第87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3-04-14 11:13 字数：20248
面对赫柏的反问, 赫淮斯托斯以及旁的达拿都斯彼此相互对视一眼，却是并没有立即作声。
这倒不是承受能力强弱的问题，就是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了？”
赫柏原本只是调侃一句, 未曾想自己说完之后, 这两位男神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于是便意识到了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
面对紧追不舍的赫柏, 到底还是达拿都斯开口打破了凝重的气氛，“阿瑞斯先前闯进了火神的工作室, 然后就导致正在炼制中的神器们全都报废了。”
“全都报废了？”眼皮疯狂跳了好几下, 赫柏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抬眼望向自己的大哥，“那小子到底又抽什么疯了？”
“我怎么知道？”
说起这件事情, 赫淮斯托斯也觉着胸中压着一口郁气, “原本那些神器已经快要完成，就差最后一道工序, 我当时去取剩下需要用到的材料，可是谁知道阿瑞斯在这个时候突然进来了……”
这小子不仅仅是闯进了他的工作室, 还一脚踹翻了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炉啊！
要不是火神发现情况不对，及时赶回来扑灭了火焰，估计不仅仅是工作室, 就连着一圈神域都会一起被焚烧掉。
“那阿瑞斯现在人呢？”
“已经被天后捆在了神殿里。”
“那那些被破坏的神器还能够修复吗？”
闭上眼, 赫柏深呼吸了一下, 然后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
那些神器是先前她们动员了许久，诸神集合全部的力量，共同贡献材料才锻造出来的。
今时不同往日，神器毁了, 要想再造就得花上更多的心血。
可材料哪里去找？
“很困难。”
赫淮斯托斯也知道赫柏心中的担忧，此时却摇了摇头。
作为铸造之神，他无疑是这方面的权威。
有赫淮斯托斯这么一说，赫柏就知道没希望了。
“那带我去看看阿瑞斯吧。”
叹了一口气，面对用担忧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达拿都斯，赫柏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事已至此，就算难受也没什么用。
不过作为导致了这样一件事情发生的始作俑者，赫柏当然要去亲自瞧瞧这位“好弟弟”。
“走吧。”
既然赫柏都这么说了，赫淮斯托斯也不反对，达拿都斯便跟随赫柏她们一同前往赫拉所在的神殿。
当时阿瑞斯那边的动静闹得实在是大了点，闻讯而来的赫拉便帮着大儿子一同制服了处于狂暴模式的战神。
赫淮斯托斯年纪稍长于阿瑞斯，本身也是主神，可若及力量，那是远远比不上职司征战的战神。
若非天后施以援手，恐怕不仅仅是工作室毁于一旦，就连赫淮斯托斯都难保不会受伤。
赫柏听闻之后也是庆幸赫淮斯托斯运气不错，同时对于阿瑞斯那发疯之举也是满心疑虑。
直觉告诉赫柏，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想想也是，阿瑞斯平日里虽然做事跳脱，可并不是完全没有脑子。
在这种节骨眼上，他跑去捣毁了那些神器，这是想帮助乌拉诺斯？
乌拉诺斯……
不自觉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赫柏心中一惊，转而便和达拿都斯说了自己的猜测。
“的确有可能，但是，乌拉诺斯到底是怎么隔空操纵阿瑞斯的？而且他又怎么知道我们正在炼制神器对付他呢？”
对于赫柏的猜测，达拿都斯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确实，作为曾经参与世界创造的古老神明，乌拉诺斯的强大已经可见一斑。
对方或许真的知道什么奇异的神术，又或许是通过命运法则辅助，多出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能力。
可即便是命运法则也有自己的底线，就算是与乌拉诺斯达成交易，那也是为了有利于自己，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对方。
命运看似通晓万物，摆布一切，可是高高在上的同时，却也注定自身有诸多的限制。
若非如此，命运法则又何必要与乌拉诺斯联盟，借助对方之手来让自己的法则愈发膨胀？
无非是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不得不需要一个“代言人”。
“算了，到时候再看看吧。”
赫柏也明白，单凭自己和达拿都斯在这里三言两语，很难将这件事情的脉络推算清楚。
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倒不如放下一切杂念，先去好好看看阿瑞斯，然后再行决定。
“你们来啦。”
赫柏她们赶过来的时候，赫拉正带着几位女神一同“审问”着阿瑞斯。
见到女儿，天后点了点头，随即转向儿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你还不给我说实话？”
“我真的不知道。”
面对赫拉的审问，战神一脸无辜，“我真的记不清了……”
其实阿瑞斯也觉得非常委屈。
就在不久之前，他原本好好的在自己的神殿中锻炼武技，可突然间就感到脑海传来一股眩晕的感觉。
紧接着，阿瑞斯就失去了记忆。
等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后赫拉的狂风已经包裹住了阿瑞斯。
与此同时，智慧女神雅典娜手持长矛、神盾，全副武装地戒备着自己，就连闻讯而来的宙斯看着阿瑞斯的目光都充满了不善。
阿瑞斯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然后就被捆上了火神打造的椅子，宙斯的雷霆神力封锁了阿瑞斯的力量，紧接着赫拉就与雅典娜以及阿佛洛狄忒开始对战神进行审问。
可是面对指控，阿瑞斯简直是百口莫辩。
他为什么要去毁的那些神器？
这根本就没有理由啊！
“我们也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于战神的回答，雅典娜非常不满意，同时敲了敲面前的桌子，“你说你是被别人控制了，可是在我们的探测来看，你身上没有任何神术所留下的痕迹。”
换句话说，雅典娜现在就非常怀疑阿瑞斯有着别的心思。
说到这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雅典娜转头看了阿佛洛狄忒一眼，没有说话，可是意思却非常明显。
据说有一段时间，爱与美之神和火神走得非常近，关系一度好到让人怀疑这两位是在谈地下恋。
而战神对于阿佛洛狄忒一见钟情，这在奥林波斯也不是什么秘密。
或许这是个复杂的多角恋情？
脑补了一会儿，雅典娜愈发觉得阿瑞斯此举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真的是冤枉的！”
看着赫拉听完雅典娜的话之后就在那里阴沉着一张脸，阿瑞斯就知道她们并不相信自己。
所以当看到赫柏她们到来的时候，他忽然眼前一亮，“赫柏，你应该相信我吧？”
讲道理，阿瑞斯觉得这个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仿佛有人在暗中算计自己。
而雅典娜说是一直在帮着宙斯进行审问，可是却一直设套试图让阿瑞斯钻进去，因此也被他怀疑是暗中针对自己的人之一。
“行了，先别说了。”
在一旁默默旁听了一会儿，赫柏也感受到雅典娜对于阿瑞斯似乎有着一股敌意，这会儿抬手打断了她们，“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和阿瑞斯单独谈谈？”
在来的路上，赫柏就与达拿都斯以及赫淮斯托斯讨过。
她们都觉得这件事情疑点颇多。
也许阿瑞斯真的是无辜的。
可毕竟是他亲手毁了锻造工坊以及那些神器，因此就算阿瑞斯是无辜的，这也需要足够的证据来洗刷他身上的冤屈。
“赫柏殿下，你和阿瑞斯是姐弟，在这件事情上面……”
雅典娜眉头微微一蹙，赫柏提出的要求说过分不算过分，可直觉告诉智慧女神，似乎不能直接同意这个事情。
赫柏好像挺相信阿瑞斯的，可目前证据都摆在眼前了，雅典娜只想追出这背后是不是还有更大的瓜。
要是赫柏打算帮阿瑞斯洗清嫌疑，那倒是有可能会让线索中断。
“天后还生育了我和战神以及火神，如果按照智慧女神殿下的话，那我们其实都得避嫌了，是不是？”
赫柏大致也能猜到雅典娜的算盘，语气没有丝毫变化，“我与诸位殿下的想法是一致的，都想早日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所以我现在来到这里，也是想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行了，让赫柏待在这里，我们都出去。”
眼见智慧女神与青春女神两人僵持不下，赫拉自然是偏向自己的女儿，一声令下，便直接将这件事情敲定了。
反正阿瑞斯现在被束缚在神座之上，那捆绑着战神的锁链上有着宙斯亲自施加在上面的雷霆封印，阿瑞斯的神力全都被封住了，也不用担心他会伤害到赫柏。
“……”
眼见木已成舟，雅典娜也只能默认了，临走之前，她深深看了赫柏一眼，“希望青春女神殿下能够顺利。”
“就靠你了。”阿佛洛狄忒也对着赫柏耳语了一句。
雅典娜刚才那些话着实不好听，阿佛洛狄忒也是气上心头，只是如今阿瑞斯这边的事情还没有落下，她实在是懒得与其争吵。
在赫拉的带头之下，大家都率先走出了神殿，达拿都斯与赫淮斯托斯守在了神殿外，以防不测。
转眼间，本就不大的神殿只剩下了赫柏和阿瑞斯姐弟两个。
赫柏也不管有些焦躁不安的阿瑞斯，在神殿里转了一圈，指尖随即亮起了一抹青绿色的光辉。
神光起落，一层无形的涟漪在神殿中缓缓荡开，转瞬就包裹住了整个殿堂。
“好了，现在也没有旁人在场，而且我也加了结界，你不必担心被别人听到我们的对话。”
做完这一切，赫柏这才看向阿瑞斯，“有什么话想说的，你现在可以说了。”
“你相信我吗？”阿瑞斯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这个姐姐。
“我想相信你。”赫柏与其对视，态度不让分毫。
“那就是不信了。”阿瑞斯的语气陡然间低沉了下来，其中也是浓浓的失望。
赫柏摇了摇头，“如果不相信你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就是因为觉得阿瑞斯不会干这种事情，赫柏才会跑这一趟，否则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了……”
沉默了半晌，阿瑞斯的声音有些痛苦，“我当时觉得非常头疼，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利剑在我的脑子里搅来搅去。”
赫柏一开始静静倾听着，没有打断，直到阿瑞斯停下了叙述之后，她才主动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感觉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我感觉头晕晕的。”
皱着眉头，阿瑞斯努力回忆着不久之前的那种感觉，并试图将其直观描述出来。
可是任凭阿瑞斯如何努力，他还是记不清。
“按理说，记忆是不会平白无故消失的，何况我们是神明，你实在是记不清，我也并不怀疑你是在骗我。”
赫柏双手置于身前，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着阿瑞斯说：“我想对你使用一个神术，或许可以溯源，只不过这个过程可能……”
说到最后，赫柏的神情显得有些纠结和犹豫。
毕竟当初也和尼克斯学习了一段时间，她是有把握试一试。
可是像这种事情，赫柏也是第一次听闻。
那个尼克斯传授的神术她也没有使用过，据说使用过程会让对方非常痛苦，因此赫柏就有些纠结。
要是阿瑞斯中途吃不消，神力反弹的话，她们两个都讨不到好。
“直接用吧，不用犹豫，我扛得住。”
阿瑞斯已经受够了女神们的追问，他现在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姐姐的顾虑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我是从战火中走出来的神明，敌人的刀枪神术都不曾令我屈服，所有痛苦我都可以忍受。”
阿瑞斯的目光清亮，声音透着一股无可撼动的坚定，“只要能够还我的清白！”
“我明白了。”
点了点头，感受到阿瑞斯的信念，赫柏也不再挣扎，伸手轻轻一指，一片薄如蝉翼的青绿色光带便从她手上飞出，而后落到了战神的脑袋上。
与此同时，赫柏的声音也在阿瑞斯脑海中响起。
“我会将我的一部分神魂导入你的体内，去你的神性深处，探寻你的记忆，这一过程会非常难捱，可是你必须忍住！”
话音刚落，赫柏眉心便发出了一道神光。
她的一部分神魂裹挟着一部分神力以流光的形式投入到了阿瑞斯的身体里。
“啊——！”
阿瑞斯原本还想说自己绝对没有问题，可未曾想，赫柏的神魂才刚一进入他体内，就直接激起了战神神力的排异反抗。
虽然赫柏与阿瑞斯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然而彼此到底是不同的个体，所以外来的力量自然会引起自身本能反抗。
阿瑞斯的意识海之中，赫柏脚踏一片翠绿的叶子，直接横行在那记忆洪流之上。
可就在此时，忽然就有铺天盖地的血色浪潮从天而降，直接朝着赫柏冲刷而来。
那血色浪潮有着千钧之力，仿佛要将赫柏神魂彻底毁灭一样。
见此情景，赫柏抬手一拂，道道清光在其面前显出，一时间抵抗住了血色浪潮的威压。
“稳住心神，收敛一下你的力量！”
阿瑞斯现在感觉痛苦万分，正在与之对抗的赫柏同样也不好受。
感受到意识海之中来自于战神之力的反击，赫柏本尊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大家都是神明，赫柏是才刚刚新晋升的主神，阿瑞斯的资历却比这位姐姐还要老。
若是及力量，赫柏怎么着都比不过阿瑞斯。
好在战神的大部分神力都被封印，体内能够引动反抗的力量已经降低，要不然的话，像赫柏这种只携带了一部分神力的神魂化身是绝对不可能应付对方的排斥。
即便现在可以镇压，那也需要阿瑞斯配合。
阿瑞斯没有吭声，只是用尽自己全部的意志力，压制住了体内汹涌的力量。
有阿瑞斯主动克制，赫柏感觉压力骤减。
随着那血色浪潮的势头减缓，赫柏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
这是赫柏原本就准备好的神器，出自火神和淮斯托斯之手，虽然无法比之大地之母盖亚的生命宝瓶，但也是不错的宝物。
如今伴随着赫柏将神力注入其中，那不过巴掌大小的水晶瓶自行悬浮在半空中，瓶口忽然间涌出了一股无穷的吸力。
阿瑞斯的神力虽是无形之物，可因为主人主动克制，赫柏便凭借血脉联系，强行将那股神力封到了神器之中。
没有了神力干扰，赫柏脚下的叶子一下子马力全开，直接带着主人飞奔到那一片记忆的源头。
记忆无形无相，却又真实存在，还牵扯到了复杂的各种情感。
而在意识海深处，记忆的具现化就是一条浩浩荡荡的河流。
这条河流的源头便是一个生灵记忆开始之时，河流奔腾不息，那看似无穷无尽的水源，其实就是每一滴记忆所化成的。
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会随着河流奔腾随之被冲刷到遥远的远方，直到有朝一日忽然响起却发现早已模糊，而刻骨铭心的记忆会沉淀最终留在河底，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分解或打捞。
“这里就是阿瑞斯前不久的记忆区块了吧？”
在那仿佛被迷雾笼罩的河流上驻足停留，赫柏观察了许久，就发现这一片记忆之河有些诡异。
怎么说呢？
一开始看的话，赫柏并没有看出问题所在。
可仔细对比了一会儿之后，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相比起先前那奔腾如江河一般的洪流，这一段的记忆明显被污染了，颜色都不对劲啊！
“束缚！”
对着那颜色呈现出诡异黑色的河水扬手一挥，赫柏用神力拘住了那一束水花，试图将其带离。
可就在此时，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阿瑞斯识海深处忽然间又震动了起来。
“轰隆隆！”
巨大的雷音陡然间炸响，银白色的雷光当头劈下，目标直指试图干涉阿瑞斯记忆的赫柏。
“雷霆之力？”
感受到那攻击之中的强度，赫柏脸色一变，身子一转，一面绿色的叶形盾牌浮现而出，正好挡住那道雷霆。
“砰！”
雷电擦出火花直接点燃了盾牌，而后将其炸成了无数碎片。
赫柏被那股力量反证出数米开外，此时惊疑不定地看着悬浮在记忆河流上方的黑色虚影，“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什么？你不是早就已经心知肚明了吗？”
面对赫柏的质问，黑色虚影抬头看了她一眼，口中发出了猖狂的大笑，“你想要对付我？你觉得凭借那些破东西就能够对付我了？”
黑色的阴影下是一张苍白的俊朗面孔，同时也让看到对方阵容的赫柏瞳孔一阵紧缩。
“乌拉诺斯。”
一字一顿地念出对方的名字，赫柏压住了心中的震动，忽然露出了一抹微笑，“我早该猜到是你的！”
就像来时对达拿都斯提出的疑问一样，赫柏之前就觉得是乌拉诺斯暗中操纵阿瑞斯去摧毁了火神锻造的神器。
而当这一点被证实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有任何惊讶。
相反，赫柏觉得乌拉诺斯目的并不在此。
或者说，单纯为了破坏，还不值得天空之神如此大费周章。
“哈哈哈，你以为我只是要借助那傻小子的手，去摧毁那些根本不入流的神器？”
果然，在赫柏说出那句话的同时，乌拉诺斯也跟着大笑起来，“你不是想帮你那可怜的弟弟洗清他身上的不白之冤吗？可是你根本就没有证据啊，就算大家有所怀疑，可是当他再一次做出类似的举动时，那些被伤害的人又是否能够以理智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呢？我真是好奇呀……”
乌拉诺斯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与此同时，赫柏心中就忽然有了不好的猜测。
正想要清醒过来，结果却见乌拉诺斯身形一闪，直接朝着她飞扑了过来。
“想要去通风报信吗？可惜，已经晚了，你就留在这里吧！”
面对戒备着与自己拉开距离的赫柏，乌拉诺斯狰狞一笑，五指曲张成爪，直接对着她拍出了一掌。
赫柏想要避开，可却发现自己早已经被乌拉诺斯的神力锁定，这个攻击是无如何都避不开了。
乌拉诺斯以神力摧毁了赫柏的一部分神魂，随后消失在阿瑞斯的记忆长河上。
“不好！”
就在神魂□□被毁的同时，赫柏整个人如遭重击，只觉得神魂仿佛被硬生生扯走了一块，脸色瞬间白如金纸，同时喷了一口血。
不过赫柏无暇去顾及自己的伤势，这会儿连忙看向阿瑞斯，却发现原本被束缚在神座之上的战神已经不见踪影。
“砰砰砰！”
正当赫柏想要呼唤达拿都斯的时候，她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激战的声音。
“阿瑞斯，你真是疯了！”
赫拉的大声怒骂以及女神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和神力对造成的巨大轰鸣不断回荡在耳边，赫柏却觉得意识模糊了起来，最终还是没能走出神殿就晕倒在地。
……
“怎么样？”
神殿中，赫柏静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整个人昏迷不醒。
大家纷纷都把目光集中在了给对方治疗的阿波罗身上。
“我已经尽力了，青春女神的伤势非常厉害，要不是她有着生机和青春两大神职作为支柱，恐怕根本撑不住啊。”
“连你都没有办法吗？”宙斯眉头紧皱。
阿波罗这个儿子一向深得他的信任，可如今阿波罗表现出来的态度却说明了连他都对赫柏目前的情况束手无策，这让宙斯心头又蒙上一层阴云。
为了治疗赫柏，阿波罗也已经耗费了大量的神力，此时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边回答宙斯，“青春女神的神魂直接被破坏了一部分，我的治疗虽然说能够修复她身体的损伤，可对于神魂方面确实没有任何帮助。”
阿波罗是医药之神，无是病痛还是毁伤，他都能够想办法令其恢复如初。
可是神魂乃是神明最为至关重要的存在，在这方面，那可不是医药能够治愈的。
况且阿波罗也说了，赫柏本身就是生命系的神明，若非如此，换成寻常的神明，面对这种致命性的损伤，能不能保存神格完整都会是个问题。
“那按你的话说，你对这种损伤也没有办法治愈……那么现在就只能让她继续这么沉睡吗？”
听完阿波罗的话，宙斯沉默了一会儿，继而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同时也是大家所关心的问题。
毕竟赫柏现在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可以说是奥林波斯非常至关重要的存在。
要是赫柏一直都是这种非生非死的状态，那所带来的后果远比先前的阿佛洛狄忒更加严重。
一想到这里，悲从中来的天后忍不住瞪了一眼已经被打昏的战神。
要不是小儿子突然间发疯闯出来打伤了赫淮斯托斯，事情或许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赫拉实在是想不到阿瑞斯居然会露出那种嗜血、残暴的一面，那不同于战神在战场上肆意挥洒自己力量的状态。
赫拉觉得，处于那种模式下的阿瑞斯已经丧失了作为神明应有的信念。
那种仿佛被某种力量支配的样子，甚至比起昔年的魔神提丰都来得更为邪恶。
“也不是没有办法。”
被诸神用目光注视着，阿波罗也觉得压力颇大，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光明神说：“我可以唤醒赫柏，但是因为缺失了一部分神魂，醒来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就不是我能够预料到的了。”
说白了，赫柏现在的状态十分危险。
她能不能醒过来，谁也不能肯定。
而且如果继续沉睡的话，凭借时光的力量，在若干年后的遥远未来，青春女神或许能够恢复如初。
也可能不会恢复，情况恶化与否，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同理，若是将其强行唤醒，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是阿波罗能够叙述的。
此言一出，神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听的出阿波罗的潜台词，因此不约而同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宙斯身上。
想要让阿波罗将赫柏唤醒是宙斯的主意，如今也该由对方来做最终的决断。
“你所用的是什么方式？”
还没等宙斯开口，爱女心切的赫拉就主动询问起了阿波罗。
其实赫拉更倾向于让赫柏自行恢复。
只是阿波罗说的“可能永远不会醒过来”，实在是把天后给吓到了。
因此，赫拉其实也在进行天人交战。
一方面想让赫柏醒过来，一方面又害怕对方会有所损伤，可又不愿意让她永远沉睡着，心中纠结可想而知。
“用我的光明之力进行刺激，从而唤醒赫柏体内的青春神力，能够令青春女神清醒过来。”
仔细推算了一下，阿波罗最终给出了确切的回复，“我有五成的把握。”
“我能够让赫柏醒过来。”
达拿都斯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直到宙斯与赫拉默许阿波罗动手的时候，达拿都斯这才开口。
“你有什么办法？”
一看达拿都斯开口，赫拉瞬间拦住阿波罗。
相比起光明神，天后自然更加相信达拿都斯这个“准女婿”。
而且阿波罗虽然是医药之神，掌管一部分属于生命之神的权柄，可是又如何比得上天天与生死领域打交道的达拿都斯呢？
“我将我的本源进行切割，注入到赫柏的体内，会引发她的生机之力。”
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些话，达拿都斯谈的仿佛不是自己作为神明的本源核心，说完之后便注视着宙斯，等待着神王的回复。
“你要切割自己的本源给赫柏？”
听达拿都斯这么一说，宙斯目光一阵震动，脸上的神色也是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和代价吗？”
神明啊，之所以能够行使自己的职权，那就是依靠自己作为神明的本源之力。
达拿都斯若是切割本源，先不说能不能拯救赫柏，对于自身可谓是有着极大的伤害。
可在这个时候，达拿都斯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将来。
那种伤害或许是永久性的。
“如果你们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就请带所有人离开吧。”
达拿都斯并不回答宙斯的问题，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走到了赫柏身边，而后单膝下跪，握住了对方的手掌。
由于是背对着诸神，大家并没有看见达拿都斯的目光，可是近在咫尺的赫拉却发现了，同时神色一怔。
达拿都斯的目光实在是太过温柔了。
温柔到赫拉觉得像这种神情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这种神明脸上，那给人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可偏偏达拿都斯就是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才会让赫拉为之失神。
“算了……”
宙斯张了张嘴，试图劝说达拿都斯，可最后那劝说的话终究未能说出口。
摆了摆手，少年模样的神王仿佛一瞬间成熟了许多，此时却不再言语，只是示意诸神都跟着自己一同离去，将这里留给达拿都斯和赫柏。
“我相信你。”
赫拉是最后一个离开神殿的，临走之前，她对这达拿都斯如是说道。
达拿都斯的目光并不离开赫柏。
可是赫拉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却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谢谢。”
达拿都斯声音清冷，可态度却极为诚挚。
……
赫柏并不知道外界所发生的一切。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处于一种非常玄妙的状态。
这和当初被混沌之神召见有些类似，却又不尽相同。
在混沌之中的时候，赫柏有意识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只是仿佛失去了身体，无法行动而已。
可此时，她却感觉自己并不完整。
原因赫柏自然也明白，这一定与乌拉诺斯给自己的致命一击有关。
丧失的那一部分神魂已经彻底被毁，赫柏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无力阻止。
现如今伴随着那时不时传来的刺痛，赫柏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
虽然幅度并不强，但若是不将流失之处进行封堵，她的力量会不断的消失。
一旦失去了神力，自己或许会迷失在这里？
看着逐渐变得有些透明的双手，赫柏注视着虚空。
那里原本应该是她的意识所在。
但是因为乌拉诺斯的缘故，赫柏不仅仅摧毁了一部分神魂，连带着意识海都有了一片空缺之处。
那空缺之处仿佛是一个入口，属于对方的力量从那里源源不断的被注入，虽然这个过程因为赫柏将神魂抽离而被迫中断，可是残留在赫柏意识之中的乌拉诺斯神力却依旧不断破坏着。
若是放在之前，赫柏或许还能够阻止，可如今她却已经有心无力了。
“不要放弃……”
“若是丧失希望……”
“如果连你都不再相信……那是否还会有奇迹？”
飘忽不定的声音忽然间从四面八方响起，一开始如同喃喃自语，然后又变成了雷霆之音。
那些声音席卷在赫柏周围，直接将其包围住了。
“到底是谁？”
一开始赫柏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产生了幻听，可过了一会儿，那声音依旧喋喋不休回荡在周围，她这才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难道是乌拉诺斯？
想到对方遗留在自己体内的力量，赫柏目光一顿，继而想起了自己的现状之后，那眼中汇聚的光芒却又暗淡了下。
就算是乌拉诺斯，她又能怎么办？
“如果你也不再相信，那世间所有一切便会成为虚妄！”
仿佛是感受到了赫柏心中的动摇，那声音骤然一厉，直接让赫柏精神为之一振。
“这是你的世界！”
“唯有你能决定此间一切！”
听着对方仿佛鼓励的话，赫柏就觉得那应该不是乌拉诺斯。
乌拉诺斯不会有这种好心。
那么，或许是黑夜女神？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赫柏就感觉又有了一股希望。
所以在冷静的同时，她也在努力将思绪放空。
原本黑暗的意识空间忽然间多了一抹光亮，伴随着赫柏心态放缓之后，一座神殿缓缓从虚无之中凝结成形。
赫柏端坐在神殿中央，面前是两扇缓缓闭合的大门。
看着那两扇仿佛要将一切都阻挡在外的庄严门扉，赫柏并不阻止，脸上还带着安详的笑容。
当大门彻底闭合之后，整个神殿内一片漆黑，赫柏却视如白昼。
转过身，青春女神一步一步向着中央祭坛的方向走去。
那祭坛不知何时出现，却又仿佛本该在那里一般让人挑不出违和的感觉。
祭坛造型古朴、简约，中间放着这一块巨大的洁白石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生命气息。
看了两眼，赫柏忽然间想起来了。
这是曾经在大地神殿中见过的，怪不得那么熟悉。
一步一步走到神坛之上，赫柏自然地张嘴念诵道：“游离在天地之间的自然之灵啊，请倾听我的呼唤，请在我的引导之下，将你所要告知之事尽数呈现。”
伴随着赫柏话音刚落，原本黯淡无光的穹顶上忽然落下了一束白光。
纯净光芒倾泻而下，光芒披到赫柏的身上，宛如一层白纱。
陷入了奇妙状态的赫柏也不管，口中念念有词，继续默诵祭文。
随着赫柏一字一句，她周身神光大亮，直接照彻了这座黑暗的神殿。
“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
伴随着赫柏念诵祈祷的祭文，那熟悉的声音再度于其耳畔响起。
不同于先前的模糊不清，断断续续，此时这个声音无比清晰。
正是因为清晰，所以也让赫柏意识到了那究竟是谁。
听到对方所说的话，赫柏从那空冥的状态中跌落出来。
恢复了理智之后，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随着赫柏心念一动，原本位于黑暗的意识宫殿直接重新点亮了烛火。
这不是寻常的火，只有用意识才能够点燃，是赫柏自身的神火！
“我的孩子——你不要激动！”
那个声音感受到了赫柏的不平静，连忙劝说起来。
“我说盖亚殿下，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装神弄鬼、藏头露尾，好玩吗？”
面对那回荡在神殿中的声音，赫柏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如果我没有猜错，您的神性不是已经被拆分封印了吗？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找到我？”
说真的，要不是没有从盖亚这边感受到恶意，她几乎都要怀疑对方和乌拉诺斯已经达成联盟，要不然这对为什么叫二连三的出现？
而且她之前就觉得很奇怪，那个声音实在是神出鬼没，而且仿佛对她非常了解。
当时赫柏就觉得有些熟悉，甚至一度以为是黑夜女神尼克斯在暗示着什么。
结果没想到，这位主动“伸出援手”的居然是盖亚老祖母。
与此同时，赫柏也很好奇，对方为什么能够在被封印的情况下却溜到了这里。
“我的孩子，你是拯救世界唯一的希望，我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只有你才能够帮助我们，帮助这个世界。”
点点大地灵光从虚无之中散发出来，而后汇聚到了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女神虚影。
不同于先前狂暴寻仇的疯狂模式，虚影状态的盖亚看着温婉贤淑，大气端庄。
对于赫柏，她笑的和蔼，全然不像先前针对的那种态度。
“我也很希望能够帮到你们。”
赫柏并不在意对方这百转千回的态度，她现在更在意盖亚能够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可是殿下应该知道我目前的状态吧？神魂破损的我……别说是做些什么了，我现在就算只是想回到现实都是问题吧？殿下费尽心思出现在我面前，应该也不只是为了让我被鼓舞吧？”
面对这位原始神，赫柏原本应该充满期待。
但是很可惜，赫柏早已知道盖亚自己的遭遇比她也不遑多让，此时就在想对方是否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了。
而且光是听了一下盖亚的那些话，赫柏就知道在这糖衣炮弹背后藏着的是对方有心无力的大实话。
想想也是有些好笑的，毕竟当初奥林波斯诸神选择将天王乌拉诺斯解除封印，然后释放出来，并为对方复活创造条件，目的就是为了通过天空之神来对抗大地之母。
未曾想想乌拉诺斯暗中勾结命运法则，复活之后就紧接着越过大地之母，一下子成为了整个世界的敌人。
如今昔日的对头找上门来要求帮助，这在赫柏看来实在是太戏剧化了。
“这是自然。”
虽然赫柏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而盖亚也没有施展读心术，可是彼此那些事情都已经心照不宣了。
老祖母不愧是老祖母，面对赫柏，盖亚没有丝毫的尴尬，反而将自己的情况完整展现了出来。
“因为乌拉诺斯的封印还在持续发挥作用，我的大地本体无法移动，而我的神力也被他偷去，所以我决定——我要使用我残存的力量帮你凝结生命女神的神职，凭借这一点，你自然有办法为自己重新塑造残缺的神魂，这也算是我对你们——不，应该说是对你的馈赠吧。”
说到这里，盖亚抬手虚点，一道翠绿色的青光从女神指尖发出，直接将赫柏从头到脚都照在了其中。
被光芒照耀着，赫柏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仿佛整个人浸泡在温泉之中，通体有着说不出的舒畅。
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原本不断流失的力量开始增长起来。
“我会将生命之瓶给你，你继承这件神器，我隐藏在其中的力量，自然会帮你凝结生命的法则。”
听盖亚这么一说，赫柏直接愣了一下，“你该不是想要——？”
她是猜到盖亚会给自己提供帮助，而从对方的举动上，赫柏也的确感受到了盖亚的决心。
但是赫柏无如何也没想到这位大地女神会如此果决。
虽然听上去凝聚生命法则与尼克斯等人先前作出的传承力量没什么差别，可是赫柏却明白这其中的不同。
像黑夜女神，那是因为被世界排斥，因此在对抗命运法则失败之后，自身力量被法则进行了拆析分离，这才不得不将隐藏在世界内部的力量留给后人继承。
而大地之母虽然说也落得和黑夜女神一样的遭遇，甚至因为来自于天空之神乌拉诺斯的封印，而使自身情况更为糟糕。
可这边盖亚要帮助赫柏凝聚生命法则，那可不单纯是使用遗留在世界内部的大地之力啊！
但凡是可以发掘的大地之力，都已经被乌拉诺斯吸收了，自然不可能留给赫柏。
唯独生命之瓶中还蕴藏了一部分，那是乌拉诺斯也无法触及的力量！
这件神器是盖亚诞生之时就已经形成的生命至宝，盖亚这边选择将它留给赫柏继承，那就意味着她这是放弃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也唯有如此，盖亚才能够让赫柏自我修复自己残缺的神魂，同时返回现实之中。
“你不必有所迟疑、忧虑，我先前打压奥林波斯神族、排斥你们，那确实是我所为，我对于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只是这个世界毕竟是由我亲手创造，而乌拉诺斯——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盖亚的身影已经变得有些稀薄，声音却坚定有力，“尼克斯、厄瑞波斯，还有塔尔塔洛斯，他们都有彼此的力量存留在世上寻找继承者，而你——青春女神啊，你就是我选定的继承者，你将继承我的力量，去寻找那些同样掌控原始之力的存在吧，你们将是战胜乌拉诺斯的希望以及这个世界最后的生机，我祝福你……”
说到最后，盖亚原本高昂的声音变得低沉下来，可覆盖在赫柏身上的神光却愈发强盛。
直到大地之母说完最后一个字，女神虚影彻底崩碎。
可是那些四溢的神光却并没有彻底消失，反而遵循着某种神秘的轨迹开始律动、盘旋，最后凝成一股，化成了一个斗大的光团，而后落到了赫柏手上。
不多时，覆盖着赫柏全身的神光也逐渐暗淡下去，那意味着其中的神力已经被完全吸收。
“这就是……大地的馈赠？”
赫柏张了张嘴，想要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平心而，她与盖亚的关系称不上好，甚至于后期还被对方差点弄死。
可如今盖亚却把所有的砝码都压到了自己身上，赫柏一时间觉得压力非常大。
而且说是“馈赠”，其实在赫柏接受这份赠礼的同时，她就必须完成盖亚的要求。
那就是，彻底击杀乌拉诺斯！
这倒不是承受能力强弱的问题，就是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了？”
赫柏原本只是调侃一句, 未曾想自己说完之后, 这两位男神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于是便意识到了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
面对紧追不舍的赫柏, 到底还是达拿都斯开口打破了凝重的气氛，“阿瑞斯先前闯进了火神的工作室, 然后就导致正在炼制中的神器们全都报废了。”
“全都报废了？”眼皮疯狂跳了好几下, 赫柏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抬眼望向自己的大哥，“那小子到底又抽什么疯了？”
“我怎么知道？”
说起这件事情, 赫淮斯托斯也觉着胸中压着一口郁气, “原本那些神器已经快要完成，就差最后一道工序, 我当时去取剩下需要用到的材料，可是谁知道阿瑞斯在这个时候突然进来了……”
这小子不仅仅是闯进了他的工作室, 还一脚踹翻了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炉啊！
要不是火神发现情况不对，及时赶回来扑灭了火焰，估计不仅仅是工作室, 就连着一圈神域都会一起被焚烧掉。
“那阿瑞斯现在人呢？”
“已经被天后捆在了神殿里。”
“那那些被破坏的神器还能够修复吗？”
闭上眼, 赫柏深呼吸了一下, 然后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
那些神器是先前她们动员了许久，诸神集合全部的力量，共同贡献材料才锻造出来的。
今时不同往日，神器毁了, 要想再造就得花上更多的心血。
可材料哪里去找？
“很困难。”
赫淮斯托斯也知道赫柏心中的担忧，此时却摇了摇头。
作为铸造之神，他无疑是这方面的权威。
有赫淮斯托斯这么一说，赫柏就知道没希望了。
“那带我去看看阿瑞斯吧。”
叹了一口气，面对用担忧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达拿都斯，赫柏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事已至此，就算难受也没什么用。
不过作为导致了这样一件事情发生的始作俑者，赫柏当然要去亲自瞧瞧这位“好弟弟”。
“走吧。”
既然赫柏都这么说了，赫淮斯托斯也不反对，达拿都斯便跟随赫柏她们一同前往赫拉所在的神殿。
当时阿瑞斯那边的动静闹得实在是大了点，闻讯而来的赫拉便帮着大儿子一同制服了处于狂暴模式的战神。
赫淮斯托斯年纪稍长于阿瑞斯，本身也是主神，可若及力量，那是远远比不上职司征战的战神。
若非天后施以援手，恐怕不仅仅是工作室毁于一旦，就连赫淮斯托斯都难保不会受伤。
赫柏听闻之后也是庆幸赫淮斯托斯运气不错，同时对于阿瑞斯那发疯之举也是满心疑虑。
直觉告诉赫柏，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想想也是，阿瑞斯平日里虽然做事跳脱，可并不是完全没有脑子。
在这种节骨眼上，他跑去捣毁了那些神器，这是想帮助乌拉诺斯？
乌拉诺斯……
不自觉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赫柏心中一惊，转而便和达拿都斯说了自己的猜测。
“的确有可能，但是，乌拉诺斯到底是怎么隔空操纵阿瑞斯的？而且他又怎么知道我们正在炼制神器对付他呢？”
对于赫柏的猜测，达拿都斯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确实，作为曾经参与世界创造的古老神明，乌拉诺斯的强大已经可见一斑。
对方或许真的知道什么奇异的神术，又或许是通过命运法则辅助，多出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能力。
可即便是命运法则也有自己的底线，就算是与乌拉诺斯达成交易，那也是为了有利于自己，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对方。
命运看似通晓万物，摆布一切，可是高高在上的同时，却也注定自身有诸多的限制。
若非如此，命运法则又何必要与乌拉诺斯联盟，借助对方之手来让自己的法则愈发膨胀？
无非是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不得不需要一个“代言人”。
“算了，到时候再看看吧。”
赫柏也明白，单凭自己和达拿都斯在这里三言两语，很难将这件事情的脉络推算清楚。
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倒不如放下一切杂念，先去好好看看阿瑞斯，然后再行决定。
“你们来啦。”
赫柏她们赶过来的时候，赫拉正带着几位女神一同“审问”着阿瑞斯。
见到女儿，天后点了点头，随即转向儿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你还不给我说实话？”
“我真的不知道。”
面对赫拉的审问，战神一脸无辜，“我真的记不清了……”
其实阿瑞斯也觉得非常委屈。
就在不久之前，他原本好好的在自己的神殿中锻炼武技，可突然间就感到脑海传来一股眩晕的感觉。
紧接着，阿瑞斯就失去了记忆。
等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后赫拉的狂风已经包裹住了阿瑞斯。
与此同时，智慧女神雅典娜手持长矛、神盾，全副武装地戒备着自己，就连闻讯而来的宙斯看着阿瑞斯的目光都充满了不善。
阿瑞斯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然后就被捆上了火神打造的椅子，宙斯的雷霆神力封锁了阿瑞斯的力量，紧接着赫拉就与雅典娜以及阿佛洛狄忒开始对战神进行审问。
可是面对指控，阿瑞斯简直是百口莫辩。
他为什么要去毁的那些神器？
这根本就没有理由啊！
“我们也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于战神的回答，雅典娜非常不满意，同时敲了敲面前的桌子，“你说你是被别人控制了，可是在我们的探测来看，你身上没有任何神术所留下的痕迹。”
换句话说，雅典娜现在就非常怀疑阿瑞斯有着别的心思。
说到这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雅典娜转头看了阿佛洛狄忒一眼，没有说话，可是意思却非常明显。
据说有一段时间，爱与美之神和火神走得非常近，关系一度好到让人怀疑这两位是在谈地下恋。
而战神对于阿佛洛狄忒一见钟情，这在奥林波斯也不是什么秘密。
或许这是个复杂的多角恋情？
脑补了一会儿，雅典娜愈发觉得阿瑞斯此举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真的是冤枉的！”
看着赫拉听完雅典娜的话之后就在那里阴沉着一张脸，阿瑞斯就知道她们并不相信自己。
所以当看到赫柏她们到来的时候，他忽然眼前一亮，“赫柏，你应该相信我吧？”
讲道理，阿瑞斯觉得这个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仿佛有人在暗中算计自己。
而雅典娜说是一直在帮着宙斯进行审问，可是却一直设套试图让阿瑞斯钻进去，因此也被他怀疑是暗中针对自己的人之一。
“行了，先别说了。”
在一旁默默旁听了一会儿，赫柏也感受到雅典娜对于阿瑞斯似乎有着一股敌意，这会儿抬手打断了她们，“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和阿瑞斯单独谈谈？”
在来的路上，赫柏就与达拿都斯以及赫淮斯托斯讨过。
她们都觉得这件事情疑点颇多。
也许阿瑞斯真的是无辜的。
可毕竟是他亲手毁了锻造工坊以及那些神器，因此就算阿瑞斯是无辜的，这也需要足够的证据来洗刷他身上的冤屈。
“赫柏殿下，你和阿瑞斯是姐弟，在这件事情上面……”
雅典娜眉头微微一蹙，赫柏提出的要求说过分不算过分，可直觉告诉智慧女神，似乎不能直接同意这个事情。
赫柏好像挺相信阿瑞斯的，可目前证据都摆在眼前了，雅典娜只想追出这背后是不是还有更大的瓜。
要是赫柏打算帮阿瑞斯洗清嫌疑，那倒是有可能会让线索中断。
“天后还生育了我和战神以及火神，如果按照智慧女神殿下的话，那我们其实都得避嫌了，是不是？”
赫柏大致也能猜到雅典娜的算盘，语气没有丝毫变化，“我与诸位殿下的想法是一致的，都想早日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所以我现在来到这里，也是想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行了，让赫柏待在这里，我们都出去。”
眼见智慧女神与青春女神两人僵持不下，赫拉自然是偏向自己的女儿，一声令下，便直接将这件事情敲定了。
反正阿瑞斯现在被束缚在神座之上，那捆绑着战神的锁链上有着宙斯亲自施加在上面的雷霆封印，阿瑞斯的神力全都被封住了，也不用担心他会伤害到赫柏。
“……”
眼见木已成舟，雅典娜也只能默认了，临走之前，她深深看了赫柏一眼，“希望青春女神殿下能够顺利。”
“就靠你了。”阿佛洛狄忒也对着赫柏耳语了一句。
雅典娜刚才那些话着实不好听，阿佛洛狄忒也是气上心头，只是如今阿瑞斯这边的事情还没有落下，她实在是懒得与其争吵。
在赫拉的带头之下，大家都率先走出了神殿，达拿都斯与赫淮斯托斯守在了神殿外，以防不测。
转眼间，本就不大的神殿只剩下了赫柏和阿瑞斯姐弟两个。
赫柏也不管有些焦躁不安的阿瑞斯，在神殿里转了一圈，指尖随即亮起了一抹青绿色的光辉。
神光起落，一层无形的涟漪在神殿中缓缓荡开，转瞬就包裹住了整个殿堂。
“好了，现在也没有旁人在场，而且我也加了结界，你不必担心被别人听到我们的对话。”
做完这一切，赫柏这才看向阿瑞斯，“有什么话想说的，你现在可以说了。”
“你相信我吗？”阿瑞斯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这个姐姐。
“我想相信你。”赫柏与其对视，态度不让分毫。
“那就是不信了。”阿瑞斯的语气陡然间低沉了下来，其中也是浓浓的失望。
赫柏摇了摇头，“如果不相信你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就是因为觉得阿瑞斯不会干这种事情，赫柏才会跑这一趟，否则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了……”
沉默了半晌，阿瑞斯的声音有些痛苦，“我当时觉得非常头疼，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利剑在我的脑子里搅来搅去。”
赫柏一开始静静倾听着，没有打断，直到阿瑞斯停下了叙述之后，她才主动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感觉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我感觉头晕晕的。”
皱着眉头，阿瑞斯努力回忆着不久之前的那种感觉，并试图将其直观描述出来。
可是任凭阿瑞斯如何努力，他还是记不清。
“按理说，记忆是不会平白无故消失的，何况我们是神明，你实在是记不清，我也并不怀疑你是在骗我。”
赫柏双手置于身前，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着阿瑞斯说：“我想对你使用一个神术，或许可以溯源，只不过这个过程可能……”
说到最后，赫柏的神情显得有些纠结和犹豫。
毕竟当初也和尼克斯学习了一段时间，她是有把握试一试。
可是像这种事情，赫柏也是第一次听闻。
那个尼克斯传授的神术她也没有使用过，据说使用过程会让对方非常痛苦，因此赫柏就有些纠结。
要是阿瑞斯中途吃不消，神力反弹的话，她们两个都讨不到好。
“直接用吧，不用犹豫，我扛得住。”
阿瑞斯已经受够了女神们的追问，他现在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姐姐的顾虑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我是从战火中走出来的神明，敌人的刀枪神术都不曾令我屈服，所有痛苦我都可以忍受。”
阿瑞斯的目光清亮，声音透着一股无可撼动的坚定，“只要能够还我的清白！”
“我明白了。”
点了点头，感受到阿瑞斯的信念，赫柏也不再挣扎，伸手轻轻一指，一片薄如蝉翼的青绿色光带便从她手上飞出，而后落到了战神的脑袋上。
与此同时，赫柏的声音也在阿瑞斯脑海中响起。
“我会将我的一部分神魂导入你的体内，去你的神性深处，探寻你的记忆，这一过程会非常难捱，可是你必须忍住！”
话音刚落，赫柏眉心便发出了一道神光。
她的一部分神魂裹挟着一部分神力以流光的形式投入到了阿瑞斯的身体里。
“啊——！”
阿瑞斯原本还想说自己绝对没有问题，可未曾想，赫柏的神魂才刚一进入他体内，就直接激起了战神神力的排异反抗。
虽然赫柏与阿瑞斯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然而彼此到底是不同的个体，所以外来的力量自然会引起自身本能反抗。
阿瑞斯的意识海之中，赫柏脚踏一片翠绿的叶子，直接横行在那记忆洪流之上。
可就在此时，忽然就有铺天盖地的血色浪潮从天而降，直接朝着赫柏冲刷而来。
那血色浪潮有着千钧之力，仿佛要将赫柏神魂彻底毁灭一样。
见此情景，赫柏抬手一拂，道道清光在其面前显出，一时间抵抗住了血色浪潮的威压。
“稳住心神，收敛一下你的力量！”
阿瑞斯现在感觉痛苦万分，正在与之对抗的赫柏同样也不好受。
感受到意识海之中来自于战神之力的反击，赫柏本尊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大家都是神明，赫柏是才刚刚新晋升的主神，阿瑞斯的资历却比这位姐姐还要老。
若是及力量，赫柏怎么着都比不过阿瑞斯。
好在战神的大部分神力都被封印，体内能够引动反抗的力量已经降低，要不然的话，像赫柏这种只携带了一部分神力的神魂化身是绝对不可能应付对方的排斥。
即便现在可以镇压，那也需要阿瑞斯配合。
阿瑞斯没有吭声，只是用尽自己全部的意志力，压制住了体内汹涌的力量。
有阿瑞斯主动克制，赫柏感觉压力骤减。
随着那血色浪潮的势头减缓，赫柏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
这是赫柏原本就准备好的神器，出自火神和淮斯托斯之手，虽然无法比之大地之母盖亚的生命宝瓶，但也是不错的宝物。
如今伴随着赫柏将神力注入其中，那不过巴掌大小的水晶瓶自行悬浮在半空中，瓶口忽然间涌出了一股无穷的吸力。
阿瑞斯的神力虽是无形之物，可因为主人主动克制，赫柏便凭借血脉联系，强行将那股神力封到了神器之中。
没有了神力干扰，赫柏脚下的叶子一下子马力全开，直接带着主人飞奔到那一片记忆的源头。
记忆无形无相，却又真实存在，还牵扯到了复杂的各种情感。
而在意识海深处，记忆的具现化就是一条浩浩荡荡的河流。
这条河流的源头便是一个生灵记忆开始之时，河流奔腾不息，那看似无穷无尽的水源，其实就是每一滴记忆所化成的。
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会随着河流奔腾随之被冲刷到遥远的远方，直到有朝一日忽然响起却发现早已模糊，而刻骨铭心的记忆会沉淀最终留在河底，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分解或打捞。
“这里就是阿瑞斯前不久的记忆区块了吧？”
在那仿佛被迷雾笼罩的河流上驻足停留，赫柏观察了许久，就发现这一片记忆之河有些诡异。
怎么说呢？
一开始看的话，赫柏并没有看出问题所在。
可仔细对比了一会儿之后，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相比起先前那奔腾如江河一般的洪流，这一段的记忆明显被污染了，颜色都不对劲啊！
“束缚！”
对着那颜色呈现出诡异黑色的河水扬手一挥，赫柏用神力拘住了那一束水花，试图将其带离。
可就在此时，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阿瑞斯识海深处忽然间又震动了起来。
“轰隆隆！”
巨大的雷音陡然间炸响，银白色的雷光当头劈下，目标直指试图干涉阿瑞斯记忆的赫柏。
“雷霆之力？”
感受到那攻击之中的强度，赫柏脸色一变，身子一转，一面绿色的叶形盾牌浮现而出，正好挡住那道雷霆。
“砰！”
雷电擦出火花直接点燃了盾牌，而后将其炸成了无数碎片。
赫柏被那股力量反证出数米开外，此时惊疑不定地看着悬浮在记忆河流上方的黑色虚影，“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什么？你不是早就已经心知肚明了吗？”
面对赫柏的质问，黑色虚影抬头看了她一眼，口中发出了猖狂的大笑，“你想要对付我？你觉得凭借那些破东西就能够对付我了？”
黑色的阴影下是一张苍白的俊朗面孔，同时也让看到对方阵容的赫柏瞳孔一阵紧缩。
“乌拉诺斯。”
一字一顿地念出对方的名字，赫柏压住了心中的震动，忽然露出了一抹微笑，“我早该猜到是你的！”
就像来时对达拿都斯提出的疑问一样，赫柏之前就觉得是乌拉诺斯暗中操纵阿瑞斯去摧毁了火神锻造的神器。
而当这一点被证实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有任何惊讶。
相反，赫柏觉得乌拉诺斯目的并不在此。
或者说，单纯为了破坏，还不值得天空之神如此大费周章。
“哈哈哈，你以为我只是要借助那傻小子的手，去摧毁那些根本不入流的神器？”
果然，在赫柏说出那句话的同时，乌拉诺斯也跟着大笑起来，“你不是想帮你那可怜的弟弟洗清他身上的不白之冤吗？可是你根本就没有证据啊，就算大家有所怀疑，可是当他再一次做出类似的举动时，那些被伤害的人又是否能够以理智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呢？我真是好奇呀……”
乌拉诺斯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与此同时，赫柏心中就忽然有了不好的猜测。
正想要清醒过来，结果却见乌拉诺斯身形一闪，直接朝着她飞扑了过来。
“想要去通风报信吗？可惜，已经晚了，你就留在这里吧！”
面对戒备着与自己拉开距离的赫柏，乌拉诺斯狰狞一笑，五指曲张成爪，直接对着她拍出了一掌。
赫柏想要避开，可却发现自己早已经被乌拉诺斯的神力锁定，这个攻击是无如何都避不开了。
乌拉诺斯以神力摧毁了赫柏的一部分神魂，随后消失在阿瑞斯的记忆长河上。
“不好！”
就在神魂□□被毁的同时，赫柏整个人如遭重击，只觉得神魂仿佛被硬生生扯走了一块，脸色瞬间白如金纸，同时喷了一口血。
不过赫柏无暇去顾及自己的伤势，这会儿连忙看向阿瑞斯，却发现原本被束缚在神座之上的战神已经不见踪影。
“砰砰砰！”
正当赫柏想要呼唤达拿都斯的时候，她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激战的声音。
“阿瑞斯，你真是疯了！”
赫拉的大声怒骂以及女神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和神力对造成的巨大轰鸣不断回荡在耳边，赫柏却觉得意识模糊了起来，最终还是没能走出神殿就晕倒在地。
……
“怎么样？”
神殿中，赫柏静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整个人昏迷不醒。
大家纷纷都把目光集中在了给对方治疗的阿波罗身上。
“我已经尽力了，青春女神的伤势非常厉害，要不是她有着生机和青春两大神职作为支柱，恐怕根本撑不住啊。”
“连你都没有办法吗？”宙斯眉头紧皱。
阿波罗这个儿子一向深得他的信任，可如今阿波罗表现出来的态度却说明了连他都对赫柏目前的情况束手无策，这让宙斯心头又蒙上一层阴云。
为了治疗赫柏，阿波罗也已经耗费了大量的神力，此时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边回答宙斯，“青春女神的神魂直接被破坏了一部分，我的治疗虽然说能够修复她身体的损伤，可对于神魂方面确实没有任何帮助。”
阿波罗是医药之神，无是病痛还是毁伤，他都能够想办法令其恢复如初。
可是神魂乃是神明最为至关重要的存在，在这方面，那可不是医药能够治愈的。
况且阿波罗也说了，赫柏本身就是生命系的神明，若非如此，换成寻常的神明，面对这种致命性的损伤，能不能保存神格完整都会是个问题。
“那按你的话说，你对这种损伤也没有办法治愈……那么现在就只能让她继续这么沉睡吗？”
听完阿波罗的话，宙斯沉默了一会儿，继而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同时也是大家所关心的问题。
毕竟赫柏现在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可以说是奥林波斯非常至关重要的存在。
要是赫柏一直都是这种非生非死的状态，那所带来的后果远比先前的阿佛洛狄忒更加严重。
一想到这里，悲从中来的天后忍不住瞪了一眼已经被打昏的战神。
要不是小儿子突然间发疯闯出来打伤了赫淮斯托斯，事情或许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赫拉实在是想不到阿瑞斯居然会露出那种嗜血、残暴的一面，那不同于战神在战场上肆意挥洒自己力量的状态。
赫拉觉得，处于那种模式下的阿瑞斯已经丧失了作为神明应有的信念。
那种仿佛被某种力量支配的样子，甚至比起昔年的魔神提丰都来得更为邪恶。
“也不是没有办法。”
被诸神用目光注视着，阿波罗也觉得压力颇大，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光明神说：“我可以唤醒赫柏，但是因为缺失了一部分神魂，醒来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就不是我能够预料到的了。”
说白了，赫柏现在的状态十分危险。
她能不能醒过来，谁也不能肯定。
而且如果继续沉睡的话，凭借时光的力量，在若干年后的遥远未来，青春女神或许能够恢复如初。
也可能不会恢复，情况恶化与否，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同理，若是将其强行唤醒，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是阿波罗能够叙述的。
此言一出，神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听的出阿波罗的潜台词，因此不约而同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宙斯身上。
想要让阿波罗将赫柏唤醒是宙斯的主意，如今也该由对方来做最终的决断。
“你所用的是什么方式？”
还没等宙斯开口，爱女心切的赫拉就主动询问起了阿波罗。
其实赫拉更倾向于让赫柏自行恢复。
只是阿波罗说的“可能永远不会醒过来”，实在是把天后给吓到了。
因此，赫拉其实也在进行天人交战。
一方面想让赫柏醒过来，一方面又害怕对方会有所损伤，可又不愿意让她永远沉睡着，心中纠结可想而知。
“用我的光明之力进行刺激，从而唤醒赫柏体内的青春神力，能够令青春女神清醒过来。”
仔细推算了一下，阿波罗最终给出了确切的回复，“我有五成的把握。”
“我能够让赫柏醒过来。”
达拿都斯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直到宙斯与赫拉默许阿波罗动手的时候，达拿都斯这才开口。
“你有什么办法？”
一看达拿都斯开口，赫拉瞬间拦住阿波罗。
相比起光明神，天后自然更加相信达拿都斯这个“准女婿”。
而且阿波罗虽然是医药之神，掌管一部分属于生命之神的权柄，可是又如何比得上天天与生死领域打交道的达拿都斯呢？
“我将我的本源进行切割，注入到赫柏的体内，会引发她的生机之力。”
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些话，达拿都斯谈的仿佛不是自己作为神明的本源核心，说完之后便注视着宙斯，等待着神王的回复。
“你要切割自己的本源给赫柏？”
听达拿都斯这么一说，宙斯目光一阵震动，脸上的神色也是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和代价吗？”
神明啊，之所以能够行使自己的职权，那就是依靠自己作为神明的本源之力。
达拿都斯若是切割本源，先不说能不能拯救赫柏，对于自身可谓是有着极大的伤害。
可在这个时候，达拿都斯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将来。
那种伤害或许是永久性的。
“如果你们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就请带所有人离开吧。”
达拿都斯并不回答宙斯的问题，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走到了赫柏身边，而后单膝下跪，握住了对方的手掌。
由于是背对着诸神，大家并没有看见达拿都斯的目光，可是近在咫尺的赫拉却发现了，同时神色一怔。
达拿都斯的目光实在是太过温柔了。
温柔到赫拉觉得像这种神情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这种神明脸上，那给人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可偏偏达拿都斯就是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才会让赫拉为之失神。
“算了……”
宙斯张了张嘴，试图劝说达拿都斯，可最后那劝说的话终究未能说出口。
摆了摆手，少年模样的神王仿佛一瞬间成熟了许多，此时却不再言语，只是示意诸神都跟着自己一同离去，将这里留给达拿都斯和赫柏。
“我相信你。”
赫拉是最后一个离开神殿的，临走之前，她对这达拿都斯如是说道。
达拿都斯的目光并不离开赫柏。
可是赫拉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却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谢谢。”
达拿都斯声音清冷，可态度却极为诚挚。
……
赫柏并不知道外界所发生的一切。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处于一种非常玄妙的状态。
这和当初被混沌之神召见有些类似，却又不尽相同。
在混沌之中的时候，赫柏有意识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只是仿佛失去了身体，无法行动而已。
可此时，她却感觉自己并不完整。
原因赫柏自然也明白，这一定与乌拉诺斯给自己的致命一击有关。
丧失的那一部分神魂已经彻底被毁，赫柏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无力阻止。
现如今伴随着那时不时传来的刺痛，赫柏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
虽然幅度并不强，但若是不将流失之处进行封堵，她的力量会不断的消失。
一旦失去了神力，自己或许会迷失在这里？
看着逐渐变得有些透明的双手，赫柏注视着虚空。
那里原本应该是她的意识所在。
但是因为乌拉诺斯的缘故，赫柏不仅仅摧毁了一部分神魂，连带着意识海都有了一片空缺之处。
那空缺之处仿佛是一个入口，属于对方的力量从那里源源不断的被注入，虽然这个过程因为赫柏将神魂抽离而被迫中断，可是残留在赫柏意识之中的乌拉诺斯神力却依旧不断破坏着。
若是放在之前，赫柏或许还能够阻止，可如今她却已经有心无力了。
“不要放弃……”
“若是丧失希望……”
“如果连你都不再相信……那是否还会有奇迹？”
飘忽不定的声音忽然间从四面八方响起，一开始如同喃喃自语，然后又变成了雷霆之音。
那些声音席卷在赫柏周围，直接将其包围住了。
“到底是谁？”
一开始赫柏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产生了幻听，可过了一会儿，那声音依旧喋喋不休回荡在周围，她这才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难道是乌拉诺斯？
想到对方遗留在自己体内的力量，赫柏目光一顿，继而想起了自己的现状之后，那眼中汇聚的光芒却又暗淡了下。
就算是乌拉诺斯，她又能怎么办？
“如果你也不再相信，那世间所有一切便会成为虚妄！”
仿佛是感受到了赫柏心中的动摇，那声音骤然一厉，直接让赫柏精神为之一振。
“这是你的世界！”
“唯有你能决定此间一切！”
听着对方仿佛鼓励的话，赫柏就觉得那应该不是乌拉诺斯。
乌拉诺斯不会有这种好心。
那么，或许是黑夜女神？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赫柏就感觉又有了一股希望。
所以在冷静的同时，她也在努力将思绪放空。
原本黑暗的意识空间忽然间多了一抹光亮，伴随着赫柏心态放缓之后，一座神殿缓缓从虚无之中凝结成形。
赫柏端坐在神殿中央，面前是两扇缓缓闭合的大门。
看着那两扇仿佛要将一切都阻挡在外的庄严门扉，赫柏并不阻止，脸上还带着安详的笑容。
当大门彻底闭合之后，整个神殿内一片漆黑，赫柏却视如白昼。
转过身，青春女神一步一步向着中央祭坛的方向走去。
那祭坛不知何时出现，却又仿佛本该在那里一般让人挑不出违和的感觉。
祭坛造型古朴、简约，中间放着这一块巨大的洁白石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生命气息。
看了两眼，赫柏忽然间想起来了。
这是曾经在大地神殿中见过的，怪不得那么熟悉。
一步一步走到神坛之上，赫柏自然地张嘴念诵道：“游离在天地之间的自然之灵啊，请倾听我的呼唤，请在我的引导之下，将你所要告知之事尽数呈现。”
伴随着赫柏话音刚落，原本黯淡无光的穹顶上忽然落下了一束白光。
纯净光芒倾泻而下，光芒披到赫柏的身上，宛如一层白纱。
陷入了奇妙状态的赫柏也不管，口中念念有词，继续默诵祭文。
随着赫柏一字一句，她周身神光大亮，直接照彻了这座黑暗的神殿。
“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
伴随着赫柏念诵祈祷的祭文，那熟悉的声音再度于其耳畔响起。
不同于先前的模糊不清，断断续续，此时这个声音无比清晰。
正是因为清晰，所以也让赫柏意识到了那究竟是谁。
听到对方所说的话，赫柏从那空冥的状态中跌落出来。
恢复了理智之后，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随着赫柏心念一动，原本位于黑暗的意识宫殿直接重新点亮了烛火。
这不是寻常的火，只有用意识才能够点燃，是赫柏自身的神火！
“我的孩子——你不要激动！”
那个声音感受到了赫柏的不平静，连忙劝说起来。
“我说盖亚殿下，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装神弄鬼、藏头露尾，好玩吗？”
面对那回荡在神殿中的声音，赫柏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如果我没有猜错，您的神性不是已经被拆分封印了吗？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找到我？”
说真的，要不是没有从盖亚这边感受到恶意，她几乎都要怀疑对方和乌拉诺斯已经达成联盟，要不然这对为什么叫二连三的出现？
而且她之前就觉得很奇怪，那个声音实在是神出鬼没，而且仿佛对她非常了解。
当时赫柏就觉得有些熟悉，甚至一度以为是黑夜女神尼克斯在暗示着什么。
结果没想到，这位主动“伸出援手”的居然是盖亚老祖母。
与此同时，赫柏也很好奇，对方为什么能够在被封印的情况下却溜到了这里。
“我的孩子，你是拯救世界唯一的希望，我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只有你才能够帮助我们，帮助这个世界。”
点点大地灵光从虚无之中散发出来，而后汇聚到了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女神虚影。
不同于先前狂暴寻仇的疯狂模式，虚影状态的盖亚看着温婉贤淑，大气端庄。
对于赫柏，她笑的和蔼，全然不像先前针对的那种态度。
“我也很希望能够帮到你们。”
赫柏并不在意对方这百转千回的态度，她现在更在意盖亚能够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可是殿下应该知道我目前的状态吧？神魂破损的我……别说是做些什么了，我现在就算只是想回到现实都是问题吧？殿下费尽心思出现在我面前，应该也不只是为了让我被鼓舞吧？”
面对这位原始神，赫柏原本应该充满期待。
但是很可惜，赫柏早已知道盖亚自己的遭遇比她也不遑多让，此时就在想对方是否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了。
而且光是听了一下盖亚的那些话，赫柏就知道在这糖衣炮弹背后藏着的是对方有心无力的大实话。
想想也是有些好笑的，毕竟当初奥林波斯诸神选择将天王乌拉诺斯解除封印，然后释放出来，并为对方复活创造条件，目的就是为了通过天空之神来对抗大地之母。
未曾想想乌拉诺斯暗中勾结命运法则，复活之后就紧接着越过大地之母，一下子成为了整个世界的敌人。
如今昔日的对头找上门来要求帮助，这在赫柏看来实在是太戏剧化了。
“这是自然。”
虽然赫柏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而盖亚也没有施展读心术，可是彼此那些事情都已经心照不宣了。
老祖母不愧是老祖母，面对赫柏，盖亚没有丝毫的尴尬，反而将自己的情况完整展现了出来。
“因为乌拉诺斯的封印还在持续发挥作用，我的大地本体无法移动，而我的神力也被他偷去，所以我决定——我要使用我残存的力量帮你凝结生命女神的神职，凭借这一点，你自然有办法为自己重新塑造残缺的神魂，这也算是我对你们——不，应该说是对你的馈赠吧。”
说到这里，盖亚抬手虚点，一道翠绿色的青光从女神指尖发出，直接将赫柏从头到脚都照在了其中。
被光芒照耀着，赫柏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仿佛整个人浸泡在温泉之中，通体有着说不出的舒畅。
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原本不断流失的力量开始增长起来。
“我会将生命之瓶给你，你继承这件神器，我隐藏在其中的力量，自然会帮你凝结生命的法则。”
听盖亚这么一说，赫柏直接愣了一下，“你该不是想要——？”
她是猜到盖亚会给自己提供帮助，而从对方的举动上，赫柏也的确感受到了盖亚的决心。
但是赫柏无如何也没想到这位大地女神会如此果决。
虽然听上去凝聚生命法则与尼克斯等人先前作出的传承力量没什么差别，可是赫柏却明白这其中的不同。
像黑夜女神，那是因为被世界排斥，因此在对抗命运法则失败之后，自身力量被法则进行了拆析分离，这才不得不将隐藏在世界内部的力量留给后人继承。
而大地之母虽然说也落得和黑夜女神一样的遭遇，甚至因为来自于天空之神乌拉诺斯的封印，而使自身情况更为糟糕。
可这边盖亚要帮助赫柏凝聚生命法则，那可不单纯是使用遗留在世界内部的大地之力啊！
但凡是可以发掘的大地之力，都已经被乌拉诺斯吸收了，自然不可能留给赫柏。
唯独生命之瓶中还蕴藏了一部分，那是乌拉诺斯也无法触及的力量！
这件神器是盖亚诞生之时就已经形成的生命至宝，盖亚这边选择将它留给赫柏继承，那就意味着她这是放弃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也唯有如此，盖亚才能够让赫柏自我修复自己残缺的神魂，同时返回现实之中。
“你不必有所迟疑、忧虑，我先前打压奥林波斯神族、排斥你们，那确实是我所为，我对于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只是这个世界毕竟是由我亲手创造，而乌拉诺斯——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盖亚的身影已经变得有些稀薄，声音却坚定有力，“尼克斯、厄瑞波斯，还有塔尔塔洛斯，他们都有彼此的力量存留在世上寻找继承者，而你——青春女神啊，你就是我选定的继承者，你将继承我的力量，去寻找那些同样掌控原始之力的存在吧，你们将是战胜乌拉诺斯的希望以及这个世界最后的生机，我祝福你……”
说到最后，盖亚原本高昂的声音变得低沉下来，可覆盖在赫柏身上的神光却愈发强盛。
直到大地之母说完最后一个字，女神虚影彻底崩碎。
可是那些四溢的神光却并没有彻底消失，反而遵循着某种神秘的轨迹开始律动、盘旋，最后凝成一股，化成了一个斗大的光团，而后落到了赫柏手上。
不多时，覆盖着赫柏全身的神光也逐渐暗淡下去，那意味着其中的神力已经被完全吸收。
“这就是……大地的馈赠？”
赫柏张了张嘴，想要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平心而，她与盖亚的关系称不上好，甚至于后期还被对方差点弄死。
可如今盖亚却把所有的砝码都压到了自己身上，赫柏一时间觉得压力非常大。
而且说是“馈赠”，其实在赫柏接受这份赠礼的同时，她就必须完成盖亚的要求。
那就是，彻底击杀乌拉诺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