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杀妻求位
作者:admin      更新:2023-03-03 13:05      字数:10381
  那天在曲池,罗九宁情急之下,确实踹了萧蛮一脚。


  没想到这萧蛮竟然还记着旧账呢。


  胡嬷嬷早不知跑到何处去了,罗九宁一步一步,往后退着,退到那蛇笼处的时候,眼看一只蛇信子嘶嘶的朝着自己游了过来,忽而伸手一抓,恰是捏在蛇的七寸处。


  “想拿蛇来唬本府?”萧蛮本是在往墙上挂着披风的,略停了停手,身姿凝着:“本府自由就生长在蛇窝之中,食蛇胆为生的,蛇毒这东西,真奈何不得本府,不信你来试试。”


  “媛姐儿若知道她的父亲是这么个人,只怕……”罗九宁气的攥紧了两只手。


  萧蛮转过身来,黯淡的地窖之中,肤色瞧起来有些渗人的苍白:“阿宁,你真以为那孩子是本府的?”


  “那是谁的?”罗九宁倒叫他给唬住了。


  萧蛮笑了笑,肤色便没有方才那般的煞白了:“谁养着,就是谁的,你说如今,是谁在养着他?”


  罗九宁脑海中闪过一念,但并不动声色,当然,也没有像萧蛮想的那般,叫他给激怒。


  “不要告诉我是裴嘉宪的,他向来不良于房,你又不是不知道。”丈夫的晦私叫她大肆宣扬,罗九宁还颇有几分理直气壮。


  萧蛮再是一笑,朝着罗九宁走了过来,离的近了,她嗅着一股子淡淡的月季甜香,倒是很难想象,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身上,竟会是月季般的香甜味儿。


  “那你就不曾想过,他为何独独在你身上行,却在别的女子身上不行?”萧蛮反问。


  不等罗九宁再说话,他紧接着又道:“那是因为,他找了不知几多的女子,终于发现,他在本府的女人身上,竟廉不知耻的,可以。所以,他才会掳走你九姨,囚为禁脔,就好像当初囚禁着你一样。”


  罗九宁倒抽了口冷气,但依旧没有如萧蛮所想的一样,慌乱,或者说是歇斯底里,但她显然受到了无比大的打击,一手松了蛇,颓然的站在哪里。


  “你以为他爱你至深,非你不可,可是阿宁,你可知道,于裴嘉宪来说,你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看着罗九宁一幅伤心绝望的样子,萧蛮抽了抽唇角,柔声道:“但是阿宁,无妨的,这世间有那么一个人,一直爱着你,此生此世,无论他任何事情,也皆是为了你好。为了能叫你信任,依靠,他用了一年的时间,苟延残喘着,努力着,想要保护你,现在,转过身看看,他一直在你身后,等着你呢。”


  这么说,裴靖也在?


  “阿宁。”果然,裴靖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疾切,沙哑,带着些小狗似的呜咽。


  罗九宁一听见裴靖的声音,满头的头发都已经竖起来了:“裴靖,你过来。”


  “阿宁。”他也从暗影中出来了,但是,却是坐在轮椅里,身后有两个侍卫推着他。


  俩俩站定,昏暗的,各种味道夹杂的,蛇信子吐了丝丝的地库之中,一排排的药材架子后面,那曾经笑面如玉的少年,缩在轮椅之中,如此五月的天,怀里还抱着一只暖炉,仰头望着罗九宁,呜咽着,就又唤了一声阿宁。


  “杀了罗良一事,我从来不曾悔过。”裴靖言:“人这一生,本身就是一轮豪赌,我不过在那一局中赌输了而已。但是阿宁,人生不止一场赌局,你总能看到,我劈荆斩棘,耗上一切,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而已,是不是?”


  他说的有些疾切,仰着头,自己扶着轮椅,往过来走着。


  许是一年不曾见过光,他的肌肤愈发的白了,肌肤下面的血管呈着透明的青色,仿如脉络一般,呈布在他的脸上。


  罗九宁心中瞬时浮起万千的丝绪来,对这个少年,除了厌恶与恨,更多的是愤怒。


  就如裴嘉宪所言,这孩子缺的不是爱,而是教育,他需要的是给扔到兵营里去,徜若死不了,再出来,或者还能清醒过来。


  她此时不止想吐,还想狠狠的搧裴靖一巴掌。但是,在她看到萧蛮和裴靖在一起的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


  身为辽国大惕隐,萧蛮利用了裴靖,要用裴靖除掉裴嘉宪,再紧接着,于长安城挑起一场动乱来。


  那么,萧蛮诱她到这济民药斋,肯定也是想利用她,来除掉裴嘉宪的。


  隐去心中的失望,难过与不适,她上前一步,屈膝跪了下来,手抚上裴靖的腿,柔声问道:“你怎么就站不起来了呢?更何况,我便在此,也帮不得你,而你怎么会和辽国大惕隐在一起?”


  “他允诺,能帮我提前一步,坐到那个位置上。”裴靖断言。


  罗九宁心说,真真儿是打猎叫老鹰啄瞎了眼,你还不到双十年华,满身的鬼心眼子,却叫个辽国人利用。


  她点了点头,说:“既是这般,那咱们如今该怎么办?”


  萧蛮一直冷冷看着,见罗九宁一只手捧起裴靖的手握着,倒是笑了笑:“要是你九姨有你这般的脏腑,该有多好?”


  什么民族大义,什么杀人如麻,陶九娘不过亲眼见识了几回他杀汉人,便无情的弃他而去。看看这罗九宁,杀父仇人在眼前,她都能执起他的手。


  这,才是真正有脏腑,能担大事的女子。


  “皇帝的传位诏书上书着裴嘉宪的名字,而你的性命,则可以让他拱手江山,把皇位让给裴靖。”


  “他怎么可能答应?”罗九宁顿时哭笑不得。


  萧蛮道:“他若不答应,自然就是你死,这于本府和裴靖来说,便是一场豪赌。”


  裴靖赌罗九宁依旧爱着自己的心,而萧蛮,赌他能用最小的代价,掌控这座宫城。以及,他赌的,是裴嘉宪爱罗九宁的那颗心。


  罗九宁倒是头一回听说,皇帝的传位诏书上书着的,是裴嘉宪的名字。


  如此,倒也不算辜负了壮壮那么心心念念的,看着他的皇爷爷,也不算辜负了裴嘉宪与皇帝的,父子之情。只是,她也明白为甚烨王要拿王妃为诱,诱她到此了。


  裴嘉宪终将杀妻求位。


  从一开始就困惑不解的一句话,到了此刻,罗九宁才真正明白过来。


  应该说,那本书里所谓的杀妻,其实就是这样的。


  她被萧蛮俘虏,而萧蛮逼他让位。


  裴嘉宪当然不肯,于是,她死,他最终登上皇位。


  不救,便是杀,这才是书中所言的真义吧。


  “那我此刻该作什么?”罗九宁自嘲一笑,说:“我也是真够蠢的,就一直没想到,萧蛮萧辞,他本就是一个人。”


  萧蛮道:“呆在此,看本府将那江山帝位,捧来予你二人便好。”


  罗九宁这时才知,为何陶九娘宁可跟着裴嘉宪千里从军,也不愿意跟这萧蛮在一起了。


  他野心勃勃,狂妄无比,但同时,应当也太过自大了一点。


  毕竟,她可不是书中那个罗九宁,今夜,用这一夜的时间,罗九宁相信,自己绝对可以安然无恙的从这儿逃出去,并回到王府。


  她站了起来,推过裴靖的轮椅,冷冷道:“既萧惕隐这么说,那我就姑且信之,这样吧,既你说的堂而皇之,我就以这长安城女主人的身份命令你,替我和裴靖找处舒适的,没有浊气的地方,我要找个舒舒服服服儿的地方,稳稳的坐了,等着做皇后。”


  萧蛮站在原地,身后是一只只高摞起来的蛇笼,笼子里或长或短,或五彩斑斓或只是纯青色,一只只无比丑恶的蛇缠绕在一处,或者蛇蜒在笼壁上,更有甚者,还在不住的往外探着头。


  他抽了抽唇角,扬手拍了两拍:“将咱们的帝后,送到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


  被蒙上脸后,罗九宁是叫人扛起来带走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地方,她初时还数着步子,后来扛着她的人听见她嘴里念念叨叨的数着,索性给她后颈上击了一掌,罗九宁直接就晕过去了。


  待到了地方,罗九宁给人死死儿的,将手脚,甚至脖子都捆到了一张椅子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悠悠的醒过来。


  然后,疼,脑袋疼,脖子疼,混身都疼。


  而裴靖坐着轮椅,就在她的对面。


  “如何这般多的人?”睁开眼睛,罗九宁给吓了一跳,全是些野蛮人,一看就是契丹武士,屋子里挤了满满拥拥的,显然是在防备她。


  裴靖道:“这些,俱是契丹壮士们,他们负责护戌咱俩的安全。”


  嗯,也会在裴嘉宪不肯起兵作乱时,宰了她以威摄裴嘉宪,意图趁机搅起大乱来。


  但是,徜若斗起来,终究萧蛮不如裴嘉宪。于是萧蛮杀了她,而裴嘉宪最终夺得了皇位。


  “我看着他们心慌,总觉得他们眼中只有杀机,能让他们出去否?”罗九宁问裴靖。


  裴靖于是命令这些人:“下去。”


  “长孙大人,吾等在此,是为护戌您的安全。”


  “我叫你们退出去就退出去,出了事,我负责。”裴靖本来也不想叫这些人走,但是罗九宁说种怜悯的目光,那种以为他在这场局中,只是个玩物的目光刺激到了他,所以,他必须展示出自己的强势来。


  “就在此刻,全部退出去,戒戌于外,等我命令,你们才可进来。”裴靖说。


  这些人相互扫视着,到底如今裴靖还是颗有用的棋子,其中一人道:“那长孙大人您可自己戒防着些,这位是肃王妃,不可小觑,也千万不可……”


  “勿要再废话,下去。”裴靖断言。


  于是,所有人全都退出去了。


  罗九宁心中恨的要死,但表面上却是分毫不漏,望着裴靖轻轻叹了一气,说:“你这个样子,我说句实话,便果真明日就天下大乱,叫你作了皇帝,你也是个半垂不死的样子,又如何理政,如何理家国?”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努力的,让自己的身子好起来。”裴靖说:“皇爷爷已然不信任于我,此时,我唯有依靠萧蛮,但大辽亡我之心不死,我又岂能不知?你放心,我会谨慎的。”


  看来,他脑子还没坏到彻底。


  第119章 输光一切虽说屋子里除了她和裴靖再无别人,但是,屋子外面显然守卫重重,而更重要的是,此时夜色已浓,罗九宁仰头看着这座古朴屋子的式样,却是怎么也琢磨不出来,自己究竟在何处。


  “为何不肯看我?”裴靖推着轮椅,就坐在罗九宁的对面,声音格外的急切。


  罗九宁别过脸,顿时垂了两滴泪下来:“你瘦成这样,我看着心疼。我想,必是离开我之后,你就不肯吃东西了,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什么都愿意吃,连蕃薯都能吃的很香。”


  裴靖薄成一线,苍白的唇微颤着,望着罗九宁,遥想当初一人抱着一只蕃薯,在洛阳的大街上慢悠悠的走着,她话可真多啊,叽叽呱呱讲着东家的长,西家的短,他一句都不曾听进去过,可是怎么就觉得,跟她在一起那么舒服呢。


  生来没有过的敞意,那样舒适过的日子。


  到如今,他只能坐在轮椅上,而她,成了他的叔母。


  “李靖,我想,我想摸摸你的脸。”对面的罗九宁泪雨婆娑,显然也与他一样,想起了往事,所以哭的不能自抑。


  裴靖腿不能动,手倒还是能动的,颤抖着手,他转到她身后,大约是想解开束缚着她手的绳子,但是,指才搭上她的腕子,却又一滑:“阿宁,将来,那孩子要怎么办?”


  他说孩子,自然是小壮壮儿了。


  听到这个,罗九宁难过的大哭了起来:“若我说想你登基之后,瞒过朝臣之眼,想办法叫他作了太子,你愿意吗?你在我心里重要,他也同样重要。”


  四叔之子,裴靖只要想起来,那孩子就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但是,他说:“我此刻就允喏你,可以。”


  罗九宁哇的一声,钻心的哭了起来,哭声嘶心裂肺,不停的说着:“对不起,我不该把他生出来的,对不起。”


  裴靖一听昔日的爱人这般伤心,这般的悔,而那一切的错全是他一人造成的,裴靖心中又岂能不伤?

  狠手,他就解开了束着罗九宁腕子的绳子。罗九宁手得了自由,立刻便捂着胸口喘了起来,喘了良久,缓缓转过伸来,颤抖着两只手,便是个欲要抱裴靖的样子。


  裴靖也不知等了多久,也是盲目的自信,总以为只要自己念念不忘,就必有回响。


  当然,他没有孩子,只是对于权力一门心思狂热的野心家,也就不懂得,当人生身为父母,这世间的一切皆可举重若轻,唯独孩子,是父母们生命中重如泰山的那根鸿毛。


  紧紧搂上瘦成一把骨头的裴靖,罗九宁艰难的哽噎着,唇凑在他耳边,忽而就说:“你杀我父亲时,从不曾悔过,我杀你时也不会悔的。”


  狠手掐上裴靖的咽喉,罗九宁双脚仍还被缚,定定儿的望着他。


  而他一脸的倔意,也是在望着她。


  他一生虽不过短短的十九年,但一直自信于自己的决断,也一直在赌,到了此刻,他还在赌,赌罗九宁不会杀自己。


  他不相信,情窦初开时那么爱过她的女子,会杀自己。


  他分明看到她方才痛苦,悔恨,甚至于怜惜他,而他在她身上赌上了一切,也输光了一切,他不相信。


  所以,裴靖两只手可以活动的,但他不动,甚至于,契丹武士就在门外,他可以,可他也不喊。


  在他这里,要么爱到死,只要逼不死罗九宁,他就得逼着她臣服于自己这种炽烈的,没有出路的爱。


  “阿宁,要么杀了我,要么就从了我,你没有多余的路可走?”说着,裴靖抽了抽唇,窗外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惨白的仿似恶鬼一般。


  罗九宁手中窜出一条蛇来,游信丝丝,就在裴靖的脸上徘徊着。


  “可你便真杀了我,你也逃不出去的,你绝对逃不出萧蛮的掌控。”裴靖依旧在倔。


  只是,话才说完,只听悉悉祟祟一阵的响,仿佛叫针扎了一下,裴靖初时还没觉得有什么,也不过瞬间的事情,只觉得脑子一沉,已经晕过去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外面那些契丹武士们便听见屋子里传出声音来:“蛇,蛇,来人啦,这屋里有蛇。”


  这些契丹武士们本就不放心裴靖与罗九宁二人共处一室,听着隐约是个女子的声音,进得门来,却见灯黑火黯的,裴靖坐在角落里,而那绑在椅子上的罗九宁却是歪着头。


  ‘裴靖’不停的哭着,还在喘气:“快,快,她给蛇咬伤了,快点找郎中来替她医治。”


  契丹武士将那‘罗九宁’的身子才稍微一掰,一条惨绿色的竹叶青蛇自她的袖子里窜了出来,却是蜿蜒直走。


  一众契丹武士见是条竹叶青,顿时也给吓了一跳,众人连忙捉蛇的捉蛇,救人的救人,等回过神来一看,轮椅空空,坐在轮椅上的‘裴靖’早已不知去向。


  一个武士颇有几分狐疑的,掰起罗九宁的脸来,这才发现,那是什么罗九宁,给绑在椅子上的,早就换成了被蛇咬晕过去的裴靖。


  “统领,怎么办,这,这裴靖似乎是晕过去了。”此时,这些契丹武士也顾不得罗九宁,毕竟太孙裴靖于他们更重要。


  几人相觑,其中一个大胡子吼道:“怎么办,赶紧统知大惕隐,想办法找解毒的药来啊。”


  “那位罗氏?”


  “她逃不出这座岛的,赶紧追!”


  “小样儿,要真叫你们给骗了,我成什么了我?”罗九宁是翻窗子出去的,冷眼看着屋子里一群人在哪里忙碌,甩了甩袖子,嗯,从现在开始,她变成废太孙,皇长孙裴靖了。


  这是一处空落落的大院子,躲在回廊下的阴影里,见大门敞着,罗九宁便直奔大门,只是出了大门之后,却是赫然一惊。


  头顶便是斗灿的星河,脚下却是一望无垠的碧波,星河映着碧波,远处灯火遥遥,她竟然是在一座小岛上。


  “仔细搜,她跑不远的。”身后有人高声的说着,门里面已经有人涌出来了。


  罗九宁遥遥见着水边一块届碑,立刻便躲到了后头。而恰在这时,远处有辆船划来,一人高声问道:“何人在此处喧哗?”


  正在搜捕罗九宁的契丹人停了下来,其中一人出列,言:“吾等是皇长孙的侍卫,他如今住在这蓬莱胜境之中,尔等无论何人,速速离开,不得靠近。”


  船上一行人顿了顿,那为首的一人道:“罢了,既是皇长孙在蓬莱胜境,那咱们就再巡别处吧,走。”


  罗九宁一听这人的声音,却是乐了。这是她的一个故人,如今都水监的长丞,顾泽海。


  一把石子抓在手中,罗九宁也不作声,只不停往船边缘扑通扑通的扔着。


  而这顾泽海了,心思慎密,为人谨慎,见岛上人影幢幢,再细看那届碑后伏着个女子,当下暗示手下们不动声色,却是派了两个人潜过去,恰在那些契丹人搜到之前,把罗九宁拉入水中,给渡到了船上。


  “娘娘,竟是你?”得罗九宁猛吐了两口水回过气来,顾泽海提灯一照,大吃一惊:“您怎么会在宫中?”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谁能想到,裴靖居然会把罗九宁给带入宫中。


  “顾大人,可否送我出这皇城,我得回去见王爷。还有,宫里大约有乱,您能否想办法通知丽妃娘娘一声?”


  顾泽海摇头:“娘娘,咱们都水监只负责整个长安城的水域,等闲没有上岸的可能。不过,微臣还是觉得,带您出宫的好,您说呢?”


  罗九宁连忙道:“使得,那咱们快走。”


  顿了顿,她又道:“至少几个时辰了,王爷可曾派人找过我?”


  顾泽海稳坐于船头,一手提着佩剑,不停的催促着手下们快走,连头也不敢回的盯着江面上,却是道:“娘娘难道不知,您失踪至此,已经整整两日了。”


  “两日?”罗九宁也吃了一惊,不过,她确实头痛的厉害,混身酸痛,坐在船上,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都两天了,那壮壮儿呢,裴嘉宪呢,岂不都得急疯了?

  “顾大人可知,我儿子是否安好?”罗九宁最急的,当然是儿子。而顾泽海算是裴嘉宪的家臣,常在肃王府来往的,于肃王府的事情,应当知道的比她更多。


  顾泽海道:“您前脚出府,禹殿下后脚便被皇上传入了宫中。”


  “那王爷呢?他在何处?”罗九宁再问。


  “皇上前天夜里忽而传出来说病危,王爷入宫之后就没再出过宫,如今整座皇城是由齐国公杜桓在卫戌,几位皇子全跪在皇上榻前守着。至于您失踪了的事儿,我还是发现去找东方的时候,发现他不见了,再到肃王府打问过,才知道的。”


  “那你为何不立刻通知王爷?”罗九宁反问。


  河风吹来,她莫名觉得一阵寒渗。再看顾泽海,只是一个背影,盘膝坐在船头,河风吹着他的袍袖,往她身上扑拉着。


  他道:“臣曾千方百计,托人给王爷带过话,但是王爷哪里,迄今为止还没有动静。”


  “那许是消息还没递到王爷跟前儿吧。”罗九宁才逃出来,望着烟波浩淼的江面,吹着和煦的柔风,长长的舒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走,送我上岸,咱们去找王爷。”


  皇帝要防备着烨王和裴嘉宪两个阋墙,将他们关在一处,想要平稳过渡,想要防着家贼,殊不知,裴靖却是把萧蛮那个外贼给再度渡进宫来,宁可引外夷入,也不想江山旁落。


  皇上曾那般疼爱过,便被废之后,也绝不允许裴嘉宪和烨亲王等人染指,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点的废太孙,却是趁着皇大即将大行,如此孤注一掷,鱼撕网破的一手,他的几个叔父便再狠,再有手腕,又岂能防得住他?


  而罗九宁,原本将会成为裴嘉宪为帝路上,最深的一道羁绊,但是,罗九宁自己从萧蛮那儿逃出来了。


  她觉得,那个关于裴嘉宪终将杀妻杀子的诅咒,也将从此,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