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3-03-22 10:28      字数:4932
  “你说有个神秘人进了段斐的房间?”


  魏钧见苏卿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忙将手里正准备喝的茶递过去,眼看她“咕咚”一口咽下, 然后才惊魂未定地抹了抹嘴道:“还有, 我发现段斐的房间外一个守着的下人都没,这实在太不合常理。他行动不便, 不可能短了照料的人。可那个神秘人走后,我才看着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从另一边闪出来, 然后两人好像低头说了些什么, 接着就快步离开了。”


  “那你为何会这么怕?”


  苏卿言闻言一愣,没想到魏钧轻易就看出她的恐惧, 如果只是撞见某人从段斐房里走出来, 她根本无需怕成这样。于是低下头, 手指摩挲着杯沿, 轻声道:“因为……他好像看了我一眼……”


  魏钧皱眉:“谁?”


  “那个黑衣人。他好像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我突然有种很熟悉的恐惧感……”


  她越说脸色越白,乌黑的瞳仁左右游移, 看得魏钧颇为心疼,倾身将她的肩揽进怀里,唇压在她发顶,轻声道:“有我在, 你谁都不用怕。”


  苏卿言咬了咬唇, 抬眸道:“你又忘了,你现在可不是无所不能魏将军了。”


  魏钧一挑眉,手掰着她的下巴道:“我不管变成什么样, 都能保护你。”


  苏卿言不服气地撇撇嘴,但靠在这人怀里,哪怕他的胸膛不似以往那般健硕,仍是让她觉得安全感十足,想了想,继续道:“那个人,我可能在谢云舟的府里见到过。”


  见魏钧正要吃醋,忙补充一句:“你还记得吗,是我上王成身的那次。”


  她这一说,魏钧才想起,她曾在谢云舟府里呆过一晚,哪怕是用王成的身子,他心里那股酸味还是下不去。于是轻哼一声道:“我自然记得,太后那时是如何处心积虑从臣的府里逃走,最后,却害得王成被人打晕了送回来。”


  苏卿言想着自己骗他喝酒的事,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然后继续道:“那天我用王成的身子在谢府里,也看见这么个神秘人。我觉得这两个人极为相似,不光是打扮,还有走路的姿态和身形。”


  魏钧问道:“隔了这么久,你又是远远看过一眼,凭什么觉得他们是同一人?”


  苏卿言想了想,她也说不清,可就是觉得这人看起来十分特别,和她以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苦思许久,才总算想出些眉目:“我觉得他好像……不是中原人。”


  魏钧听得一愣,随即沉吟了番,道:“段笙曾经在边城驻守,关外便是向来对大越垂涎的木崖国,他们以游牧为生,各个生得高大魁梧,因常年骑马,走路姿态也和中原人不同。”


  苏卿言惊讶地抬眸道:“所以他真是外族人,那他为何……”


  如果那人真是木崖人,他到段府还能说是和段老爷在边城的经历有关,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谢云舟的府里呢?


  她几乎不敢再想下去,然后听魏钧冷冷道:“你之所以会怕那个黑衣人,很可能是因为,那晚就是他守在旁边,打昏了你。”


  苏卿言回想着被从后颈击晕的感觉,那滋味可真不太好受,但如果按魏钧的说法推断下去,谢云舟在府里私会外族,还派有暗卫把守,这可是诛心的罪名,于是忙抬头道:“可也不能仅凭我这一眼,就推断那人一定是外族人。”


  魏钧黑眸渐深,看向她的目光添了几分危险:“臣并未下什么结论,太后也不必这么急着为那人开脱。”


  苏卿言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背着手道:“太晚了,我要去隔间睡下了。”


  魏钧手指按着脸颊,微微一笑道:“你那边的床褥我让人给撤下了,反正段府上下都觉得你早已是我的人,何必多此一举。”


  他这般气定神闲的无赖模样,令苏卿言气得想破口大骂,可谁叫她现在只是个任人宰割的小丫鬟,少爷让她睡哪就得睡哪,只得无奈地洗漱完和衣躺下。


  将锦被裹在身上,往里靠了靠,还嫌不够安心,将胳膊伸出警告道:“你若是再敢像昨晚那样对我,可别怪我揍你。”


  魏钧这辈子还没被人用武力威胁过,只觉得十分新鲜,大掌包住她的手腕,拉到唇边亲了口道:“放心,臣很有耐心,有什么账,咱们留着回去再算。”


  苏卿言被他一说就泄了气,自己现在再威风,回去不也照样受魏将军的钳制,于是赌着气翻了个身,抗议地用背脊对着他,感觉他的手臂缠上自己的腰,全身立即绷得紧紧,却听他在耳边柔声道:“你的伤还没好全,好好歇息,其他事交给我就行。”


  他口中的热气钻进耳膜,像春日里卷着花香的风,苏卿言的嘴角勾起又压下,突然觉得自己腰上的胳膊也没有那么膈应了,渐渐的卸下防备,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苏卿言迷迷糊糊觉得头皮被人轻扯着,等睁开眼,发现那人正捞着她脸颊旁散落的一缕头发,小心地放进手心里,再将自己的头发也放进去,用指尖绕在一处。


  她怀疑自己尚在梦中,因为觉得这不像魏钧会做的事,忙睁圆了眼,警惕地问道:“你在做什么?下蛊吗?”


  魏钧将另一只手压在她肩上,示意她莫要乱动,然后认真地将两缕头发打了个结,抬眸柔柔笑道:“如此便算作结发。”


  苏卿言被他看得心头猛跳,却又夹杂着烦乱,倏地坐起想把头发给扯回来,忍住浓浓的鼻酸道:“谁许你随便结发的!”


  可是两缕头发已经系在一处,她强行坐起,两人都被扯得头皮一疼,魏钧倾身过去,将她的肩按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既已结发,便是谁也分不开了。”


  苏卿言的执拗劲上来,梗着脖子看向床边桌案道:“谁说分不开,我现在就拿剪子剪了!”


  魏钧的脸沉下来,先她一步抢过剪子,将两人系在一处的头发剪下,然后将结在一处的两缕发丝拢进掌心道:“现在,便是你也没法分开了。”


  苏卿言摸着被剪去一截的发尾,尚未回过魂了,没想到这人能霸道到这个地步,竟真的剪了两人的头发,随即想起些什么,抬起下巴道:“魏将军,这可不是我们的头发。”


  魏钧一脸不以为然,将那缠在一起的头发收进荷包里道:“只是一种仪式,梦中也好,现实也罢,太后迟早也要与臣结发。”


  苏卿言偏过头,不想和他纠缠这个话题,可好生生的头发被剪去一截,虽然不是自己的,还是觉得有些心疼。然后又想着,若是他们回去后,段少爷和丫鬟发现各自少了缕头发,真不知作何想法。


  魏钧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但看见她唇角溢出的笑意,便觉得内心莫名满足,捏紧了荷包正要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轻柔的声音:“表哥,你在里面吗?”


  他的脸立即沉下去,正想把这人给赶走,苏卿言便靠过来小声道:“那天若不是这位田姑娘相助,只怕我都被段斐给打死了。你可不能再破坏人家的姻缘。”


  魏钧无奈,只得让田映蓉进门,只见她身后有人将箱笼往外搬,原来是向他来辞行的。


  苏卿言很欣赏田映蓉这样的女子,所以希望魏钧替大少爷将人给挽回下来,可一见这两人站在一处,心里就极不舒服,干脆站起道:“少爷与姑娘先聊着吧,我出去转转。”


  然后不等魏钧出声阻拦,就飞快跑了出去,他们所在院子种了一片玉兰花树,这时正逢花期,苏卿言走到树下时,恰逢微风吹拂的花香扑面,内心清怡旷然,便在树下的石凳坐下,在有人发现她偷懒之前,好好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候。


  幸好段府的下人们清晨十分繁忙,就算有人看见她在这儿坐着,也早把她当了少爷的枕边人,没谁敢去苛责她,苏卿言自在地闻了会儿花香,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个清润的声音:“原来你在这儿,难怪在少爷房里没找着人。”


  苏卿言回头,发现谢云舟抱着一坛什么东西走过来,竟过昨晚的推测,她对谢云舟较以往的钦佩与好感,还添了些复杂的情绪,于是笑了笑道:“先生找我做什么?”


  谢云舟在她身旁坐下,将手里的坛子递过去道:“你背后的伤好些没,我之前要去看你,都被少爷给拦住。可你的伤是因我而起,我也不知该做些什么补偿,就找人熬了这罐药膏。这时我们家祖传的方子,你抹在伤口上,涂够三十日,可以保证不留下疤痕。”


  他黑眸垂下,手指渐渐收紧道:“你还这般年轻,若是因为此事留了伤疤,我可会一辈子都不安心。”


  苏卿言未想到他想的如此周到,感动地接过那罐药膏,见他神情疲惫,眼下泛着乌青,忙问道:“先生最近都没睡好吗?”


  谢云舟笑了笑,道:“明年就要会试,最近天天熬夜苦读,确实精神不太够。”


  苏卿言感念他这罐药膏的用心,脱口道:“你还记得那个方子吧,现在正是白玉花开的季节,正好可以用上。”


  谢云舟一脸疑惑:“什么方子?”


  苏卿言脑中一炸,突然明白过来,现在的谢云舟还不知道那个醒神的方子,许多古怪的思绪钻进脑海,恍惚间又听他继续追问,只得硬着头皮将方子说完,然后看见谢云舟柔柔望着她道:“多谢你如此费心,我会记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