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3-03-24 10:36      字数:6981
    妖界, 青丘秘地,外出抓捕红蓼的两只九尾千辛万苦地逃了回来,前所未有的狼狈。


    比起外伤, 心理的压力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大的。


    他们是带着任务出去的,回来自然要去禀报结果, 可想到即将要见谁,要说的那些话,就觉得万分艰难。


    “大长老怎么会相信?”女狐抓着男狐的手不肯往前走, “我不想去, 大长老的性子你知道的,我们去了恐怕凶多吉少。”


    “这又岂是我们说不去就能不去的。”


    男狐看着大长老处派来的同族,没见到红蓼被带回来,对方已经猜到了他们的失败, 虽然什么也没说,可冰冷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走吧。”男狐挽住女狐,“大长老若实在不信,便豁出去让她搜魂就是,魂魄中的记忆是做不得假的。”


    女狐怕极了,但心里也知道逃不掉这一回。


    她无比怨恨红蓼,怨恨之余也会有些羡慕和困惑——为什么是她?

    青丘不是第一次有狐狸和道圣宫的人扯上关系。


    在很久之前,他们的大长老, 族内战力前三的莲绽已经去尝试过了。


    她可是当年公认的六界第一美人, 出山之前被妖魔冥三界寄予厚望。


    但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险些丧命于云步虚之手, 耗尽了精元才逃回的青丘, 直到近些年才彻底恢复战力。


    莲绽都做不到的事, 居然会被红蓼做到?


    那么一个欺软怕硬风流浪荡满身缺点的晚辈……简直笑话。


    没人会信的。


    这么可能有人相信?


    但还是要说, 因为这确实就是事实。


    大长老住在距离族长一步之遥的花落殿里, 大殿周围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被族长用灵力灌溉,四季常开。


    男狐和女狐被带进去,跪在一张美人画卷前,隔着画卷之后的一道轻纱回禀大长老。


    女狐嘴唇颤抖着开不了口,所以是男狐皱着眉把所有的经过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他将云步虚说过的话,做的事,甚至是表情的变化都如实相告,没有一点儿夸张。


    如预料中一样,这些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美人画卷被凛冽的风吹得四分五裂,轻纱也被风吹起,白衣黑发的美人闪身而出,掐住男狐的下巴幽柔地问:“这就是你们一路上想出来搪塞本座的理由吗?”


    “无能便是无能,用这种荒唐可笑的谎言来当借口,看来你们这些年跟在本座身边也是白学了。”


    女狐怕得低泣起来,男狐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也没有很惊讶。


    他勉强维持着镇定:“大长老,弟子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谎言,便叫弟子永世不得进益,天打五雷轰!”


    修炼者最忌讳发毒誓,那可都是会应验的。


    莲绽垂下眼来看着他,嘴角勾起可怕讥诮的笑容。


    “大长老若是不信,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莲绽已经主动对他进行了搜魂。


    男狐剧烈挣扎了一下,闭着眼睛失去了意识,女狐吓了一跳,哪怕没被搜魂,也直接晕了过去。


    片刻之后,莲绽收回了手,朝一侧道:“扔出去。”


    “是。”


    大殿里安静下来,莲绽将破碎的画卷收回,看着碎片上自己四分五裂的脸,想到在男狐魂魄里看到的记忆,额角青筋直跳。


    红蓼……是谁的弟子,又是谁的子嗣?

    真是好大的本事。


    要是能见一面就好了。


    莲绽阴晴不定地想着,要是能见一面——


    就能交流一下,知道云步虚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太馋了,真的太馋了。


    小崽子年岁不大,艳福倒是不浅。


    艳福不浅的红蓼已经跟着云步虚回了道圣宫。


    不止他们两人回来,沐雪沉和水如镜也跟着回来了。


    后两者的表情着实难看了一点。


    水如镜倒还好,他本就有伤在身,脸色苍白一些很正常。


    主要是沐雪沉,那样一个温柔和善的真君尊者,现在是连人都不理了。


    倒也不是故意不理的,只是脑子里想了太多事,一时顾及不到那么多罢了。


    他凝着亦步亦趋跟着师尊的小狐妖,她竟然活着跟他们回了道圣宫,师尊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禁想到红蓼挽过师尊的手臂,再加上她此刻惧怕周围,下意识躲在师尊背后,甚至去抓师尊衣袖,师尊都没有任何不允,广袖之下的手甚至顺势握住了她的手……他好像明白了。


    明白最初就被他察觉到的不对劲来自哪里。


    他可能,大概,也许,是自作多情了。


    师尊带回红蓼根本不是为了他。


    他真是。。。真是小看了这色胆包天的小狐妖。


    “拜见道祖——”


    道圣宫的弟子众多,山前道场到穹顶宫殿站了密密麻麻的人,每一个单拿出来都是非常能打的。


    这样强大的队伍,还有云步虚这么厉害的导师,无怪乎最后回集体上岸。


    总比白婴那个只会拿生死折磨吓唬同族的妖王强多了。


    这么多人齐呼行礼,画面壮观,震耳欲聋。


    红蓼能感觉到有无数目光落在她身上,又因她躲在云步虚身边而很快散去。


    他们对云步虚的畏惧和尊崇远远高于对她的好奇。


    但她并未因此就松一口气。


    书里的内容大多都不记得了,关于道圣宫的描写就更不清楚,是来到这里之后,才对这六界大战最后的得胜者有了确切的印象。


    与妖王宫的压抑黑暗不同,却也没有什么鸟语花香,飞花满院。


    道圣宫建在最高的仙山穹顶,高低错落的宫殿耸入云端,并非什么玉石琉璃建筑,而是由木建成,木色深沉,看上去年份久远,底蕴浑厚。


    天气很冷,红蓼依稀记得一点儿,道圣宫是四季如冬,没有春日的。


    这里常年积雪,她今日来恰好正在下雪,行走在深木色的陡峭楼梯上,能看到地上满是没有融化的落雪,如堆积很久的白色厚尘,被寒风卷起,一阵阵地刮下台阶。


    红蓼在风雪中抬起头,天阴沉沉的,毫无生气,走在这样的地方,感觉不到什么琼楼玉宇,雕梁画栋,没有寻常小说中仙宫的气派奢靡,倒是充满了苦修的味道。


    浑身冰冷,不胜寒。


    这个时候就要羡慕啸天了,多好的狗命啊,从试图女装勾引云步虚那夜就被搞晕了,来之前被她塞进了乾坤戒,此刻怕是还在呼呼大睡吸收银幽花,完全不必面对外面的刀枪风雪。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进道圣宫之前云步虚给她准备了比较厚实的衣裳。


    这一点很令人意外,堂堂道祖还会在这种小事儿上费心,他给她的还不是道袍之类的衣裳。


    她本身对他的审美是没抱有什么太大希望的,毕竟他给她的桃枝就非常简陋。但云步虚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更要证明,他给她的东西原都该是很好很好的。


    他没拿道圣宫的道袍糊弄她,倒也不是心里没想过,可只要稍稍想象一下她穿上的样子,就觉得……还是他一个人的时候看比较好。


    他给红蓼的是再正常不过的女子衣裙,因她喜欢紫色,他特意选了紫色,裙子布料可比红蓼穿的那些属于原主的要多得多,大袖衫里还有衬袖,胸口掩得高高的,绣了紫藤花的腰封将纤细的腰身勒得一览无余,腰封下垂着的几条纱绦绑成可爱的蝴蝶结,处处细节,巧夺天工。


    她银色的长发配合着衣裳半绾着端庄的发髻,在桃枝之外还簪了一支银色珠花,总之一切瞧着都是仙门淑女该有的样子,堪称清丽无双。


    可是因为一张脸,还有那双眼角带痣的狐狸眼,过于玲珑有致的婀娜身形,一切都变得不受掌控起来。


    云步虚说服了自己很久,还是没能让她这样走进道圣宫。


    他以她可能会冷为由,给她披上了厚实的披风,她娇小的身姿被披风完全笼罩,只露出一张如玉雪白的脸蛋来,他看上去还是表情不太好,但总算是没再说什么。


    进个道圣宫如此折腾,早知她就不来了。


    不过为了解除白婴留下的血脉压制,还是来这一趟比较好。


    胡思乱想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水如镜不见了,只沐雪沉跟着他们,云步虚的亲传弟子一共就三个,他是最受青睐的那个,但今日还没到道祖圣殿,云步虚就让他先行离开。


    “……是。”沐雪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恭顺地行礼,安安静静地滚蛋。


    走在下山的木楼梯上,他吹着凛冽的风雪想了很久,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素来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师尊,会和一只狐妖关系亲密。


    两个师弟赶来见师尊的时候,就看到大师兄神色沧桑地立在围栏边,都快成个雪人了。


    “大师兄?”


    他们喊了他一声,沐雪沉转过头来,两人一看就知道事儿大了。


    大师兄眼里都没有光了!


    圣殿里,红蓼一进来就扯掉了披风。


    “热死了,一身汗。”


    她将披风一丢,又开始脱外衫,云步虚手都抬起来阻止了,看着她用手扇风的样子又放弃了。


    “你还说冷,可我是八尾天狐了,怎么会冷?你这披风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热得人要死,我身上都是汗。”


    浑身黏腻,已经不觉得捏诀可以弄干净了,红蓼脱完大袖衫,裹着薄纱里衣朝他歪了歪头:“有地方洗澡吗?”


    云步虚没说话,他弯腰将红蓼丢在一旁的衣服捡起来,一件件整齐地搭在手臂上。


    万人敬仰的道祖替她整理衣裳,可他自己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红蓼自己心虚了一秒。


    就一秒。


    “想洗澡。”她跑过去扯扯他的衣袖,“身上黏黏的,难受得很。”


    云步虚偏头看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但一扬衣袖,空间从朴素干净烟雾袅袅的道圣宫圣殿,变成了一间很宽敞的偏殿,殿内有水色透明温热的暖池。


    红蓼高兴起来,迫不及待地扯掉身上轻薄的纱衣,穿着裙子跳了下去。


    她还没豪放到当着云步虚的面不着寸缕地洗澡。


    尤其是在他盯着自己看的时候。


    红蓼靠在暖池的一侧,只觉如芒在背,脑子凌乱。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那么一个正经人,不是该躲着她,在她下水的一瞬间就避嫌去吗?

    他还没恢复灵力的时候分明还是很矜持的。


    不过又想到这位法身三千,身份多得数不过来,在她老家有两个人格的已经算是精神分裂不太正常了,他那么多……


    红蓼打了个冷战,还没想到下一步,背后忽然一凉。


    她暖池下的脚尖蜷缩起来,手紧紧扒着池岸边,慢吞吞地咬唇说:“你也要洗?”


    身后传来平淡稳定的回答:“对。”


    “……你一个法诀就可以解决了。”


    “你也没用法诀。”


    “我那是……”


    红蓼脸红了一下,该死的,这道圣宫处处都是木制的,唯独这暖池周围是玉石打造,她前面那玉石也不知道什么材质,有点反光,她不怎么费力地将身后云步虚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她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上头。


    他是下来沐浴的,自然不可能穿得那么严实。


    手臂的肌肉线条从倒影里看着已经很优越了,还有侧脸高挺的鼻梁,完美的下颌线……


    呜。


    红蓼口干舌燥。


    红蓼蠢蠢欲动。


    “这里很大。”她维持着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你可以去另外一边洗。”


    她逼迫自己垂下眼睛,不去看那引得她头昏脑涨心猿意马的无边春色:“做什么非得贴着我……”


    云步虚身形挺拔,后腰到臀的弧度优美漂亮。


    他乌瞳半阖,墨发坠入水下,升腾的白色水雾袅袅勾勒着他单薄白袍潮湿之后袒露的美好曲线。


    要了亲命了简直是。


    水面也是反光的啊啊啊!!

    红蓼全都看得见啊!!

    她觉得自己快炸开了。


    他是不是在涩诱她!


    一定是!


    他居心何在!

    想用这种方法拴住自由女人的心吗?

    那不能够!


    “你不是说。”云步虚稍低了一点头,半闭着眼在她耳畔沉声道,“要在上面。”


    “……”


    红蓼浑身一激灵,半边身子都麻了。


    “你允了同我回来。”


    他扣着她的腰,毫无预兆地将她拉入水中。


    “我也必须兑现诺言。”


    他咬字清晰,说得非常认真,显然是真的因此才如此作为。


    殊不知,他越是说得严肃正经,神情越是凛然而不可侵犯,越是会让人因他的动作和话里包含的这种极致反差而意乱情迷,神魂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