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不称职的头狼,只有死路一条
作者:admin      更新:2023-04-05 18:36      字数:7685
    心中一边寻思着,李天衢又问道:“张虎头目如今在何处?”


    “张头目也带着数十弟兄往西岭那边搜寻去了,也去看有无逃难的流民,劫得财帛入手,恐怕回来时还要与廖寨主计较。”


    李天衢心中念罢,忽然意味深长的说道:“是啊……寨主只顾自己抢占好处,让众弟兄心寒,这又如何能够服众?”


    非但是站在李天衢身旁的解青闻言面露异色,双目中顿时流露出异样的光彩,那些分赃的喽啰当中有精细的汉子听李天衢竟敢公然指责寨主处事不公,顿时意识到恐怕早晚寨内也将会有大事发生。


    然而就在这时,却又有一个喽啰经山下秘径跌跌撞撞的直奔逃入寨,并哭丧着脸大声嚷道:“不好了!张头目带着弟兄们搜寻,却撞见秦宗权的兵马不慎露了相,那干驴鸟二话不说便动手,咱们已折了二十几个兄弟!”


    寨中喽啰听罢顿时炸了锅,李天衢心中也咯噔一下,随即又立刻问道:“既已动上了手,怎不见张头目退守回寨子里,只有你一个回来?”


    那气喘吁吁的喽啰连忙回道:“秦宗权那伙兵里有个厮鸟弓箭使得当真了得,压得张头目抬不起头来,七八个弟兄都是被他放箭射杀的,只我一个离山岭下盘陀路较近,又靠着石壁遮掩,这才能侥幸逃回来报讯!”


    又会是他?张虎想必撞见了前些时日险些射杀我的那员秦宗权部将,而那个人……也很有可能就是在后世也有说法称他为五代十国第一神射手的安仁义!

    李天衢面色一沉,绰住唐刀刀柄的手掌不由又攥紧了几分,在旁的解青脸上也流露出慌乱之色,只顾把眼朝李天衢那边望去。周围一众喽啰也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直不知所措之时,廖伦那边也被外面的喧哗声惊动,他与三五名亲信奔将出来,便立刻瞪目骂道:“他娘的,你们都啰唣个什么!?”


    然而当急来报讯示警的那个喽啰又禀说过后,廖伦神色立变,他愣怔片刻,旋即尖着嗓子立刻叫嚷道:“还不快关紧寨门!谁都不许妄动!万不能教外面的兵马发现山寨所在!”


    “……且慢,既然张虎头目与数十个寨内的弟兄被截杀住,我等又岂能无动于衷?”


    听李天衢忽的沉声说道,廖伦闻言立刻扭过头去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破口大骂道:“蠢汉!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秦宗权那伙厮鸟势大,又如何能够抵敌?寨内如今这些微末人手,去救也不过是白白去送死!”


    这一次李天衢已不再回避与廖伦发生争执,他冷笑一声,又道:“那也总胜过坐以待毙!我等不去援手,而倘若被截杀住的弟兄落在反军手里,为了保命你又怎知不会供出寨子的位置?

    虽然山寨隐蔽,可如果秦宗权麾下那些贼头再调遣大批兵马前来,我等岂不是插翅难飞?如今放手去拼,也未尝不会博出条生路!都是一个寨子的弟兄,如今已是迫在眉睫的生死关头,难道还要任人各个击破?”


    李天衢如此当众反驳质问,已经教廖伦十分下不来台,他脸色铁青,心中也已生出杀意,当即又怒喝道:“李天衢!休要忘了是本寨主收容才教你保得条命在!如此不分上下,倒敢对老子不敬!话说回来,杀了秦宗权麾下数十兵卒的是你这驴鸟,我这寨子本也不曾把他们得罪得狠了,大不了遣人去好生说和,而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一味要战,这却不是要拉着老子的山寨与你一同陪葬!?”


    果然如此!这厮本来只图龟缩在山寨自在快活,但真要被黄巢、秦宗权的反军寻到头上,廖伦这欺软怕硬的货色想着既然都是做与朝廷对抗的勾当,只想做个残害无辜百姓的蟊贼,当然不肯去和势大的反军硬拼!倘若他真有机会降从了黄巢、秦宗权,必然立刻便要把我给送过去任人宰割!

    李天衢心中念罢,心中杀意陡生,然而他却没有再急于同廖伦针锋相对,反而转头望向周围一众旁观的喽啰,又朗声道:“如今被反军截杀住的可不是我李天衢,而是本来一并出生入死的寨中弟兄!今天张虎头目他们本截杀住倘若我等坐视不管,等到刀斧加到咱们的脖颈上,哪个又会对我等施以援手?

    秦宗权所部反军见人就杀的残暴手段你们也都晓得,就算奴颜婢膝的去讨饶乞活,你们以为山岭下那些设舂磨砦做人肉军粮的厮鸟便会大发慈悲?啸聚山林都做惯了与官府对抗的勾当,如今便没有半点血气拼他娘的?”


    振聋发聩的声音传入了耳中,已教在场不少喽啰面露犹疑之色,当中不乏也有人嗔目切齿,捏紧了攥住的刀柄。而李天衢继续趁热打铁,又回身瞪视着廖伦怒道:“廖寨主,弟兄们任由你做第一把交椅,可不是平素大半好处都由你独占了去,身为寨主于要紧时节也必须有个担当!如今秦宗权麾下反军已快杀到门上,也已害了不少弟兄的性命,这便是你的打算?对自家弟兄见死不救,反倒早盘算稍有凶险时,便想要去做奴才做狗?”


    “放肆!李天衢,你这驴鸟背恩忘义,竟敢如此冲撞寨主?”


    虽然也有喽啰拔出兵刃,并指向李天衢厉声喝骂起来,但也不过是拥簇在廖伦身边的寥寥三五个亲信。其余贼兵面面相觑一番,大部分人的反应却只是抱着膀子冷眼旁观,也根本无意为廖伦那所谓的寨主出头。


    而李天衢拿眼角余光向乜去,周围众人也大致在他的意料之中……


    虽然比自己事先预想反客为主的时机把握仓促了些,事赶事只能立刻决议撕破脸皮,来挑战廖伦这个本来根本说不上威能服众的寨主地位。但是面对突发事件,廖伦这厮慌乱了手脚,平素占好处吃独食惯了,又置寨外张虎等同伙的生死于不顾,如此嘴脸再次暴露出来,于众人面前也实在没有什么威信可言。


    对于啸聚于芦冈的大多草寇而言,他们的心态就好像是抱团聚伙的狼群,他们为了掠食而结成一个团体。而这个团体,当然也需要有一只头狼来领导。


    而廖伦本来做得这个山寨之主也并不是因为他义气深重、德高望重,从接替了所谓头狼的位置开始,他根本就未曾赢得绝大多数人的信任与敬重。


    所以当有另外一头入伙的野狼向头狼的权力发起挑战,绝大多数的贼兵也都如狼群中绝大成员那样,他们不会与曾经的头狼一块向发起挑战的野狼进行围攻,而是选择在旁观望,并不会插手这场争斗,直到任何一方咬死对方为止……


    所以现在除了这个早就动了杀心的蟊贼头子,而起码能够拉拢些人手为自己所用的时机,基本也已经完全成熟了。


    李天衢一边心中念着,他双眉剔起,一对招子中也毫不掩饰的迸射出凛然杀意:“这芦冈山寨便是你的?一寨的弟兄在岭下遭难都不肯救,又要你何用?也配教我等唤你一声寨主?你这驴鸟嫉贤妒能、不能容人,当然不配做这山寨之主!”


  第016章 相互利用,彼此成全,除了义气,满满的心机

    骤然出鞘的唐刀与迎面劈来的钢刀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当即溅出无数火星,然而李天衢顺势又是一记劈斩下去,鲜红的血花激溅,廖伦的一名亲信立刻成了两截残尸轰然坠倒在地上。


    周围又有三人嘶吼着朝着李天衢直扑过来,然而伴随着凄厉的破风声起,一颗被打磨的十分尖锐的石子直凿进其中个喽啰的眉心当中,本来疾奔起来的身体也当即仰面栽倒了下去。


    其余两人瞪目去望时,就见解青手绰弹弓,做势又要施发出去,这个以往山间猎户出身,而只得暂且仰仗岭内绿林匪寇保全性命的青壮此时全然不似以往对寨中喽啰那般唯唯诺诺,他面色冷冽,那对眸子中也已是杀意凛然!

    一刹那的功夫,李天衢疾冲暴蹿,已然从那两个一时间不知攻向何处的喽啰身旁掠过。两道刀芒乍起的同时,一颗头颅与一条臂膀伴随着鲜血抛飞,随即便与无头残尸同那抱着断臂伤口嘶嚎惨叫的喽啰滚落在地上。


    被砍断了手臂的那个贼人一时未死,他也正是寨中专管开剥烹食,前些时日也不忌讳用些落难乡民做食材的职事头目。然而此时他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只能瘫在地上不停的翻滚挣扎。


    已不用李天衢来动手,解青立刻奔将上前,一脚重重的踏在那个挣扎的头目胸口,腰间挎着的狭锋钢刀当即出鞘,旋即便狠狠的搠进那贼人头目的脖颈间!


    激溅起的血珠溅到了脸上,解青瞧着当初也没少置骂欺辱自己,如今却被踩在脚下的那个贼人头领挣扎的动作渐渐停止了下来,脸上痛苦扭曲的神情也慢慢的凝固时,他这个以往在山寨中任由着贼人呼来喝器的小厮嘴角微微上扬,俊俏的脸上也已不由流露出残忍的笑意!

    而李天衢面前,如今也已剩下再无帮手协助,就算擎出兵刃浑身也仍不禁微微发抖的廖伦一人了。


    “李天衢!你这狗贼忘恩负义!你们……你们快上啊!这驴鸟竟敢谋害寨主!”


    事到如今,廖伦也只能发出绝望的惊呼声求助,然而他如此胆怯窝囊的作态教周围旁观的一众喽啰看在眼里,只会使得很多人脸上显露出轻蔑鄙夷的神情。


    “你这等器量与本事,便是在如此世道苟活一时,也全无什么用处……寨中这些兵马听你号令,只会是龟缩在山岭中的蟊贼,如今不如都交我了,至于你这不成器的贼头……去死吧!!”


    李天衢低声说着,手中唐刀已狠狠的荡飞了廖伦手中不住打晃的兵刃。刀锋旋即劈空斩过,炫起一片耀眼夺目的寒芒,一道的红痕从廖伦脖颈间沁出,须臾过后鲜血便如喷泉一般激溅而起,廖伦身躯僵直,怔怔的盯着前方,他眸子中满是恐惧、不甘、震怒、怨毒的神情终究不免黯淡下来,眼前也已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


    当李天衢侧首回顾,就见廖伦的脑袋已经耷拉下来,他的身躯也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已然横尸当场。可是当李天衢再朝着四下里望去时,就见周围一众贼人默然不语,仍是直勾勾的向自己这边望将过来,其中也不乏有人脸上挂着犹疑之色。


    不止是要杀了廖伦这厮,虽然他们不过是啸聚山林的草寇,且无论声势、实力、名气乃至原则道义与说唐里的瓦岗寨、水浒中的梁山泊相差的绝对可说有云泥之别……但无论如何,比起我只身一人在这乱世中挣扎,眼下能教这些贼人为我所用,这才是重中之重……


    李天衢心中盘算,脑子也飞快的运转着,忽的他清了清嗓子,当即大声吼道:“弟兄们!当初你们都不愿受滥官污吏的欺压盘剥,不愿怄官府的鸟气,这才豁出命啸聚山林图个自在快活。好歹也都是有血气的男子,谁又不愿在这等时节闯出个名头?”


    “……如今这混沌世道,官不像官、匪不是匪……当初受朝廷俸禄的官,转眼间便成了附从黄巢造反的贼,而本来造反的反军首领,又有多少反受了唐朝招抚,摇身一变又成了坐镇一方的官!可是你们任由着廖伦这等不成器的驴鸟统领,只图窝在芦冈山岭间做打家劫舍的草贼,如今这等形势你们也看得明白,无论是朝廷的官军还是造反的贼众,终有一日会寻到咱们的头上,只得被人踩在脚下,去做砧板上的鱼肉!”


    “……秦宗权那狗贼本是蔡州节度使,如今降从了黄巢回过头来杀人害民的行径你们也都很清楚!他手下的驴鸟杀人、吃人早已红了眼,真要把咱们当做猪羊屠宰时,可不会管你是寻常黎民百姓,还是在山岭间安身的绿林强寇!”


    李天衢在众目睽睽之下游走环视,他的声音愈发的嘹亮激荡,并时刻注意着在场众人脸上神情的变化:“我李天衢不甘心做那些鼠狗辈刀下待宰的猪羊,更要在这等世道闯出个名堂!弟兄们,就算咱们远不及秦宗权的反军势大,但是凭着山岭间的地利,我也已有主意去拼他娘的,咱们不但要活下来,也仍要豁出性命去干,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我这就要去救援张虎头目,你们谁又肯随我一道!?”


    “他奶奶的,干了!”


    周围一众贼人仔细聆听李天衢颇有感染力与煽动性的说辞,当中自然也不乏有些生性剽悍浑莽,只是心中全无主意须听人做出的凶寇匪贼,他们听得入耳,当即也有人高声附和起来。既有领头的出身,周围也有不少人随着叫嚷开来,哪怕仍有小撮仍是犹疑不定的蟊贼喽啰,眼见这等情形也只得随大流一并认同。


    “李天……我们敬服你的本事,这等形势廖伦这驴鸟果然没个当担,既被你已杀了,如今权且唤你声大哥,现在我等又当如何便由您来做主,就发话吧!”


    贼众当中又有人高声说道,而一旁的解青见状登时面露喜色,并直奔道李天衢身边低声道:“李大哥!成了!我们做成了!”


    “……解青兄弟,如今你终究也是达偿所愿了吧……”


    当李天衢支会周围一众贼人暂且思付片刻,再做安排之后,他凝视向解青,却又压低了嗓音回道:“其实那日你在山岭间遇到了我,不止是好心要收容我至寨中暂且安身……这些时日你我愈发亲近,也时常暗示我廖伦那厮威不能服众……我在试探你的心思,实则你也一直观察我,而早就打算想借助我的手除掉他了吧?”


    解青闻言顿时面色一凝,又听李天衢叹声说道:“你本来是芦冈猎户,当初时常受此间山岭的贼人压榨,就算本事远胜廖伦那所谓的山寨之主,可是在那些贼人眼里,你一直只能任由他们吆喝使唤……当日你说引得些乡亲至寨中,那廖伦非但不肯收容,甚至尽数将他们残害了……


    从那时起,你想必便动了杀心?可是你只能借助外力助你,颠覆了这山寨之主的位置,你才能有机缘翻身,并杀了廖伦这终日欺压你,又害了不少乡亲的贼头……这些事,其实在你我相识不久之时,便早已想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