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3-04-05 19:11      字数:6668
  得到否定的答案, 沈夺似乎松了一口气, 脸色好了一些。


  林染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将窗帘拉上,刚刚一激动拽掉的那两个卡子就悬在空中,上头的窗帘布也垂下来好大一块, 她也懒得弄,走到茶几旁将电视关掉。


  沙发上,那两盒套套静静躺在那里, 应该是从他衣服口袋掉出来的。


  林染原地站了一会, 把那两盒东西塞到茶几底下的置物架上。


  接下来的两三天,林染很忙,专柜的事情定下了,分部的经理是谭浩的朋友,比较靠谱, 剩下的杂事以后就由他处理, 按时跟加拿大总部汇报就可以。


  这几天,沈夺没有联系林染,她惦记他的病,又不敢打给他,只能问林漾。


  林漾说:“他连着发两天烧呢, 去医院打了退烧针才好一些。”


  林染一下坐直身子,“现在呢?”


  “好像好多了。”


  “有人照顾他吗?”


  林漾说:“放心吧,有胡闹他们哥俩呢。”


  林染稍稍放心了些,“他没有回家么。”


  林漾:“我听胡闹说, 自从十月一回过一次之后,到现在好像也没有回去过,哎,反正这一年多他都不怎么回家的。你就知道问,担心他你自个找他去,别老让我当传声筒。”


  林染咬了咬牙,“我不跟你说了,挂了。”


  寝室门口。


  林漾听着话筒里嘟嘟嘟的忙音,切了一声:“就知道跟我耍威风。”


  一旁的胡闹偏了头看她,“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各种问呗,看他们两个就累得慌。”林漾拿过他手里自己的背包:“我走了啊。”


  胡闹一把拉住她,“哎哎哎?谁让你走的?”


  林漾被他怼在墙上,一脸茫然,“啊?”


  胡闹压下身子,指了指自己的嘴。


  林漾抿着唇,踮起脚跟亲了他一口,刚刚离开,胡闹的唇就追了过来,使劲儿吮了几下,最后咬了她一口,恶狠狠的说:“想蒙混过关啊你,你不乖,我早晚收拾你。”


  林漾小脸红红的,胳膊抵在他胸口,往外推他,“你走开一点啊,一会让我同学看见了。”


  他一点也不在意,“看见怎么了?我亲我女朋友,谁敢说一个字我撕了他嘴。”


  林漾锤了他胸口一下,“哎呀你一天凶巴巴的,别人还以为你是黑社会呢。”


  她的手又小又软,砸在他胸口跟挠痒痒似的,胡闹一下捉住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语气软了一些,“小漾,你别住寝室了,搬出来跟我住吧。”


  林漾的小手僵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不行,我姐知道要杀了我的。”


  “她下周就回加拿大了,你不说,她怎么知道?”


  胡闹胳膊一圈,把她搂怀里,捏着她的小耳垂,有点可怜似的,“我不想这样每天跟你分开了,你不想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么。”


  林漾犹豫着,“我姐说有事没办完,可能还得待一段时间。”


  胡闹把她松开,退了一步,“你要不愿意,那就这个寒假也行,我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


  林漾似乎有点动心,可一想又不行,“我爸说让我过几天放了假就去加拿大呢。”


  胡闹松了手,背靠在墙上,皱着眉十分不满,“每次放假都要去,给我一个假期还不行么。”


  林漾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了,贴过去抱着他的腰,仰头哄他:“别这样嘛,我一年只见他们一两个月,大部分时间都跟你在一起,还不够么。”


  他把脸撇到一边去,“不够。”


  林漾伸手使劲儿捏他脸上的肉,本来他就故作严肃,这一弄把他的脸捏成各种形状,倒有点滑稽,林漾咯咯笑:“你好像个小猪哦。”


  胡闹一下搂着腰把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林漾忽然悬空,下意识紧紧搂着他脖子,“哎!”


  胡闹板着脸:“你再弄我,信不信我今晚不让你回去了。”


  这一提,林漾赶紧看了眼手机,一下从他身上滑下来:“糟了,还有半分钟,我真得走了。”


  她转头跑了两步,又回头,“我姐他们俩这样子不是事儿,我们得想个法子帮帮他们。”


  胡来愣了愣:“怎么帮?”


  “再议,拜拜!”


  小姑娘扔下这句话,风一样刮进寝室楼。


  胡闹舔了舔嘴唇,眼睛顺着楼道窗口向上,看着林漾一路爬到七楼。


  这个冬天的雪来得晚,一月一号那场初雪过后,似乎就跟开了闸一样,下个没完。


  今天又是一场鹅毛大雪,整个帝都银装素裹,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沈夺忙完工作室的事儿,来到鱼骨巷。


  还记得林染走后不久,他来到素悄,发现大门居然是敞开的,他满怀希望跑进去,没有看到林染。


  院子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看样子有八|九十岁了,精神抖擞,眼睛一瞪跟铜铃似的,精瘦,披了件老汉衫,手里拿着以前那种烟袋锅子,坐在院子里吧嗒吧嗒抽烟。


  老爷爷听了沈夺的来意,才说这房子是他刚刚买下,准备在这养老。


  沈夺好言好语,想把这房子从他手里买过来,老头就是不答应。后来沈夺退了一步,给老爷子买了很多吃的用的,各种礼品,说这院子以前是他老婆的,求他能不能别动这个院子,就让它保持原样。


  老头答应了。


  从那以后,沈夺隔三差五就过来看看,老爷子也挺守信用,连林染的工作台都留着。时间一久,沈夺倒是跟他成了忘年交。


  以后再过去的时候,不单是想看房子,也想看看老人家。


  沈夺一推开大门,就发现老爷子正扯着苫布盖院子里的煤球。


  他赶紧小跑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苫布,“章爷爷,你怎么不等我过来,快进屋去。”他个子高,力气又大,几下就把小山一样的煤球盖好。


  老爷子站在门口,背着手笑呵呵看着他,“你来得正好,隔壁老王上他闺女家了,我正愁没人跟我下棋呢。”


  屋子里烧了炉火,很暖和,沈夺一进去就脱了外套,转头一看,老爷子正在那摆盘呢。


  他帮着把小桌子搬到火炕上,两个人盘腿一坐,开始下棋。


  往常沈夺为了哄他,总是输的不留痕迹,这会儿却明显有些分神,老爷子看出来,吃了他一个兵,漫不经心的问:“有心事?”


  沈夺抬起的手一顿,“嗯,”他说,“章爷爷,她回来了。”


  老爷子抬起眼皮,“见过了?”


  “嗯。”


  “那是好事,你怎么不高兴?”


  沈夺挪了一步马,咳嗽了几声,“有什么可高兴的,她马上又要走了。”


  老爷子抓起一旁的烟袋锅子,捏了点烟丝塞进去,点燃,吸了一口,“你走错了。”


  “嗯?”


  “把那个马给我撤回来,马走日,这都忘了?”


  沈夺放下棋子,“算了,我认输,不玩了。”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放不下,就追回来呗,你这个年轻人,难道还要我这个老头子教你不成?”


  炕头热乎乎的,沈夺躺平了,俩手垫在脑后当枕头,他的病还没好利索,一直在咳嗽,这会儿的热炕头正舒服。


  他看着天花板,没说话。


  老爷子问:“还别扭着呢?”


  沈夺闭上眼睛,装睡。


  老头没再说话,过了会,他扯了个小毯子给沈夺盖上。


  沈夺睡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被一股饭香勾醒了,是他喜欢的酱茄子的味道,他下地穿了鞋,想去厨房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还没到厨房门口,就听里面有动静,他也没想那么多,掀开帘子就进去了,“章爷爷,焖饭了吗?”


  里头的人一回头,沈夺愣在那里。


  林染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茄子还没出锅,她瞪大了眼睛,手僵硬的停在空中:“你……”


  “丫头,小菜洗了,蘸酱吃。”老爷子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掐了把小白菜,看到沈夺,就把小白菜塞给他,“你醒了?那你洗吧,我得看看我那鱼去。”


  沈夺赶紧叫了一声:“章爷爷,她?”


  老爷子回头:“我没跟你说过,我有个徒弟吗?”说完,老爷子给他使了个眼色,竟然笑的有点俏皮,转身就走了。


  只剩两个人在厨房里。


  气氛有点尴尬,沈夺闷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原来章爷爷是你师父。”


  林染轻轻嗯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沈夺用清水冲洗小白菜,没有看她,“我总来。”


  林染顿了一下,随后关了火,把菜拨到盘子里,沈夺忽然接过去:“我来吧。”


  她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还有别人,所以这会又炒了两个菜,三个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老爷子兴致似乎不错,天南地北的胡侃,还必须两个人搭腔,不说话就一直问,问到你理他为止。


  这顿饭的气氛看起来很好。


  吃完饭,林染起身收拾,老爷子把碗一推,舒服的靠在椅子上,“丫头,你把我烟袋锅子拿过来,小子去刷碗。”


  沈夺听了,没二话,捡了碗端到厨房去刷。


  他回来后,屁股还没坐热,老爷子抬了抬下巴,“劈点儿柴吧,院子角落里有斧子。”沈夺应了声,套了件老爷子的绿色军大衣,帽子围脖都没戴,出去劈柴。


  林染站在门里向外瞧,外面还下着雪,五分钟不到,他的耳朵就冻红了,头发身上也落了一层雪。


  她回头,有些不高兴,“师父,你干什么让人家给你干活啊,我给你准备的柴火都够你用到春天了。”


  老爷子靠在摇椅上,叼着烟袋锅子,闭目养神,一脸惬意,“心疼了?”


  林染走过去,一把将他烟杆儿抢下来,“我昨天都来看过你了,今天突然又叫我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老爷子挤着眼珠子瞪她,“你个死丫头片子,敢这么跟我说话?烟给我!”


  林染跟小时候和师父耍小性子似的,把烟杆儿扔给他,扭头就走。


  进了里屋,她跪在椅子上,趴着窗口看。


  沈夺干一会活,就会停一下,搓搓手,军大衣在他身上特别不合身,肯定四处灌风,她趴在胳膊上,小声嘀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听话。”


  那点儿木头终于劈完,老爷子掐着腰站在门口,连门都没让他进,“院子都是雪,晚上结了冰,不好走,扫扫雪吧。”


  沈夺跟个傻小子似的,一句怨言没有,扔了斧子捡起扫帚。


  老爷子背着手在门口踱了两圈,满意地一笑,转身进屋。


  里头的林染彻底忍不住了,风风火火冲出来,直接冲老爷子嚷嚷上了:“你干什么欺负他啊!雪还没停呢,要扫到什么时候!”


  老爷子把门一关,将外面的风雪挡的严严实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走到里面拿了杯子喝水,“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人家都没说话,你急什么。”


  林染吼:“他还生着病呢!”


  老爷子觑着她,“跟你有关系?”


  林染再也不想跟他讲话,帘子一摔跑出去。


  老爷子露出得意的表情,哼了一声:“小家雀,还嫩了点儿。”


  林染跑到沈夺面前,一把抢了他的扫帚,扔得老远,拽着他往屋里拖,“别扫了!”


  沈夺没动,挣开她的手,“怎么了?还是要扫一下,晚上会很滑。”他过去捡扫帚,林染又转到他跟前,拦着他。


  “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就是故意欺负你,雪都没停,你要扫到什么时候!”她五官都拧在一起,皱着眉头,“你病还没好呢!”


  沈夺看着她,“我没事。”


  “不行。”


  沈夺没听她的,绕过她捡起扫帚,林染绷不住了,一下哭出来,抢过他的扫帚摔在地上,小孩发脾气一样,“我不让你扫!”


  没几下小脸儿就哭花了,让人看着心疼。


  沈夺下意识去摸她的脸,把眼泪全部擦掉,伸手把她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背,“好了,我真没事。”


  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军大衣面料坚硬,刮的她脸疼,沈夺低下头,捧着她的脸,“我不扫了,我们进屋。”


  林染还在生老爷子的气,也没有去正房,沈夺跟着她去了她的房间。


  那房间跟以前还是一样的陈设,东西不多。


  到现在沈夺才明白,什么买下房子养老,都是她师父胡诌的,他分明就是知道沈夺跟林染的关系,故意骗他。


  怪不得当初那么痛快就同意将这房子保持原样。


  他坐在林染的床上,林染给他倒了杯热水。


  这情景有些熟悉,以前他们也曾在这个房间里耳鬓厮磨。


  林染把水递给他,沈夺接过,连同她的手一起握住,转身把杯子放窗台上。


  他拉林染入怀,闻了闻她的发香,她头发的味道跟以前一模一样,这样搂着她,好像在梦里,有点不真实。


  林染动了动,想推开他。


  沈夺反而将她搂得更紧,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你这么心疼我,我死也甘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