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凉了半截
作者:admin      更新:2023-03-28 10:51      字数:4663
  第二日,曲建章听说此事,气得他下了朝就在家里砸东西,曲大夫人是个胆小的怂货,吓得她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曲建章把书房中瓷器砸得七七八八,醒过神来才觉得肉疼,这些瓷器价值不菲,是他好几年的收藏品。


  他这人贪财,有人送东西都是好的。


  宗人令虽是正一品大官,本算不上有什么权力在手,无非就是记录皇室的属籍登事,前朝皇上信任他,把引荐贤才,官员罪责等事都交到他的手里,才渐渐让他有机会收拢人心,收刮钱财。


  当今皇上羽翼渐丰,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他这个宗人令会不会有朝一日被完全架空也不好说,正因为如此,他才想着法子要拉拢裴昶然裴王爷。


  裴王爷战功显赫,底下追随的人不少,若为他所用,那很多事情都可以想一想该如何作为了…


  奈何这位王爷也不待见他,自家女儿也不争气,嫁给裴王爷这么多年硬是没把人家一颗心肠焐热,就连想接近几分都甚是艰难,原想着家里剩着的这个庶女长得娇媚动人可人疼,或许能打动这位王爷,却不料自己一时气性上头,不过就一天称病不上朝而已,事情就起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思来想去一腔怒火都放到了严恒一身上,要不是这家伙从中作梗,事情也不会走到如此地步,哼哼,可恶,甚是可恶,迟早都要让他揪出点毛病来。


  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内阁首辅张禹行。


  张禹行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年轻有为就已经做到了内阁首辅,心计非常人可比拟,曲建章原是想躲得远远的,少同这位大人多打交道,可眼下的情形看起来,不和他多亲近亲近,自己就死路一条了。


  他倒是没想过,有时候无为即是有为了。


  珍珠不清楚这些复杂的状况,她在严府待得很舒心。


  严恒一打一开始就想生个闺女,奈何自家大小夫人一个接一个生的都是小子,生出来又都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货色,大儿子黏夫人,从小是个爱哭鬼,只要不见娘亲三分钟就开始嚎哭,哭声惊天动地,简直人神共愤,让他一刻都不想在旁边待下去!


  老二出来后倒是安静,也不太黏夫人,严恒一兴致勃勃地逗弄了几天,无比愤怒地发现,只要是他抱着的,不过五分钟那小子必然把尿撒上他身上,撒完了也不哭不闹,冲着他嘻嘻笑!


  老三是三姨娘生的,怀着胎的时候,情形和大夫人生二个儿子的时候有些不同,府中大大小小都在说三姨娘肚皮圆圆,爱吃辣椒,都说酸儿辣女,想必是个大闺女。


  严恒一把三姨娘当宝物似的哄着,结果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出来的还是一个小子!

  他彻底死了心,接着好长一段时间里,行完房都逼着大小夫人吃避子汤。


  时间呼呼的过去,严府就彻底地变成了严父慈母,姑娘家要比小子金贵的多的观念。


  珍珠住在大夫人旁边的屋子里,严恒一一口气给她安排了四个丫鬟,衣裳首饰不要钱似的源源不断地送进来,满足他一直没闺女,想好好宠着的心思。


  此刻已是夏季了,珍珠穿了一身浅绿色的纱裙,捧着一杯新泡的绿茶,杯子是纯白色的骨瓷,正埋头轻嗅茶香,看起来格外的清新可人。


  大夫人依旧是一身正红色的着装,她盯着珍珠瞧了半响,微微叹息道:“你如今还不满十六就要嫁人,老爷让我和你说说裴王爷的家事,我真不想和你说这些阴暗令人不快的事情啊。”


  珍珠听着大夫人的口气不急不缓,倒好似很有几分难言之隐,遂道:“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头撞进去才叫倒霉呢,您说是不是?”


  她说着吸吸鼻子,笑嘻嘻地道:“是不是他家里的王妃不好相处,您放心,我爹说我就是个泼辣货,只有别人吃亏的份,决不可能让人欺负到我头上来的!”


  大夫人一听捂嘴笑道:“你倒是心大,不是我吓唬你啊,这王妃姓曲,是宗人令成国公的嫡女,你从我们家出去,还是个侄女,娘家靠山这边就低了人一头,更何况那曲王妃家甚是毒辣,进门之前就叫裴王爷前头二位王妃都死绝喽,你说厉害不厉害?!”


  珍珠倒真是有些吓住了,不过关注点好似有些偏差,手中的茶杯抖了抖道:“大夫人,我没听错吧,你是说我已经是大哥的第四任老婆了?想不到他看起来一副冷如冰霜的样子,还能一口气弄了这么多老婆,这不是和隔壁王婶子说的一样啦,叫什么来着,对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大夫人本是大家闺秀出身,突然听到这番市井小民的言谈,喷笑道:“你这孩子,也真是能说,王爷他前头那二任啊顶多只能算是未婚妻,没进门就让曲家给弄没了,说起来也甚是可怜,当日听说他对大理寺卿颜家小姐还有几分上心……”


  珍珠撇撇嘴道:“大夫人,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你先头说得可不是叫人听着有好几个老婆嘛!不过……”


  她头略略凑近些,好奇道:“既然如此,大哥怎么还会娶了这狗屁的曲小姐,不是太窝囊了点?要是我就上赶着给这见鬼的成国公二个大耳刮子,叫他欺负人!”


  大夫人见她一脸的天真无邪,这中间的阴暗曲径一时半会儿也着实说不清楚,说到底她所知的也不过就是些大路的消息罢了,因此微微叹息道:“这些话,也不是我们能评论的,我今日和你说这些,就是想知会你一声,进了裴王爷的门,少和那位曲王妃亲近,客客气气就行了,免得遭了无妄之灾。”


  “哦…”


  珍珠随意地应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她的注意力已经被门外三个探头探脑的头颅给吸引住了,高低起伏的三个脑袋可不就是严家三兄弟嘛!


  大夫人的眼光跟着珍珠一瞧,当即就嗔道:“你们这又是在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滚进来,没的叫珍珠姑娘看了笑话。”


  严家三兄弟从外头循序走进来,老大笑道:“娘,你看你拉着珍珠姑娘絮叨了半日,我们三商量着带她出去散散心,有马车也有爹的轿子在,你看好不好?”


  大夫人无语道:“那个是你爹的官轿,他也真是老糊涂了,上朝去怎么不用,这是姑娘家上街能随便坐的?还是坐马车出去吧,你们等着,娘进去拿些碎银子给你们使。”


  大夫人站起身来款款地进了内屋,片刻后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浅红绣花小荷包递给珍珠道:“珍珠,这里头有些银子,你跟着这三个混小子早去早回,看上什么喜欢的物件儿尽管买下来。”


  珍珠也不矫情,欢欢喜喜地接了过来,跟着严家三兄弟坐了马车出门,一路上见到好吃的好玩的就买,逛了大半日走累了,方才回了严家。


  裴昶然和严恒一私下见了面,约好了一个月后在八月的一个吉日迎珍珠进门,又私下塞了五千两银子给严恒一请他给珍珠置办些嫁妆,好风光体面的进门,严恒一表示珍珠十分可人疼,硬是砍半只收了二千两银子,说是要收珍珠当义女。


  裴昶然有些惊讶,他倒是没料到珍珠这么快就收拢了严家的心,半响呐呐表示,只要珍珠愿意,他这边当然也没什么意见。


  严恒一收了二千两银票回府,当即就喜滋滋地叫了一家人都到了大厅,见到珍珠就直接了当地笑问道:“珍珠,我想收你做我的义女,你可愿意叫我一声爹?裴王爷说只要你愿意,他也没什么意见!”


  珍珠见他表情殷切,心下楞了好几秒也答应不下来。


  她爹袁宝山去了才没多久,在世的时候真心把她当做心肝宝贝,事事都以她为先,如今突然让她叫别人为爹,一时半会儿还真叫不出口。


  严恒一见她表情迟疑,心下凉了半截。


  大夫人在一旁看着情形有些不大对,走到一边拉着珍珠道:“孩子,你给我说句真心话,是不是觉得我家老爷待你还不够好,可他真是掏心掏肺啊,虽说他喜欢闺女,可也不是谁都能当他严恒一的家人,你认了我家老爷当爹,只有好处绝无坏处,你好好想想啊?!”


  珍珠咬了咬下唇,走到严恒一面前直直跪下来,抬起头道:“严老爷,并非珍珠不知好歹,可我爹在世的时候待我极好,如今他才过世不到一月,我…我真的叫不出口啊!承蒙不弃,我愿意认您为义父,可您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容我缓一缓,再叫您爹?”


  她这番话把满屋子的人都说得泪汪汪了,严恒一长叹一声,走过来扶起珍珠道:“孩子,是我心急了,如此,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义父,你的爹了,你哪天愿意再叫我一声爹也不迟!”


  大夫人含着泪上前抱住她道:“可怜的孩子,你的亲娘呢?也没了?”


  珍珠一听,眼泪忍不住就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