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燕国定霸都,抓壮丁的军队
作者:admin      更新:2023-04-05 18:36      字数:12019
    一队哨探军马,迅速策马往南面行来,入了可供军队整歇的营寨,报说在这一片足可供大军普涨开来的平原上,已经有大股的燕军杀来。


    王重师、刘知俊闻报之后,也立刻召集部队,率先与几拨部众出了营寨。向北面眺望过去,就见另一边马步军众正在集结。成队的士兵纷乱的站成一排排队列。而相距甚远,从王重师与刘知俊朝这边看来,就见远方有无数小黑点迅速聚拢,想必再用不了多久,便将向此处军寨发起猛攻。


    几队骑军也跃马奔至王重师、刘知俊身后,一员小校持起号角,毫不停顿,立刻呜呜的吹响起来,成批锐士也都排成密集的阵列,开始在主将的周围摆布开来。只从场面上看,也明显是刘知俊这边的士兵不但排列的阵型更为严整,行动时也明显迅速整齐了许多。


    王重师背负着大剑,重甲披挂,眺望对面的军阵之时,忽的沉声说道:


    “刘仁恭自号燕王,倒当真敢与陛下为敌。不过当初卢龙军久曾与晋军交锋,尚还能在河朔地界独霸一方,我等也切不可轻视了他们。”


    而刘知俊策马在阵前兜了两个圈子,他却冷笑着说道:


    “兄长谨慎,可是你我带兵时日久了,内行看门道,瞧对面摆列军阵的模样,便知来的这伙可不是什么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那刘仁恭是不惜与晋王交恶,也要脱离河东的掌控自据一方。可他若当真了得,前些年也就不至一直忍气吞声的任凭晋军使唤了,如今他又敢招惹我军,便是自讨苦吃!


    何况刘仁恭麾下就算有些善战的部众,他从卢龙本镇发兵,估算时日,也尚还到不了此处。这拨横海军杀来的这伙敌军,以为便能击退我军,也当真是小看了我与兄长!瞧他们的阵仗,看来是主动来急于抢攻,如何破敌,我心里大概也已有了主意。”……


    而对面燕军的阵列,虽然汇聚了七万兵马,可是也的确正如刘知俊所言,他们排列阵势的场面乱糟糟的,人头涌动间,还时不时穿来各部将官的喝骂声。


    至于那些被使唤着排阵列队的兵卒,很显眼的是,他们绝大多数人的脸颊不但赫然纹着“定霸都”三字,期间有些人的手臂上也刺着“一心事主”四个字(按史载,刘仁恭兼吞卢龙、横海二镇之后“乃酷法尽发部内男子十五已上、七十已下,各自备兵粮以从军,闾里为之一空。并黥其面,文曰定霸都,士人黥其臂,文曰一心事主,定霸都为军号”)……


    吵杂涌动的队列当中,夹杂着很多上至六十多岁的老翁,下至十五六岁的少年。就算是其他正值壮年的士兵,看大部分人的气质模样,也都不似是见惯了厮杀战阵的老兵,反而更像是平素务农的庄稼汉。


    按厢、营编制的各部指挥使倒多是卢龙军的旧部,他们挥动的兵刃叱骂威逼,便似是赶牲口一般指挥着这支燕军号为定霸都的军队。不免推推搡搡的人群中很多士兵面色惊惧,再望向不远处凶神恶煞的上司时眼中虽然也不免流露出怨恨之色,可这些士兵也尽是敢怒不敢言,被胁迫着只能放弃原来的生计。


    李天衢也晓得这拨军旅的来路,若是他在此,要与这一支军队交锋,也必然会吐槽燕军定霸都,完全是刘仁恭抓壮丁充军而组建的部众。


    毕竟李天衢虽有别于其它势力的藩镇牙军以无赖闲汉、亡命恶贼、世代军户、散兵游勇为主招募兵马,可收容的庄稼农汉都是流离失所、苦无生计,当真没了活路,要投军各个自觉自愿。也是经过长期操习后陆续投入到战场当中,并按军功给予优厚的待遇。确保将他们的身家利益与所效命的势力牢牢捆绑到一处,这才能诸部将亲军将士打造成精锐善战之师。


    可是刘仁恭强征过来的这些兵,本来好歹在家乡有生计养活家小,却被强制捉来在脸上、臂上刻字,还要自备军粮上战场搏命……就算按史载极盛时兵力达二十万(按《新唐书》所载,《资治通鉴》中记录则为十万),这么一支由强征凑数的兵所组成军队,又怎么心甘情愿的效死卖命?

    然而燕军中阵,正有一人戎装披挂,配剑跨马,眺望对面王重师、刘知俊所统领的军阵时神情意气焕发。虽然麾下部众刚刚列开一排排杂乱阵型,可他似乎是认为己方七万兵马攻敌军四万,胜算自然也是更大……那副模样,自我感觉显得相当的良好……


    燕国横海军节度使,刘仁恭的长子刘守文亲自统军,心中虽仍不免有些忐忑,可是在麾下将士面前,他也仍要摆出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燕国雄踞燕云之地,意图称霸河朔……就算李天衢如今势力强大,可是他位居中原,处于四战之地,而我这场仗只要能挫败这一路魏国兵马,李天衢还要忌惮关中朱温等势力趁机侵攻,顾此失彼,他又敢倾尽全力来打我燕国么?


    还有另一个因由,这场仗,我不但必须要打,而且必须要赢……


    刘守文暗付他父亲刘仁恭已据地称王,那么自己便是王储世子的身份。可是想到他另一个兄弟刘守光……刘守文的眉头不由又皱了起来。


    本来我为兄长,可是刘守光太过狂妄,不知长幼有序,近日来似乎也有要与我争嗣君的意图……虽然他好色骄奢,为人不知收敛节制。可到底我坐镇横海军,刘守光却留在卢龙军幽州父王的身边,又拉拢得元行钦、单廷珪等将领为他所用……我在外领兵,也务必要争取建下大功,而让父王认定我为嗣君,这才更有把握……


    刘守文心中念罢,随即缓缓拔出腰挎的佩剑,向前方用力一劈,便厉声喝令进攻。燕军前阵当中,横海军牙将孙鹤听号令声相迭传来,他却是面色霜凝,心中正暗付道:


    久闻王重师、刘知俊骁勇善战,绝非是易与之辈。可是少主迫切出兵破敌……我燕国兼并横海军时日未久,麾下强征来的定霸都士卒与魏国这等强敌交锋,又能否打下这场硬仗?


    然而军令难违,孙鹤也只得奉命于前阵督战,一片衣甲铿锵之声不绝于耳。还是在各部将官军校的威逼驱使之下,排开的阵列如墙而进,便向着对面王重师、刘知俊所统领的军旅漫卷而去。


    烟尘卷天,杀声渐响。坐镇中军的刘守文眼见对面敌军固守不攻,还以为对方因兵力上处于劣势,而受到压制,也就只能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看来王重师、刘知俊昔日也不过挟势立下些战功,到底是名不符实,他们看来也不过如此……


    刘守文心中刚萌生出这个念头,然而交战场面,从一开始的相持不下,只又过了不到大半个时辰,刘守文脸上神情的变化便十分丰富。他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后来变得震愕讶异,直到最后竟是又惊又怒,甚至下意识的拨马要往后撤。


    激荡的喊杀声变得愈发响亮,却是有摧锋破阵的敌军所发出的,就好像是退潮的海浪那般,朝着刘守文所处的位置漫卷过来。眼见漫天烟尘滚滚,直朝着自己这边扑来,刘守文眸子中仍满是不可置信,他眉宇间也已流露出骇惧之色!


  第390章 刘仁恭的儿子,一个蠢,一个既蠢又坏


    由王重师所统领的重甲锐士持盾遮护在前方,手中的长大兵刃林立,成行成列的组成阵势,面对敌军的冲击兀自岿然不动。


    冲杀了一阵,反而是己方阵列有所松动之时。燕军前阵将兵就见阻挡在他们身前的敌军步兵微侧身子,让出一条条道路。出现在他们后面的,有一支杀气腾腾的部众擎起手中兵刃,迈着整齐的步伐便已疾冲了过来。


    这支部队绝大多数士兵的身高都比寻常汉子高出一截,身材魁梧,身上也被厚重结实的盔甲所覆盖。只扎堆往那儿一站,便如一层层的堆砌起来的壁垒。此刻却是挥舞起两面开刃的大剑,齐刷刷的举起,又兜头朝着对面惊慌的敌军劈斩了下去。


    明晃晃的大剑如墙而进,此起彼伏,也犹如一台绞肉机,寒芒席卷疾落,再扬起时便是碎肉混着鲜血抛洒出来,宽大而锋利的锋刃给予敌军所能造成的威慑,也是显而易见的。


    打头阵的燕军定霸都,本来就成军不久,还充斥着大量被强征来的寻常百姓,又哪里经历过这等惨烈血腥的场面?以往有将官押阵,欲逃却又不敢,可是在往前冲,自己这具身子岂不是也要被绞成几截!?


    由王重师所统领的长剑都,以及几拨步军士卒士气大振,纷纷大喝着步步往前面逼去。厮杀一阵之后,燕军位于前阵督战的牙将孙鹤眼见前方阵列已有崩散之势,他反应也是极快,又立刻号令三千骑兵从斜侧迂回杀出,从侧翼冲击王重师所部敌军,以试图致使对方步阵疲于应对,无法再如现在这般咄咄逼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刘知俊动了。


    嗵嗵嗵的战鼓声如雷鸣一般,自军寨当中响起,由刘知俊亲自统领的开道军骑众又有数队从寨内疾窜而出。这支骑军所乘的,也是清一色高大雄骏的战马,坐骑上的劲甲披挂的骑兵一个个身形看起来也都格外的剽悍粗壮!


    随着战鼓声起,刘知俊拔出大剑,把锋头朝着前方敌军骑众的方向一指,大喝一声,他麾下那些人马尽皆勇壮的骑士也都抄起了诸般军械,策马先是缓缓轻驰,逐渐加快,直到提速到了极处,整个地皮都在震颤着,就听隆隆马蹄声也在这片平原上骤然回荡起来!

    刘知俊统领开道军骑兵以同样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扑了过去,沉重的战马响鼻声连成一片,锐骑呼啸而至,便如无数把锐利的尖刀恶狠狠的插进了燕军的骑阵当中,沉闷的撞击声、凄厉的惨嚎声霎时乍然沸腾。本来也较为善于马战的这一拨骑兵人数有限,便是比拼厮杀也难以抵挡刘知俊所部锐骑的冲锋,就像田里的庄稼那般被犁倒一片。


    伴随着刺刃剖开骨肉的闷响声,刘知俊抡剑斩翻一名燕军骑将,鲜血顿时从体腔喷溅出来。他瞪目又朝着北面瞧去,忽的又发了声喊,率领这一大群骑兵并没有朝着在前阵督战的孙鹤那边杀去,而是以排山倒海的声势,兵锋所向,已然是北面的敌军主阵!


    这就是燕军主将刘守文在这大半个时辰内所看到的景象,眼见敌军骑众骤然杀出,摧锋破阵之势真是勇不可挡。惊然瞧见那一拨锐骑又朝着自己这边冲来,一股猛烈的杀气似乎也扑面而来……


    大事不好!


    刘守文骇得面色煞白,按说曾随着父亲刘仁恭挥军征讨过北面犯境的小股契丹部族,他本以为自己深谙行军打仗的本事。然而王重师统领步军稳如泰山,刘知俊指挥马军所向无前,刘守文这才发觉自己久在卢龙、横海两镇地界,不知山外有山,原来李天衢麾下猛将强兵,当真厉害到了这种程度!

    再用不了多久,敌军骑众便要杀至自己面前,刘守文根本就没有挥军再撑下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逃命。燕军中阵的兵马随着主将转身就望后逃,军中大小军官仓惶呼喊,就连后阵的士卒也都紧赶着朝北面退去。


    就连押阵督战的刘守文都已逃了,那些被迫来到战场上搏命的定霸都士卒受胁迫离开乡里,本来便极度厌战,又如何还肯枉自折送了性命?


    嚎哭哀嚎声不绝于耳,大批位于前阵的燕军士兵被王重师所统领的步军缠住,后方还有刘知俊所部锐骑疾驰掩杀……众人士卒弃了手中兵刃,相继跪倒拜伏在横流的污血中,高呼饶命愿降。而与前阵督战指挥的燕军牙将孙鹤,也只得恶狠狠的啐骂了一口,便率领残部迅速转向,要从战场中尽快脱逃出去……


    这一战,刘知俊、王重师大败横海节度使刘守文,斩首二万六千、得马匹数千匹,擒获燕军各级将校三十二名,俘获兵卒三万余人,所得军器甲仗更是不计其数。而刘守文与一众残兵败将风声鹤唳,狼狈的逃回沧州清池之后,便紧闭城门,又急令快马前往卢龙军幽州报急。


    而幽州治所蓟县,新兴修葺的王宫大殿当中,忽的有人厉声骂道: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枉费孤委以他重任,管领横海军,竟然如此轻易便被杀得溃败!难道还要孤亲自统兵前去?邺、赵两国投从李天衢,孤要王霸之业,早晚也就难免与他交锋,可这还只是李天衢治下一处藩镇牙军,便被挫了锐气,这还谈何河朔称霸!?”


    暴怒的叱骂继续下去,其中也夹杂着许多让人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除了卢文进、韩延徽等燕国一众文臣之外,刘雁郎等卢龙军出身的统兵将领也都肃立在大殿当中,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默然不语,很快便又把目光投射向上首那人,眼下也只得等待他们的君王先发泄一通,再行计议兵事。


    对于这些燕军的宿将而言,比起当初决议投从之际,如今仍在喝骂不休的主公刘仁恭已经让他们感觉有些陌生。毕竟当年的刘仁恭为人豪爽放纵,与军中不少将官相处得熟络,而且当年攻取义武军易州的战事当中,刘仁恭奋勇争先,又出奇策掘道攻城,不但得了个“刘窟头”的诨名,从那时起也得到不少卢龙军牙将的推崇。


    可是自从据地称王之后……刘仁恭本来健硕的身躯发福的十分明显,大腹便便,还愈发的骄奢淫逸。在蓟县大肆兴修宫宇不说,又强征了众多民夫于幽州大安山上兴筑宫殿,遴选居住其中的貌美女子不计其数,又广招道门方式炼丹炼药,明显是一有权就腐败的典型。


    然而刘仁恭面色凶恶狰狞,那对招子也在下方一众臣子身上来回瞪视着。他虽穷奢极欲,可仍然确信自己大有机会先做得河朔霸主,进而再去与李天衢、朱温、李克用等诸方雄主逐鹿中原。


    所以刘仁恭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长子刘守文会被轻易杀得大败这个结果,他磨牙凿齿,忽然又厉声吼道:

    “孤那蠢子兵败,如今非只是棣州,横海军藩镇治下诸州险急。当年孤蛰伏隐忍,利用李克用夺回卢龙军,又苦心经营。兼吞下卢彦威统掌的横海军,如今也绝对不容有失!尔等都是随着孤打江山的功臣,如今战局如此,又可有什么退敌良策!?”


    一众文武臣子听了,有人略作思付,正要谏言之时。殿中正位于燕王侧首的一人垂首低眉,他生得与刘仁恭有几分酷肖,只是年轻了许多。本来是战事紧急,这人低垂着头,嘴角却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兄长,你到底不中用啊……父王恼恨你大败亏输,横海军倘若再有什么闪失,你以后还如何与我争?

  第391章 你们军中威望最高的将领,现在为我所用


    刘仁恭的次子刘守光,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兄长大败亏输,危及到他统掌的横海郡而心忧焦虑。反而窃喜不已,因为大哥刘守文是争夺储君之位的竞争对手,如今丢人现眼,父王待他的印象也必然是一落千丈。


    毕竟刘守光处心积虑要实现的野心,可不止是如他父亲那般做个燕王,而要继承这基业图谋做大燕国皇帝。


    这份野心,早就已经萌芽。尤其是刘仁恭做燕王之后,于幽州大安山上兴筑宫殿,刘守光瞧见入住其中的莺莺燕燕,就算是自己老子收的美妾,他也已是垂涎欲滴。刘守光要把控大权在手的欲念,更是愈发不可收拾。


    大丈夫当如是也……方今天下这般世道,雄主称帝、藩镇称王,而我卢龙军占燕地二千里,又并下横海军河朔冀地,不是也能称帝一方吗?届时权倾天下,尝遍燕云……有朝一日也未尝不会是世间美人,敢忤逆我之人,便让他们个个不得好死!这等帝业,我也当然要争!

    即便如今与那李天衢为敌……刘守文行军打仗的本事远不及我,而父王要占据棣州而招惹那等强敌,也的确有些操之过急了,若是由我主掌大权……


    而刘守光心中正念时,却听得身旁有人轻咳一声,并低声提醒道:“世子……?”


    立刻回过神来,刘守光也意识到自己身处于大殿当中,他面色一整,垂头又朝身边便去。而站在他后列,也是两员身材魁梧,形貌气质上看来很明显也是久经战阵的武臣。


    刘仁恭醉生梦死、穷奢极侈,当初卢龙军中牙将也难免有人对他渐行渐远。刘守光好歹现在治军统兵,也颇有他老子当年那般做派。是以燕国军中,也有元行钦、单廷珪等宿将,也以倒向他这一方派系。


    先是有元行钦出言提醒,刘守光很快便收敛心神,脸上又做出副恭顺模样。而大殿当中,对面又有卢龙军宿将刘雁郎站出身来,向刘仁恭拜说道:


    “大王,长世子兵败,退守沧州,想必王重师、刘知俊所部敌众得势恣肆,既然大胜一阵,非但要取棣州,想必也会趁势进犯横海军,以镇慑我邦。


    臣以为。敌军如今骄兵之势,如若深入我境,我卢龙军便可趁机发骑众迂回,拦截王重师、刘知俊敌军后路。如此若能使其陷于横海军,想必军心不安,而调遣良将统领卢龙军精锐合围击之,自可反败为胜。”


    大动肝火的刘仁恭闻言沉着脸思索起来,他也知道凭燕国的国力不足以与李天衢拼到鱼死网破。可是兼吞得连同冀、鲁之地的棣州要隘,刘仁恭也绝对不想服软交让出去,他下一步的目标是称霸河朔,而邺王罗弘信、赵王王镕都已向李天衢称臣,现在就更不能被对方的气势给压制住。


    所以也务必要让李天衢知道他魏国就算势大,可是非要与我燕国打下去也将伤筋动骨。接下来倘若战事依然不利,孤恐怕也不能再与他强硬下去了……


    寻思刘雁郎此计可行,刘仁恭面色稍缓,随即点了点头,说道:


    “的确正如爱卿所言,王重师、刘知俊大胜一阵,盛气凌人,除了要夺棣州,也极有可能侵袭横海军治下疆土……哼!姑且先让他们狂一阵,可是河朔地界,终究还是要由孤来做主!

    传孤旨意,调动卢龙军两万骑众,经深、冀、德几处州府,迂回向东。那王重师与刘知俊若要兵犯沧州,我军断其后路袭扰,将这一路敌军困死在横海军地界……如此数面合围,杀败犯境敌军,也好震慑得魏博、成德几处藩镇,以后河朔地界,当须奉孤为尊!”


    ……


    做为昔日安史之乱的根据地,却又是大唐抵御契丹、奚等诸族各部的北面屏障,卢龙军藩镇多有骑军,而河北地势平坦,的确也方便大批骑兵军旅长途奔袭。幽州方面调动了两万骑军,按刘仁恭的旨意迅速出发,朝着王重师、刘知俊所统领的敌军后方包抄而去。


    卢龙军派出的骑军部众,有别于强征充军的定霸都新兵,他们打过犯边袭扰的契丹部族,甚至有不少阅历丰富的老兵当年也曾与李克用的晋军硬碰硬过。按刘仁恭想来,就算现在是李天衢一方的敌军占据上风,然而被切断去路,再由卢龙、横海二镇趁势反扑,你王重师与刘知俊再是能打,可又怎能挽回这种局面?

    然而孤军深入的弊端,李天衢当然十分清楚。王重师、刘知俊所统掌的淄青军军旅,自然也不会是一路孤军。自汴京启程北上,途径原本天平军郓州,以及北面淄青军齐州……有一路策应淄青军的兵马,很快便也进入同样处于横海军治下,也是属于冀鲁交界地区,北接沧州、东邻棣州的德州地界。


    刘仁恭与李天衢各自派出的支援军旅一路往南、一路向北,也正好在德州治下打了照面。然而蹊跷的是,双方派出的几拨哨探轻骑也并没有打起遭遇战,因为彼此部曲当中,竟然还有些是旧识。尤其遭遇李天衢所派出的这一路军旅先头部队主将之后,狭路相逢,卢龙军有些轻骑部众的牙将,竟然上前去拜会叙旧……


    “高将军!当初您与家小统领着一众同僚,为李克用胁迫而南迁之后,末将与众弟兄也都甚是想念,也不知高将军可还安好?可末将也万万没有料到……今日竟然会是以敌手的身份与将军相见……”


    德州陵县左近,几员燕军骑将滚鞍下马,拜道在地,万般感慨,竟然是在向敌军的主将恭谨施礼。而在他们身后,大批骑兵也都勒住战马缰绳停留在原地,他们手中兵器低垂,也都不敢妄动。


    因为在这一众燕军将兵的眼中,面前的那员大将扮相不但显眼,他们也极为熟悉。就算是不曾并肩厮杀,乃至在同一处军司治军统兵的,如今的燕军,而当初的卢龙军藩镇牙军中效力的将官士卒,就没有人不知道高思继的大名。


    高思继与昆仲兄弟以雄豪闻名燕地,分掌燕兵,甚得士卒拥戴。而正史中的李克用会担心他势倾一方,并且已有不肯屈从于河东的苗头而不惜将其诛杀;节度使刘仁恭也对高思继极为猜忌、处处提防,无论这员声望盖过自己的将领是为李克用所杀,还是被李天衢给要去,他都乐见其成……那么高思继在卢龙军的威望与名气,也是可想而知的。


    李天衢遂有意调遣高思继与他兄弟几个率所部燕云骑众,会集其它几拨军旅前去策应王重师、刘知俊。他也很好奇,当燕军发现他们战场上所将面对的敌人,竟会是当初己方势力军中风头最盛的人物,又会作何感想?

    眼下高思继又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他内心也是感慨实多。亮银枪被撂在银鬃马鞍鞯得胜钩上,高思继翻身下马,也朝着面前那几员燕军骑将拱手施礼道:


    “高某当初有幸蒙众袍泽抬举,只是刘节帅……如今倒是自号燕王,他对我如何猜忌,有意打压,高某为势所迫,只得举家迁离故土的因由,诸位想必多少也都知晓些。如今虽是各为其主,可高某也实不愿与当初同袍兵戎相见,在此我倒要问诸位一句:

    以往高某待同僚袍泽,乃至军中儿郎如何?如今卢龙军旧部牙兵,成了燕国的行伍将兵……那刘仁恭自号称王,比起当初,他待你们,却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