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祭起屠刀,南阳士族尽皆震动!
作者:admin      更新:2023-04-11 17:00      字数:72659
    孔氏的伏法,令南阳内部人心惶惶。


    弘农王返回南阳宛城,更是令与之有牵扯的士族,担惊受怕,纷纷展开暗中的活动。


    新野,邓家。


    邓辉疾步穿廊过院,心急如焚地抓住路过侍从询问:


    “家主何在?”


    捧汤碗的侍从,扭头望向墙那头的八角亭:“应该在那里。”


    邓辉急匆匆赶去,隔着老远便开始呼喊:“家主!家主—!”


    过两道廊,转三个弯。


    终于。


    抵达了花园门口,望见了中间的八角亭。


    果然,邓勋正在亭中,精心打理着他的那些奇花异草。


    邓辉疾步上前,却被亭外侍从阻拦,只能隔空呼喊:“家主,小弟邓辉啊,求求你救救小弟,救救小弟啊!”


    “家主—!”


    邓辉心中焦急,不停呼喊。


    良久后。


    邓勋放下手头工具,这才起身望去,轻声道:“让他进来吧。”


    邓辉疾步进入八角亭内,却是不敢放肆,赶忙拱手行礼:“还请家主,张伸援手。”


    邓勋却是一脸肃然:“你不是已经把女儿带回来了吗?还想让我如何救你?莫非,此次孔家截杀弘农王,你也有参与?”


    “没……没有。”


    邓辉松口气道。


    “那你还怕什么?”


    邓勋坐定,呷口茶,极其镇定。


    “家主……”


    邓辉岂敢隐瞒,老实交代道:“孔家截杀弘农王的骑兵,非是与西凉人勾结,其中有数十匹马,全都出自我的马场。”


    “什么?”


    邓勋一脸惊诧,瞪眼盯着对方,气势汹汹:“截杀弘农王的骑兵,用的是你家马场的马?”


    邓辉直挺挺立在原地,懊恼之极地点着头:“是……是的。”


    邓勋勃然大怒,指着对方便骂:“我不是已经下过严令,邓氏家族的任何人,绝不能与孔家有任何的牵扯、瓜葛。”


    “可你……”


    “你居然敢……”


    邓勋气得须发皆张,满是褶子的脸不停抖动:“你居然敢暗中支援……支援孔家马匹?你真是……真是要……气死我啊你!”


    “家主。”


    邓辉垂头铩羽地立在那里,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学生:“那孔本毕竟是我女婿,当年黄巾造反时,他们家曾救过我的命。”


    “如今,孔家遭受了大难,我邓辉又岂能袖手旁观,而且只是四十余匹战马而已,我也没想那么多,便派人给了。”


    “谁能想到……”


    邓辉佯作一脸懊恼,叹口气道:“谁能想到他要截杀弘农王啊?家主,当初您对弘农王有大恩,这次可千万要拉小弟一把啊!”


    “哼!”


    邓勋怒哼一声,眼瞪如铃,张嘴便骂:“帮助别人的前提,是不给自己招灾!黄巾造反时的恩情,你已经报过了,这次因何还要出手?”


    “你可知!!!”


    邓勋咬牙切齿,气得脸色煞白,本就满是褶子的脸,拧得更加皱巴:“董卓手握十万雄兵都不是弘农王对手。”


    “你……”


    “你居然……”


    邓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俨然已经气愤到了极点:“你居然以为孔本仅靠百十条人命,就能杀了弘农王吗?”


    “你太天真了!”


    邓勋豁然转身,完全不想理这蠢货。


    邓辉却是急忙绕过去,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家主,您消消气,事情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小弟只是借马,族中人绝没有参与截杀。”


    “你以为弘农王傻吗?”


    邓勋怒火噌得窜到了嗓子眼里了。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


    值此危难之际,邓辉居然还能说出如此幼稚的话:“他在雒阳跟董卓斗心眼,玩心机时,你还不知道干什么呢。”


    “如此简单的问题,连我这不理俗事的糟老头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何况是弘农王,你未免也太不把弘农王当回事了!”


    “是是。”


    邓辉小鸡啄米式点头:“家主,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多少帮我想想办法,只要能过此难关,以后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说归说,骂归骂。


    一家人便是一家人,总归还是血浓于水。


    呼—


    邓勋长出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坐在一旁,呷口茶,脑海中不断思考着对策:“马场可被封了?”


    邓辉飞快点着头:“恩,已经封了。”


    “你提供了多少战马?”


    “四十二匹。”


    邓勋愤怒,心在滴血。


    如果这四十二匹战马送给弘农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除此以外,你可还与孔家有联系?”


    “呃……”


    “老实回答。”


    “有!”


    邓辉点点头:“当年黄巾造反以后,我从孔家购买了一些兵器,包括寰首刀、马槊、长矛、铁甲等,约莫八百件。”


    当年南阳可是黄巾的重灾区,对于此事后的影响,邓勋多少有些耳闻,因此倒也没有丝毫震惊,反而稀松平常。


    “兵器呢?”邓勋问。


    “销毁了。”


    “可否留下账目等罪证?”


    “这个……”


    邓辉摇了摇头,皱眉道:“我这里肯定没有,只是孔家那里……”


    对于邓辉的反应,邓勋颇为气恼:“这点事情都搞不明白,你来我这里作甚?回去问你女儿,她是孔本正妻,应该知道。”


    邓辉忙不迭颔首点头:“好,我知道了,那家主您……”


    邓勋吐口气:“我亲自去一趟宛城,拜见弘农王殿下,能不能救下你,我不敢保证,但一定会竭尽全力,弘农王可比我想象中厉害多了。”


    邓辉心下狂喜:“多谢家主。”


    “报—!”


    正在这时,花园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邓勋扭头望去。


    但见,侍从带着邓同,一路匆匆而来,神色略显惊慌:“贤侄啊,你来了。”


    邓同赶忙上前行礼:“小侄拜见家主、叔父。”


    邓勋轻声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家主。”


    邓同皱着眉,神色悠悠:“宛城传回消息,弘农王下令,五日后登基称帝,从现在开始沐浴斋戒,闭门谢客。”


    嘶—!

    邓勋、邓辉惊得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才刚回南阳,便宣布登基称帝,闭门谢客。


    这绝非是心急称帝,而是要以此为由,阻挡如邓勋一般的求情者。


    刀已经挥起来了,而且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


    邓辉一脸吃了苍蝇屎的表情:“家主,那我……您可得救救我啊!”


    邓勋握紧了拳头,直接将怒气撒在其身上:“怎么救?如孔本一般举兵造反吗?连董卓都斗不过弘农王,你让我如何救?”


    “嘁!”


    邓勋嚼碎一声,满腔怒火直冲霄汉:“我邓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蠢货,千叮咛万嘱咐不听,偏偏闯祸后来找我,我邓勋非是神仙,而是人臣!”


    “家主,我错了。”


    邓辉绕过长案,一路跪爬到跟前,全然不顾有小辈在身旁,苦苦哀求道:“我真的错了,您一定要救救我,我族中还有四十余口,他们是无辜的啊!”


    “家主—!”


    “算我求您了,行吗?”


    蓬!

    邓辉一记响头直接磕下来:“相助谋逆者,罪同谋反,这可是要夷三族的大罪啊!家主,我代族中四十余口,求您了!”


    《汉书·刑法志》之夷三族,乃是:父族、母族、妻族!

    至于当三族之人,依刑法志,先黥、劓(yì)、斩左右趾、答杀之;其后,袅其首,菹(zū)其骨肉于市,其诽谤、詈(lì)诅之人,又先断其舌,故谓之具五刑。


    邓辉不提及此还自罢了,一提此事,顿时令邓勋火冒三丈。


    他抬脚踹向邓辉,直将其踹翻在地:“你还知道此罪要夷三族吗?咱们邓家大好的前程,这回可是被你连累了!”


    “唉—!”


    邓勋长叹口气,气得恨盼不能把邓辉剁成肉泥:“你这不争气的东西!”


    一旁邓同赶忙劝阻:“家主,您别动怒,我想弘农王殿下应该不会如此绝情吧?毕竟,咱们邓家可是最支持他讨董的,前后拿出不下二十万石粮草!”


    “没错!”


    邓辉急忙跪爬过来,仰着脖子,眼神中泛着希望的光:“家主,我邓辉也出过粮草,虽不是最多,但也有一万石啊!”


    “弘农王他……”


    “他……”


    邓辉喉头滚动,强咽口口水道:“他应该不会如此绝情吧?在这而言,支援孔家的可不止我一人,阴家、冯家、李家皆有参与,夷三族牵连甚广,南阳岂非血流成河?”


    “哼!”


    邓勋冷冷瞥了邓辉一眼:“这点血,跟雒阳数十万兵马的血比,又如何?你一把年纪了,难不成全活到豚犬身上了?”


    “弘农王可是能从雒阳皇宫逃出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帝王,就凭南阳士族的这点血,岂能拦得住他!”


    “你呀你!”


    邓勋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后才吐出一句话:“给我滚!滚出去—!”


    邓辉还想再劝谏,却被邓同摇头打断:“叔父,您还是先回去吧,家主会想办法的。”


    “这……”


    邓辉这才缓缓起身,躬身行个大礼:“家主,拜托您了!贤侄,拜托你了!”


    瞥了眼离开八角亭的邓辉,邓勋长出口气:“贤侄,你可是有话要讲?”


    邓同颔首点头:“恩。”


    “有何话,直言便是。”


    “喏。”


    邓同应了一声,从怀中摸出封信笺:“这是芝儿送回来的信笺,上面说孙坚率领精兵一万两千人,返回南阳。”


    邓勋愣怔,眉头骤拧:“恩?弘农王这是要大开杀戒吗?”


    邓同摇了摇头:“家主,小侄倒是以为,这不过是弘农王的震慑之举,他绝非要将南阳士族斩尽杀绝。”


    “哦?”


    邓勋沉吟片刻:“何以见得?”


    邓同郑重道:“其一:弘农王手段狠辣,但绝非冷血无情之人;其二,诛尽南阳士族的后果,弘农王承担不起;其三:芝儿仍在领兵,全无限制。”


    邓勋饶有兴致地点点头:“你说得有些道理,但弘农王如果没想痛下杀手,又何必如此?”


    邓同明显早有准备,对答如流:“小侄猜测,应该是对南阳士族的一种警告,尤其是咱们新野邓家,虽有功劳,但决不可恃功骄倨。”


    “有道理。”


    邓勋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转而问道:“你既然有此想法,适才因何不说?”


    邓同拱手:“家主,叔父是何性子,您比谁都清楚,此事若是告诉他,他还能保持现在这种惶恐的心态吗?”


    “何况弘农王会如何处置叔父,小侄不敢妄测,若只是灭其一门,岂不相当于家主您将其抛弃了吗?小侄岂敢胡言!”


    “恩。”


    邓勋长出口气:“你考虑得很对,是我糊涂了。”


    邓同一揖:“哪里。”


    邓勋轻声道:“那你说,如今我邓家应该如何?”


    邓同思索片刻后,郑重道:“闭门谢客,静候结果即可。”


    邓勋点点头:“恩,目前也只能如此这般,没想到啊,弘农王年纪轻轻,手段居然如此老辣,不可与之敌,不可与之敌啊!”


    ……


    新野,阴家。


    “你说什么?”


    阴禄满目愁容,一脸不敢置信地凝视着下方侍从:“邓老头儿闭门谢客了?”


    侍从极其肯定地点点头:“恩,没错,此乃小人亲眼所见,冯家、李家登门造访,全都被阻挡在外,甚至连冯家家主都没进去。”


    嘶—!

    阴禄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眉毛底下那俩眼珠子滴溜溜直转,脑海中不停盘算着邓勋此举,到底是何目的。


    可是……


    阴禄思索良久,依旧没有个准确的答案,只能胡乱猜测:“该死!这老家伙不会被气死在家里了吧?”


    “他可是最支持弘农王讨董的,整个邓家拿出来二十万石粮草,这可全都是他的心血啊,如今弘农王不讲情面,却要对南阳士族下手?”


    “这……”


    阴禄深吸口气,心中恨意涛涛。


    南阳阴家虽然不如邓家给的粮草多,但同样有十二万石之多,比之南阳其余士族,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惜!


    阴琼这家伙却把战马借给了孔本,害得自己全盘的计划,尽皆泡汤。


    要知道,阴禄甚至已经从族中适婚女子中选定二人,只待弘农王登基称帝,便要将其送入宫中,再现阴家往日荣耀。


    但谁曾想……


    孔本造反,连累到了阴家。


    而今,弘农王更是闭门谢客,沐浴斋戒,准备登基称帝了!

    屠刀已经祭起来了,只待一声令下,便要血洗南阳。


    阴禄不甘心!

    他皱着眉,抬眸望向下方:“如今,可还是唐翔、虞翻在负责此案?”


    侍从揖了一揖,回答道:“唐翔不再负责,而是将其移交给了前汝南太守徐璆,据传言,待新朝建立以后,徐璆将任廷尉一职。”


    “啊?”


    阴禄顿时瞪大了双眼:“你说是谁?汝南太守徐璆,你确定没搞错?”


    侍从点点头,极其肯定地道:“肯定是他,绝没有错。”


    “该死!”


    阴禄暗自嚼碎一声。


    他又岂能不知,徐璆在任荆州刺史时,便曾揭举上奏张忠臧馀一亿,甚至连董太后的面子都不给,愣是将其法办,毫不留情。


    弘农王派他来主审此案,又派虞翻这狂徒协助,分明是要大手笔整饬南阳士族的态势,这小子必定可以抓住孔家,揪出其背后的一大堆关系。


    “疯了!”


    “弘农王简直疯了!”


    阴禄焦急地左右来回踱步。


    南阳士族的风向标,闭门谢客,更是让他失去了判断的标尺。


    “报—!”


    正在这时,殿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阴禄抬眸望去。


    但见,一个侍从疾步入殿,欠身拱手:“家主,阴修到了。”


    阴禄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快,快快有请。”


    侍从颔首点头:“喏。”


    旋即。


    躬身倒着离开大殿。


    没一会儿。


    阴修便在侍从的带领下,赶来大殿相会:“家主。”


    阴禄摆手示意其一旁落座,吩咐侍从烹茶待客,目光转向阴修:“子义,咱们是一家人,有何话,老朽便不藏着掖着了。”


    阴修揖了一揖,轻声道:“家主旦言无妨,修必知无不言。”


    “好!”


    阴禄满意地点点头,开门见山道:“如今南阳的局势,不必老朽说,想来子义也该清楚,弘农王祭起一柄屠刀,正要挥向南阳士族,只怕我阴家必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然而……


    阴修却是极其淡定,不慌不忙:“家主,事情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阴家或许会有些动荡,但必不会影响根基。”


    “哦?”


    阴禄试探性问道:“何以见得?”


    阴修捻须,轻声道:“其一:弘农王登基称帝,绝不会让南阳处于大的动荡,这样会让董卓有机可趁;”


    “其二:修以为,此次孔家被逼造反,其中必定是弘农王与董卓的交锋,董卓想要借此,让南阳动荡,而弘农王绝不会让其得逞。”


    “哦?”


    阴禄不由好奇:“你的意思是……孔家造反,背后的力量是董卓?”


    阴修极其肯定地点点头:“一定是这样!如果家主不信,可以去问阴琼,他借给孔本战马之事,绝非仅仅因为孔本是他女婿。”


    “而是……”


    言至于此,阴修眸中放出一丝犀利地凶芒:“因为董卓给他们开出了一定的条件,答应弘农王一旦死亡,必令其瓜分南阳。”


    嘶—!

    阴禄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顿时头皮发麻,后脊梁发凉。


    听着倒是非常合理,只是这样的问题,阴琼可没跟自己交代过。


    莫非……


    这家伙在故意隐瞒?


    阴禄皱着眉,冷声言道:“子义,老朽还是那句话,咱们是一家人,你说话可得负责任,休要污蔑了好人。”


    呼—


    长出口气。


    阴修却是面不改色:“家主,修还是那句话,您如果不信,可以去问阴琼,事关咱们阴家的生死存亡,不可不察。”


    “另外……”


    阴修声音略微拖长,阴沉沉地道:“家主或许不知,因为修曾被弘农王抛弃,董卓这次同样派人拉拢过小侄。”


    “当然!”


    阴修生怕被误解,赶忙补充道:“小侄深知弘农王的厉害,因此没有答应,这一点家主可以放心。”


    阴禄一脸的不敢置信:“竟有此事?”


    阴修点点头:“若非孔本出了事,修甚至出不了门,府外全都是孔家的眼线,生怕我坏了他们的大事。”


    沉默。


    长久的沉默。


    阴禄终归还是小觑了这件事。


    他冷静下来,思索片刻,转而问道:“子义,如果你是家主,此刻会怎样?”


    阴修似乎早有准备,直接回答:“弘农王的屠刀既已祭起,就绝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他一定不会把事情闹大,但势必会敲打南阳士族。”


    “修以为……”


    阴修欠身拱手,朗声道:“家主应以大局为重,断臂求生,须知弘农王绝不会放过阴琼,他已然是个死人,如果家主执意相救,等于是在给弘农王找麻烦。”


    “如果修猜的不错。”


    阴修吐口气,皱眉沉思:“弘农王为了让大家认清楚形势,势必会调大军回南阳!一来,是要减轻前线压力;二来,便是要震慑南阳士族。”


    “家主!”


    阴修极其肯定地道:“此时南阳士族若有人敢冒头,绝少不了兜头一刀!弘农王年纪虽然不大,但纵观讨董盟军,各大诸侯,却尽皆被其调动。”


    阴禄缓缓点头:“没错,的确如此,弘农王不可小觑。”


    阴修颔首,一锤定音:“弘农王牢牢掌控大势,我阴家又岂能逆势而为?邓家族长因何闭门谢客?便是认清了形势,不愿招惹弘农王这尊真神。”


    “没错!”


    阴禄不了解弘农王,但却对邓勋等人,了如指掌。


    他原本就怀疑,邓勋闭门谢客,有深层次原因,经过阴修点拨,便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子义啊!”


    阴禄长出口气,彻底放下心来:“今日多亏你来了,否则老朽险些酿出大祸,咱们阴家这辈人中,当属你最有本事,也最有见识,可曾想过复出吗?”


    “这……”


    阴修摇了摇头,轻声道:“家主,如今时局已变,即便小侄想要复出,但弘农王也未必会收,您还是多提携族中的青年才俊吧。”


    “当然。”


    阴修最终补充道:“弘农王将来如何用人,谁都不清楚,但小侄却有一抹强烈的感觉,新朝绝非世家豪族的天下。”


  第254章 城市规划师,科学划分南阳,助力新朝发展!

    宛城。


    太守府,偏殿。


    虽然,刘辨闭门谢客,但并不代表,他已经闲下来了。


    实际上,他不仅没有闲下来,反而比之前更累了。


    此刻。


    他站在一个巨大的沙盘面前。


    这是刘辨临行前,交给唐瑁的任务。


    让他依照南阳的地势、河流、村庄、道路等情况,制作一个缩小版的沙盘。


    刘辨深吸口气,试探性问道:“老师,城市规划可完成了吗?”


    军师联盟的声音跟着响起:“专家已经根据史料,初步模拟出一个城市规划,只不过一千八百年前的地势,与现代稍稍有些不同,仍需要最终修订一下。”


    “好。”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历史上的黄河不是还经历过数次改道吗,有出入再正常不过了。


    这不仅仅可以弥补现代史料的不足,更可以间接让发生在南阳的战争等,更加清晰地呈现在专家的脑海中。


    良久。


    军师联盟的声音,再次响起:“辩爷,已经好了,咱们随时可以开始。”


    刘辨这才怔回神来,揉了揉眼睛,点头道:“老师,咱们从哪里开始说?”


    军师联盟轻声道:“为了让辩爷更好的理解专家的规划,咱们先从南阳的地理上介绍,然后再结合地理,展开城市规划,这样辩爷跟荀彧、戏贤沟通时,会更加容易。”


    “好。”


    专家的设身处地,让刘辨倍加感动:“多谢专家,那咱们开始吧。”


    军师联盟立刻进入正题:“辩爷应该清楚,南阳郡是东汉所有郡国中,人口最多的郡级行政区,以公元140年的数据来说,竟高达243万。”


    “而在这一年,东汉在籍总人口,也不过4900万出头,仅南阳一郡就占了5%,与在十三刺史部中,人口排名第十的幽州刺史部相当。”


    “而人口增长的催化剂,主要取决于两点,分别是农业、区位!下面咱们便先了解一下,南阳郡的区位特点。”


    “辩爷仔细看。”


    军师联盟强调道:“你面前的沙盘,实际上主要是由两个部分组成的!其一,是正中间的南襄盆地;其二,是南部的随枣走廊!”


    “其整体连接起来,像不像是一柄斧刃朝上的斧子?随枣走廊便是斧杆、斧柄,南襄盆地便是斧身。”


    刘辨眼神骤亮,缓缓点头:“的确是这样的,而且这两处地方,集中了南阳80%以上村落与耕地,像是嵌在了山里。”


    “没错!”


    军师联盟紧跟着道:“辩爷应该清楚,南阳在现代归属于河南,这是中原的地理特性,而在东汉时期,却归属于荆州,这又是湖北的领地。”


    “按照现代划分标准来看,南襄盆地正好处于陕西、湖北、河南三省相接之地,这意味理论上,南襄盆地可以融入上述三个省份。”


    刘辨皱着眉,心念一动:“还真是这样,可为什么它在现代属于河南,而在古代却属于湖北的地界呢?”


    军师联盟解释道:“这是因为划分标准不同,在古代隶属于荆州,南襄盆地能够被认为是荆州的一部分,在于其整体为汉水及其支流覆盖,这是按照水系来划分的。”


    “辩爷仔细看沙盘西南部。”


    军师联盟一边解释,一边引导:“源出秦岭、大别山脉之间的汉水,在此处流出山地,然后转向东南,流经襄阳,再由荆山与绿林山之间的汉水走廊,注入江汉平原和长江。”


    “而整个南襄盆地所收集的雨水,是通过丹水、淅水、湍河、白河、唐河、滚河等河流,呈放射状的,在襄阳汇入汉水。”


    这一刹那。


    刘辨对南阳模糊的印象,瞬间清晰起来。


    经过专家的剖析,刘辨开始对南阳有更深入的了解:“没错,的确如此,南襄盆地内的河流,的确是呈放射状分布,最终汇入汉水。”


    “从这一点分析。”


    刘辨饶有兴致地点点头:“南阳的确应该是荆州的一部分,但为何在现代社会中,却又是河南的一部分呢?”


    “这不科学啊!”


    “辩爷别急。”


    军师联盟淡笑一声,旋即解释道:“这是因为,现代不是按照水系划分,而是按照气候条件来划分的。”


    “南襄盆地正好处在南北气候分界线的北部,这使得整个地区的生产、生活习惯,更多与其东、北方向的中原地区相同。”


    嘶—!

    刘辨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军师联盟继续道:“现在回到农业上,从目前南阳的现状来看,虽然是水稻、小麦并存,但因为南阳发达的水系灌溉条件,水稻强于小麦。”


    “宛城孔家已经是必死无疑,邓辉、阴琼等人,已经宣判了死刑,辩爷将其资产收归国有后,再将一些无主的地收回来,目前大都集中在宛城附近。”


    “根据专家的测算……”


    军师联盟顿顿,旋即朗声道:“辩爷即便登基称帝,真正在你手上控制的区域,也不过是以宛城核心,方圆一百三十里的范围,此外还有孔家在其余县城的零星地域。”


    “至于往南,就是新野邓家、阴家的地盘,绝大多数人口、土地,都在他们手里控制着,而越是往南,水系灌溉条件越好,收成同样越好。”


    呃……


    刘辨尴尬不已,唇角不时抽搐。


    他自然明白,这意味着自己要以有限的空间,彻底摆脱对世家的依赖。


    不得不承认。


    以目前大汉的生产力而言,实在是有些困难。


    甚至应该这么说,如果不提高粮产,压根就不可能办到。


    虽然,世家同样会向皇帝缴税,但却会以各种手段,来逃税、漏税,甚至干脆靠隐户等方式,压根不纳税。


    而这诺大的朝廷,若是没有财政税收支撑着,压根就不可能运转得起来,这是弘农王需要依赖世家的主要原因,至于其余原因,暂且不提。


    毕竟……


    财政若是难以独立,政……治、军事就更别提了,必然会受掣肘,因为自己的立身之本,就在别人手里攥着,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这帮世家若是老实安分还自罢了,可如果阳奉阴违,背地里使坏,新朝的发展必然不会那么顺利,又何谈中兴汉室,再造乾坤呢?


    扯淡!


    全都是扯淡!

    刘辨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老师,以咱们目前的条件,能打破世家对于土地的垄断,将其收归国有吗?”


    “放心。”


    军师联盟极其肯定地道:“专家已经在规划行动步骤,这目前的第一步,便是合理有效的利用手中资源,将其作用发挥到最大。”


    “有军队在,南阳士族是绝对蹦跶不起来的,只要辩爷能按照专家的步骤,一步步地走下去,将资源收归国有,应该不成问题。”


    刘辨吃了定心丸,缓缓点头:“好!我始终相信专家,咱们开始吧。”


    军师联盟恩了一声,直奔主题道:“按照专家对于孔家冶铸作坊的分析,靠近矿区的偏重于炼铁,设在县城及县城附近的,则更重铸造。”


    “只有一处!”


    军师联盟强调道:“处于伏牛山脉下,雉县靠北的冶铸作坊,乃是靠近矿区,同时兼顾炼铁、铸造的作坊。”


    “而这里,正是现代社会瓦房庄冶铁遗址,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从历史与现代结合的情况看,它能保存下来,的确有是原因的。”


    “咱们改良铸造工艺,便要从这里着手!”


    军师联盟顺势转移到钢铁事业上来:“究其原因两点,其一,是因为其比较隐秘,不容易导致技术泄露;其二,是因为工艺齐全,不必来回折腾。”


    “专家已经为辩爷准备好了冶铁工艺的革新,会对目前的冶铁高炉、鼓风设备、耐火材料、畜力转水力、淬火、燃料等多方面革新。”


    “只有把钢铁水平提高到一定程度,咱们才能生产出,高筒转车上的关键零部件,那便是核心轴承。”


    “只要掌握了这项技术,即便世家豪族按照高筒转车的模样,打造出了一模一样的东西,核心轴承若是不合格,同样转不了三天,就得废!”


    “而解决粮食产量低的现状,按照专家的步骤,首先要搞定硬件设施问题,比如农具、灌溉、水田面积不足、没有化肥等等。”


    “……”


    巴拉巴拉。


    军师联盟说了一大堆,最终总结道:“总之,咱们是要以钢铁事业为主,然后带动技术革新,从而碾压整个时代,以此逼迫世家豪族向辩爷妥协。”


    “好!”


    刘辨胸中的战意,已经被点燃:“老师,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军师联盟准备工作完成:“现在开始。”


    “好,你说,我记录。”


    “以白河、湍河、唐河为中心,划分为农业耕种区;”


    “山区则以冶铸作坊为核心,划分为钢铁冶铸区;”


    “武关道为军事防御区;”


    “……”


    “在郦县附近,划出战马饲养区;”


    “……”


    “在博望附近,规划畜牧养殖区;”


    “……”


    军师联盟一边叙述,一边给出解释,且分门别类,做好相应记号。


    毕竟,这些内容是未来几年,刘辨的主要事情,而且仅仅只是个框架而已。


    在将大框架组建好以后,军师联盟才会进行细化的提升。


    比如,如何提升钢铁铸造水平;如何打造高筒转车、汲水翻车;如何处理挖掘出来的煤,以求达到合格的标准等。


    足足记录了三个时辰。


    此刻。


    已然是晌午过后。


    刘辨仍在不断记录内容时。


    “殿下。”


    偏殿外,响起一声呼唤。


    刘辨甚至懒得抬头,便开口道:“何事?”


    朱彤拱手抱拳:“军师荀彧来了,说有事求见。”


    “文若?”


    刘辨皱着眉:“让他进来吧。”


    朱彤颔首:“喏。”


    旋即。


    躬身离开。


    刘辨简单收拾一番。


    不多时,便听到吱呀一声响。


    荀彧从外面转入,趋步上前,欠身拱手:“殿下。”


    刘辨摆手示意其一旁落座:“可是邓家、阴家有异样?”


    荀彧摇了摇头:“没有,这两家正如殿下所预料,没有理会邓辉、阴琼,或许已然决定,将这两个败类舍弃了吧?”


    刘辨没有动邓芝的兵权,就是在暗示邓家,自己不会大动干戈,尔等自己要识趣才行,果不其然,邓家非常上道儿。


    不过……


    这个阴家倒是稍微有些意外。


    毕竟,阴琼与其家主阴禄之间的关系还不错,当初阴禄对于阴琼非常照顾,甚至想要把他当作接班人培养,只可惜这小子不争气。


    “没想到。”


    刘辨长出口气,轻声道:“阴家居然这么快,也跟着闭门谢客了,想来南阳的其余士族,应该会齐齐效仿吧?”


    荀彧极其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冯家、李家已经在效仿,尤其文台率领的兵马,进入南阳地界以后,便彻底与那些不肖子孙,断了联系。”


    呼—


    长出了口气。


    虽然此役刘辨大获全胜,但他却没有太大的喜悦感。


    毕竟,这些世家豪族如果不上头,他没有更好的理由去搞他们,总不能同样的罪名,却因为身份、地位不同,便区分对待吧?


    这绝非刘辨的行事原则!


    而由此导致,刘辨牵扯的面儿便没那么广了,手里能获取的资源,便也仅仅只局限于,孔家全部、冯家、李家、邓家等一小部分。


    呵呵!


    还不够刘辨塞牙缝的。


    刘辨不由好奇,抬眸望向荀彧:“那不知文若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荀彧一揖,神色悠悠:“殿下,长安汉庭那边,已经给袁术下诏,擢其为豫州牧,黜李旻颍川太守,除刘宠陈王,改陈为陈郡,同时命纪灵、张勋为颍川、陈郡郡守。”


    “想来……”


    荀彧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颍川不久,必将迎来一次大战!根据可靠情报,袁术此前以豫州刺史的身份,派人巡视颍川各县,想来正是为此时。”


    “放心吧。”


    刘辨却是自信满满:“文若,你信不信,最多两日,这帮人的首级,要么送回南阳宛城,要么直接送往汝南平舆。”


    “孟德一定有预防。”


    言至于此,刘辨双目炯炯,精芒大放:“这一点,你可以安心。”


    但是,荀彧却依旧是眉头紧锁:“殿下,彧丝毫不担心曹操的能力如何,只是长安朝廷那边,提拔他为少府,命令是同时下达的。”


    “这……”


    刘辨非常清楚。


    荀彧是在担心曹操的忠诚。


    仔细想想,荀彧会有此种想法,倒也是极其正常的。


    毕竟,曹操方才投靠没多久,远远不如自家人更加靠谱。


    弘农王将如此重要的岗位交给曹操,实际上所承担的风险,是非常巨大的。


    刘辨却是浑不在意,讪笑一声,注意力全都在董卓身上:“没想到,董卓这诏书下得有点水准,居然冲孟德也下手了。”


    “殿下。”


    荀彧知道刘辨相信曹操,但还是一揖作礼:“属下以为,您还是派孙坚驰援一下曹操,一来增强其应对能力,二来对曹操同样可防范。”


    刘辨再次摆手打断:“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文若放心,孤与孟德神交已久,他必然不会辜负孤的一片心意。”


    “这……”


    荀彧无奈,叹口气:“好吧。”


    刘辨继续问道:“可还有别的事情吗?”


    荀彧轻声道:“这是前两道诏书,还有第三道诏书。”


    “哦?”


    刘辨好奇,却是哂然一笑:“董卓还真是不省心呐,他的第三道诏书,可是针对南阳?”


    荀彧飞快点了点头:“没错!他擢刘表为荆州牧,同时命襄阳人蔡瑁为南阳郡守,意图让刘表派人进攻南阳。”


    刘辨神色依旧淡定,彷佛早有预料一般:“那刘表可愿蹚这趟浑水?”


    荀彧深吸口气:“暂时还没有动静。”


    “可惜啊!”


    刘辨轻声道:“如果刘表能有点动静,孤倒是可以趁势杀入荆州,亦或者借刘表之手,让南阳士族更加心服。”


    “殿下。”


    荀彧最终试探性地道:“您当真不准备以此法反击吗?至少对于汉室的忠臣,应该有些安抚,比如幽州的刘虞,荆州的刘表倒也不错。”


    刘辨摆了摆手:“咱们拉拢,董卓拉拢更盛,人家可以不计成本的跟你拼,咱们是绝对拼不过的,与其两败俱伤,不如由他去搞,伤亡兴许还能小些。”


    呼—


    荀彧似乎早料到刘辨会是这种反应。


    他干脆也不再藏着掖着,从怀中摸出一封帛书,递上前去:“殿下,此乃彧拟定的新朝官职名单,还请殿下过目。”


    刘辨接过帛书,展开浏览:“太常丞史子眇;廷尉徐璆;太医令王宣……食监王易;郎中令刘宠;宗正刘虞;”


    “平北将军张辽;平南将军孙坚;奋武将军曹操……”


    “荡寇校尉邓芝……”


    “……”


    刘辨粗粗扫过一眼,皱了皱眉:“文若,怎么没有你与志才、奉孝的官职?”


    荀彧倒也没有遮掩:“殿下,您这不是为难属下吗?他们全都是我举荐的,自然不能由我拟定官职,属下这是为了避嫌。”


    “心眼可真多!”


    刘辨随口喃喃一句,佯作观看官职表,实则在心中暗问:“老师,我能直接提拔荀彧为尚书令、戏志才为尚书仆射吗?”


    军师联盟极其肯定地道:“当然可以!这两个位置,原本便是给他俩留的,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他们想要管事儿,还真得是这俩职务。”


    “恩。”


    刘辨心念一动,旋即朗声道:“文若,你来做尚书令,志才暂时做你的副官,尚书仆射,等以后有机会,再行调动。”


    “至于奉孝……”


    刘辨是实在没有找到合适他的官职,因此便拉长音调,等军师联盟给出意见:“辩爷,这种事情暂时比较隐秘,因此没必要高调封官。”


    “专家的意思,不妨就按照西汉的绣衣使者,来筹建这支队伍,这是一个类似于明朝锦衣卫的情报机构部门,非常适合郭嘉。”


    刘辨了然于心,放下帛书:“至于奉孝,便按照绣衣使者的标准,来册封官职吧,至于其职权如何,等筹建以后,再行确定不迟。”


    荀彧颔首:“喏,既如此,属下便……”


    “别急。”


    刘辨直接摆手打断,将其带到沙盘前:“文若,新朝即将建立,咱们必须要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一定的规划,这是孤今天的构想,现说与你听。”


    荀彧瞥了眼沙盘,若非明白弘农王绝非凡俗,他是绝不会逗留片刻:“规划?是何规划?”


    刘辨指着沙盘上宛县河流:“文若,即便咱们快速消灭了孔家,手中能掌控的土地资源,同样没有多少,估计是以宛县为核心,约莫方圆一百三十里的样子。”


    “孤的意思,咱们要利用有限的资源,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就必须要合理且科学的使用,而若要如此,必须做好规划。”


    “你瞧这里……”


    旋即。


    刘辨抬手指向中间河流去:“这里是农耕区,咱们可以依照河流的优势,将高筒转车等水利设备用起来,使得水田面积增加,从而增加产量。”


    “此外还有……”


    “……”


    “这里是钢铁冶铸区,咱们完全可以……”


    “试点就选择在雉县北部,伏牛山脚下的孔家冶铸作坊……”


    “……”


    刘辨一边介绍,一边描述。


    直说的荀彧是眼神放亮,不住点头称赞,颇有股大开眼界的既视感。


    他似乎不太敢相信。


    才回南阳一日而已,弘农王居然已经考虑到这种程度了。


    不过……


    他却是挥手打断:“殿下。”


    刘辨轻声道:“怎么,可是哪里听不懂吗?”


    荀彧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属下只是觉得,如此周密且合理的规划,应该由志才一起过来听,毕竟他快要当上尚书仆射了。”


    “哎呦—!”


    刘辨一拍脑袋,略显遗憾地道:“你瞧孤这脑子,怎么偏偏把志才忘了呢?你速速派人传唤志才,咱们好生商议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走!”


    荀彧欠身拱手:“喏!”


  第255章 南北汉庭新格局下,世家大族的抉择!

    颍川郡。


    临颍。


    曹军大营。


    中军,大帐。


    曹操背着手,站在沙盘面前,望着上方犬牙交错的势力对抗,思索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况,同时想着御敌的策略。


    良久。


    帘帐起,从帐外闯入大将曹仁,拱手抱拳道:“都尉,从阳翟传回消息,李旻已经派人把袁术的人全部诛杀,按照咱们的要求,将首级装车送过来了。”


    “都尉。”


    曹仁双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兴奋,试探性道:“如今弘农王即将登基,这份礼物如果送到南阳的话,弘农王必定会喜欢。”


    即便是曹仁这样的行伍,同样认清楚了当前的局势,长安汉庭已经出手,南阳汉庭即将建立,这正是需要表忠心的时候。


    如果,曹操可以把袁术派入颍川的刺奸首级,全部奉送到南阳,亦或者将相对重要者,奉送入南阳,意味着曹操舍弃了长安汉庭的优渥条件,选择了南阳汉庭。


    如此一来,弘农王焉能不喜?

    在曹仁来看,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表忠心机会!

    可是……


    曹操却是满不在意地摆摆手,直接拒绝道:“不必,咱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将这些首级奉还给袁术。”


    “不管怎样……”


    言至于此,曹操脸上绽出一抹阴鸷的淡笑:“在气势上绝不能输,袁术兵马虽众,但尽皆新招募之兵,没多少精锐,不值得一提。”


    “啊?”


    曹仁疑惑不解:“都尉,这大好的机会,您怎么能错过呢?”


    曹操淡笑,抬眸望向曹仁:“子孝,你当真以为这是一次好机会?”


    曹仁略微有些懵:“难道不是吗?”


    “你呀……”


    曹操却是极其自信:“对弘农王太不了解了。”


    曹仁皱眉:“都尉,您这是何意?”


    “很简单。”


    曹操淡笑着道:“殿下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其人更重才华,而非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前少府阴修,你可曾有印象?”曹操轻声道。


    “有。”


    曹仁点点头:“可是被董卓派至大谷关,拖延战机,最终被弘农王所救,却将其遣返回乡的阴少府吗?”


    “正是其人。”


    曹操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当年在雒阳朝廷时,我曾与其有过数面之缘,单论能力,此人绝对不差,甚至才能卓著,颇有见地。”


    “但可惜……”


    言至于此,曹操摇了摇头,叹口气:“他早已被雒阳朝堂的污浊之气所侵,见面就喊弘农王陛下,以为如此便能讨弘农王欢心。”


    “哼!”


    轻哼一声。


    曹操脸上闪烁出一抹淡淡的期冀:“谁曾想,弘农王勃然大怒,将其痛骂一番,旋即遣返回乡,丝毫不惧其背后的南阳阴家。”


    “啊?”


    曹仁惊叹,一脸的不敢置信:“竟有此事?”


    曹操点点头:“是啊,若非前两日往阳翟,李郡守与我闲聊时提及此事,我又岂能知道当初在大谷关时,竟还发生过此事。”


    “怪不得。”


    曹仁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些首级李郡守没有藏私,如数送到了咱们这里,我一直以为是李旻公正,没想到背后竟还有这层关系。”


    曹操笑了笑:“这回你还让我送吗?”


    曹仁飞快摇头:“岂敢,我还是按照计划,送往平舆吧。”


    “恩。”


    曹操点点头,轻声道:“子孝放心,弘农王虽在南阳,但颍川发生的任何事情,绝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咱们若立下战功,自有封赏。”


    曹仁拱手抱拳:“末将明白。”


    “另外。”


    正当曹仁准备转身离开时,曹操摆手打断:“速速派人传令各营,袁术极有可能会发起进攻,将其击溃,便是送给殿下登基,最好的礼物。”


    曹仁拱手,斗志昂扬:“喏。”


    旋即。


    躬身倒着离开大帐。


    ……


    汝南,平舆。


    州牧府。


    啪!

    袁术拍案而起,唇角肌肉不停抽搐。


    他双目圆睁,森冷而犀利的凶芒,宛如利剑般陡然迸射:


    “曹!阿!瞒!”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与此同时,袁术这双手缓慢而奋力地曲掌成拳,身子如同筛糠似的,止不住颤抖起来。


    只不过……


    这绝非是害怕,而是愤怒使然。


    袁术当真没有想到。


    自己派出去的人,居然在他接到诏书的前一夜,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很明显!

    曹操、李旻早有准备。


    之前任由其进入,不过是不愿打草惊蛇而已。


    实际上,对方早已派人密切监视,旦有异动,必定格杀勿论!


    这帮家伙一直在防着自己,从没有半分松懈。


    “我非砸碎你不可!”


    袁术潜藏心底的怒火,噌得窜到了嗓子眼里。


    他猛然想起在广成、大谷、雒阳时的经历,自己被弘农王智商碾压,损兵折将暂且不提,居然连半点功劳都没混上。


    而今……


    同样的一幕,莫非要重现吗?


    袁术心里的这口恶气,真的很难咽下去:“来人。”


    可是,他才刚一张嘴,尚未发令,便被殿中男子出言打断:“主公,切不可冲动,如今战机已失,若是强攻颍川,只怕会中了贼子奸计。”


    袁术勃然大怒,视之乃是谋士阎象。


    可他早已怒火攻心,岂能在乎阎象的劝谏,当即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哼!他曹操手里才有多少兵马?尚不过万人,而且分布于各县,岂能阻挡我大军。”


    “子像!”


    袁术眸中闪烁凶芒:“你别忘了,咱们如今可是有三万雄兵,麾下战将百余,若集中于一点强攻,他曹操岂能抵挡?”


    “哼!”


    袁术怒哼一声,已然是战意汹汹:“弘农王不是要登基称帝吗?那我袁术,便给他的登基大典,献上一份厚礼。”


    阎象再次拱手,苦口婆心:“那曹操将此物送来,摆明了是激将法,他在颍川一定早已做好准备,咱们盲目进攻,只怕会落败啊!”


    “子像。”


    袁术怒气冲冲地瞥了对方一眼:“你别总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想当年,曹操在雒阳,不过是我袁家家奴身旁的小厮而已,何足道哉!”


    袁绍在袁术的眼里,尚且只是个家奴身份,又何况是袁绍身旁的跟屁虫曹操?

    袁术打心眼里,就没正眼瞧过对方,腌臜遗丑也配与世代贵胄叫嚣?

    简直不自量力!

    “你放心。”


    袁术拍着胸脯保证道:“有纪灵在,必可战败曹操!”


    阎象心知难以阻止,摇头叹息:“唉—”


    袁术则是铿锵下令:“传令!命纪灵引兵一万,进攻郾县,张勋引兵八千,威胁新汲,牵制曹操部分兵力。”


    传令兵拱手抱拳:“喏。”


    ……


    荆州,襄阳。


    州牧府。


    此刻,上首端坐着一人,面如冠玉,五官分明,有棱有角,资貌甚伟。


    其人不是别人,正是新晋州牧刘表。


    不过……


    他却没有因为升官而欣喜,反而露出一抹愁容。


    叹口气,刘表目光扫过众文武,轻声道:“敢问诸位,这长安汉庭的诏书,我刘表是接,还是不接?”


    按照常理,从刺史变成州牧,成为掌握军政大权的一方诸侯,此乃可喜可贺之事,这种诏书自然是要接的。


    但是……


    除此之外,还有提拔蔡瑁为南阳太守的诏书。


    如今这天下局势已然明朗,董卓挟持刘协,居于长安,麾下乃是先帝遗产,除了没有传国玉玺外,其余种种,一应俱全。


    而弘农王辩,却是手捧传国玉玺,掌控数万雄兵,欲要在南阳帝乡,建立与长安对峙的另一个汉庭,自己来当皇帝。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岂容二君!

    如今,南北汉庭,争锋对立,对于天下诸侯而言,必然面临一个抉择,是效忠南阳新朝,还是长安旧朝?


    单从军力上判断。


    目前南阳新朝占据绝对优势,毕竟弘农王可是三战三捷,硬生生把董卓,从繁华的雒阳,撵到了破旧的长安。


    可如果要从政……治资本而言,长安方面可谓是全方面吊打南阳,毕竟那里,可是云集了汉帝国最杰出的人才。


    反观南阳方面,在刘表的眼里,弘农王帐下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新人,根本支撑不起一个朝廷。


    其所依仗的军师荀彧,虽号称有王佐之才,但也不过是个守宫令,芝麻大的官儿而已,没有处理朝政的经验。


    而其最信赖的大将张辽,在被拜为大将之前,连次像样的大战都没经历过,其人原本也不过是何进派出去的军司马而已。


    呵呵!


    为首者尚且如此,何况其余文武,只怕更是不值得一提。


    单从刘表内心而言,对于长安汉庭的实力,是持肯定态度的。


    最为重要的是,自己能当上荆州刺史,更是因为长安汉庭的一纸诏书。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自己的根儿,是源自于长安汉庭,既然如今老板有需求,自然是要冲锋陷阵,跟南阳汉庭展开决战。


    可是……


    刘表对于刘辨的南阳新朝,同样寄予希望。


    毕竟,长安汉庭早已经是乌烟瘴气,病入膏肓,在董卓的胡作非为之下,更是日薄西山,岌岌可危,早晚必定没落。


    身为汉室宗亲,刘表自然希望大汉可以强盛!

    何况,弘农王辩作为先帝的嫡长子,乃是正统的汉室皇帝,如今又手握玉玺,上承天意,下顺民心,势不可挡。


    双方各有优势,又各有劣势。


    实在让刘表难以抉择。


    “使君。”


    当下,殿中横出一人,视之乃是中庐县人蒯越:“在下以为,此招当接,而且必须要接,因为只有这样,咱们才能名正言顺,稳坐荆州。”


    对于蒯越、蒯良兄弟,刘表还是颇为信任的。


    毕竟,初来荆州时,若是没有他们的相助,刘表是不可能顺利剿灭宗贼,掌控荆州的,自己能有今日的成就,他们当居首功。


    “哦?”


    刘表扭头望去,顺势问道:“那南阳太守一职,咱们要如何处理?莫非真让德珪引兵进入南阳,与弘农王决一雌雄?”


    “尔等别瞅我!”


    对面的壮汉急忙摆手摇头,表示拒绝:“连董卓都不是弘农王的对手,我蔡瑁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南阳方向传回情报,孙坚这厮引兵一万两千之众,返回南阳。”


    “我……”


    蔡瑁吐口气,干脆直言道:“我承认,我蔡瑁不是他的对手,长安朝廷分明是让我送死,本将军不傻,决不会去南阳送死!”


    蒯越哂然一笑:“董卓贼心,我等又岂能不知,可出兵与否,何时出兵,不全都是咱们自己说了算吗?莫非董卓身在长安,还能遥领荆楚不成?”


    “这……”


    蔡瑁眼神游离,已然动摇。


    蒯越则继续言道:“自古以来,拒绝上任之事,多如牛毛,德珪可以称病,拖延时机,亦或者直接上书,表示自己能力不足以当此重任。”


    “总之……”


    蒯越轻声道:“腿在你自己身上长着,别人如何能管得了你?”


    蔡瑁皱眉,吐口气:“你说得有些道理,可只要接了诏书,便等同于认了南阳太守一职,弘农王岂不会迁怒于我?”


    “迁怒你?”


    蒯越仰天哈哈一声,旋即不以为意地道:“德珪,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弘农王是何等样的人,他脑子里只有家国天下事,岂能顾得上你?”


    “听着有点道理。”


    蔡瑁暗松口气,悬着的心放下来:“既如此,那便装病吧,不必上书,省得麻烦。”


    其实,蔡瑁何尝不知,一旦上书拒绝,便等于得罪了长安汉庭,而如果只是装病,至少在面儿上,还没有撕破脸皮。


    如此一来,不论以后是南阳新朝胜,还是长安旧朝赢,蔡瑁都还有回转的余地,不至于因此便得罪了谁,再把路堵死。


    既然蔡瑁没有意见,那刘表自然没理由拒绝。


    “好。”


    刘表应一声,喜笑颜开,转而瞥向蒯越:“异度。”


    蒯越一揖:“在。”


    “既如此,便由你来攥写谢恩表,呈报长安吧。”


    “喏。”


    ……


    关中,长安。


    丞相府。


    呼—


    上首董卓长舒了口气,抬眸望向下方李儒:“文优啊,我不得不承认,你劝我暂时别杀袁隗、袁基是对的。”


    “豫州方向传回情报。”


    言至于此,董卓将情报递向李儒,轻声道:“袁术已经在整军,而且应该是两路齐出,袁家在汝南的实力太强了,这才多久,居然帮袁术搞到两万多人。”


    李儒接过情报,目光粗略扫过,神色非常淡定,彷佛早有预料:“丞相,如今南北汉庭对立,我等决不可随意滥杀。”


    “诚如袁隗、袁基二人。”


    李儒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饶有兴致地道:“如果丞相因愤怒而将其诛杀,袁术、袁绍怕是会直接投靠弘农王,如此便得不偿失了。”


    “而且,袁氏一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一旦将其斩杀,其部力量必然可令南阳新朝顷刻间变强,对于我等着实不利。”


    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天下的格局,已经与历史上截然不同。


    南北汉庭对立,必是此消彼长的关系。


    如此一来,董卓又岂敢滥杀无辜?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集合旧朝世族的力量,趁着南阳新朝尚处于萌芽之中,将其消灭,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手中的皇帝才真正值钱。


    “我可以暂时不杀袁隗。”


    “不过……”


    董卓眸中绽放出凶戾的目光,冷声言道:“这并不代表,我永远不会杀他,若是没有他在暗中操控一切,我董卓岂能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文优!”


    “在。”


    “对于袁隗的监视,一刻也不能松懈!”


    “丞相放心。”


    李儒欠身拱手,朗声道:“在下已经在袁家四周布下了人手,其旦有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睛,您就放心吧,经此一事,他已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董卓自然相信李儒的实力:“恩,如此甚好。”


    “报—!”


    正在这时,殿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董卓抬眸望去。


    但见,大将董旻急匆匆入殿,神色略有惊喜,欠身拱手道:“丞相,好消息,末将知道弘农王的骑兵,因何人人可以骑射、双手握矛了。”


    “哦?”


    董卓顿时一愣,身子猛然坐直:“是何原因?”


    董旻扭头招呼殿外:“带上来。”


    下一秒。


    一个士兵牵着匹马进来。


    董卓皱着眉,不由好奇:“你这是何意?”


    董旻抬手指向战马:“丞相,您可发现这匹战马,与寻常战马有何不同吗?”


    董卓起身,绕过长案,转入殿中。


    他双眼紧盯着战马,仔细打量。


    忽然。


    当其目光掠向马鞍时,不由眼神骤亮:“这……这里怎么如此高?”


    董旻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弘农王革新了马术装备,马鞍乃是特制,而且还是双马镫,末将亲自试过了,奔驰起来,身子非常稳,而且出招力量更大。”


    “若不是招募新兵,将这些战马临时拉出来,末将绝不可能发现,弘农王居然是从装备上革新,这种东西虽然简单,但却可以大幅度提升骑兵战力。”


    “丞相!”


    董旻拱手抱拳:“末将敢肯定,若是我西凉骁骑,尽皆以此法革新装备,将来人人可以骑马射箭,双手持矛。”


    “等以后骁骑练成,丞相举兵杀入河洛时,若是再遇上弘农王的骑兵,孰胜孰败,那便另当别论了。”


    嘶—!

    董卓精通骑战,不必上马亲自试验,便可想象到个中精妙之处。


    他饶有兴致地点点头,眼神放光:“只是增添一个马镫,将马鞍前后变高,便可有如此效果,真是太妙了。”


    “文优。”董卓立刻招呼道。


    “在。”李儒一揖。


    “速速安排匠人,以此马鞍为标准,打造八千套马具出来,不得有误。”


    “喏。”


    “旻弟。”


    董卓扭头望向董旻。


    董旻欠身拱手:“在。”


    “拿到马具后,率先在你军中使用,届时我要亲自观摩,看看它效果到底如何。”


    “喏。”


    ……


    长安,袁家。


    一灯如豆。


    摇曳的烛火下,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正在捧卷读书。


    良久。


    他放下书卷,抬眸望向旁边袁基:“士纪,弘农王的新朝组建在即,必然大量缺乏官员,你速给老四传信,让他挑选族中才俊,前往南阳,求个一官半职。”


    袁基不由愣怔:“叔父,您这是……”


    袁隗解释道:“弘农王在南阳另立新朝,其目的无非是想亲政,不愿接收长安这帮旧臣,我不得不承认,弘农王的确很有魄力。”


    “咱们此役落败,想要真正翻身,遥遥无期,与其将宝全都压在本初、公路身上,不如再开辟一条新路出来。”


    “我袁隗一脉可以泯灭。”


    “但是……”


    袁隗枯涩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奋力挣扎的光芒:“袁氏一族绝不可就此泯灭,哪怕是陈郡袁氏、广陵袁氏、山阳袁氏族中的青年才俊,务必全力支持。”


    身为汉末袁氏的掌门人,袁隗的思想境界是很高的。


    他不单单将视野局限在汝南袁氏身上,更对其余旁系士族,多番提携,努力让家族势力遍布大汉每一个州郡。


    如今,长安汉庭已经是袁家的天下了,唯有南阳汉庭还是一片空白,身为袁氏掌门人的袁隗,绝不允许南阳汉庭,没有袁家的势力存在,哪怕只是个小官,亦是星星之火。


    “可是叔父……”


    袁基细眉微蹙,内心颇有顾虑:“弘农王会用咱们袁家的人吗?”


    袁隗依旧是冷面冰霜:“南阳新朝初建,必定会被各大世家盯上,即便不是嫡系子弟,亦会有旁系子孙,弘农王若是不公,恐怕是难以交代。”


    “所以你放心,只要咱们袁氏族人是真正有才学者,弘农王一定会录用,即便他鉴于咱们袁家在长安汉庭的力量,不重用族人,只要能进入其政权,再慢慢努力不迟。”


    呼—


    袁隗长出口气:“袁家在南阳汉庭,必定是艰难的,但咱们不能因此,便放弃这一块,弘农王雄心壮志,虽然目前实力弱小,但难保其以后不会翻身。”


    “切记!”


    袁隗扭头望向袁基,森冷的目光中带着睥睨天下的凛然气势:“身为袁家掌门人的第一要素,乃是力保袁氏门楣的延续,而非兴盛!”


    袁基颔首点头:“侄儿谨记。”


    袁隗再次捧起书卷,长出口气:“我还真想瞧瞧,是长安这帮老家伙们厉害,还是南阳那帮小娃娃们出色。”


  第256章 古代版kpi绩效考核,助力南阳高效发展!

    是夜。


    一灯如豆。


    刘辨面前的案几上,铺满了荀彧、枣祗等人的工作计划。


    他正按照军师联盟的建议,对其中内容,进行批正,以及提出合理化的建议。


    刘辨一边批改,一边吐槽:“当皇帝如果成天做这种事情,还不得累死吗?怪不得很多皇帝都不长命,简直坑爹啊。”


    “辩爷别急。”


    军师联盟的声音跟着响起:“你现在这么累,主要是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组织管理体系,以及荀彧、枣祗等人,还没能习惯你的管理模式。”


    “放心吧,万事开头难而已,只要等到他们全都学会了这套管理体系,以后辩爷的任务会越来越轻松。”


    刘辨自然清楚军师联盟的意思,但仍有自己的疑惑:“老师,这套现代化的企业绩效考核办法,放到古代模式下,能行吗?”


    军师联盟轻声道:“辩爷,你以为古代的朝廷,就没有kpi考核了吗?”


    刘辨为之一愣:“啊?难不成,真有?”


    “当然!”


    军师联盟极其肯定地道:“其实,在我国古代,就有一套系统的官吏考核制度,考课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政绩考核。”


    “所谓考课,包含着两种意义:”


    军师联盟旋即给出解释:“其一是考,就是考查自中枢至地方,各级官吏在其任职期间,执行国家法令的具体表现;”


    “其二是课,简而言之,就是依照朝廷的行政计划,进行督课!”


    “据《尚书·舜典》记载:舜曾提出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庶绩咸熙。”


    “秦朝《为吏之道》中记载,对官吏的考核主要是通过上计,上计就是年度考核,地方各级官吏逐级向上汇报本年度政务政绩。”


    “这种制度要求地方官,年终将辖区内户口、垦田、赋税等情况的数字,写在木简上,汇编成册,上报朝廷,接受考核,皇帝则根据其政绩优劣,论功行赏,或是给予惩罚。”


    “此外,朝廷还会通过监御史,进行巡察监督,根据考核与巡察的结果,对官吏进行升降赏罚。”


    “到了唐代……”


    “还有……”


    “总之,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这已经跟现代的企业kpi考核制度,有异曲同工之妙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嘶—!

    刘辨听得是心惊肉跳。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古代人居然如此的聪慧:“受教了!”


    军师联盟则是继续道:“所以,辩爷完全可以放心,专家帮你制定的这套kpi考核制度,古人应该可以接受,而且咱们的更加完善。”


    “最为关键的是,目前辩爷的新朝规模小,真正掌控的区域,也不过只有方圆一百四十里而已,施行这套策略,算是对官员的一种筛选。”


    “管理学上讲,试点先行,逐步推广!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宛县这方圆一百四十里地,就是辩爷新朝的试点,只有这里行得通,以后才能逐渐推广出去。”


    “辩爷。”


    军师联盟最终强调道:“咱们目前就是在打基础阶段,只有把基础打扎实了,接下来的路才会越走越顺,所以别怕累,挺过来就好了。”


    “恩。”


    刘辨心底的火,再次被军师联盟点燃。


    他活动了活动筋骨,继续挑灯夜战,批阅进度管理表。


    “辩爷,从荀彧等人送上来的进度管理表上看,戏志才的最细致、全面,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荀彧的整体质量最高,枣祗的相对较差。”


    “专家已经针对枣祗的问题,专门列表,咱们慢慢调教他,此人能在历史上留名,足以证明其能力,这一点不必担心。”


    “好!我会着重强调的,老师放心。”


    “辩爷加油,一定要抗住。”


    “放心吧!”


    “……”


    刘辨挑灯夜战的身影,同样在直播间里掀起了热议:


    “新朝就要有新气象,辩爷要加油啊。”


    “尼玛!我高考都没有这么累。”


    “高考算什么啊,至少有标准答案,能跟这比?”


    “没错,朝廷管理制度的建立,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当皇帝的都这么用功,我还有什么资格瞎哔哔!”


    “受刺激了,真受刺激了,我要去学习。”


    “奋斗.jpg”


    “+1”


    “+2”


    “+10086”


    “……”


    次日,清晨。


    雄鸡报晓,朝霞满天。


    太守府。


    荀彧、戏贤、枣祗一起往书房方向走去。


    枣祗揉了揉稀松的眼睛:“文若、志才,你们知道吗?昨日我为了把农耕进度计划做好,亲自走访了十余家农户,真是累死我了。”


    “昨日最终一版的农耕进度计划,殿下一定挑不出毛病,我还真不信了,殿下万金之躯,莫非还亲自扛过锄头?”


    荀彧颔首点头,微笑着道:“子敬对待工作的态度,的确很值得我们学习,相信今日,殿下一定会夸赞你的。”


    “是啊。”


    戏志才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在下倒是亲自扛过锄头,但也做不出子敬兄如此周密的计划,想来殿下也不可能挑出毛病。”


    “走吧。”


    戏志才摆手示意:“咱们速去书房,等今日敲定计划后,便要收拢土地,彻底展开工作,咱们可绝不能让弘农王失望。”


    荀彧、枣祗齐齐颔首:“恩,放心吧。”


    穿廊过院。


    终于。


    抵达了书房。


    吱呀—!

    门被推开,一米阳光照入房间。


    但见……


    弘农王持笔批注,身子坐得笔直,一旁的油灯微微亮着,案几上七零八落堆放的竹简,显然已经工作了许久。


    不!

    不对!


    荀彧猛然意识到。


    弘农王不是工作了许久,而是从昨日开始,便没有停下来过。


    三人本想起个大早,争取早些敲定计划,顺便给弘农王个好印象。


    但不曾想……


    弘农王可比他们辛苦多了。


    这一瞬,三人下意识疾步上殿,诚惶诚恐:“荀彧(戏贤、枣祗),拜见殿下。”


    刘辨却是没有抬头,仍在继续书写:“别愣着了,抓紧时间工作吧,孤已命王食监准备早膳,待会儿咱们便在这里用膳,争取今日把准备工作,全部做完。”


    三人赶忙一揖:“喏。”


    旋即。


    各自归位,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刘辨批阅完毕,长出口气,置笔一旁,抬眸望向枣祗:“子敬,你来。”


    枣祗起身,绕过桌案,赶忙上前:“不知殿下,可有何吩咐?”


    “子敬,你上报的农耕进度管理表,孤昨日仔细检查过了,劳动力的使用不够合理,工序与工序之间的衔接有问题。”


    “虽然这份进度计划表,比起之前有了很大的进度,但充其量只是在工序安排上而已,你必须要从人、机、物、料、法、环等诸多方面考虑。”


    “比如说劳动力上,你这里便没有考虑到……”


    “……”


    “这是孤做出的批改意见,你要多多学习,如果不懂的话,便过来问,咱们距离正式农耕已经没多少准备时间了。”


    “……”


    巴拉巴拉。


    刘辨按照专家解说的高效科学管理办法,对枣祗提出的农耕计划,进行了修改与批注,提出了更加合理化的意见。


    枣祗原本还有些不屑,毕竟弘农王乃是王公贵胄,怎么可能懂农田里的事情,总感觉弘农王一定是在瞎指挥。


    可是……


    在枣祗仔细看过弘农王的批改意见后,顿时惊为天人,惊诧不已,尤其是仔细梳理过后,才更加明白弘农王的恐怖。


    其不仅在农耕中各道工序的安排上,有着绝对严谨的思维,甚至可以结合劳力、农具数量、耕牛、农田,甚至是方才安排好的城市规划,做出提前的铺垫。


    枣祗上交的农耕计划表,一日之内,连续被驳回了六次,每次都有新的问题,但每次枣祗全都有新的领悟。


    “受教了。”


    枣祗揖了一揖,发自肺腑地感慨。


    他有种真切的感觉。


    彷佛……


    弘农王是从更高的层面上指导自己似的,对方思绪的缜密、严谨,完全不是自己可以企及的高度。


    “哦对了。”


    待枣祗退下后,刘辨忽然想起专家的kpi考核制度,目光旋即扫过荀彧等人:“农耕是接下来咱们工作的重心,单凭目前的官员数量,很难做到尽善尽美。”


    “因此,咱们必须想办法提高老百姓的耕种积极性,以及各个阶层官员的工作积极性,只有这样,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多的利用资源。”


    “孤是这样考虑的。”


    当下,刘辨便把工作思路简单阐述于众人:“咱们可以签订生产任务责任书,由尚书台下达今年的工作任务,且将任务细化,加入奖惩考核条例。”


    “比如,文若将此责任书细化,约定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规定的任务,当年的俸禄便可以增加一千石,若是完不成,则会降职,亦或是罢免。”


    “子敬!”


    言至于此,刘辨的目光转向枣祗,轻声道:“你接到这份生产任务责任书,便需要根据责任书内容,继续细化后,交给你的下一层级,约定年终俸禄增加至八百石。”


    “如此将任务书传递下去,从州郡至县乡,最终传至亭里、村落,甚至要将啬夫、游缴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这是一套垂直管理体系,务必要发挥各阶层官员的作用,孤会额外成立一个考核小组,按照他们上报的计划,按月进行考核。”


    “连续考核两次,或者是三次不合格的官员,降职或者罢免,对于考核成绩优异者,给与俸禄奖励外,优先提拔。”


    “咱们既然是新朝,就绝对不能走老路,务必要有全新的姿态,全新的管理措施,好让长安汉庭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瞧瞧咱们的能耐。”


    这是一种现代化的企业管理办法,可以有效的调动各级官员的生产积极性,高效率地完成全年的生产目标。


    当然,这样的管理办法,放在别的州郡,完全没办法施行,毕竟你的官员,压根就不可能深入到基层。


    但是……


    刘辨目前已经获得了孔家的全部资源,以及部分邓家、阴家、冯家、李家等的土地资源,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自己手握生产资料,自己当家作主。


    虽然在收入模式上,仍是以租税的方式,但却与只收租子,不干活的朝廷,有着本质的区别,大地主阶级是不会轻易把收来的粮食送上去的。


    而且,新朝的官员绝大多数都是新人,即便是荀彧、戏贤、枣祗等人,也没有做过雒阳朝廷的大官,这样的官员可塑性非常强。


    你把他捏成什么样子,他就有可能变成什么样子。


    能够适应这套管理制度的官员,便可以留下,不能适应这套管理制度的官员,那便走人,没什么可说的。


    反正目前刘辨掌控的区域,充其量不过方圆一百四十里,船小好驾驭,更容易培养出一批对自己脾气的官员。


    如此一来,等到将来地盘扩大,这些官员已经有了实战经验,便可以同样的管理模样,继续奔赴下一个战场,替刘辨培养更多官员,以达到良性的循环。


    “尔等以为如何?”


    刘辨的目光扫过荀彧等人,试探性问道。


    “这……”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终于。


    还是荀彧率先开口道:“殿下,此办法的确有助于提高百姓的积极性,但如果大面积推广开来,咱们是否有足够的资源奖励,尚且未知。”


    “不必担心。”


    刘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根据唐翔上报的孔家物资来判断,即便各级官员,皆能完成各项任务指标,也足够进行奖励。”


    “至于次年如何?”


    刘辨淡然一笑,长出口气:“等咱们的粮食全部收上来,自然可以解决!”


    荀彧顿顿,缓缓点头:“既然殿下已经有过思考,那么在下表示同意,能有适当的奖惩措施,对于目前局势而言,确有好处。”


    戏贤原本便是个极其认真的人,最讨厌跟不上自己节奏的部下,自然更加同意:“属下同意如此考课。”


    见二人尽皆同意,枣祗又岂敢反对,只能拱手:“属下附议。”


    “好!”


    刘辨满意地点点头,旋即从桌案上取出几枚竹简:“志才,这是孤按照想法,随意写的一些意见,你将其汇总后,加入自己的想法,做一套考课出来。”


    戏贤一揖:“喏。”


    旋即。


    他疾步上前,取过竹简。


    刘辨补充一句:“尽快做完。”


    戏贤点头:“殿下放心。”


    “殿下。”


    正在这时,殿外响起个声音。


    刘辨举目望去。


    但见,殿门吱呀展开,朱彤迈步进入,欠身拱手:“按照殿下吩咐,早膳已经准备好,是羊肉羹,不知殿下您是现在享用,还是稍后享用?”


    “自然是现在。”


    刘辨也的确有些饿了,长出了口气,轻声道:“岂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工作,传膳吧。”


    朱彤颔首点头:“喏。”


    不多时。


    早膳齐备。


    刘辨等人边吃边聊。


    从近来南阳局势的发展,一直到外部的关系,每一个细节,都没有落下。


    这不仅仅是刘辨在了解近况,更是军师联盟收集信息的途径。


    毕竟……


    如今的局势,已经跟历史上完全不同。


    长安汉庭的一举一动,全都会令天下随之改变。


    军师联盟必须掌握好动态,才能及时有效地掌控天下,提出建议对策。


    “如今,袁术已经起兵,分两路进攻颍川。”


    “一路是纪灵,主要进攻郾县,兵力约有一万人。”


    “一路则是张勋,主要进攻新汲,兵力约有八千人。”


    “……”


    “虽然,目前曹都尉帐下只有一万余人,而且散落分布在各县,单论新汲、郾县的兵马,根本不足以跟袁术抗衡。”


    “不过……”


    荀彧思索片刻,轻声道:“我等一致认为,这不过是曹都尉刻意安排的假象,他既然敢把刺奸首级全数送回平舆,必然早有对策。”


    “想来要不多久,颍川方向便会有捷报传来,这将是殿下登基时,最好的贺礼,更是有力地还击了董卓,扬我新朝的军威。”


    刘辨从来没有怀疑过曹操:“恩,孤相信孟德一定可以办到!”


    “哦对了。”


    此刻,荀彧忽然想起了什么紧要的事情,赶忙放下汤匙,目光转向刘辨:“殿下,南阳士族基本上已经定型,是否可以宣布结案了?”


    “早些将资源收回来,对于咱们接下来展开工作,有百益而无一害,何况殿下三日后,便要登基称帝,那时便不好大开杀戒了。”


    刘辨点点头:“既然南阳士族决定断臂求生,那咱们也不必再等,传令徐璆结案吧,按照咱们事先商议好的。”


    “殿下放心。”


    荀彧欠身拱手道:“保证不会有问题。”


    刘辨颔首:“你办事,孤放心。”


    ……


    晌午。


    烈日当头。


    徐璆、虞翻带着兵马,来到了宛城邓家。


    虞翻倒也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引兵包围了邓家。


    徐璆站在邓家门口,扯着嗓子,厉声喝道:“宛城邓氏,盘踞宛县多年,所犯之罪,罄竹难书,特罗列以下几点:”


    “其一:襄助逆犯孔本战马四十二匹,依汉律,罪同谋反;”


    “其二:自黄巾造反后,府中藏匿兵器……”


    “……”


    徐璆将邓家罪证,一条条一款款,罗列地非常清楚。


    甚至,里面的每一条罪状,全都有与之相对应的证据。


    有些罪状,甚至不止有一个证据佐证,内容之全面,简直令人愕然。


    四周的百姓尽皆愣怔,一个个露出骇然的神色:

    “真是不敢相信,邓辉竟然如此无视朝廷法度。”


    “孔本是他的女婿,邓辉当真是瞎眼了。”


    “摊上这么个蠢货女婿,遭此大难,也是在所难免。”


    “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新野邓家。”


    “应该会吧,毕竟是谋反。”


    “恩,我也感觉是。”


    “南阳变天喽!”


    “……”


    在围观百姓的唏嘘声中。


    徐璆话音陡转,朗声宣布道:“但念及在讨董期间,邓家出粮一万石,颇有功绩,过程相对配合,免夷三族罪,只诛其一门。”


    “众将士听令。”


    徐璆阖上竹简书,朗声下令:“给我攻破邓家。”


    众将士顿时山呼:“杀—!”


    嗖!嗖!嗖!

    一波密集的箭雨骤然升空,在空中汇集后,旋即冲着大门紧闭的邓家,宛如倾盆大雨般倾卸而下。


    顷刻间,哀嚎声、嘶吼声、呐喊声,宛如惊雷般,在院内炸响,完美的交织在一起,彷佛一曲炼狱的颂歌,奏响于天地间。


    仅仅两波箭雨后,院中声音骤降。


    徐璆更懒得浪费时间,把手一招,下令冲锋。


    众将士提刀破门,乌泱泱闯入,大开杀戒。


    彷佛只是一瞬,宛城邓家已然是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邓辉被杀!


    直系上下四十余口人,全部授首。


    至于其府中部曲,死亡近百人,仆从等死亡二十余人。


    只有那些从一开始便放下兵器的人,才最终得以免除一死。


    此外,能够活下来的,不过是些下人,亦或者佃户罢了,毫无威胁。


    作为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徐璆,在斩草除根方面,还是做得相当不错的。


    仅仅半个时辰,宛城邓家,尽皆屠灭。


    徐璆立刻派人搜缴账目,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太守府中。


    同时,留下部分官员,清点邓氏家族的财产。


    阴家!


    冯家!


    李家!


    ……


    凡是与此次截杀弘农王之事有牵扯的,尽皆被杀,毫无例外。


    从曜日高悬的晌午,硬生生杀到了落日熔金的傍晚。


    不过半日,宛城喋血,尸体堆成了小山,靠马车分批次运走,葬在城外山岗。


    宛城百姓震动,议论纷纷:

    “没想到,他们居然敢截杀弘农王。”


    “什么弘农王?过俩天就要登基称帝了呢。”


    “我可听说,这传国玉玺是上天授予弘农王的。”


    “啊?这岂不是说,他们在截杀皇帝?”


    “可不是嘛!弘农王没有夷三族,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照你这样说,好像还真是的,孔家不就夷三族了嘛!”


    “真没想到,孔家居然会造反!”


    “……”


  第257章 世家子弟齐聚宛城,司马懿不屑于此?


    新野,邓家。


    书房中。


    邓勋难得清净,正捧卷读书。


    可是……


    即便没有人打扰,他这颗心同样难以平静。


    邓家的大门虽然关闭了,可这心门却仍然敞开,任由呼啸的狂风吹打进来。


    放下书卷。


    邓勋站起身来,背着手,左右来回踱步,不时望向外方,似乎正在等人。


    “家主—!”


    没一会儿,屋外响起个熟悉的声音。


    是邓同。


    邓勋一下子判断出来。


    他急忙抬眸望去。


    果然。


    邓同急匆匆闯入房间,脸上带着一丝惊喜,稍稍安抚了邓勋的心。


    不等对方行礼,邓勋赶忙摆手打断,当即询问:“贤侄不必多礼,有何事直言即可。”


    邓同点点头,朗声回答:“宛城方向传回消息,邓辉、阴琼等人只诛一门,绝不连坐,家主,您可以放心了。”


    呼—


    邓勋长出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没有连坐就好,没有就好啊!”


    邓同这才拱手抱拳,行了一礼,面带微笑道:“家主,小侄以为,弘农王既然给南阳士族脸面,没有连坐,那么应该不会影响到咱们邓家前途。”


    “恩。”


    邓勋饶有兴致地点点头,摆手示意其一旁落座,自己同样返回主位坐下:“芝儿在信中曾多次提到,弘农王功过分明,治军严谨。”


    “此事既然已经结束,想来应该不会牵扯到邓氏全族,咱们此前的计划,该施行,还是要施行的。”


    邓同肯定地点点头:“小侄正有此意!而且,近来南阳宛城中,多了很多外方住店旅客,其中不少是各大世家豪族。”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


    邓同本已舒缓的神色中,闪出淡淡的忧愁:“必然是盯上了新朝这块肥肉,想要趁其初建缺少官员时,赶来分一杯羹,占据一席之地。”


    “哦?”


    邓勋眉头紧皱:“来得这么快吗?”


    邓同颔首:“恩,咱们家的鸿宾楼中,便有并州王氏的子弟,听说是长安汉庭司徒王允之子王景,还有其兄之子王晨、王凌。”


    “此外……”


    邓同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全数告知家主:“在阴家的酒肆中,还有来自汝南陈郡的袁氏子弟,听说乃是前司徒袁滂之子袁涣。”


    “还有在冯家酒肆中住着的,来自颍川钟家的钟繇;”


    “有来自河东卫家的卫觊;”


    “……”


    巴拉巴拉。


    邓同张嘴便是七、八个世家豪族,说到最后,竟长出了口气:“家主,这些还是小侄打听到的,若是加上没有打听到的,恐怕会更多。”


    “而且从目前住店的世家豪族判断,弘农王即将登基称帝的消息,应该仅仅只传播到了司隶、关中、荆襄、汝颖等地。”


    “或许……”


    邓同皱眉思索,猜测道:“此刻仍有闻讯赶来的世家子弟,想要分一杯羹,只是咱们还不清楚罢了。”


    邓勋点头表示赞同,捻须言道:“贤侄所言甚是,一定是这样的!弘农王本就是先帝嫡长子,而且是正常上位,乃汉室正统皇帝。”


    “如今,他又三战三捷,大败董卓而不乘胜追击,如此雄心壮志,我等可知,其余世家又岂能不知,他们绝不会放过此次机会。”


    呼—


    吐口气。


    邓勋眉头紧锁:“南阳汉庭是个大熔炉,咱们邓氏想要独占鳌头,恐怕没那么容易。”


    邓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而且,小侄听闻,荀彧、戏贤、枣祗已经搬到皇帝行宫暂住,听说是为了避嫌,甚至连颍川好友,都不曾见到。”


    “哦?”


    邓勋更显惊诧:“竟有此事?”


    邓同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恩,确有此事!而且,小侄打探到消息,弘农王已经写好了《求贤令》,只待登基称帝后,便要颁布实施。”


    邓勋微怔:“你确定是《求贤令》,而非《举贤令》?”


    虽然,这两种诏令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的意义却是相去甚远。


    大汉采取的是察举制,以察举为主要手段,而这个求字便不同了,它的意义更加广泛,代表着弘农王求贤的手段,将不会局限于察举!


    其实,仔细想想,此举倒也在情理之中,但这样做,毫无疑问,让邓家、阴家等南阳士族的优势大打折扣。


    尤其是邓家,更是如此。


    毕竟,邓芝如今已然是校尉,弘农王若是登基称帝,必然可以更进一步,有他在朝中,自然可以多加关照邓氏的晚生后辈。


    但现在好了。


    弘农王此令若是颁布,全体赶来求官的世家子弟,必定会是一视同仁,届时邓家子弟能否入朝为官,便另当别论了。


    毕竟,邓勋对邓家的底蕴了如指掌,他们以军功起家,虽然经历过经学化、外戚化,但论经学的水平,当真难以与汝颖这帮世家子弟相提并论。


    弘农王这份《求贤令》的背后,极有可能是要防止新朝被南阳士族绑架,他要尽可能的稀释各方力量,以保证绝对的皇权。


    嘶—!

    一念至此,邓勋心中巨震。


    弘农王明明只是个15岁的孩子,可这心思居然深沉到了这种地步。


    甚至,邓同能够打探到这则消息,恐怕也是弘农王故意放出来,以安各大士族子弟之心,为将来的选官提前做准备。


    “没错!”


    邓同肯定地点点头:“的确是《求贤令》,而非《举贤令》。”


    邓勋闻言,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好一个弘农王,当真好手段呐。”


    邓同又何尝不明白这其中深意:“家主,不管怎样,有芝儿在新朝中,咱们邓家总是占有一席之地的,至于庙堂如何,邓家不是没有机会。”


    邓勋缓缓点头,因此越加感慨弘农王的手段。


    他会竭尽全力打压世族,平衡诸多力量,但却不会让你半点希望没有,这种方寸的把握,简直是老辣之极。


    “此事便由你来负责吧。”


    邓勋甚至懒得再管这些事情,只是稍加叮嘱两句:“虽然希望渺茫,但还是要竭尽全力,如今天下人都在盯着新朝,再没有比这更公平的机会了。”


    邓同欠身拱手:“喏。”


    ……


    宛城。


    喧嚣的街道,车水马龙。


    在那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支车队缓缓从窗前驶过。


    街道旁的酒肆三楼,靠窗的位置,正有两个高冠博带的年轻人并排而列。


    这二人的相貌,至少八分相似,只是在个头上,稍有出入。


    “已经是第六批竹简了。”


    个头稍微大些的男子,捻须淡笑道:“二弟,你猜得没错,弘农王选官一定会是大范围的考核,从中择选优秀人才。”


    “兄长。”


    个头稍次的男孩,抬头笑了笑:“这可是你的强项啊,十二岁那年便被任命为童子郎,如今学问更深,一定可以拔得头筹。”


    大汉通过举孝廉途径想要踏上仕途,需要考核他们对于经学的掌握程度,其中较为年幼者会被任命为童子郎。


    “父亲这回可以放心了。”


    男孩会心地笑着,脸上遮掩不住的喜悦:“咱们河内司马家在新朝,必可占有一席之地,不论如何,皆胜券在握。”


    没错。


    窗前的这二人来自河内温县司马家。


    个头稍大者,乃是长兄司马朗;

    稍次者,乃是二弟司马懿。


    “你小子……”


    司马朗瞥了眼弟弟,轻声道:“可别跟我耍心眼啊,父亲说了,让咱们俩一起来,你虽只有十二岁,但却比兄长当年还要强,必可通过考核。”


    可是……


    司马懿却是摇了摇头:“兄长,小弟尚且年幼,还需要多多学习,这次就不跟着参合了,你好生准备,只要你进入新朝,父亲便不会怪罪于我。”


    司马朗皱着眉,略显生气地道:“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试试呢?你不也常说,弘农王绝非凡俗,未必会败给长安汉庭吗?”


    “弘农王的确很厉害。”


    司马懿毫无半点犹疑地点点头:“不过,小弟今年才十二岁,还不着急入仕,再好生学习三年五载,等形势更加明朗些,再出仕不迟。”


    “你呀……”


    司马朗实在拿自己的弟弟没有办法:“总是如此任性。”


    司马懿淡笑,望着马车转入太守府中后,便回身坐下:“兄长,如今的时机固然极好,但想要真正站在顶峰,非得是饱学之士不可。”


    “小弟还想多学习两年,等真正感觉自己学有所成时,再出仕不迟,届时有兄长您在,小弟还愁没有门路吗?”


    司马朗呷口茶:“我知你自有主见,再怎么劝,也不过是浪费口舌,你愿意多学习,这没什么坏处,兄长支持你。”


    司马懿忙不迭一揖,面带微笑:“多谢兄长。”


    司马朗急忙摆手打断:“你可别谢我,父亲那里,我断然不会帮你,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司马懿嘿嘿笑道:“放心吧,父亲此举只为新朝有我司马家的人,不在乎是你,还是我,只要你能入朝为官,我去不去,无关紧要。”


    “不过……”


    司马懿身子略微凑到跟前,饶有兴致地道:“兄长,听说阿姐的夫君戏贤,如今可是颍川荀彧的助手,你们将来同殿为臣,这脸面上会不会难堪呢?”


    “戏贤啊?”


    司马朗自然明白这个小子。


    他捏着颌下一缕胡须,饶有兴致地道:“实不相瞒,当年兄长还是挺看好此人的,虽然出身贫寒,但生性聪颖,刻苦努力,阿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至于会不会难堪?”


    司马朗缓缓摇头,轻声道:“反正我是不会,倒是戏贤他,生性好强,从不服输,极有可能会因为当初的事情,对兄长我刻意打压。”


    “所以二弟……”


    “打住!”


    不等司马朗继续说下去,司马懿摆手打断:“兄长,你多虑了,戏贤的确生性好强,但与你可没多大关系,充其量是对父亲有怨恨。”


    “你可别把我牵扯进去,我意已决,便不会更改,至于你在新朝如何,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也懒得再言。”


    司马朗缓缓摇头:“你呀,可真是个倔脾气。”


    司马懿不以为意地哼一声:“莫非兄长现在才知道?”


    “行了。”


    司马朗吐口气,起身道:“走吧,咱们出去逛逛,听说有不少世家子弟在,跟他们打个招呼去,以后同殿为臣,自当互相帮扶。”


    司马懿却没起身,只是摆了摆手:“要去你自己去吧,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多读两卷书,与圣贤交流,岂不强过这些凡夫俗子?”


    司马朗明显习惯了如此,倒也懒得反驳,丢下一句话:“那行,你多与圣贤交流,我这俗人去做些俗事”,旋即径直离开。


    ……


    太守府。


    刘辨把邓家、阴家等的账目汇总,传递给军师联盟后,经过一整夜的分析、整理,专家对于刘辨目前手中掌控的资源,有了更加清晰的掌控与使用办法。


    在结合沙盘地图,听完军师联盟的简单分析后,刘辨越加震撼,邓辉家族明明只是旁支,不知多少年前从新野迁过来的,其家资实力居然如此强。


    单论掌控的田亩数量,竟然要比孔家、阴家等家族还多,将其收归国有,对于刘辨彻底掌控宛城,大有裨益。


    “辩爷放心。”


    军师联盟最终总结道:“虽然宛城附近还有不少土地,不属于辩爷你,但他们坚持不了多久,肯定就会低价处理的。”


    “恩。”


    刘辨对此持肯定态度,颔了颔首,心中暗道:“当然!我是相信联盟专家的,大势所趋,这些小士族肯定扛不住。”


    军师联盟停顿片刻:“现在唯一能掣肘咱们的,就是管理人才了,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顺利解决了农耕问题,南阳汉庭就算是步入正轨了。”


    “咦?”


    刘辨忽然想起了什么,试探性问道:“老师,专家出的考题,出来了吗?”


    军师联盟跟着道:“放心吧,已经修改过三次,目前是第四版,专家正在做最终的修正,内容涵盖比较多,完全可以筛选出辩爷需要的人才。”


    由于目前南阳汉庭的官员极度匮乏,想要在短时间内,将组织架构填充起来,专家只能按照各部分的职能,出一套试题,以筛选出各样的人才。


    比如,试卷内会有汉律中相关问题,精通汉律的考生,便可以答得非常详细,那么即便他的其余科目成绩不合格,依旧可以在廷尉等相关机构任职。


    精通天文历法者,可以在太常任职;

    精通医药者,可以去当太医;


    精通兵法者,可以派往各军,从基层干起;


    ……


    总之,专家出的这份试卷,几乎是根据九卿的不同职能,来设置考题的。


    自然而然的,其中会添加一部分算术、格物、几何等现代化的知识。


    如此一来,可以为发展工科教育事业,提前打一些基础。


    毕竟,单纯的经学是满足不了新朝的发展的。


    刘辨需要的人才,可不单单是治国理政的人才,还有其余方面的人才,同样非常短缺。


    “恩。”


    刘辨暗松口气:“专家心里有数就好。”


    军师联盟:“放心吧,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报—!”


    正在这时,殿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刘辨扭头望去。


    但见,朱彤推门而入,欠身拱手:“殿下,郭嘉求见。”


    刘辨大手一挥:“让他进来吧,孤正有事找他。”


    朱彤颔首:“喏。”


    旋即。


    躬身倒着离开大殿。


    刘辨则径直返回上首落座。


    没一会儿。


    吱呀。


    殿门展开。


    郭嘉趋步上前,一揖作礼:“郭嘉,参见殿下。”


    刘辨摆手道:“起来吧。”


    郭嘉这才直起身子:“谢殿下。”


    “坐。”


    不等郭嘉开口,刘辨示意其一旁落座,旋即开口询问:“奉孝啊,近来宛城的状况如何?”


    郭嘉揖了一揖,轻声道:“自殿下宣布要登基称帝后,各大世家豪族纷纷派人入驻宛城,城中各大酒肆、驿馆,已经全部住满了人。”


    “哦?”


    刘辨眼神放亮:“世家豪族的动作还挺快的,你可知有哪些世族否?”


    郭嘉颔首,思索片刻:“有并州王氏、郭氏,河内司马氏,荥阳郑氏,弘农杨氏,颍川陈氏、钟氏、张氏,还有汝南陈氏、袁氏,陈郡袁氏,襄阳黄氏、习氏等。”


    “恩。”


    言至于此,郭嘉缓缓点了点头:“虽然可能不全,但相差不会太多,而且根据目前的宛城出入人员登记,至殿下登基以后,想来还会有不少世族子弟赶来。”


    “汝南袁氏!”


    “陈郡袁氏!”


    别的世族,刘辨都记不太清楚。


    可这“袁氏”两个字,倒是让刘辨如雷贯耳,心神一怔:“哼!他们袁家还好意思派人来南阳新朝?”


    话音刚落,军师联盟的声音便响起来:“辩爷,你不要因为袁隗、袁术、袁绍,就戴着有色眼镜瞧袁家,袁家的底蕴还是非常深厚的。”


    “如果真的有人才,一定要吸纳进来,成为辩爷新朝的一块基石,咱们以后只要废掉了察举制,想要四世三公,真没那么容易。”


    “袁家派人过来,根本目的,不过是想在南阳汉庭占有一席之地,是身为族长需要考虑宗族延续问题而做出的决定,没有别的坏心眼。”


    刘辨不得不承认。


    自己的确戴了有色眼镜看人。


    因为袁隗、袁绍、袁术的原因,他打心眼里不愿意接受袁家人。


    如果不是联盟的专家提醒,刘辨肯定毫无疑问地,将袁家族人给踢出去。


    “殿下。”


    郭嘉自然察觉出了弘农王异样的神色,揖了一揖道:“汝南袁氏如何,属下不便评判,但陈郡袁氏出身的袁涣,却是博学多才,颇有风骨。”


    “其早年,曾担任过一郡之功曹,后来又被公府征辟,相继被举为高第、秀才,才能之卓著,丝毫不逊色于属下。”


    刘辨回过神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郭嘉:“奉孝放心,孤决不会因为袁隗、袁术等人,便将袁氏一族彻底隔绝,此非孤之格局。”


    “孤只是觉得……”


    刘辨声音略微拉长,长舒口气:“袁隗这条老狐狸,真不愧是袁氏的掌门人,但凡有半点空白,他都会想方设法让族人顶上去。”


    “是啊。”


    郭嘉神色中流淌出一抹期冀:“世家豪族何以能昌盛百年、千年?归根到底便在于此,不管何处会成功,家族之火永不会熄灭。”


    “行了。”


    刘辨摆摆手,轻声道:“别说他们了,除各大世族外,其余方面,进展如何?”


    郭嘉揖了一揖:“宛城邓家、阴家等产业,目前正由唐郡守带队,将其登记造册,收归国有,预计两日内,可以全部完成。”


    “此外,太史通配合史道长,已经组织好相关人员,为殿下登基大典做准备,包括祭天仪式、登基仪式等。”


    “王妃带领唐夫人、司马夫人,以及两百绣女,已经将殿下的冕服等服饰做好,如今正在为唐夫人赶制,必定在登基大典前完成。”


    “……”


    “至于新野邓家、阴家等世族……”


    郭嘉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神色淡然道:“目前邓家是由邓同在负责,他在竭尽全力组织族中青年才俊,想要是在为接下来的选官做准备。”


    “至于阴家。”


    郭嘉不禁哂然一笑:“属下听说,阴禄在族中适龄女子中,已然挑出两位,按照宫廷的标准,正在传授她们相关礼仪。”


    “而且,阴家族人也在不断打听,想要看看殿下近期有没有选妃的打算,这太守府中的侍从,听说已有不少人与之接触过了。”


    郭嘉负责组织情报体系,自然可以得知这些消息。


    刘辨只能呵呵了:“阴家可当真是记吃不记打,居然还想通过外戚,让自家权势登峰,他难道忘记了,阴家是如何走到今日这般田地的吗?”


    “哼!”


    刘辨轻哼一声,摆了摆手:“阉宦、外戚之祸,在南阳汉庭,绝不会再出现,他阴禄想靠女人恢复阴家权势,简直是痴心妄想。”


    对于弘农王的聪睿,郭嘉倍感叹服,当即揖了一揖:“殿下英明,属下佩服。”


  第258章 给新朝找个吉祥物,真正与长安汉庭抗礼!


    “咦?”


    二人闲聊片刻,刘辨皱了皱眉,试探性问:“奉孝,你来寻孤,所谓何事啊?”


    郭嘉这才猛然想起:“幸亏殿下提醒,否则嘉险些耽误了正事。”


    刘辨坐正,摆手示意道:“有何事,直言即可。”


    郭嘉停顿片刻:“殿下,据嘉了解,新皇登基需要以三公奏,拉开登基大典的序幕,在得到答复‘可’后,登基大典正式开始。”


    “可是……”


    郭嘉细眉微蹙,轻声道:“殿下似乎没打算设三公位。”


    刘辨蹙眉:“这……”


    与此同时,他心中暗问:“老师,必须要设三公吗?”


    军师联盟解释道:“按照正常的登基流程,自然是要以三公奏《尚书·顾命》拉开新皇即位的序幕,但如今情况特殊,自然按照特殊情况处理。”


    “况且。”


    军师联盟强调道:“负责礼仪的史子眇都没有说这一点,摆明了无关紧要,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辩爷不是新皇即位,而是正位回宫。”


    嘶—!

    刘辨倒抽一口凉气:“那郭嘉这是何意?”


    军师联盟回答:“郭嘉既然提到了此事,肯定有他的用意,辩爷试探一下即可。”


    刘辨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旋即。


    他目光落在郭嘉身上,好奇询问:“孤的确没打算设三公位,至于登基大典如何,孤全权交给史子眇负责了,奉孝提及此事,莫非意有所指吗?”


    “殿下。”


    郭嘉神色淡然,一揖作礼:“三公不仅仅是官职,更是一种象征,如果咱们南阳汉庭没有三公,其势必落于长安汉庭下风,恐为董卓耻笑。”


    刘辨自然明白三公的象征意义:“奉孝此言在理,不过,如今登基在即,孤又从何处寻个有分量的三公出来?”


    言至于此,郭嘉绽出一抹会心的笑容:“殿下,说来还真是巧了,就在今日,弘农杨氏的杨彪,出现在了咱们南阳。”


    当初,董卓决定迁都时,杨彪、黄琬极力劝阻,惹怒了董卓,因此被罢免了官职,便再没了音讯,不曾想竟忽然出现在了南阳。


    刘辨眼神放光:“弘农杨氏,杨彪?”


    郭嘉肯定地点点头:“没错,正是此人。”


    值得一提的是。


    汉末时期不止袁家一个四世三公,还有一个四世三公,便是号称关西孔子的弘农杨氏。


    弘农杨氏的传承,应该从其先祖赤泉侯杨喜开始。


    想当年,刘邦曾下悬赏,能得项羽之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于是,在项羽倒下的那一刻,他的首级便成了香饽饽。


    汉军将士如恶狼一般疯抢。


    而最终……


    郎中骑王翳(yì),获得项羽头颅。


    其尸身则被分成了四块,分别由杨喜、吕马童、吕胜、杨武抢得。


    刘邦遵照承诺,将五人尽皆封侯,五分封地。


    杨喜则以赤泉侯,成为弘农杨氏之祖。


    当然,杨喜虽是杨氏家族得奠基人,但真正让杨氏扬名天下的,乃是其曾孙,汉昭帝时丞相杨敞。


    而杨敞还有另一个显赫的身份,乃是史学大家司马迁的女婿。


    司马迁家族世为太史,诗书传家,能够与司马家结亲,足以证明弘农杨氏,已经实现了由武人,向簪缨世家的转变。


    而其家族传至东汉。


    弘农杨氏在杨震手上复兴。


    杨震年少好学,博览群书,乃是远近闻名的大学者。


    其时,儒生将其当作偶像,送给他一个响亮的称号:


    关西孔子!


    当然!


    杨震最出名的,绝非是其儒学,而是留下了“四知”的美谈。


    当年,他在就任太守的路上,途径昌邑县,县令王密乃是其在荆州刺史任上察举的茂才。


    王密有心报恩,于是深夜拜访,以黄金十斤赠与杨震。


    然而,杨震勃然大怒,坚决不收:“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


    王密却还坚持:“暮夜,无知者。”


    杨震正色道:“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


    王密羞愧而去。


    《后汉书·杨震传》记载:使后世称为清白吏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乎!


    弘农杨氏“四世三公”的簪缨冠盖之旅,自此开启。


    其子杨秉继父“四知”之后,又留下一句名言:


    “我由三不惑:酒、色、财也。”


    杨秉之子杨赐,更是在汉灵帝时期,将司空、司徒、太尉之位,轮番坐了个遍。


    而其子杨彪,在罢黜之前,更是为司徒,同样是三公。


    不过……


    其虽是四世三公,但与袁家的阴谋野心不同,弘农杨氏开创的,乃是高洁正直的家风。


    纵观汉家历史,即便它再昏聩,再腐朽,对杨氏再绝情,弘农杨氏始终没有放弃过汉家江山,杨氏族人对汉室朝廷,始终都是忠贞不二。


    “你的意思是……”


    此前,通过历史学家的讲解,刘辨对于汉末世族有个浅显的认知。


    尤其对于郭嘉提到的弘农杨氏,更是有着极其深刻的印象。


    “殿下。”


    郭嘉揖了一揖,郑重道:“如今咱们南阳汉庭,可以拜杨彪为三公,那么至少在气势上,完全不输于长安的汉庭。”


    “更为重要的是,杨彪在天下士人心中,有着强大的号召力,咱们南阳汉庭有他当三公的话,对于士子将更具有吸引力。”


    刘辨微蹙着细眉。


    表面上,他已经陷入沉思,但实际上,却在跟军师联盟沟通:“老师,郭嘉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咱们是否考虑,要把杨彪拉进朝廷?”


    “可如果把他拉进朝廷的话,这么大的世族,最终会不会成为像是汝南袁氏一样的害虫,毕竟三公可是有征辟权的。”


    “当然!”


    刘辨有自己的顾虑:“最为重要的是,一旦弘农杨氏出现在南阳汉庭,必然会成为百官之首,他若是结党营私,这可就不太好办了。”


    虽然,刘辨穿越至此,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但他经历的事情,却是非常的坎坷,更加明白世家豪族的恐怖,对此颇有忌惮。


    即便弘农杨氏的声望再好,但其权力、声望摆在那里,很难不保证他会发展成为像是袁隗那样的阴谋者。


    当然!


    这一切全都只是刘辨自己的臆测而已。


    但对于军师联盟而言,这根本就不是问题:“辩爷能够这么想,专家还挺欣慰的,毕竟思考问题的层次不一样了,这是很大的进步。”


    “不过……”


    军师联盟一个神转折道:“纵观弘农杨氏在汉一朝,始终没有出现过辩爷的那种情况,所以这一点,暂时不必担心。”


    “至于弘农杨氏以后会不会成为袁家那样的阴谋者,联盟里的专家表示,他压根没有这个机会,辩爷登基以后,可以把三公的辟除权废掉,或者加点限制条件。”


    “三公若是没有了辟除权,在士人中的影响力,必然大幅度降低,对于辩爷的南阳汉庭而言,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杨彪就成为吉祥物、代言人了。”


    嘶—!

    刘辨恍然大悟,猛吸一口凉气:“听专家的意思,可以把杨彪吸纳进来,当咱们南阳汉庭的吉祥物?”


    军师联盟极其肯定地道:“换成别人不行,但是杨彪的话,完全没有问题,毕竟弘农杨氏的门风,对于皇权是忠贞不二的。”


    “殿下!”


    “殿下?”


    此刻,郭嘉见刘辨长久的沉默,不由心急,试着呼喊。


    刘辨听到声音,这才怔回神来:“奉孝啊,此事你与史子眇商议过了吗?”


    郭嘉一揖:“属下岂敢擅自做主,殿下若是同意,再与史子眇商议不迟。”


    对于郭嘉的回答,刘辨非常满意,他缓缓点头,旋即招呼道:“来人。”


    吱呀—!

    从朱彤推门而入,欠身拱手:“殿下。”


    刘辨直言道:“速速唤史子眇过来,孤有要事相商。”


    朱彤拱手:“喏。”


    旋即。


    躬身退出大殿。


    不多时,史子眇赶来正殿,趋步上前:“微臣史子眇,参见殿下。”


    刘辨大手一挥:“起来吧。”


    史子眇颔首:“谢殿下。”


    刘辨摆手示意其一旁落座,旋即开门见山:“史太常,孤今日唤你前来,乃是有事相商。”


    史子眇欠身拱手:“殿下旦言无妨。”


    “是这样的。”


    当下,刘辨便把杨彪的事情,和盘托出,询问道:“不知史太常以为如何?如今流程是否已定,可能增加否?”


    距离登基称帝,仅仅只剩下两天而已。


    在这种时候,史子眇特定的登基流程,肯定是已经准备好的,如果不征求意见,随意修改流程,只怕会比较难办。


    不过……


    史子眇却是眼神骤亮,欣喜若狂:“殿下,若能有三公授玺,自然再好不过。”


    刘辨微蹙着眉:“哦?不影响咱们的流程吗?”


    史子眇摇头:“其实,这个过程是必须的,在下只是想让唐瑁代劳而已,若是有真正的三公在,自然更加合乎礼仪。”


    登基大典的两个重要流程,分别是读策文与授玺礼。


    尤其是授玺礼,更是皇权正统的象征。


    南阳汉庭何以能与长安汉庭抗衡?


    最关键的,不正是有象征正统的传国玉玺吗?


    也因此!

    史子眇可以省去别的流程,但是绝对不会省去授玺礼。


    《续汉书·礼仪志》中记载:“读策毕,以传国玉玺绶东面跪受皇太子,即皇帝位。”


    刘辨暗松口气:“只要不影响流程即可。”


    “奉孝。”


    “在。”


    旋即,刘辨转向郭嘉:“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你来办了。”


    郭嘉揖了一揖:“殿下放心,交给在下便是。”


    待二人出了正殿,直播间网友立刻沸腾起来:

    “卧槽!这是要直播登基称帝的节奏,可不是电视上演的。”


    “说真的,我都已经热血沸腾起来了。”


    “杨彪授传国玉玺给辩爷,牛逼plus!”


    “没错!辩爷南阳汉庭最关键的,就是传国玉玺,自然要正规一些。”


    “别的都可以省去,但这个授玺礼,绝对是要隆重的。”


    “有一个能撑得住场面的三公,的确是必须的。”


    “如果董卓知道杨彪去了南阳汉庭,估摸着非得气死不可吧?”


    “气不气死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好过。”


    “哈哈哈!”


    “……”


    此刻,即便是军师联盟里的专家,都不由地为之激动:“辩爷,咱们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从明天开始,就准备登基流程吧。”


    “恩。”


    刘辨颔首点头,长出了口气:“说真的,我只在旅游区里,穿过皇帝的衣服照相,但还没有真正穿过大汉皇帝的冕服。”


    军师联盟轻声道:“等明天试试就知道了,皇帝的冕服最是复杂,每一个地方都非常有讲究,寻常人根本搞不清楚。”


    “从冕服的颜色、穿法、冠冕、衣裳、鞋履、佩绶等等,各有讲究,绝非现代社会中,旅游景区里拍照穿的可比。”


    “根据历史学专家的解读,皇帝冕冠……”


    “……”


    ……


    宛城。


    川流不息的街上。


    一个身穿素色中衣,外罩淡蓝色圆领袍的少年郎,从旁边酒肆中走出来,冲着背手而立,一脸严肃的中男人,摇了摇头:


    “父亲,还是没有空房间,全都满了。”


    少年郎脸色有些惆怅,这已经是他们走过的第八家酒肆了:“或许,宛城里面已经没有可以住的地方了,要不咱们去城外找找?”


    “城西白河亭有驿馆。”


    少年郎记得非常清楚,轻声道:“咱们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中年男子无奈,长叹口气:“怕是也只能如此了,走吧,修儿。”


    少年郎点点头:“恩,趁着天色尚早,赶紧离开这里,否则一旦宵禁,能否出了城门,那便不得而知了。”


    可是……


    他们尚未走几步,便被一支兵马包围在中间。


    二人正惊诧时,队伍闪开条路,从里面走出个翩翩公子。


    “颍川郭嘉,见过杨公。”


    郭嘉揖了一揖,态度非常恭敬。


    没错。


    眼前的中年人,正是前司徒杨彪。


    而其身旁的少年郎,正是杨彪之子杨修。


    杨彪皱了皱眉:“你是颍川郭嘉?”


    郭嘉点点头:“没错,正是在下。”


    “目前是弘农王帐下谋士?”


    “杨公明鉴。”


    郭嘉倒也没有废话,直言道:“殿下知杨公您到了宛城,特意吩咐在下,让在下务必要将您请到太守府。”


    天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弘农王想要登基称帝,他杨彪正好送上门来?


    呵呵!


    这摆明了是要投靠新朝的节奏。


    郭嘉自然也懒得废话,直接相邀,再好不过。


    不等杨彪开口,一旁杨修便没好气地道:“你们的速度未免也太慢了吧?我跟我爹都来这里近半个时辰了,你们才出现。”


    “若是再晚上片刻……”


    杨修盛气凌人,瞥了眼郭嘉道:“我们或许就出了宛城,离开这里了。”


    郭嘉倒是不动声色,轻飘飘一句话,直接怼了回去:“现在离开,损失的可是你们。”


    “修儿,不得无礼。”


    杨彪这才瞪了眼儿子,转而朝郭嘉一揖:“殿下,可安好吗?”


    郭嘉颔首点头:“多谢杨公挂念,殿下一切安好。”


    杨彪呼口气:“如此,老臣便放心了。”


    “杨公。”


    郭嘉倒也懒得再废话:“殿下还在太守府等着,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去吧。”


    杨彪肯定地点点头:“好,劳烦奉孝,头前带路。”


    郭嘉颔首:“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当即。


    大队兵马头前带路,郭嘉、杨彪一行,缓缓跟进。


    沿途百姓纷纷驻足侧目,议论纷纷:


    “没想到,连弘农杨氏都来了。”


    “咱们南阳汉庭的分量真足。”


    “前司徒杨彪?有点意思。”


    “连杨司徒都来了?”


    “这回董卓要气疯喽。”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


    杨彪等人一路赶回太守府。


    此刻。


    刘辨正在殿中等候。


    “报—!”


    忽然,殿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刘辨抬眸望去。


    但见,侍卫朱彤推门而入,欠身拱手:“殿下,前司徒杨彪到了。”


    刘辨摆手道:“让他进来。”


    朱彤拱手:“喏。”


    没一会儿。


    杨彪来到殿中,趋步上前,欠身拱手:“微臣杨彪,拜见弘农王殿下。”


    刘辨挥手,朗声言道:“起来吧。”


    杨彪这才直起身子:“谢殿下。”


    当他望向上首端坐的弘农王时,那尊威严的姿态,已经跟他印象中那举止轻挑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那双略显深邃的双眸中,彷佛自带着王者一般的气势,即便是宦海沉浮了数十年的杨彪,也不由地为之心悸。


    只一眼!

    便让杨彪产生一种莫名的敬畏之感。


    这种感觉,哪怕是当年在雒阳皇宫上朝时,面对先帝,都不曾有过的敬畏。


    刘辨的身材虽然不够高大,但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君临天下的王者气息,而这才是一个帝王最核心的潜质。


    “杨公,坐下吧。”


    刘辨摆手示意其一旁落座。


    “谢殿下。”


    杨彪再次感谢。


    旋即。


    侧身到一旁,款款落座。


    刘辨深吸口气,倒也懒得跟杨彪废话,朗声道:“杨公,你自被董卓罢黜以后,便消失了踪迹,如今忽然出现在南阳,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杨彪岂敢隐瞒,当即颔首点头:“听闻殿下在雒阳寻得传国玉玺,老臣是特意来南阳,寻殿下的。”


    “哦?”


    刘辨惊叹杨彪的诚恳:“既如此,你可愿意留在孤身旁?”


    杨彪郑重拱手:“老臣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刘辨试探性地问道:“杨公啊,且容孤问一句,你是因为被董卓罢黜,这才不得已选择南阳汉庭,还是当真觉得孤更能成大事?”


    不得不承认。


    刘辨的这个问题有些犀利。


    如果是因为被董卓罢黜,这才不得已选择南阳汉庭,必然会让弘农王生气,杨彪绝不可能这么回答。


    但是……


    即便回答弘农王能成大事,恐怕也难以讨其欢心。


    毕竟,杨彪来之前,是做过功课的。


    阴少府被遣送回南阳的事情,他多少有些耳闻。


    弘农王这么问他,难保没有挖坑的意思。


    “这……”


    杨彪略一沉吟,轻声道:“不知殿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刘辨自然不假思索:“当然是真话。”


    杨彪作揖,极其恳切地道:“我弘农杨氏世食汉禄,发誓忠君报国,可长安汉庭已经被奸贼董卓窃据,独霸朝纲,为祸天下。”


    “微臣……”


    杨彪略一停顿,轻声道:“微臣于长安汉庭,的确是报国无门!可自打听闻殿下在雒阳全歼董卓残部,得天相助,断桥扭转局势,又与雒阳残废之中,获得传国玉玺。”


    “微臣自知殿下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因此便收拾行礼,带上妻儿,离开了弘农,直奔南阳来寻殿下。”


    “其实,就在进入太守府之前,微臣都在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但在踏入正殿的这一刹那,微臣觉得此行,便是得天指引,方才至此。”


    言至于此,杨彪拱手抱拳:“殿下,微臣深切地认为,只有殿下您,才真正可能令大汉中兴,长安汉庭声势虽壮,但却垂垂老矣,难获新生。”


    刘辨淡然一笑。


    不管杨彪说的是不是真的,这番话听着的确舒心。


    当然。


    他也不计较杨彪是不是真心投靠。


    毕竟,在将来的新朝,会对三公的权力加以限制,杨彪充其量只能是南阳汉庭的吉祥物,能把他的作用发挥出来即可,至于真心与否,刘辨完全不在乎。


    “难得你有这片赤诚之心。”


    刘辨长出了口气,饶有兴致地点点头:“孤便拜你为太尉,总领新朝武事,继续为大汉贡献自己的力量吧。”


    其实,刘辨想要拜杨彪为上公太傅,毕竟这个职位,充其量只是个荣誉虚职而已,实际职权非常小,很难干预到朝政。


    可是……


    在登基大典,三公奏拉开序幕后,有一项非常重要的流程。


    刘辨要将具有神圣意义的汉室重宝斩蛇剑,授给代表百官的太尉,并且告令群臣,意在对群臣的劝勉。


    基于此,刘辨方才提拔杨彪为太尉,这样可以令登基大典更加正式,对于长安汉庭的震慑力,同样可以发挥到最大。


    杨彪欠身拱手:“微臣定为陛下效死命。”


    刘辨摆手:“起来吧,不必多礼。”


    杨彪:“多谢殿下!”


  第259章 桃园三基首亮相!弘农王才是真命天子?

    刘辨张开双臂,直挺挺立在那里,任由唐姬亲手将织好的礼服,一层又一层套在身上,就像是在裹个粽子,全然没有登基称帝的喜悦。


    将内衣全部整理妥当后,方才穿上最终的冕服,这冕服是黑色上衣,红色下裳,上下皆绘有章纹,左右两边衣襟垂直相交时,勒得刘辨略显难受。


    唐姬敏锐地发现了刘辨的异样,吩咐身旁即将成为宫女的侍女:“你且记下,交领时略紧,仍需修改。”


    刘辨赶忙摆手:“爱妃,不必麻烦,稍微忍忍便过去了,等大典结束,再修改不迟,没关系的,别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殿下。”


    唐姬却是嫣然淡笑道:“您就放心吧,这件冕服原本便尚未功成,仍留有一部分可修缮之处,不需要半日,定能改好,耽误不了大事。”


    刘辨呼一口气:“那便好。”


    唐姬则招呼侍女,继续为刘辨整衣。


    刘辨原本想询问这冕服有何讲究,但又生怕被唐姬笑话,干脆直接问军师联盟:“老师,这冕服是有何讲究吗?怎么上面这么多章纹,而且为什么不是黄色的?”


    军师联盟立刻解释道:“其实汉服的发展,直到汉明帝永平二年,才有了完备的制度,之前各个阶段,尽皆不同。”


    “比如,汉初时刘邦自为是黑帝,因此随秦制,从水德,冕服乃是黑色,全然不顾汉之土德,非常任性。”


    “直到汉武帝时,朝廷才改回土德,变成了黄色的冕服,黑色的交领,红色的腰带,不过其实不太符合现代人的审美。”


    “又到了王莽时期,认为汉衰缺火,应该是火德,因此又成为大片红色的冕服,只有交领、袖口等处是黑色的。”


    “因此这个冕服是一直在变化的,到了汉明帝时期,才逐渐稳定下来,变成了辩爷你身上穿的这套,玄色上衣,朱色下裳。”


    刘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军师联盟则继续道:“汉服不是汉朝服饰的特指,而是汉民族服饰,它的基本特征是交领、右衽(rèn)、系带、广袖,又以盘领、直领等为有益补充。”


    “辩爷,你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衣领,是不是左右两边衣襟垂直相交,在领口处形成一个小写的英文字母Y字?”


    刘辨低头轻瞥,心中暗道:“恩,是这样。”


    军师联盟轻声道:“这便是交领,而且必须是左领盖住右领,寓意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在外面从事政治,军事等活动;女人在家里相夫教子,生儿育女。”


    “这个交领绝对不能颠倒,一旦违反了,就是母鸡打鸣,是朝廷不祥之兆,别说是皇帝,就是普通老百姓都不能有错。”


    刘辨细眉微蹙:“还有这讲究?”


    军师联盟极其肯定:“当然了!汉服上的每个地方,全都有讲究,你瞧这袖子是不是特别的大,干起活来,不太方便。”


    “没错。”


    刘辨深吸口气,心中暗道:“我正想问这一点呢,难不成这也有讲究?”


    军师联盟淡然一笑:“自然有讲究,它叫广袖,且有长袖和短袖之分,辩爷穿着的这件,长度从肩部到袖子末端,是手臂的一倍半,乃是长袖。”


    “你且垂下手臂试试,袖子是否有一种垂坠感,且袖不漏手,整体的风度仪容,略显得庄重严肃,谦虚谨慎。”


    刘辨抬着的手臂,本就有点累了,正好垂下来试试。


    果然!


    却有种垂坠感。


    彷佛扯着他的手臂往下拽似的。


    此刻,正好侍女正好了衣冠,唐姬摆手吩咐道:“殿下,您且拱手试试效果如何。”


    刘辨恩的一声点点头,旋即做出拱手行礼的动作。


    唐姬在前方仔细观瞧着,令侍女帮忙整理衣袖。


    刘辨不解,好奇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军师联盟解释:“汉服上的章纹图案,尤其是广袖上的图案,是对称的,拱手行礼时,两只袖子并拢,形成一个整体,左右图案必须对称整齐。”


    尼玛!


    刘辨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是一套冕服而已,这细节感直接拉满。


    待侍女整理片刻,唐姬缓缓点头,嫣然淡笑:“为殿下带上蔽膝、佩绶,穿上赤舄(xì),还有冕冠也戴上吧。”


    侍女应声承诺,纷纷上前,挂蔽膝的挂蔽膝,悬佩绶的悬佩绶,一个侍女捧来一双红色的鞋子,让刘辨膈应得半天下不了脚。


    “殿下。”


    又有侍女捧来冕冠,踩在辅助梯上,帮助刘辨戴上冕冠。


    皇帝冕冠为十二旒(liú),玉制,颜色以黑为主,在冕冠的两侧,各有一孔,用以穿插玉笄(jī),以与发髻拴结。


    当侍女为刘辨系紧笄两侧的丝带时,一抹清凉顺着脸颊窜入,他下意识地便伸手触碰,才发现在丝带上,还坠着一颗珠玉。


    “老师。”


    刘辨细眉微蹙,心中暗问:“这是什么东西?”


    军师联盟解释道:“它叫允耳,不塞入耳内,只是系挂在耳旁,以提醒戴冠者,切忌听信谗言,后世的成语允耳不闻,便是由此而来。”


    半年以前,刘辨身材瘦弱,隐隐有一丝病态,可如今的刘辨,在营养膳食的帮助下,又经过行军打仗的锻炼,身材已经变得健壮起来。


    他七尺八寸的身材,虽然不算高大,但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堪称翘楚,穿上这身冕服,更是将王者霸气,毫无遗漏地展示出来。


    唐姬绽出一抹会心的笑容,似乎对此非常满意:“殿下,您试着走两步,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便与妾身言明,咱们还有时间改。”


    “好。”


    刘辨应了一声,旋即昂首挺胸,正常迈步行走。


    不得不承认,汉服可以流行千年之久,自然有它的优点。


    当刘辨大步流星地走起来时,的确有种潇洒自如,风度翩翩地感觉,尤其是在转身甩手的时候,更是举止洒脱,气宇不凡。


    与此同时,直播间网友再次嗨翻了天,七嘴八舌地议论不停:


    “卧槽!古代帝王大型服装秀,拉开帷幕,亮瞎双眼。”


    “辩爷穿上这身衣服,简直帅爆了,我花痴病都犯了,爱了爱了。”


    “感觉这次要掀起一股汉服风了,真正的帝王冕服是这样的。”


    “说真的,穿上这套衣服,还真有种霸气侧漏的感觉。”


    “特么,感觉辩爷的整体气质都变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现在真有点皇帝的感觉了。”


    “你敢信?我刚打电话给汉服店,居然都预约不上了。”


    “这么牛逼的吗?他们有这种帝王冕服?”


    “……”


    刘辨来回走了两圈,旋即停在原地:“孤感觉还行,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唐姬颔首点头,亲昵地靠上来:“不过半年,殿下身材愈发得高大,相貌愈发得俊朗了,愈发得有帝王气质了。”


    刘辨一招摸头杀,浅笑道:“人总是要成长的,孤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事情,如果没点长进,岂不愧对爱妃的期望?”


    唐姬嫣然淡笑:“妾身只希望殿下平安就好。”


    刘辨叹口气:“恩,平安就好。”


    没经历过那段岁月,不会感觉这句话,是何等的情真意切。


    刘辨的思绪似乎一下子被拉回了雒阳城。


    当年在阿阁的一幕,如倒映般掠过,每一步走得都异常惊险。


    如果没有军师联盟在背后谋划,他可能真的只有一条死路。


    平安!


    在那个时候,真的非常奢侈。


    正当刘辨满怀伤感时。


    “报—!”


    殿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刘辨抬眸望去。


    但见,朱彤推门而进,欠身拱手:“殿下,太常史子眇到了。”


    刘辨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


    朱彤拱手:“喏。”


    不多时。


    史子眇赶来大殿,趋步上前,手中捧着一柄宝剑。


    这剑的剑鞘非常华美,乃是以金属锻造而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配以各色宝石,剑柄上有条金色龙雕之案,显得无比威严。


    “史太常,这是……”


    刘辨微蹙着眉,试探性问道。


    “殿下。”


    史子眇这才起身,开口解释道:“按照流程,在授玺礼结束后,殿下要将赤霄剑授给太尉杨彪,可惜咱们没有赤霄剑,因此便以此剑替代。”


    “此剑乃是于宛城孔家的地下密室搜寻得来,掩藏得非常隐秘,不论是锋利程度,还是其装饰,都堪称一绝,再适合授剑仪式不过。”


    言至于此,史子眇双手奉上:“还请殿下过目。”


    刘辨抓起宝剑,手握剑柄,噌的一声拔出,森冷的寒芒晃过双眸,空气中可以清晰地听到淡淡的剑鸣声,彷佛有生命一般。


    这柄剑的剑身可能是由精铁锻打而成,透着淡淡的寒光,剑身上有着精美的花纹,不是镂刻上去,倒像是印上去一般。


    “这是……”


    刘辨正被此剑吸引时,军师联盟的声音响起:“辩爷,刚才历史系的专家的说,这柄剑可能是从春秋战国时期传下来的。”


    “你瞧它上面的纹路,这是一种极其高超的镶嵌烤花工艺,表面上像是流水一般的镀层,更是一种超高的防腐处理技术。”


    “可惜……”


    军师联盟的声音略微显得惋惜:“这种工艺技术在很早以前就消失了,即便是春秋战国时期,都没有留下多少把这样的剑。”


    “寻常人得到这样的宝剑,都是把它当作宝贝一样,珍藏在匣子里,平时是绝对舍不得拿出来使用的。”


    “真没想到!”


    即便是军师联盟,也忍不住感慨万千:“孔家居然珍藏着这样一柄宝剑。”


    刘辨一脸的难以置信,抬眸望向史子眇:“这柄剑果然出自孔家?”


    史子眇点点头:“没错,正是孔家。”


    “是何人寻到的?”


    “唐翔。”


    “哦?”


    刘辨忍不住好奇:“既是他寻到的,如何落在史太常手上?”


    史子眇轻声道:“是在下提及,需要一柄宝剑,唐翔这才想起,在孔家搜寻到的这柄剑,因此从武库中取出,交予在下。”


    言至于此,军师联盟赶忙提醒:“辩爷,孔家是从战国时期迁入宛城的,世代以冶铁铸兵为生,问问他们家有没有春秋战国时期的铸剑工艺。”


    “好。”


    刘辨心念一动,转而问道:“除了这柄剑外,可发现有铸剑工艺的书籍吗?”


    史子眇皱眉:“这个……在下实在不知,殿下可以召士羽前来,一问便知。”


    刘辨收剑还鞘,点了点头:“既如此,便以此剑为授剑礼吧,你且退下,唤唐翔过来,孤要好生询问一番,若是有此等书籍,让他直接带来。”


    史子眇接过宝剑:“喏。”


    自穿越以来,刘辨一直处于索取状态,除了一些珍贵的典籍外,很少可以反哺现代社会,如今失传的工艺即将浮出水面,刘辨又岂能放弃这次机会。


    只要能帮上军师联盟,刘辨必不遗余力。


    褪下冕服。


    唐姬带人离开,做最终的修正。


    刘辨返回上首落座,安静地等待唐翔,同时与军师联盟沟通:“老师,咱们对孔家下手是不是有些狠了,这摆明了就是炼铁世家啊。”


    “辩爷!”


    军师联盟立刻教育道:“你身为帝王,绝对不能心怀妇人之仁,斩草不除根,必有大患,这种思想绝对要不得。”


    “孔家虽然是冶铁世家,但经历这么多年,基本上已经世家化、商贾化,很少再有人专研冶铁技术,基本上达不到那样的成就了。”


    “否则,这样一柄剑,不可能当作宝贝一样供起来,因为它代表着孔家曾经的巅峰,至于现在的水平,从那些精铁装备上,完全可以展示出来。”


    “在专家眼里……”


    军师联盟很随意地道:“以目前孔家的冶铁水平,应该是略高于汉朝时期的平均水准,但也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


    刘辨略显无奈:“这算是不思进取了吗?”


    军师联盟肯定地点点头:“恩,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算是吧。”


    “老师,你们说得这种烤花工艺,现代真做不出来吗?”


    “专家说是的,做不出来,各种办法都试过了。”


    “古代人这么聪明吗?能办到现代办不到的?”


    “古人的工匠精神,的确要比现代强,这一点不得不承认。”


    “……”


    刘辨一边等待,一边与军师联盟沟通。


    没一会儿。


    吱呀—!

    唐翔推门而入,趋步上前:“殿下。”


    刘辨摆手示意其不必多礼,径直言道:“史子眇可与你说过了?”


    唐翔颔首点头,双手奉上一卷书:“殿下,这是孔家的至宝,记载了一部分冶铁铸兵的技艺,但似乎只有上卷,没有下卷。”


    “哦?”


    刘辨大为震惊,接过竹简书后,展开浏览:“还真是只有上卷啊!可仔细查找过了吗?有没有遗漏?”


    “查找过了。”


    唐翔极其肯定地道:“真的没有。”


    刘辨略显遗憾:“可惜了。”


    军师联盟的声音却是响起:“没关系,孔家能有战国时期保存下来的资料,那么别的地方可能也有,咱们慢慢找,不着急。”


    “这卷书的内容,专家已经截图保存下来了,不管怎样,总算是给现代的专家,提供了一定的思路,说不定真的可以重现这种烤花工艺、防腐处理技术。”


    “辩爷千万别灰心。”


    军师联盟开口安抚道:“咱们的路才刚开始,以后不仅仅是铸兵的技术,或许还可以揭晓其余谜底。”


    “恩。”


    刘辨颔首点头:“我会尽皆全力的。”


    军师联盟:“当然,相信你!”


    ……


    青州。


    高唐县。


    茫茫旷野,萧潇冷风。


    鲜红色的小溪漫向远方,滚滚的硝烟随风飘荡。


    不远处的城下,尸横遍野,乌泱泱的贼寇涌入城中,吼声震天彻地,似乎在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


    而在城外不远的小溪旁,一个披坚执锐的男子,回头望向城池,眸中淌下一道晶莹的泪,满嘴的钢牙紧紧咬着,眼神中透着一抹不甘。


    他是高唐县令刘备。


    就在前一刻,鏖战数日的城池,被贼寇攻破,他不得已杀出重围,只能任由这帮贼子,践踏自己辛苦一年的成果。


    “大哥—!”


    空气中传来一声呼喊。


    刘备收剑还鞘,转身拭去泪水,平复良久后,感觉快马已至跟前,方才转过身来,强作镇定地问:


    “三弟,有没有受伤?”


    “没有!”


    张飞摇了摇头,飞身下马,持矛上前:“大哥,你怎么样了?”


    刘备点点头:“我没事,你放心吧!云长呢?”


    张飞回头望去,蹙着眉:“二哥诱敌来攻,从另一侧突围,可到现在,应该也出来了才对啊,怎么没见踪影呢?”


    “咦?”


    正说话间,视野的尽头处,一骑绝尘而来。


    张飞定睛细察,不由欣喜:“大哥你瞧,二哥回来了。”


    刘备暗暗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不多时,关羽策马赶来,飞身下马,疾步上前:“大哥、三弟,你们怎么样?”


    刘备、张飞齐齐点头:“放心吧,没事儿了。”


    关羽安心:“没事儿就好。”


    三人齐齐回头,凝望着高唐县。


    “大哥。”


    张飞心有不甘,但亦知无回天之力:“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关羽赶忙打个眼色,摇了摇头,示意张飞休要伤口上撒盐。


    “没关系。”


    刘备长出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他早已经习惯了,没什么不能问的:“咱们先休息片刻,等宪和回来以后,再商议不迟。”


    “不过……”


    刘备停顿片刻,轻声道:“极有可能要回幽州,投奔我好友公孙瓒,正好他要奉命征讨乌桓,咱们可以助其一臂之力。”


    “回幽州吗?”


    张飞回首凝望北方。


    那里有他的故乡涿郡,更有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只是……


    当初抛弃一切,选择起事,本想着轰轰烈烈的干一番事业,不曾想,风雨飘摇了多年,到最后依旧回到了原点。


    在张飞的内心深处,实在是不愿就这样回幽州。


    可他同样明白现在的难处,似乎除了幽州公孙瓒处外,没有更好的选择。


    “幽州挺好的。”


    一旁关羽赶忙打哈哈道:“公孙将军与大哥有同窗之谊,而且如今正要讨伐乌桓,咱们可以趁此机会,建功立业。”


    “翼德。”


    刘备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宽慰道:“大哥岂能不知你心思,只是目前已无路可走,回幽州投奔公孙瓒,是最好的去处。”


    “你相信我!”


    刘备极其郑重地道:“只要不停地努力,咱们早晚可以干出一番事业,届时回头再看,咱们吃过的苦,流过的血,必定是值得的。”


    “主公—!”


    “好消息—!”


    正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声呼喊。


    刘备等人扭头望去。


    但见,一骑绝尘而来,正是自己的主簿简雍。


    简雍翻身下马,疾步上前,面带微笑:“主公,好消息。”


    刘备皱着眉:“什么好消息?快说!”


    简雍大喘口气:“听说被董卓废掉的皇帝,那个叫……叫……”


    刘备急忙打断:“弘农王辩!”


    “没错。”


    简雍小鸡啄米式点头:“正是弘农王辩。”


    刘备急问:“他怎么了?”


    简雍双眼闪烁精芒:“他率领兵马,战败了董卓,而且于雒阳一战时,得天道神力相助,在战局发展至胶着状态时,忽地一声惊雷响,竟将桥面轰塌,彻底扭转了战局。”


    “啊?”


    顿时,刘备震惊!

    关羽、张飞尽皆震惊!

    “惊雷断桥?”


    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恩。”


    简雍则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原本我还不信,但听说弘农王得列祖列宗的指引,于雒阳废墟中找到传国玉玺,如今已返回南阳,准备另立新朝与长安董卓抗衡。”


    “主公!”


    简雍急忙拱手,深躬一礼:“冀州的不少世家豪族,尽皆遣派子弟赶往相助,咱们是否也要去一趟南阳?”


    “在下以为,弘农王才是那个真正可以匡扶汉室的帝王,咱们只要追随弘农王,必定可以建功立业。”


    言至于此,简雍眼神骤亮,满是期盼:“您不是想恢复祖上之功绩吗?只要咱们能归顺弘农王,恢复祖上功绩,岂不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