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阴阳，人走阳间道，鬼走阴间路。你们生而为人，阳气旺盛，是走不了鬼道的。我现在将我的阴气借给你们，让你们能走鬼道，去到鬼门关。但是你们要记住，在没有走到鬼门关之前，绝对不能够张开眼睛，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回头，否则你们将会迷失在阴阳两界的夹缝中！”


  “嗯！”


  听起来很可怕。


  我死死地闭着眼睛，由小尸妹牵着走，也不知走出了多远，我感觉越走越冷，就好像是赤身裸体走在冰天雪地里的感觉一样！

  我知道，越冷，就代表着我们离目的地越近。


  然，

  走到半途中时，忽然飞沙走石，疯狂地打在我的身上，那刺骨的冰冷骤然消失，恢复了平常的温热。


  耳边是小尸妹尖锐的叫声，我感觉到她的手还紧紧地握在我的手中，但是她的重量变轻了，而她的尖叫也离我越来越远！


  我张开嘴，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想起在走入鬼道之前小尸妹的叮嘱，于是就闭上嘴，不敢吭声。


  幻觉。


  这也许是幻觉！


  什么飞沙走石，什么尖叫，什么疼痛，也许这就是鬼道带来的幻觉！


  我吃力地稳住身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沙停了，周围变得平静了。


  但我还是不敢睁开眼，害怕会发生什么事。


  直到——

  啪！

  “笨蛋，开眼！”许哲也扇了我一巴掌。


  我这才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看牵着小尸妹的手，这一看，可就吓坏了！

  这哪里是小尸妹？

  这是一只断手！

  “哇啊！”我吓得扔掉断手，不停地拍着胸膛，这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可厉害了！

  许哲也插着腰，斜着眼吐槽我：“你牵着一整个死人的时候，也不见你吓成这样。现在牵着一只手，你倒是吓死了？”


  “废话，一只死人手和一个完整的死人，从视觉效果上，难道不是一只死人手看上去更可怕吗？”我怒气冲冲地辩解。


  我看了看四周，发现我们还在殡仪馆的殡仪区一楼里，这过道静悄悄的，除了我们的头顶是绿幽幽的过道灯之外，好像和我记忆中的殡仪馆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是哪儿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现在是在阳间，还是在阴间？”我迷茫地问。


  许哲也说：“看样子，我们是回到了殡仪馆里面吧，除了头顶上的灯光颜色不太对劲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至于出了什么事嘛……”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心虚，他低下头，挠挠耳，支支吾吾地说：“我半路睁开了眼……”


  我艹！


  我现在想掀桌子打人，只不过手边没桌子！

  “许哲也，你是猪吗？都说了不能张开眼睛的，你为什么要睁开眼睛？你知道你睁开眼睛后，究竟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你知道吗？”我愤怒地大骂！


  许哲也心虚得很，平时都是他戳着我的脑袋骂战五渣的，但是现在他完全不敢跟我顶嘴，只是弱弱地狡辩着：“难道你不好奇吗？难得走一趟鬼道，你就不好奇鬼道长什么样子吗？我就想看看鬼道长什么样子……”


  “就因为你这点好奇，你知道你害死了一个人吗？”我义愤填膺地指着地上的断手。许哲也的目光落到那只断手上，很惭愧，但是还是在狡辩：“什么叫害死呀……她早就死了好么？”


  “她死了，是一具尸体，你就觉得她死无全尸也无所谓了吗？她本来是一个完整的尸体，现在就因为你睁开了眼睛，她只剩下一只手了！许哲也，你究竟有没有良心呀？她是带我们走鬼道，是帮我们的！她死了难道你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许哲也狡辩：“我有啊……”


  “有，但你心不诚，有个屁用？！”我难得爆粗口骂人，“许哲也，不是说人死了就可以不用尊重了好吗？她们……”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述清楚自己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许哲也这样的态度实在是太随便了，令我恼火得很的。“总之，人死了，也不该是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她是帮我们的！”


  许哲也弱弱地说：“反正她都已经死了嘛，死了之后不会疼不会难受的，就算断只手也……也没什么关系嘛……得了啊！寄南你别再闹了啊，我们赶紧去找其他人，赶紧找鬼门关啊，这天就快要亮了啊！”


  说着，他示好地伸手过来拉我，我听他的话没有一丝愧疚之心，我顿时火冒得更高了，一把甩开他的手，骂道：“许哲也，你还记得那个女护士吗？她原本活得好好的，你知道吗？就因为我！因为我的见死不救，所以她才会被那些行尸给弄死的！我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我指着自己的心说，“我这个地方特别的难受！我看到她，我就……我就会想起那天的事情来，我就觉得我特别的对不起她！你让女鬼挖走了她的眼珠子，但是你一点都不觉得难过，你究竟有没有良心，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作孽’吗？”


  许哲也本来就是个暴脾气，他忍到这个份上，还要听我这样的指责，也火了，瞪着我，嚷得脖子粗：“那你敢说，我叫那女鬼去挖她眼珠子的时候，你心里面就没有一点点的赞同吗？难道你就不觉得让女鬼去对付那些行尸，是最好的办法了吗？”


  “……”我的怒火戛然而止。


  我看着许哲也的眼睛，里面似乎倒影着那时候我最卑劣的模样。


  我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我看到了他眼里的火气、愧疚、挣扎，还有一丝低不下头的尊严，同样的，也有此刻的我的倒影，是那么的懦弱与卑劣。


  我没资格指着许哲也半分。


  我们固然会愧疚，可是还是无法抵挡得住自己心中的诱惑，去选择自己自私的想法。


  我弯下腰，捡起小尸妹的断手。


  许哲也问：“你干嘛？”


  我说：“那小妹妹可能没有全尸了，她的爸爸妈妈一定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如果看到自己的女儿没了，一定很难过。这是她留在这里的最后的一部分了，我不想丢下她。”


  “那你就带着吧，找个合适的地方放好，等我们安全之后，再好好安葬这只手吧。”许哲也叹气。


  “嗯。”我此刻心里十分的难受，握着小小的断手，重新走上了寻找鬼门关的路。


  许哲也说，他好奇，所以他扯开了一条眼缝打量四周，那仅仅只是一瞬间就出事了，我们走的路忽然变得扭曲异常，他只记得那时候是走在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洞里面，出事的时候，空间扭曲，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就回到了殡仪馆里面，只是那个只有鬼走过的时候才会变成绿色的过道灯，现在只有我们这两个活人，也依旧是绿色的。


  许哲也推断，我们现在看起来像是在殡仪馆的内部，但极有可能，是殡仪馆的鬼道之中。


  我只希望不要是小尸妹说的“夹缝”，这不人不鬼的，就怕走不到阴间，也回不去阳间。


  就在我们过一个楼梯口的时候，楼梯上面出现了一声兴奋的怪叫：“寄南、黑子！”


  我抬头一看，楼梯上面站的可不就是杨小天和李穆么？

  兄弟重逢，真是两眼泪汪汪！

  我激动地冲上去找他们，他们也一样冲下来，但就在离我有五步阶梯的时候，杨小天忽然刹住了脚步，把李穆给扯了回去，他伸手示意我不要再往前了，我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问道：“小天怎么了？”


  杨小天警惕地盯着我，问：“于寄南，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点头：“你问吧。”


  杨小天：“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吓了一跳！

  我活得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间就问我这个问题了？

  我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我当然还活着呀！你们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


  李穆躲在杨小天的身后，探出个脑袋来冲我说道：“寄南你别骗我了，那时候我站在你身边，我听见那个刘鑫泽对你说我们之中有个人死了！我和小天想来想去，觉得我们五个人之中，只有你是被鬼割开过胸口的，正常人在那个时候就差不多死了！但是你不仅活下来，做完手术之后，现在就活蹦乱跳，根本就看不出来受过伤的样子！你伤得那么重、留那么多血，可是你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说不定……说不定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擦！说好的我是男主角呢？神马灵异的事件都围绕着我展开，我心脏里还藏着鬼门关的钥匙呢，要是我死了，那钥匙还藏个屁啊？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被死亡”了呢？

  我走过去，试图解释：“我真的没死！不信的话，你们过来摸摸我，死人是没有体温、心跳和呼吸的，不信，你们过来摸摸我呀！”


  李穆比较单纯，他听了我的话之后，想上来摸一下我，但是却被谨慎的杨小天给拉了回去。我无奈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大约过了三分钟之后，杨小天和李穆才磨磨蹭蹭地走到我的身边，一个人握着我的手把脉，一个人摸着我的心脏，我就让他们随便摸，就给他们一个证明我还活着！


  而就在此时，有道人影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冲我大喊：“老四，快离开他们，他们已经死了！”


  是林子安！


  我一怔，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忽然背心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