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作者:新戊      更新:2022-01-14 20:00      字数:7414
  他话音刚落,坐在前排的司机终于意识到乘客的兴致不高,他猜想也许这个已经逝去的弟弟对对方来说举足轻重,于是闭上了嘴。
  但和他所想的不一样,裴易清并不难过也不愤怒,只是有些不耐烦。
  所幸车内终于安静下来,他疲惫地闭上眼睛,过了将近半小时,出租车终于缓慢地停在路边。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将在路边买的伞撑开走进雨幕里。隔老远他就看见对面站着两个黑色的人影,他在路边等着绿灯亮起,走到两人面前。
  “爸,妈。”裴易清嗓子有点哑。
  雨幕之下,老妈的脸色有些苍白,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裴易清:“你倒是不急。”
  “路上有点堵。”裴易清解释道。
  “你也总是有那么多借口。”
  裴易清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老妈是语文老师,只要有一点要吵架的苗子,她就能滔滔不绝地和人吵上半天。自从裴旸死后她的话少了很多,但吵架的本事依旧不减。
  “行了,”站在旁边的老爸及时出声,他看了裴易清一眼,扶着老妈的肩转过身,“进去吧。”
  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所以公墓里的人并不多。明明一路都是畅通无阻的,但老爸老妈的脚步却要沉重许多,缓慢地一步一步走到熟悉的墓碑前。
  他们像往年一样将花放在碑前,自顾自地和墓碑上的人说了许久的话——大多是老妈说的,裴旸总是十分神奇,即使走了这么多年,当老妈看见他的时候都还是能流出眼泪。
  老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说她最近在学校里的事情,说她的职业病又犯了,又说老爸最近在尝试着戒烟,肺的老毛病终于好了一点。
  裴易清站在旁边一言不发,这些都是他第一次听见。老爸老妈很少会给他打电话,更别说像现在一样说这些,而他也不会主动问,也难怪夫妻俩经常说他不孝。
  他在一旁听了许久,等到老爸老妈离开,他一个人站在裴旸的墓碑面前,沉默着没有说话。
  碑上的照片还是裴旸14岁时的样子,一脸稚气未脱,说起来十分奇怪,明明裴旸离开了十多年,但裴易清却觉得还像是在昨天。
  他没有像老妈一样说太多话,只是伸手碰了碰墓碑,便离开了。
  雨淅淅沥沥的,好像有要减小的趋势,他刚走几步就看见老妈转过身来,开门见山地说:“你刚刚说什么了?”
  裴易清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虽然他知道实话实说会引来一场无可避免的吵架,但他还是回答道:“我没说什么。”
  果然,老妈因为他这句话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冷血?他是你弟弟!”
  又是这句话。
  其实裴易清想对她说,根本不用强调,他也知道裴旸是他的弟弟。他们曾经相处了十多年,从他很小的时候老妈就和他说他是他弟弟,要让着他,要疼他,要关注他。
  他并不是很想和老妈吵,所以说道:“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是他哥哥,你没必要一直重复。”
  老妈却因为他的话更加生气:“你原来还记得你有这么个弟弟啊?你还知道有这个家?你一年到头也不回来一次,你还记得你姓什么吗?”
  “我知道我姓什么,你不用一直问我记不记得你们,我要是不记得我今天不会站在这里,”裴易清再次说,“你要是每次都说这些,我觉得我也没有回来的必要。”
  “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妈指着他说,“果然,我就不该养你,你弟弟如果还在,绝对不会是你这样子。”
  裴易清实在不明白话题怎么从他的记忆问题变成他的养育问题的,难道这个年纪的妇女发散思维都这么强大的吗?
  他一个没奔三的竟然有点跟不上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自发笑。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否则今天老妈估计会被他气得头顶冒烟。
  于是裴易清没有说话,这一阵沉默在老妈眼中就是变相的愧疚,她顺着这层想象出来的愧疚越发觉得自己生活不易,对裴易清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单方面输出。
  话来来去去那么几句,还是“你不孝,不回家看望”“你冷血,对你的弟弟没有留下一句话”“我就不该养你,或许这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裴易清心想如果老妈真的没养他,那这一切可能真的不一样,起码他也不会站在这儿听她反反复复说些车轱辘话。
  到最后老妈似乎是骂够了,于是和老爸离开了梧桐公墓,裴易清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竟然觉得有几分轻松。
  老妈说得对,他确实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大孝子,所以老妈想骂就骂,他权当左耳朵进右耳出就好了。
  等到夫妻俩的车开走了,他才重新拿出手机点开软件,打车来这里很简单,但是从这里打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也没有哪个司机在公墓周围瞎转悠。
  于是他等了许久,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有师傅接单,再加上回去的车程,等到他再回到市中心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
  在这一个多小时里,雨又下大了些,裴易清先是去了一趟芫荽,简单和小薇沟通了一下进花的事宜,便出门准备去吃饭。他沿着路去往天桥下面,那里刚好就坐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半仙儿捻着并不存在的胡须,见他走过来半眯着眼说:“小伙子看上去精神不佳啊。”
  “是吗?”正巧裴易清有想要倾诉的欲望,于是停下脚步看着半仙儿,“您给看看?”
  “家庭矛盾吧。”半仙儿沉吟片刻,神秘兮兮地看着裴易清。
  话音刚落,裴易清便挑起眉头,他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确定了并没有能够凸显他生活的象征物,于是坐在半仙儿面前说:“继续。”
  半仙儿又摇摇晃晃了一会儿,紧接着道:“和亲人吵架了。”
  这时裴易清却觉得半仙儿没那么神了,毕竟家庭矛盾就能够衍生出亲人矛盾,说不定之前那个答案是对方瞎掰的,刚巧撞上了而已。
  不过他也没多说,毕竟他现在心里正巧憋闷,于是点点头:“继续。”
  “再继续就得给钱了,”半仙儿见他想继续听下去,于是摆起谱来,又吹了吹并不存在的胡子,“我们这算命啊,说多了有违天意,折我的寿,也会让你倒霉。只有交了钱啊,老天爷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裴易清没懂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他也许是真的被老妈骂得降智了,于是拿出手机准备问价钱。
  他还没说话,半仙儿就突然指着他后面,张着嘴想说话。
  见他的表情,裴易清一阵莫名奇妙,“难道我们的交易被老天爷看见了吗?”
  “蓝......”半仙儿却仍然是指着他身后,“蓝毛!”
  “嗯?”裴易清转过头,就看见天桥的另一端跑过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纯黑色的卫衣,蓝色的头发因为淋了雨颜色变得更深了,他跑得很快,穿过了雨幕与天桥遮掩的交界线而来,喊着说:“让开!”
  被这一声喊得,裴易清看见他身后跟着三个人,前面俩跑得贼快,一看就是练过的。而后面一个则落了一大截,看上去有点胖,但是声儿却格外嘹亮:“拦住他,前面的!”
  声音刚好落在裴易清的耳朵里,他反应过来胖男人喊的是自己,于是下意识站起身。但见跑过来的人越来越眼熟,他的动作快过脑子,挥拳就朝着蓝毛身后的人砸去。
  男人毫不设防,哎哟一声倒在地上,而另一个人见状连忙脚底踩了刹车,裴易清只觉得他的鞋底板都快磨破了。
  事态陡然逆转,路皆也终于看清了路边站着的是裴易清,他停下脚步挥拳把刚刚那个急速刹车的人潦倒,动作流畅迅速。
  “好!”
  坐在摊位上的半仙儿忍不住喊出声。
  当然,这俩人也不是来两拳就能够摆平的人,三两下就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看着半路杀出来的裴易清:“**是谁?别多管闲事!”
  这句话有些问到裴易清了,说实话他好像确实没必要插这一手,路皆和他的关系也不足以让他路见不平一声吼。但他的情绪憋了整整一天,如果现在不释放出来,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原地升天。
  所以他十分不讲道理地回答:“叫我活雷锋就好。”
  旁边的路皆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
  见他似乎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俩人互看一眼,捏拳直接揍了上来。裴易清巧妙地躲开了他们的攻击,和路皆快速接应上,他十分庆幸自己一直都有健身的习惯,一拳一掌都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打得对方倒吸一口冷气。
  他和路皆配合得还算不错,见招拆招,游刃有余,很快就处于上风。这时裴易清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开始活跃起来,冷风吹进他的领口里,他却只觉得全身燃起了热血。
  爽,很爽。
  原本在一旁观战的胖男人终于发现我方处于劣势,于是也加入进来,十分不要脸的三打二。
  裴易清又不是古惑仔,以少打多只能够勉强打个平手,但已经开始打了,就没有抽身而出的道理。他抓住攻击力最薄弱的胖男人的手臂,另一只手猛地来了一个肘击,紧接着用背将对方腾空而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哎哟——”
  这一下的力气并不是玩玩而已,胖男人倒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裴易清这时感觉到后背隐隐作痛,但并没有来得及多管,伸腿朝着另一个男人的胸口狠力来了一脚。
  也就是在这时,第三个男人被路皆摔在地上。他们俩毫发无伤的站着,地上却已经哀声连连。
  这场景像极了电影拍摄现场。
  “还他妈打不打?”路皆低声看着地上倒地不起的三个人,声音还带着一些微喘,走到还在地上哎哟哎哟的胖男人面前蹲下,揪着对方的衣领直接把人上半身提了起来,“服不服?”
  “你叫外援!”男人看上去并不是很服气。
  “你三打一有理了?”路皆又在他脸上挥了一拳,随后看向身后站着的裴易清,“而且他也不是我叫的外援,他是......”
  裴易清眉头不皱的接上:“雷锋。”
  “我也是**服了啊,就那天晚上屁大点事,你还要找俩人找我麻烦?”路皆的语气透着些许阴狠劲儿。
  男人说:“还不是你先打我?”
  “行,还没打服是吧?”路皆刚说完,又在男人另一边脸上打了一拳,“服不服?”
  “啊——”
  “服不服?”一个左勾拳。
  “啊啊——”
  “服不服?”一个右勾拳。
  “啊啊啊——服,我服。”
  话音落了,路皆快速站起身,脸上的表情还有一些残留的厌恶。也就是在这时,地上的三个人瞬间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同一个方向马不停蹄地跑了。
  看着他们走远的身影,裴易清的视线落在路皆身上。从刚刚的对话中他依稀知道这个胖男人的恩怨是因为路皆先开始的,他直接冲上去揍了人家一顿,算不算得上是助纣为虐?
  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他打得还挺爽,也懒得再多想。
  冷静下来后他感觉到后背一阵抽疼,裴易清想起来昨晚一夜没睡觉,起来也没涂药,于是忍着疼拿起放在一边的伞准备离开。
  也就是在这时,坐在摊上的半仙儿有些着急地说:“诶!小伙子你不算了?”
  站在前面的路皆转过身来,先是看了裴易清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在半仙儿身上。他有些惊讶地说:“哟神棍老头儿终于开张了?”
  裴易清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在面前的两人之间来回审视。
  而半仙儿瞪大了眼睛,骂骂咧咧地指着路皆说:“你叫谁神棍呢?我是赛神仙,李半仙儿!”
  “得得得,李半仙儿,”路皆连连摆手表示他并不想和半仙儿瞎扯,随后看向旁边的裴易清:“你要算命?”
  语气中带着一些惊讶。
  其实裴易清也觉得有些惊讶,可能是之前听老妈的话听得堵住了脑子,现在打了一架疏通开了,终于发觉自己的行为有多匪夷所思。
  但是他现在觉得如果自己矢口否认,未免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没点头也没摇头,“我好奇,随便看看。”
  “那你还算吗?”路皆没多想,直接问了。
  坐在地上的半仙儿也仰起头看着裴易清。
  被这两道目光同时注视着,裴易清立马有拿了伞就走的念头,他轻咳一声,说:“不算了。”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呢?刚刚还说算的,”半仙儿立马不乐意了,从地上站起来,脚步有些颤颤巍巍的,抓着裴易清的胳膊,又指着路皆说:“好你个蓝毛儿,坏人姻缘生意,这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你不是说你和老天爷有关系吗?那你叫他来劈我吧,”路皆不以为然,“而且是他不算,和我有什么关系?”
  半仙儿瞪圆的眼睛转了转,觉得蓝毛儿说的有道理,于是抓着裴易清继续说:“小伙儿,我这儿算姻缘算事业算人生,什么都算,你刚刚不是要算家庭纠纷吗?我这儿也能算,准得很!”
  他抓的手刚好是裴易清的右手,劲儿还大,牵动得裴易清整个手上的右背都开始疼痛。他看见路皆在听到“家庭纠纷”四个字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看,闭了闭眼睛无语地说:“我真不算了,祝您生意兴隆......”
  “不行啊,你问了就要算!”
  这动静闹得大了,过路的几个大爷大妈都好奇地看过来。此时的裴易清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一晚上不睡觉,为什么早上不吃饭就出门,为什么吃饭要走这条路,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坐下来算命。
  就在他进行自我剖析的时候,突然有人喊道:“城管!”
  手上半仙儿的力量霎时间松开,裴易清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左手臂就被拉住,离开了吵吵嚷嚷的摊位。
  等他们走开一段距离,半仙儿终于反应过来吼着道:“蓝毛!你给我站住,臭小子!”
  路皆充耳不闻,等走到天桥的最末端才停下来,松开手看着一旁的裴易清。而后者也是茫然地看着他。
  “撑伞啊,”路皆说完这句话又看了看对方的后背,拿过裴易清手里的伞撑开,将两人罩在雨幕之下。
  噼噼啪啪的,雨点落在伞面上发出声音,所幸这把伞够大,两个男性站在一起也能留出一些空余的地方,就是伞杆有些短,裴易清看不太清前面的路。
  等到他走了几百米,才终于反应过来不是伞杆短,而是路皆比他矮几公分。
  他怀疑今天下的雨堵住自己的脑子了。
  他抬起左手将伞拿过去,“我打吧。”
  “行。”路皆从善如流的将伞递了过去。
  等到再往前走了几百米,裴易清的智商终于一点一点被唤醒了,他看着一旁面无表情闲庭信步的路皆,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为什么要和路皆共用一把伞?
  而路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随口问道:“去哪儿?”
  “吃饭。”
  “行,”路皆点点头,“我请你吧。”
  和路皆平时说话的风格一样,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丝毫不给人拒绝的空间。于是裴易清也没说什么,跟着路皆穿梭在一个又一个小巷子之间,最后在一家粥铺前停下脚步。
  “吃点清淡的吧?”路皆侧过头看向裴易清。
  裴易清心想你都把我带人店子面前,老板都已经吆喝着点单了再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他点点头,从老板手里接过菜单。虽然是一家粥铺,但粥的花样很多,他草草扫了一眼,点了一份皮蛋瘦肉粥。
  “就吃这么点?”路皆有些惊讶,等他点完之后又对着老板说:“我要一份八宝粥,加两碟水饺,一笼包子。”
  裴易清问道:“你点这么多干什么?”
  “吃就完了,又不让你付钱。”路皆拿出手机付款,十分熟门熟路地进了店子,找着一个靠窗的角落和裴易清面对面坐下。
  他看上去很熟悉店子的布局,于是裴易清说:“你经常来?”
  “嗯。”
  “那为什么老板不认识你?”
  “我长得很有辨识度吗?来几次就能让老板记住我?”路皆反问道。
  裴易清看着他,其实他觉得路皆确实很有辨识度,人群之中只要一眼就能够注意到他。就算是没见着,那一头夺目的头发也能让人眼前一闪,也难怪半仙儿看见他就蓝毛儿蓝毛儿的叫。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裴易清将伞放在的塑料桶里,弯腰的时候扯得他背后的伤生疼。
  “你的背怎么样?”对面的路皆冷不丁地出声。
  裴易清看了对方一眼,觉得被路皆关心的感觉十分的诡异,“还好,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嗯,”路皆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他们要的东西很快上了桌。裴易清的胃本来都饿得快麻木了,但看到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后还是生理性的抽了抽。他拿起勺子将粥送进嘴里,十分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挺好吃的,比一般的粥铺好吃不少。
  他一口气快喝了半碗,然后夹了个小笼包,刚吃一口就尝到了里面汤汁,不像一般的店子里面油腻,味道十分鲜美。
  他将剩下的小半包子全部吃进嘴里,觉得胃都暖洋洋的。
  “这家店子从早到晚都开着,”路皆说,“你要是喜欢,每天早上都能来这儿吃早饭。”
  话音刚落,裴易清的动作就顿了顿,他意识到自己饿鬼架势十分明显,于是手里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些:“确实味道很不错。”
  “这里老板也很热情,中午还会送免费的海带汤或者番茄汤。”
  裴易清点点头:“这样——”
  路皆:“谢了”
  “那我下次......”
  裴易清没说完的话因为路皆这句下文不搭前提的谢谢梗在喉头,没明白他要谢什么。
  难道这家店老板是路皆的亲戚?
  “谢谢你的路见不平。”路皆又补充了一句。
  裴易清的脑袋转了转,明白过来路皆要谢的其实是刚刚在天桥下打架的事情。只不过对方即使感谢人的时候也依然是淡淡的冷冷的,他并没有多大的真实感。
  想到这里,他看向路皆:“既然你都感谢我了,总该让我知道找你麻烦的人是谁吧?”
  “为什么?”
  “说不定他会找我麻烦,”裴易清说,“我得知道具体的情况,到时候选择是继续当一次雷锋,还是把你直接供出去。”
  闻言路皆不着痕迹地嗤笑一声,说:“前些日子我搬到地下室后遇见一个醉鬼,非要在门口呕吐撒尿,我直接把人揍了一顿。”
  其实路皆也没想到这事还有后续,今天他和大牛他们刚谈完商演的事宜,一回地下室就看见门口站着三个人。以他长年累月打架的经验一眼就看出来者不善,于是给胖男人来了一脚就直接往天桥下面跑了。
  裴易清越听越皱起眉头,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实在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这么无聊。他要是喝醉之后冲人门口撒尿,估计第二天清醒之后就要换想换个星球生活,竟然还有人理直气壮地找别人麻烦。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怎么样?准备供我出去吗?”路皆看着他说。
  裴易清拿着勺子笑了笑,他能够感觉到因为这件事,他和路皆之间的关系正在慢慢破冰,虽然还算不上是朋友,但总不像之前一样没话找话。
  他虽然依旧觉得自己和路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四舍五入他们同处在一个屋檐之下,关系好一点也不是坏事。
  于是他摇摇头,假装深思熟虑了一会儿,紧接着说:“我再考虑一下吧。”
  “行,”路皆不置可否,看着窗外的雨幕,随后问裴易清:“那你呢?”
  “我?”裴易清抬起头。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路皆抬了抬下巴:“你在天桥下面,真准备算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