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作者:admin      更新:2023-03-15 15:36      字数:5390
  智伯瑶羞红了脸,一时间讲不出话来。


  卫永昌竟撇下她大步出门去。


  智伯瑶狠了心不回头,感受着方才拥自己入怀的温暖渐行渐远。一片梅花瓣从枝头飘落了下来。


  智伯瑶握紧了拳头:“卫永昌!你给我回来!”


  花瓣飘落到地上,无人应答。


  智伯瑶转身提起裙子大步跨出门槛:“你混蛋,还真的走了!”


  话音未落,一只脚跨出门槛的智伯瑶就被人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小坏蛋,过了这么久才喊我的名字!”


  智伯瑶觉得心中空缺的那部分又回来了,完好如初,甚至就像从未缺失过一样。


  天空又飘起小雪,暗夜的幕布上有几颗星星一闪一闪,穿透重重的迷雾和漫天的雪花,它们发出的光芒直击智伯瑶的心脏,如此之近,好像触手可及,当智伯瑶真的伸出手去够时,却发现它们其实离自己很远很远。


  就像幸福一样,智伯瑶也曾以为自己触手可及,可是后来却发现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


  这一次会与从前一样吗?智伯瑶心里升起了几分惶恐,害怕失去,这是她极少会有的感觉,卫永昌这个承诺让她幸福的人,是否也会如镜花水月最终成了一场春秋大梦?

  这么想着,智伯瑶不禁用手抓紧了他的衣襟,也是这时,她才注意到,他的眼睛也如远处的星辰一样明亮。


  不同的是,星辰不可及,而卫永昌就近在眼前。


  “你为何流泪?”卫永昌坐在地上,就那么拥着智伯瑶,抚摸着她的脸颊,盯着她脸上发光的泪痕。


  智伯瑶的心剧烈地抽搐着,她拼命地向这人的怀里缩着,告诉他:“心里有了在乎的事物,就会变得软弱。”


  卫永昌吻着她的面颊,轻轻吮去她脸上的泪水,一只手抚摸她的秀发,在她耳边轻轻述说:“那并不是软弱,信我。”


  两个抱着说了一宿的情话,直到天际鱼肚白的亮起,才将这两人分离。


  巫怀慕看着卫永昌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将手握紧,直到那指甲深深嵌入自己的血肉,有些事情,不该奢望的,有些念头,本不该出现的,一把合格的刀又怎么会眷恋握着刀柄的手?

  “主子,方先生那边传来进展。”


  看到卫永昌天亮了才归来,道隐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他只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我知道了,要同他见面,此事你去安排。”卫永昌无意间瞟了镜子一眼,发现自己两只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眼圈,但是那双眼睛之下却是被情爱点燃的欲念,经久不息。


  “三个时辰,”智仲灵说,“他在她那里呆了三个时辰。”


  “灵灵,你在说什么?”智夫人爬起来,去捏了捏女儿的脸蛋,却被吓了一跳,“你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智仲灵推开母亲的手,“只是一夜无眠。”


  智夫人站在窗边顺着智仲灵的视线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智伯瑶小院里面那棵傲雪挺立的梅花树,她知道自家女儿心里不痛快,怕她想不开,关上了窗子:“这种人想她作甚?照顾好你的身子才最要紧,你看看你,都瘦了,这皮肤也糙了,与其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不如像个法子趁早把长阳王拴紧了。”


  “娘,你这话,是说我被人糟蹋了,我也就再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了是吗?就像一个废物,没有用,没有用的。你是不是也想摆脱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有用?”智仲灵自从经历了那一场事之后,脾气非常暴躁,刚刚还很平静,转瞬就摔了两个瓷瓶。


  智夫人连日陪伴女儿,也早已失去了耐性,火气一下子窜上心头,指着智仲灵的鼻子骂道:“难道你这腌臜身子还有别的出路?”


  “您当初不也一样吗?”智仲灵不甘心地反驳道,“您不也是未出阁先勾搭上了……”


  “你给我住口!”智夫人一个巴掌扇过去,“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联合这外人一起埋汰我,你个白眼狼!”


  智仲灵被一巴掌掼到地上,捂了脸半天也坐不起来。


  智夫人拂袖而去。


  “方才那是什么动静?”智伯瑶这边正要睡下补觉,就被一阵声音惊醒。


  声音不算大,去足以在清静的早上传入智伯瑶的耳朵。


  “听着应该是从二小姐那屋传过来的。”音希回了一句。


  “走,去看看。”


  遣了音希去纠缠智夫人,智伯瑶飞身从窗户进去了。


  你问她为何不走正门,这大概是她长于山野所培养的乐趣。


  飞进去站定,把屋里的智仲灵吓了一跳,她正站在凳子上,用白绫打了个结要往自己的脖子上套。


  “我似乎差点错过什么。”智伯瑶说。


  智仲灵原本都泪流满面把结套上自己的脖子了,见有人来,却又不哭了:“你怎么来了?”


  “大早上的被吵到了,就来看看,”智伯瑶抱臂靠墙站着,“你继续,不用理我,我不会救你的。”


  “原本以为我自己什么也不在乎了,去意已决,”智仲灵抹了眼泪从凳子上跳下来,“可看到你,我忽然发觉,我还是在乎的,我在意脸面,就算死,也不要被人耻笑了去,你既然已经看到了我这幅模样,也该知足了吧,请你离开。”


  “我其实真的不知道你们这些大家闺秀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智伯瑶用脚尖碾碎了地上的瓷片,“自己轻贱自己,伤害自己却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所有人的赞赏,你错了!你所遭受的这些,你对你自己做的这些不是应当的,而是别人希望你做的,他们要你自己伤害自己,所以任何一个小丑都能说你是多么下贱!”


  “你够了,你够了!不要再说了,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是要死的,我也是该死的,”智仲灵捂着耳朵开始尖叫,“我的出生本来就是错误的。我的母亲因为有了我,才会嫁来,可因为我是一个女孩子,所以她遭受了许多欺侮,他们都不喜欢我,我不过是他们养着的金丝雀,要让他们高兴,要让他们满意!”


  “所以这就是你轻生的理由?”智伯瑶冷眼看她。


  “卫长阳说他喜欢我,我知道那不是真的,爹爹书房里有秘密要我打探,他就来的勤快,若是没有,他能连着几月没有音信,可我还是愿意为他做事,我要的是多么简单,他假装喜欢我,我假装不知道他的假,我失去了贞操,他还留着他的假,可我却再也假不下去了,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


  智伯瑶冷笑一声:“口口声声的喜欢,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住嘴!你不许这么说。”


  智伯瑶:“扶不上墙的烂泥,我也无需多费口舌,告辞。”


  智伯瑶袖子一甩,只恨智仲灵犹犹豫豫不堪大任。


  “你站住,”智仲灵突然将她喊住,“我有一件事要同你讲。”


  “如果你说的是差人换了我的画像,那么就不必多说了,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智仲灵握紧了拳头:“怎会?”


  智伯瑶指指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可不止有一双,下次再做事之前一定要想清楚代价。”


  智伯瑶在这京都的势力还不足以渗入官府机构,可是卫永昌却可以,这是他的终身大事,怎么会不上心?那日音希的小动作早已经被人看了个明明白白。


  “你身边那丫头,看着不忠,要不要将她处理了?”道隐传递的,就是他家主人的意思。


  “不用,只是个被人拿捏在手里的丫头,费不着那样大动干戈,”智伯瑶摆摆手,“此事,我自有决断。”


  这丫头对主子有了二心,是祸患也是好事,必要时用这样一颗棋子往往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日子就这么相安无事过了几日。


  智伯瑶大早上看到府上的丫鬟婆子里里外外忙活着,便叫住了一个:“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回大小姐的话,过一月便是年节,管家让我们先备起来。”婆子回答。


  “年节?那是做什么的?”智伯瑶问。


  一旁的音希抿嘴笑了:“大小姐怎个连年节不知道?年节时候可热闹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的,府上还会放鞭炮呢!”


  “放鞭炮有什么好稀奇的?”智伯瑶问,“平日里不也可以吗?照你这样说,那我放鞭炮岂不是天天都是年节?”


  “年节的时候家人聚在一起,意义当然不同!”音希嘴笨,说不过智伯瑶的歪理,急的是满脸通红。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智伯瑶捏捏音希这家伙的脸蛋,“随我去街上转转,我还从未体会过年节的气氛。”


  主仆二人在街上走着,智伯瑶更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看着什么新奇玩意都嚷嚷着要买,不一会儿音希整个人被她买下来的东西淹没了。


  “你先把我买的东西送回去,我独自逛一会儿。”


  音希巴不得自己能多休息一会儿呢,听了主子的命令,连连点头:“好,那我先回去,大小姐您逛的时候可小心些,别叫人顺走了您的钱袋。”


  “知道了,你去吧。”


  支开了音希,智伯瑶朝着布庄走去。


  方才买点心时,听到旁边的妇人说:“过几日天气又要转冷,也该给我家老爷添置一身衣裳。”


  智伯瑶便想到了师父方无隅,虽然此前师父做过一些令她心寒之事。


  可到头来师父仍旧是师父,不论他做过什么都不能改变他养育了智伯瑶十几年的事实。


  买了东西,第一个想要给的,仍旧是方无隅,而不是卫永昌。


  布庄的老板娘智伯瑶是见过的,对方也还记得她。


  挑好了衣服料子,那老板娘将智伯瑶送出门来:“大小姐往后有什么要做的衣裳,尽管差人吩咐,小的亲自上门便是。”


  “不必劳烦了。”


  “上次给您做的那件衣服,不知是否合身?”


  智伯瑶被猛地这么一问,怔住了:“你说的可是一件桃粉色滚边黄玫瑰纹衣,还有一条逶迤拖地淡青色掐牙镶边长裙?”


  “正是那件衣服,王爷亲自嘱咐我做的,我怎么会不记得,那衣服姑娘可还满意?”


  智伯瑶没有回答,二话不说大步离去。


  她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因为老板娘口中那件衣服,那件王爷亲自嘱咐的衣裳,是穿在了另一个女子的身上。


  那个在永昌王府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再次浮现在智伯瑶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