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猛将强兵,投入的越来越多
作者:admin      更新:2023-04-05 18:36      字数:11655
    “朕于继韬何薄,于裴约何厚?裴约能分逆顺,不附南朝,先兄一何不幸,生此鸱枭!”


    李存勖闻知李继韬背反,而裴约据泽州不肯降魏而奋死抵抗的消息之后,他盛怒之下所说的言语,较之正史几乎也是如出一辙。太原方面,也立刻派发救兵南下救援。


    可是要到泽州,则势必要经过昭义军治所潞州。李存勖固然恨不得于救援裴约的同时,再连带着攻破藩镇,擒执住李继韬这个叛臣。可是他当然也清楚魏帝的反应更快,想必魏军不但围攻泽州,也会有大批兵马赶赴潞州,而势必要保住李继韬这个倒戈的藩镇节度。


    当后唐派出的援军南下急行,杀入潞州,而挺进至治所上党县城时,就见城头上方树立起的诸般旌旗当中,最为高耸的那杆大旗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魏”字。目睹此情此景,策马立于军阵前列的史建瑭脸上也已满是恚怒之色。


    而在上党县北门城头上方,同样也有一员魏军大将睥睨俯视,冷眼打量着城外结成的后唐军阵。正是夏鲁奇奉李天衢旨意,统领殿前司下辖军旅抵达潞州,协助李继韬守卫治所,以抵抗李存勖所派来的征讨大军。


    昭义军节度李继韬,就肃手站在夏鲁奇身边。他虽然因贪图财物,又不肯受约束而背弃自己父亲所效忠的河东李家,偏偏又自诩性情豪迈直爽。魏朝按约定派遣大将夏鲁奇挥军前来抵挡后唐大军,李继韬自然也要多加亲近,他遂又凑前了两步,呵呵笑着对夏鲁奇说道:


    “夏都虞候协助鄙镇抵御晋人劳苦,待战事罢了时,也自当好生款待都虞候,并犒劳王师将士……”


    “李节帅,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什么庆贺犒劳,待晋人退兵之后再议不迟。”


    夏鲁奇却忽的开口,打断了李继韬的言语,他一对招子仍凝视向城外的后唐军旅。即便昭义军如今易帜投从本朝,可夏鲁奇寻思说到底,李继韬的确就是个为了利益而不惜出卖君主的叛徒。


    即便李天衢事先也曾嘱咐如今既然要昭义军死心塌地倒戈,明面上自然也要给李继韬留几分颜面……然而夏鲁奇心说此人该救援虽然也必须要救,但单以他个人的感觉而言,对这厮也甚不待见。


    李继韬这边自讨没趣,也只得暂时噤声不语。而当夏鲁奇又乜见城外后唐军阵当中打出史建瑭的旗号之时,他也不住的喃喃自语道:

    “晋军史建瑭,号为史先锋……嘿!久闻他是河东屈指可数的猛将,只是先前两国交好,也无缘与这史先锋交手。可想必不久后也能与他见个真章!”


    夏鲁奇投射过去,而史建瑭也怒目朝着城头上方瞪视过来。虽然两人相距较远,可是隐隐的好像也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当目光对在了一处,似乎便已迸射出了火花。


    而当史建瑭凝视向城头之际,一员骑将策马踱到他身边,也当即忿声说道:


    “史将军,南朝军旅果然已经抵至上党,而意欲夺取我朝昭义军!我等这还在等什么,也当立刻攻打城郭,擒杀李继韬那个叛臣,除尽城中魏人,也教南朝再不敢不顾觊觎我朝疆土!”


    那骑将手中提着一杆长锤,腰挎一口佩刀,他生得皮肤白皙,颌下也蓄着浓密飘逸的长髯,然而此人五官深邃,即便貌相端正,可是举手投足间却透着股彪悍的凶蛮习气。


    毕竟当初的河东晋国,如今的后唐帝国又以任用提拔诸多族裔的将领而闻名。这个名为张万进的骑将本来为突厥人出身,自小便曾投到先皇帐下效力。虽然声名不及李克用所收的众多义子,可是时至今日便是熬资历,也后唐军中也已争取到了一定的地位。


    而这张万进尤以骑射而闻名,无论攻城野战,都是奋不顾命,当年河东军与朱温梁国屡番交锋厮杀之际,他便按其史载的轨迹“尝与梁军对阵,持锐首短刀,跃马独进,及兵刃既剚,则易以大锤,左右奋击,出没进退,无敢当者”……


    河东先有李存孝,后来又涌现出周德威、李嗣恩、李嗣源、史建瑭……等一票擅于斩将夺旗的猛将,张万进眼下在军中的地位固然不及那些宿将元勋。可是李天衢若听到此人的名头,也知他于后唐、后晋时节,按正史线先后也曾历任三镇节度使。


    然而这厮若是治理一方,会是个性情凶暴恣肆,不理政事,只知终日饮酒的浑人暴徒。可是若让他上阵厮杀,的确也是个杀人不眨眼、作战不惜命的狠人。


    只是张万进疾声请战,史建瑭却仍在环视着上党县城城头上方排开阵列的军旅。但见铁甲森然、兵戈林立,结成密集阵列的部众透出股肃杀之意,也摆出副邀战的架势。


    “毕竟南朝已经占得先机,可恨先前未曾防备李继韬那厮……按陛下旨意,如若南朝已发兵抢先抵至潞州,我等也须注意上党这边的动向,而策应迂回奔赴泽州的军旅不会被截断后路。


    何况尚还不知南朝又会派遣多少兵马进入潞州地界,敌军有城防倚仗,若要强行攻打,势必会无谓折损各部儿郎性命……不过终究还是要打,如若南朝再派军旅来时,便以野战除尽犯境敌军,而伺机诱使守军出城,只是眼下而言,还不可妄动。”


    史建瑭沉声说着,忽的一顿,默然片刻后,他大概瞧清上党城头上方打出的敌军大将旗号时,眼中好像也有两团火焰在跃动着:


    “殿前司都虞候夏鲁奇……这些年倒也曾听说他风头正劲,也是继铁枪王彦章之后,南朝武名最盛的几员骁将之一……可就算你使得大枪了得,可是就凭我手中的刀,便绝不会输于你!


    毕竟那王彦章官居殿前司都检点使,总掌南朝京畿禁军,也不会轻易出战。而先能会一会这夏鲁奇也好,眼下也快打个照面相见,你我终究也要分出个胜负高低!”


    按说史建瑭与夏鲁奇这两员虎将,也都是以武勇而自傲,每逢战阵都急不待要打头阵厮杀的急先锋性情。可是如今二人相互对持,并没有急于出战。


    因为他们也都很清楚,以魏朝、后唐两大国的体量而言,牵一发而动全身,也很容易演变成波及中原诸地的会战……


    所以史建瑭与夏鲁奇不约而同的考量出战的最佳时机,可是另一方面,彼此也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盼着与眼前那闻名久矣的劲敌交手……彼此暂时按捺,然而心中战意难平,史建瑭、夏鲁奇两人也都十分清楚,等到时机成熟,而终于能与对方正面对决时,也必定会是一场势如天雷勾动地火的龙争虎斗。


    而上党以东三十里,还有一路后唐骑军快马加鞭,已迂回绕过昭义军潞州下辖的壶关县,再不出两三日光景,便将进入魏朝正在挥军围攻治所丹川的泽州地界。


    蹄声滚滚、烟尘飞扬,这一路骑军纵骑驰骋,阵中骑兵也俱是身手矫健。然而十分蹊跷的是,这拨骑军虽然打出的是后唐的旗号,可各部骑队军健,几乎尽是左衽衣甲、髡首剃发的扮相……这也分明是以契丹人为主的骑兵部众。


  第724章 这对义父子,都是竞选儿皇帝的失败者


    仍在疾驰进军的骑阵当中,夹杂着汉话与契丹语的喝令声此起彼伏。而位于军阵前列,却是由一个汉人扮相的军将统领着这拨契丹骑众。


    耶律阿保机以软硬兼施的方式招收汉民开垦耕地,如今也已网罗了大批汉人文臣武将为他所用;然而他在契丹诸部要加强中央集权,至今也有些部族不肯臣服,而游离于契丹国所掌控的疆域之外……反倒被李存勖陆续招募,而成了后唐军中银鞍契丹直这么一支特殊的骑兵部队。


    统领银鞍契丹直的军将本名唤作赵行实,如今也得李存勖赐名做李绍斌。按原本的轨迹,正是他奉旨星夜疾驰,要奔赴至泽州救援据城抵抗的裴约。


    这李绍斌本来便是卢龙军刘守光麾下牙将,只是他早早的便察觉到桀燕刘家子夺父位,兄弟反目,也注定不能长久,遂出走投奔河东,而为李存勖所重用。既然也是燕云出身的军将,往日与北地诸族打交道的时候更多,所以由他统领这拨后唐以契丹人为主的骑军,大概也能让各部将兵顺服。


    忽的又有一骑策马赶上,距离李绍斌也不过半个马首的距离。半侧身子回望,眼见是自己的义子李延寿,李绍斌遂高声嘱咐道:

    “再往南行,便将进入泽州地界。吩咐下去,再派出探马,密切留意留意魏军的动向,若有异动即刻回报。毕竟契丹直这六千军马,要探觑敌方虚实,并伺机袭扰攻打丹川城的敌军后路。如若南朝人多势众……也还须及时传报声息。”


    李绍斌这义子李延寿看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但生得清秀俊朗,言行也甚是干练。而他的确自小聪明伶俐,甚是招人喜爱,按史载非但“少美容貌,好书史”,小小年纪便能吟诗作赋。所以非但李绍斌待李延寿视如己出,到了后唐明宗李嗣源继位之后,甚至还将膝下两女先后下嫁于他。


    只不过李天衢却清楚这对义父子在史载中的行迹,李绍斌于后唐庄宗李存勖死后,再效忠于李嗣源时会放弃赐名而改做赵德钧,于后唐末年,则与石敬瑭争相向契丹摇尾乞怜,也意图由外族扶持做中原的皇帝;


    至于赵德钧这义子则改为赵姓,由于卖相极好,之后更受耶律阿保机之子耶律德光的器重,不但加封其为魏王,又于契丹陆续担任丞相、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枢密使……等汉人官制的顶阶要职,甚至还得契丹国主亲口承诺“汉兵皆尔所有,尔宜亲往抚慰”。


    而赵延寿同样也想得外族扶植做中原皇帝,然而未能得逞,只得留在中原权知南朝军国事。只不过耶律德光一命呜呼之后,赵延寿便被辽朝第三任皇帝耶律阮派兵抓回塞北,最终也没有在契丹的扶植下做得傀儡皇帝,便郁郁而终了……


    所以这对义父子,先是没有竞争过一并向契丹讨好的石敬瑭,当后晋政权灭亡之际,也仍然没有实现借助外力在中原称帝的野心……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于契丹甘做儿皇帝,而在后世一直遭世人唾骂。而他们两个却是极为迫切的想当儿皇帝,偏偏却还没那个机会。


    而当李延寿当即朗声应了,李绍斌再回过头去,就见前方宽敞的官道一侧,有一片低矮的山林,忽然一阵劲风袭来,摆荡的野草丛中竟然似有黑影攒动……


    李绍斌若有所察,可是当他再定睛望去时,就见山林那边骤然射来的一蓬弩矢箭簇,便如雨打荷萍一般,连人带马的射倒一片军骑,惊呼示警的人喊马嘶声,也轰然在仍在疾驰行进的骑阵当中响起。


    “埋伏,此处便已有敌军埋伏!”


    一员契丹直骑将操着略带口音的汉话高声嚷道,然而叫声随即戛然而止。当李绍斌、李延寿这对义父子瞪目望去时,就见那员骑将喉咙、当胸被两支利箭贯穿,当即从马背上倒折栽落了下去!

    弓弦颤鸣,与箭矢呼啸的破空声交织响起,利器贯入血肉的闷响声,也与惨呼惊叫声夹杂不清。不过后唐银鞍契丹直的马军也都擅于骑术,当他们回过神来,也迅速摘下马鞍旁的圆盾格挡,或是奋力挥舞着手中兵刃,格挡激射而来的箭矢,也有些士兵擎起手中骑弓,抄起羽箭拉弦边射,而朝着山林间的伏兵进行还击。


    南朝果然是想方设法的要阻拦我军进入泽州救援裴约!只是尚还不知在此埋伏的魏军又有多少,若是抵敌得过,索性先荡灭南朝这拨人马!


    李绍斌忿恨的啐骂了一口,而他心中正寻思时,他忽的便又听见一阵号角声传入耳中。斜刺里又杀出一支骑兵,正从前方山坳拐角处涌出,并且迅速集结成冲锋的阵势,势如猛虎下山。而对面那些骑士驱马如飞,已纷纷擎起手中马战兵刃,高声喊杀着直朝契丹直骑众这边截杀过来。


    本来李绍斌麾下契丹直的骑兵遭遇伏击之后,倒也并没有被打乱阵型,他们各个眉目狰狞,于奔腾起伏的马背或是张弓挽箭,或是挺枪举刀,也正要与驰杀过来的魏朝骑军厮杀一番。


    然而骑众有个年岁稍长的契丹骑将怒目朝着对面望去,而大致瞧清对面挥军杀来的那员敌将扮相时,他却不由得惊咦了一声。


    当那员契丹骑将定睛再瞧一番,竟然不由诧异的高呼道:


    “白马银枪!这……这怎么可能!?”


    毕竟投从后唐的契丹骑众,当年也时常于燕云地界寇钞袭掠。而卢龙军坐镇燕地抵御塞北诸族,豪族出身的高思继当初做为藩镇牙将,自然也时常将犯边劫掠的契丹游骑杀得丢盔卸甲。


    只不过按说让诸部契丹闻名色变的高思继,如今估算也已是四旬过半的年纪。然而眼下正挥军杀来的那员魏军小将,看起来却不过二十出头。那副装扮,也仍如同三国演义里英俊潇洒、白脸无须的常山赵子龙一般。


    然而白马银枪的扮相十分乍眼,这也让在场不少契丹骑兵立刻又回忆起当年他们被卢龙军那员虎将杀得落荒而逃,而好不容易在对方枪锋下捡回条性命的经历……


    至于李绍斌大声叱喝麾下军骑维持阵型,心中却寻思道:


    元行钦自从降从于河东之后,便也如我一般,得陛下赐名为李绍荣。只是当初白马银枪高思继被调离举家南投之际,论武勇他才是卢龙军第一猛将……而听闻那高思继膝下有一子唤作高行周,这些年来在魏朝声名鹊起,也甚得重用,而这员敌将的形貌与扮相既与高思继十分酷肖……莫非来的正是他那亲子高行周!?

    而身着一袭银甲,带头冲锋在最前面的高行周浑身上下透着股英武气象,英气勃勃,他可并不知道,眼前那员统领着契丹骑众的敌将,与自己的父亲当初还算是有些在一处藩镇效力的袍泽情谊。


    既然已与后唐开战,高行周抡起长枪舞动得密不透风,而打落对面稀稀拉拉射来的羽箭,他那对招子只顾朝着前方凝视过去……现在也是一门心思,就是要把眼前统兵的敌将挑翻下马!

  第725章 常山出身,可就凭你,也配学赵子龙?


    一马当先,手中那杆长枪在高行周手中疾速摆动起来,银芒闪烁的枪锋,便如出洞的灵蛇那般左搠右扫,上挑下劈,转眼间便有七八个惊慌失措的契丹骑士翻身落马。


    大批魏军骑士紧紧跟随,手中长短马战兵刃招呼上去。处处血光飞溅,也在这片山麓间平添上一抹抹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李绍斌也感到有一股飞扬的锐气扑面而来。他们正慌张的催马向后列退去,而喝令麾下契丹直的军马上前抵挡之时,高行周统领着殿前司锐骑部众,却又撞投了两层阵列,也正朝着他这边不断逼进着!


    “管你来的是高思继还是高行周……这也未免忒过猖狂了些!”


    至于李绍斌的义子李延寿,策马回身的动作稍慢,眼见高行周舞枪拍马就要撞杀到他面前。他脸上登时戾气满布,而不服不忿的挺起长枪,便朝着高行周那边撞杀了过去!

    而高行周陆续又将三骑搠杀挑翻,心中正寻思着:


    晋军中怎的也有这么一支以契丹人为主的骑军?不过这倒也好,当年阿爹既然凭着手中一杆银枪杀得寇钞掠边的契丹游骑亡魂丧胆,我也自当效法父辈事迹,而扫荡这拨骑众。


    心中正念时,高行周便见到对面有些溃动的阵型当中,忽的倒撞出一员汉人扮相的敌军小将,正挺枪拍马的向自己这边催马冲来,便清喝了声“来得好!”,旋即策骑迎上,两般兵刃也当即撞在了一处。


    李延寿偏不信邪,不甘心在高行周的冲击之下彻底压制住己方骑众的势头。按说他的生父刘邟,本是卢龙军刘守文治下的县令。而当年刘守光、刘守文兄弟相残,他家世所处的蓨县被攻破之后,李延寿被收为义子,的确也是因为他少时极为聪颖,又招长辈喜爱,无论学文学武也是进境极快,也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个神童。


    而李延寿本来倒也与汉末三国时期蜀汉名将赵云是同乡,加上自己的义父本来姓赵,而后他自还要改回赵姓……所以也时常有意无意把自己往按正史所载身高八尺,姿颜雄伟的赵子龙身上靠。偏偏今日撞见这白马银枪高思继之子高行周,无论外貌还是气质与他也都是处于同一类型……结果眼见对方大杀四方,李延寿又怎会服气?


    激荡的金铁交鸣声响起之后,高行周手中长枪稍缩,旋即又猛的一甩,枪杆直朝着李延寿的腰肋狠狠的扫了过去。


    李延寿见状,连忙架枪格挡,当两杆长枪再撞在一处。使出吃奶气力架招的李延寿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柄大槌砸中,他浑身猛的一震,自握紧枪杆的手指开始,每根关节的陡感阵痛,身子在马背上也猛的一个趔趄,险些跌翻了下去。


    一击迫退了李延寿,高行周倒还有余力,手中长枪神出鬼没的又往斜侧探出,锋刃锃亮森寒的枪尖,轻易的搠入从旁杀来,而意图支援李延寿的敌骑咽喉当中,动脉血管当即被切断。随着高行周抽枪的动作,猩红的血液顿时呲呲的从伤口中喷出,如喷泉般溅得老高!


    惊魂未定的李延寿目睹眼前景象,无论愿不愿意承认,与高行周甫一交锋,他却已经被对方的声势给压制住了。


    长枪接连刺来,李延寿勉强招架一番,气喘吁吁着,神情也已甚是狼狈。至于周围混战厮杀的大多军骑,胯下战马在有限的空间内也难免放缓了奔速,坐在鞍上的骑兵则大多踩住了马镫,抡舞着手中兵器嘶声咒骂,而试图尽快搠杀剁翻面前的敌人。由于高行周先声夺人,现在也明显是魏朝骑众的一方占据着优势。


    又是一道寒芒当面搠来,李延寿慌张的侧头闪避,也险些被高行周刺出的这一枪贯穿了面门。饶是如此,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时候方知人外有人似乎也已晚了……因为高行周手中长枪稍缩再刺,眼见李延寿来不及再躲闪,就要被刺穿身上要害而当即毙命!

    忽然却又有一彪骑众撞杀过来,冲到高行周、李延寿两方厮杀的战团中,也立刻与就近的敌骑纠缠扭打在一处。李绍斌倒还真是护子心切,他眼见李延寿已与高行周战成一团,又明显处于下风,便立刻又带领一彪军骑杀来,并抡刀朝着高行周劈去。


    高行周冷哼一声,抡臂又是一枪扫去,生生荡开李绍斌劈斩过来的长刀。即便暂时以一敌二,可是他仍是好整以暇的化解开对方的攻势,旁边也是一片人仰马翻,越来越多的魏军骑士,也正催马朝着这边逼近过来!


    就在李绍斌救下义子李延寿之际,他身边十余骑也纷纷呼号着向高行周杀去。然而高行周手中长枪仍使得如奔雷驰电那般迅猛无比,很快就便又刺翻放倒了十余名以往以武勇自夸的契丹骑士。


    李绍斌还注意到,自己身边不少军骑已经面露惧色,有股恐慌的情绪在阵列中蔓延开来,似乎越来越多的兵马怯于上前与高行周交锋……


    毕竟后唐银鞍契丹直当中年岁稍长,也熬出些资历的骑将,当初或多或少,也必定会与镇守燕云之地的卢龙军厮杀交战过。


    起码卢龙军刘仁恭,乃至前两任节度使李匡威、李匡筹兄弟虽然都称不上是有雄才大略的明主,可当年他们好歹对付契丹等塞北诸族可都绝不含糊。而白马银枪高思继做为卢龙军宿将,契丹直骑众当中也有太多人曾经亲眼见证敌军中那员身着亮银甲,外披素罗袍,骑乘白马、手持银枪的虎将大杀四方的战姿,并曾被杀得肝胆俱裂、狼狈奔逃,而在战后庆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那些契丹直的军骑又要与当年形貌酷肖,又是同样的扮相,而马战枪法几乎也是如出一辙的骁将厮杀,心头仿佛被当年的恐惧又给重新笼罩住……未战而先怯,这又还能发挥出多少战力?

    李绍斌是卢龙军出身的牙将,当然也能察觉到麾下契丹军骑胆怯震恐的因由。何况埋伏在山坡上的魏军弓弩手,仍旧在向契丹直后阵施射一蓬蓬箭矢;诸部步军也都擎起诸般兵马,纷纷嘶声呐喊,而成群结队的涌杀过来;高行周这边使得一杆长枪搅起阵阵腥风血雨,率领骑军杀透层层队列,继续朝着这边漫卷过来……李绍斌也意识到休说是荡灭这一路敌军,再鏖战下去,只怕自己的性命也要交代在此处!

    “眼下不宜再战,迅速撤兵!”


    高声嘶吼说罢,李绍斌烦躁的抄起马鞭一抡,他胯下战马吃痛,立刻发出声长长的嘶鸣,便转调方向,掉头又朝着北面撤去。至于李延寿脸上不服不忿的神情也早已消逝不见,他再向朝着自己这边逼近过来的高行周望去时,眼中也分明多了几分惧意……旋即也拨马转身,掉头紧紧跟随着他的义父,意图尽快从战场上脱离。


    高行周见状,自然也仍然趁势再掩杀一阵,尽快试图将统军的敌将搠杀。麾下诸部精锐骑众,也继续随着他嘶喊着催马向前……而由李绍斌、李延寿所统领的银鞍契丹直灰头土脸的又要往北面退去,后唐这一路兵马也终究无法杀入泽州,而去支援抵死顽抗的牙将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