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衣衫半撩
作者:admin      更新:2023-02-03 18:43      字数:631358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睡醒之后发现衣服下摆被掀到锁骨下面,露出大半个身体的情况!


    夏天就算了,衣服料子薄,多翻几次身衣服就跑到胸口处也不是不可能。我倒是真遇过几次,不多。


    可现在明明是冬天,我每天都穿着保暖内衣睡觉,贴身的保暖内衣我自己掀都还费劲,别说转几个身就能掀到腋下位置,特别这情况还持续了好几天,我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心里就紧张的很。


    我还把这事给闺蜜说了,她一点不上心不说,还偷偷问我,是不是二十三岁了晚上没人陪寂寞的慌,就自己动手DIY了。


    我气得不行,抬手打了她几下,可真想把没羞没臊的人给掐死。每天这事给我留下的巨大心里阴影都快让我赶着上微薄求阴影面积了,哪还有心情胡扯。


    跟大多数女生一样,我是为了健康着想,才不在睡觉的时候穿内衣,哪知道这种好习惯偏偏在我身上发生了奇怪事。


    我的闺蜜叫李桃,是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平时大大咧咧惯了,这事她显然以为我睡觉姿势太奔放,叫我要是怕了,就把内衣给穿上。


    如果真是招了劫色贼,也好有个防备。


    虽然这种防备抵个屁用,可能还正对了人家口。但我总不能真就这么干耗着吧,索性晚上就把内衣穿上。


    就算真有贼来掀我衣裳我没醒,那他总不能解我内衣扣吧!

    我抱着这种积极的心态睡觉,结果人霉喝水都塞牙缝,赶巧的是,我的内衣扣还真被解开了!

    畜生!


    我真想当他面骂街,随便再来个扇巴掌套餐。


    内衣扣被解开,保暖内衣却是盖好肚子的,真是活见鬼了!

    关键我这人拧巴没什么朋友,再告诉李桃她也只能是笑话我。这下逼的我没办法,刚好该回家了,我索性收拾了几件衣服装进包里,定好飞机票就往家赶。


    伤心的时候找妈妈,害怕的时候也该找妈妈。


    但我这妈例外,母女间该有的温暖是半分没有,这下我回家,她一见我倒是挺高兴的,飞奔过来抱起我就说:“我的小忆,妈妈快想死你了,让妈妈好好看看你,你不仅变丑,还长胖了!”


    我气得快吐血,但也能很快习惯。嗯,这是我亲妈来的。


    我爸才像是个当家长的,见我回来,高兴是高兴,但也严肃的批评了我老不爱往家打电话的陋习,我很深沉的点头,接受了批评。


    毕竟我爸每次看我乖乖听话的样子,就爱往我手里塞钱,我很喜欢我爸的习惯,也乐于配合他的习惯。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我躺在我屋里的床上,望着天花板捉摸,就算之前真是小偷,那我现在回家,总是避开了吧。


    想着想着,我眼皮也沉了,犯困的迷糊着,眨巴两下眼睛,索性裹着被子就睡了。


    哪知道这一睡,又出了古怪事,还更怪!

    我身体很倦很累,感觉上已经睡着,可是我意识却非常清醒,甚至还听到了一道男声!

    “想我没有。”


    我吓得想赶紧睁开眼睛,哪知道眼皮子跟黏住了似的就是抬不动,这种意识清醒可身体不能懂是最可怕的。


    毕竟就算有危险,我能感觉到害怕和紧张,就是想不了办法抵抗!


    这可怎么办!我吓得汗毛全竖起来了都。


    跟刚才不同,此刻声音就像贴在我耳边,他低醇悦耳的嗓音很耳熟又想不起,又试试抬眼皮,还是徒劳。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被掀衣服的这些天来,我第一次真实感觉到衣服下摆缓缓扫过我皮肤的整个过程。


    这种清晰的真实感触不像在梦里,难道采花贼还跟到我家来了?!


    布料像羽毛刮着我的肚子发痒,滑过的皮肤爬了成片的疙瘩,轻滑得撩扫过肋骨,没有停滞一秒,徐徐往上……


    衣料不同寻常的冰冷,扫过敏感点的那一刹,我不由得轻颤,浑身顷刻变得燥热难安,像千百只蚂蚁爬过,痒得要命。


    毫无预兆时,腰间贴上的冰凉触感,把揪紧心脏内的恐惧推上了巅峰……


    陌生的触感呈现手掌形状,寒气如细密的针尖一阵阵毫无保留的直往我肉里钻。


    这种感觉真的太真实我一辈子都能记得!


    手掌慢慢往上滑动的经过异常清晰,甚至在关键部位较长时间的停留,弓起的手心好让手指呈现完全包裹的状态,招得我身体一下子瘫软,止不住的战栗。


    脑海一下子空白,隐隐间似乎还能听到从鼻腔发出的轻微闷笑声音,空气弥漫的情欲味道。


    我简直快要抓狂!十万个为什么在我脑子里奔涌,我究竟是遇到个什么玩意,怎么这么怪异!


    此时戛然而止的手掌仿佛让时间都停滞,我紧张的刻意放浅了呼吸,直到手掌慢慢离开了我的身体。


    反复想提醒自己这只是个梦而已,只要我睁开眼,什么都没了。


    关键是,我什么时候才能睁眼?

    我已经饱尝了恐惧滋味,再来就要崩溃了。


    不料被掀着堆在我胸前的布料又突然往下扯,盖住了我的肚子,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悬着的心怎么也放不下,哪知道冰凉的手掌又转而贴在我脸颊上,冷得我直想缩脖子。


    “别动。”


    磁性的嗓音低呵,我吓得不动了。


    此时手掌侧翻一圈,根根分明的指背,滑腻的感觉像被一张冰凉的蛇皮贴身,指腹轻抚我脸颊,滑动的频率极慢,像在勾勒我的样貌,更是亲密爱人之间的亲昵。


    最后,再伸向我眼角,轻轻擦拭。


    手指极慢的移动,透着点滴温柔,仿佛它从不会伤害我。


    你到底是谁啊,究竟是人是鬼。


    我在心里无声的呐喊,煎熬被时间拉得太长,我简直受不了了。


    手掌的动作突然停止,半晌,声音又起。


    “我是陆凡。”


    随后,冰冷的手掌流连辗转一会儿后,才从我脸上移开,再没出现过。


    第二天一早,我一下就完全清醒,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低头检查,睡衣是穿得好好的没错,那就说明,我是做噩春梦了?

    又可怕,又色情的梦。


    这么身临其境的梦,就像真正发生过。一定说是梦,倒显得太牵强。


    如果真是桃桃说的采花贼,那为什么我回到老家还能遇上?


    如果不是,那又会是什么。


    我洗脸时候才发现,眼睛肿了一圈,哭过痕迹明显,更让我不知道怎么办。


    中午吃饭,我妈看我样子,问我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


    我无奈的笑,端起粥往嘴边凑,心想着偶像剧这个,还是您看的多。


    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我妈突然说起一个张阿姨的儿子刚刚去世。


    “张阿姨?哪个张阿姨?”


    我夹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没放在心上。


    “你看你这记性,二十年前跟咱家一个院子的,她儿子比你大两岁,从小你就追人家屁股后面跑,哭着喊着长大了要嫁给他,被笑话还生气,之后没过多久,你张阿姨家里生意做起来也搬走了,现在是咱们这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可哪知道前几天,哎。”


    “她儿子……谁?”


    “我想想,姓陆,叫……陆凡。”


    陆凡?!

    我吓得几乎快从座位上跳起来。


    陆,陆凡,不就是我昨晚梦里那个声音的名字么?!


    我妈也吓了一大跳,被我。


    瞪着眼睛就把我训了一遍,还问我是否对陆凡一直念念不忘。


    连名字都差点忘记的对象,我怎么念念不忘!可我妈这么一提醒,我又突然想起来了。


    陆凡,那个小时候就长得比同龄人俊俏许多,还整天一副高冷做派的小男孩,可不仅仅是我,大院里的哪个女孩儿不心仪他!


    可是我昨晚,不可能真碰见他了吧,难道他爬墙?

    ☆、第二章 一模一样的房间

    “他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我话音不自觉沉重了点。


    我妈应该是以为我难过了,还安慰了我两句:“我想想,十天前吧,对,就是那时候,我打牌好不容易赢钱,怎么死的倒是没听人提过,好像都挺疑惑的,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就死了呢。不过你也别担心,就算陆凡没死,也轮不上你啊。”


    我重重的翻个白眼,真是我亲妈!


    等等,突然间脑海中删过一丝诡异的念头,我妈说陆凡是十天前死的,而我被掀衣服的开始刚好也在十天前,难道这也是巧合?


    要是在今天前,我有听过陆凡的名字,昨晚梦里再梦见,不算奇怪,可是我明明都忘得差不多了啊!

    这也太巧了一点,巧到我不相信没有任何关联,可是怎么串起这些关联,才是关键。


    待在家里也没事,我妈碰巧说要去见张阿姨,我帮她提了点东西,一起过陆凡家去。


    出租车一路开到繁华新区,我望着窗外忍不住嘀咕:“果然变成了有钱人,这里地段很贵。”


    “呵,真是守财奴,出去这么久还清楚这个,这里当然贵了,你张阿姨的家还是独栋的!”


    下了车,就有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正候着,确认了身份,再带我们到陆凡家去。


    站在陆凡家门口,我仰头望着偌大的别墅外轮廓,不由得又感叹了一句有钱人。


    进到别墅里,富贵华丽的装潢基调,却显得空旷冷清,到了客厅才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坐在沙发上,面容精致,岁月仿佛没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此刻神色非常疲倦,身形萧瑟。


    她视线扫过来,才勉强挂起微笑,声音虚弱道:“来了。”


    之后我妈和张阿姨在聊,我闲得没事,说想去陆凡的房间看看,张阿姨直接告诉了我房间位置同意我去。


    刚才只想到陆凡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可我一个人站在门口,就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门把手上全是我的手汗,摸着更加滑腻腻的。


    安静又空旷的二楼走廊把任何声响都扩大,我鞋底摩擦毛毯发出簌簌如低声抽泣的响动,都能让我越来越害怕。


    我忽然有种预感,开门之后,有我想象不到的未知世界。


    正当我打退堂鼓时,突然一声低呵,吓得我手一哆嗦,按下了把手,门自然就开了。


    没有面目狰狞的妖怪也没有穿黑衣服的吸血鬼,可单单是里面的场景,就足够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

    我心口里像在不停的灌着凉风,呼啦呼啦的直吹,脑子更是“嗡”的一声,丢了思考能力。


    跟楼下客厅的富贵装潢不同,陆凡的房间简洁干净,最关键的是,他的房间简直跟我的一模一样!

    前几个月我在网上随便挑选的临时住所在市中区,看重它简约的风格,又有直达学校的公交。我又在几百公里的老家看到一模一样的装饰,像走进了自己房间一样!

    我诧异的把整个房间都打量了一遍,唯一不同的是,正对着门的墙壁中间位置,放置着十几寸大小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黑白的色调不掩他面容的俊秀,然而显着他年纪不该有的内敛沉稳。


    可那双森然的眼眸,如寒潭般深邃,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我双脚如同灌铅般沉重,一步一步挪进去不知花了多长时间,好不容易出了两三步远,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嘭”的关门声音。


    我惊得收回了视线,回身时门已在无风的房间里莫名关上!

    身前是紧闭的房门,身后是古怪的照片,不敢多想,甚至不敢回头。我快速伸手拼命向下按着手把,门却毫无要开的迹象,死死不动的手把,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我遇到的古怪根本不是人干事,我居然还有胆子主动送货上门。就算我妈在楼下客厅,我也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今天,就彻底完了。


    这扇门是我唯一退路,可此刻连渺茫的希望一起,被堵得稳稳当当。


    而我背后的,仿佛在等待一只巨大而丑陋的怪兽,正张着血盆大口露出皎白的獠牙,安静的贪婪的,等着我回头。


    腿肚子不争气的软掉,手心布满细密的汗让我再抓不稳门把,我除了坐以待毙外,浆糊般的脑子想不出任何办法,正常思考压根是异想天开。


    残存意识的我暗暗给自己鼓劲,这门一定是大风吹来关上的,为什么密闭的房间和空旷的走廊会有风,并不是我关注的重点。


    我尽量让自己情绪平复,鼓励自己勇敢的面对一切,可革命还没完工,理智就先崩溃。


    “这么害怕,还怎么嫁给我。”


    这么害怕,还怎么嫁给我。


    这么害怕,还怎么嫁给我。


    这么害怕,还怎么嫁给我。


    这下我的眼泪全都不争气的跑出来,这声音飘荡在死去的陆凡房间,我听得一清二楚,仿佛还有一下一下,跟之而来的清脆脚步声……


    “孤单单这一刻如何,确定你曾经爱过我~”


    电话铃声划破了诡异的宁静,我用最后的力气颤抖着从包里好不容易找出手机来,再按下接通键,原来这么艰难。


    “喂。”


    “小忆你在睡觉吗,声音也太虚了吧,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一直暗恋的学长,今天问我你的电话,我就问他几个意思啊,人家说了,还能因为什么,对你有意思呗,哈哈哈哈,马不停蹄地滚回来请我吃饭!”


    “喂,小忆?怎么没声音了,没信号?喂?”


    电话那头桃桃的声音昭昭,我想呼救,却只能用仅存的力气靠在门边,整个人瘫软在地,后背止不住的冒着冷汗。


    绝望的想,这事打110都不抵用。


    电话一下子断了,一下子少了桃桃声音的空旷房间呈现诡异的安静。


    突然,在这两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冰凉触感重新在我脸颊上轻柔地来回滑动,更要命的是,仿佛是夜晚,身上的衣服正慢慢被撩起……


    这过程漫长而又恐怖,我眼前空无一物,这感觉却清晰明了,仿佛我面前正有某种不知名物体正瞪着双眼,死死的盯着我。


    当只剩下一件保暖内衣时,清爽的闷笑声再一次传来。


    我来不及脸红,嘴唇贴来一阵凉意,如接吻般的触感夹杂着清爽的气息压来。


    冰凉的触感贴在我穿戴整齐的皮肤上,我吓得汗毛竖起,无助的想哭喊,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别的男人有没有这样亲过你,嗯?”拉长的鼻音透着讥诮,手指似惩罚般重重捏了一下。


    被侵犯的我脸早已烧得火辣辣的烫,这一下我吃痛得倒吸了凉气,积压的委屈郁闷在心底爆发:没有没有没有!

    被吃干抹净了不说,还要被怀疑被审问?


    普天之下,也没这说法!


    “暂且相信你一次。”


    暂且?相信?

    我气得够呛。


    荒谬的对话没进行太久,我依靠的房门突然传出叩击的声音:“小忆回家了,门怎么反锁了,小忆?”


    门外传来我妈的声音,像在我体内注入了力气,我慌忙站起来,用手背贴着发烫的脸颊降温,再开门。


    “你干嘛呢,跟张阿姨打声招呼,咱们回家了。”


    我随着我妈出门,对温婉的张阿姨笑笑,恍惚间从她脸上捕捉到了陆凡的影子。


    关上门的那刻,余光再次瞟到陆凡的照片,乍一看去,仿佛他轻抿的唇角,挂了几分森冷的笑意。


    ☆、第三章 危险

    我早先定的是往返机票,到候机时间,作别来送的爸妈,来时背的包鼓得满满当当,手里还提了口袋子。


    出了机场门口就见到桃桃,她飞奔而来,抢过我手中的袋子,笑眯眯道:“咱爸咱妈又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我看看。”


    跟桃桃在回城的大巴上笑闹了一会儿,心里的惆怅丝毫不减。


    回是好好的回来了,可到了晚上……


    跟桃桃商量着晚上睡觉的事,她紧抱着我的手臂,贴在她柔软的胸脯上,肆无忌惮的撒娇,我却犹豫了。


    万一陆凡对桃桃出手怎么办。想到此,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感,我甚至快分不清是为了保护桃桃的清白,还是保护别的。


    “不行不行,小忆你出尔反尔,我不管,今晚必须睡一起,这毕业之后你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支教,再见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难道我这辈子都没法拥有闺蜜睡了吗!”


    桃桃嘟起粉唇,傲人的36E随她委屈的情绪波动,如果我不答应她,估计接下来很难轻松度过的不仅是我,还有坐桃桃旁边视线时不时瞥来的三名男乘客。


    “好吧。”


    到了一家桃桃指定的餐厅的包厢里,点好菜后她左顾右盼,突然眼前一亮,站起身来。


    “祁城学长这里这里!”


    我心咯噔一下,顺着她招手的方向望去,祁城学长高挺的身影走近,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歉意道:“抱歉,我来迟了。”


    “不迟不迟,祁城学长快坐。”桃桃热情的引上前,还不忘冲我做个鬼脸。


    无语!


    哪知道鬼点子多的桃桃要这样给我安排“惊喜”,前个晚上我连头都没洗,气得我心里骂了桃桃几声坑货。


    毕竟认识,简单打过招呼,我尴尬的冲祁城笑笑,祁城自然的坐我旁边,身上有男士香水的味道,不难闻,我却不太喜欢。


    桃桃就是个话唠,祁城学长很随和,我也渐渐放松,一并聊了两句。


    到中途桃桃说有电话要打,鬼鬼祟祟的出去了,只剩下我和祁城学长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尴尬感再次浮起,连筷子碰到碗壁的声音也格外清晰。


    “小忆最近睡得不好?那只鬼,很闹?”


    刚好一块牛肉丸夹进嘴里,祁城的一番话,吓得我手一抖,牛肉丸囫囵塞进嘴里,烫得我呲牙咧嘴。


    抓过祁城递来的纸巾,我害羞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怯怯的问:“你,你怎么知道?!”


    “唔,小忆你转过来我告诉你。”


    我听话的转过头去。


    祁城的手伸来,捧起我左脸,我想往后躲,可他神色认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只好忍忍。


    “我看你印堂发黑,有大凶之兆,你看看这里,还有这里。”他边说,手指边在我额头上轻轻敲点。


    我急了,果然!

    “那怎么办啊学长。”


    “想摆脱?”


    “想!”


    “我有一招,包治百鬼,当日见效。一到白天,你就……”他背对着窗户,阳光从外洒进来,祁城在暗圈里笑眯了眼。


    他说着,头靠过来,贴在我耳边,悉悉碎语。


    我全神贯注等着听结论,不敢大喘气,却在此时,平静的火锅锅面突然跳跃起油点,狠狠砸在我手背上。


    “嘶。”


    “小心--”


    “小忆,你怎么?烫到手了?”门口走来的桃桃站在我旁边,牵我的手仔细检查:“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夹东西慢点儿,别着急啊。”


    “没事。”


    我回答得心不在焉,刚才我和祁城在说话,谁都没动过那口挂着小火的锅。


    晚上我也没回公寓,提着东西跟着桃桃回她家。


    她是当地人,当晚她爸妈刚好出去旅游没回来,我简单收拾一下,洗个澡,裹着桃桃借我的睡衣,往床的角落睡。


    桃桃敷着面膜进来,扫我一眼,“啧啧”两声:“苏忆我看你这是孤僻的前兆,睡过来点吧,我吃不了你。”


    我还占着大床的三分之一不到的位置,纹丝不动,摆摆手:“不了,感恩。”


    桃桃怒翻一记白眼,不打算理我的意思。


    晚上,桃桃睡在外侧,她床很软,我睡得也快,半夜迷迷糊糊的,时不时惊醒,摸一摸衣服下摆还好好的,才又放心的接着睡,直到——

    第一次醒来,桃桃在我旁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第二次醒来,桃桃已经不在了,我以为她去厕所,结果第三次第四次--

    她始终没有回来。


    我支起身体看了眼门口,模糊看到房间门是开的,那桃桃应该是出去了,但这么长时间过去,她也没有回来的迹象。


    我不放心,想下床去找找,可还敞开条缝的房门,却突然一下,猛得关上。


    仿佛我又回到陆凡房间里的那个,待宰的羔羊身上。


    说不紧张是假的,以前相信过鬼神论可没经历过,真让我跟鬼怪面对面,我直接蒙圈了。


    一回生二回熟,比起之前,我胆大了一点,背得靠着墙壁,又有了点底气。


    “陆,陆凡是吧,咱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我小时候要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下月回家我多给你烧点纸钱,再赔你套房子,一双童男童女,还有熟女,素人,人妻,萝莉……”


    实在不清楚陆凡口味,索性全都说了一通,却得来一声轻蔑的冷呵:“先管好该管的人吧,她还没脱离危险。”


    该管的人……桃桃?!


    我惊得一下,赶忙跳下床往客厅跑,这才意识到有别于之前,我身体能够行动,摸黑到了客厅,却找不到电灯开关,眼前是一片漆黑,我试着喊了两声:“桃桃,桃桃你在哪儿?”


    我得到的回应是无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摸索开关,再仔细瞪着眼睛查找桃桃踪影。


    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昏暗,可宽敞的客厅,哪里有桃桃的影子。


    “桃桃?桃桃你听到了回我一声,桃桃。”


    我只能朝其他地方找找,厨房是开放式,一眼就能看个清楚,没有桃桃,我转去厕所找找。


    厕所的门在客厅背后的拐角,一过去就到。我推开厕所的门,先摸索开关位置,却在昏暗的狭小空间里,一眼就认出了桃桃!

    “桃桃!你在干什么桃桃?”


    站我面前的桃桃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袭暗红戏袍,袍上丝屡银线穿缠绕着大朵绢花。


    她没有理我,始终面对着镜子,手放在头边,一下一下往下划拉。


    “啪”的一声,灯总算被我按开,透着比刚才暗几个色调的古怪昏黄灯光,我才注意到,桃桃的手上空无一物,是用她弓起手指作梳子模样,一下下煞有介事的梳理。


    “桃桃?”我紧张得声音发紧。


    桃桃梳头的动作戛然停止,我以为她听着了,哪知道她半空中的手指却捏成了兰花状,摆出个古怪的造型,她镜中的表情突然一变,浑圆的眼珠瞪得极大,拉下嘴角,表情十分厌恶。


    “虚无缥缈神仙境,自在逍遥享清静。谁人不羡天堂好,你竟敢违天规废耕作,勾引织女动凡心。”


    倏地,她又楚楚可怜的垂下眼,再抬起时,眼眶的眼泪簌簌落下,声音凄惨凌冽。


    “那一日漫步碧空游,彩云深处遇牵牛。是我约他人间去……求王母你把贬他的玉旨收。”


    “是我云端会织女,劝她下凡织绫绸。”


    “纵有罪过我担受……”


    “莫罚织女罚牵牛!”


    “宝殿上还敢眉目互传情,哪还有半点天规放在心?!你妄想偷下凡尘圆好梦,偏叫你永生永世两离分!受折磨牵牛谪贬人间去!”


    “织女也求贬下凡尘!”


    “我要你一在天上一在地,无我旨意不得擅出门!”


    她一人分饰几个角色,把一场黄梅戏演得入木三分,她镜中的表情无比狰狞,像是在死撑着表情,把戏演的淋漓尽致。


    昏黄的灯光突然忽闪,桃桃的诡异表情在明暗交替间描得更深。


    我无法在恐惧里为她的演技鼓掌,眼前的她似乎只剩下桃桃的皮囊,其余的,全都与桃桃无关。


    “桃桃,你别吓我,桃桃,你理我一下……”


    我按耐不住,碰了碰她的肩膀,她浑身一震,整张脸刷得转来朝向我,空洞的眼神压根没有看到我,表情越发麻木。


    “桃桃,你醒醒。”


    我捏着她的手臂摇了摇,桃桃阴冷的视线突然扫到我,随后凄厉的大笑,嘴角越拉越大,活生生扯开一条从嘴角到耳根的缝隙,皮肉拉扯的尖锐声音和着暗红的血水,源源不断的从嘴里淌出,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我最后看的那一眼,是桃桃裂开撕裂的鲜红嘴巴,显现的狰狞笑意。


    ☆、第四章 未遂

    “醒醒,小忆,醒醒……小忆……”


    我困难的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是一脸紧张的桃桃,紧锁的眉峰舒展后,才尖声道:“小忆你醒了!怎么样了,有没有不舒服,你吓死我了,你怎么昏倒了?!”


    “我昏倒?”昨晚的画面片段版呈现在我眼前,我惊恐的捧着桃桃的脸,不停的检查:“你没事?”


    我真怕一眨眼,桃桃的模样又会像之前那样,那皮肉硬生生撕裂的一条长长的口子,一时半会儿从我脑海里消散不去。


    “我,我当然没事了,”桃桃一下拍掉我的手,仔细打量我一番:“你是不是睡糊涂了,你可吓死我了,你怎么会在厕所昏倒了,你不舒服吗?”


    听桃桃的话,是确定没事了,我长吁一口:“没事就好,我也不知道,我昨晚看你没在房间,就去厕所找你了。”


    隐去了陆凡的片段,他的存在,暂时不告诉桃桃为好。


    “怎么可能,我一晚上都在床上睡着呢,我没起夜的习惯,你是不是梦游啊?”


    我也迷茫了,难道我真的梦游?

    “好了好了,起来吧,早上是赵老的课,迟到了可别想毕业。等下课我陪你去趟医院,挂什么科呢,这得是神经内科才有的治吧……”


    课上得心不在焉,我前思后想,倘若真是我梦游,那陆凡出现是在梦游前还是梦游中?那之前我经历的有关于他的片段,都是梦游造成的吗?


    这样的解释太过牵强,陆凡存在的可能越来越大,再加上祁城学长的侧面佐证……


    烦心事真是一件跟着一件来。


    熬到下课,我跟桃桃商量吃饭的地方,从迎面而来的人群穿过,讨论声也并着一起扑来。


    “真帅,我们学校怎么没有。”


    “就是,不过你梦中情人祁城学长不是在吗。”


    “去你的。”


    我跟桃桃互看一眼,说:“怎么了?”


    “还能怎么的,看到帅哥了呗,我们这个肉多狼少的地儿,尼古拉斯赵四都能排进前十,估计是见到小沈阳了吧。”


    我默默点头,附和桃桃的话。


    不料食堂大门口被稀稀拉拉围成的圈给堵了,这是二食堂,平常就开一个门,我和桃桃饿得慌,当然都不待见这样的。


    “哎哎,看耍猴还是唱戏啊,都让开让开,别堵了人行过道你们懂不懂啊,哎你这个人,你怎么还推我,我……”桃桃一脚上前,扒拉开人群,声音越发微弱,却又突然一下,高昂了起来:“前面人的违章占地了啊,那个扎马尾的,头偏一点,别人不看了啊,嗨,还有你这个男人,凑什么热闹,滚滚,别挤别挤。”


    桃桃的身影渐渐挤进人堆里再也没出来,旁边倒是开了一人通过的小道可以走,我饿的不行,就喊了两声,没人回应,我提高点音量,再不行,我鼓起劲喊,总算得到桃桃的答复。


    “小忆你快来快来,大帅哥,我给你占了个二环,再不来真没了!哎哟,谁踩我脚了,谁!”


    我简直醉了!

    眼睁睁看着桃桃叛变的整个经历,实在没办法,我硬着头皮也拼了老命的挤进去,心里不停的咒骂,这破学校把人逼成什么样子了,男女一比十的比例,祁城是当之无愧的校草,而这校草跟二校草的颜值差,不提也罢。


    学校又是修在个荒无人烟的市中心无数环外,每天就几班公交车在跑,要不是临近毕业少课,我也不至于最近才搬出来。


    好不容易挤到桃桃旁边,我扯了扯她衣袖叫她走了,她却指了指前方,脸上痴迷一览无余:“小忆你看,是真的帅哥,比祁城还帅,据可靠消息,他是新一届的大一学生。”


    我翻了个白眼:“还可靠消息,你才来这食堂门口多久,走了。”


    “看一眼啊,看一眼就走。”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究竟长成什么猴样,被这么多人围观,这一眼看过去,我双脚却像灌了铅样,挪不动步。


    正前方一瘦一胖,两人都有一米八左右,胖的要矮些,圆润的脸笑眯眯的,一张一张发着名片一样的东西:“我至诚干洗店,诚信可靠,一件八折两件六折,多洗多优惠,这是我兄弟,跟我干洗店大有关系哦,详情干洗店内咨询,干洗店内咨询哦。”


    而瘦的那个,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微微垂下的脸,却突然一下抬起,视线直勾勾的,朝我投射过来。


    陆凡。


    一如我不敢相信他是夜里天天出现的鬼魅,现在我更不敢相信他能顶着暖阳毫发无损的站我面前。


    瞬间寒气从脚底冒起,把我的心冻出个窟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心底里已经接受陆凡是鬼的设定,可现在的他,又一次打破并重树我的三观,我怀疑曾经的发生都是我梦游,就连去陆凡家的那次,也只是我的臆想。


    此时陆凡正朝我走来,我木愣愣的看着他从人群自动让出的一条路走来,站在我面前,帮我挡了些阳光。


    “我有事跟你说,你跟我来。”


    我脑海里却始终在他是人是鬼的选项上游移,是人,他却三更半夜无声无形的出现在我房间,是人,他却在这么多人的视线下,站在太阳下活动自如。


    究竟,是什么……


    等等,我一下醍醐灌顶,我怎么能把祁城学长的话给忘了!

    “这晚上活动的鬼才是真的鬼,但一到了白天,鬼也会出来,不过它跟人有本质的区别,比如这男鬼,其实是少了样东西的,你只要……”


    突然一下,祁城的话,反复萦绕在我耳边,这话太扯,我想当然的以为他刚好蒙对我情况而胡诌的几句就没往心里去。


    我抬头,盯着面前的陆凡,再咽了咽口水。


    于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得抬起了腿,朝陆凡裆部踢去。


    未遂。


    饭馆小包间。我,桃桃,对面是陆凡和胖子,坐在一张四方桌的两边,八只眼睛大眼瞪小眼。


    “谁告诉你,治鬼是照命根子踢的,嗯?”陆凡脸色青了一圈。


    我抱着水杯,默不作声。


    胖子一张张抵来名片,打起圆场:“哎哟,小事情小事情嘛,不要放在心上,有什么事,来干洗店解决,地址在西苑三栋,两位美女,赏脸啊,赏脸。”


    “哦对了,我本名叫余化,外号滚滚,你们叫我余哥就行了。”胖子拍了拍胸脯,爽朗道。


    “那多麻烦啊,就叫你滚哥吧。”桃桃收起了名片,随口说。


    “美女说了算,美女说了算哈。”


    滚滚和桃桃在一旁聊得起劲,我正面对着陆凡却连头也不敢多抬,陆凡也没说什么,东西都端了上来,我偷偷观察他,发现他也是认真的在吃饭,就是太斯文了点,没滚滚吃饭酣畅。


    一顿饭吃完,陆凡结的账,桃桃眉开眼笑:“真谢谢了帅哥,改天我们姐妹也请你吃饭,现在就不多聊了,我社团还有点事时间也不多了,小忆你呢。”


    我开始收拾包包说要一起,刚站起来,陆凡的手就伸了过来,一把握住我裸露在外的手腕,那一下冰凉感突然袭来,我连忙抽回手,心里毛毛的。


    “你留一留,我有话对你说。”


    桃桃贼眉鼠眼的戳戳我肩膀:“嘿嘿,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两个关系不一般,小忆今晚我得听到事情的全部真相,你别想逃过去!”


    我推了推她:“行,你先走吧,晚上联系。”


    桃桃走了,包间只剩我和陆凡滚滚三个人,哦,我确定了陆凡不是人,滚滚还待定,于是这包间,只剩我一个人了。


    意识到我现在的状况,心里说不害怕是假的,我单手紧紧抱着水杯,想接着暖和的杯壁渡来点温暖,这无窗的包间里,我总感觉冷气直朝我胸口里灌。


    “其实……”


    陆凡刚开口,却被突然拉开的包厢门外的一道男声打断。


    “真巧,原来小忆你也在这。”


    ☆、第五章 最恐怖的人


    祁城嘴角挂着淡笑,大大方方的走进来,顺势在刚才桃桃的位置上坐下,全程没看过其他地方。


    “小忆,我刚才在外面跟别人吃饭,正好看见你,你吃完了吗?下午刚好有场电影,朋友送了我两张票没用,你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


    我快速瞥了一眼陆凡难看的脸色,更感激祁城来救我于水火之中,在心里默默的原谅他向我传播男鬼没屌的假消息。


    “有时间,很多时间,走吧走吧。”


    我几乎是窜得一下站起来,跟着祁城就出去了,也没敢去看背后陆凡的样子,我活了二十三年,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人。


    哦,是鬼。


    跟着祁城学长出了餐厅,除了道谢外,我想知道的还有很多。


    “唔,更多的我就不能说了,不过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远离鬼,保平安,怎么说呢,里面那个男的,不是人。”


    祁城拍了拍我肩膀,意味深长道:“刚才我进来就注意到,没忍住救了下场,今后你碰不上我的时候就没这么幸运了,自己多注意一点。”


    我更着急了:“那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撞上的,更不懂怎么摆脱,他能在大白天出来,真的是鬼吗?”


    “是啊,鬼跟人一样,有强大的也有弱小的,小喽啰是白天见不得光,可是成精了的,那就不好说了。”


    “鬼还能成精呢?!”


    “当然!”


    祁城回答的一本正经,我却不敢完全相信他的话,他提议要看的电影,刚好是最近热播口碑还不错的,于是我跟着他到了电影院,顺便关了机。


    电影院开场前祁城买了爆米花和可乐,我们抱着进了场,在电影院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剧情刚好推送到高chao部分,我看得起劲,肩膀却被后面伸来的手拍了拍,我不以为意,结果肩上又被拍了几下,我回头,看不清后排的人。


    “什么啊。”我嘴里嘟囔。


    “呵,”对方却冷笑一声,讽刺扎耳:“要想李桃活命就跟我出来!”


    这声音我太熟悉,却更疑惑,怎么陆凡会在这?!


    我来电影院就是为了躲他的,现在他跟了过来,却带着桃桃的消息,我知道避不了,把爆米花递给祁城,说了要出去的事。


    “去厕所?”祁城突然问我。


    “啊?是啊,上个厕所。”我含糊道。奇怪,他没看到陆凡?!

    等我出到过道里,再往后排位置看去时,分明是个女生,哪还有陆凡踪影?


    我奇怪得很,以为又是幻觉,但昨晚桃桃的状态把我吓得心虚,快步走到门口,就被一个力道拉扯,踉跄到了个角落里。


    “你既然有心情在这里看电影,那我就直说了,李桃现在和危险,你救还是不救?”


    陆凡说得一脸平静,我却急得跳脚:“桃桃怎么了?你话别只说到一半,桃桃我是肯定要救的,你快说什么情况。”


    他嫌隙的盯我两眼,拽着我的手臂快步走,还不忘损我两句:“电影不看了?昨晚的画面你看到了吧,什么样子,你描述一遍。”


    我跟着他走,脑海过了一遍昨晚的恐怖场景,硬着头皮复述,陆凡点头,表情淡定:“嗯,你昨晚看到的一切,就是李桃死前的场景。”


    你昨晚看到的一切,就是李桃死前的场景。


    我气得发笑,挣扎要甩开陆凡的手,冲着他一通吼道:“你放屁!陆凡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人是鬼,你都滚去死吧,别再出现了,我对你的存在,非常没有兴趣!”


    陆凡的脚步戛然而止,半晌,他才回头,轻抿的薄唇开阖:“好,既然你不信,那我说完,你自己选。”


    “第一,这件事只有你能阻止,第二,李桃昨晚的梦暗示她现在所处的位置跟戏曲有关,你只有在尽快的时间之内让她逃出来越远越好,她才有活命的可能,第三,你只剩下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原因你要听我现在解释,还是见到李桃之后,你自己选。”


    我心狠得一沉,刚才的坚定在一瞬间化成泡影,相信陆凡与否,就是两个极端,如果我信他,桃桃没事,我就当被耍了,可如果我不信他,桃桃却真出事了,会怎么样?

    情急之下,我开了手机,给桃桃打了个电话,得到的却是关机的提醒,心悬得更凶,烦躁无处发泄,旁边的陆凡却像没事人一样站着,我怒了:“你不是鬼吗?你不是神通广大我在哪都能找到吗?既然你都知道这些,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桃桃地址,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还抱有一丝希冀,期待的望着陆凡,他摇摇头,断掉了我最后希望。


    “我只能找到你,没时间解释了,你想想她最有可能跟谁在一起,联系到她身边的人,要到地址。”他思路清晰,断了跟我继续争吵的可能。


    他的话也提醒到了我,回忆桃桃的话,对了,她社团团友!

    我又千方百计的找到她社团团友的电话号码,却依然是关机状态,怎么会,一个两个是关机,可他们是一群人,却同时关机!


    “别着急,她昨晚的状态是跟戏曲有关没错,她中午吃了饭急忙就走是有安排在身,七八个人都关机状态,是下午两点钟左右开始,不会超过四点,跟戏曲有关的活动或表演,你马上上网查本市符合条件的场所,事不宜迟,还有一个半小时。”


    陆凡条理清晰的说完这一番话,比起刚才的慌乱,我心里底气大了,在手机app上一个个翻找,好在戏曲本来是冷门娱乐,排查得很快,我基本锁定了两个可能的地方,可让我头痛的是,这两个场所一个在市北一个在市南,正好是两个极端。


    “怎么办,我选哪一个?我不知道桃桃去的哪里。”


    这两个地方来回就要一个多小时时间,去了其中一个,压根来不及去另外一个!

    “你选一个,我跟滚滚去另外一个,如果你选错就立马赶过来,我们会尽量拖延时间。”


    望着陆凡坚定的眼神,我一咬牙,指了其中一个:“这个,我去这个。”


    “行,”他点头:“你记着,到了那里见到李桃,一定要拉她出来,在那里待的越久越危险,”


    “可是,剧院那种地方,桃桃在人堆里怎么会出事?”


    陆凡深深看我一眼:“自杀。”


    到了目的地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我从出租车上跳下,匆匆买了张票,找到厅门口,用力把门推开,嘈杂的声音率先从门缝里跑了出来。


    门口右手边的正前方是舞台,灯光打在演员华美的衣袍上,我很快发现,其中之一的装扮,跟昨晚桃桃身上的,一模一样!

    事不宜迟,我用手机打着灯朝里走,四处张望桃桃的身影,印象里她穿着一身白色羽绒服,可我绕着剧院走了一圈,也没见着她身影。


    “有病啊这是,灯晃我眼睛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请问你认识李桃吗?”


    “不认识。”


    我在咒骂声中一个一个挨着问过去,手机的时间已经显示我只剩二十七分钟,我来不及去另一个剧院,甚至到现在都不确定桃桃是否在这里,如果我选择错误,如果陆凡说的是真的……


    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现在放弃,还不是时候。


    十分钟过去,就在我仅存的希望快要湮灭时,总算在不耐烦的声音里,听到一丝疑惑:“李桃?”


    “对对,就是李桃,你是她团友吗?”我抓住最后希望赶忙问道。


    “对啊,奇怪,李桃刚才还在这呢,怎么人不见了。估计去了厕所吧,都多长时间了。”


    昨晚梦见桃桃的地方就是在厕所,我怎么把这点给忘了!


    醍醐灌顶般,我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快步朝厕所方向冲去。


    这是家老戏院,硬件设施没翻修过跟不太上,老旧的墙壁还有各种硬物划过的痕迹拉成长长交错的线,从剧院左侧的门出去,经过十几米长的通道,尽头便是厕所入口。


    走廊闪烁的昏暗灯光,闪烁间,像重回到那恐怖骇人的梦境里面。


    ☆、第六章 疯了

    脚下的木板走廊随着我脚步一落一抬发出吱呀的声音,正厅里飘来飘渺的戏曲独特唱腔,尽头老旧的厕所门半开,钻出刺眼的白炽灯光,为了抓紧时间,我急着跑过去,伸手一推,门彻底开了。


    门口正对着不大洗手台,失灵的水龙头滴下水珠砸在盥洗池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不太干净的镜子映照出我惨白的脸,我攥紧拳头心里不由得发毛,咬着牙一步迈了进去。


    ——小忆,你听我说,等会儿你见到李桃,先别着急。


    正门的右手边是一排十几个隔断的蹲坑,一眼就能望到底,不知哪吹来的风,刮得尽头的窗户噼里啪啦的响,忽得一下头顶锃亮的灯光,像烛光一般,灭了。


    就在此时,我站在漆黑一片的厕所里,身后的房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我尽量定了定神,不浪费时间回头去检查,那一定开不了的门。


    ——你看到的一切画面都是假的,不要害怕。


    我深吸一口气,临走前陆凡的叮嘱成了我最后的依傍,却依然不敢挪动半步,对目睹的一切的恐惧和对桃桃的紧张夹杂着闷在我胸口,叫我非常难受。


    “桃桃?桃桃你快出来,我们回家了。”


    我试探性的用发抖的声音喊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漆黑一片的厕所只剩下水滴的脆响,滴答,滴答……


    再等下去也没办法,我索性迈出一步,此时水声突然变得急促,水龙头像是被谁彻底拧开,发出哗啦啦的往下喷涌的水声。


    “桃桃?是你吗桃桃?”


    我下意识的以为她就在我面前,欣喜的又向前走了两步,不料,伴着刺耳的水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被逼停了脚步,身体一阵发麻。


    像探知到我心底的恐惧,原本熄灭的灯光又一下子亮起,变得更加刺眼的明白色灯光,照亮了整个厕所,我面前的一切清晰的映入眼帘。


    水龙头喷出的哪是水,是红通通的血!


    奔涌的血水从水池里溢出,溅落在地板上,飞速的弥漫到我脚边,呛鼻的血腥味恶心得我反胃想吐。


    “啊!”


    我低叫一声,赶忙后退,背一下子抵在坚实的门上,逃生的希望湮灭,我就快要陷入绝望。


    不行,我不能走,桃桃还在这,我要带走她。


    死死逼回眼眶的眼泪,我手扶着门边,软着脚,踩在粘稠血水上,继续往右手边走。


    “桃桃你在吗,你回我一声,桃桃。”


    时间紧迫,我要快点见到她才安心,我走到两方的隔间中间,一一打量,没有,没有,没有。


    我走到厕所隔间的中间位置,只剩下四个隔间,此时,右手边最后的隔间,传来闷闷的脚步声,隔间的门口,先露出一只红色绣花鞋来。


    随即,身穿异服的桃桃出现了。


    我激动得眼泪一下夺眶而出,就要上前拉她,脑海里却闪过陆凡最后的叮嘱。


    ——见到李桃,开始的时候,不要阻止她,不要改变一切。


    我硬生生把全部的话咽回肚子里,只能瞪大不停流泪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期望她能看到我,能醒过来。


    桃桃惨白的脸突然抬起,跟我四目相对,刺眼的红唇牵起凌冽的笑容,眼珠鼓得就要从眼眶中蹦出来。


    她又迈了小步,正面对着我,齐肩的长发突然疯狂如野草般的生长,几秒钟时间便长得拖到了地上。


    混着流来这边的血,凝成一股股的麻绳样,血顺着她的头发逆流回她头顶,从她额上又流下来,她冲着我笑,又一次,用弓起的手指梳理她的发丝,一下一下,连同手掌,也像泡在了血里一样。


    来这之前我给自己打了几次预防针,如果至此的一切我还能接受还能忍,那接下来她的动作,真的快要逼疯我。


    她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匕首来竖握在左手里,我紧张的盯着她,就在我以为她要伤害我时,她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一下举起匕首,往右手上割,伴随着布料割破的声音,伤口的血一下子涌出来。


    那一刀割下深得入骨,笑声不止,她更是一刀接着一刀,如泄愤一样在手臂上乱割,顷刻间右手臂伤痕无数,她满是血水的脸上,只有兴奋,没一丝痛苦。


    “哐嘡”一声,桃桃扔下匕首,单着一只左手,贴在脸颊上,徐徐往上,停在了左眼珠上。


    不!我在心里疯狂的喊,眼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在做自残的事却不能出手阻止,崩溃得开始怀疑陆凡的话,为什么不能阻止桃桃?万一他真在骗我,就想我眼睁睁看着桃桃惨死?


    此刻的桃桃贴在眼眶边的手指深深往下按,拉扯周边的皮肤变得扭曲的紧绷,直到手指嵌入眼睛那一下,她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拉出血肉模糊的眼珠扔在地上,她动作没有停下,手指重新回到脸上,反手扣着着嘴角往外拉……


    嘴角的皮肤被她拉扯着鼓起,发出皮肉撕裂的声音,看不到伤口,更像是要把脸颊的皮肉一并撕去。


    眼看着桃桃已经面目全非,忍到现在已经超越了我理智的极限,我始终做不到就这样看着她生不如死的样子,脑子里涌现她甜美的脸上挂着灿烂笑容的样子。


    “小忆,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你拒绝了我十七次,总该拒绝出感情来了吧,我叫李桃,桃李满天下的李桃,你就叫我桃桃吧,显得我很甜很可爱。”


    “小忆,你虽然不喜欢跟人亲近,但我是你的闺蜜啊,你先试着牵牵我的手挽挽我的胳膊,如果你是真不想跟人亲近的话,你完全可以不把我当人看嘛,汪汪。”


    “小忆,你要知道,咱们国家的国粹是武术,中医,京剧和书法,不止这些,中国的文化艺术渊源流长,太多太多需要我们去保护去支持,所以,周四下午有场黄梅戏,你要不要陪我去?”


    这个一点点渗入我生命里的好友,正站我面前,割了手臂,剜了眼珠,下一秒我甚至猜不到她要怎样伤害自己,我却还只能站在此,眼睁睁看着。


    我做不到,我坚持不了,崩溃得哭喊着桃桃的名字,我一咬牙,朝她扑了过去。


    “醒醒,小忆,醒醒……小忆……”


    我猛得睁开眼睛,只听桃桃又道:“小忆你醒了!怎么样了,有没有不舒服,你吓死我了,你怎么昏倒了!”


    我定睛一看,一脸紧张的桃桃正担忧的望着我,这里是……桃桃的房间?!

    熟悉的对话熟悉的场景,我怎么,又回到了今天早上?!


    我死死的抓住桃桃的胳膊,像救命稻草一样,听她发出清晰的抽气声,却更不放心:“桃桃?我们怎么会在你房间?你没事吧,陆凡呢,你的团友呢?”


    桃桃皱起眉峰,一把拍掉我的手:“说什么呢,睡傻了吧你,谁是陆凡啊?你是不是睡糊涂了,你可吓死我了,你怎么会在厕所昏倒了,你不舒服吗?”


    她回避了我的问题,脸色如常。


    木讷的摇摇头,接连两次目睹桃桃伤害自己的状况,我脑子跟团浆糊搅在一起似的,还缓不过神来接收目睹的一切。


    她扶我站起来,拍了拍我肩膀,一如今天早上:“好了好了,起来吧,早上是赵老的课,迟到了可别想毕业。等下课我陪你去趟医院,挂什么科呢,这得是神经内科才有的治吧……”


    连话,都一模一样。


    我他妈,真的疯了!


    ☆、第七章 循环

    心不在焉的上完同样一节课,桃桃依旧跟我商量吃饭的事,我点点头,同样的走到被围堵的食堂门口,桃桃挤了进去,再欢喜的回头叫我。


    我重新和陆凡四目相对,此时心里,比第一次撞见他复杂更多。


    饭馆小包间里坐着滚滚和桃桃,我手里捏着滚滚的名片,站在饭馆侧面无人的拐角口,欲言又止。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究竟该怎么办,桃桃她没有死还好好活着,对吧?”


    我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好在陆凡听懂了,耐心的回答我:“她没死你放心,但折了阳寿。”


    听着这样不算好消息的消息,我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所以,现在是时间重置,我们又回到了老时间上,只要我现在阻止桃桃不让她去戏院,是不是就没事了?”


    “嗯,是时间重置了。”陆凡低哑的嗓音给了我不少宽慰,可就在我快要松口气时,他却说:“但李桃还是要去戏院,你只能在最后一步拦住她,否则时间将再次重置,李桃的阳寿又会缩短。”


    心像被闷锤了一记,之前的一切都被陆凡说准了之后,我不再质疑他话里的真实性,可叫我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我还要再面临一次桃桃身亡前的场景这种事!


    “你别担心,照我说的做,我们提前到地点准备,你进到李桃死境之后依然不能打破任何一环,在她伤害心脏时才能真正阻止她,我和滚滚会在一边守着,有紧急情况我们会处理,但李桃这一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


    “可是她不停的在伤害自己,”那血腥画面还历历在目,一想到仍然让我心有余悸:“她先割了手,然后是眼珠,最后嘴巴也……”


    这一项如使命般的任务,却是要我亲眼目的我最亲密的好友自残中完成,我像被抽了精气一样虚脱的回他:“我真的接受不了。”


    “我知道,你别怕,都是幻影,只要在关键时候救下她,她会没事,如果你提前打断,时间会再次重置。”


    “那如果我错过时间了呢?”


    “她会死。”


    陆凡直白的回答让我麻木的心又狠跳了一下,现如今没有办法的办法,是我再重回那场噩梦一样的境遇里,再救桃桃一次。


    重回小包间里,桃桃眉飞色舞的冲我招手:“还真是秀色可餐哈,看帅哥连饭都不吃了,赶紧的,都凉了。”


    我缓吞吞的走过去,坐下没多久,桃桃擦着嘴巴忙说自己还有事要先走,她站起来,我下意识的喊住她:“桃桃。”


    “怎么了?”


    “下次,下次你要去参观的国画展,叫上我吧。”


    她表情难以相信的看着我:“真的?”


    “嗯。”我答应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桃桃走后,我和滚滚陆凡三人也离开,二十分钟后到了戏院门口,还没开场,我们打算先进去看看,可从内厅走到厕所这段走廊开始就跟我看到过的截然不同。


    说不上奢华却很干净普通,尽头的厕所门也是软包过的,进去里面,倒也还算正常,哪有半分上一次进来时的破旧样子。


    “那空间是从走廊开始扭曲的啊,你说的这场景,肯定是这破戏院翻修前的样子。你要是进了这走廊,那就跟你和李桃妹子有关系了,别人进不来的。”滚滚来回走动打量,肥胖的手掌在脑袋上抹了一圈,嬉笑道。


    我瞟了滚滚一眼,难以相信他能这么用轻松的语调说出这番话来,他真的,只是个开干洗店的小老板?


    “嗯,要开场了,我们先出去,你注意别被李桃发现,看她进去后再行动,手机给我。”


    陆凡朝我伸出手来,我把手机给他,还没说密码,他却已经飞速开了锁,在电话簿里输入一串号码:“成功了之后,联系我。”


    我捏着手机,心想着要是不成功,这号码也就不存在了吧,到时候又会在食堂再见到他,况且再让桃桃折阳寿的事,我做不出来,这一次,只能成功。


    开场时滚滚和陆凡都出去了,我在角落里缩着身子尽量不引起注意,人群三三两两的进来,随后嬉笑声里,夹了熟悉的声音,来了。


    表演很快开场,议论声也缓缓降了下来,我的视线刚好能扫到桃桃的身影,见她中途站起,我悬着的心一紧,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一步,朝厕所的方向走。


    我随即跟着站了起来,走到厅门口,深吸一口,迈了进去。


    再次。


    熟悉的场景又尽收眼底,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微微发憷,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的闪烁,我快步从走廊上通过,又重新进到厕所里,失灵的水龙头,还在流下水滴。


    接下来淌的血会是假的,接下来伤害自己的桃桃也是假的,我拼命在心里说服自己,一定不要害怕,要坚持到最后那刻。


    可像是倒带的CD又重新回到原点,我脚下踩着鲜红的血河,前方桃桃狰狞的脸正发出凄厉的笑声时,我的畏惧比第一次还要汹涌,像沾了毒液的枝蔓,在我胸口肆意生长,我惶恐的看着桃桃,她脸上讽刺的笑容清晰可见。


    我在和内心的恐惧做拉锯战,我紧紧拽着拳头,浅浅的指甲扎进肉里,只能靠此保持头脑的清醒。


    就在我以为桃桃还会一如之前样伤害自己时,她手中沾了血的匕首,却直直的朝我刺来。


    这一下太快我还来不及反应,那一下突然横划而来的匕首发出撕裂的声响,我木然的低下视线。


    在我锁骨下方两厘米的位置,一根绵长的刀口从左蔓延至右,翻裂的伤口血肉模糊深得见骨,我懵得用手指摸了摸,传来清晰的痛感。


    这是,怎么回事?


    桃桃又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极快的,她又挥一次手,顺着我的脸割下。


    破口的嘴唇一下痛得我撕心裂肺,我痛得直不起腰来,此刻我连做出正确判断的能力都没有,为什么会这样,她能伤害自己,更能伤害我?

    我的反应或许正中她下怀,她刀尖又一次一次的朝我刺来,我数不清身上被划了多少道伤口,半跪在地上意识模糊的盯着她绣花鞋的尖部,残存的意念正不断的提醒我自己,忍一忍,我要救桃桃,我不能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快要到时间了……


    快要到时间了……


    身上无数的伤口传来的痛处感把时间拉得很长,我算不清究竟过了多久,等到我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闹铃的响声时,我死死咬着牙,勉强直起腰,对着面前正要把刀尖刺向胸口的桃桃,再一次,扑了过去。


    怕她刀口误伤自己,我手掌死死的握住刀刃,再拼了全力拉开她的手,用痛得刺啦啦的脸去紧贴她的心脏。


    我抱着她顺势滚倒在地,分不清是血还是眼泪的液体从我眼角流过脸颊滑落。


    我成功了。


    “小忆?!你怎么跑这来了,又是在厕所里,哎哟我去,你是有厕所昏迷依赖症吗?现在怎么样了,头晕不晕,想不想吐?”


    困难的睁开眼皮,耳边先钻进桃桃紧张的声音,此刻她如曾经无数次相见一样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她在紧张我的安全,是曾经哪一天都没出现过的崭新的场面,让我有了嚎啕大哭的冲动。


    人之所以为人,或许时常会在平凡日子里忘记很多难能可贵的东西,而我庆幸的是,在我经历过一次难忘的失去后,还能有机会咬着牙,再找回来。


    ☆、第八章 冥钞

    我抱着桃桃哭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有紧贴着她温暖的身体才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感,久到戏院的工作人员赶来不停的道歉,说他们厕所可能空气流通性差了点导致我昏迷,我摆了摆手,不管他们的事,甚至还耽误了人家生意。


    我必定要在这戏院里躺一遭,不然桃桃,我上哪救去?


    桃桃帮我揉着眼睛,和等待许久的社团团员一起出去,刚走到门口,她先停下,激动地用手肘戳了戳我腰际:“嘿,你男朋友又来了。”


    男朋友?我?

    我迷糊的朝前方望去,恍如隔世的看着门口的陆凡,眼泪又一下子跑了出来,没想到从害怕抗拒到依赖庆幸,只用了短短几天时间。


    仿佛再见到他,算是一件还不错的事情。


    伴着周围或高或低的纷纷议论声,他皱了皱眉,目无旁骛的朝我走过来,仔细端详我几秒,才道:“晚上有时间吗?”


    一想就知道是陆凡要跟我说清楚一切的意思,我拼了命的点头,太想知道一切的我,时间太充裕了!


    身边却响起阵阵打趣的唏嘘,桃桃眉飞色舞的说:“小忆你矜持点行不行!看样子今儿个有人晚上不用做噩梦了,那晚饭是什么个意思啊,我看君悦就不错,帅哥,你觉得呢?”


    桃桃提到“噩梦”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我赶紧偷瞄陆凡一眼,发现他脸颊有不自然的绯红,神色却很淡定:“嗯,大家一起吧,我请。”


    “走走,今儿个请大家吃顿饭,都赏脸啊,我至诚干洗店就开在西苑三栋,几位美女都赏脸啊,刷脸卡一律六折起!”滚滚没忘了生意,赶紧派发着名片,憨厚的样子逗得桃桃的几个团员笑成一片。


    眼看应该不会再出问题,况且陆凡还在身边,我心情稍稍轻松点,跟着大家一起坐车往吃饭的地方去。


    吃完饭后桃桃的团友闹着要唱歌,偏有拉着陆凡和滚滚的意思,桃桃问我意见,我不反对,也跟着一起去了。


    对这刚才发生的事,我始终心有余悸,多多少少会条件反射的去看陆凡的身影,见他正常的吃喝,也能站在太阳底下行走,似乎真的……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小忆,有时间老实交代,勾搭了个这种极品还不如实上报,不够意思啊喂,当然你晚上要忙不过来就算了,重要事要紧!”


    桃桃唱完一首歌,举着酒瓶子往我这边靠,神神秘秘的问我。


    我哭笑不得,要是告诉她,陆凡是晚上撩我衣服的鬼,她信不信?


    都快凌晨一点,大家喝得醉醺醺的,陆凡和滚滚经过她们同意,把桃桃和她的团员都安置在君悦楼上定的几间房里。


    一路上我始终跟在陆凡背后,他和滚滚一个接一个的扶到房间里再出来,期间和我对了下视线,嘴角浮起浅笑,冰凉的手掌贴在我滚烫的额头上抚摸,耐心道:“再等我一下。”


    “哦。”


    我就真站在走廊上等,等到他重新回来,牵起我的手,朝一间无人的房间里走去……


    关门的声音激得我恐怖的回忆又浮现,我赶紧死抓住前面陆凡的衣服下摆,又微微的想哭。


    他回过头来看我,神色了然,牵起我的手,让我到窗边的皮椅上坐下,他手掌支在椅子的扶手上,脸在离我极近的距离处,轻声问道:“头还有没有不舒服,或者其他地方?”


    我摇头,鼻腔酸楚:“我就是,害怕了。”


    “没事,以后有我。”陆凡的声音很沉稳,我却吓得不轻:“以后?还有以后?”


    他这才皱了皱眉头,表情欲言又止:“李桃,只是个开始。”


    李桃,只是个开始。


    陆凡的话,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拼命拉扯着不停挣扎的我,卡住我的喉头,要把我扔进一个巨大黑洞里,我没有抗拒的能力,甚至一无所知。


    “我也没招谁惹谁啊,为什么会这样?你又为什么会出现,你不是死了吗?”我下意识的把全部灾难般的经历统统推到陆凡身上,一定是这样,我想不到别的原因,甚至忌惮从他嘴里听到我难以接受的可能。


    他除了说这只是个开始外,还会不会有,更可怕的后续。


    如果他不出现,会不会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我的确不算活着,但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陆凡的手又向我伸来,我厌恶的一把打掉,心里更多的是不信:“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就是在你出现之后,不是因为你哪还有其他可能?我不管你出现的原因,也不去计较你曾经做的那些事情,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了。”


    回过神来时,我发现我压根不是救了桃桃,她明明过着正常人的普通生活,或许是因为我,才面临生死攸关的时刻,还莫名其妙的折了阳寿,我无法把自己的行为说成是对她的拯救,我分明是在赎罪而已。


    听了我的话,陆凡明显眉峰一皱,他拒绝:“不行,没有我在,你会很危险。”


    “有你我才危险!”我一鼓作气推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无论你活着还是死了,你我都有各自的路要走,就算是小时候我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惹到了你,这么多年了,也该忘了吧?”


    不知我那句话招了陆凡生气,他一脸怒意,眸色似深潭般寒冷:“你忘了的事,我会帮你记得。”


    “不用!”我气急,狠狠瞪了他一眼,小跑出了房间。


    摸索着找到刚才桃桃的那间,等她刚刚开了条门缝,我便飞快的挤了进去。


    “这么快啊?”桃桃一脸吃惊的上下打量我:“啧啧,看来男的长得好看不一定好,外强中干,不过看在他长得不错的面子上,你多操点心,买点东西给他补补,咱成不了天资聪颖,还能后天发力弥补一下吧。”


    桃桃说得极黄,我脸都烫了,急得喊:“你说什么呢,不害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害臊不害臊的,你啊这拧巴的性格就该改改,别以为都忍得了你这臭脾气,要是真喜欢你就一定要表现出来,别老让人家猜啊,哎哎,我说你呢,还不虚心接受,你逃什么你!小忆!”


    我把桃桃甩在身后一步进了洗手间里,还是没办法梳理心里堵着的一切,陆凡仅有的一句话几乎判了我死刑,我很难想象,如果是真的,那我接下来会经历什么样的可怕日子。


    我是真的怕了,这种胆怯比承认自己的懦弱还要来得强烈。


    “操,还让不让人好好活了!”


    我对着镜子咒骂了两声,却又对镜子有余悸挪开了眼睛。


    一觉起来日上三竿,陆凡和滚滚已经不见了踪影,桃桃约好了其他房间的团友一起下楼,正当我们无聊的站在门口等车时,突然……


    “呀,我的钱,怎么变了!”一声惊呼吸引了全部注意,所有人看去,只见她手上捏着的几张红红绿绿的纸,像钞票一样的大小,却压根不是钱。


    而是冥币。


    “怎么会?!我的也是。”


    “天呐,我的也变了!”


    一声一声的惊呼,几乎所有的社团成员掏出钱夹时,原本是各大面值的人民币,却意外的,全都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张张崭新的冥币。


    “咦,我的怎么没有。”桃桃从皮包里抽出一叠钞票,还正常如初,我见状也摸出我的一看,也是正常钞票。


    可为什么桃桃的这群团友,除她以外,钱都变了冥钞?


    ☆、第九章 斗地主


    昨晚才那样数落了陆凡,我手机里有他的号码也不敢打,但这钱变冥币整得一车人心里都不好受,我怕又跟我的事有联系,急得只好打算先到干洗店找了滚滚再说。


    见他昨天的样子,应该会懂这些。


    支开桃桃,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一个人到了西苑三栋,找到滚滚说的干洗店地址,还没走近,远远的便看见店门口大排长龙的壮观景象,随之飘来滚滚爽朗的声音。


    “嘿,这位美女两件皮衣一件羽绒服,这衣服可真漂亮,衬得美女你的身材啊,忒合适了点儿,我必须给你打个五折。”


    “这位妹妹老熟人啊,昨天才来了吧,周周对吧,嘿嘿,美女嘛,当然得住名字,记不住,那是我滚哥的锅,我背!”


    滚滚忙得不可开交,我正寻思要不要换个时间再来时,他一眼看到我,立马挥起手臂,朝我跑来。


    “小忆妹妹你找我什么事啊。”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不是找陆凡。”滚滚人如其外号,圆润富态,一副好说话的样子,紧张之余,我半开玩笑的打趣。


    “我当然知道,小忆妹妹你就不是那么肤浅的人,说吧,什么事儿?”


    我这才正色告诉他今天早上发现的场景,昨天他在戏院随口的一句听着就像是内行话,我想今天的事他应该也是知道的。


    “冥币?她们钱都变成了冥币?”滚滚若有所思。


    “是,”我点点头:“除了我跟桃桃之外,其他人的钱都变了。”


    “那就糟了,那酒店有问题,你赶紧问问,那几个妹子晚上在酒店都干了些什么。”


    我吓得马上打了电话给桃桃,桃桃说问了再回我,没几分钟她电话回了过来,我听完,转述给滚滚:“桃桃说,她们昨晚打了一晚上的牌。”


    “打牌?”滚滚眉峰皱了皱:“就打牌?那不对,具体你要详细问问,这样,你直接这样问妹子心里会抵触,到中午了,你把人都约出来一起吃个饭,我来问。”


    这样也好,我找了个借口叫桃桃约好人,除了陆凡外,我们几个又坐在一个包间里,上菜前,滚滚笑眯眯的抱着拳说:“几位美女真不好意思,昨儿跟大家开了个小玩笑,我平时爱变变魔术,你们肯定发现了什么吧,嘿嘿。”


    “嗨,是你啊,吓死人了,我就说嘛,怎么她们的钱都变成冥币了,你也挺牛逼的,大钱小钱都给人变了,不怕人告你啊。”桃桃笑骂了两句。


    而桃桃的室友,却没一个笑了出来的,脸色更是格外的难看,突然间,一个弱小的声音传出。


    “可是,可是我们昨天打牌的时候,明明用的是真钱啊……”


    第二天滚滚就没在了,要换钱,那也得是在她们打牌之前,难不成还能从门缝里钻进去变魔术?

    估计滚滚也没想到这出,谎言被戳穿后,表情略微尴尬,我瞪他一眼,帮什么倒忙!


    “咳咳,我哪知道你们打牌打钱的啊,行,那我直接就问了,昨儿个,你们怎么打牌的,详细说说,冥币呢,你们都带了没有,拿给我瞧瞧。”


    滚滚一脸正色,几个人面面相觑,刚才说话的女声犹豫道:“我们昨晚回房间都没睡着,几个人约在一起就打牌了……”


    滚滚手上收了好几张冥钞,却只拿的一个人的,拿在手里反复打量,其余的都告诫她们保管好,千万不能遗失一张。


    “妹妹,你跟滚哥说实话,除了打牌,还有什么没有?”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再说话。


    桃桃却“呀”了一声,拍着桌子:“你们难不成真请碟仙了?!”


    没人承认,也没有否认。


    “擦,你们说实话啊,闷着不说话是几个意思,人家滚哥懂行想帮你们,别他妈误事了,快点说啊!是不是真请碟仙了!”李桃急脾气,立马发火了。


    “请,请了。”


    这才有声音陆续说,她们早准备玩这个,昨天凑巧聚在酒店里没事,有人备着东西就说试试,请完后大家都没困,就聚在一起打牌,打了一个通宵。


    “你们请来了,怎么给请走的?”


    几个人互看了一眼,才有人吞吞吐吐的回:“没,没请走,我们也不懂,就当玩玩,不懂怎么请走它,玩到一半觉得没意思就没管了……”


    说到这,我已经觉得苗头不对,滚滚眉峰挑了挑却没追问下去,又转了个话题:“打牌?你们玩的啥?”


    “斗地主啊。”


    “斗地主?你们八个人,玩什么斗地主?”


    滚滚简单一句话说完,几个女生的脸色如死灰般难看,对了!三个人一组的游戏,她们才八个人,分明还缺个人!


    刚请完碟仙再玩牌,偏偏缺个人却没人发现,难不成……


    问了一番后才发现,每个人都有跟其余的人打牌的记忆,可几乎都是岔开的,谁跟谁玩混淆着分不清,为了这事都急眼了。


    “行了,多的也不用问了,你们冥钞都带在身上了吧,拿出来看看,是不是跟早上一样的数。”眼看胆子小的女生眼眶都气红了,滚滚立马打起圆场。


    所有人都开始翻找自己的包包,我听着一声声“都在”稍微放心了点,哪知道最后冒出个低呼声。


    “我的,我的少了一张!”


    说话的叫林可,眼眶被吓得通红,连忙把身上的冥钞都递给滚滚:“滚哥,你帮我看看,我就这些了。”


    别说她们,我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换谁遇到这事,都不可能有好心情。


    “那行,你也把这些都拿着,记住,之后谁的冥钞都不能少一张,你们先回去吧,电话联系。”


    几个女人不干了,非围着滚滚要个说法,滚滚好脾气,一个一个劝,好不容易请走,只剩下我们三个,滚滚才大吐苦水。


    “女孩子家家阴气重,请来的都是厉害的,别人都防着怕请不走,这几个倒好,请来就不管了,再说那酒店不知道以前死了什么人,安全起见,今晚还要去那酒店一趟。”


    “那怎么办啊,我这几个姐妹都是无意的,谁知道瞎玩玩出事来了,真麻烦滚哥你帮帮她们了。”桃桃嘴硬心软,刚骂咧咧的,现在却回头好声好气的求。


    “嗯,你们都别着急,没事不惹事,事来了也不怕事,等晚上查清楚了再说,我滚哥这点忙要都不帮,那就成什么人了。”滚滚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逗得桃桃也笑了,他跟着嘿嘿笑了两声,又道:“桃桃妹子最近有没有衣服要干洗啊,西苑三栋,滚哥的干洗店,多来,三折起!”


    从小包间里出来,滚哥说要回干洗店,我和桃桃没事,晚上还要查酒店,便说先去酒店订好昨天的房再等滚哥过来。


    “好,但你们最好订完别在房间里待着,尽早出来,在楼下水吧等我电话,我到了咱们再行动。”


    这样当然好,我和桃桃是半点不懂这些,要说我们也没那胆子两个留在那房间里。


    “滚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啊?”临走前,我没忍住问道。


    他以一眼就能望穿的姿态示人,却充满了扑朔迷离的点。


    滚滚笑了,又几分无奈:“我啊,我就是个钻钱眼子里的人,只要谁在我面前砸开个钱窟窿,甭管里面有什么,我二话不说就带跳的。”


    我接着问:“那陆凡呢?”


    滚滚脸上这才起了笑意,眼弯得更凶:“他啊,他就是那个给我砸钱窟窿的人。”


    ☆、第十章 出事

    我跟桃桃到了君悦酒店把昨天的那间房给订好,桃桃拿着门卡,问我要不要先上去看看:“反正没什么事,上去看看吧,一会儿就下来。”


    我平时不算胆小,但经历多了且深了,一听要先上去就发憷:“别,还是等滚滚来了再说吧,就我们两个女生,不太好。”


    要真遇到危险,我和桃桃就是大眼瞪小眼的份,她不知道,可我清楚。


    “好吧。”桃桃耸耸肩,顺了我的意思。


    我们找了楼下的水吧,点了吃的喝的坐着,没多久突然有人喊了我一声,我和桃桃同时看去——

    “祁城学长,你怎么也在这?”


    祁城正从不远处走来,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大方的落坐在我这侧,引来桃桃深意的轻咳。


    “我在这跟公司的人一起谈份合同,你们过来玩?”


    这么一交流,桃桃把昨天的事一股脑的说给祁城听,基本是桃桃说祁城听。


    桃桃说得嘴都干了,抱着水杯仰头喝水,祁城才在沉默后接话:“的确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那个少一张冥钞的女生在哪?打电话问问她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常,别问她本人,也别惊动她。”


    我和桃桃都有些诧异,桃桃是作为诉苦在告诉祁城,结果祁城一本正经的回答,搞得我和桃桃都有些懵。


    “那,那我先打电话。”桃桃赶忙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她说什么?”我赶紧问。


    “她说……林可的确很古怪。”桃桃紧张的捏着手机,说话也吞吞吐吐:“好像她走路,脚后跟没着地。”


    什么?!


    “事不宜迟,还是别等到晚上了,现在你们跟我上去还是在下面等,那房间必须马上检查一遍。”


    桃桃担心她社友林可,而我担心她,索性我们决定跟着一起上去,这还是白天,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从酒店的电梯坐上七楼,桃桃摸出房卡开了定好的房间,按下电灯开关,昏暗的房间一下变得明亮,我们陆续进去,里面就是普通正常的酒店装潢,跟我们之前住的房间没有任何差别。


    我和桃桃左看右看时,祁城走到床头拿起电话拨了出去:“8342房间怎么有脏东西还没清理?派个打扫卫生的过来,尽快。”


    没出十分钟,打扫清洁的叩门进来,询问哪里没打扫,祁城站起来,朝她走,温柔道:“阿姨,您之前也是在君悦上班?干了多久了?”


    清洁阿姨约莫五六十岁,视线上下打量祁城,犹豫回说:“我在这干了快十十年了,怎么,小伙子,你有什么事啊?”


    “十年,那阿姨,君悦之前发生了什么您都该知道吧,比如现在这个房间,之前,出了事吧?”祁城语气低迷,循序渐进的引诱,却让清洁阿姨脸色一变。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到底哪儿地方脏的,我要干活了。”


    祁城也不着急,慢慢摸出钱夹,从里面抽出一沓百元红钞,只手塞到清洁阿姨手里:“是这样的阿姨,我们没别的意思,这里曾经闹过事其实我们之前就听过了,故意到这来开这间房就是为了打听些细节,您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也不会换房间,今天您来了这事,也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您看行吗。”


    不得不说,祁城的说话技巧太好了,三言两语这么一说,连我差点就信了。


    清洁阿姨半信半疑,再加上手里捏着的钞票厚度不薄,才面露难色的说:“那小伙子,我告诉了你们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我会丢工作的!其实这房间吧,的确闹过事!”


    祁城微微一笑:“放心吧阿姨。”


    我们这才真正得知了这件房间曾经发生的一切。


    “五六年前吧,咱酒店刚翻新过一遍,几间屋都安了那种漂亮的风扇吊灯,当时有个女的就订了这间房,一订还好长时间,刚开始还好好的,这房间我也打扫过,后来不知怎么的,她打电话到前台,不让任何人进她屋,之后到了退房时间她也没人影,电话也打不通,有人就进来看,才发现她吊死在房间,不知道几天了!”


    比起我跟桃桃的害怕,祁城淡定很多:“那她是上吊自杀的?”


    “不是,”清洁阿姨的脸上露出古怪表情:“她那时候,是倒吊!颠了个个,两只脚被绳子捆着,身上一件衣服也没穿,头朝下死的!”


    我倒吸口凉气,再看这房间一圈,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哎,你们不知道,这样就不说了,那女的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好几个月了都,听说她就是个本市的大学生,没结婚的!”


    到底是长辈,对未婚先孕这件事还有点抵触,清洁阿姨表情不太赞同,又多念叨了几句,无非年纪轻轻断送了前程不值当,更何况到现在,凶手都没找着。


    清洁阿姨走了,我们几个待在房间里都沉默着。


    “会不会招的就是这个女的?”我把细节在脑海里重装回放:“这女的刚好还是我们学校的,她们又在这个房间玩的碟仙。,一切太凑巧了。”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真是她,那这件事着手点就在她身上。”


    三个人摸不着头绪又从房间里出来,桃桃说:“等滚哥先联系我们,把全部都告诉他,听听他怎么说。”


    短短一天多时间,看得出桃桃挺欣赏滚滚的,我点头:“行,等一等吧。”


    祁城中途接了个电话说还有事要忙,剩下我跟桃桃去了餐厅等滚滚。


    从楼上下来,桃桃一直怏怏的,我心里也不好受,谁都没主动提刚才的事,吃了一顿最安静的晚餐,总算等到滚滚的来电。


    “两位妹子吃饭没有,我现在马上过来,你们等会儿啊。”


    “好好,我们等你。”


    桃桃挂了电话,脸上恢复了点生气,结果我们都没想到,那一晚上,都没等到滚滚过来的身影。


    陆凡突然出现时我正在喝水,余光突然扫到他,差点把嘴里的水给喷出来,桃桃顺着我的视线看去,我想她和我一样,都以为他是被滚滚叫来的。


    “滚滚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餐厅故意降暗了灯光,昏暗里看不太清陆凡表情,他走来的步伐显得微急,他走近后说:“滚滚出事了,车祸。”


    我们以最快速度乘坐计程车到了医院,滚滚被送进CT室里拍片还没出来,我紧紧牵着桃桃的手,扫了眼旁边的陆凡:“会不会很严重?”


    “应该不会。”


    滚滚送来后是医院开通的绿色通道,一切费用都还没缴,我们站着也是站着,索性跑去收费室帮忙把所有的费用结算了,后来医生拿了结果出来,说伤势不大,在院观察一晚。


    我们着急着进了病房,一眼看见占了整床面积三分之二的滚滚,正仰躺在床上,脸上几处伤口的处理过,他头偏来瞥一眼我们,笑着咒骂了两句:“妈的,老子今天真是点儿背,百年难得一遇的车会被我撞上了,操。”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自己开的车来,快要到君悦时,迎面一辆车直直朝他撞来,连打方向盘的功夫都没有。


    “一看就是破新手样子。”滚滚骂得幅度大了,扯着伤口疼得嘶哑咧嘴的。


    既然滚滚没什么事,我们都放了不少心,正当我和桃桃商量要给滚滚备点什么日用品时,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桃桃接起后,脸色刷白。


    “小忆,林可她,出事了。”


    ☆、第十一章 自杀?谋杀?


    一个晚上时间,我和桃桃连跑了两家医院,到第二家的急症室门口时,昨晚桃桃的社友几乎都来了,那群人也瞧到了我们,跑过来七嘴八舌的说起林可的状况。


    原来晚上七点开始,林可寝室的人陆续都出去了,就剩了林可一个,谁都没多想,结果第一个回去的时间是九点多也就是刚刚不久,一进寝室,就看见林可被吊在寝室阳台的晾衣杆上!

    我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像吞了只苍蝇在喉咙管的恶心。


    “会不会,跟昨晚的事有关啊。”


    不知谁冷不丁的一句话,在场的人都没了好脸色,跟昨晚的事有关,那牵扯的,就可能不会只是林可一个。


    桃桃一副强装镇定的表情,问:“是不是入室抢劫干的?”


    “不是的,是林可自己,把自己给吊上去的。”说话的女声颤抖着哽咽道:“林可寝室在靠马路的最边上,还是一楼,警察来调了路边的监控,说林可是自己架了梯子爬上去的。”


    “她自杀?!”


    “是真的!”另外一个女生急着帮腔:“警察都说了,监控里就她一个人!只有林可她自己!李桃,滚哥呢!滚哥在什么地方,咱们去找他吧,走吧。”


    “是啊是啊,我们去找滚哥吧。”


    结果我和桃桃把滚滚出车祸的情况一说,场面死寂,过了几分钟传来一阵阵低靡的哭泣声。


    “都别哭了,先检查下自己手里的冥币少没少,都管紧点,这是滚哥之前就交代过的,先等林可出来探探情况。”


    到现在稍微清醒点的应该只有我和桃桃,其余人几乎是崩溃状态,没过多久,林可情况稳定了,可医院不让这么多人进去,商量后决定,就让我和桃桃先去看看。


    进到病房,林可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桃桃先走过去,帮林可把被子都盖好,又用手测了测被子的厚度,再低声叫我去多要一床被子,我说好,把新被子抱进病房后,桃桃给林可盖好,便用眼神示意我先出去。


    我跟着桃桃出了病房,先去了个偏僻位置,她才幽幽开口:“刚才我检查过了,林可的脚脖子上有淤青,被绳子捆过的样子。”


    我清楚桃桃的意思,林可跟8342房间的女人一样上吊,林可脚踝上有8342房间女人一样的淤青。


    “先回去找滚滚吧,留在这里不是办法。”


    桃桃点点头,面对错综复杂的一切,全部的线索和信息都摊开在我们面前,但我们却连拼凑重装的能力都没有。


    我垂着头,心情低落的走到医院门口,一旁的桃桃喊了我一声:“嘿,抬头。”


    我下意识抬头,这个点的天色已是漆黑,为了照明,高杆的路灯撒下的大团光晕,陆凡正笔挺的站在路灯边,朝我看来。


    “情况紧急,我只给你十分钟谈情说爱的时间。”说完,桃桃打着哈欠往旁边走。


    陆凡同时走了过来,到我面前后停下,轻声说:“你们接下来怎么打算的,要休息,还是。”


    “找滚滚,”我抢先一步回答:“有些事我们要找他弄清楚。”


    “好。”他点头,应允了。


    随后我们三个又回了滚滚的病房,他精神比刚才好了许多,正抱着只猪蹄在啃,见我们来,扬了扬手上啃一半的猪蹄:“来了啊。”


    我们这头都快急死了,再看滚滚轻松啃猪蹄的样子,我有点哭笑不得:“滚哥,有急事。”


    滚滚狠咬一大口,再把剩余的扔进垃圾桶里,抹了抹嘴:“你说。”


    我把这一天发生的事无巨细的全说给滚滚听,他听完,第一反应是偏头盯着陆凡:“这是……”


    “嗯,南茅手法。”陆凡定了定神:“可能不是简单的吊死身亡,还有会别的发生。”


    “要真这样那怨念可就大了,人家铁了心要整死她,那她也是铁了心要整死个垫背的,要请走她就要再请她出来问问清楚,你们帮我备点东西,那房间死过的女人生前物品,一碗糯米,一台录音机。”


    后面两个还好说,可她生前的物品?

    陆凡补充:“网上搜一下当时的新闻,看能不能发现跟她有关的信息,酒店房间过了这么长时间找到的可能不大,最好是找到她曾经长期住过的地方。”


    他这一分析,摸不着门路的我和桃桃立马在手机上快速搜索,可时间毕竟过去了太久,能留下的信息少之又少,我们几乎换遍了全部的关键词,也找不到关于这条新闻的太多痕迹,就像是她的事迹被时间彻底的抹去。


    “怎么办,找不到,不过……听说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学校应该还有她的资料!”我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她如果住校,会住在哪间寝室?”


    桃桃啐一口:“操,不会这么巧吧!?”


    放之前我打死都不信“凑巧”这两字能频繁出现并发生在同一个人同一件事上,更是说不清道不明,我提议说:“桃桃,找个人问问看,林可的寝室,五年前,住的是哪些人。”


    “好。”桃桃心有余悸地打电话找人,她熟人多门路广,软着声音说了几句好话,就有人答应帮她查查看。


    五六年前发生的事,在网上找不到线索,在学校也没流传开,为什么会这样?


    过了一个小时,桃桃接到回复的电话,挂掉后,她说:“那一间寝室刚好有个学生中途辍学消失再没出现过,叫林梦玲。”


    我松口气,本以为有了名字就好办多了,结果用林梦玲加上各种关键词一搜索,依然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还是没有!这不可能吧。”我下意识的看了眼陆凡,他拧着眉峰,盯着我:“如果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是刻意有人隐藏关于她的一切,不想让人找到她,即便是她死后。”


    那我们这是,又陷入死胡同了?

    “有了!”桃桃低呼一声,把手机递给我看:“小忆你看,我们学校的论坛有个跟林梦玲有关的帖子,是她的一个追求者发的告白贴,好痴情啊,每天写一大段一大段的回忆坚持了好长时间,对啊!我们找不到林梦玲,只要找到这个男的,说不定就能找到跟她有关的东西了!”


    总算摸到了希望的苗子,今天时间已经晚了,我们商议好等明天一早就去找这个男的,可问题又出来了,我和桃桃现在回家还是留下?

    说实在的,经历了这么多也没锻炼出我的胆子,反而更怕随时会出现各种突发状况,我和桃桃对了一眼,看得出她也有不想走的意思,最起码留在陆凡和滚滚身边,会有保障许多。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陆凡手放在病房门把上,正回过头来。


    我和桃桃一直没动,他像是看穿我们的心思,又补充:“你们今天都去小忆家住吧,我会在客厅,你们好好休息。”


    滚滚一听,不乐意了:“嘿,凡子,你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啊,我可是病号,你不留在医院陪我?我不也怕吗!可不许走啊你。”


    “好了,那这样吧,我和桃桃今天就留这了,这旁边不还有床吗,我们睡这。”我指了指空出的床位,看这家医院大晚上的也没什么急症病人看病,要是真来人了,我和桃桃让了就是。


    陆凡却没同意,问我说:“这床你睡会不会不习惯?晚上可能很吵。”


    我还没开口,滚滚在一旁哀嚎:“凡子,绝交!绝交!”


    ☆、第十二章 死境

    陆凡的担心明显多余,这一天折腾下来身体没什么感觉心却累垮了,我沾床就睡,这死沉的一觉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意识突然一下毫无预兆的清醒,身体却还死死嵌在床上一下也动不了。


    “陆凡,你在吗,陆凡?桃桃?”我着急的呼喊没换得任何回应。


    病房里一片昏暗,只有窗边撒进稀疏的月光,起不了什么作用,我用余光瞥见侧床的滚滚还在,立马喊他。


    “滚滚?滚滚你睡着了吗?”滚滚像是陷入沉睡状态一直没有反应,我又叫了两声,他依旧丝毫不闻。


    我的视线又游回头顶空白的天花板上,大脑像被放慢了好几倍,迟钝的来不及思考,我又乏力的睡着了,不知何时倏得再睁开眼,我仍然躺在床上,身体能够动弹,可看了看周围环境,我压根没在病房,却醒在酒店的那个房间里!

    周围的装潢是刚翻修过的样子,头顶是崭新的风扇吊灯的吊链上,另外缠着一根被染得通红的麻绳,顺着麻神往下,一双灰紫的双脚颠倒被捆绑着微微颤动!


    “这个小贱人就凭你还想勾引我老公?行,老娘让你先尝尝被人轮再让你试试求死不得的滋味,怎么样,喜欢吗?”


    尖细的声音咒骂两句,回之的是呜呜的女声和哗啦啦的水流声,我一眼望过去,一个体态圆润的女人站在床尾,三四个男人体型正把倒挂着不停摆动的赤裸女人固定好,另外的人,把一个搁在板凳上的大木盆放在女人的头下,刚好够她的整个脑袋浸到木桶里,黑长的头发散乱的飘在水面上刚好掩盖水里女人乱动的脑袋。


    “你想死可不容易,慢慢受着吧。”


    明明就发生在我眼前,可我无论如何也看不轻近在咫尺的人的面容表情,他们似乎都对女人的挣扎司空见惯,时间仿佛被加了百倍速,墙上的指针疯转了一圈又一圈,房间里的人飞速的进了又出,我待的几分钟时间里,像亲眼见证了好几天时间。


    而诡异的是,被倒吊着头浸泡在木桶里的女人,居然过了几天时间都还没死去!她被捆了一圈圈的身体因痛楚而挣扎,紧捆的部位出现大片的淤紫,可她始终没死。


    正常人可能溺水十几分钟就会死亡,而她却像始终留着最后一口气,她却遭受濒死的痛楚好几天时间,我耳边不由得回响起身材富态的女人临走前说过的话。


    想死不容易,是这个意思吗?


    我恐惧的挪动步子,小步小步走到倒吊的女人身边,刚一靠近,她突然一下直了身体,再没了动静,青黑的发丝随着不再波动的水面而平静的散开,布满了整个水面。


    这一定是林梦玲没错,想至此,我后背一阵发凉,第一反应是躲,可我躲哪儿?这里一定不是现实世界,我又进到了跟之前桃桃一样的梦境里?我要怎么出去都是个大问题。


    我不想再待在这个鬼地方,每多一分钟害怕都在增加,我试着开房间门没有反应,再到窗边推开窗一看,防盗窗外是杂草丛生的一片荒凉地,我要从这房间出去,也不见得能安心。


    我该怎么办?害怕的腿肚子软掉,我又重新坐回离女人较远的床边,眼睁睁看着墙上的时针又飞速转了一圈,忽得想起那清洁工阿姨说过,她们好几天后发现了林梦玲的尸体,我会不会就在那时候离开这个梦境?


    而现在,我必须和林梦玲再待一会儿,那这段时间,我是不是得做点什么?

    抱有罕见的觉悟,我重新站起来,艰难的朝她走去,或许我只在这里待了几分钟时间,可林梦玲已经被泡了整整七天,刚才那下应该才断了气,她的死亡,就现状而言,真不算是件坏事,可对我来说,是糟糕透了。


    我离近后看得清楚了些,女人脖子处的皮肤呈现充盈般透明的白,却又成深沟似的皱纹纹路,是被水泡久了的痕迹,而身上捆着一圈圈的红麻绳,我走进一闻,散着有古怪的味道。


    血味。


    不知道浸泡过什么血的麻绳缠绕在林梦玲身上一圈又一圈,紧紧勒进她的身体,我有凑近点看才看清,她身上捆着的麻绳附近似乎有异样。


    我压了压心中的恶心情绪,用手指抠了抠麻绳,想挪出一部分看得更清楚点,这才发现,麻绳下压着的皮肤呈现古怪的凹凸,一大片一大片的出现,凌乱中仿佛有什么秩序,像符号也像是一种文字。


    我全神贯注的打量着,手指稍稍动了一下,指甲一步小心划过她的身体,我面前的皮肤像割破了的气球突然爆开,她红紫的皮肤从一条小得看不清的小口子慢慢拉扯开一道深的见骨的伤口,翻开的血肉又把麻绳嵌了进去。


    我不由得倒退了两步,那伤口正在我眼前一点点顺着麻绳撕开,我眼睁睁看着整根麻绳融入到女人的身体里,头皮发麻转而剧痛无比。


    “小忆,醒醒,小忆。”


    我“啊”了一声刷得一下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出现的熟悉声音,桃桃,陆凡和滚滚,却依然没松下心里那口气,我死死的抱住桃桃,心有余悸。


    光顺口气都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等我慢慢平复之后,陆凡才用柔和的声音问我:“刚才梦见的场景,还有印象吗?”


    我点点头,那恶心得令人窒息的场面我怎么可能忘记,我开口,把梦见的一切都复述给他们听,只有桃桃一个人露出了吃惊表情。


    “小忆你居然做这样的噩梦,天呐,肯定很可怕,但是你想象力还真的挺丰富的,这么恐怖的画面你是怎么想象到的。”


    桃桃的话这才让我想起,她还一无所知,我也不忍心拖她进这糟糕的迷雾里,便朝滚滚和陆凡使了个眼色,再对桃桃说:“桃桃,我饿了,你去帮我买份馄饨吧,多加点辣子。”


    “那行,你休息一下,我去帮你买,你们俩要吃什么,我一起带回来了。”桃桃二话不说从病房里出去。


    我看了看滚滚,又把视线落在陆凡身上:“我刚才梦见的一切,真的是那个女人死前的场景吗?”


    棉被下的手指攥得很紧,当陆凡点头时,我恐惧得发笑:“之前那次你说是我梦见了桃桃死境,这次是林梦玲的,我到底是怎么了?”


    今年我二十三岁,多多少少做过噩梦,梦里的情景能跟别人的生死相连,还是头两遭。


    我到底,怎么了。


    滚滚躺在旁边的病床上,解释说:“小忆妹妹,是这样的,你呢,的确是可以梦见别人的死境,可不是每个人的都能梦到,跟你有联系的或者会产生联系的,才有可能,死了的人或者濒死的人,都有可能。”


    虽然这个解释能把发生过的事串联在一起,可这事实我真无法接受,要让我今后睡觉就可能陷入到别人死境里,那我宁愿永远不要睡觉。


    “你也别担心啊小忆妹妹,你一想这可是个大优势,别人可以吗?当然不行,而你可以,今后你跟着滚哥和凡子,咱们三个人再加上桃桃妹子组个队,专门包揽相关业务,不用多久,就能当白富美高富帅吗。”


    我嗤笑道:“抱歉滚哥,我对这种钱很没兴趣,要有什么办法能洗脱这种技能,滚哥你帮帮我。”


    “嗨,小忆妹子你可别这么想,你不知道你……”


    滚滚突然要说的话,一下被陆凡打断:“说回正题吧,林梦玲的死境里你看到的诡异地方,再说一遍。”


    ☆、第十三章 过去

    我头还有点晕,只能尽快理清思路:“林梦玲被倒吊溺水好几天都没死,她身上捆着的绳子上本来就有血,绳子勒出的痕迹很乱却有规律,我看不懂,总觉得跟什么字符有关。”


    看到字符后的场景我不忍再回忆,我说完,陆凡沉思数秒后,冷着脸说:“这是南茅的一种邪术,始于湘西,用长时间浸泡在黑狗血里的绳子禁锢林梦玲的魂体,字符是他们派系的特有符号,封住她命门,让她溺水不死,只受其苦。”


    像冷风来回灌进我心口里,冻得我唇齿发寒:“这太过分了。”


    “哎,这么说就通了,这女人当了富豪的小三被原配找着了,人原配找了邪派特地折磨她,是怎么恶毒怎么来。”滚滚手臂搭在弯曲的膝盖上,坐在旁边的床上长叹:“关键是这林梦玲死了也没办法找那原配报仇,你看没看木桶里林梦玲的头,我敢保证,眼皮子是被割了的。”


    “这里厉害的鬼被招出来,也真算那堆人倒霉。”


    如此说来,是林可一行人在8342房间玩碟仙请出了林梦玲,林梦玲出来之后找不到原配只害了林可,一切,真又说得通了,串联一条条线索的推断,却又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我甚至无法去判断这件事里孰是孰非。


    桃桃提了大包小包的吃的回来,我们吃过早饭后,滚滚留在医院里休息,问题又出现了,陆凡要跟我们一起去,滚滚却不依:“怎么的凡子,你看看我这腿,看看我这脸还有我的肥膘,都伤成什么样了,病人很需要关爱好不好!”


    我和桃桃尴尬的互看了一眼,说真的,留滚滚一个病人在房间里是真的不太好,我正想劝陆凡留下来时,陆凡却转头看着桃桃:“能麻烦你留下来照顾他吗,我跟小忆去学校找人。”


    桃桃蒙蒙得眨了两下眼睛,猛点头,意味深长道:“行啊行啊,这提议是极好的,那你们去,我照顾滚哥。”


    于是我和陆凡就从医院出发坐车到昨晚探听到的地址去。


    我浑身乏力绵软,路上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可一想到我会梦到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马上扔了睡觉的打算,不仅现在不想睡,我今后都要二十四小时永远的睁开眼睛。


    “靠着我睡会儿,到了叫你,你昨晚体力消耗太大,身体吃不消。”


    陆凡话音刚落,我还没感觉什么,前方司机一下“噗”了出声:“咳咳,对不起,我,我感冒了咳嗽,咳咳……”


    ……?

    确实太困,我像刚闭上眼就睡着了,猛得一下睁眼车已经停了,我靠在陆凡的肩膀上,抬眼对上他的眼:“我睡了很久?”


    “刚到。”


    他先一步下车,我刚要下去,便听司机轻声打趣:“美女你男朋友不错啊,人长得帅还体贴,你刚才睡了三个多小时他愣是多给我五百块让我别吵醒你,挺不错的小伙子,有大哥我当年的风范。”


    这是,真的?

    我红着脸下车,陆凡侧对着我,低头仔细打量手中纸条上的地址,再拧着眉抬眼查看附近建筑,最后回头来看着我:“地址找到了,走吧。”


    “啊,好。”我上前两步。


    还算容易的找到了论坛上发帖的男生的地址,是一栋老旧的胡同楼,我们上了三楼,叩门口不久,门打开了,一个面容清秀的脑袋出现在门缝后:“你们是?”


    “你好,你认识林梦玲吗?”


    我和陆凡坐在双人的皮沙发上,男人递来两杯水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有点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你们好,我叫陈鹏,没想到过了那么久,你们还能看到我发过的贴。”


    沙发被我和陆凡坐了再没其他位置,陈鹏找来个塑料小凳子一屁股坐下:“对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啊?”


    “之前你好像很喜欢林梦玲,我们来是想问问你,有她留下的东西吗,我的意思是,她留给你的东西。”陈鹏可能还不知道林梦玲惨死的事,我又换了种措辞。


    陈鹏表情挺惊讶的,又有点小羞涩:“嗨,我这个……当时吧,我真挺喜欢她的,每天看见她就乐呵,可是她也不常来学校,但她来的每天我都给她送吃的,渐渐的她也愿意跟我说话什么的,我们,还交往了一段时间呢。”


    “你们交往过?”我看着陈鹏害羞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


    “嗯,那段时间挺好的,她平时冷冷的,但是很善良,可是后来她说她要走了,叫我别再找她,就跟我分了手。”陈鹏的表情暗淡了下来,惆怅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想想,她有她选择的人生吧,嗨,我跟你们啰嗦了这么多,东西我还有,我给你们拿。”


    他转身进了房间,没过多久出来,手里拿着个小盒子,他打开盒子,从诸多的杂物里,拿出一条项链来:“这项链是我当年买给她的,她带了一段时间又还给我了,我一直收着,等会儿我老婆回来,你们千万别告诉她啊。”


    我微微笑了一下,接过陈鹏递来的项链,算不上精美,做工有点糙,却更显得弥足珍贵。


    在那个人人皆是穷学生的大学时代,能买上这样一条沉甸的银项链应该很不容易,陈鹏喜欢林梦玲,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林梦玲当时的离开,对他打击一定很大吧。


    “我想借下这条项链可以吗,过两天就换给你,我们会支付一笔押金给你,还有联系方式和地址。”


    “不用了,”陈鹏爽朗的笑笑,一如他一开始就没消失的笑脸:“这东西她都的时候就该带走的,我也留了这么长时间,你们拿走吧。放久了我老婆看见了,非得撕了我不可,你们拿走,也算是帮帮我了。”


    灿烂的笑容里又透着几分苦涩,陈鹏慢慢絮叨这条项链对他的不重要,一句接着一句,我和陆凡都沉默着,没有打断过他,可我手心里项链崭新如初的状态,又在残忍的戳破陈鹏的谎言。


    从胡同楼里出来,我心里堵得慌,眼睛涩得难受,我问陆凡为什么会这样,他没直接回答我,反而说:“人与人的追求不一样,错过就错过吧,你别往心里去,由因结果,都是如此。”


    回去滚滚的病房,推开门他依然躺在床上,头枕着手臂,正大口大口吃桃桃喂到他嘴里的苹果瓣。


    “哟喂,这苹果不对劲啊,怎么这么甜,我再尝一口,唔唔,是不对劲,甜,真甜,肯定是桃桃妹妹削得好,我再尝尝?”


    桃桃咯咯直笑,又爽快的捏了一瓣喂给滚滚吃,我轻咳两声,学桃桃般神秘的笑着说:“是不是要我们先回避一下啊?我给你二十分钟。”


    “去你的。”桃桃赶紧站起来,把手中剩下的苹果往我嘴里塞:“怎么样了,人见到没有,东西呢?”


    我嘴里嚼着,余光扫到床上滚滚不甘心的眼神,笑着把项链递给桃桃看,也把刚才听到的全都再说了一遍。


    “太气人了这个林梦玲,这么好个男人还不知道珍惜,真是活该!”仿佛想到了什么,桃桃气势弱了点,又小声嘟囔:“是挺活该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都是自找的。”


    比起我们两个女人的义愤填膺,滚滚和陆凡都没说太多,把项链放在手里看了看,随手往床头柜上一放,滚滚说:“行了,就今晚吧,今晚我请她出来了再说,你们去把其余的东西备好就行,最好再来个苹果!”


    ☆、第十四章 没事,我在


    医院这个人流量不少的公共场地不适合请鬼,我索性让滚哥他们到我租的公寓去请,他确定身体没问题后,四个人这才往我家赶。


    准备好的东西都放在我家,一回去后滚滚检查了一遍,点头说:“可以,这些东西就行了。”


    “那接下来干嘛?”桃桃随意的坐在沙发上问。


    “等。”


    等到晚上十一点多,先是把沙发推开,在客厅腾出一大块空地,滚滚拿出罗盘对着几个位置打探了一番,从材料堆里拿出一捆红绳,一边念叨一边把红绳慢慢铺成一个圆圈的形状,在北角处留了道口子,再把林梦玲的项链拿出来放在圆圈的正中间,四个角摆上了白蜡烛,随后录音机被摆在项链的一边,滚滚在另一边坐下,手边放着盛糯米的碗。


    “你们就先进屋里去吧,你们体质属阴,怕招了林梦玲后有什么闪失被俯身就麻烦了,特别是小忆,千万不能踏进客厅门半步。”


    滚滚叮嘱后,我点点头:“好,我们在房间里等你,滚哥你自己小心点。”


    关于请鬼招鬼,我还这真是头一回见也头一回信,怕这期间出什么岔子伤害到滚哥。


    “没事儿,你们就放心请好了!”滚哥爽朗一笑。


    我和桃桃都退到背对着滚滚的房间门口,陆凡在滚滚耳边说了几句,点燃了四只蜡烛后过来,说:“到时候你们不出门口这线就行,没事,我在。”


    陆凡的话像一颗安神药,我放宽了心。


    没有人说话的房间异常安静,均匀的呼吸声变得格外清晰,差不多到十二点,滚滚突然开口,嘴里念叨着我听不懂的咒语。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滚滚念叨的同时抓一把手边碗中的糯米,对着面前的空气抛洒。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一下一下,糯米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随着滚滚不停的抛洒,除开掉落在地上的糯米外,渐渐的,有一部分糯米挺在了半空中!蜡烛燃烧升起的飘渺白烟笔直的朝向录音机上方聚拢,不一会儿,慢慢成了个模糊人形,乍一看,是个女人的姿态。


    咒语戛然而止,白烟凝聚的人形却久未消散,就像活生生的站了个女鬼在滚滚面前。


    “唔。”


    我偏头一看,桃桃瞪大眼珠,盯着滚滚方向,她手掌死死的捂住嘴巴,正沉陷在惊恐之中,我手揽在她腰间,无声的给她点安慰,跟着我肩膀一沉,也多出个手掌来。


    陆凡把我半抱在怀里,他身上十分冰冷,却让我心头一热。


    此时,滚滚停了动作,沉声说:“林梦玲,江大的林可自杀,是你搞的鬼吧?”


    他面前录音机先发出嘎喳嘎喳的卡带声音,随后,没有磁带的录音机跑出来一道清幽的女人声音。


    “是我。”


    “停手吧,这几个女生都是无辜的,她们只是普通的女大学生,没有迫害过你,你要冲我来也可以,可小爷不好女鬼这口,不过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有门路投胎。”


    之前滚滚提过,这女鬼怨气一直留在酒店里,要么是她不想投胎转世,要么是她被禁锢了只能做永世孤魂,第二个的可能性更大。


    “哈哈哈哈,”凄厉的笑声在客厅里回荡,聚成一团的白烟不停翻滚:“不可能,我谁都不会放过,要死一起死!”


    “你是身前不幸是你自己行为种出的果,承了就承了,可你要还想死后害人,小爷我也不答应,你受的那些苦,在死后,小爷一样翻倍能用你身上!”


    总是笑脸相迎的滚滚第一次气场全开,愤怒的低吼。


    “就凭你?”林梦玲不屑的冷哼一声,却一下转了话题,情绪低降:“你们去找陈鹏了?”


    滚滚没说话,桃桃紧张的闭着眼睛缩进我怀里,我看了看陆凡,见他点头示意我可以说后,我回答她:“嗯,找了。”


    “他,怎么样了?”声音极低,隐隐透着期盼。


    我思忖片刻,回道:“生活的很好很幸福,有老婆也有孩子,过得很开心。”


    “呵呵?幸福?他没了我也会幸福?哈哈哈哈,都是些没良心的东西!”林梦玲凄厉的笑声再次回荡,我听后,很生气。


    “别人为什么不能幸福?他找到懂得珍惜值得珍惜的伴侣,过着平淡的日子,不妄加贪图活得好好的,这点你不用操心。”


    “你给我闭嘴!”滚动的白烟一下凝聚成紧密的一团,倏地撞像滚滚,他似乎没来得及反应,惨叫一声,整个人被撞倒在地,他像冻得发抖的身体扭动着一并撞到了四个蜡烛中的其中两个,随着烛光的熄灭,白烟突然朝我过来,一时间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速度极快的白烟就要撞向我时,我肩膀的力道突然一紧,整个人被带来侧斜一下。


    只见陆凡另一只手向前一握,白烟瞬间截成两半,耳边传来陆凡冷冷的声音:“动她,真是找死。”


    白烟急速翻滚,像在不停挣扎,凄幽的哭喊声一阵一阵的越发惨烈却越来越微弱,直到白烟慢慢消散在空中,肉眼再也看不见。


    “你没事吧?”我吓得赶紧拽着陆凡的衣领,紧张的上下打量他,他却摇摇头说:“没事。”


    我还是不放心,仔细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却在此时,躺在地上的滚滚,发出牙齿打颤的声音:“我很有事啊。”


    “滚哥!”我立马跑去滚滚身边,只见他浑身不停的发抖,嘴唇惨白,脸色发青:“妈的,要不是老子出了车祸折了阳气,怎么会被她钻了空,妈的,这女鬼怨气真大,差点把老子弄死,冷,冷死了,小忆妹妹,来抱一个,给滚哥取个暖。”


    我没多想,扶着滚滚坐起来就要抱他,头上突然掉下个什么东西,我细看,是我床上的棉被,陆凡站在旁边,一边用手掌放我手臂上拉我起来,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滚滚:“取暖用这个。”


    滚滚不停抖着身体,颤巍巍的把被子裹在身上,咒骂两句:“凡子你也太护妻了吧!”


    我一听,脸有点烫,甩掉陆凡的手,忙说:“桃桃还在房间里,我去看看她。”


    便小跑进了房间。


    桃桃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一时没回过神,我检查过陆凡,也没什么异样,滚滚裹着棉被身体慢慢回了暖,脸色也好了许多。


    “哎,真他妈不好对付,不过现在总算没问题了,也算是了了桩心愿,老子收点苦能帮几个妹妹,算是好事,就是自家兄弟太让人还寒心了,太寒心!”


    面对滚滚的指控,陆凡没作回答,递给他一杯泡好的茶,滚滚笑着去接,又嘶着牙缩回了手:“烫烫,好烫!凡子你是故意的!”


    “林梦玲呢?她怎么样了?”


    “凡子出手了,她还真是死路一条,你放心,这世界上,无论什么角落,都没一个叫林梦玲的了。”滚滚提着水杯的耳朵,吹了吹飘在面上的茶叶,小小抿了一口。


    滚滚这么一说,我心里突然有点难过,可想想她方才对陈鹏的态度,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


    真的如陆凡说,由因结果。陈鹏适合更好的姑娘。


    我也真的松了口气,林可的危机也算解除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正在我们商议着睡觉安排时,桃桃电话响了,她虚弱的接起来“喂”了一声后,再也没说过话。


    将近过了十分钟,桃桃保持同样的姿势不变,我有点担心,碰了碰她手臂,小声道:“桃桃,怎么了?”


    桃桃机械般的把视线平移到我身上,表情惊恐:“小忆,我另一个社友,李艾,她刚刚,死了。”


    ☆、第十五章 我只保证她安全


    不可能!

    我第一反应是荒唐无比,林梦玲刚刚才在我们面前消散,她要害死李艾除非有另一个分身,扫一眼滚滚也匪夷所思的样子,这种可能被打消。


    不会是林梦玲,那李艾,为什么死了?

    我们几个赶到林可医院时都没说过一个字,桃桃挽着我的胳膊,陆凡牵我手,前方滚滚身体胖出一圈露在座椅之外,至少我此刻心里,还算踏实的。


    医院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警察,除了林可,其他活着的6个人都在,当然李艾的魂魄在否,我真拿不准。


    “桃桃。”哭喊着朝桃桃跑过来的女生叫胡一然,眼睛肿了一圈,把事情的经过又讲了一遍。


    李艾下午开始特别急躁,语气又冲,死活要说去庙里求个护身符保佑,不然就是干等死,甚至把好几个劝她的女生都给骂了一通。哪知道她下午一直都没走,大家本以为她是消停了都陆续回家,留李艾在林可旁边陪床,结果到晚上的十一二点左右,她一个人冲到大马路上,被路过的卡车从身上碾了过去,当场死亡。


    “滚哥,这不是意外吧,林可上吊,李艾被撞,下一个会轮到谁啊,滚哥,救救我们吧。”胡一然哭得撕心裂肺。


    “一然你别急,那李艾身上的冥币还在不在?”滚滚温柔的拍了拍胡一然脑袋,眼睛里都是心疼。


    胡一然猛得点点头,哭得大气不出,也没回话。


    “什么意思啊一然?你说话啊。”桃桃着急但也轻着声音在问。


    “在,都在,大家的钱都是数过的,李艾她的也都在,刚才警察来从她身上翻出来了,不多不少,还是七张。”


    “……”


    之前滚滚提过,冥币少了就是林梦玲索命的征兆,掉了就一定会有事发生,所以我理所当然的想,这冥币掉了就像掉了盔甲,才让林梦玲有下手可能,可现在冥币没掉,林梦玲也消失了,李艾为什么死了?

    陆凡拉着我的手,叫了桃桃一起,走到旁边的角落后也不说话,等到滚滚抽身过来之后,才见他敷衍的笑容垮下来,表情骤变。


    “我操,凡子,该不会是……”


    陆凡也渐拧眉峰,语调却镇定许多:“不止一个。”


    “啊?”我有点没听明白。


    估计是预料到我胆小声音都带飘,陆凡朝我靠了靠才说:“还有一个,除了林梦玲之外,她们还招了另一只鬼。”


    “……”桃桃一副想破口大骂却死活咽在心里的憋屈样子,吞吐道:“不,不可能吧。”


    我问陆凡是否真的能一次性招两只鬼出来,陆凡回说基本不可能,但现在所有的预兆都显示还有一个,也就是说,极低的概率,就这么倒霉的被我们给撞上了。


    “妈的,还有一个,难不成是林梦玲肚子里的孩子?鬼婴?”滚滚拿出烟盒子,示意我和桃桃之后,才抽出根烟点上:“但林梦玲都被凡子给收拾了,不是林梦玲,真的还有个谁。”


    这是从门口慢慢走来个身影,就着昏黄的灯光和身形,能看出是胡一然,她满脸惊恐的走过来,问我们聊得怎么样了,她视线在滚滚和陆凡身上来回打量,一下子又哭了出来。


    “一然一然,你也别着急不是,现在我们都在想办法,没关系的,你先把自己手上的冥币揣好,滚哥向你保证,一定不会出事,我这个兄弟特别厉害,救你们能有什么难的,是吧凡子?”滚滚轻轻拍拍胡一然的肩膀,求救的视线落在陆凡身上。


    “真的?”胡一然是个美人胚子,瓜子脸大大的眼睛,有林黛玉的我见犹怜的感觉,这还才哭过,眼睛水汪汪的,更招人心疼,她带着几分期许盯着陆凡,眨巴两下眼睛。


    我只觉得肩膀一沉,看过去才发现陆凡的手搭在我肩上,拉我进他怀里,他平淡的回:“我只保证她的安全。”


    胡一然哭得更凶,桃桃发出啧啧的轻叹声,说实话,在情况紧急的当下,我心里突生的一丝不害臊的欢喜,让我感觉十分罪恶。


    滚滚好说歹说才把胡一然哄得不哭了,最后擦着汗又问:“一然啊,你们这玩碟仙吧用的东西都哪来的,工具还在吗?”


    胡一然擦着眼睛,时不时偷瞄陆凡两眼,才点头说:“嗯,都在的,但是是林可准备的,都在她那,现在应该还在病房吧。”


    现在都快凌晨三点,住院部是进不去了,我们商议下索性先回去,早上再过来,胡一然一直站在旁边,等我们说完,她立马问:“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我一个人害怕,我家也没在本市,除了家里外,我找不到安全的地方待着。”


    说着说着,胡一然又哭了出来。


    我发现滚滚是见不得女生哭的,只要掉下眼泪那刻,滚滚是什么事都能商量,商量约等于同意。


    于是带上了胡一然一起,赶回我那不大的蜗居里,五个人是坐不了一辆车的,在门口叫了两辆出租,我坐上去后,听见车门外的胡一然赶紧对准备上来的陆凡说:“我跟你一起可以吗?”


    一只手搭在车门边上,陆凡听后不知道什么表情,只见他俯下身来看着我,问:“你要不要跟她一起坐?”


    我哭笑不得,这什么跟什么,但看胡一然可能又要哭了,忙说:“当然,你先上来吧。”


    回到家后,怎么睡觉又是个问题,我租的一室一厅的房,收拾收拾还能当成两室用,可现在五个人,床又刚好够两个人睡的,再挤真会出事的。


    “桃桃和胡一然睡一个房间吧,滚滚和陆凡睡,我在沙发凑合一晚。”我把全部的棉被都抱了出来,我房间有空调,让给桃桃和胡一然睡没问题,另外一间给陆凡和滚滚,我想多准备两床棉被,刚抱了一床出来,陆凡拽着我手臂问:“你睡哪?”


    我指了指沙发:“这呢。”


    “不行。”陆凡皱起眉头,视线扫了扫四周:“这里滚滚睡,两个女生睡你房间。”


    “哎!凡子,你就舍得让我这个刚出院的病号睡沙发!你!”滚滚气急败坏,又说了两句后,立马恍然大悟道:“哦~凡子,我说怎么回事呢,行行,你跟你媳妇睡,老子就睡沙发,沙发软和。”


    胡一然古怪的扫了我一眼,嘴角垮了下来。桃桃吹着口哨从我旁边经过,幽幽的叹口气:“哎,这恋爱的酸臭味~”


    我急红了脸,这陆凡怎么就张嘴胡说,我故意表情严肃,正声纠正他:“我怎么可能跟你睡!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陆凡正漫不经心的帮滚滚整理被子,兴许是心情好兴许是傲娇,听我这一说完,手挺在半空中,他不太高兴:“又不是没睡过。”


    又不是没睡过……


    这句话魔性的飘荡在房间里,我这下真有理说不清了!

    我怎么就跟你睡过了!真想咆哮一声。


    桃桃举着崭新的牙刷凑到我旁边,手肘推了推我,一脸坏笑:“我跟胡一然睡外面就好,里面的房间让给你,私密,安全,可靠。”


    我故意推她一下,着急了:“我不跟他睡,谁爱睡谁睡。”


    一旁的胡一然哀怨的表情一变,仿佛下定了决心的表情,慢慢举起了手:“我可以……”


    “……”


    “……”


    滚滚重重的“哼唧”一声,圆滚的身体一百八十度转了一圈,面朝着沙发背,声音闷闷的:“这世界太俗气了,我宁愿当只鬼,当只帅鬼。”


    ☆、第十六章 开出花来


    滚滚把沙发占得满满当当,桃桃拉着胡一然在床上躺上了,就剩下我房间,我还有陆凡。


    我总不能拽胡一然或者桃桃去跟陆凡睡,滚滚……我拽不动。


    洗澡的时候我拿了两件明天会穿的衣服,出来后我直接把衣服给套上,回到房间里,就一张床和一个梳妆台,我总不能真跟陆凡睡一张床上吧?索性决定裹着睡衣袍在梳妆台的凳子上将就将就。


    陆凡跟着就进来,随着清脆的关门声和房门落锁声几乎同时响起,我条件反射的坐直了朝门口看去,陆凡额前的头发刚洗过,湿漉漉的垮着,他赤裸着上身,结实的肌肉线条匀称优美,精瘦的腰间随意裹了一圈白浴巾,像是……轻轻一扯便会滑掉下来。


    我发誓刚才咽口水的动作实属偶然。


    “你有病啊,不穿衣服就出来,你就不怕冷?还用我浴巾!”


    以这么yin靡的姿态从浴室到客厅,再走回我房间里,我赌五毛,明天胡一然一定长针眼。


    陆凡嘴角弯起上扬的弧度,眉眼也聚了淡淡笑意,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我没有衣服穿,要不浴巾换你?”


    他眉眼含笑,说时手指已经贴在要侧扣起的浴巾突起处,等待最后令下,或者仅此而已,或者春光乍泄。


    “别别,你用吧,没关系的,尽管用。”我连忙何止他明显弯曲的手指动作。


    他一脸轻松的朝我走来,手背轻轻贴在我脸上,凉得我半边脸麻掉,我拍掉他的手,不乐意了:“你干嘛。”


    “我看你脸很红,应该很热,就帮帮你,你哪里不舒服,还是发烧?”陆凡声音里参杂几分逗趣,漫不经心得不是在关心,反而像怡然地逗弄笼子里的金丝雀,仅仅只是恶趣味而已。


    平时白天在人前冷着张脸一天也说不上几句,一到晚上锁着我在房间里瞬时反客为主,调戏话说得还一本正经。


    “你睡床吧,我就在桌上趴会儿,我白天睡过了,不困。”


    这是我嫌弃跟人太多接触的习惯里算得上大方的一次,我允许他用我的浴巾遮屌,让他睡在我的床上,在心里我都快为自己的大方颁奖,哪知道陆凡并不领情,他扯着我手膀子,半强迫我到床上去。


    “快点休息,明天还会忙。”


    他自如的掀开被子推我进去,自己也顺势躺了进来,还不忘用手绕过我的后背,帮我把身后的被子碾好成不漏风的形状,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没抽走,反而往下搭在我腰上,另一只手从我脑袋和枕头的夹缝里穿过,双手一起,把我抱进他怀里。


    他力道不算大却让我动弹不得,亲密的不适还没有,先被他身上的寒气冷得够呛。


    “你远点,你身上很冷知不知道。”我不耐烦的想推开他,扭着身体抗拒,却被陆凡低呵:“不想太热就别动。”


    能听明白的我,吓得不敢再动。


    陆凡用的也是我惯用的沐浴露,淡淡的香气往我鼻腔里钻,我不自禁深吸了两口,第一次觉得非常好闻。


    至此,我对陆凡的亲密行为,也没有恶心到反胃的难受,只是心突突跳得厉害,有点缓不过神来,好像陆凡的身体,也没那么凉了。


    “你是不是只有这几种款式的保暖内衣,真丑。”


    我头顶上方冒起陆凡的讪笑,气得我心里窜了火,他还有脸提!掀我保暖内衣这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心里那股气消不下去,我照着面前的胸口,一口狠狠的咬了下去,听到陆凡倒抽泣的声音,才稍微满足。


    陆凡似乎气到,一直没说话,我以为他生气了,轻轻“喂”了一声试探,不料他清冷的回:“礼尚往来,当你欠我一次。”


    这算什么礼,怎么可能往来?!


    “你到底睡不睡,”他似乎对我的行为有点不满,又把我的头往他扎实的胸膛上按。


    我摇了摇脑袋,额头贴在他胸口,闷闷的回:“不睡。”


    “你,”陆凡低呵,又突然哑然,停顿几秒,才放缓了声调:“别害怕。”


    是啊,我真怕了,直到刚才,我的情绪都陷在李艾的死亡里怎么抽抽不出来,比起因未知的死亡而恐惧而哭泣的胡一然,我的惧怕,是来源于死去的人。


    之前是桃桃和林梦玲重现的死亡场景还历历在目,李艾也死了,我是不是又要做那种我打从心底里恐惧的噩梦,我每一次的闭眼都是一种可能。


    我也想嚎啕大哭,想殊死抵抗,不想今后一辈子都跟别人的死亡牵扯上,我还想当个普普通的临近毕业的大学生。


    只用担心今后工作的前程,和同事的关系处理,为了水电费而发愁,买下一条几百的裙子还要前思后想的普通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过着不伦不类的日子。


    “陆凡,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吗,我不想再这样了,我管不了别人生死,除了桃桃,我不想救任何人也不想卷进任何人的人生,他们的生死跟我无关为什么要让我经历一遍,陆凡,这对我不公平。”


    其实我仍然相信,我这惨痛无比的遭遇,是跟陆凡有关的,他带着一切烦恼而来,我心里依然是排斥的,或许他消失了,真的会好一点。


    “原因我还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你信我,我会帮你。”陆凡声音渐沉:“不会很容易,但你想改变现状,也能办到,先把目前的情况解决后,我再告诉你,该休息的时候休息,不要委屈自己。”


    “可是我已经很委屈了。”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委屈的口吻连自己听了都像是在撒娇,但陆凡仿佛知道,没有再说什么。


    我在静谧的气氛中渐渐发困,再睁开眼,床上只有我一个人了,我警惕的左右打量,确定是我自己房间后,才松了口气。


    刚刚打开房门,从沙发处传来粗重的鼾声,我看了看另外一边,只剩还在酣睡的桃桃,胡一然却不见了。


    厕所门是打开的,里面没有人在,那胡一然和陆凡是出去了?


    我正打算开门看看,打开的门缝里,胡一然在楼梯口露出来半个脑袋,果然在,我张嘴要喊,却被她打断:“陆凡哥,你,跟我交往好不好。”


    我哪料到胡一然居然在向陆凡表白!

    “不好。”陆凡干脆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为什么啊,陆凡哥,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哪一点不好我都会改,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尽量做能成为站在你身边的女人。”陆凡一直没搭腔,胡一然似乎急了,试探性的问:“陆凡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烦?”


    我屏住呼吸,接着听下去。


    “嗯,很烦。”


    ……


    依此判断,陆凡的情商,是很低的。


    我先偷摸回了房间假装一切都没发生,等到又红了眼睛的胡一然和陆凡先后回来,才故作轻松的说:“你们回来了啊,刚才出去是买早餐了吗,挺好的。”


    胡一然瞪了我一眼,扭头去叫醒桃桃了,陆凡从她身后朝我走来,冷不丁的一直盯着我看,心虚的我挪开了视线。


    “你说谎的样子很蠢,下不为例。”他凑到我耳边轻飘的说了句,又把东西往我手上一放,也转身去叫滚滚了。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透明塑料袋子,装着五个芽菜口味的小笼包子,和我每天早上在路口陈记包子铺买的,一模一样。


    现在的糟糕生活就像充满腐烂尸体的泥巴,也能在播洒种子后,开出一朵花来。


    ☆、第十七章 失踪物件

    吃完早饭,简单收拾一下下楼打车,滚滚和桃桃先上了一辆,胡一然突然过来拉我,下定决心的样子说:“你能不能跟他们坐一车。”


    “……”


    我忽然意识到这世界上人与人真的不一样,比如面前的胡一然,她很特别,特别……执着。


    “不行。”我在胡一然期待的眼神下摇了摇脑袋,她愤愤:“为什么!”


    她这种咄咄逼人的姿态招得我起了坏心眼,我镇定的抬手指着一旁默默看戏的陆凡:“我跟他同车同床,习惯了。”


    “……”


    依此判断,其实我的情商,也不高。


    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医院,除了话多的胡一然黑脸沉默,寡淡的陆凡心情不错外,一切良好。


    早上医院人多,我们几个人都围在林可身边把床旁的过道堵得严实,胡一然站在床头位置,跟还很虚弱的林可聊了会儿天,再把放在柜子里的一个背包拿了出来:“东西都在这了,还有林可少了一张的冥币也在这。”


    兴许是真怕了,连当天林可穿的衣服也一并收进了背包里,滚滚拿过来翻出个口袋,里面装的是碟仙的工具,一张折叠的纸,一个不大的碟子还有一只蜡烛。


    “就这些?”滚滚疑惑的把几样东西都看了看,又低声呢喃,语调挫败:“不太对劲,难道我想错了?”


    滚滚眼神示意我们先出去,想留胡一然陪着林可,她却坚持要和我们一起,没人拦,想也拦不住。


    “你们看这几样东西,都是到处能买上的,这就不对。”


    “怎么不对了?”桃桃把滚滚手中的蜡烛盘子拿在手里反复打量,又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啊。”


    “就是没不对劲才奇怪!”滚滚长吁一口:“这请碟仙要是真连带了一只鬼,那很有可能就是用到了它生前的东西了,这些东西怎么看都不是。”


    “这些是大家在临街的小商铺里买的,都是新的。”胡一然补充着,声音发颤,紧张又期待的视线绕过滚滚:“那怎么回事啊陆凡哥。”


    陆凡像没听见似的,眼神落在滚滚手上,指了指:“把那张纸给我。”


    被掀开的纸张上有密密麻麻用毛笔写过的字迹,胡一然说:“这些都是我们当晚临时写上去的,没有什么问题吧。”


    “有问题。”陆凡冷不丁冒了一句,把手中的纸正面朝向我们,说:“这些字是用什么写的。”


    “对啊!”滚滚恍然地拍了拍脑袋,低呼道:“我怎么没想到,这写字的家伙还在你们那里不,是只毛笔?快拿出来看看。”


    胡一然被一惊一乍吓得够呛,红着脸急说自己不知道,只能去问林可,我们在医院门口等她从病房里进了又出来,她喘着气说:“毛笔,不见了。”


    她又解释了一番,原本这毛笔就是大家在逛古玩市场的时候淘到的,一看可能是好货,其中一个就用很便宜的价钱买了下来,但后来这毛笔大家都越看越喜欢,有几个就想要,买到毛笔的不太想转,一来二去这毛笔究竟在谁那就不太记得了。


    “那你问问,跟桃桃妹子一起挨个打电话问,这毛笔必须尽快找到,不然怕今晚同样时间又出什么幺蛾子。”


    胡一然和桃桃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都说没在她们身上,究竟在谁那也都不太清楚。


    “肯定是这玩意,八九不离十了,再费劲都得找到,你们一起好好捉摸捉摸,究竟会在谁身上。”滚滚少有的正经样子,让气氛也紧张了起来。


    现在摊开在我们面前的关键点就是毛笔,可所有人都否认毛笔在其身上,他们是清楚现在自身处境的,怕得估计连银行卡密码都能说,不可能会撒谎,如果没有一个人撒谎,那会是……


    “会不会在李艾那?”


    我正准备开口,桃桃先轻声说道:“她们如果没有,那可能会是李艾拿着,现在李艾死了,我们先去她寝室找找看有没有线索?”


    “嗯,有这种可能,先这么办,我们最好节约时间分开行动,一拨人去李艾寝室找笔,另一拨人去古玩市场找卖笔的商家问个清楚。”


    一说到分队,又令人头疼,跟我预想的一样,胡一然是一定要跟着陆凡的,这里也只有她知道古玩市场在那,其实这分组从一开始就如此明朗,也真是不多见。


    古玩市场在市北较偏远的小镇上,从这里坐车过去遇上拥堵的路段估计也得两三个小时,简单解决了午饭问题,滚滚和桃桃往学校赶,我们三个往古玩市场摸索。


    出租一路从繁华开到荒郊,我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半田园景色,不由得感叹:“你们城里人可真会玩,大老远的跑这边来逛。”


    胡一然本就不愿意的坐在副驾位上,听了我的话,像不太高兴:“这是我们社团每个月都会有的活动,大家都很积极的参加,或许跟有些思维古板愚昧的人不一样,我们在维护国家的历史,减缓文化消散的速度。”


    就这样,胡一然神叨叨的念了一路,无非是别人多世俗,她们并不辛苦。我依旧老实望着窗边,已在心里暗咒自己千百回,叫我多嘴!

    估计陆凡也听不下去了,这才开口,第一次主动跟胡一然说了第一句话:“很吵。”


    ……


    古玩市场一到都已经下午,胡一然说这里是上午最热闹,下午基本没有摊位,有些人为了赶早市,前一天就在这附近的旅馆住一晚,所以附近的旅馆生意还算火爆,周围农家乐也不少。


    她们上次是清晨出发,边逛边玩到了中午,在某家店里,买到的那只毛笔。


    “带路。”


    古玩市场就是一条长街道,从南至北走上几百米就到头,我们来回走了两遍,胡一然的表情越来越着急:“怎么会没有,就在这的!”


    我们停在靠北街的地方,胡一然指的两家古玩店中间的狭窄通道:“就这里,我们上次来,这里还有一家店!”


    我反复打量面前最多只容一个人行走的过道,别说开家店,滚滚来走,都不一定能进去。


    不可能有店。


    “现在怎么办?”


    “等明天的中午再过来。”陆凡把视线从过道边收了回来。


    也好,如果胡一然不是梦游,那一定是遇到什么,我们现在没遇到,只能明天请早。


    陆凡跟我商量,就在这里找地方住一晚,第二天才方便,随便找了家还算干净的旅店,陆凡开了房间。


    两个。


    上楼时,胡一然念叨一路:“我胆子小,一个人住不习惯,要不然我跟你们挤挤,我们三人一个房间?”


    停在房间门口,胡一然似乎心里已经默认我跟陆凡一个房间的可能,没想到的是她越挫越勇,提出如此可怕的要求。


    陆凡却断了她希望:“我们也不习惯,跟陌生人睡,明天见。”


    偶尔我真会佩服,陆凡一句话噎死人的能力。


    旅馆设备普通,我索性打开电视在床上盘腿看得乐呵,陆凡又去洗澡,大冬天,一只鬼,每天洗澡。


    他洗完澡走出来,依旧只裹了条白浴巾,自如的擦着湿漉的头发,像准备说点什么,他电话响了,我顺手调低了电视音量,一想可能是滚滚,也准备听听看。


    陆凡低头看了一眼,了然的点下公放键,只听滚滚焦急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钻出来:“我操凡子,我们打听到了,毛笔就在胡一然那!”


    ☆、第十八章 生死未卜

    如同一记当头棒喝,我紧张的抓住陆凡胳膊,害怕这件事会像个无底洞越陷越深:“陆凡,胡一然她,会不会是故意带我们过来的?”


    早在提到毛笔的时候,胡一然就没承认,一路来到古玩市场,还指着狭窄过道说原本是店,她行为细想就觉得古怪,难道一切都跟她有关?


    “有这种可能,”陆凡沉思片刻:“先去找她问清楚。”


    说完陆凡当我面换起了衣裳,他扯开浴巾那一下,我吓得侧了个身背对着他,害怕和羞涩,扰得心砰砰直跳,直到陆凡喊我:“走吧。”


    “你怎么能当别人面换衣服,害不害臊?”


    这可是第二次了。


    陆凡停顿一下,很认真的回答我:“你不是别人。”


    好吧。


    他凉透了的手牵着我,却给足了我安全感,不用我一个人去面对已经谢天谢地了。


    胡一然的房间就在我们隔壁,走几步路就到,陆凡敲了敲门,没有反应,难道胡一然不在?

    我下楼去找刚才前台帮忙开门,瞎编个胡一然可能会为情自杀的理由,前台却用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我:“你那朋友?她早出去了!”


    出去了?

    我回到楼上告诉陆凡,他要到胡一然的电话,打了几次都是关机,像我们面前紧紧闭上的房门,谁都不知道胡一然在哪,要做什么。


    要解开一切的谜团,首先要找到她人,可这隔市中心两百多公里的小城镇,我们连找的方向都没有,面前是模糊的一团迷雾,什么也看不清楚。


    对了!我灵机一动,扯着陆凡的衣袖,着急的喊:“胡一然会不会回去了!回去市里!”


    我们现在的处境,会不会就是胡一然的目的!她带我们来远距离的小镇上,自己先回去,就算我们发现她不在,也会是在她之后才从这里启程,追上她是不可能的。如果是从分房间那时她离开,也就是说,现在胡一然很有可能已经到市里了!

    我这么一分析,却还是不清楚胡一然回市里是奔着什么去,保险起见,我打电话叫李桃一定要告诉剩下的五个女生注意安全,要是发现胡一然不要相信她的话,也千万保护好自己。


    “还有一种可能,”陆凡锁眉,薄唇半抿:“她回去送死。”


    陆凡和我坐车连夜赶回市里,出发时间已经快十点,能不能赶上李艾死亡时间,更像是在赌一场运气。


    若有事发生,一定是在李艾死亡前后时分,我有很强烈的预感,今晚一定会有事发生,不是其他五个女生,就是胡一然。


    回市区这一路都是在往医院赶,结果还是迟了。


    出租停在医院门口的斜侧方,司机小声提醒:“两位,到了,门口是过不去了,都被警车给堵得,估计是又出什么事了,你们二位在这下吗?”


    我沉默着,司机没有再问,手被捏了捏,陆凡才轻声道:“先下车,过去看看。”


    我木讷的点头,推开车门下去的那刹,我的心像被冷风灌出个窟窿。


    警察应该才到,还在搜集现场证据,相机冰冷的“咔嚓”声伴着刺眼的闪光在医院中央的空地上发生。


    远远一望就能看见一滩还没干涸的深红色血泊,和血泊之外,被一个白手套警察用透明塑料袋装好的一只毛笔。


    胡一然没死却伤得极其严重,医生说不一定能熬得过今晚,要我们通知到她家人,尽快。


    滚滚和陆凡去帮胡一然办理好一切手续,我扶着低声抽泣的桃桃坐在门口的公共椅上发呆。


    “小忆,我真的很害怕,我社友一个一个死的死伤的伤,我除了看着还能做什么?我想救她们,我想日子过得踏实安定点,结果变成了这副破样子,到底怎么了。”


    我只能苦涩的安慰她,一切会好起来,但我分明也没捕捉到,会好起来的半点可能。


    当预料变成事实,依旧轻而易举的击垮我们仅有的防备。让我们慌张无措,让我们萎靡不振。


    我沮丧又疲倦的从胡一然的病房里出来时,桃桃头靠在墙上浅睡,我走过去把她身上盖着的衣服重新扯了扯,才绕着冷清的医院出去,这里的空气夹杂着医院独特的药水味道,闷得我快窒息。


    而这么久了陆凡和滚滚也没回来,我多少有点担心,朝医院门口四处张望,没发现他们身影。


    明明只认识了几天时间却好像一起度过了很长久的几年,我准备找他们商量接下来的打算,慢慢在医院外圈踱步,刚好走到西北角的转口时,突然听到了滚滚的声音。


    “凡子,这事你不可能一直瞒着,她该知道的还是得知道,就像你说的,你在就行,但你要不在呢?”滚滚一副好心劝说的声音,我往墙边上靠着,慢慢屏住呼吸。


    “我不会不在。”陆凡回答得很坚决。


    “嘿,我说你就是死脑筋,行,你的事我帮你保密,可是你都自身难保了,保不齐我哪天说出去,你也别怪兄弟,她早晚会知道的!”


    陆凡和滚滚的一番交谈,我只听了不过这么一段有收场意思的话,却预料到或许跟我有关,眼看他们就要过来了,我先一步走了出去,冷静的盯着陆凡,口气却很冲:“你们怎么还没回来,正事还没解决,用点心行不行?”


    滚滚解释说:“是是,小忆妹妹,我们正打算过去的,我们肯定是上心了的,现在最关键的是毛笔被警察带走了,咱得想办法把东西拿到手,你放心,我有个朋友在警局,找点关系,能拿到手,我再把那鬼请出来问出个名堂来,就解决了,其实我们算是进了一大步。”


    我不清楚事情真的会不会如滚滚说得那样轻松,可至少他们仍在不遗余力的帮忙,就已经是最后的希望。


    胡一然生死未卜我们哪儿都去不了,索性就在门外的椅子上凑合着坐会儿,要睡的也能眯下眼睛回神。


    期间滚滚给他说的警局朋友打了个电话让人马上来,我想都这么晚了会不会不太好,没想到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一个面容清秀的便装男朝我们走了过来,对着滚滚青涩一笑:“师哥,我来了,什么事?”


    “来了啊小希,我跟你商量个事儿。”滚滚揉着眼睛,招了招手,等他弯下腰后才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那人回:“没事儿,这都包我身上了,我明天把东西给师哥送过来。”


    “那行,那你就先走吧。”


    滚滚再摆摆手,那人又消失不见了。


    我惊讶的看着滚滚问:“这人是警察?他为什么叫你师哥?你跟他一个学校的?”


    滚滚睡眼惺忪,又扭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懒散的打了个哈欠:“我们一个单位的。”


    一个单位?!


    “你?”我重新上下打量了滚滚一番,才谨言道:“你以前在警局……打扫卫生的?”


    “屁!”眼看着滚滚的瞌睡也醒了大半,他扭着胖胖的身躯,高呵一声:“老子以前可是刑警大队队长,想当年老子……”


    滚滚话还才说到一半,被惊醒的桃桃一向起床气重,瞪着杀意已决的瞳孔,扬起手一下拍在滚滚的侧脑门上:“你疯了吗你!闭嘴,老实睡觉!”


    “是是,对不住了,不好意思哈,你睡,你接着睡吧,冷不冷,我再给你盖件衣裳。”


    我对上陆凡的眼,眼神示意他一下,他轻轻点头,默认了我的疑惑。


    我的三观又一次被打破重组。


    ☆、第十九章 一次分离


    被折腾了一宿,胡一然的情况仍然不稳定,她家里人在往这里赶,估计得下午才到,早上那小伙子又来了,穿着一身警服,把东西给了滚滚,说了点客套话,再硬塞给滚滚一包烟,走了。


    滚滚乐呵的把烟揣好,揉了揉眼睛拎起透明袋子在眼前仔细打量,我跟着凑过去看,哪知道刚一靠近,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胃里一阵翻滚,直想干呕,熏得我难受的够呛。


    “小忆你咋了?”


    我摆了摆手,硬生生把反胃的感觉给压下去:“这血腥味太重了点吧。”


    “没有啊,我闻闻。”桃桃把笔从袋子里摸出来放到鼻尖边,深吸一口:“是有点点味道,可是也不呛人啊。”


    这就怪了,难道我闻错了?

    我叫桃桃把笔再凑过来点,结果她刚一拿近,那恶臭无比的腥味差点把我脑袋给熏炸了。


    “不行不行,你拿远一点。”


    我小跑到医院的公厕,干呕了会儿,又掬捧水洗了把脸才出去。


    陆凡和桃桃在门口等我,我差点都不敢伸脚出去,赶紧问他们:“那毛笔呢?别拿过来了,味太大。”


    “毛笔滚滚拿着,说要研究一下就先走了,你现在好点没有,一起去吃个早饭,等会儿还得回来看着林可和胡一然。”


    “行,就是那毛笔的味道太恶心给我熏难受了,现在没事,走吧。”


    简单在医院门口把早餐吃了,桃桃还帮林可带了点稀粥,回医院门口的时候,陆凡拉住我,说有话要讲。


    “这东西你拿着。”陆凡递给我一个灰扑扑的银镯子,镯子面的花纹被磨损的看不太清,细看里侧还刻着字样,一看就是老物件。


    “这是?”被陆凡拿过去往我手上一套,大小刚好。我提提手,还挺沉的。


    “聘礼。”


    “……”


    给我带上,陆凡也不多说什么,把我送到胡一然的病房门口后就说要出去一趟,林可和胡一然两边都要守,桃桃去照顾林可,我在病房门口守着胡一然。


    等到滚滚擦着汗回来,陆凡才交代了两句走了,滚滚一直脸色都不太好看,刚准备说什么,视线往下一落,表情变了。


    “哟,小忆妹妹,东西都带上了,挺好看的,你皮肤白,这镯子衬你。”滚滚笑眯眯的把我夸了一番,我疑惑的举起手脖子问他:“这东西你见过?”


    “当然见过,这是凡子为媳妇准备的嘛,我以为他早给你了,原来没有啊。”


    “什么啊,滚哥你别开这种玩笑了。这东西我还得换给他,他人呢?”听滚滚的话我挺尴尬的,手指圈着镯子想取出来,可镯子像突然缩了水,刚才轻而易举的带上去,想取却卡着,越着急越难拔下来。


    “他出去了,咋,你跟凡子都订过婚了,这事凡子没告诉你?”


    我心狠的一跳,哪知道旁边icu病房的门突然打开,护士急得四处看:“谁是胡一然病人的家属。”


    “我是胡一然的朋友,出了什么事?”


    “病人现在情况很危险,做好一切心里准备,胡一然病人家属呢,通知他们赶紧来医院!”


    我给胡一然爸妈打电话的手都在发抖,在转告护士通知时也想尽了措辞,电话那头胡一然的妈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连喊了几声“一然”,就再没了声音。


    胡一然妈妈的那一声声绝望的哭喊,听着实在难受,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陆陆续续有医生和护士进了又出,嘴里念叨着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滚滚在我旁边也憋着忍着,脸上的担心一览无余。


    等待的一个小时如同煎熬,我禁不住问滚滚:“胡一然会出事吗,明明死了的人,为什么要残害无辜的人。”


    如果人死后成鬼,却不以当前的身份好好活着,反而屡次祸害人,为什么?

    “哎,千不该万不该,她们不该什么都不懂就玩碟仙,这次她们请来的角色太不好对付。”


    跟陆凡一样,滚滚似乎也坚持有因必有果的说法,对错难分,但因果可循,我问他:“那毛笔上的血腥味只有我闻得到是为什么?”


    “这事凡子不让我给你说,可是你啊,是极阴体质,容易招鬼啊怪的,这就是你的一个劫,有些你能看见能闻见的情况,那说明对方是个狠角色,就拿着毛笔的主人来讲,是个大麻烦。”


    滚滚长吁一口,又幽幽道:“实话告诉你吧小忆妹子,这次的事我解决不了,我盲目的请它会更危险,只能另请高人来破,希望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除了林可胡一然,和死去的李艾外,剩下的五个妹子命运未卜,这就意味着,已经是走投无路?


    “滚哥,你不说我招鬼吗,我能不能请,我请到后让陆凡来解决可以吗,那几个女生是胡闹了点,可不至于送命,她们马上就要步入社会了,大多都是独生子女,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们的父母要怎么办?”


    我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在求着滚哥,尽管他能做的都不遗余力的做了。


    “小忆妹妹你也别急,我跟凡子商量过了,他先准备点东西,今晚就走,很尽快点解决。”滚滚讲了一遍他们的计划,打算连夜赶车往藏区方向,去找他的老熟人帮忙。


    “那个人能行吗?”我隐隐有点担心,这事闹到这么大,像一张扑撒出去的网,太难再拉扯回来。


    滚滚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我之前就是跟着他混的,我没混出多少名堂,他是真的厉害。”


    胡一然的情况还不稳定时,她爸妈赶了过来,两老眼睛通红,她妈妈更是在医生没说几句后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跟滚滚一人扶着一边拉她起来,心里也不好受。


    下午六点时,换了身衣裳的陆凡回来,先凑到滚滚耳边说了两句,滚滚点了头走到胡一然爸妈旁边去安慰两句。


    陆凡示意我过去,我走近后,他开口问我:“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很显然,他说的是藏区。


    他没回来之前,我已经把这个问题想了个遍,要不要去,答案一直摇摆不定。


    “你跟李桃无论在哪都不会有任何危险,我跟滚滚今晚出发进藏,估计两天后回来,这期间你们可以陪一陪那两个女生,等我们回来。”陆凡的保证话起了安慰作用,他甚至在给我留退路。


    “我……我不去了。”有犹豫过,但心里的天平却偏向了其中一边。


    “也好,我希望你不去。”陆凡的话音里,也多了分释然味道。


    是啊,陆凡说过,只有两天,两天时间,等他们回来就好。


    跟陆凡商量一番后,我去楼上找桃桃,跟桃桃说完,她却有点想去的意思:“我们跟着去吧,林可的家里人马上过来了,胡一然的爸妈也在,我们留下来帮不上其他人什么忙,不如跟着去一趟。”


    她对西藏一直都有期待,曾经就说无论如何会进西藏一趟,可是现在时机不对,我拦她:“桃桃,以后我们有时间,我再陪你过去,但这次不行,我担心连安全都会出问题,这次别去,好吗?”


    桃桃就此打消了跟着去的念头,天色还没完全降下,陆凡和背着大包东西的滚滚在医院门口道别。


    滚滚爽朗的挥着肉肉的手臂:“没事的你们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回来,到时候来我干洗店照顾生意啊,免费!”


    陆凡跟我确认安全问题一遍后,也点点头,简单交代了两句。


    这一次的分别就像是欢聚后的各自归家,总是会再见面的踏实感让人起不了多少情绪,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分别,就是漫长一个月。


    ☆、第二十章 山不就我我就山


    在陆凡和滚滚出发后一天,收到了一条陆凡“已到”的言简意赅的短信后,再也没了任何联系。


    前两天正是几个女生最急躁的阶段,火气大到找我跟桃桃要人,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我跟桃桃只能耐着心劝了又劝,我们尽量去理解她们的恐惧,能帮则帮。


    一两天过去,大家还完好无损,才确信事情已经解决,慢慢放宽了心,只是陆凡和滚滚,再没联系到了。


    期间我无数次试着打他们两的电话,一直都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我从急得像煎锅上的蚂蚁乱窜,到情绪翻滚得麻木,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桃桃时常会在我耳边叹气:“我有点想滚哥和凡子了,小忆,他们还回来吗?”


    我摇摇头,手中的银镯子碰到茶几面发出“哐嘡”的响声,震得我心里发慌,连声音都是麻木的:“桃桃,我不知道,他们活没活着我也不知道。”


    他们活着,正在藏区大口喝酥油茶大口吃牦牛肉谈天说地,或许苦无信号不能跟我们联系,或许压根没有跟我们联系的意思。


    他们死了,我宁愿陆凡问我去不去的时候,我是点头的。


    临近毕业,我的支教申请通知跟着下来了,负责人给了我具体地址,要我准备准备一个月后出发,正是过完年后的月份,气候会慢慢回暖,我希望日子也是一样。


    跟桃桃依依不舍的分别后,我提着不多的行李回家过年,我爸妈见到我特别高兴,一直拉着我的手聊天,说着说着,我妈很严肃的问我:“小忆,你是不是有心事,跟妈妈说心里话,有男朋友了?”


    ——你跟凡子都订过婚了,这事凡子没告诉你?


    我心狠得一揪,表情怎么也变不回自然样,只能勉强回:“妈,我没有男朋友。”


    这个话题不了了之,但我不清楚我妈究竟信没信,隔天她便帮我张罗各种相亲,一天早中晚,我见了三拨人,一整天里,我就像摆在菜市场里的死猪肉,明码标价。


    “妈,别这样了,今天就当我陪你顺你的意思,明天我打死也不干这种事。”回家的路上我看着我妈特地打扮的庄重样子实在不满,忍不住抱怨两句。


    “小忆,你都二十三了,男未婚女未嫁,出来见个面怎么了,再说今天来的男孩子都是非常优秀的,不比你差。”我妈开始数落我的不是。


    是不比我差,可是,比陆凡差啊。


    我深吸一口气,力气好像大了点,把心都给扯痛了。


    “嘿,你看看你,还想撒谎,是不是跟男朋友闹别扭分手了,瞧你这出息样子,世上何处无芳草,分了就分了。”


    我妈搂着我的肩膀重重拍了几下,爽朗的说些大道理劝我,故意笑得大声是想缓和气氛,可我却一下子没忍住,低着头哭了出来。


    我这一个月就在忍耐里熬了下来,我时常有要不直接杀到西藏的冲动,再一路打听着找,总之我要见他,又被现实次次逼退。


    “妈妈,我想他。”


    我妈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我的背,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傻孩子,别哭了别哭了,要是找不回来,就算了。”


    我把头埋在她肩膀上,哭湿了一大片布料后,心里隐隐肯定,这事,算不了。


    “他先招我的。”


    我妈笑骂我脾气坏又死心眼,早晚吃亏。


    第二天一早,我刚起床,眼睛肿得难受,眯起一条缝,看我妈在客厅里把备好的年货提了一部分出来拎在手里,要出门的样子。


    “妈,你去哪?”我裹着厚厚的睡袍,边问边往厕所走。


    “去看看你张阿姨,送点年货过去,我中午就不回来了,你自己在家吃,要是懒得弄就下楼随便将就将就,晚上再去你小姨家吃。”


    张阿姨……哦……等等,张阿姨?!


    “妈!”我小跑到门口,一下拉住我妈的手臂,听她“哎哟”一声,才松了手,紧张的问:“哪个张阿姨?”


    “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张阿姨就是你陆凡哥的妈妈啊,她啊,最近家里不知道怎么的,生意垮了,我提点东西去看看她,跟她聊两句,她也挺不容易的。”


    我一下清醒,像打了鸡血似的,急着说:“妈,妈你先别走,我跟你一起去,你等等我,十分钟,不不,五分钟!你等着!”


    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潦草的洗了个脸刷了牙,再冲到我妈面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妈,走吧,别让张阿姨等了。”


    我妈还站在原地不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我几轮,然后在出租车上。


    “我说你个没良心的,还说不惦记你陆凡哥呢,刚刚才跟男朋友分手哭哭啼啼的,现在像话吗,还笑,真是,差点被你骗了!”我妈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扫我一眼:“一点女孩子家家该有的矜持都没有,不随我。”


    被念叨了一路,我心情却是这一个月里前所未有的轻松,山不就我我就山。


    这次去陆凡家,轻车熟路,我帮我妈提着东西走在后面,出来接的是张阿姨本人,她的确比上次看的时候更加瘦弱,脸色特别难看。


    我妈和张阿姨在客厅闲聊,我又上了二楼陆凡的房间,这次一开门,一眼扫到墙上的黑白照片,不再害怕,而是想念。


    我有一种偷遗照的大胆冲动。


    跟上次来一样,还是干净整洁的,我四处张望一下,走进去两步,门却没有如预料般随之关上,失落的吸了吸鼻子,我这受虐倾向看是越来越严重了。


    房间的布局跟我租的公寓一样,我有种回了自己家的错觉,可里面的东西都是陆凡的,这点不一样。


    我走到衣柜前,轻轻拉开两扇衣柜门,整齐的摆着一排衣服,黑白色调为主,我蹲下来拉开下面的抽屉,刚看到点边角,就烫手的把抽屉又关上了。


    我脸烫的想,果然放内衣的地方,也是一样啊。


    床的左手边是白色的书桌,上方是三层书架,摆了满满当当的各种书籍,我扫了一眼,是不感兴趣的内容。


    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顺手把面前的抽屉拉开,叠放了一层层笔记本,我一个个翻着,在突然露出古怪的白色一角后停下,抽出来一看,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是通过那时候主流的老式相机拍摄的,黑白基调的照片上,背景是旧时的公园,年少的陆凡正面无表情的对着镜头,那是眉眼都没张开的小时候,却隐隐能看到他有一股跟别人不一样的英气,比起挂鼻涕的小毛孩,他总是干净且安静。


    从小到大,他跟别人有太多不同的样子,所以从小到大,都不止我一个人喜欢他。


    我想着想着就笑了,权衡一下,打算把这照片偷摸着占为己有时,再定眼一看,却又从陆凡的背后,看到了其他。


    那公园就在院子里,是小朋友们常去的地方,他的背后有个小女孩,正弯着腰在捡皮球,小丸子样的头型,身上是妈妈打的毛衣,当时她手艺不好,长出一截,更像条套在身上的裙子。


    而这条裙子样的毛衣,还放在我衣柜的角落里,始终没扔。


    照片上的是我的毛衣裙,照片上的是我。


    心里像暖流涌过,热热的,或许是巧合,但也足够我庆幸,当我翻过照片背面时,是一道模糊的钢笔字迹,龙飞凤舞的写下几个大字。


    “安好,等我。”


    ☆、第二十一章 支教

    我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揣进上衣口袋里,至于挂在墙上的黑白遗照,我决定下次再偷。


    这年过得快,转眼就到通知的支教时间,我随便收拾了几件衣裳,这一去就是一年,中途能回家的机会不多,在机场我妈靠在我爸怀里猛擦眼泪。


    “苏忆啊,你好好照顾自己,爸妈在家等你,记得啊。”


    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点点头,离别的不舍,在桃桃身上也一样,她抱着我哭了一会儿,软着声音问我:“你回来有什么打算?”


    “我还不知道,想等等看。”


    等待什么,桃桃没问,毕竟我们都太清楚,还能等什么。


    第二天是桃桃送我去的机场,临走的时候还提了两大包东西给我,说北边的口味我不一定吃得惯,备点零食也好,我没推脱,收下了。


    再三个小时我抵达河南新郑机场,已经是下午两点。我比照着纸条上的地址,问了个当地的机场工作人员,才买到去焦作的票,到了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正是个尴尬时间,支教地址写在沁阳市和晋城市交接的一个小山沟里,是个叫同好村的地方,没有能到的公交,我只能打个车过去,但到那都不知道几点,反而可能耽误时间。


    我在汽车站人潮涌动的门口干站着,准备拖行李走,手机却突然响了。


    拿起来一看,显示的无主叫号码,我直接挂断,没过几秒,又打了过来,一来二去,我接了。


    “喂,你是来俺们同好村支教的吗?”


    电话那头的嗓门极大,口音重,我竖起耳朵才听清他的话:“是我,你是……”


    “晚上八点,你到西万镇,俺们开车来接你。”


    我反复询问几遍才确信自己听对了小镇的名字,对方要来接,我不好不去,拖着行李又回了车站。


    买不到能去西万镇的票,转车又麻烦,我只好问了好几辆出租,才有人同意送我过去。


    西万镇很普通,跟大多数小镇没什么区别,离晚上八点还有一会儿时间,我找了家小饭馆填肚子。


    冬天的夜晚总是黑得很早,快到八点时就快看不清路了,说要接我的人,这才站在门口的石子路上,朝我招手:“来来,俺们来接你了。”


    “好,就来。”


    我赶紧擦了嘴巴,走到店门口,把钱付了,老板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盯着我看,那眼神毛毛的。


    “小姑娘,你刚才跟谁说话呢?”


    我纳闷的指着店外,这一看,人不见了,只能尴尬的笑笑:“有人来接我,可能往那头走了。”


    找我零钱后,老板抓着我的手表情严肃的要我注意安全,我点点头,提着行李出去。


    找到来接我的面包车,摸索着坐上去,夜黑得连司机的样貌都看不清,他操着刚才喊我的声音又说了几句我没太听清的话。我折腾了半天实在太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车椅上睡了。


    醒来后天还是黑的,车却停了,不知道几点,我拿出手机,发现没电自动关机了,索性又放回了包里,一看旁边,司机不见了。


    人呢?


    我只能自己提着行李先下车,一脚踩在土泥面上,来之前申报的老师就给我打过预防针,这里的条件特别艰苦,我这一眼看去,只能见到房屋冒起的大致轮廓,黑灯瞎火的,连一盏开着的灯都没有,着实艰苦。


    “大叔?有人吗?”我喊了两声,没人回应,不想在车上干等着,拖起行李朝村里走去。


    我记得是叫同好村,具体位置记不太清,往里面一直走着,却始终没见到半个人影,琢磨着这下惨了,肯定来得不是时候,天没亮村民都没起床,我这会儿到,能抵个什么用。


    黑车司机一直再没出现,我走了不知道多远,想想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边走边张望个能坐的地方。


    我摸索在一个小山包一样的地方坐下歇会儿,手肘放在面前支着的行李箱上面,打算坐着等,等天亮。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周围安静的能听到一下一下突突的心跳声,我眼前又是黑的一片,胆小的动都不敢动。


    “啊!”


    就在我面前不远处突然出现一对鼓起的眼珠,空洞又污浊突兀,静静的悬空在黑暗之中,就这么盯着我看。


    我第一反应是遇鬼,紧紧掐住行李箱想跑,面前的眼珠,突然发出苍老沙哑的声音:“谁。”


    是,是人?!

    “老爷爷?”听声音年纪很老,中气不足,我咽了咽口水:“我是来这里支教的,今天刚来,我姓苏。”


    他没说话。


    怕他误会,想拿出支教证明给他,但现在黑漆漆一片,我找不出来,硬着头皮问:“老爷爷请问现在几点了,离早上还有多久?”


    又安静了好些时间,他才缓缓道:“跟我来。”


    随着眼珠转走,我跟上。心里还毛毛的,怎么感觉他眼神像自带了光亮,黑黝黝的,就被我看见了。


    走了一截路,除了脚步声外,还是静悄悄的,我忍不住又问:“老人家,我们这是要去哪?”


    “上课。”


    简单回答我两个字就没再理我任何问题,可是这么晚了,上什么课?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感觉小腿肚有些发涨时,我的斜前方才出现了一排光亮。


    像一个拉通的房间,透出一小块一小块的光斑,是件教室!?

    老人送我到了门口,我透过昏暗的光线看他的脸,极深的皱纹如交错的沟壑,整张脸灰扑扑的,佝偻着背,目光炯炯的盯着我,又让我回想起刚才第一次见的场景。


    “进去。”


    我诧异的“嗯”了一声,忙问道:“现在已经早上了吗?孩子这么早就来上课了?”


    老人没理我,慢吞吞的转了个身,迈着极慢的步子走了。


    刚才来的时候我没注意,但走路的速度算很正常,怎么转眼这一会儿,就不太走得动路了?

    我把行李箱放在门外,朝教室跨了进去。


    那司机连夜拖我过来,可能是刚好赶这个上课点,但他怎么不叫我起来,喊了也没声,是去上厕所了?

    进到教室后,更是透着一鼓子怪异。


    不大的教室大概有五六排座位,只稀稀拉拉坐了几个学生,见我进来,一双双眼睛死盯着我,表情麻木,房梁上昏暗的灯光打下来,阴森森的。


    我走到木质的旧讲桌前,翻了翻上面摆好的课本,这灯光暗得我字都快看不清楚。


    没想到这里条件差成这样,学生这么早来上课,可灯却不管用,总是会伤眼睛,心疼这群孩子这么小就要吃这种苦,心里不是挺滋味的,打算天一亮找到村里干事的,提下这事。


    我试着提起精神,热情的打声招呼,没得到一点回应不说,孩子们始终面无表情。


    或许是不习惯我新来村里的陌生人,于是我放低音调,声音更柔和一点,把书本翻开,开始讲书上新的内容。


    说到该让学生记笔记的地方,我捏起一根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来,并叮嘱他们记一记,只是手中的粉笔出奇的软,不像粉笔该有的硬度,我瞟了一眼白色的棍状物,跟正常粉笔没什么两样,也没多想,继续写黑板。


    我掐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外面的天色也慢慢比梁上的吊灯还亮,我在黑板上写完最后一笔,再把粉笔往黑板槽里一放,拍了拍手:“好了,我们先到这里,下节课……”


    说着我转身回头一看,空档的教室里,哪还有半个学生影子!


    ☆、第二十二章 时间重置

    小孩子天性贪玩,我才刚来,要是管得严了怕适得其反,索性过两天再跟他们提课堂要求,白天,我得先找村干部商量正事。


    一直没到过北方,没想到同好村的天色灰蒙蒙的,像新闻里见到的首都天,格外阴沉,一眼望去,见不到半点蓝。


    我出了教室拉上行李箱,一路上发现同好村就在群山之中,依山而建,风景不错,我正走的路是条羊肠小道,侧跨一步就是悬崖,低头一望,密麻的树木像长在我脚下的蘑菇顶。


    想起晚上那一路走来就胆战心惊,旁边没有围栏,走斜一步,连命都没了。


    这情况,也该反映。


    连连路过几间破旧的平房,都紧紧闭着门,我试图一家家的敲过来,没人应,多走几步,平房渐渐多了,也没几家开着门在,只此一家,我经过时,一眼望见有人。


    把行李箱支在门口,我小跑到院子,礼貌的问:“您好,我是新来的支教老师,我姓苏,请问村干部在什么地方您知道吗?”


    两扇破旧的木头大门,一扇闭着,另一扇门缝开成约莫四十五度角,露出个人形,我近看后,一双灰冷的眼神,僵直的盯着我。


    如死人般停滞不动的眼睛一只浑浊且充血,另一只却空洞呆滞,我一下子认得,是昨晚的大爷。


    “老人家,是你吗?”我努力保持声音平静,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声调:“您能告诉我,村干部的办公室在哪吗?”


    他身影完全陷入黑暗里,我仅凭身后一点灰扑的阳光,看清他满是皱纹的手,指的方向后,连道几声谢,拉起行李箱小跑离开。


    没请他带路,是不敢。


    顺着道路方向,我在一道分叉口处停下,Y字型的岔道口,一条向左,一条向右,老人指的是靠右方向,所以,他想让我走右边这条?

    老人是极其普通的长相,可能患有严重眼疾,和他对上眼的恐惧像蚂蚁咬过的麻。我吞咽下口水,走左,还是走右?

    我手掌一紧,拽着行李箱,毅然往左边走去。


    我没忘记,自己能招鬼的体质,他两次出现都在黑暗里,我不得不防。


    这路上两边是高耸的灌木林,像特地劈开的道路,泥土踩上去松软无比,风吹着灌木叶呼啦呼啦的响,在空旷的山区里,像一道幽怨的哭腔。


    我勉强苦笑,伤感自己来时没问清楚,只知这里穷苦,却不知其恐怖。


    但来都来了,心里准备,就从这刻开始。


    好不容易走出灌木林,走了一截下坡路后,尽头是一小片平地。


    坐落了几间平房,这里条件差,村干部的办公室在此也不算稀奇。


    我从最左边开始敲,敲到倒数最后一家时,关上的门,终于拉开了。


    “你好,我是支教老师,我姓苏。”


    这样的开场是第三遍,这次才起了作用,我拖着行李进了房间。


    “坐吧,我是这里的村干部罗欣未,你来的时候,遇见什么怪事没有?”


    约莫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五官普通。


    罗欣未就要把门给关上,我条件反射性的抓住他的手,意识到这样不礼貌才松开,嘴上坚持:“罗哥,就开着门吧。”


    我实在对关门这件事有阴影,再加上房子四面无窗,只桌上有盏照明的煤油灯,关上门,伸手见到五指都难。


    罗欣未没坚持,把门开了条缝后,先走到大堂里边的位置上坐好,盯着我看。


    古怪的事,怎么可能没有,我把这前后的遭遇通说了一遍,他倒杯水递来,我刚好口渴,一饮而尽,不由的舔了舔嘴。


    “这水是口子上的井里打的吧,还挺甜的,天然水就是不一样。”


    罗哥没接话,又给倒了一杯,幽幽道:“那个老头子,你不用管,他平常就邪乎的很,整个村子没人待见他,他老婆子死后,整个人神神叨叨的。”


    “原来是这样。”


    “我们村,白天都带着小孩子干活,没时间,你只能在晚上九点到十二点,和早上四点到六点的时间上课。”


    “这怎么行呢!”我立马拒绝:“这样小孩子睡眠不足会影响身体发育,这两个时间都不利于记忆。”


    “这里是我们村,我们定的规矩就要遵守!”


    在这个问题上,罗欣未固执的坚持,最后还把我轰了出来,赶我到中间的房子门口,叫我以后都在这里休息。


    我气不过却无可奈何,大不了今后,我挨家挨户的找家长谈,取的全部家长同意,把正常的授课时间给补回来。


    进到昏暗的屋里,满屋子浓重的灰尘味道,我推开仅有的一盏窗户,吃了一嘴巴的灰。我把行李箱打开,拿出准备好的小盆,到井口边打了点水,用毛巾把整间屋子擦了一遍。


    我最后擦完唯一的窗台,手臂支在窗台上休息,总觉得台面滑腻腻的,低头一看,还有残余的水渍,而面前这天,又黑了下来。


    把桌上的煤油灯点亮,庆幸的是对孩子的教育如此不看重的村子,还给教室支了电。我手机关机看不到时间,吃着桃桃准备零食垫肚,打算休息会儿去找罗哥问,他却先敲了我房门。


    “咚咚咚,上课时间到了。”


    “马上来。”


    我胡乱的擦了擦嘴巴,出门喊住他:“罗哥,给我个手电筒吧,晚上黑灯瞎火的,我看不着路。”


    哪知道他轻蔑的看了我一眼,随手扔给我地上捡的一根棍子:“用这个。”


    “……”


    说不委屈是假的,我不图好吃好穿的优待,但我过来支教的第一天,连起码的尊重都没受到。算了,一个村干部,替不了一个村。


    学生是无辜的。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还能看到点儿路面,我步伐加快,赶紧往教室赶。路上才想起走得急忘记拿手机,我房间充不了电,得想办法拿到教室去充才行。


    好不容易赶到了教室,大老远的看到那一排昏黄的光线才松了口气。


    还是昨天的学生,位置也一模一样,我提起精神又微笑着做了次自我介绍,没耽误时间,先把今天的课程讲完。


    小学的知识基础且简单,最关键的是反复记忆,除了要看要写外,大声念出来作用明显,教完几个汉子后,我提议让大家通读一遍,结果讲台下一片死气沉沉,没有一个学生出声,表情也毫无改变。


    我疑心又起。


    照理说第一次羞涩会紧张得不说话,第二次仍然如此,特别是那一双双稚嫩空洞的眼睛盯着我,我一下子想到患眼疾的老人家,心里未免有些害怕。


    我故作镇定的又提了一遍:“现在有没有小朋友主动举手要来朗读这几个字的,老师很期待哦。”


    终于,角落里的一个小男生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他微微提起下巴,做出昂首挺胸的姿势。


    我正高兴这学生性格可能会是外向的,哪知道他的头越仰越后,下巴慢慢划出一百八十度的角。没有停止,伴着血肉撕裂的声音,他的脑袋“扑通”一下,滚落在地上,身体还直直站立。


    “啊!”


    “咚咚咚,上课时间到了!”


    熟悉敲门声和罗哥的声音,我猛的睁开眼睛小跑出去,罗哥还站在门口,我才发现自己又重回到了井边的房间里。


    “罗哥,给我个手电筒吧,晚上黑灯瞎火的,我看不着路。”


    我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遍。


    罗哥一如刚才,轻蔑的看了我一眼,随手扔给我地上捡的一根棍子:“用这个。”


    这么说来,现在发生的一切,分明又是时间重置了!

    ☆、第二十三章 小孩,老人与狗

    我窘迫的盯着罗哥的眼睛,一下出了很多汗,背上的衣服快湿透。


    只我一人在这古怪村子里,再次经历关于“重复”的噩梦,会跟桃桃一样,那个小男生会在未来某一刻,以我看见的场景死亡?

    他脖子和脑袋间的切割面像是利器所为,所以,他是被谋杀的?在教室里?


    这样的猜想让我对那昏暗无比的教室起了不少抵触情绪,更多的是害怕。这闭塞的村寨,一个小孩子被在教室里砍头,除了当地人外,还能是谁?

    又牵扯进别人的生死里。因不由我起,却要我见证其果,这样的感觉糟糕透了。


    此刻才突然意识到,曾经我对陆凡和滚滚的依赖有多可怕,像深入到骨髓的自然,竟没有找过他们问明白这事,就因为身边有他们在。


    可现在。


    “走啊。”罗哥又催促一声。


    “罗哥,你跟我一块儿去吧,我觉得班上的学生不太对劲,其中有个平头小男生,皮肤很黑,眼睛大大的,他好像很不舒服。”


    “你知道他不舒服?”罗哥反问我一句,阴阳怪气的。


    我太紧张也没多心,继续说了这村里的怪事,似乎在这里,我能说话的就只有他一个。


    “行,我陪你去。”


    罗哥一答应,我顿时轻松许多。他在前面走开了两步,我想到手机,立马喊他停一停,说我想把手机拿着到学校去充个电,晚上回来能用。


    他突然没走了,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头,古怪的问我:“你带了手机?”


    我尴尬的点头:“是啊,手机方便我跟外面联系,我进来的时候,也是同乐村的师傅打电话联系到我的。”


    我一说完,罗哥发出干瘪的笑声,像大风灌进树林里颤动树叶的声音。


    “这里没信号,希望你用得上。”


    没有带上手机就走,一来刚才的梦境没搞清楚也没有充电的机会,二来罗哥好像很不满我做一些在他期许范围之外的事。


    我能理解,毕竟他是个干部。


    好不容易又走到了学校,罗哥站在门口,示意我进去,我问他:“你能进教室等等我吗,晚上我一个人回去有点害怕。”


    没想到他居然同意,绕到后门进了教室。


    我松一口气,也跟着进到教室里,视线一下子落在墙边角落那个男孩子的位置上,哪知道,空的!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罗哥一屁股坐在那位置上,我急说:“罗哥,那个位置上的小男孩今天怎么没来!”


    罗哥成年男人的体格挤进桌椅间仿佛轻而易举,他漠不关心的样子,反而抬头瞪我:“啰嗦什么,要上课就赶紧上课。”


    是啊,不重视小孩教育的村,连授课时间都安排的这么糟糕,当然不在乎谁家小孩没来,还在教室里的其他学生表情木讷,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我在乎,但也无济于事,只能硬着头皮先试着讲讲课,走一步算一步。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我疲倦的捏了捏鼻梁,想着早上四点还有课要上,被折腾的不仅是学生,还有我自己。


    “走吧。”罗哥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面前,喊了我一声,我便跟着他身后出了教室。


    夜色很黑,一路上都很安静,我沮丧的想,如果我刚才的举措是打破了时间重置,那小男孩在未来的某一刻,就会如我见到的场景一般死去吧。


    这样算来,我也是凶手吗。


    走了一截,刚好又到了老人家的房子门口,依旧关一扇门开一扇,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我隐隐觉得,他就在门口坐着,跟之前一样。


    “罗哥,这户的老人家患了眼疾吗?我看他有只眼睛好像不太对劲。”


    继续走在松软的泥土地上,我试图缓和气氛,试探性的问了问。


    “他那只眼,被他老伴死的时候给挠坏的。”


    “那他老伴是怎么死的?”


    我好奇的一问,哪知道罗哥像没听见似的,再也没跟我说过一个字。


    我想遭了。自己肯定问到了村里的隐私招罗哥生气了,之后再想缓和气氛说了两句,罗哥都没理我。


    好吧。


    回了房间我把盏煤油灯点上,又收拾了一遍,下午进来的时候,床上是铺好了床单的,我原本担心会不干净,举着煤油灯一看,是很老的款式,但整体很新也很干净,像刚买来的一样。


    我松了口气,往床上一趟,头躺在枕头上,却出奇的硬,说是枕头,更像是一块砖,我刚躺下来的时候,撞得我头疼,可折身一看,还就是枕头模样,摸了摸也没什么异常。


    来这里也没得选,索性将就着眯会儿眼睛。


    晚上的课和早上的课中间间隔加起来也就四个小时,来回要用上一个多小时,我也没睡觉时间。


    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颠倒下时差,白天睡觉晚上上课,但小孩子的身体可禁不住这么折腾。


    罗哥再不近人情,我也得争取一下。


    躺了一会儿,怕睡着了耽误上课,索性起来不睡了,屋里空气有发霉的味道,我索性推开门,去外面空地上走走。


    推开门后,空气好上许多,我在空地上来回转悠就当散步,这大晚上的这么干,要是放在市里,会被当成疯子看的,想到此,我不自禁笑了。


    笑得眼眶发涩。到这来会吃的苦我都想得很清楚,甚至为了提前适应,我也提前训练自己吃苦能力,如果所处的环境条件都是我预期,那心里的空荡,是我没想过的。


    我没想过,自己会这么不适应,一个人的时候。


    手指不禁摸着右手腕上带着的银镯子,反反复复一直舍不得松开,鼻腔更加酸涩,我真的太想每一个人。


    滚滚还是不是依旧那么胖,桃桃找到工作没有,爸妈在没在想我,陆凡在哪。


    这里的时间要是有他们陪着,是不是就没那么苦了。


    我揉了揉眼睛,打算回房间去,刚准备转身走,却扫见井口出,有个小小的身影,是个孩子?


    适应了黑夜的眼睛能看到大概的轮廓,井口旁的确有个人影子,我上前两步,他却向后两步,怯生生的样子,我心一下子软了。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在这里遇见小孩子让我太意外了,我伸出双手尽量缓和他情绪,却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清楚。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等我。”


    像打了鸡血似的,我快步跑回房间,抽了几包桃桃给我准备的零食抱着又出来,再一看,怎么没人了?

    四处张望一圈,哪还有什么小孩子,难不成,跑了?

    来这里好不容易在房间门口见到个小孩子,又突然不见了,我有些低落的把零食抱到井口边上放着,心想他什么时候过来看见了,能拿去吃。


    果然没过多久,罗哥又来敲我房门叫我起床去上课,我应了一声,跑到井边打了桶水快速的擦了擦脸,井水很凉却很舒服,洗完后摸摸脸,滑嫩嫩的比敷了面膜的感觉还好。


    再一看,零食没了。


    到底还只是个小孩子啊。


    我心里高兴的回到房间里把东西放好,再偷摸着揣上手机放进上衣口袋里,这次罗哥没有要送我过去的意思,我没强求,捡上昨天的棍子拎在手里,自己往教室方向去。


    路过灌木林时,狂风肆起,吹着树叶哗哗的响,声音刺耳得心里发毛,我不禁加快了脚步往教室敢,在路过老人家门前时,又注意到半开的门,明明天色没亮,我却明显注意到,大门背后,可不只是有老大爷一个人在。


    ☆、第二十四章 你在哪?

    好奇心驱使着我进到院子里,呼吸放得极轻,走近后看清楚了点,才松口气:“老人家,这小孩子,是您孙子吗?”


    我不敢肯定,颤巍巍站在老头身边的小孩是不是我屋外的那个。


    老头是面朝门外坐姿,一只眼珠子缓缓的往上盯着我,另一只,却一动不动,古怪的盯了我几秒,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走吧。”


    他声音像喉咙被握紧的沙哑,听上去很不舒服。被人下了逐客令我也不好意思多待,摸着上衣口袋把一块糖掏出来往前一递。


    那瘦小的身影又向后一缩,我温声安抚:“别害怕,吃糖,很甜的。”


    我扬了扬手上的糖,放在手边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才离开了老头家。


    这应该是中国农村常见的留守儿童的状态,家里的主心骨都奔赴外地打工,留下老人和小孩看家,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小孩都是跟着老人长大,胆子会小许多。


    转眼我又走到了教室门口,打算先找个插头把手机电给冲上再上课。


    前脚刚迈进去一步,就听教室尾的罗哥吼:“快点跟过来!”


    我吓一跳,刚刚明明在屋里的罗哥怎么到这来了?这一条路上,我分明都没见过他。


    昏黄的灯光下,罗哥怀里抱着个孩子,正是我梦里掉脑袋的小男孩!


    “他怎么了,没事吧?”


    罗哥先一步跨出教室,急冲冲的往来时的路上走,扭头回答我:“死了。”


    死了?!

    我吓得赶紧跟上,在罗哥身边,刚想伸手去碰碰小男孩的脑袋检查,却被罗哥用手肘一下子推开,大声吼道:“不准碰!”


    “我只想检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


    我做的噩梦里面,他分明是掉了脑袋死的!小男孩被罗哥抱在怀里,我能看清的只有他白扑扑的脸,没有呼吸的动作。


    “喝了农药,毒死的。”罗哥轻描淡写的把原因讲了一遍,步伐很急,像在赶时间。


    “农药?”我心又乱了:“他为什么会喝农药?医生呢,有医生检查过吗,现在是要送他去检查吗?村里有没有医生在?”


    估计我问得太多,罗哥烦躁的回:“不用!已经确定是死了,你跟上就行!”


    无奈我只能跟在罗哥身后,在经过那条只容一人过的羊肠小道时,我胆战心惊的提醒罗哥注意,哪知道他没一点减速意思,走得始终很急,我硬着头皮跟上。


    穿过树林,又回到我们住的地方,罗哥突然抱着孩子转身面对我,冷不丁的说:“把我房间门口的铲子拿上。”


    我茫然的照做,拿上之后去找罗哥,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我:“井边,挖个坑。”


    我突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是要让我,挖个坟坑出来。


    “要不再看看吧,罗哥,小孩子给我,我先检查一下。”


    我才刚来同乐村两天,突然死了个孩子,心里太难消化。


    “不用,你快点挖,死都死了,快点安葬!”


    我不同意:“小孩子的家长怎么没来,总得先通知他们一声吧。”


    “都出村打工了,你快点!”


    他不停的催促我,我只好先拿起铲子挖着,我又说要检查小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准碰村里的任何人!也不能随便接近谁!你的工作就是教课,这是我们村的规矩你必须遵守!知道没有!”罗哥恶狠狠的凶我,面目在昏暗的月色下更加狰狞。


    我总觉得他在提我遇到井边小孩的事。被人吼心里自然不舒服。但他说这是村规,我无可奈何,只能点头,继续一下一下,铲脚下的泥巴。


    只能在心里嘀咕,说是只让我教课,那这埋死去的村民的活,怎么也让我做了。


    小孩的身形小,挖不了多大的坑,我看大小合适,就示意罗哥可以了。他带着审视的眼神扫了两遍,罕见的露出满意的表情,抬手指了指一遍。


    “井口里的水打点上来,倒三桶在坑里。”


    我想问为什么,转念一想他摆出村规来压我的可能也不是没有,便没多吱声,照做了。


    “行,埋吧。”


    罗哥说完就把抱着的小男孩顺手一下扔到坑里。我有些生气:“罗哥,虽然小孩子命不好出了意外死了,但他生前也是村里人,你就不怕他爸妈知道了伤心吗。”


    “你心疼了,那你下去陪他啊。”罗哥嘴角牵起诡异的弧度,阴阳怪气的笑说着。


    有病!


    我在心里暗骂了两句,没理他。继续铲周围的泥巴把尸体埋上,原本平坦的地表冒起个小山包,我又找了根棍子,插到山包前面。


    葬礼的一切都很简陋,如同他在世生存的环境,我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无可奈何,只默默的祈祷,无辜的孩子,能投胎到个好人家,衣食无忧,有人关爱。


    这一番折腾,我又饿又困,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了,想回屋好好睡一觉。


    刚关上门,敲门声又响了,我刚拉开一条门缝,飘之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恶臭味,我差点没恶心的吐出来。


    跟毛笔散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吃饭。”


    罗哥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碗,笔直的站在门口。


    一闻到这味道,我预感不对,开始害怕起来。


    罗哥似乎把我表情看清了,不耐烦的问:“这饭你还吃不吃了?”


    我刚想说不要,转念一想,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屏住呼吸把碗端过来,等罗哥一走,急忙跑到角落把碗放下,跑到床边才敢呼气。


    这味道,隔了这么远,也能闻到,丑得我头晕。


    桃桃帮我准备的零食虽然多,也经不起吃,最多够一个星期。


    可那饭菜散发的腐朽的恶臭,想到就头皮发麻,同乐村的一切都很不对劲,似乎有什么被掩埋的东西。


    患有眼疾的老头,凶神恶煞的罗哥,突然死去的小孩,诡异的教室,能串联起一切来的,究竟是什么。


    不行,我隔着衣料捏着口袋里的手机,我必须马上赶回教室,把手机电给冲上,再找个有信号的地方,打通电话,至少心里能踏实些。


    眨了眨困乏的眼睛,我悄声的出了房间,拿起细棍,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教室,跑到羊肠小道上,也不敢减速太多,等到了教室,才松口气。


    这还是我第一次绕到教室后面,不大的教室里三分之二都摆着桌椅,我仔细的查看有没有电源插头,破旧的墙壁出了刮痕外一无所有,我着急的很,只好顺着电灯线,绕到教室后面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接口的地方。


    找到了!我二话不说抽掉了电灯插头,赶紧插上我的手机充电器。看着屏幕亮起插头接触不良的信号,急得跺脚,只能咬着牙摆弄了会儿充电器,好不容易显示冲上电,我额头的汗也跑了出来。


    充电过程里,我想过无数次打电话的对象,推翻了又想,脑海里也只有陆凡的名字。


    我遇到的这些诡异事,不能说给不清楚一切的桃桃和爸妈听,滚滚一直跟陆凡在一起,我找到陆凡,滚滚就会在,可是,他们电话能否打通,还未知。


    眼看着电话屏幕亮起,如同升起的希望,更何况还有一格信号,简直是惊喜!就在我怀疑能否联系到陆凡和滚滚时,数条短信堆积在短信箱里,我点开来一看。


    最上面一条,是祁城学长发来的消息,他备注的名字下,赫然写着前半截短信内容,我点了一下,显示出了全部。


    “小忆,邓老师问你为什么还不去同乐村支教,打电话联系不上你,我不敢通知你家里人,如果收到消息,请回复我,好吗?”


    ☆、第二十五章 陆凡救我

    见到短信那一刹,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明明就在同乐村几天了,邓老师难道没收到消息?还是说……


    我压根没在同乐村。


    这样疯狂的想法像沾毒的藤蔓肆无忌惮的滋长,种种古怪被牵引到同一个点上。


    为什么学生课程安排时间在晚上和天亮之前?为什么大白天村里空无一人?罗哥,老人,小孩究竟是不是人?

    我到底,在什么地方。


    “喂。”


    背后突然传出罗哥阴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差点吓得快哭出来!

    背后的罗哥应该离我有段距离,我赶紧把手机往袖口里塞,克制紧张,假装镇定的回身,才说:“教室灯不亮了,我过来检查,是插头松了。”


    黑暗里只能隐约看到罗哥身形的轮廓,他的表情如何,是否相信,我不得而知。


    紧紧的握起拳头,保持规律的呼吸。我背后是条死路,一边是教室墙壁,一边是劈开的山体,脑子里闪现无数可能的片段,我真的会,死在这里。


    “你插上。”


    罗哥说了句听不出情绪的话,却引得我汗毛竖起,额前细密的汗珠直掉,这算是,相信我了?


    我稍稍弯着腰,正准备插上,突然一个激灵,突然想,罗哥如果不是人的话,那他……


    手里捏着电线,没敢抬头,说:“罗哥,你来插吧。”


    时间像停滞了一样,气氛出奇的安静,半晌,罗哥冷不丁的回我:“你插。”


    他避开我的提议,虽然下定论还早,但我必须更加警惕。


    几乎算是被罗哥赶回屋里,随着关门声音响起,我赶紧拿出手机看,微弱的电量只够支撑一会儿,没有信号,为了省电,我关了手机。


    这一折腾,我更困了,再支撑不住,无视墙角的碗里发出的恶臭,倒头贴着坚硬的枕头就睡。


    我睡得并不踏实,清醒几次,没见异常,才敢继续睡。可是我身上的被子不算薄,却越睡越冷,寒气像直接冻进骨子,我不禁直打哆嗦。


    把身上的棉被裹得更紧,不知睡到什么时候,正对着床的窗户,始终灰蒙蒙的。


    这不踏实的一觉睡醒,天又黑了,我出门去井里打了点水洗脸,这里什么都糟,倒是这水,喝起来甘甜,洗脸也十分舒服。


    稍微清醒了点,我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井口边突然又出现了个小影子,是那个孩子!


    怯生生的站在我侧前方,大眼珠始终盯着我看,一想到他很有可能是鬼,被这么看着,浑身毛骨悚然。


    但转念一想,他没害我半分,索性叫他等我一下,又回了屋,把零食抱出来,这次他没走,我走近后,他后缩了两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半蹲下来,把零食捏在手里,示意他来拿,他始终不动,我耐着心等,一定,一定要亲眼看过才行。


    小孩的胆子大了点,颤巍巍的走到我跟前来,我这才看清楚,是个五官标致的小男生,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透着几分可爱。


    “拿去吧,拿去吃。”


    我又轻声诱哄他过来拿,慢慢的,他才伸了手,靠了过来……


    我屏住呼吸,盯着他一举一动敲,见他手指已经放到了零食口袋上,却一下子,从零食表面穿了过去!


    果然!


    他是鬼,碰不了我拿来的东西!

    可我之前放着的零食分明被拿走了,也就是说,有人在!


    是之前有人帮他拿走了零食,那个人究竟是谁?


    同样,罗哥不帮忙插上电灯线,埋小男孩的时候只使唤我来挖坑,还不让我碰小孩子一下的原因也能说清!


    可是,他明明给我递过碗……


    那罗哥,才是那个人?零食也是他拿走的?


    这一切的关系绕得我头疼,眼前的孩子手指抓了几次都没成功,眼睛无神又空洞。我心里一软,他始终是个孩子。


    “我把东西放在这里,你找人来帮你拿走吧。”


    我转身回房间,屏住呼吸走到角落,点燃煤油灯,把碗里的东西倒掉后拿在手里仔细打量。圆圆的,很浅,也算小只。


    平时我没太观察过碗的尺寸,所以这尺寸和构造我也说不上来如何,倒是碗底不算平,稍稍有些凹凸。


    检查完后,我把行李箱里珍贵的东西都取出来,我和我爸妈的合影,陆凡单独的照片,手机和充电器,全部的钞票,和我手腕上带着的银镯子。


    到井边打了点水装进水壶里备用。我想,无论如何,我要离开这里。


    我房间的隔壁就住着罗哥,我还没弄清他的身份,门口正对的是井口,还有一个我挖的坟包。


    “咚咚咚,上课!”


    敲门声又响起,装作轻松的出门,拿起手中的棍子捏在手里,冲罗哥打完招呼后,往外走。


    脑子里是这几天记下的村子构造,我路过上坡的树林后,往右的大道是直通教室的方向,而我也无法确定往左走是什么地方,我索性选择往教室的路去。


    我担心罗哥始终跟在我身后,不敢走得太急,如果我选择跟教室相反的方向,反而更容易引起他注意。


    教室的初形已经出现在我右边的斜前方,依然露出部分昏黄的灯光,阴气森森的。


    此时,我步伐微微加快,这一次没有踏进去,顺着道路直冲,一直用手中的棍子敲击着地面,我逃离这里!


    天太黑了,很难看清地面,我时不时踩到突起的石子崴了脚,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我停了,可能是死路一条,不如拼这一次。


    风刮得身边的树叶哗啦啦的响,我的心跟着砰砰直跳。我似乎走了很长一截路,走得我腿脚发软,始终没有能见到新环境。


    没事,马上就会出去了。我忍着脚底的刺痛,在心里默念安慰自己,只要我不停,只要走到天亮,就有希望。


    可现实似乎永远与我的想法相悖,没有另外的出路,也没有天亮的迹象,甚至走到我快没力气时,我突然看到熟悉的场景。


    老人的家。


    昏暗下,那半开半闭的门,抹杀了我最后希望。


    我又走了回来,回到这村子的中心地方,再往下走会有一条向左和向右的岔路口,直走就是教室。


    再无路可走。


    我到底,该怎么办。


    心底漫起的绝望快要扼杀我的求生欲,我止不住的想,要不要,放弃了?


    手腕突然有异样的感觉,我低头一看,银镯往下一滑,卡在我手掌边。这一下,我更想陆凡,想得眼睛发涩,一下子哭了出来。


    我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泪,提一口气,把手机拿出来,看着无信号的界面,过不了多久,罗哥就会找来吧。


    果然,在我喘息没几分钟时间,罗哥又突然从我面前冒了出来,当他走近后我才看清,他手里抱着东西,乍一看,分明是刚才还在井边的小孩!


    “走,埋了他。”


    他不喜不悲的声调连同他看不清情绪的表情,都快让我崩溃。


    “我不去。”


    我腿因疲惫和害怕在发抖,我咬着下唇,狠着拒绝了他,他三番两次叫我做的事,后果一定非常糟糕。


    “不埋了?”罗哥飘忽的问了一声,轻得像羽毛,又突然加重了音调:“我看你,是想替他死了。”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个音来,手心后背全是汗。


    我跑不掉了吧。


    正在我的希望完全湮灭时,背后突然靠上什么东西,冰冷的,结实的,却又是熟悉的。


    “你动错人了,去死吧。”


    冰冷的腔调透着隐隐怒气,他只手环在我腰间。我靠着他胸膛,嚎啕大哭。


    “陆凡救我。”


    ☆、第二十六章 意中人归来


    人的求生本能在濒危状态下变本加厉,我反手死死抓住陆凡的衣摆,带着哭腔哀求:“带我走,陆凡,带我走。”


    像小孩在哭闹,讨要橱窗里摆放的玩具,不罢休的在马路上放声痛哭。


    我也,要到了我的玩具。


    “嗯。”他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手掌轻轻放我眼前:“闭一下眼睛。”


    我听话的完全闭起了眼睛,在这昏乱的当口,再不害怕了。


    “走吧。”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陆凡的声音在耳边又响起时才睁眼,罗哥和小男孩都不在了。他牵起我的手,带我到了老人家的门口。


    “你带我来这里是……”


    “先住这里,这里有人。”


    人?!


    可能是唯一存在的人,竟然是这老人家?

    陆凡牵着我走到了门口,天依然很黑,看不清老人的表情,可他瞪大的双眼里,完好的一只,正淌着眼泪。


    他哭了。


    “陆凡。”我捏了捏他的手,小声嘀咕。


    他算是解释的说:“他孙子刚刚被带走了。”


    哦。


    说到这个,我心里也不好受。无论小男孩是人是鬼,对老人家来说,也只是个孙子。


    “帮帮他吧,陆凡。”我晃着陆凡的手,祈求他。


    哪知道陆凡却果断的拒绝,声音里带着恼意:“不帮。”


    说着他不由分说的推开那扇关着的门,拉我进屋,单手点燃了煤油灯,被照亮的桌台上,我看到了送小男孩的零食。


    果然是他,帮小男孩把零食拿回来的吧。


    我被陆凡拉到其中一个房间里,他指了指床:“你先休息,我……”


    我没听完,上前两步,一下紧紧抱住他:“别走,你哪儿都不许去!”


    一听他有要走的意思,我急了。再忍不住,又哭出声来。


    在遇见陆凡之前,我压根没想过会有这么多眼泪,会有主动抱别人的时候。我无法让他从我视线里消失,哪怕一秒。


    “我取灯,罢了,先睡吧。”


    就这样,他跟着我挤在同一张不大的床上,我不嫌挤的直往他身上靠,他手臂放在我脑袋下,另一只手一直被我扣着,没松开过。


    哭了好一会儿,我总算止住了眼泪,吸了吸鼻子,把眼角一擦,却仍死抓着他的手不放,我太害怕他消失了。


    “别怕,小忆,我在。”


    靠在陆凡胸膛,入迷的听他低哑的哄劝。我鼻尖能嗅进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永远干干净净,却毫不嫌隙的把邋遢的我抱进怀里。


    “村底有口井,里面有水,你可以打上来用,不对,”我又补充:“我跟你一起去。”


    因为他在,这村落的恐怖像慢慢的全部塞进电视机里去,我只是拿着零食观赏的看客,甚至能有闲心去担心陆凡的洁癖问题。


    “别碰那水。”陆凡眉峰轻皱:“那井有问题。”


    一听他提,我立马一股脑的把跟水有关的事全都说了一遍,那水甘甜清凉,擦过的窗台洗过的脸都滑腻腻的,甚至罗哥叫我埋小男孩的时候,也叫我打过井里的水。


    我到这里来的几天经历,已经复杂到超出我预期,我索性一股脑的把全部遇到的怪事都跟陆凡复述了一遍,越说心里越害怕,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我正紧张得发抖时,唇瓣突然贴来一下柔软冰凉的触感。


    他,他亲我!

    “你怎么胡来呀!”我脸红的瞪了瞪眼,音调是连我都听出来的抑制不住的娇嗔,太胡闹了!


    “抱歉,太久了,情不自禁。”毫无不好意思的情绪,低醇的嗓音里隐着浅浅笑意。


    “下次不许这样了!”


    “嗯,下不为例。”他平静的回答,

    “滚哥呢,他怎么没过来,你们没在一起?”


    “他进不来。”陆凡似乎斟酌一下又说:“他是个普通人。”


    言下之意很明确,我能进来,因为我并不普通。


    我记得之前滚滚说过,我是极阴体质,招鬼是家常便饭,还有更可怕的遭遇会去经历,避不了,想避很难。


    这些都是陆凡不会告诉我的事。


    “陆凡,全部的一切你都告诉我吧,你担心我害怕,可是我活在疑惑里更加害怕,要面对的总会面对,起码我知道,还能有点心里准备。”


    我的呼吸声在安静中被放大,直到陆凡回答:“好,你想听什么。”


    他一下子同意,让我意外,所以我没准备好要问的问题,大脑还处于受惊后的一片空白中,怕他反悔,我不愿浪费机会,先问清楚这两天的事。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这是我最期待也只期待的一件事,我巴不得下一秒就能回到家里,听我妈唠叨我,说我没心没肺。


    陆凡迟疑一下,斟酌道:“现在还不行,但很快。”


    我有点失落,一想到我还要留在这里不知道多长时间就难受得慌,还好陆凡在,不然我会疯的。


    “这里是不是同乐村?”


    “不是,这里是封门村,白天我们出去,你想知道的,我会解释。”


    “封门村?”我对这个名字犹如同乐村一样未知,便不再讨论等白天看过再说。


    “你为什么不帮那老爷爷,我们现在还霸占了他的床,真的好吗?”


    陆凡不算热心肠,但也无害人之心,他一口拒绝救老人,更让我好奇。


    “你说你进村的时候,是他带的路。”陆凡说到此时,声音偏冷:“他帮错了对象。”


    我一下子恍然,这才想起自己进来的时候,的确是老人带的路,可是他明明是个大活人,为什么还要害我?领我进来,不就是把我往死路上领。


    “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啊。”一想到步步被人算计,从黑车司机到门口的老大爷,这种感觉十分难受。


    我没起过害人之心,也不想别人害我。


    “不管原因如何,”陆凡冷声:“他要付出代价。”


    想来我现在劝陆凡也没用,他不打算帮忙是一回事,老人陷害我是另外一回事。这个问题,也被我放在了一边。


    “刚才你为什么要我闭上眼睛,是罗哥的真实样子很可怕吗?”


    不用怕他手麻,我肆无忌惮的枕着他的手臂,牵着他的手搭在他腰上,不嫌这姿势太亲密。


    “不是,”陆凡停了停:“打架的样子会很丑。”


    他说的丑是指……


    我认真的在黑暗里找他的视线,撞上,再肯定的回他:“不会,你不会丑。”


    我抱他更紧。现在陆凡就是我活命的护身符,我不想离开他一步。我想过,就算他能力全无,我不离开,即使他变成负担,我同样不离开。


    大不了,由我护他。


    在陆凡的守护下,我累得昏睡过去,睁眼之后,我下意识的往下一看,发现牵着的手还在,才松一口气,再抬眼,对上陆凡的眼,不自禁的笑了笑。


    “早上好。”


    陆凡也笑了。


    从房间出去,没想到又在门口看到独坐的老大爷,只身面朝着门外,身影落寞。


    我于心不忍,走到老爷爷旁边,见他始终盯着一个方位看,忍不住问他:“老爷爷,你在看什么。”


    “走吧。”


    老人没有回头,视线飘渺,手指缓缓伸向靠右的位置,尽头是两条分叉的路口,一条向左,一条向右。


    他又用沙哑的声音说了一遍同样的话。我这才明白,他不是赶我,是想叫我离村。


    如果那个时候我选择了右边的路,是不是就能离开了。


    人生固然有太多的选择,保不齐就会选到错误的那个,走远了回头才发现,自己已经错了这么多,好在我回头时,意中人正赶来,一切都还不算糟。


    ☆、第二十七章 乱葬坟岗

    从老人屋里出来,我赶紧牵上陆凡的手,明明是白昼天,却雾蒙蒙的,像要下雨时的坏天气。


    走到树林口时,陆凡停了下来,他眉眼清澈,用低沉轻慢的嗓音问我:“会不会怕?”


    我害怕是在他没来之前,现在他在,像喝下了壮胆水,忽然就胆大了点。


    摇头之后,他轻扣我手腕,碰了碰银镯子。随后他突然俯身,朝我亲了过来。


    我原本紧张,怕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场景,被他贴来的亲吻燥得浑身滚烫,手指紧张得把他外套捏得起皱,到嘴皮发麻发烫,才得以喘息机会。


    “走吧。”


    “嗯,嗯啊。”我含糊的应了两声,偷摸着喘了喘气。


    一路沉默,心跳声砰然不减。默默提醒自己好几声,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好让心情平复些。


    路过树林时,风依旧刮得呼啦直响,声音太大,再加上天色一直昏暗,尤为渗人。


    我往陆凡身边靠了靠,紧张的问他:“你说我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被迷惑后的幻影,那这里,原本不是这样的吗?”


    他说过,有些我看到的场景压根不存在,见物非物,所以一切都碰不得。


    可我已经碰了太多,光那井口里的水,我又喝又洗的,还用它埋过尸体。


    陆凡突然问我:“你看到的什么树?”


    “不知道……我不太认识,是很普通的树,到处都能见的。”


    天色太暗,我本就看不请树木的样子,再加上一直没太注意过,陆凡这么问,我只能老实答。


    “是柳树。这片柳树林中阴气重,柳字通留,柳树吸阴,会禁锢亡魂。”


    陆凡一扬手,指向那块我住过的小平地,又说:“下面这一片,是乱葬坟场。”


    ……


    我腿肚子都软了。


    早些时候,我还特地拜托他把一切真相都告诉我,现在一听,却顿时掉了胆子,咽着口水问:“你是说,我曾经睡的地方,是坟?”


    “嗯,这条向下的斜坡像宝瓶口,其余三面被三座古庙所阵,积怨不散。”


    我住的地方,像硬生生劈开的一个凹槽,三面是山,只一条通路的小道,就是我们正走的地方。而我在去教室羊肠小道上,一侧的悬崖就是这里。


    再加上陆凡说其三面环庙的形态,真像故意开凿出的一片地方来。


    说时又走到了平地处,日光昏暗,正面对能看清大致轮廓的三间房子跟我来时看到的毫无异样。可陆凡正对着我的房间,扬了扬下巴,说:“你住这里?”


    我猛点头。


    他凝眉说:“这里有口石棺。”


    不等陆凡解释,我马上明了,房间的石棺还能在哪,我的床!也就是说,我夜里睡的地方,就在石棺上!

    难怪枕头特别硬,睡觉会冻得直打哆嗦,寒气入骨的冷,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


    陆凡的反应证实了我猜想,他突然停下来,侧头问我:“你害怕了?”


    我努力提起垮掉的嘴角,勉强回:“没有啊。”


    他似乎叹了声气,抽出张纸巾擦了擦我被他翻转朝上的手心:“不告诉你是怕你紧张。”


    “那,接吻也是吗……”我把自己问得窘迫起来。


    陆凡抿唇未答,我视线稍抬,瞧见他线条性感的后劲处,绯红一片。


    “那是我犯规了。”


    ……


    我好像,被坑了?

    一眼瞥见井口,我突然像到被埋的小男生,立马推了推陆凡肩膀:“陆凡,我们去看看。”


    面前突起的坟包看得我心里难受,他掉脑袋的场景我还记得清楚,还只是个年纪轻的孩子而已啊……


    我让陆凡挖出来看看,他点头说好,拿起井边的铲子把面上松软的泥土挖开,渐渐露出小男孩的轮廓,却大变了样子。


    就像光滑的苹果被驻过的坑洞,密密麻麻的全身都是。指甲盖大小的坑口,源源不断的往外淌着血,数秒之后,才像关紧的水龙头,只剩下数个不忍直视的坑口。此时的尸体更像是个装盛的容器。


    “陆凡!”


    我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紧张的后退。


    陆凡把我往身后一拉,面色凝重,叫我别怕,等我挪开视线平复情绪后,才告诉他,这个小男生的死镜被我梦到过,他是掉头死的,而罗哥抱着他的时候,分明是具完整的尸体。


    说到此时,我定了定神,缓缓挪着步子,往坟坑处靠,阳光模糊,我只能睁大眼睛,忍着反胃,只盯着尸体的脖子处看,终于,我看到了更为可怕的场景。


    “陆凡,是绳子!很细的绳子,跟酒店房间吊死的女人身上捆着的一样!是一样的!”


    尸体脖子间有条细缝,两边的皮肉有被拉近的痕迹,仔细一看,像粗麻绳被分出无数根细绳中的其中一根,犹如缝伤口般的穿连起两边的皮肉,把小男生的脑袋又生生的连在躯体上。


    这就是为什么小男生在死境里是掉了头,而他被罗哥抱起的时候是完好的。


    而他的伤口,只那一眼,我就能肯定,是跟那女人身上捆着的麻绳一样。


    为了佐证猜想,我硬着头皮,伸手到伤口出的麻绳拨弄,在我的动作下露出来的一角,赫然是如同字符一样的凹凸。


    果然是这个!

    把两条出现过的糟糕场景牵连到一起,我毫无正面情绪。这更像是一种警告和提示,有些未知正暗藏在我生命里。是我无法去期待的一面,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它不会存在。


    我问陆凡,究竟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陆凡只抿着唇不说话,他把我牵起来抱了抱,安慰我两声,再叫我先进房间看看。


    也好。


    重新进到屋里,我示意陆凡看一看那个罗哥带来的碗,为什么他能拿得起来,陆凡扫了一眼,冷淡的回:“是死人的头盖骨。”


    “谁,谁的?”我声音发颤。


    “他自己的。”


    我真的快哭了。这答案着实恶心的我反胃难受,我追问罗哥把我困在这里的原因。


    可我支教的地方,分明是在同乐村里,他们既能知道我是支教的老师,又能准确无误的接我过来,仿佛一切都是为了我在安排。


    我的猜想被陆凡佐证,他告诉我,从开始来这里,一切都被安排好。或许就连酒店女尸,也是被安排的。


    陆凡说,罗哥跟死去的小孩子的孤魂一样,困我的人,不是他。


    随后,去到房间另侧,靠近在我看来没异样的床后,陆凡却弯下腰,手掌靠着床边一推,我眼睁睁看着原本完好的床,突然像个被开盖的饭盒,从上面,活生生拉开条缝!


    我诧异的盯着始终面无表情的陆凡,如果这是石棺的话,那里面一定是……


    “别,你小心点。”眼看着陆凡要伸手进去,我下意识的抱住他的手臂,紧张的劝:“万一有危险怎么办,你别乱动,我害怕。”


    那是黝黑的棺口,里面是未知的一切,我怕他贸然的行为会出事,声音也高昂了许多。


    顾忌我的担心,陆凡完全推开了棺盖后,把煤油灯点上,拿到棺材口前,被照亮的棺材里,赫然躺着一具穿着大红旗袍的女尸。


    在昏黄的煤油灯下,乍一看棺材里紧紧闭上眼的女尸面容,吓得我脸色刷白。


    不知道埋了多久,女尸的面容没有半分腐朽,安静的躺着像是睡着,可是她的长相,分明跟我一模一样!

    心像被一记闷锤敲过,我恐惧的忘记了掉眼泪,木愣愣的看着陆凡,大脑一片空白。


    我轻轻的问他:“陆凡,我是不是,死了?”


    ☆、第二十八章 谁真谁假

    我怕声音重了,有些事就真了。


    哪怕我只进到这村里一分钟不到,罗哥都有千百种机会可以杀了我。为什么他留我活到现在,能等到陆凡来?还是说我已经……


    死了。


    “不是。”陆凡立马否认了我猜想,把煤油灯往石棺深处放,把女尸的脸照得更清楚后才说:“她不是你。”


    灯光下的女尸面容清楚了点,不说十分相似,八九分却是有的。


    如果她突然睁开眼,穿着一模一样的站到我面前,我第一反应会以为是在照镜子。


    唯一不太像的一点,是她的皮肤如婴孩般细腻,像剥了壳的鸡蛋,水盈盈的。


    这不是我,又会是谁?

    我视线缓缓移到陆凡脸上,见他神色凝重,似乎发觉我的视线后,在回望我时,才松了松眉头,缓和道:“你还活着,不用担心。”


    他只此之后,再没对这个女尸的长相多说一个字。陆凡看似隐藏很深,却又仿佛防备很浅,细细一看就能看出他有事瞒我。究竟有什么无法告诉我的内幕,需要他避了又避。


    我只能不停说服自己,陆凡没有害我之心,有些事他说与不说都可以,只要他在就好。


    我还沉浸在女尸和我一样的脸的事上,陆凡突然轻轻碰了碰我,示意我看女尸的衣裳。


    是一身红底缎绣金纹的嫁衣。宽袖窄腰,下着宽筒长裤。细金的纹线埋在艳红的底料上,明明好看,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陆凡突然说:“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同?”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除开主观的排斥外,我没发现任何异样,硬要说一点,那是这衣料的颜色,太艳了。


    不是普通的正红,像水滴充盈的状态,像撑开的红艳,就像……


    我唯诺的伸着手指,往女尸衣服上轻轻一按,衣服面就像破开的水球,血水不断喷涌而出,我赶忙收手,看血不断的往外淌。


    明明喷出很多血,却没有聚集在石棺里,反而像消失了一样不见了踪影。


    “为什么他们都会这样?”


    棺里的女尸,井口旁的男孩,身上都会冒出血来。


    “这是巴蜀一带的一只南茅派系的手法,”陆凡视线观察着血流的状况,说:“是血浸尸。”


    随后陆凡娓娓道来,关于血浸尸的一切。


    就井底之血浸泡过的尸体由浑身驻洞,毛发疯长,十年不腐到百年含香。这里的地势是天然养血浸尸的最佳场合,三面环山,一面柳枝留魂,阴气全聚在这块平地和那口井里。


    如此说来,埋小男孩时罗哥特地叫我打井中水的目的,小男孩身上的洞坑,还有女尸完好的面容,都得到了解释。


    “你是说,这女尸已经十年了?”我扫一眼女尸的脸,仿佛是看到的是自己,想想我面对的一切,可怕而虚幻,就再把视线别开了。


    陆凡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想:“不会少于十年。”


    “罗哥要我来埋尸体,又让我睡在石棺上,是为了什么?”


    陆凡说,我的极阴体质招鬼也适合养鬼,普通人的手或者阴魂都不如我来得有用,叫我睡石棺上也是同一个意思,是在要我把石棺女尸养着。


    “被养的冤魂都是惨死之命,井口的孩尸是割头,还有剥皮,割鼻,烹煮等一种酷刑至死的十岁内的童男童女。”


    陆凡的解释听得我头皮发麻,这种用在成人身上都无法承受的酷刑,为什么还会有人用在孩子身上?

    “那她呢。”我指了指石棺里,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尸。此时她身上的血已经停流,红色的嫁衣暗了几个色调。


    对于她的死法,我好奇的想,会不会有一天,也轮到我身上。


    陆凡俯身,手指在女尸衣领口处,解开几个纽扣。我屏住呼吸看着他一举一动,直到三颗纽扣解开,他扯着一边的衣领一拉,女尸的身体,吓得我叫出声来。


    跟完好的面容截然相反,女尸身上没有一处完好,仿佛被撕了层皮,只剩下红彤的血肉。


    “梳洗。”


    陆凡吐出这两个字时,我已经折身对着角落干呕。那是跟我长得极其相似的女尸,如果陆凡有瞒着我的事,那会不会是我其实就是这女尸?

    “抱歉,不该让你看这些。”陆凡温柔的抚着我的背,略带歉意的说道。


    我摇摇头,好不容易直起腰,却不敢再看那女尸一眼。


    “陆凡,我们走吧,别看这些了好不好,我想回家了。”我祈求的对上他的眼,毫无保留的宣告我的恐惧,这一次我再撑不住,不想待在这恐怖地方,甚至让我有永生不离家的冲动。


    “还不行,”陆凡摇头:“必须打破你现在看到的假象才能出去。”


    “那怎么做?”我急忙问。


    陆凡抬手一指:“从这里。”


    他指着女尸的棺口,我吃惊的看他两眼,他解释:“石棺下有个洞口。”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明白,为什么刚才喷涌的血水没有漫在石棺里,看样子,我们是要从这里下去,可是到哪?

    “这石棺下面是通井口的,要在井底找到血眼,破坏它。”


    如果血眼还在,我便一直活在假象里,看到的一切都是虚无,除非我死。这样的觉悟并没让我有多好受,可比起之前的茫然,起码有了突破的道口,就算是希望。


    这么说完,陆凡叫我避开,先把女尸从石棺里横抱出来,放在一边的地上,再叫我过去。我低头一看,干净空洞的石棺中间,果然有向下的通道!


    只是这只容一个人过的小口之下究竟有什么东西,我问过陆凡,都不得而知,也就是说,我和他从这里下去,生死未卜。


    “我先下去,你跟在我身后。”陆凡捏了捏我的手背,安慰着我。我却还是紧张,反手牵着他:“你会不会出事,要不然我走前面?”


    陆凡虽然说过他不是人,但我到现在也不清楚他的来历过往。也就是说,我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有一天,跟人一样,彻底消失在世界上,以一种我不知道的方式。


    比如现在。


    陆凡摇头,只叫我跟紧一点,无论如何一定不能离他太远。下到地底之后,他可能会感知不到我,一但我们走散会很麻烦。


    他轻描淡写的提醒,我却胆战心惊。他是不对我报忧的性格,真实情况肯定比他形容的要糟糕许多,我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等他先从石棺口下去,我才深吸口气,也跟着一起下去。


    本想带上煤油灯,可陆凡说没用,我们只能摸索着往石棺下进发。


    石棺通口这段极黑,把手贴在脸上也无法看见,踩在石阶上我越发没有安全感,只能走一步喊陆凡一次。


    “陆凡。”


    “我在。”


    “陆凡。”


    “我在。”


    这样的对话重复了数十遍,我的每次呼喊得来陆凡耐心的回答,终于在踏完最后一级石阶踩在平底上时,我才稍稍松了口气,再喊一声陆凡时,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陆凡!陆凡!”我急得带着哭腔大喊,漆黑的四周像是一张巨口,快要吞噬我。直到我嘴巴被死死捂住,耳边是陆凡温柔的提醒:“别出声,有人。”


    还好他在,我算是松了气。


    何止出声,我连喘气都不敢,只能在黑暗里瞪大眼睛,待到一道光亮出现在面前。


    在我面前,是举着火把的陆凡,正皱着眉头看我。如果他是陆凡,那我身后这个又是谁!?


    举着火把的陆凡,在背后捂住我嘴巴的陆凡,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第二十九章 我想活着出来

    “唔唔。”


    嘴巴还被严实堵住,我浑身一下汗毛竖起。和面前的“陆凡”没对视多久,突然眼前一黑,举着火把的“陆凡”一并被黑暗吞噬。


    “是幻象。小心一点。”


    陆凡说,我们潜下的这个通道是人为,为了保护血眼必定设了重重机关,遇到什么稀奇古怪都有可能。


    他又提醒了一遍,我被吓得一直往陆凡身上靠,手握得紧紧的。


    我们下来的地方是个岔道口,太黑了我看不清,只能听陆凡说,折过角就有一条极窄的通口,一次只容一个人弯腰通过。


    这时,他突然递了个东西在我嘴边叫我吃下,我听话的张开嘴巴。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味道有点古怪,咽进去后觉得身体有点凉,我问陆凡是什么,他说来的时候滚滚给的。


    是解毒药,效果只能维持三个小时。陆凡说这通道里有什么还不得而知,可既然困住亡魂又要避生人,对付活人的办法不会少。


    别看滚滚平时大大咧咧的,倒还细心,这么一说起他我都有点想了。


    这次仍然是陆凡在先,我摸索洞壁的高度,却摸到了陆凡的手掌,正贴在顶上,等我进来才收回去。


    “小心点。”


    “嗯。”我轻声应着。在照顾我这件事上,陆凡可以说是尽了全心。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大致算是一种与君同亡也能接受的心态。


    走了很长一节,随着路过的墙壁发出幽幽的蓝绿绿光时,才总算能直起腰来。


    就像是从墙壁缝里钻出来的光线,把一整块墙壁都照成蓝绿色,盯着看久了,心里毛毛的。


    “这是鬼火。”


    陆凡说,用鬼火来照明说明这里很有可能还陆续有人来,也说明我们走的路没错。


    我们所处的洞坑比刚才宽敞许多,还能就着鬼火看清周围的轮廓,周围的墙壁都是被人为凿开的痕迹,走到这里温度也越来越低,说明我们已经走到地底一定的距离。


    观察一会儿后,我低头时,陆凡的手掌正往后伸,我一看,自然的牵了上去。


    陆凡领着我继续往里走,通道口时宽时窄,最宽时快有篮球场大小,几乎就跟我们头顶上的小平地一样大,也就是说,我们我们可能已经经过了井口处只是没发现?

    我正疑惑时,陆凡突然停了,我抬眼一看,我们踩着的地面的正前方数步之远生生断开了,走过去几步一看,脚前方一米远处突然没了路,往下一看,漆黑一片。


    “这是……”


    我呢喃时,陆凡在脚边捡了块石头朝下面一扔,久久都听不到回声,看来面前的漆黑的一片,八九不离十是个深渊口。


    一个在地底下的深渊口,说是天然洞口有点说不过去,如果是人工开发,那他们把挖出这么大一个口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再害怕也必须下去,跟着陆凡在边缘绕了一圈,总算在角落处找到一条狭窄贴壁的小路倾斜往下。看来是这里没错。


    “这里走慢点,路上碎石多,如果遇到危险我叫你跑你要一直往后跑,千万别回头。”


    我听他像在交代遗言了,心里难受得很。要不是因为我自己选择要来这里,也不会连累到陆凡来帮我应付。


    “陆凡,我们一起活着出去吧,就算你不是人了,但你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行吗。”


    陆凡比我高一个头,稍低下头与我对视着,目光灼灼:“行。”


    听到陆凡保证我才放心。


    向下的小路虽窄,但两个人过没什么问题,陆凡走在悬崖一侧,我贴着墙壁走。偶尔会踩到横摆的小石子,我都会斜踢一脚到悬崖下面,听有没有回声再判断我们还要走多久才到。


    可一路上踢下去的小石子像消失了一样什么声音也没有,这就奇怪了。照理说来我们至少走了有半个小时,就算走到了一半也该听见回声了,这种空荡的死寂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在我快要抱怨什么都没有时,突然一道滴答滴答的微弱水声传了过来,我激动的喊陆凡叫他快听,我们似乎就快到底了!

    陆凡却没我想象的高兴,他拧眉又察看了四周一会儿,一个字没说。


    我也不敢多问,跟着继续走。没走出多远,我身边的墙壁好像突然缺了一块,我没来得及看,衣袖一下子被个极强的力道扯住,拼命的把我往缺口里拖。


    猝不及防下,我整个身体都已经进到了缺口了,漆黑一片的缺口像是又一个洞坑,我能看轻的,只有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正在贴脸的距离处,死死的盯着我。


    滴答,滴答。


    这一下下的水声原来是来自这里,就在我看不清的跟前!


    “陆凡!”我着急得大喊,没出一秒,我身上被抱住拉着。两个一里一外的力道在拉扯我,我被勒得快喘不过气来。好在陆凡力道更大,很快把我又拉了出来,这一并从洞口里拉出来的,还有一只眼神发绿的狗。


    是一条普通样貌的狼狗,身体却要大出一倍多,眼睛散着绿油油的精光,搭拢在嘴角的舌头,嘴里冒出的血正往顺着舌尖一滴滴滑落。


    陆凡把受惊吓的我单手抱进怀里,站在小道上和面前的狼狗对峙。狼狗作备战姿态,身体往前下压,像随时都要扑过来。它咧着的嘴露出尖锐的獠牙,血从它嘴里往外冒得更凶。


    我本以为是狼狗自己的血,可看他一点受伤的痕迹也没有,反而像刚刚吃进生肉沾到的血,所以它刚才咬我进去,是想活吞了我!

    我正紧张着,狼狗突然一跃,朝着我的侧腰处扑了过来。我肩膀上的力道一重,整个人被拉着避开了狼狗的攻击,陆凡顺势一脚踢到它肚子中间。


    哀嚎着往后缩了两步,狼狗不死心一般,退到安全距离,又压着身体,再一次扑了过来,这次它跳得更高,瞄准的,是陆凡的手臂。


    “小心!”我低呼一声,陆凡却很快的把我拉到他身后,没时间收回手臂。我眼睁睁的看着狼狗的嘴已经贴了过来,獠牙一下深深的陷进他手臂里,发出“呜呜”的叫声,似乎它的眼睛里闪着得逞之意。


    “陆凡!”


    陆凡表情却始终淡定,悬空的左手臂被狼狗咬住,他突然抽出右手,一下扼住狼狗的喉咙,十指收紧。


    狼狗痛得不停哀嚎,还是没有松口之意,陆凡一个侧身,甩着狼狗的身体往石壁上撞,一下一下,狼狗总算支撑不住,被陆凡单手扔下了悬崖。


    “你怎么样了?!”我紧张的朝陆凡扑过去,仔细的检查他的伤势,被狼狗咬出的牙洞还在冒着血,我慌张无措,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陆凡比我淡定许多,他嘴角牵起浅笑安慰我两句,叫我先把他外套脱下来,撕出几条布料缠在手上止血。


    缠了好长时间,总算把血给止住,我红着眼睛看他,直问他痛不痛。


    陆凡摇头,视线绕过我看向后方,沉思片刻才说:“这是用尸肉在地底喂大的狗,喝人血吃人肉,好斗。刚才路上一定碰到了机关,才会打开这缺口,养在这里可能有什么东西在守着,我们进去看看。”


    我只担心的盯着他的手臂在看,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再没见他受伤的手臂动过了,听他说完,我反问:“陆凡,你这手怎么了,还能动么?”


    我的心思一刻也离不开他的伤口。


    他受伤的手臂始终垂着,迟迟没有抬起来打消我的顾虑,我紧张的盯着陆凡,问他。


    “陆凡你的手,是不是废了?”


    ☆、第三十章 百鬼出界

    陆凡从来都避免让我担心,现在我这么激动的一问,他却迟迟没把手抬起来打消我顾虑,反而用右手掌绕到我后脑上,把我按进怀里,温声解释。


    “它牙上萃有尸毒,只是暂时性麻痹,出去就好。”


    我偷偷把眼泪抹了,现在再担心也无济于事,只能真的等出去之后,无论找医生或是滚滚帮忙,都比现在担心来得有用。


    怕又发生什么意外,我坚决不让陆凡走前面,我向他保证一定会十倍小心,况且我还吃过解毒药,不会有任何问题。


    陆凡本来性子凉薄,我气势一提多说两句他便不说话了,只轻叹一声,百般无奈的依了我。


    虽然极力力争要走前面,可正面对黑乎乎的缺口时我心挺虚的,怕被陆凡看穿,咬着牙抬腿利索的爬了上去。


    这是个膝盖高度的位置裂开的口子,刚才我就被拖进这里。摸着四面的石壁,比人工切割更像是天然形成。两边离我肩膀只有两个拳头距离,可以想象陆凡过来会很挤。


    我有点担心他,单靠右手臂过来太不容易,便停下来低声问:“陆凡,你跟上了吗?”


    得到陆凡肯定的回复,我才松口气,继续快速匍匐前进着,到了能直起身来的地段,快速站起身,转而朝着裂口等陆凡。


    没多久他出来,我上前想扶他一把,他却很无奈的拒绝:“小忆,不用把我当成需要照顾的对象。”


    我却不同意:“你需要照顾又怎么了?同伴之间互相照顾本来就该是常事,你又不是铜墙铁壁,现在受伤了,我不多照顾着你,有危险怎么办?”


    从始至终陆凡都老想着帮我,但这又不是陆凡的事,我要没心没肺的全依赖他,未免脸皮厚了些。


    “我们不是同伴,”陆凡突然一顿,强调说:“是夫妻。”


    ……


    其实脸皮厚这点,陆凡比我更甚。


    此时前面黝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正后悔怎么没把煤油灯带下来时,陆凡突然递给我个小小的圆柱物,我用手摸了摸,惊呼道:“手电筒!你拿了手电筒也不早点摸出来!”


    “怕打草惊蛇。”陆凡解释说。


    我欣喜的按下电筒开关,一道光柱打在地面上,总算不用摸黑了。


    等我打开了电筒,陆凡手里也拿了一个打开,两道光柱堆在一起能看见很宽的位置。我晃着手中的电筒,把面前的景物都照了一遍,没想到,这里也是个巨坑。


    不知道跟我们将要下去的深渊比哪个更大点,起码这里的面积就不算小,我发现这里空荡荡的没任何古怪,便问起陆凡:“我们头顶上的平地也跟这里差不多大,照理说应该有个地方正对着上面的井口,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那血眼会不会没在这里?”


    原本是想从这里通到井口之下,却什么都没有,那刚才的狗在缺口处,到底在守护什么。这里的平静总透着无法言说的古怪。


    “井口正对的位置,是那里。”陆凡举着手中的电筒,朝向斜前方的角落,光线能及之处没有异样,我们商量着走过去看看。


    哪知道越走越近之后,眼前的景观吓得我心惊胆战。


    本以为只是凹凸的石墙,走进后才发现,是一根贴墙而造的石柱,石柱被几根粗壮的红色麻绳捆着,而石柱的表面,是一个个突起的人脸相!


    又是麻绳!


    反复出现的麻绳已经是一种警告,我真的被拉进了一个不知情的漩涡里,我很难想,有一天这麻绳会不会出现在我身上!

    我吓得想抓住陆凡,始终担心他手臂的伤口,他却贴心的把右手臂绕在我颈后,搭在我另一侧的肩上,手电筒的光,依旧打在石柱之上。


    “捆尸柱。”陆凡神色认真:“是祭祀道具的一种,把从人身上切割下来的器官熔进石柱里封存,这泡过黑狗血的麻绳封禁里面的亡魂,这上面的人,应该是封门村的当地人。”


    手电筒的光线打在石柱之上,除开一张张狰狞的人脸外,婴童的半截手臂,无四肢的光秃身躯,能看出男女老少的不同器官。


    我视线往陆凡身上偏:“你意思是,这些是活人留下的器官?”


    “嗯。”陆凡点头。


    我说不清哪来的胆,上前了两步,仔细打量上面的面孔,第一眼看见的是罗哥。


    睁大双眼的罗哥脸上挂着狰狞的笑意,对上眼不过三秒,我不敢再看,很快挪开了眼睛。再找一轮下来,几个我在教室看到的小孩样子几乎出现在石柱上。


    也就是说,其实我来的时候,他们早就死了,身体被封存在这里不知道有多长时间。


    就在我还心有余悸时,陆凡突然说,让我眼前幻境消失的办法还有一种,就是把这石柱的封印打开,让惨死的亡魂流散,再一把火破了斜坡的柳树阵,平底的阴气散去,我也能重回现实生活里。


    我反应迟钝的看着他:“封印解开了会怎么样?”


    陆凡回:“百鬼出界。”


    这些冤魂不会消失,封门村再不能封印他们,保不齐跟之前酒店女鬼林梦玲一样滋生是非。我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再者陆凡的手受伤了,真要破阵,逃生的只有个裂口,他要是慢了一步伤到了要怎么办?

    “不行,”我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我们还是找血种吧。”


    惨死固然可怜,但死后亡魂残害无辜的活人,更不能接受。


    陆凡向来会尊重我的意见,我一说完还没解释,他立马点头说好,我们从裂口又出去,继续顺着贴壁的小道往下走。


    从那里出来,我心里始终闷得慌。说不清什么感觉,轻轻牵着陆凡受伤的左手掌,温声问他:“明明都是鬼,为什么你没有害人?”


    陆凡反应极快,马上回我:“你确定我是鬼,或者没害过人?”


    他一句话,堵得我哑口无言。我瞪他一眼,又问:“那滚滚为什么说我们两个定亲了,明明就没有!”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忘记。小时候就跟在陆凡屁股后面跑的我,跟陆凡对上几句话就能兴奋半天,之后陆凡搬走,我到外地读书,一直就没见过,能有定亲这事,我怎么会不记得。


    陆凡突然停下脚步,以很认真的眼神直视我:“有。”


    “有?什么时候?”我懵了。


    他叹声气,似乎很不想继续这话题,见我不罢休,才不情愿的说:“你小时候,九岁那年。”


    九岁……


    “哈哈,肯定是小时候胡闹说的话,童言无忌,你别往心里去,我还以为自己梦游了,呵呵。”我干笑了两声,笑声一直回响在空旷的坑里,听上去凄厉得很。


    陆凡却没笑,眉峰紧锁:“你小时候割过手指血,那时候我们定的阴亲。”


    我小时候?我在心里嘀咕,我小时候难道就不是他小时候么,阴亲又是什么意思?他明明前段时间才死的,小时候过家家做的事,怎么能作数。


    心里的疑惑总算放下,我说不清是高兴或者失落,清理心中情绪后,又问:“我,我流血了没哭?”


    “你盯着我笑挺开心的。”


    “……”


    四壁不断传来嬉笑的回声,我本想着是刚才自己笑大声了的回音,可是这凄厉的笑声越来越明显,仿佛正从我们脚下的某处传来。


    我紧张的用手电筒往下照了几下依然看不见底。


    如果不是回声,那就是说,我们可能快要到达坑底。而那下面至少有一个笑着的女人,或者女鬼。


    ☆、第三十一章 我要你活着

    像指甲刮擦黑板的尖声刺进耳膜里,让人浑身不舒服,我咬紧牙关头皮发麻。女声却像得逞一般,笑得更张狂。


    都熬到这一步,要退缩一切都前功尽弃。更何况现在退缩也没用,横竖都是一死。


    我把手中的小电筒捏得更紧,继续顺着小道往下走。脚下的土泥路走着走着突然就没了,又是一条死路?电筒的光柱往下一扫,感觉黑乎乎的,但又不像是空气。


    我试着用脚踢了块旁边的石头子下去,,低低的“扑通”一声,看来下面是个水塘?如果是水,那我们怎么下去,靠游?

    陆凡轻哼一声,否认的了我猜想,可理由并不美好。


    “已经到了。”


    到了?


    陆凡稍稍侧对中间的深渊口站着,视线朝内。他手中电筒的光柱打到中央位置,我拽紧的电筒跟着挪去,只见那团黑暗里,出现一抹红色影子,正悬浮在半空中!

    在与我们平行的方向,不知道隔了多远距离,乍一看那团红色,摆出长袍形状,中间很有可能就是刚才发笑的女人!


    那女人似乎并未发觉我们的身影,在悬空的位置上一动不动,似乎感觉到光线,才诡异的上下晃了晃,却没挪开位置半步。


    我赶紧收回了电筒光,本还以为她会顺着过来,没想到她不动弹了,像个摆着的物件。漆黑一片的四周,独就她一抹红影子安静的停在中间,就像黑盒子里放着个红衣娃娃,不动,光摆在那,就渗得慌。


    “她,她怎么悬在那儿不动啊。”


    要只是具尸体,那笑声从何而来?


    我倒希望她这样一直不动。可是就这么僵持着也不知道如何防备,正是进退两难的时候,陆凡突然一动,手中的电筒往内移动,在面前的水塘旁边的墙壁上来回扫,我跟着光线一看。


    有一条条凿挖痕迹的石壁上,两根粗如手臂的铁链突兀的穿出墙壁一般,并延伸向红衣女人方向。这么说来,这女人不是不动,而是被铁链子绑在半空中的?


    这铁链通体青黑,刻着杂乱的雕纹,表面像沾过水,浮了一层雾气,看上去油光光的。瞧见之后,总觉得鼻尖还能嗅到淡淡的香味。


    这样的铁链混在黑暗里极难看清,要不是陆凡突然一照,我可能还不会发现。


    “百年含香!”我忽然想到陆凡的话,惊得脱口而出!


    这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释,她一定被邪派养在这里的。除开我们见过的浑身驻洞的小男生,跟我一样长相的十年不腐的嫁衣女,这洞中悬着的这个极有可能就是百年含香的女尸!


    “咵啦,咵啦……”


    就在我还没消化完全全部信息时,壁上的铁链突然颤动,发出古怪的声音。而此时女尸又开始发出凄厉的笑声,声音特别大,不断咯咯咯的笑着。两种混在一起的声音像直接在敲我脑袋,扰得我脑袋闷痛。


    “走!”陆凡突然右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往后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是转身那晃眼一扫,墙上的铁链突然从石壁上断裂开!


    一根,两根!


    从很远的另一侧传来同样的闷响,似乎正发生着同样的事!


    当两条巨沉的铁链直直往下坠时,掉在水塘里溅起不少水花,陆凡一下把我抱在怀里,背对着水塘,他突然不好受的闷哼一声。


    我慌张的问他:“陆凡,你是不是出事了!”


    在这洞底不会是普通的水塘,用来捆住女尸并养着的,只会是血!被这池底的血溅在身上,陆凡刚才一定受伤了!


    “走!”


    陆凡没回答,低呵一声,牵着我拼命往上跑。


    陆凡唯一能动的右手牵着我,我拿起自己的电筒把地面照亮,忐忑不安的一步也不敢减速,咬着牙拼命跑,仿佛这双腿已经不是我的。


    “千万别回头!”


    陆凡在途中提醒我一声,要在这时候回头会非常危险!


    虽然在好奇的驱动下,我很想看看红衣女尸到底追到了哪里,是不是就在我身后。同样想看清她的长相,是不是也邪乎的跟我一模一样。但现在生死未卜,我哪还有回头的力气,只能拼了命的往上跑。


    可这斜坡下来容易上去难,没跑多久就一头的汗。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但陆凡受伤严重也没放弃,我还完好无损,为什么要妥协?


    意念再足,也敌不过愈渐愈沉的步伐,我们明显降下速来,我喘着大气把陆凡往外推了又推:“你先走,我马上跟上来,你走。”


    陆凡也跟着停了,二话不说把我直接拦腰抗在肩上,才说:“这样会很不舒服,坚持一下,抱紧我。”


    他左手麻痹着动不了,又不清楚他刚才背后伤得多重。这样把我抗在肩上,我担心他会吃不消。但陆凡立马继续往上跑着没顾忌其他。


    我只好先给陆凡打着电筒光,帮他把路照清,本以为马上就要逃了出去,哪知道光线的前方,突然出现了异样!

    “啊!”


    我低呼一声,一双泥泞的破帆布鞋顺着往上,血迹斑斑的工装套,站我们面前的人,是罗哥!

    我此时才真正看清了罗哥的长相,狰狞的表情,挂着一脸坏笑,瞪大的眼珠像快要挤了出来,嘴巴稍稍一张,血哗啦啦的往外淌。


    不仅是罗哥,站在他身后,有成片的脑袋往后排开。


    怎么办……


    现在前有豺狼后有虎,我们莫非已经确定要留在这了!

    我心像沉在这深渊底下,绝望无比。


    “你先进去。”


    就在此时,陆凡突然把我放了下来。我双腿刚一着地,眨一看面前的,不正是我们来时进过的裂口么!但是这里进去,分明也只是死路一条。


    陆凡正在对付罗哥,我没敢迟疑,立马往裂口上爬,急得大声对着陆凡的背影喊:“陆凡你一定要跟过来!”


    陆凡本来就伤得不轻,现在对付罗哥已经不太容易。可我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尽量不拖他后退的快速朝裂缝爬进。


    好不容易进到洞口里,陆凡迟迟没进来,我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要说陆凡没受伤还好,可现在前有罗哥后有红衣女,这么长时间还没进来,我等得在原地跺脚,有想哭的冲动。


    终于!


    我拿电筒照着的裂口出现了陆凡身影,我马上把眼泪缩了回去,跑过去扶着他的右肩,问他有没有事。


    陆凡虽然摇头,但脸色极其难看,脚步也不稳,我咬着牙扶着他往里面走。虽然里面也是死路,但干等在裂口处,外面那群随时会过来。


    陆凡抬着右手,指了指石柱方向,我一下明白,陆凡是要打破这个捆尸柱。


    只有这样才能出去没错,可出去之后呢?跟着我们一并出去的,还有困在这里的亡魂,他们要是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走到捆尸柱面前,我依然下不了决心,吃力的扶着陆凡,轻声问道:“陆凡,你是不是不会死的,其实死我一个也好,别放这些出去害更多的人。”


    经历了这么多,我也想明白了,或许真到了我该死时候,才会一直不停的面对各种死亡。该有这样的人生,那我也认了。


    我很严肃的在说,哪知道陆凡虚弱的牵唇一笑,淡淡的呢喃:“你还是老样子,但我要你活着。”


    就在我正想张嘴回答他时,背后突然传来冲撞的声音,裂口越拉越大就要被冲破,就在千钧一发之时,陆凡突然抽回右手,直直往捆尸柱上按去。


    ☆、第三十二章 有惊无险

    只见如胖汉腰口粗的石柱子突然开始剧烈的震动,从上方裂开的细纹不断扩大延伸往下,小碎石子如数掉落在地面上。


    四分五裂的石柱裂成块状顷刻坠下。我懵然的仰着头,眼睁睁看着石柱上方不断裂开的口。陆凡突然回身抱住我,他背靠着散落的石块,单手把我脑袋死死按在怀中,喘着气说:“别乱动。”


    我大脑空白一片,听到陆凡的话,立马惊醒,抓着他的衣摆大吼:“陆凡,你手还伤着,还有你后面,陆凡!”


    可已经来不及了,飞溅而下的石块砸在我们脚边,和陆凡的后背上……


    能再睁开眼,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确定自己没死后,我再望向四周,原来是老人家,那找陆凡在哪?刚准备去找,哪知道突然对上双熟悉的眼睛。


    “滚哥!”我窃喜的从床上跳下,小跑到滚哥面前,双手抓住他粗壮的手臂,急问:“陆凡呢!陆凡在哪,他还好吗?”


    “哟。”滚哥原本一脸兴奋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眼神哀怨的说:“我还以为小忆妹妹是好久没见到滚哥想我了,没想到啊,啧啧,原来也是个护夫狂魔。”


    我脸烫得四处打量,停顿一下,又在滚哥满怀期待的视线里问:“那陆凡……”


    滚哥再次生无可恋的表情,无奈的把手指向旁边的房间门口:“凡子还在休息,我理解小忆妹妹思君心切,但是滚哥好心的提醒一下哦,年轻人节制点好,凡子现在身体,咳,小忆妹妹别这么看着滚哥啊,我意思是凡子肯定没问题,就是没精力谈情说爱罢了!”


    我始终不太放心陆凡,眼神直戳戳的盯着紧关的门上看,很想去亲自确认陆凡的伤势,但又怕吵醒他,纠结得下不定决心。


    “好了好了,滚哥保证,下午咱们回去的时候,凡子还活蹦乱跳,哦不对,凡子从来不活蹦乱跳。保证他还是好好的,行了吧。”滚滚拍着胸脯保证,我也只能暂且先信他。


    滚哥笑嘻嘻的拉我朝门外走,我一看门口的老人不在了,忙指着老人爱待的位置问:“这里的老爷爷呢,怎么没见了?”


    “嗨,我来的时候刚走。”


    “去哪了?”


    “下面。”滚滚手指着那片柳树林。


    我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极亮,是白天该有的亮度,总算不再雾蒙蒙的。我仿佛真的好长时间没接触到这样的白天了,激动的都想掉眼泪了。


    滚哥安慰性的拍了拍我肩膀,说辛苦我在幻影里憋了那么长时间,反正没事,要我带他到处转转。我想也好,来了一趟还没真正看清过全貌。


    我带着滚哥一边走一边介绍,才渐渐发现真与我之前看到的大不相同。通往教室的小路变宽了许多,旁边围了一圈粗制的栅栏,算是个防护措施。


    走到教室里,我才仰头才发现电灯依然亮着,滚滚在一边说:“这个封门村啊,早就是空村了,留下来的就那么一个老大爷,他的孙子老伴都是死在这的,老年人阳气弱,能看见老伴孙子的魂,为了守着他们就一直留着了,这村里老早就不撤电了,唯独这间教室有电,估计是遗漏了。”


    “对了,你刚过来那会儿,我跟凡子就回来了,你被现在封门阵里,凡子都感觉不到你的位置,那时候可急死了,后来有次你电话通了,他这才寻着找来的。”


    “他真的能找到我?”之前陆凡提过,他找不到别人却能找到我,我当时敷衍着一听没当回事,难道是真的?

    “当然!你跟凡子定了阴亲。这么说吧,凡子是鬼这事你也知道的,你们小时候就被人带着割了手指头定了亲,都是凡子的爸妈狠,为了赚大钱,找人算计了你的极阴体质,取了你的食指血和凡子的拿去造法,保他们一家人五年内飞黄腾达,可是凡子二十五岁那年命就到头了,这父母可是半点不心疼哦。”


    滚滚幽幽的说了好长一段话,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也有点震惊,等他说完才补充问:“你说我跟陆凡定阴亲?那是要在陆凡死了之后才行吧,可如果真是我们小时候定的亲,他那时还活着,怎么也说不通啊。”


    还有这种事?!我的血有这么管用?

    我有点纳闷,但其余的倒也想得过来。只是没想到陆凡爸妈是这样的人,心挺寒的。陆凡去年的确是二十五岁,拿自己孩子的命来换钱,他们真不心疼么?

    我听得心里一揪,那知道这事的陆凡,到底会怎么想。


    滚滚表情一愣,有种说漏嘴的后悔。我瞧得清清楚楚,立马眼神威逼他把实话说出来,滚滚却哭求道:“小忆女王你饶了我吧,这事凡子不让我说。你看在他还大病未愈的份上,就原谅我吧。”


    滚滚的确知道怎么戳我软肋,他一提陆凡这事,又向我透了个讯息,我急得喊:“你刚才还向我保证陆凡没事的!”


    完全撒不来谎的滚滚猛擦汗,不停的解释:“我开玩笑的,也不是,我是随口一说,凡子真的没事,你让他多睡一会儿,其实鬼恢复体能很快的,只要多睡觉就行了,他睡够了什么都好了,不然你想,鬼为什么那么厉害,都是睡得多!”


    滚哥说的话,我实在不敢听信全部,只能半信半疑的让他保证下午离开时,陆凡的伤一定好。他猛点头,说绝对好。


    我只好暂且放过他。又随意的扫了一圈比我来时看到的还要破旧的教室环境,桌椅上的灰大片大片的,我再扭头一看,黑板槽上,哪还有什么粉笔,我一直用来写字的东西,分明是一只死掉的毛毛虫!

    忍着心里的恶心从教室里出来,滚哥问我要不要去柳树林下的平坝看看,我心里阴影剧增,马上摆手拒绝:“别去了,它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关心。只是那红衣女鬼和石柱上的冤魂怎么办?”


    除陆凡外,我最担心这个。这次滚滚没有跟往常一样向我保证任何,只皱了皱眉头,长叹一声:“小忆妹妹你放心,我们会竭尽全力的解决这件事。”


    滚滚都这么说了,我差不多猜到事情会很难处理,特别是我们还破了人家的养尸地,用麻神捆尸的那派找上门来也是个大麻烦。


    我担忧时,陆凡也醒了,我反复确定他左手活动自如后,想说要看他后背上的伤口,结果他一把捉住我的手,突然说:“回家再看。”


    “干嘛回去看,我现在就要检查。”


    结果门口的滚滚猛咳:“注意节制,千万注意节制!”


    我才恍然大悟的抽回了滚烫的手。


    我们打算离开时又犯了难,被陆凡叫来的滚滚只喊了辆车把他送过来,却独独没想到要先叫辆车接我们出去!


    就在我们正发愁时,面前突然停了辆旧吉普,从上面走下来个人,祁城!

    我惊呼着要朝祁城跑去,后背的衣服却被什么东西勾住,我回过头去,是陆凡的手,和一脸不悦的陆凡脸。


    “小忆,我听说你的事了,就赶紧借了车过来看看,结果真把你给碰上了。”


    “嗨呀,这个好小伙子,真是聪明啊哈哈,呃……”滚滚拍着手叫好,又在陆凡杀人的眼神下闭了嘴。


    无论如何,我总算要离开这鬼地方了。


    老旧的汽车跑在崎岖的山路上七扭八拐的没多久头就昏得要命,我余光看陆凡闭着眼睛休息,祁城专心开车,就滚滚圆圆的脸上瞪着大眼珠子,很是兴奋。


    “嘿,总觉得咱这四个人就跟西天取经似的,你看小忆妹妹是被保护的唐僧,陆凡是万能的孙悟空,这智囊团一样的小祁子是沙僧。”


    “那你是什么?”我瞥他一眼,轻飘飘的问。


    “哦。”


    随后,这一路便都很清净。


    ☆、第三十三章 合租

    在路上时,我借了滚滚的手机打个电话回家保平安,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在经历过生死攸关后,我太想他们。


    我妈笑着损了我两句,问我是不是还在同乐村支教,我嗯嗯啊啊了两声含糊着瞒了过去。他们要知道我回来了,肯定会胡思乱想,为了避免他们担心,我打算能瞒多久是多久。


    我着急着离开这让我痛不欲生的地方,先等到祁城把当地借来的旧吉普还了,一行人当场在网上买了飞机票赶回学校。


    我这才知道,陆凡的身份证还没消,居然还能用上。


    下了飞机,我赶忙叫桃桃来我租的公寓,我太想见她了。她来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我愣了好几秒才往我身上扑,抱得太紧,我憋着气拍了拍她肩膀:“松点,我胸口抵的慌。”


    她好像对于自己身材傲人这件事情非常不自知。


    滚滚在旁边轻咳一声,拍了拍我肩膀:“可以放着我来。”


    “……你滚。”


    回来之后,陆凡一直在我房间里睡着,沙发上端坐的滚滚在我和桃桃的逼问下才说,陆凡这次损耗严重,要缓过这劲来需要点时间。


    我望着滚滚为难的脸色。心里全是说不出的自责,没想到这趟来回对陆凡影响这么大。他到底受了什么伤我也不懂,关键还不知道怎么替陆凡补。


    我问了滚滚这个问题,他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嘿嘿直笑,才拐弯抹角的说:“你看这人折了阳气,那就要补阳气。鬼折了阴寿气,就要补阴气。小忆妹妹你可是数阴的,滚哥话就说到这里,你懂的。”


    “去你的,什么阴气阳气的,问你凡子哥的情况呢,瞎扯什么。”桃桃还不明真相的笑骂了滚滚两句。我躲在她背后,把烫红的脸藏了起来。


    我不是没听懂滚滚暗示,可是这哪跟哪啊!我用手对着脸扇扇风驱热,就当没听见了。


    一路折腾了半天,我也是在困了,跟桃桃在客厅摆的床上睡了,滚滚又在沙发上将就。


    我只知道这一觉睡得死沉,几乎是我做关于死境的噩梦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可是似乎还没睡上多久,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巨大无比,仿佛直接敲在我脑袋上,震得我头疼无比。


    睁眼的时候,我还迷糊得很,揉了揉眼睛突然想到会不会又进到死境头去了!看了看是在我家没错,但桃桃和滚哥都没在了啊!

    空空的客厅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我实在憋得没办法,硬着头皮去把门给打开,门缝拉开的那一刹,我快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怎么来了?


    站我面前的胡一然样貌没有丝毫改变,我一眼就认出她来。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羽绒服,很衬她气质。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盯着看了太久,总是越看越不想她本人。


    我试探性的问:“胡一然?你出院了?”


    她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才浮出了微笑,她眼神很空洞,听见我的话,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声音轻飘飘的:“嗯,我出院了。”


    大概是遇到个跟我一样从鬼门关走过来的人,我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还烦过她真的太过分了,她倒好,直接找上门来了。


    “啊,那你先进来吧。”


    胡一然倒是大方,点头后就进来了。我跟着随手关上了门,随着她一并进屋,哪知道她路过沙发也没停下脚步,直接朝着我房间的门去,一把拧开了门把。


    “别进去!”我压低着声音小跑两步上前抓住她胳膊,怕伤到她又放松了力道。


    胡一然却像闻所未闻一样,开门后直接就要进去了。


    “你别进去,陆凡生病了还在休息,别打扰她了吧,去沙发上坐会儿吧,要喝什么吗,我给你拿。”


    我的话没起任何作用,胡一然就死死的站在原地,虽然没在走,但她视线完全能看到床上熟睡的陆凡,她就这样静静盯着陆凡位置,一动不动也一句话不说。


    她该不会就是来找陆凡的吧?之前就很黏陆凡,难道她现在出院了,就想来找陆凡再续前缘?她的确不像是奔着我来的,毕竟我跟她交情太浅。


    我开始着急她万一还要乘虚而入怎么办,赶紧连拉带扯的把胡一然给拽了出来。


    “胡一然,你先坐会儿吧,”我指了指沙发,又找到了遥控器递给她:“你看看电视,但音量尽量小点,陆凡还在睡觉,别打扰了他。”


    胡一然这次倒是听了我的话,拿着遥控板走到沙发上坐好,按下了开关键,眼神一直盯着电视在看。


    她这么自觉的行为我倒有点不知所措。在名义上我跟胡一然就已经是情敌的,这下只有我们两个的客厅,显得格外的宽敞。


    就这么她看电视我在一边陪着,都一直不说话,直到大门声又响了,我小跑过去开门,是滚哥和桃桃。


    “起来了啊,刚才看你睡得死没叫上你,我们去买了点菜,滚哥说了,中午给我们露两手给我们……呀,一然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前两天才出的院么?”


    桃桃说着说着,余光瞟到了沙发位置,惊呼一声,赶紧走过去,把菜袋子随手放地上,一屁股坐到胡一然旁边,又问了她一遍怎么过来了。


    胡一然见到桃桃出奇的冷静,没有那几天的粘人样,淡淡的回桃桃的话:“过来看看。”


    桃桃也不疑有他,牵着胡一然说了好多话,知道她胆子小,还安慰她一切都解决了,她再也不会有危险了。


    胡一然听的时候始终面无表情,桃桃说完,才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是吗。”


    桃桃没察觉到异样,还高兴的跟胡一然聊起天来。毕竟是同一个社团的社友,这么几年一起走过来到现在,桃桃向来重感情,也一直把胡一然当朋友。


    我看两人似乎有些话要说,就帮着滚哥把东西都拿到厨房去,滚滚随手取下我哆啦A梦的围裙系在身上,有种要大显身手的表情,我打断他:“滚哥,我去看看陆凡。”


    我还是不放心陆凡的,总怕他突然出什么事情,哪知道这一开门进去,陆凡居然醒着,睁着双眼盯着天花板看,等我进来才朝我看了过来,脸上挂着浅浅笑容,说:“你可以来检查我的背了。”


    ……


    陆凡能醒来,我不知道多高兴,听他颇有深意的“提醒”,又觉得他应该没什么事。我心上悬着的石头,才总算落了下去。


    中午吃饭之前,还要把客厅的床给收了,再把折叠桌拿出来用,来回一折腾很是麻烦。刚开吃没多久,桃桃就说:“如果小忆不走的话,要不然我们几个合租个大房子,三室两厅的,方便点也舒服点。”


    滚哥一听,咽下嘴里的鸡腿肉,抹了抹嘴,举双手赞成。桃桃是提议者,自然不会有意见。陆凡在生活琐事上向来随我,也就我剩我一个人没拿主意。


    其实桃桃说完我就有点心动。差点才一个人在外面出了意外,渐渐开始有所依赖,住在一起没什么不好,况且陆凡现在体质虚弱,要是有什么该注意的,滚滚马虎了,我起码还能记得。


    就在我点头之后,滚哥和桃桃似乎都松了口气,估计他们琢磨着,能把我这个人际交往的中度洁癖患者搞定非常不容易。


    哪知道我们这头刚商量完,坐我对面的胡一然突然开口:“我跟你们一起住。”


    ☆、第三十四章 火烧房


    这么一听,不光是我,滚哥和桃桃同时都愣住了。到底说来我们这几个人里跟胡一然关系最好的就是桃桃了,但是她们有好到要一起住吗?但如果加上陆凡的话……


    那胡一然要住进来还说得过去。


    “那个,一然啊,你……”桃桃一脸的别扭,你了半天也没得出结论,眉头一皱,赶紧戳了戳滚滚的腰,压低声音急说:“说句话呀。”


    “啊,那个一然妹妹啊,你看我和凡子是两个大老爷们儿,跟女生住在一起挺不方便的是吧,特别我这人爱梦游,万一晚上穿着大裤衩子就出来,是吧,不太方便。”


    “那她们不也是女生么。”胡一然举起筷子,用筷尖指了指我跟桃桃,眼神带点轻蔑的意思,似乎压根没把滚滚的话听进去。


    滚滚猛擦汗,又把求救的眼光落回桃桃身上,让这两个人拒绝胡一然,是太为难了点。


    “我不方便。一然,我跟你还算不上朋友,住在一起的话我会感到不舒服,当然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问题。所以真的抱歉,如果你想从学校搬出来的话,我这房子就还不错,还有三个月的租金,你可以搬这里来。”


    这已经是我最大让步了,三个月的租金心疼死我了都,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我顺在扫了眼至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陆凡侧脸,他本来脸就白,这两天更是白得发透了似的,看得我说不出的揪心。


    “行吧。”胡一然居然一口应了下来,她又用筷子在餐盘里挑了挑,从中间的盆里夹出块猪血旺,放在陆凡碗里。


    我跟陆凡坐在一边,他坐我右手边,胡一然坐我左手的另一边,她夹菜的过程直接绕过了我,也没看我一眼,水汪汪的眼睛死盯着陆凡看:“多吃点。”


    胡一然这刻娇滴滴的腔调,媚得我骨头都酥了。我闷声不语,只挺着腰杆,把身体往前一压,尽量把脸凑到胡一然视线跟前,她不太乐意的瞥了我一眼,筷尖重重的敲了下碗面。


    这边陆凡原本捏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再把筷子给放下了,没再动碗里剩下的东西,面色不改的说:“我吃好了。”


    随后轻声跟我说了句要休息,起身又走回了房间去。


    我担忧的看着陆凡背影,看来必须得尽快找到合租的房子才行。


    为了能找房快点,一下午的时间我们都准备用来看房了。陆凡说要一起去,我却拦着,牵着他的冰冰凉的手,心里才踏实了点:“你别去了,在家休息好么,今天找到房子,我们明天就搬来一起住。”


    陆凡似乎也很想快点搬到一起住,随手把钱包扔给滚滚后,又进屋去了。滚滚高兴的把钱包往上衣口袋一揣,兴奋的说:“晚上请大家吃饭啊,都来都来。”


    滚滚整个就把借花献佛演得活灵活现。


    但好在多亏了他,人脉广,马上找到了何时的居所,十八楼的电梯公寓,三室两厅两卫,三个房间都不小,现代简约风的精装,随时可以拎包入住。虽然离市中区较远,但交通方便,喊价五千一个月。


    我觉得贵了,想跟对方商量下价钱,滚滚却豪爽的摸出陆凡钱包,直接就说要刷卡入住。


    虽然心疼钱,但更方便照顾陆凡这点钱倒也忍了。期间我们来回搬家,胡一然都跟着一起的。把东西搬完后吃饭,胡一然也没要走的意思。


    毕竟已经商量过了,她总不能硬要搬进来住吧,我也没放在心上,招呼着说晚上在楼下随便吃点什么就行,滚滚却拍了拍上衣口袋,非常不认同我的说法。


    “小忆妹妹就是护夫啊,这是咱们合租的第一天,当然要吃贵的吃好的!”


    我无语了,这滚滚要再这么乱花陆凡的钱我都想跟他拼了。毕竟陆凡一只鬼,能有多少钱?


    但在陆凡身体状况允许的条件下,我也就依了滚滚。毕竟我更提防着胡一然这边出什么变卦。故意说了个离我原来的公寓较近的馆子,吃了饭之后,还特地提议说要不然先把胡一然送回去,不然她女孩子家家一个人晚上回家不安全。


    这里当然是没人信我会这么好心的,估计胡一然都不行,可她吃完饭后安安静静的坐着,就盯着陆凡看,等我说完后,俊俏的巴掌大小脸老实的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字。


    算是松了口气,就当散步一般走到了老公寓楼下,我们站在下面目送胡一然慢慢踱步进了楼梯口才坐车离开了。


    “凡子,咱们老这么打车也不是办法,我去把你那辆车开过来,出去也方便点。”滚滚坐在副驾位上,不停叫司机把空调开高点。这三月的天,还是有点冷。


    陆凡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算同意了。我奇怪的打量陆凡:“你有车?你哪来的钱啊?”


    “大风刮的。”陆凡嘴角挂着淡笑,把我手牵来放在手心里握着,又闭上眼小憩了。


    我不敢多说话打扰他休息,尽量把肩膀往他旁边靠又直了腰杆,好让他头能靠过来挨到我肩上。我保持着这么拧巴的姿势,牵着陆凡的手,十几分钟后,总算到了新小区门口。


    到家还没半个小时,我跟滚滚在客厅里玩着电动正起劲时,桃桃光着脚从浴室里冲了出来。


    她身上裹着的浴巾歪歪扭扭,像轻轻一碰就能掉下来。湿漉漉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手里紧紧捏着电话,对着客厅的我和滚滚大吼:“小忆出事了!你家!不对,你公寓着火了!胡一然还在里面!”


    操!

    我一听直接懵了。我住了好几个月的公寓都好端端的,怎么胡一然一去就着火了?等我们急忙赶到公寓楼下时,消防车堵在了楼道门口,外面围了一圈看戏的人。


    “让一让,让一让。”艰难的挤进到了人群前面,又被一个消防员吼着不准进去,我连忙解释:“我是着火那户的租客,请问我家出了什么事?”


    消防员才说,他们是半个小时之前接到的电话说这家着火了,过来之后看火势有往外扩散的趋势立马开始灭火,我抬头看,的确阳台外都黑了一圈,里面的场景……难以想象。


    我们回来都才不到一个小时,偏偏胡一然进屋十几分钟就能搞出这么大火势?我真是服了,她到底在搞什么!

    “那房间里的女生呢,她没事吧,现在在哪?”桃桃赶紧追问。


    消防员却摇摇头,说没看到人。


    没看到人?那胡一然哪去了?难不成她就是想一把火烧了我房间来报复我?可是她有这么必要嘛!我都快气死了。


    房东赶来跟消防员协商时,我们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我满脑子在想赔偿问题,这好端端的一个一居室被烧成这样,我要赔,至少也得好几万吧,但我一个穷大学生,哪来的几万块钱。


    回家找我妈要,她指不定怎么骂死我。关键我家里还是被人纵火烧的,这才最可气的!

    “太过分了,明天就找她算账!”桃桃骂咧咧两句。


    我们此时站在楼道角落边上,正商量怎么解决,桃桃视线突然绕过我往后看,嘴里念叨说:“胡一然!”


    我惊得一下子回头,扫见了从我身后角落里走出来的胡一然,头发乱糟糟的蓬起,脸上一块快的黑团,身上的衣服也破烂烂的,一只脚套着拖鞋另只脚光着,是她从未有过的蓬头垢面样。


    就在我们吃惊的目光下,她一下子瘫软在地。


    ☆、第三十五章 你看看你们把我害成什么样了!

    滚哥见状,一下子扑下去把胡一然抱起来,我们准备喊人来帮忙,结果胡一然用力的扯着滚哥的衣服领子,眼泛凶光的吼说:“你看看你们把我害成什么样了!”


    ……


    谁听了这话心里能高兴的,我就像嗓子眼堵进了东西,难受的慌。平白借出去一套房子还给烧成这样,我后续的理赔都还没着落,她居然还怪我们头上来了?!


    本还想跟胡一然理论一番,但一眼扫到她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脸还花成那样了,索性只能先忍忍。


    “一然,发生这样的意外谁都没想到。现在我们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确认下身体状况有没有问题。”


    “不用了,”胡一然摆了摆手,把滚哥搂得更紧,冷幽幽的说:“我现在想睡觉。”


    “行。”我一咬牙艰难的答应了。


    我摊上,我认命!

    抱着胡一然又回了新家,她进屋后双脚沾地跟没事人一样,还要了套新的洗漱用品,特地找我要了件以前的睡衣说要穿,拿着东西大摇大摆的进了洗手间。


    我先悄声进了房间,没开灯,摸索着去床边看陆凡。那一把火把房子里烧得黑炭一样,我还是更担心陆凡些,摸索着走到床头边上,慢慢蹲下身来,摸了摸他额头,又捏了捏他手,还是冰凉凉的。


    回来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滚哥说利于他恢复,我更不好打扰他,确认他没事,又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看完陆凡回来,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桃桃刚从阳台打完电话进来,踩着拖鞋坐我旁边,手肘戳了戳我,说:“我给胡一然爸妈打电话了,他们刚回老家,胡一然才出院就要他们回去了。”


    我闭上眼睛,一直捏着鼻梁缓神,桃桃的意思我懂,无非是胡一然这摊子真不好收拾。如果她爸妈还在,那我们大可以叫她跟爸妈一起住或者回老家,结果她爸妈刚走,我们再要说胡一然又出事了,当父母的得多心疼。


    可是谁来疼我啊,我这是要跟情敌共处一室了?!

    “小忆,就让她住两天吧,等她身体状况确认了没问题,一定让她走,我第一个撵她,你看行不行。”桃桃抱着我手臂撒娇道:“我知道你善良你最好了,就两天,行吗?”


    我重重的“嗯”了一声,这都算了,关键那赔偿金额我难以想象,几万块可能都算房主良心喊价,要是他要个十几万的,我只能硬赔。


    关键这事还不能怪到胡一然头上,房子是我主动借给她住的。我要问她是不是故意纵火,她肯定跟我急眼,再说胡一然又能拿出多少钱来,杯水车薪。


    流年能这么不利的?


    滚滚刚才送胡一然回来后又出去了,现在才回来,高兴的坐过来,沙发面随着他动作下沉了点,他摸了摸头兴奋的说:“放心吧小忆妹妹,事情都办妥了。”


    “什么事啊。”我气累了,眼皮子都不想抬。


    “赔偿的事啊,我跟房东谈好价钱了,刚才把钱赔完了,你就放心吧。”


    我一听,马上抓住滚滚握着水杯正打算往嘴边送的右手:“你赔了多少?哪来的钱?”


    滚滚无奈的左手接过水杯继续喝,一口喝完了才说:“凡子给的啊。”


    他又把陆凡的钱包给摸出来往茶几上一拍:“ATM机上当场取的钱,几万几万的取,取了八万。”


    “八万!”我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顾忌陆凡在睡觉才压低了音量:“陆凡哪来那么多钱,你怎么给他用了!”


    滚滚露出怯生生的表情,指了指陆凡睡觉的房间:“是凡子让我取的啊。”


    “那你也不能取这么多啊!”


    “可凡子有钱啊!”


    “好了好了,”桃桃在中间打圆场,把削好皮的苹果分成两瓣,塞进我和滚滚手里:“这赔偿早晚都是要给的,反正你到时候换给凡哥不就行了呗,你要是没那么多钱,肉偿呗。”


    滚滚啃了口苹果,连声赞同:“就是就是,还是桃桃妹子想得明白。小忆啊凡子是真有钱,你就别担心了,你们学校的干洗店都是凡子出钱开的。”


    我心里还乱糟糟的,随口一问:“他开那个干啥。”


    “他说你要是以后考研究生住校洗衣服不方便就送干洗店里洗。”


    ……


    我心猛得跳了一下,明明很多话想说,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嘭”得一声,洗手间的门打开了,胡一凡穿着我睡衣出来,冷淡的往我们这扫了一眼,气氛突然降了下来,她问:“我房间。”


    “那我也回房间了,小忆你早点休息。”桃桃起身牵着胡一然离开,我把小半芽苹果放在茶几上也离开了客厅。


    洗漱后进房间时仍然悄咪咪的,走到床侧慢慢拉开棉被小心翼翼的缩进去怕惊醒陆凡。哪知道刚躺下,他侧转身来,手臂搭在我肩上,抱我进怀里,闷着沙哑的声音说:“不高兴了,嗯?”


    我往他怀里缩了缩,顺手也放在他腰间:“嗯,委屈死了。”


    他低着头往我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明天我来处理。”


    “别,”我手抱得紧了些:“你身体还没完全好不用你操心这些,还有,那个滚哥说,说你可以恢复的话,能靠,靠补阴气。”


    我说着说着开始扭捏起来,脸颊烧得慌。


    陆凡闷声“嗯”了一声,回答我。


    “那。”我心砰砰直跳,像提到嗓子眼来了,仰视着陆凡俊逸的脸,手紧紧的捏着他衣服面,下定决心的说:“那我们……”


    “不用。”陆凡很干脆的拒绝了我:“别急,等我好了再洞房。”


    “不是,我没急,我只是担心你身体,我想帮帮你。”我慌张的解释,这怎么成了我在着急的事了。


    陆凡含笑说:“嗯,我知道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满腔的解释话都焉了。他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决心,我又怎么会不明白他为我着想的体贴。


    我静静的往陆凡怀里靠,又抬头,亲了亲他下巴:“那陆凡,我平时多抱着你亲你,也会有用吗。”


    “当然。”


    我又仰着头,朝陆凡嘴上贴去……


    不仅是想帮陆凡身体早日恢复,我更想就这样单纯的亲一亲他,他环在我腰间的手掌绕到我背后,一把撩起我身上睡衣。我喘着气喊他停下,他似乎很享受我的窘态,吻得更深入,不给我半分说话机会……


    我想啊,我这是彻底栽在一只鬼手上了吗。


    一夜睡醒后能睁眼就看见陆凡的睡颜,心情莫名的就很美妙。我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洗漱后,见他们还没起床,就下楼买了点早饭回来,把东西放餐桌上,再想去每件屋里叫人。


    结果刚一走到滚滚门口时,突然看到我房间的门开了条缝,可我明明走的时候,是关上的啊。


    带着好奇心走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门缝拉开那一刹,屋里的景象看得我怒火急窜。


    只见陆凡还正面朝上的躺在床上紧紧闭着双眼,胡一然穿着我睡衣压着腰把上半身紧紧贴在陆凡身上,陆凡胸前的衣服被掀开,胡一然把脑袋埋进了陆凡赤裸的胸膛里。


    她全身只套了我的睡衣没穿睡裤,棉质衣摆遮住她的大腿根部,故意翘起的双臀把衣摆撑起个弧度,从我这角度看,她稍少岔开的光秃秃的大腿根部那一部分阴暗位置,只要稍稍一动,就春光乍泄。


    “胡一然,你有病啊!”


    她回过头来冲我一笑,得意的又冰冷的。


    ☆、第三十六章 谁的死境,谁的纸扎人

    我怒火一下子窜到头尖上。立刻,马上我要手撕胡一然!

    胡一然很镇定,身体又呈波浪状的往陆凡身上滑了一下,才下来。


    她如模特般的高姿态走到我面前,挑眉问:“怎么了。”


    怎么了?

    我把她往阳台拉,顺手关了门。才敢破口大骂:“胡一然你要脸不要了,啊?你就这样贴着往陆凡身上凑,不觉得自己恶心吗,他现在生病了人不舒服你还这样,你赶紧滚吧。”


    我简直一刻都不想多留胡一然了。之前觉得她只是爱哭有点小性子而已。


    现在呢?我就出门半个小时不到,她就敢开门自己睡陆凡身上去,再让她住下去,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你不也是吗。”胡一然反问我。


    “什么?”


    “你又比我好得了多少,你说的哪一样不是你自己,他病了你没往上凑?着急搬出来干什么,还差点把我伤了……”


    胡一然冷冰冰的指责还没完,我直接一口气把她给轰了出去,顺带扔了条裤子给她。


    站在门口的胡一然,以极其古怪的冰冷眼神看我,幽幽道:“苏忆,你别后悔。”


    我一口气拉回防盗门,发出轰隆一响,气都还没顺过来。


    桃桃醒了,跑来问我发生什么事。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来,也没法说。这事彻底把我恶心坏了,就像吃了隔夜的东西坏肚,全是气!

    “你房间借我睡会儿,中午别叫我起了,我不饿。”


    我跑到桃桃床上裹着被子还是气得不行,总觉得这房间带了胡一然的味道。但我怕回我房间睡扰到陆凡,我再火大,也等陆凡好了再说。


    再质问他为什么乱惹桃花。


    我在心里问候了胡一然八百回后,眼皮子沉甸甸的,慢慢的睡了。


    这一觉睡得又梦见了胡一然,梦见她挺着大肚子跑我面前说怀了陆凡孩子要我离开他。我说我不信,她怎么可能怀孩子,陆凡是鬼,她生下来的是啥。


    结果胡一凡冷着脸讽刺的笑了笑,弓起背,手突然伸到下面一抓,硬生生的拽出一个浑身是血还连着脐带的婴儿捧在手里让我看。


    婴儿躺在她手上不哭不闹,反而摆动着沾血的四肢,奶着声音咯咯直笑。


    她说,这就是陆凡的孩子。


    然后胡一然也跟着一起笑了。


    我一气之下就醒了,被这梦境气得胸口一阵一阵的疼。这一觉醒来我浑身是汗。


    在床上愣了两秒缓神,就要下床喝两口水清静一下,没走两步,昏沉的意识又猛得惊醒。


    我怎么还在老公寓!

    明明已经搬到了新公寓里,可是我周围分明是老公寓没着火之前的样子!


    原来我压根没醒还在梦里!这次又是谁,还死在了我公寓里,难道是着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环顾下床的四周,这里没有任何人影子。我小心翼翼的往外走,贴在房间门边上,稍稍挪出视线往外望,结果凄厉的惨叫声先传了出来。


    “啊——”


    我吓得往后缩了缩,惨叫声却不绝于耳,似乎越来越大声,直往我耳膜里钻。


    知道避无可避,我只能想前迈开一步,想看清楚究竟怎么了。哪知道,什么都没有。


    空荡的客厅飘散着刺耳的女人惨叫声,可是除了客厅该有的摆设外,毫无他物。


    我马上跑到厕所检查,也什么都没看见,再回到客厅里茫然的站着,这历历在耳的声音,仿佛扩散在整个客厅里。


    我如同被这声音包裹在客厅里,找不到发生点在哪里。


    照滚滚的说法和以前的经验,我的梦境既是别人死境,发生什么都会清楚梦见。可是现在压根什么都没有,还是说我只是单纯的做梦而已?


    现在还不能太早下定论,虽然没有看见我最抵触的场景,但光听到声音也够让我毛骨悚然的。


    特别我还无法确定,这样的场景又是什么原因。


    就在此时,笑声停了。


    空荡的房间只剩我孤零零的站着。


    弄不清也逃不了,我索性又回到床上躺下,拉起被子盖在身上,又闭眼睡了。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好在我再次睁眼之后,又回到了新公寓的桃桃房间,我松了口气。


    看手机已经下午两点,桃桃和滚滚都没在,估计是上哪去了。


    我去房间看了眼还在睡觉的陆凡,又从房间退了出来。


    此时祁城打电话来,说支教的邓老师要找我了解下具体情况。


    我往学校赶,心里还放不下早上的梦境,那个死掉的无脸人究竟是谁,看房间的样子分明是没着火前的样子,也就是说,那人已经死了。


    赶到学校时,祁城正在行政楼下等我,冲我笑笑,问我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觉,脸色很难看。


    我勉强笑着点头,让祁城带我去找了邓老师。


    跟邓老师沟通完后我再出来,惊讶的发现门口祁城还在,我尴尬的问他:“你怎么还没走啊。”


    祁城笑眯眯的:“我等你出来送你回去,顺便晚上一起吃饭吧?”


    我立马拒绝了,说还有点事等着回去,就不多留了。


    哪知道刚走到学校门口,突然撞见我们班的一群同学,看到我和祁城走在一起,连连不怀好意的惊呼,说刚好班上聚餐一直联系不上我,赶巧祁城还在,就一起了,他们允许带家属。


    “那个啥,我跟祁城学长只是刚好有点事要处理才在学校遇见的……”


    “我们懂我们懂,走吧,先去吃饭!”


    我话都没说话,就被强拽着往公交站走,一路被拉到了市中区一个火锅店里的还有始终面带微笑的祁城。


    吃完饭这群人吵着嚷着去KTV续摊,我被强拽着实在走不掉,折腾到十二点多,才被祁城送到了新公寓楼下。


    回家后他们都睡了,我先洗了个澡,穿着新买的睡衣再回了房间。


    没开灯,我摸索着到了床边,刚想往上一躺,哪知道掀被子的手一伸,突然碰到个纸片样的东西,摸上去还有形状,触感很轻薄。


    我古怪的拿出手机打着灯一照,差点没把我心脏病给吓出来。


    在熟睡的陆凡旁边,谁放了个纸扎女人在那。这分明是送葬纸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轻盈的纸扎人平躺在我的位置上,脸被毛笔画出的轮廓栩栩如生,连大小尺寸也犹如真人,身上穿着红色衣裳,现在我对红色衣服极其敏感,特别手机光打在它像挂着一抹笑意的脸上,阴冷无比。


    我想赶紧跑去询问滚滚究竟怎么了,手机光一扫房间角落,还有东西!


    我忍不住往那边挪了挪,只见书桌前面的空地上,放着个纸扎的红花轿,特地留出坐轿人的位置,却是空的。


    我飞速跑到滚哥门前砸门,又急又不敢吵醒桃桃和陆凡,都快急的原地跺脚了。


    他很快把门打开,挤着五官迷糊的问我:“怎么了啊小忆,早上了?”


    “滚,滚哥!你去看看陆凡!”


    滚哥进了房间,我紧张的在客厅等他,手放在大腿上快把睡裤给抓破了。滚哥跟着出来,连连叹气。


    “小忆啊,这东西你多久发现的?”滚滚一屁股坐我旁边。


    我急说:“就刚才,我回来的时候。”


    “那可遭了啊,这啊是有女鬼,明着要跟你抢亲,人家都自动送上门来了!”滚滚指了指门口:“那纸人和纸轿子你可千万别弄坏了,坏了更遭。”


    我刚想问滚哥怎么办,他就先给我解了惑,可是新的问题又有了,我不弄坏它可以,但得把它赶走啊!


    ☆、第三十七章 要我死


    滚哥坐在我旁边,脸上露出罕见凝重表情。拿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娓娓道来。


    “这种事吧奇是奇,但还是有少数个例的。就比如二十年前的湘西的沟子村,就有个女鬼看上了一个踏实能干的木匠,死活要跟木匠在一起。村里结婚又早,木匠都快三十了,早有了老婆孩子的。可他老婆孩子愣是在阴历七月十四的时候双双浸死在河沟里。你想想,大人跟小孩儿一起死了,泡涨的尸体被人从河沟里捞出来,村民们怎么想,一传十十传百,说这木匠搞外遇气死了老婆孩,没过多少天就把这木匠给气来自杀了。”


    我心咯噔一下,轻声追问:“然后呢。”


    “让木匠主动自杀就是女鬼的目的呗,她达成了心愿。”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才多大?”我扫了他一眼,滚滚也就二十来岁,绝对不超过三十,他能清清楚楚的把整件事讲出来,我觉得挺匪夷所思的。


    “嗨,听别人说的呗。”滚滚眼神里有闪躲,避开了这个话题接着说:“有女鬼看上了凡子这事肯定错不了。她呢,肯定知道你跟凡子定了阴亲,所以中途来劫了。你知道阴亲这玩意跟扯结婚证一样,都是按秩序来的,她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拆散你们,得使点手段。”


    “什么手段?”我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屏住呼吸继续听滚哥说。


    “这要依你跟凡子怎么定亲来的,你们要是结发成亲,那取你和凡子的头发,把你们这桩婚事搅坏了,她才能见缝插针。但是你们嘛,是取的食指血成的亲,那么就需要凡子的血和你的血。”


    我一听懵了:“就这么简单,用我们两个人的血就行了?”


    那太容易了,我每一分钟都有无数种可能被取走血,即便我待在家里不动,那在我身上划条口子的办法也无数。


    纸人纸轿都能大摇大摆的带进来,更何况是割点我的血去。


    那我岂不是只能认命了?


    “当然不是,要从凡子身上取点东西太难了,可是你……”滚滚面露难色,停顿后勉强着说:“是需要把身体的血抽空了才行。”


    我身体一下子软得没了力气。本以为会是什么好消息,哪知道比随便取走一点血来得还要糟糕。这么说来拆散我跟陆凡的办法只有一条。


    我死。


    “现在凡子身体状况实在太差,可能应付这件事太勉强。但是小忆你放心,滚哥在,别说这房子,出了这门,也没人没鬼敢动你身上,但是究竟哪儿来的女鬼啊,还真是奇怪,咋就看上凡子了,是没看到我?”滚滚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他这么一提,我突然惊得抓住他手臂:“滚哥,早上胡一然进我房间了,我回来看见她趴陆凡身上在,是不是正在陆凡东西!”


    我一五一十的把这几天对胡一然的怀疑和梦境里的情景都描述了一遍,滚哥听得点了点头:“嗯,我看这事,很有可能跟一然有关系,你的意思是,她很有可能大火那天死在了你公寓里?”


    “对。”我点头补充:“她一直就喜欢陆凡,万一是她死了之后还想跟陆凡在一起呢。”


    “但你也说了,胡一然在大火之前也就很奇怪了,要是你梦到的死境里是她,为什么看不到她样子只听得到声音?我觉得这点很可疑,但无论如何,再见到胡一然,一定不能轻易放她走得问个清楚。”


    虽然这么说,但我们都知道。如果真跟胡一然有关系,那再见到她也只可能是她愿意主动来见我们。


    一想到她早上爬在陆凡身上有点可疑,我示意滚滚先进房间检查下陆凡再说。


    进房间后我没开灯,就着手机光走到陆凡身边,看他沉睡的侧颜,唇线还泛着白。再低头扫向早上被胡一然扒开的衣服里,裸露在外的胸膛上,赫然有一排牙印!

    看来早上她来房间根本不只是诱惑陆凡,压根就是来偷血的!

    现在陆凡体质虚,再加上早上我出了门,供了她个得逞机会。恰巧全部的空档都堆积在一起给胡一然可乘之机。


    她分明就是有目的的搬进来!


    我手指着牙印处示意滚哥,滚哥了然的点点头比手势说让我们先出去。再从房间里出来,我头感觉要炸。


    “肯定是她,不管公寓烧之前还是之后她都太奇怪了。今天早上她的行为就说明了一点,这事肯定跟她有关系!”


    越说越生气。同意她住进来已经是我最大退步哪知道她蓄谋已久。


    可如果胡一然真的在火海里死了,那她现在……还是胡一然吗?


    如果不是她,那是谁,在我老公寓发出凄厉哭声的,又是谁。


    太多的问题让我过度运用的脑子已经到达了极限,索性跟滚哥商量先休息了。


    “小忆妹妹啊,你这两天都别先动那个纸人,我刚检查过了,的确有问题,今天先别动它,等明儿我拿出去找人一起研究一下,千万可别弄破纸人!”


    被那纸人占了床位,我问滚滚纸人放那会不会把陆凡伤了,他摇头说不会,这女鬼要嫁陆凡,怎么也不会伤他。


    我苦笑,也是,她不会伤陆凡,只是单纯的想取我命而已。


    我只能先到桃桃房间睡,我进去时她还睡得正香。我轻轻的睡在她床侧,仿佛刚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再一睁眼。


    又回到了老公寓里。


    我是压根没想到自己会再回来一次。


    一个人的死亡这一瞬毕竟只有一次。滚滚说了,经历过一次就再不会出现,除非我打断了未亡人的死亡过程。


    那我这次又进到这里,说明又有人死了?这次又是谁。


    比第一次来得更有压力和恐惧,我从床上下来,目睹自己曾经熟悉的环境仿佛变陌生了。


    我艰难的挪动到客厅时,刺耳的哭声又再次响起,可这次不再是女人。


    是个小孩!


    怎么会……


    小孩凄厉的啼哭声像遭遇了惨痛创伤,哭得撕心裂肺,我站在客厅一角心被哭啼声拉扯,同样转了一圈,没找到半个影子。


    “啊——”


    稚嫩而拔高了音调的惨叫声如同空气般弥漫在整间客厅里,我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声音来源,这突发的状况逼得我手足无措,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之前的女人,今天的小孩。在我旧公寓里传出的凄惨哭喊声,究竟因何而起,目的又是什么。


    我脑子空白一片,一点头绪都没有。怕再这样就真的会崩溃掉。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平白度过一天之后我困得沾床入睡。再睁开眼,又回到公寓里。


    这一次的哭喊,却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中年男人的嚎喊带着几分绝望的沙哑,弥漫在整个客厅里,充斥着我整个噩梦。


    日复一日,我实在熬不下去。眼圈黑了一轮,脸色发青的对着滚哥苦笑:“滚哥,我可能真坚持不了了,要抢亲的女鬼没来,我就先被逼疯了。”


    滚哥吓了一跳,忙拉着我手到客厅了坐着,急问:“怎么了小忆,你给滚哥说说。”


    我哽咽着把这几天的梦境都告诉了滚哥,我甚至连睡觉的勇气都没了。


    即便只是噩梦,那也烦得我不能安睡。


    滚哥听后,沉思一会儿,又特地再问了一遍我在封门村的遭遇。等我一说完,他圆眼一瞪,拍着大腿吼道:“操!老子知道了!他妈的这女鬼是想这么玩死你啊,操!”


    ☆、第三十八章 抽我血让我死替我位置


    滚哥急得喘着粗气,说:“你们放出来那个百年含香的女鬼,能力不比现在的凡子弱。我们假设胡一然已经死了。那女鬼挟了胡一然的身子帮忙,那可就遭了。”


    我不由得跟着滚哥的话而害怕。在封门村遭遇的一切自打出来后我下意识就避开去想。如同曾经某时不小心捅掉了马蜂窝,倾巢而出的马蜂没扎在身上就不懂疼。


    可现在马蜂逼近我眼前处,一口就能叫我致命。


    “一直以来火烧房子就有讲究,人在房子里住久了房子就沾了人的阳气。一把火把阳气烧干净了,这分明是在给阴魂腾地方!我之前哪想到啊,就以为是一然她一次事故性的意外而已。”


    我哑然的张了张嘴,直到刚才我甚至也以为,胡一然只是想用恶劣手段气一气我而已。哪想到,一步一步的铺展,都是在要我命。


    胡一然或许已经不是她自己,被人占用了身体,已经说不清她悲还是我悲了。


    我扬扬脑袋,示意滚哥继续说。


    “凡子破开了捆尸柱,百鬼出界后如果被刻意引导的话,很有可能你每天在客厅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些人死境时的哭喊!也就是说,他们在你公寓里,有目的的把那群冤鬼养了起来。全养在你屋里,你想想,是不是就是另一个捆尸柱。”


    寒气从脚底冒起,我忽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从封门村逃出来有我本以为的太平,没想到要重新再面对,还是在我曾经住过的地方里。


    “现在你只要不出这房子,有我和凡子在,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动手到你身上去。可这女鬼肯定知晓你梦入死境的能力,活人进不去。她才刻意设个这种局,等到你进到捆尸柱上最后一个亡魂的死境时,她就能破境直入,达到目的。”


    滚哥说时是选好了措辞的。所谓的“目的”我也懂,无非是抽干我血让我死,替我在陆凡身边的位置。


    我做的梦活人进不来,滚哥也无法帮我。陆凡现在自顾不暇,捆尸柱往他身上砸的场面我一想到就揪心,我不能帮上他忙,也绝不不可能害他。


    除此之外,就真的再没办法了?命运如是捉弄我,总在我措手不及的时候,我想不到应对办法,只能硬生生受着?


    就因为我那破能力?


    “滚哥,我能摆脱这种能力么。”我想了想:“如果我没这种能力了,起码不会让她得逞了去。”


    “是啊,哎,如果你不会这样该多好,可是偏偏,哎。”滚哥一下连叹两声气,脸上没有往日应对的自信。


    “滚哥跟你说句实话,你这情况不是不能逆,但需要的宝贝共计十余种,国各地一一去讨,那也要费时至少一年。哪一步都是要拿命去拼来,我们先前在西藏耽误的时间,就是先去探好了路,最后一步,怎么都需要你去取。拿凡子的话来说,就是把麻烦踏平了,再叫你去。”


    “可是现在,来不及了啊。”


    滚哥幽幽一声,似在意我的感受,几次打量我,欲言又止。


    “没事滚哥,你都说了吧,我一次性全受了我也痛快点,至少下次做梦的时候没那么害怕。”我紧紧拽着手,指甲嵌入手心里,才能保持现有的平静。


    我曾经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道地的普通人,为百事喜为百事忧,但除开天灾人祸,不恐任何灾害。


    但我的生活被彻底打破,我不再是个普通人,甚至怀疑我是否还是个活人。


    可是我……真不想。


    不想这样。


    “由现状看来,你梦入死境已经是一天一次了,那捆尸柱上的亡魂总有耗完的一天,等那屋子全完被该遭成积怨地不知道会耗多长时间。”


    我轻声“嗯”了一下。


    捆尸柱的亡魂数就是我死境的次数,明明很厌恶反感很害怕再进到如是场景里,可现在的情况逆转成我已不得不去面对它,当它终了的那一晚,就是我面对红衣女鬼之时。


    那一天到来,我还拿什么去搏。


    “小忆妹妹你也先别太担心,这还有一段时间,那石柱上的亡魂还没耗干净,我们就有几乎阻止这一切发生,等会儿吃了饭,我先去那屋子探一探,你就别去了,尽量留在凡子身边,特别是那纸扎人千万别动破了。”


    滚哥又说,那纸人是预告也是种禁锢。就跟陪葬时一样,必须得放在灵柩旁边养着,才算有了活气。


    不陪满一定的天数是没有意义的,最棘手的是这纸人还不能弄破,弄破就相当于提前给她机会。


    “我知道了,滚哥你小心点,我等你回来。”


    我明白滚哥这趟去的意义不大,顶多就探下现场情况。他要是能马上处理解决,是肯定不会对我说出那一番话。


    中午桃桃出门了一直没回来,滚哥吃完饭就走了。我收拾一下东西,又悄悄进到房间里,一瞬就望见扎眼的纸人。


    要不是滚哥再三提醒,我真想把这纸人从窗户里扔出去。


    陆凡还在睡着,我轻轻走过去时,他狭长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睁开了眼睛。


    他冲我一笑,淡淡的,暖阳般的。


    我也笑了。


    “我睡了很久?”陆凡把我手牵起来自然的十指扣着,像寻常的聊天。


    “嗯,其实也没多久。”我轻轻应着,能跟陆凡说点话,烦恼忧虑倒也淡了点。


    “我梦到你了。”


    陆凡浅笑着,我心却咯噔一下,有点不好的预感,压着波动的情绪问:“梦我什么了?”


    “你早上很热情。”


    我这才恍惚明白,胡一然为什么要借我的旧睡衣去穿。一来陆凡熟悉,二来沾了我的气息。


    陆凡当时肯定是有感觉的,多半误以为是我了。


    “陆凡,我死了之后,是不是就变得跟你一样了?”


    但我要死了,红衣女鬼鸠占鹊巢,那跟陆凡结亲的不再是我。


    那我死后只剩孤苦外,还能有什么。


    我只想活着。


    “你不会死。信我。”


    陆凡目光灼灼,我却鼻腔泛酸。我不是不信他,我信他会如扛着砸下的捆尸柱碎石来救我,可是他这次要再救我,他会怎样?


    “嗯,我信你的。”我忍着心中酸涩,轻声应着。


    我信他一定拼尽全力,但我不信我能有个好下场。


    没多久陆凡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我亲亲他额头和嘴唇,想度点阴气给他,没多久我便不再打扰他。


    等我从房间出来后,滚滚过了两个多小时也回来了,进屋喝了好大口水,脸上没有任何释然味道。


    “妹妹,我真的猜想的一点错都没有,你那屋子积了一屋子的亡魂的怨气,阳气弱点的人去住,天天少不了见到怪事。你之前的房东就说,他这两天在屋子里走,浑身凉飕飕的,是透进骨子里的凉,怪事不断,还一脚踩进了装修时放地上的一刻钉子,这才没敢再去了。那屋子现在还空着,装修都停了。”


    滚滚一回来就带了消息,不算好消息,但却对于现状而言是有用的,至少大方向没错。


    “那我现在去了呢?”我回问滚滚。


    我阴气重,晚上一去那肯定是能见到魂的,会不会多多少少对进展有帮助?


    “你可别去,”他摆着手连忙阻止我:“你进去不自寻死路吗,人家就设好的局等你跳的,你别着急,晚上等凡子再商量一下应对办法,总能解决的,人咋可能还斗不过鬼了。”


    我知道滚哥是在给我信心,他忙前忙后的帮我,半点利益不计,我已经够麻烦他的了,便点头应着。


    ☆、第三十九章 姐姐

    结果晚上滚滚接电话说要出去趟,他之前没联系上的关于这方面经验丰富点的前辈总算给他回了话,说是在一百公里外的郊区,叫他过去。


    他打算跟人当面详谈,等回来告诉我进展。我应声说好。


    滚哥走了,桃桃还没回来,我在阳台给她打了个电话,结果桃桃说她们一行又去了古玩市场淘东西了,晚上回不来,要在那歇一晚。


    我苦涩的笑骂她,那群收了冥币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姑娘们,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进房间想把纸人从我位置上挪走,手机光下它栩栩如生的脸看久了渗得慌,就如真有个大活人躺在陆凡身边,还是个女人。


    ——你可千万别弄破纸人啊。


    制作纸人的材料看上去薄如蝉翼,平常力都能轻易捏坏。


    不知是故意还是所有纸人都是用一样的料,薄得都有点发透,损坏的可能极高。


    但它摆在我床位上太过扎眼。


    我还是决定挪开它。


    我秉着呼吸轻轻的捧着纸人抬起来,轻手轻脚的放来靠着纸花轿边。仔细查看纸人身上没有一点损坏的痕迹,松了口气。


    我此时坏心眼的想,要是能把这纸人给塞进花轿里一并烧了,再随便念个符咒,给它毁了。


    那该多好。


    想再久都是我白日做梦一场,已经到了晚上发困的点,明知道躲不过,我只能四平八稳的在陆凡旁边躺下。


    亲亲他的嘴巴和脸,把他手牵好,才慢慢闭起了眼睛。


    重新进到梦境里成了家常便饭。我再从床边走向客厅都已渐渐麻木,接下来会经历的都能被我料想,再大的恐惧也会被一次次消磨直干净。


    一步脚进了客厅,却迟迟没传来哭喊声音,我愣了。


    本以为会听到点什么,男女老少死去人的嚎啼声,可我静静等了半分钟,也没任何动静,我心狠得一沉,难道说已经结束了?


    可是不对。


    这才几个场景。光浮在捆尸柱上表面的人体截肢就有二十来个,滚滚说会等到结束一定不会错,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此刻诡异的安静更让我不能放松警惕。


    然而这已经距我进到客厅过了好几分钟时间,我似乎真的等不到任何有用的讯息。


    就在此时,一个清冷的小孩音调,涩涩开腔。


    “姐,姐。”


    姐姐?!

    我大吃一惊。


    这似乎是我应该熟悉的声音,可我半点想不起来。


    如果是跟封门村有关的话,那里的小孩子……


    是老人的孙子!

    他嘴里喊的姐姐,是在叫我吗?

    我试着应了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我尽量耐心的对着空荡的房子发出宠溺的哄说,叫他别怕,我给他带糖。


    出了村却又在我老公寓里遇见他。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能想象他活着时是个善良孩子,只是命不好而已。


    关于这次的经历,实在让我太意外。不过我吃不准这情景是好是坏。


    可我现在的处境已经不能再糟糕,横竖都是一死,我甚至预感这小男孩可能就是我唯一突破口!

    滚滚和陆凡都不在,我只能自行判断,我究竟要不要继续改变现状,改变了会有什么不同的事发生。


    这一切我还来不及细细考虑,突然一下就睁开眼,我坐在新公寓的床上,旁边是陆凡,正面是桃桃。


    桃桃你……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场景,桃桃一脸茫然的对上我视线,手里正捏着红衣纸人,手指压得纸人的脸从正中央整个凹陷,两只眼睛向中斜下,呈现说不出的诡异。


    “你醒了啊小忆,我这刚会来,你要不要吃点啥,我给你买。”桃桃说着,手跟着动了动,她手中捏着的纸人一并摆晃,我盯着看了数秒。


    “桃桃,你拿这纸人干什么。”我吞咽下口水,强装镇定的问。


    我不是也不会怀疑桃桃,她一概不知,只是她怎么会来我房间拿着这纸人。


    她反常的举动让我更担心,桃桃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哦,这是胡一然叫我帮她拿的,她说她留在你房间了,还让我对你说她挺不好意思的其实,她想明白了,不该起了当小三的心,要你先原谅她……”


    如果胡一然站我面前,我一定杀了她。


    立刻,马上。


    我快步冲到桃桃面前,在她吃惊表情下我双手轻轻接过纸人,仔细查看她脸周围那一圈。


    “干什么啊小忆,这东西难道是你的?我还想问胡一然怎么把这东西留你房间了,这到底是谁的啊。”桃桃小声嘀咕着。


    我却分不出心去回答她这样的问题,我忽得想到陆凡之前事事瞒我的时候,肯定出于跟我一样的心情。


    保护。


    可我的心却快要沉到谷底。在看见纸人脸上划过一条一厘米长的细缝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死境里不再有哭喊声,现实中纸人被胡一然设计划破。


    倒霉古怪接二连三的发生。我二话不说,拨了个滚滚给电话,叫他马上回家。


    滚滚一回来,先把纸人检查个遍,赶忙把脖子上一直挂着的红绳子递给桃桃叫她带上,就连洗澡也不能摘。


    七天之内,这红绳必须一直戴在她身上。


    桃桃稀里糊涂的点头说好,把红绳子往自己脖子上一套,露出红绳上系着的一块黑得泛油光的小石头在毛衣外,她用手指拨弄两下嬉笑着问滚滚是什么东西,带着还挺好看的。


    滚滚陪笑着说,就是块普通的石头,他河边上捡的。桃桃笑了两声也不知道信没信,打着哈欠说要进房间补眠。


    她们在古玩市场淘了一晚上东西,累了。


    等桃桃一走,我拉着滚哥到离得远一点的阳台角落才表露出着急心情,先问了他桃桃会不会出事。


    “没事,我那黑石子给她带着出问题几率不大,可是妹妹啊,你怎么能让她把纸人给割了条口呢!”


    滚滚一说起这个,我又急又气,把胡一然从中搅和的事一股脑的说了。


    他听后长叹一声:“我的天老爷,真是防不胜防啊。虽然桃桃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这纸扎人破了,第一个伤的是破坏它的人,第二个可就影响凡子。”


    难怪为什么胡一然找桃桃帮忙,她不仅要害我,还要害桃桃!

    我对她的恨意已经到了极点。


    滚滚叹了声气,又说:“虽然这纸扎人是破了有点难办,但你梦境那边的我都帮你打听到了。”


    我催促:“滚哥你快说。”


    滚滚立马把昨天跟干这行的前辈提了这事,哪知道那前辈曾经很早之前帮过人解决此事,被引来的百鬼都是看不见的,只能干等着听声。


    这事的关键在于,要把这些鬼引来现身。


    “滚哥你的意思是,我要在梦境里看到这些鬼的本来样子?”


    那些在捆尸柱上的亡魂,都死无全尸。


    我脑海里重现那场景不出半秒,就不敢再想。


    滚滚凝重的点点头:“嗯,可能心里承受起来比较困难,但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会帮你把前辈要求的工具都凑集齐,你带在身上,那些是会跟着你一起进梦的玩意,你到时候用上就行。”


    滚滚又说了些要注意的话,细节方面特地提醒了我两遍,我认真记下后,突然回想到他话,带着期待问:“滚哥你是说别人也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就是能梦见人死场景的人,还不只我一个?!”


    这消息太让我意外,我仿佛在荒凉沙漠里,见到同病相怜人的影子。


    特别在滚哥点头之后。


    “嗯,还有这种特殊情况的人,不止你一个。”


    ☆、第四十章 你信我一次


    我心底有一种燃起了希望的错觉。即便只是单纯的听见有人宿命相同就觉得感动,仿佛有一天会遇见,会从彼此身上汲取到很多足以傍身的经验。


    这件事滚哥没再多提,仿佛刻意避开了话题,我也没多问两句,但这至少给我提了醒,我不是孤军奋战的一个人。


    别人都好好活着,我为什么不行。


    我始终觉得陆凡有事瞒我,滚哥也是如此。


    他们真要告诉我,自然会说的吧。


    “你记着,这轻勾你要揣好,拿出来用时一定别掉了。你只要不出声,冤魂就看不见你。你就乘机往每个的胸口处凿,鬼无心但这是彻底除它的唯一办法。捆尸柱的魂你除不完,你只能找到其中腰间捆着麻绳的那个,把他给除了。”


    把背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卸给我,先摸出一把通体青黑的像镰刀一样的弯钩,好像并未开刃,手指挂在尖口上不痛不痒。


    约莫只有滚滚手掌大小,我拿过来在手上掂量几下,虽然看上去会沉,但比想象的轻巧许多。


    滚滚说,一开始选出第一个浸注在捆尸柱里的活人。首先得用麻绳捆住全身,再往那活人头顶上浇筑泥浆,他便成了石柱里的中心柱。


    破开它,才能消去剩余冤魂。


    我听得微微眯了眯眼,把轻勾往衣服兜里揣,手掌按在衣兜外,心想,这可是我保命的东西。


    “这个为了保险起见,你每天晚上就往心脏正对的后背心上抹,”滚滚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药盒子给我:“这东西你只要抹上七天,就能见效,到时候就算出啥意外,那女鬼也开不出你血口。所以你有足够多的时间去争取。”


    说到这里,滚哥欲言又止的,慢吞吞说:“但是小忆啊,我必须提醒你,你说你上次进桃桃死境的时候对受伤的感觉深刻,所以……”


    我沉声,心里有了真切预感,便接下滚哥的话说:“所以那女鬼就算达不到目的,也可能在死境里折磨我。”


    痛不欲生偏又死不得。


    她明面上摆明了是来抢亲的,又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放过我。


    我随手把手里的药盒子打开,里面黑乎乎一团像芝麻糊一样,不用凑钱闻,就有一股令人作恶的恶臭飘来,我赶紧把盖给盖上了。


    “这什么东西啊。”


    不就是跟我闻过的毛笔和罗哥递给我的碗是一种味道么。


    “不瞒你说,这啊其实就是尸体上的腐肉取下来炼的。”滚哥见我恶心了,递给我杯水才说:“而且还不是刚死的人身上来的。”


    他的点到为止已经够让我头皮发麻的,索性把药盒子往身上一揣,再问了点别的注意事项,比如我如何让哭喊的鬼现身。


    “到时候你进去,冤魂还是不会现行,你拿着把这三支香插在这香炉里摆在客厅中央,守着三支香烧,只要火不灭,飘的烟气就能把魂给引出来。”


    我问他,香要是灭了我能重新点上吗,他摇头,说这香一定要重头到尾燃完了才行,时间刚好够引魂出来,如果中突熄灭,没在这时间里引到魂,那时间一到,出来的只有女鬼。


    后来滚哥直接把背包全甩给我,叫我抱着这包睡觉,我苦笑的问他,要是到时候我进去了这包东西进不去怎么办。


    这是梦里,不是某个说能去就能去的地方。要是真能带上东西,我宁愿抱着滚滚睡。


    滚哥叫我放心,这都是从那有经验的前辈身上讨来的,货真价实还可靠。


    难怪看上去不新,既然是有经验之物,我也就放心多了。


    从客厅离开,我洗完澡回房间,一看,陆凡醒了!


    我兴奋的走过去问他好点没有,他点头轻“嗯”一声,问我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我含糊着搪塞过去,才想起滚滚叫我摸黑膏药差点忘了,便红脸叫陆凡转一转。


    我不清楚陆凡究竟知道几分,只听他声音低哑的说:“我帮你抹吧,你不方便。”


    他顺手取走我手上的药盒,拧开盒盖,静静等我,不催也不问。


    我脸烫着,背过身去,手指发颤的好不容易解开了纽扣,到我脱完,他都迟迟不语。


    后背突然凉了一块,冰凉的感觉随着陆凡手指轻柔的力道慢慢变烫,都烧我脸上来了。


    “陆凡,这次你不用帮我,就当我求你,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没关系,滚哥都帮我准备好了,我不会出事的,你信我一次。”


    背对着他,我看不到陆凡表情。


    我怕他在这节骨眼上,再硬帮我一次。他又伤了,要怎么办。


    “好。”


    陆凡答应的轻描淡写,我倒不觉得他是真的走心了,反正还有几天时间,先熬着吧。


    我穿好睡衣躺下睡时,双手穿过背包带把包背在胸前。虽然这次用不上,听进去滚哥话后,抱着这包总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睡了之后睁眼,在见到已经再没有任何惊讶的老公寓装潢,我起身走向客厅,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哪知道走了两步远,突然出现一道啼哭声之后,又来了一道。


    一道接着一道,数十种凄厉的嚎哭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在一分钟内,我仿佛进到了清晨最热闹的集市,这群不是在买卖的商贩,更像现宰活人肉一般,发出最后挣扎的哭喊。


    这突然的状况出现,我腿肚子一下软了。


    面前依旧空荡的客厅,却让我恐惧得后脊发寒。


    本以为今天同寻常一样,百鬼中的一鬼出现,可现在分明是捆尸柱上全部的冤魂,都聚在我客厅里叫嚣。


    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全密集的堆在客厅里,眼前的客厅更如牢笼般,把我和这群声音锁在一起。


    我看不见他们身影,却是满身的压迫感。


    这已经不在我预计范围之内,我只能快速想好下一步的应对措施。


    怎么办!

    我努力回忆昨晚滚哥说的一切步骤,赶紧把嘴巴闭紧怕泄露一点声音。再从包里把香炉和三支香拿出来走到客厅摆上,顺手把打火机掏出来点上。


    几次点火都没成功。


    我做这一切时,嘲杂哭喊声音丝毫没减弱迹象,仿佛刮擦着墙壁上的黑板,难受得我心脏发紧。


    我克制颤抖的右手好不容易把三支香点上,烟开始慢慢在飘,我悬着的心却还是放不下。


    滚哥叫我用七天时间擦在身上的药膏只擦了一天肯定是不管用的,也就是百鬼尽出后,女鬼到来,她要从我身上取血太容易不过。


    我只能蹲着死死盯住面前香炉的烟,等它快点散满整间屋,我快速找到腰上缠绳的那个,速度解决。


    越是着急什么越是不来。我面前的烟柱小得几乎看不见,我仔细盯着才能看清三支香也只燃烧了顶尖上一点,不知是我着急还是这烟散得实在太慢,迟迟不见任何冤魂出现的痕迹。


    这种环境实在不适合等待,我想双手堵下耳朵,却毫无效果。


    冤魂的厉声像透过我手指缝直朝我耳蜗里钻,打在心脏上,一下一下的难受。


    怎么办……我除了干等之外还能干什么,我挤破脑袋的想,也想不出一个急速应对的措施,只能继续干等着面前的烟雾散得再快一点。


    我哪里想到,就在我死守在香炉面前的时候,居然能眼睁睁看着香炉的三支香直接拦腰断开!


    上半截还燃着的香一下滚落到地上,烟灭了,我的希望也灭了。


    ——如果时间一到,百鬼没出来,那出来的只有女鬼。


    我仿佛已经,彻底完了。


    ☆、第四十一章 三支断香里


    厉鬼的嚎哭声不绝于耳。我蹲在香炉旁边想不到任何办法。地面的断香已经慢慢熄灭,连最后的飘散的残烟也随之灭迹。


    靠这引出捆尸柱的冤魂已毫无可能。难不成我真的只能认命了?


    不行。


    我答应过陆凡我自己能好好处理。我要现在放弃,就是给陆凡招灾。一定有什么办法,是我还没想到的,究竟是什么……


    我重新环顾这再熟悉不过的环境,除了之前都有的摆设外没有任何异常。我走到厕所查看一遍也是如此。


    但是……


    如果冤鬼此刻全聚在我四周,那具体会是在哪?


    是散在我身边的空处,还是一如之前在墙壁上?

    我一下有了摸索线索的途径。索性从包里摸出滚滚给我的轻勾,紧紧握在手里。


    深吸一口气后,我慢慢在空气中挥动手中的轻勾,亡魂哭喊的声音没有变化,我便决定朝墙壁方走。


    我把轻勾拽得极紧,面对雪白的电视墙壁,一咬牙,狠狠朝着它砸去……


    一下,一下。


    我凿得手臂发麻也没有丝毫反应。墙壁在轻勾凿后除了砸响声外再无其他,空荡的房间依旧响彻着让我崩溃的哭嚎,没有消停意思。


    为什么没有作用。


    轻勾能够袭鬼,如果冤魂隐在墙壁间或者空气里为何没有丝毫反应。


    我闭上眼睛,尽量让思绪沉静下来,摸索出最关键的线索。墙上时钟发出的规律摆动声,夹在哭声里传出来。


    究竟还剩多少时间够我理清头绪,我快在着急里渐渐想破了头。


    “呜……呜……呜……”


    “啊……啊……啊……”


    “姐,姐。”


    “啊……啊……啊……”


    等等!


    我怎么忘记了,那个我给过零食的小男孩!

    他也在这群冤魂之中,如果我能找到他,是不是就能把其他冤魂连同腰间缠着麻绳的那个一并引出来?


    但是,怎么做?

    我刚想张嘴,突然想起滚滚给我提过的醒,在冤魂面前千万不能说话,一但说话就会吸引他们,但我不说话,能做什么?

    吸引到小男孩的办法,我绞尽脑汁的想,除了说话外是……


    零食!


    两个字在我脑海滑过时,我一下子冲到卧室里,从书桌柜的角落翻找出几包零食抱到客厅里,放在香炉旁边,无论如何,我要再试一次。


    重新把香炉里只剩一半的香点燃,我把零食摆好放在前面,心里默叫着小男孩,只希望他能听见我的呼喊。


    求求你,帮帮我,就这一次,帮帮我。


    虽然心里百感交集,却不知道到底要如何祈求,这对我而言是一次救赎,可对他呢……


    他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只是,很想活着。


    点燃后的三支断香重新散着飘渺的白烟,从我和零食中间穿过,模糊了我的视线。


    还是没有丝毫改变的客厅,和我渐渐坠入谷底的希望,夹杂哭喊声里的,还有我的那份绝望。


    我半蹲在香炉前不知多长时间,眼看着断香渐渐烧到了一半,还剩不到二分之一时,我面前渐渐密集的白烟,慢慢出现一团异物来。


    仿佛从白烟里突然伸了出来,一双小小的手,微微张开,正朝我伸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往后缩,期间白烟里不断冒出无数双手,老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


    手贴着手堆积在一起,连带着拉出半个人性来。


    这一切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速,我眼睁睁看着各种各样“人”快要挤满整个客厅。我紧紧捏着手中的轻勾,汗水沾满了手心,连同我的眼眶一并打湿了去。


    我成功了。


    还无法掉以轻心的我抬手擦了擦眼泪,断香还剩不多,我要尽快找到腰捆麻绳的那个,睁大眼睛扫过面前不断扑来的冤魂,我抖着手握起轻勾,一个个砸去。


    行动中的冤魂并不受我控制,我挥去轻勾无法立即凿到对方心口,无奈只能多挥几次。被挖过心脏的魂魄惨叫一声,又瞬间化成乌压压的烟雾散在客厅为数不多的空隙里。


    还没找出关键的那个时,我只能退到墙角里,靠着不断的消灭面前堆积如山的冤魂,挥舞的手中的轻勾,腾出更多的空间。


    至少那个熟悉的面孔又出现在我面前。


    “姐,姐。”


    他瞪起圆滚的眼珠,天真烂漫的脸上挂着笑容,他伸出瘦小的手,掌心向上,缓缓上扬举到我面前,空洞的眼神里,似乎写着期许。


    仿佛在主动问我,讨要零食。


    可他明明看不见我,茫然的手伸了几秒,又朝向另外一面,继续挂着期许的笑容。


    “姐,姐。”


    泪水一下从我眼眶滑出,这个只几岁的小男孩,曾在我出现时怯懦的站在后面,现在主动的朝我讨要,我却已经给不出糖果,只能伤害他。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我吸一下泛酸的鼻腔,眼泪也来不及擦,手中的轻勾凿向他心窝,一次成功。


    随着灰烟消散了稚嫩脸颊,他身后在房间乱窜的冤魂一下子统统有了方向。


    ——只要你不说话,冤魂就看不见你。


    可是我不能不道歉,在见他最后一面的现在。


    而此时的它们如注入了兴奋剂一样更加疯狂的摆动双手,带着目的性的面朝我。


    我用力眨下眼睛挤出多余的眼泪,仔细盯着面前移动的“怪物”,躲避它们的攻击时,还要仔细查看他们是否是拴有麻绳的那个。


    可我毕竟只是普通人,集中精力的往下移视线时,免不了忽视挥来的攻击,被一直苍老的手抓过的肩膀传来强烈的刺痛。我咬着牙先砍掉她手,再攻击她心口。


    一次一次的攻击和防御,我已经失去了大半体力,手臂越来越麻。


    被冤魂堵住视线的断香不知燃烧了多少,离红衣女鬼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


    我还没能找到那根麻绳。


    我明明几乎做对了每一步,为什么越到最后一步,越是看不到希望?

    在哪,究竟在哪。


    我几乎快要坚持不住,背靠着墙壁支撑着身体做最后抵抗,我就快要不得不放弃时,面前扎堆的冤魂突然冲中间冒了一个出来。


    不对。


    它分明是被人从腰间举起,被横着往上抬,手脚无意识的摆动想要睁开,我却一下子看清他赤裸上身的腰间,分明捆着一根麻绳!

    我大喜过望,眼睁睁看着它被一个力道甩来砸在我腿边,我立马抓住机会,双手握着轻勾,使出全身最后力气,朝向它心口处凿去。


    一切,都结束了吧。


    再一次疲惫的睁开眼睛,眼前是我第一次爱上了的新公寓天花板,我盯着看了许久没动,却不停的淌着眼泪。


    我终于能好好的活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擦着眼泪转头,却没看到陆凡踪影,我急得立马从床上蹭起来,该不会在梦境里帮我的那个人,是他!?


    我冲出了房间,拉开门一步跨出去,在饭桌边围坐着的滚滚,桃桃和陆凡,都齐刷刷的朝我看来。


    “小忆你起来啦,正想叫你起床,快过来吃饭。”桃桃举着手里的白面包朝我挥了挥,又收到嘴边咬了一口。


    我目瞪口呆的走到陆凡旁边,惊恐的问他:“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我说了你别管我的,为什么你要来!”


    本以为陆凡会解释或者否认,哪知道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阴鸷,直到他开口:“我没去任何地方。”


    我愣了,陆凡的意思是,他没来梦境里帮我?所以,我梦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第四十二章 胡一然的目的

    想不到索性不想。


    终于单独解决件难事,我从梦境里醒来难得有的好心情。


    坐下来接过陆凡递来的包子边啃边把梦境里的经历都复述一遍,惊心动魄的经历仿佛历历在目,再提到都会紧张的手心出汗,我自然也没拉下,那个帮我的人,或鬼。


    “我的天,你居然这么快就撞上了!等等,你是说……有人进你梦境里帮你了?”滚滚问我时,迅速地以一种古怪的眼神扫了一下陆凡。


    我点头:“是啊,但我没看到长相挺可惜的,真的不是你吗陆凡?”


    我想再次确认一下,虽说陆凡不会对说谎,但能进到我梦境里的,除了他以外,还能有谁?


    “噗,你以为你家凡子哥能上天下地啊,想象力越来越丰富了你。”始终毫不知情的某桃笑说。


    陆凡还是摇头了,脸色也怪了些,但没就这件事情多说。


    吃了饭桃桃忙着说要出门,我问她干什么去。


    她回说,古玩市场。


    怎么又去那?我觉得古怪,想喊住她问,她却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滚哥。我……”刚想说出嘴的话却咽了,瞥见陆凡在,我不太敢说。


    “没事儿,今天凡子也一下好了不少,你没见他好好的吗?还好你有惊无险的出来了。”


    我瞧着陆凡侧脸,琢磨着昨天梦境里有人帮我,陆凡又好得这么快,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同时帮我们两个。


    陆凡回答干脆:“不是。”


    “哦……”


    又聊了会儿我才得知,陆凡已经知道近些天发生的一切。胡一然还没出现,虽然不知道她是否是被红衣女鬼了附体,但她至少是需要防备的。


    陆凡在桌下扣起我的手,含笑道:“麻烦你抢我回来。”


    抢……抢亲么。


    我尴尬的回:“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


    “咳咳,注意影响啊,不要当面虐狗,没有买卖也请不要伤害啊。话说回来,胡一然她一直没出现,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虽说李桃她带着我的黑石头没什么问题,但保不齐有个意外,再说凡子这边……”


    滚滚故意拉长了声线,陆凡淡淡扫他一眼,挑眉问:“你在怀疑我能力?”


    “没有没有,那凡子今天咱们去干洗店瞅瞅呗,好久没回去了,顺便开开你的车,这么久没摸,手痒。”


    我不太放心陆凡身体,本想跟着一起去的,哪知道中途接到我妈的电话,把我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问我为什么没去支教还骗她。


    我愁得脸快挤出水了,心想她一定是问了邓老师情况发现的吧,我总不能告诉我妈,我在进了鬼村差点没命出来。


    只好耐着心思哄她,听她话立刻买了最快的飞机票当面向她赔礼道歉。


    挂了电话我对上陆凡和滚滚的眼,解释了一下,说两三天后就回来。滚滚没什么意见,陆凡却说要陪我回去,我摆手拒绝了。


    “别别,我妈可是记得你长相的,你回去不把我妈给吓坏了啊。”


    我特别怕我妈知道陆凡这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这种设定的。不告诉她,能省很多麻烦。


    我就这么单枪匹马的回了老家。让滚滚和陆凡多注意桃桃那边,我很快就回来。


    从两座城市来回飞已经是家常便饭,这一次却是我爸妈亲自来机场接我,揪着我耳朵回去。


    “你这么大个人了,做事还这么鲁莽。这对你来说是小事还是你不把我当妈妈看,回来这么久,不告诉我就算了,还撒谎!”


    我妈在出租车上骂了我一路,我侧着身体面对她,百般讨好:“妈,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下不为例。”


    “哼,”我妈冷哼一声,才结束了我的煎熬。


    到了晚上,我偷摸着在房间里给陆凡打了个电话,才响一声就通了,我吓一跳,像小偷似的压着声音问:“你在干嘛。”


    陆凡却反问我:“小忆学会查岗了吗,很不错。”


    “不是查岗!”我大声辩解后,声音又小了下来:“我想你了不行啊。”


    “可以。”


    明明是极其寻常的交谈,我心情大好,趴在书桌上打到手机滚烫,才挂了电话。刚一回身,吓得我一哆嗦。


    “妈!”


    我妈一副“捉奸在床”的表情,眼睛眯成一条缝,透着威慑十足的精光,抄着手逼我老实交代。


    “我就说你这孩子肯定是谈感情了才会变得这么没责任心。要不是你朋友打电话告诉我一切,我还被你蒙在鼓里,你说你是不是有了男友忘了娘啊!”


    我妈这说得才让我奇怪了,我问:“什么朋友?桃桃?”


    不会的啊。


    “李桃肯定帮着你辩护,不是她。我说你这个是不是要转移话题啊。”


    “不是的吗,你先告诉我,什么朋友啊?”我隐隐觉得不对劲了。


    “是个姓胡的姑娘,说是你朋友,打电话来告诉我,你没去支教还骗了我。”


    胡……胡一然!

    我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早上还在想她怎么迟迟没出现,结果没出一天她就给我搞了这场幺蛾子出来!她究竟想干什么。


    “你这孩子干啥,一惊一乍的。”


    “不是,妈,她还对你说了什么没有?”


    “就没说什么了啊。”


    不对,太不对劲了,胡一然主动打电话给我妈肯定有原因。


    如果现状就是她目的,那就是要拆散我跟陆凡他们。


    那她的目标呢,在我还是陆凡?

    好不容易支开我妈,我赶紧给陆凡打了个电话去,告诉他我被叫回来是胡一然搞的鬼。


    “我知道。”陆凡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什么?你知道的?!”


    陆凡回说:“嗯,她现在在古玩市场。我和滚滚在往那里赶。”


    难怪听他周围有车辆的声音。可是,古玩市场……


    我低呼,桃桃在那!


    看来她的目标不是我不是陆凡,是桃桃!

    打了个电话给桃桃,却是处于关机状态的。而她社友的电话我没存上,唯一有号码的,还是胡一然的。


    真是背透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我妈房间,赶紧告诉她桃桃出事了我要赶回去帮她。


    我妈虽然脾气大,但听说是要帮忙桃桃,连问都没问,直接放行。跟着我爸一起送我到机场,嘱咐我到了要打电话回家保平安,我应下后连夜又赶了回去。


    飞机舱里,我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胡一然这样的大动作直接把我们四个人支在三个地方,她的目的无论是什么,我都有不好的预感。


    明明我早该想到,桃桃几次三番提到古玩市场,她如果现在跟胡一然在一起的话,太危险了。


    下了飞机我直接包车往古玩市场赶,现在已快到凌晨一点。从机场过去,要花一个小时。


    差不多四十分钟到的古玩市场门口。我刚下了车,想摸出手机正想给陆凡打个电话,却看到电话下角显现了一条未读短信,点开一看,胡一然发来的。


    ——你一个人来上次的客栈,否则她死。


    我心顿时一寒。


    “叮叮叮叮叮~”


    “喂。”我茫然的接起电话。


    “你在哪?”电话里传出陆凡的声音。


    “我,我刚刚下飞机,你们呢,你们在哪?”


    “还在车上,如果你到了,等我。”


    我嘴里发苦:“嗯,那我等你们吧,你们快点过来。”


    “好。”


    电话挂掉后我小心翼翼的放进上衣荷包里,这才重新打量面前的古玩市场,已经空无一人的前方在深夜里透着阴冷气息,我紧了紧肩上的挎包,直接朝上次的客栈方向走去。


    我要救桃桃。


    ☆、第四十三章 玩个游戏?


    这次再来只有我一个人,特别是凌晨两点十分,唯有孤零零的路灯一字排开,隔上老远才有一盏,洒在地上的光晕隔上一截黑暗后才接着下一个,依次重复,气氛格外幽冷。


    这寂静的一条直通的街道上只我一个人在走。路灯在一侧把我影子拉得极长。


    我紧一紧身上的风衣,凭着记忆走回上次那家客栈门口,一步跨了进去。


    前台已经不是上次那个,我也算能松了口气,起码我现在不是在梦境里。


    问过前台,上次的两个包间都还在,我疑惑的把两间都订了下来,索性上去看过再说。


    捏着房卡上楼,先打来了胡一然曾经住的那间,插卡,开灯,没人。


    又走了两三步到我和陆凡的房间门口,插卡,开灯,胡一然赫然坐在正对的沙发椅上,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心慌了一下,赶紧三两步冲上前,往房间四周看了遍,质问她:“桃桃呢!”


    胡一然坐在沙发椅的前三分之一处,双手交替放在并拢的大腿上,却一副怡然表情。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昭昭。


    “我问你话呢,桃桃呢!”


    她这幅大家闺秀一样的姿态看得我火气直窜。


    “苏忆,我们玩个游戏?”胡一然总算开了金口,语调却是阴阳怪气的,故意拉长了尾音,气得我攥紧了拳头。


    “你先说吧,你是谁,你还是不是胡一然了?”


    对于这点,我特别好奇,她如果是胡一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那她究竟是否就是封门村深渊口下被粗铁链捆在中央的红衣女。


    “你赢了,我告诉你。”她又轻悠悠的说:“那这游戏,你玩不玩了?”


    “玩!”我气急的决定从牙缝里钻出来:“你得把桃桃放了!”


    “很好,等你有能力赢再说。”她赞许的打量我一番,又站起来朝我走来,我没避。


    “不怕我了?”胡一然伸出手指来,轻轻挑起我下巴,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不怕我,现在单手掐死你?”


    她手指滑下,环在我脖子上,稍稍一用力,我气息不够,却涨着脸很肯定的回她:“你不会,因为你不行。”


    果然,胡一然的嘴角立马垮了下来。


    她眼里闪过几分杀气,恶狠狠道:“你是想试试看?”


    她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我忍着干呕,尽量大声回答:“胡一然!你要是用能力杀死我你早就动手了,其实你是没办法,对吧?”


    胡一然的脸色彻底变了,她眼神瞬间化成彻底的迷茫,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早该猜到,我并非幸运到次次大难不死,而是这背后一个个折磨我的人或鬼,一定隐瞒着什么,亦或者说,她们要除掉我,必须要先做点什么。


    比如,游戏。


    胡一然松开手,冷哼一声,轻蔑的说:“行,我就让你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至此,胡一然又绕回她的沙发椅上一屁股坐下,姿势十分随意,全然没刚才拿腔拿调的姿态。


    “给你一次机会,把东西找到,你和李桃都可以活命。如果时间一到你没找到,那就有人会死,你可以来决定谁生谁死。”


    她表情如施舍一样的说着,仿佛给了我无上的特权,决定我跟桃桃谁生谁死?


    多么可笑,我选择赴约而来,就是要带着桃桃活着出去!


    那么多生死攸关我都经历,这一次我凭什么怕?

    “东西?”我看了眼四周,没多搭理她偏执的情绪。


    胡一然眼神空洞,嘴角却笑得裂得大开:“毛笔,找到毛笔。”


    毛笔?!

    毛笔不是被滚滚和陆凡带走了吗,为什么胡一然会提到这个?


    “你是要让我在哪找毛笔这东西?”


    胡一然一下站起来,两步走我面前。


    右手掌趁我不注意绕到我劲后,直打在我后劲上。后劲突然传出的闷痛后,我渐渐闭上眼失去意识那一秒,隐隐听到胡一然声调讽刺的回答。


    “梦里。”


    我再一睁眼时已经不是在房间里,居然四平八稳的躺在古玩市场正中间的大道上!


    依然是黑漆漆的夜里。除了路灯照射的光晕外,空荡荡的,再无半个活人。


    在最后闭眼时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拍身上的灰尘。扫一眼面前一条暗的看不太清楚的直通到底的大道,跨步走了进去。


    我穿着平底鞋踏在地面的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响声,除此之外,四周安静的出奇。哪知道当我一步脚踏到道路中间位置时,突然一下,四周的店面齐刷刷的拉起了铺门,突然亮起的灯光照射得我眼睛不太能睁开。


    我仿佛来到个灯火通明的夜市里,见证它开张。


    等等,我回想起桃桃说过的话,她们在古玩市场淘了一个晚上。可是之前胡一然提过,古玩市场只开上午,下午几乎没有几家店面开张。


    什么都没有的地方,那天晚上的桃桃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第二天还回来补觉,之后像没事人一样的住在一起。


    我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虽然四周一片敞亮,把我脚下青石板的纹路也照得清楚。但空气里仿佛依然透着死气沉沉的安寂,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胡一然没给过我半句提醒,我只能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带着目的性的,又来到上次胡一然示意我们的“铺面”门口。


    她曾诧异无比的指着前面只容一人通过的死路口,惊呼这里明明是一家店面,毛笔就在这里买的。


    当时的我们只怀疑胡一然是否脑子有问题,可现在……


    如是说来,她所谓的游戏,应该,是想叫我来这里,一个人。


    我进到窄口里不算太困难,期间低着头一直在地上和边角处查看有没有毛笔踪迹,可走到底后仍然没有任何发现,我正对的是一面窄墙壁划分了我能寻找的区域。


    不是这里?


    我信誓旦旦的走过来,没理由会在别的地方,为了保险起见,我双手贴在左边冰凉的墙壁上,弯着腰一边摸索一边继续走动,把能摸到的地方全都摸了个遍。


    不停的反手用关节扣着砖瓦面,没有半分收获。


    右边的墙壁也是如此。我又重新回到了死路口的边缘,面前是来时的大道,心里无助又迷茫。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太清楚胡一然所谓的时间具体指到什么地方。我只能在四周又找了一番,没有任何收获。


    我潜意识里觉得肯定是这条窄小的死路口,可为什么会什么都没有?


    我又重新走回路口里,双手按在窄墙壁上,重新摸索一遍,最后蹲下来,连地上的细缝也不放过。


    这里没被灯光照到,不太能看清,我几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做挣扎。


    不料我贴在地上的手指触到软绒绒的青苔时,还摸到了一条细缝。


    这墙角下怎么可能有缝?


    我惊喜的干净把手指甲伸到缝隙里,本以为会根本抬不动的墙壁,在我十只手指都往缝隙里抠时,面前的窄墙壁发出“轰隆”的响声,其中一边就在我眼前,一点点的往里面折去。


    仿佛一道紧闭的门被推开,缝隙拉扯到四十五度角后停下再不动了,我等待了一会儿,确定窄墙再不会动一下后,才尽量克制心脏跳动过快的频率。


    说不紧张害怕是假的,可已经走到这步没有退缩可能,我彻底下定决心后,朝黝黑的窄墙后面走去。


    这里是胡一然引我来的地方,是我避不开要去面对的未知,是我答应要跟她玩上一场的,生死游戏。


    ☆、第四十四章 毛笔在哪

    从门缝里往里走,那一步脚踩下去我头就开始晕乎乎的,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


    像连跑好几公里样喘的不行,我只好先扶着墙大口呼吸暂作休息。


    总觉得一走进来周围气压立马就往我周遭挤,再走两步就跟快要焉气了一样。


    勉强往里走了段距离,折了个弯口,才好就着灯光看清地面。


    再抬头一望这天,还挂着半轮残月,孤零零的在空中挂着,不知为何,格外显小。


    明明不是密室,我却闷得心慌。


    这里透着明显古怪。我不敢掉以轻心,一步步磨蹭往里走,不停寻找毛笔踪影。


    但这一路上怎么都不像藏毛笔的地方,可是哪知道没走几步,头上又出现一片天顶,隔着月色又把光亮硬生生掐断了。


    这样翻来覆去好几次,头顶一下有光一下没有,像经过一条路灯时好时坏的走廊,迟迟没有尽头。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只能加快步伐继续走着,总算在一个拐角时,发现了端倪。


    面前又是死路一条。


    我看着面前跟进来时一样的窄墙,又继续蹲下来用手指探测下有没细缝,果然一样,我这才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再推着侧边想打开,不料没丝毫反应。


    咦?

    此时我背后的月光照射下来,可被我头顶的顶盖给遮了大半。我再次蹲下来想从夹缝侧面推开窄墙时,窄墙却像被什么力道一拉,整片窄墙随着刮擦的声音望上抬起。


    我望了望头顶,视线一如月光被遮挡,什么都看不见。


    我只能再继续往下走。


    这样又走了一截路,依然碰到了同样状况,我仿佛进到一个无限循环的状态,要不是路程不大相同,我或许会以为自己鬼打墙了。


    但这又是为什么!

    我如果不是鬼打墙的话,那就说明我现在……是进了个迷宫出不去了?

    这种猜想的可能性极大。我小跑着继续往下走,似乎在佐证我的观点,周围的环境已经展露出迷宫的雏形。


    我心底慢慢浮起一个恐怖的想法,胡一然叫我来这里,是真的要我找毛笔吗?


    这个大胆的想法燃起后久久不灭,我紧张的攥紧拳头,不顾心脏闷痛,也没再管那可能有可能无的毛笔究竟在哪。我开始拼命在这无限绕来绕去的地形里狂跑。


    我要从这里出去。


    当胡一然提及游戏时,我压根没想过她可能是为了要骗我来这里才设下的一个局,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带我来这里是……


    小跑许久后的寂静迷宫越来越绕,出现两三条分岔口时我也无暇多做选择,随便择了一条继续跑,坚持不住时只能暂时扶着墙大口喘气,再又继续托着沉重的步子迈。


    这里越来越有种致命的压迫感,比来时要强烈数倍。


    我一下子停了脚步站在原地想,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现在到底要怎么办才能从这里解脱出去?


    终究没有办法,我休息一会儿后又继续选择其中一条路走下去。


    不停经过的岔道口或宽或窄,最大的相同点是每段路都会突然露出一截天空,再走后又会有房顶,这样反复的折腾我心里压力堆积得快要爆炸时,眼前的道路又突然断开了。


    这次却不一样。


    不一样的是我面前堵住去路的那块墙壁上,赫然有一个醒悟的窗口。


    这窗口突兀的挂在墙壁的正中央,没有窗户,孤零零的开了个口,总算能看到外面的样子,我几乎是松了一口气的往那里走去。


    无论如何,我可以先从这窗户里爬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后再等待醒来比较稳妥。


    越走越近之后,我往唯一的窗口外一望,月光碎碎撒下来的前方,再低头一眼,窗外的地面深不见底,仿佛我所处的密室正立在悬崖峭壁的边缘。


    我的心直直下坠,这里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悬崖!

    我来不及过多思考,突然感到身体一阵摇晃。


    手指本能的死扣在窗口边缘才能勉强站稳。又一下的摇晃紧跟起来,一次一次,就在我差点跌倒时,无意间抬眼一看,把我吓得快直接崩溃了!


    窗口之外,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被放大数十倍的瞳孔完全占满了窗口的整个视角,当我周围摇晃时,瞳孔跟着渐渐缩小后,五官的其余部位展露无遗。


    胡一然。


    并不是缩小,而是我和胡一然之间渐渐拉来了距离,窗口外的胡一然整张脸也被放大了数十倍,她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尖锐的笑声几乎快把我耳膜震破。


    “哈哈哈哈哈,”胡一然狂笑后,冷幽幽的说:“苏忆,看样子,游戏结束了。”


    我一个没注意,一下跌坐在地上,眼看着胡一然被放大的脸上张狂的情绪明显,我心咯噔一下。


    胡一然为什么会身体比平时放大这么多,甚至随着她的一个细小动作,我脚下的地板和身靠的墙壁也会随之或轻微或剧烈的抖动。


    眼看着她看着我狼狈的样子时,厌恶的眼神里满是洋洋得意。


    “苏忆啊苏忆,你是不是死到临头都不知道原因,那么我来问你,你知道自己在哪吗?”胡一然的腔调极冷,说时我身体又跟着周围晃了晃。


    “不知道,你要说就快点。”我用平常声音催促着,压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我现在绝望的不知所措,压根考虑不进胡一然的心情。


    “看看你周围,再看看我,苏忆,其实毛笔,你找到了。”


    什么!?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胡一然的话,毛笔找到了究竟什么意思?

    就在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时,胡一然以高傲的姿态,炫耀似的讽刺:“你啊,就在这毛笔里,啧啧。”


    ……


    我怎么可能,我居然……


    绕了大半天的路,摸黑找寻了半天的毛笔,居然是我身处的地方!


    我此时就在毛笔里面!

    也就是说我的摇晃来自于胡一然动作的原因,是她正捏着这只毛笔在笑话我的狼狈!

    发生的一切太匪夷所思,我尽量克制不让音调颤抖暴露我的紧张:“胡一然,你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太卑鄙了么。”


    “卑鄙?不不,你错了,从一开始我就提醒过你,苏忆,你会后悔的。”


    她又带上那天被我撵出时的古怪表情,生冷的警告口吻。


    “卑鄙。”我又低声咒骂了句,拍着灰尘从地上起来,胡一然却露出诡异笑容后,我再一次因站不稳跌倒在地。


    她似乎起了玩心,用手控制毛笔的动作,我在地上滚开好几米外的距离,脸在地上划拉着擦破一道血痕。


    抬手擦了擦,又沾了些在我手背上,我紧紧盯着手背,心情凝重。


    “胡一然,你要我死可以。但是,你必须保证桃桃安全。”


    我已经受够了陪胡一然玩这种无聊把戏,她要杀要剐在此请便!


    被骗了,我认了!

    技不如人,我没胡一然心计多端,鲁莽的应下她战局邀约,把我往坑里推的人,又何止胡一然一个。


    但我没忘自己来这趟的目的是什么,桃桃现在在哪,究竟安不安全?

    “笑话,就你还跟我谈条件,我告诉你,别说李桃,在陆凡身边的人,我一个一个亲手送进地狱,第一个就是你,受死吧。”


    瞬时,胡一然脸上露出凌冽杀意,她似乎正挪动着手指覆盖着整个握住毛笔,我只觉眼前的天彻底黑了,露天的缺口也被覆盖的严实。


    我在逐渐暗下来的困境里,煎熬的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


    ☆、第四十五章 帮你逆命

    “苏忆,你没想到吧,要折磨你就是这么简单,别以为身边有人帮,你就能天真的以为没人能动得了你,这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满意吗?”


    胡一然尖细的腔调扰得我耳朵阵阵发痛,她仿佛正洋洋得意于我的狼狈。


    被笼罩在黑暗里的我又因环境的晃动身体不停的撞击在倾斜的墙壁上,仿佛身上的肋骨随着撞击断了好几根。


    在梦境里受到的伤害不会带去现实,可疼痛不减半点,我痛得撕心裂肺。


    “你,什么意思。”


    我大口喘气,尽量为自己争取多余的时间,为什么胡一然能进到我梦境里来,信誓旦旦的要让我消失。


    为我准备的一切又是什么,这古玩市场?这毛笔?

    可我明明只在梦境里。


    我糊涂了。


    “哈哈,问问你身边的人吧,你难道还没发现,想要你这条命的,可是不少,看看你周围,多少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你的,你真不想知道,是谁吗?”


    胡一然幽冷轻飘的话语狠砸在我心上,我愤愤吼道:“少在这挑拨离间,你要动手赶紧的,要是我死不了,胡一然你不小心让我出去了,我第一个弄死你!”


    一通话说得我心口传来阵阵刺痛,像在内脏外的皮肤上拉扯开一道更大的口子,风哗啦啦的刮进来,痛得我呼吸一紧。


    “哈哈哈,你怕了。”胡一然放肆的大笑牵动着我周围建筑颤动的轨迹。她的声音仿佛被放大数十倍后,尤为刺耳。


    我接连在地上滚到墙壁上又滚落下来,最终强撑不住,眼皮如千斤重的往下沉。


    虽然跟胡一然的对峙算是勇气十足,可最终我还是没有脱离狼狈现状的能力。


    除了能梦到别人死境外,我没有半点别的技能。就如同现在叫嚣弄死我的胡一然,正借助我的唯一能力,要亲手扼杀我时,我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眼缝越来越窄,直到只剩一条缝隙时,像产生错觉般的看到一道极快闪过的白影,初看现的是人形,之后我再也坚持不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伴着浑身如骨架散掉的痛,我倒吸口凉气,费劲的把眼皮子拉开,打量周围环境,居然是在医院里!

    我住院了?


    再一晃眼,迅速对上陆凡深若寒潭的视线,我张了张嘴,发现喉咙肿痛得发烫,嘴巴一动像又牵扯到疼痛神经一样,我赶紧把嘴闭上。


    “你先休息,医生检查过,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要静养一段时间。”陆凡帮我把因为我动作滑落的被子又重新盖好在我肩上。


    我懵了。


    明明是在梦境里收的伤,怎么我一醒来,在医院,还是说……


    估计看穿我想法,陆凡接着补充:“你没在梦里,滚滚正在帮你办住院手续,你妈妈那里今天最好先电话回去一趟,李桃没事,你放心。”


    我又糊涂了。周围的一切的确感觉非常真实,就连陆凡也是,但我在梦境里经历的一切,怎么又被带到了现实中来?

    此时病房门响起开了又关的声音,我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瞥一眼从门口进来的滚滚,他对上我视线后,立马热情的询问我身上的伤势。


    我一个字都回答不上来,陆凡出声,制止了他:“办好没有。”


    “当然办好了,这单间的病房可是难拿,好在有熟人,对了,小忆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说够你躺一个月的。”


    也不知道滚滚是存心还是天然黑,这么一说我快气吐血了。


    我望着陆凡眨了眨眼睛,示意他我想知道真相,他仿佛读懂一般,才说:“你在梦境里被困在特殊情况里,会有危险。”


    “哎哎,还是我来解释吧,小忆啊你现在也经历了,我跟凡子商量下也不能再瞒着你,其实你的梦境,会有危险。”


    ……


    我这才听滚滚把事情的原委如数道来。


    如果只是寻常的梦境,我在里面受到的伤害是不会影响到我醒来之后的。充其量只会在梦境里感觉到痛楚,可是这次不一样,或许今后的某次也会跟这次相同。


    都是别人设好的让我往下跳的局。


    “这次她们有备而来,是存心要借此害死你。”


    原来滚滚和陆凡早就知道,对我生命有威胁的梦境是需要特定的准备,比如我这次被胡一然引诱进到的毛笔容器里,就可能事关我死境。


    “这件事情太复杂了小忆,你得知道你的命跟寻常人的命不一样。多舛多难,就因为你命是稀罕物,有人从一开始,就存心要害你。”


    我轻淡的扫了眼滚滚的脸,无声的询问他原因,他又叹气:“你命格一直异于寻常人。”


    在我眼里是糟糕的属性,在别人眼里,却是抢手的香饽饽。


    我接过陆凡递来的水杯,仰头喝进嘴里带着甜,水里应该加了点蜂蜜,润了喉之后,我嗓子舒服了许多,这才开口跟滚滚讨论。


    “所以封门村女鬼和胡一然就是想要我命才这样设计的吗?”


    滚滚摇摇头,长吁一口:“当然,你的弱点凡子护了又护,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得知了去,现在他们抓住这一点就更可能伤害你,而她们背后,还有主使者。”


    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回忆起胡一然说过的那句话,她说我身边也隐着要对我动手的人,谁?

    如果真是如此,我不敢想……


    “我除了认命之外,就没别的办法了吗?”我茫然的对上陆凡的眼,每次一到这种时候,我下意识的就想像他寻求帮助或解答。


    我从他身上才能看到可观的未来。


    陆凡伸出手,盖在我随意搭在床边的手背:“有,我帮你逆命。”


    我心头一热,至少没那么紧张了。


    “咳咳,不过小忆你放心啦,咱们肯定会在你身边保护你,我上次跟你提过,跟你能力有关系的东西如果挨个找到就能行,但这些东西刚好又是能反噬你的东西,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半糊涂的接下滚滚的话:“你是说,其实这只毛笔,原本是可以帮我改命的?”


    滚滚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可以这么说,如果我们拿到毛笔在手,可以减少别人伤害你的威胁,也能快一步改弱你的能力。”


    “那要怎么做?”


    “哎,我不是跟你提过我那个前辈吗,之前我们就是进的藏区找他,把毛笔交到他手里想寻求个安稳放置的地方,没想到他走路上给人扒了包偷走了,前些天他在隔壁县的时候给我的那些东西,最近他也来了,高兴吧小忆,现在咱这下又有了新的伙伴了!”


    “……”


    也就是说,原本我可以不经历的这一遭,其实是因为滚滚的某个前辈无意间弄掉了毛笔。


    我高兴得……想不出有什么好说的。


    正在我们谈话时,侧面的病房门又被拉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男生,面容俊俏,健康的麦芽色皮肤的脸上挂着两只圆圆的黑眼珠,他静静的扫了一圈病房,神色十分淡定,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请问你……”


    我话还没说完,滚滚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朝门口飞扑过去:“前辈!”


    前辈?!

    我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最多最多十八的少年,居然是滚滚嘴里的前辈?也就是他把那只毛笔带在身上后遗失而引发的这一遭经历?

    我不由得把视线直直的落在他身上。


    而他视线没停留在我身上多一秒时间,至始至终都盯着我身边的陆凡在看。


    ☆、第四十六章 我要她不死不伤


    “陆先生,您没事吧。”


    少年笔直朝陆凡走来,手指绷紧贴在裤缝边,挺直背脊,眼神奕奕。


    陆凡没怎么抬眼,轻轻“嗯”了一声就当回答了。


    气氛不算太好,滚滚挺着大肚子插进来嘿嘿直笑:“小忆啊,这就是出手帮你的那个人,也是我前辈,非常厉害的人物,叫胡雨潇,来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我真正难以说服自己,这十七八岁的少年,能是快到三十的滚滚前辈?


    胡雨潇视线别过来,深不可测。


    我还没道谢,他先冷哼。


    “愚蠢的人类。”


    我:“……”


    跟胡雨潇的初见被明显带有敌意的对待。但滚滚补充说他就是进毛笔救我也是帮陆凡渡阴气恢复的人。


    我自然愿意低下姿态:“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我救愚蠢的女人是出自陆先生的要求,我只不过是完成任务而已。”


    !!

    我激动的胡乱一动,拉得身上的伤撕心裂肺的痛,再加上我这成了包子样的脸,肯定是说不出的滑稽。


    “胡雨潇!我让你做事,没让你多话!”陆凡声音发冷,坐到我旁边来扶我肩膀。


    “抱歉,陆先生。”


    再看这胡雨潇愁闷的脸一下化开了,只在扫我那眼时,充斥着很不友善的敌意。


    “前辈先别管这些了,你先给小忆说说现在的情况吧,以后你们两个可是要当搭档的,别在这时候坏了气氛嘛……”


    搭档?什么搭档?

    胡雨潇声调麻木得像是背台词:“苏忆。即可开始,我会负责你入梦后的基本安全保障,能把你带出来尽量保证你不死,在你离陆先生远一点的情况下。”


    啊?

    我茫然的盯着陆凡,他却搭把手帮我把手中的水杯放好:“没有最后一项,放心。”


    “雨潇,”陆凡正经了神色,坐在床边上头顶只到胡雨潇的胸腔位置,却比面前神色突然紧张的胡雨潇气场来得要强上许多。


    他声色俱厉:“我要你保证,不是尽量不死。我要她毫发无损的活着从梦境里出来,不死不伤,是一定。”


    “是!”胡雨潇扬声回答。


    我看着这一来一去的稀奇对话,大致猜想如同食物链一样存在的关系,那陆凡是最顶端的,再是胡雨潇,再是滚滚。


    最后是我。


    这一场闹剧到最后,胡雨潇提了七八个找陆凡出去相谈的话题,陆凡拒绝了一个又一个,最终才答应。


    他们走后,我眼神示意滚滚坐过来点,赶紧问:“这胡雨潇什么来头?”


    滚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放心吧小忆,我前辈非常厉害,他能进你梦境里帮你脱险,以后有人故意设梦局要害你,有我前辈在,一准放心。”


    而后滚滚又提到他跟陆凡赶到古玩市场的时候我正在梦境里,胡一然早就没了踪影。他们无法断定我正进行的步骤,便叫来了胡雨潇帮忙。


    “你说你是从上次胡一然带你去看的那个巷道里进去,那你推开的那扇门就是他们用毛笔设好的局,就等着你从梦境里进到笔里去,好困禁你魂魄。就受外伤内伤致死对他们而言没丝毫用处,你如果突然死了,才是废他们的计划,他们要干的,就是用毛笔这样特例的厉鬼使用过的物件设局跟你梦境相连,困住你魂魄后再处理你身体,才能达到目的。”


    “对了,”滚滚又补充:“要是你进的是人家设好局的梦境,那你在里面受到的伤能带到现实里来,所以你可千万要多加小心啊。要是残了,出来也残!”


    ……


    滚滚的话形象又直白。我听得明白,这分明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况。


    我想的果然没错,要是胡一然能杀我的手段无数种,在我踏进客栈那时她就能取我性命,可她提到玩游戏这点,才让我起了疑心。


    如是说来,倒也能通。我又问滚滚,胡一然之前提过我身边的人可能要害我时,他削梨的手突然一停,梨皮一下断开来掉在地上。


    “嗨,这种瞎话你也相信,小忆妹妹,你该不会是怀疑凡子吧。”滚滚干笑两声,把梨中中间了几刀取出一芽来往嘴巴里送。


    我瞥他一眼:“我更怀疑你。”


    其实我谁都没怀疑,这可能只是胡一然的胡诌的说辞,为了扰乱我心绪的谎言。最关键的是她突然又失踪了,再找她只能靠她自己想现身,那个时候的她出现,应该又是一场恶战。


    “那毛笔呢滚哥,毛笔是怎么回事?”


    我不仅一次的下意识感觉着,发生的全部事其实都有内在的关系,在酒店招出双鬼,一个身上捆有特定符号的麻绳,一个随葬的物件是只毛笔,这两样东西又在这之后的日子里再次被我遇到。


    为什么,会这么巧?


    “这两件事确实很不对劲,你再想想,当时有什么细节没有想清楚的,是什么东西被漏掉了。”滚滚吃完一梨后,又拿起个苹果开始埋头削皮。


    遗漏掉的?


    我一时间想不太清楚,滚滚不经意的瞥我一眼,忙说:“小忆妹妹要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也不用着急哈,看这脸都快挤出水来了,等等凡子回来看到多不好啊。”


    我一顿,问他:“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很丑吗。”


    滚滚咽了咽口水,郑重点头:“是的。”


    在心里咒骂了滚滚数遍,在他笑眯眯吃下苹果后,陆凡同后面跟着的胡雨潇一起回来了,我真的没敢再想。


    毕竟在地面上滚爬折腾过的脸,可能会丑。


    到了晚上多余的探访人员必须离开医院,滚滚拍了拍吃饱的圆肚子站起来准备走,陆凡和胡雨潇都没动。


    他折回步子:“前辈,走吧,凡子要留在这里照顾媳妇,咱们就不打扰了吧。”


    胡雨潇跟没听见似的别过脸,从一开始他就笔挺的站在窗口附近到了刚才,要不是他这一动脑袋,我还以为他就是个雕塑。


    “我需要留下来照看陆先生。”


    在陆凡视线扫到他身上时,他才回答。


    “不用,我没有危险,你先回去。”


    “这个女人就是危险。”胡雨潇的手指方向停在了我身上。


    陆凡皱眉:“滚出去。”


    好不容易折腾得只剩我和陆凡两个人。


    单人间的病床很宽,他睡上来后,我也自然的抱着他的腰,能安稳的睡上一觉,成了我梦寐以求的日夜期望。


    可是睡上一会儿,关于下午跟滚滚讨论过的事反复敲着我脑神经。突然,我脑海里迸发个念头挥之不去,惊得我一下睁大了眼睛。


    “不对陆凡,太不对了,我想到了!”我紧张的抓着陆凡的衣襟,浑身痛得火辣辣也不管,咬着牙继续说道:“陆凡你记得那个君悦酒店的倒吊女尸死的原因吗,她勾引了富婆的丈夫。富婆在杀了她之后能瞒天过海的把这件事藏了起来,还把酒店那层楼又翻新了一次,她完全有能力再把这件事情做得更足一点!”


    陆凡静静的听着,到我说完后,才轻声提醒:“慢点说。”


    我点头,却咽下口水急着补充:“也就是说,她非常有可能在当时就已经把酒店的人员全都换了一遍,我们当时去碰巧遇到酒店打扫的清洁工很有可能压根就不是君悦的员工!”


    我能想到的疑点,在于一路走下来太巧太顺,怎么可能巧到一切顺利得仿佛只是问个地址一样简单。


    这才是整件事情最是该怀疑的,也最容易被忽略的关键。


    我非常怀疑,这员工是被预谋安排,刻意演戏给我们看的!

    ☆、第四十七章 尽量在我活着时候


    这样的怀疑越想越觉得可怕,仿佛一张网笼罩在我周围。我顺着思路反推,从开初时开始推断,很这件事有关系的人,都成了我不得不怀疑的点。


    到底是因为胡一然的一句话,还是我内心深处就没有真正相信过谁。


    社团里活下来的几个女生和祁城,越想越觉得每个人身上都透着古怪。


    我差点就想穿上鞋一步冲到酒店去仔细再察看一番。


    陆凡手臂轻轻搭在我腰间,感觉到我动作,!低呵道:“别乱动,身体不要了?”


    晚上的喉咙比白天还肿得难受,那种火辣辣的烧灼感刺得我脑门心疼。


    刚才那一通吼就快让我喉咙冒烟,身体也像被卸了几根骨头一样难受。


    前一趟的梦境折腾得我够呛,我无论如何也得承认,我开始有点想念胡雨潇了。


    我哑着声音追问:“陆凡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


    他脸靠我半臂距离的前方,正用深邃的眼神直视我期待。


    “很有可能。”他说。


    不论如何,被陆凡稍稍肯定,我心里一下就乐得不行。仿佛我渐渐也能派上点用场,不用光是依赖他们。


    总有我能做的地方,我能解决好的麻烦。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酒店查一查?”我更加期待的盯着陆凡,这件事太叫我上心了。


    他叹气:“我们会调查好,你先静养休息。”


    我努努嘴,心里是从未有过的不愿受伤,这种短时间内无法下床的结果对于现在明明发现了一点线索的我来说,没有亲自查证的能力,心里多少有些空荡荡的。


    我真的是太想知道,究竟是谁背后推我一步步到悬崖边等我丧命。


    我只想快一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简简单单就行。


    只要平安,健康。可这最朴实的愿望,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一种奢望。


    “叫祁城的男人,很有问题。”陆凡冷不丁的冒了一句,十分认真。


    我一听,赶紧追问:“什么?祁城学长难道真的跟这些事都有关系?”


    虽然见面次数不多,可他总是出现在关键时候,一脸无害的微笑,在当时来看是怎么也不可能成为反派的人物,即便他向来神出鬼没。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接受起来不算容易。


    “不很肯定,但他背景一定不简单,以后你避免跟他单独接触,懂了?”


    我头挪着快到陆凡胸口的位置,把脸埋在被子里轻轻点头。


    罕见的乖巧回答:“知道了。”


    陆凡都这么说了,我更怀疑那天被叫来的清洁工是跟祁城串通好的。


    我和桃桃哪有可能发现此中端倪,还曾经佩服过祁城做事总是滴水不漏的能力。


    现在看来,几分真几分假,祁城到底是敌是友一时半会儿还分不清。


    我跟陆凡像久违的重新睡在一起,虽然明明跟往常一样,却让我多了几分想念的味道。


    在不知不觉中睡着,再睁眼又是漆黑一片,我这是……又睡了一整天?


    我一下子紧盯着陆凡,能确定我没进到梦境里,好在陆凡在,我松了口气。


    不料在我刚要放松时,眼前的陆凡突然低着声音,只我和他能听到的音量说。


    “别动,有人。”


    他低哑的一声警告把我后背的汗都给吓出来了。我身体僵着,直勾勾的盯着陆凡眼睛看,他却一脸镇定,仿佛一切都很正常。


    我才渐渐放宽了心。


    可是究竟是谁直接跟到了医院来?他们还想在医院对我动手?


    好在有陆凡在,我倒没担心太多。


    陆凡没太大动作,我也只能静悄悄的憋着气不问。


    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估计人是走了,陆凡才说:“刚才门口有人,不确定是谁。”


    他虽然平静也没放松警惕,声音始终压很低,现场气氛越来越紧张,陆凡突然动了动身体,我下意识的就伸手抓住了他,在他墨色视线下,尴尬道。


    “几,几点了啊?”


    “十二点。”


    十二点……早已经过了探视时间,能现在门后的人究竟是谁。


    又过了十几分钟,陆凡准备起身,温柔说:“我出去看看。”


    一听陆凡要走,我手上力道又紧得多,紧张的摇了摇头。


    “陆凡你别去,有危险怎么办,万一外面的人很厉害,出去岂不是暴露了?”


    我也不敢把音量放得太高,压着声音急忙阻止。


    陆凡捏了捏我手背示意我放松,轻松道:“相信我,我就在门口很快回来。”


    我只能选择相信他,松开手眼睁睁的看着陆凡自如的走到门口,手指扣在门把上,一把拉开病房门。


    门外的路灯随着拉开的门缝一并撒了下进来,明朗的光线中间正直挺挺的站了个人。


    乍一看,胡雨潇。


    ……


    我觉得背后最可能是幕后黑手同伙的,一定是他没错。


    陆凡出去又进来花了五分钟不到的时间,我问他胡雨潇怎么进来的他没多说,帮我把被子盖好似乎更为重要。


    在我三番两次的追问下,陆凡才无奈的回了我关于胡雨潇的部分低细。


    原来我眼中只是个十八岁高中生的胡雨潇,的确能称得上是滚滚的前辈。


    他五岁时跟着师傅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十八岁这年已经不比一些半路出家的混子差。


    而滚滚也跟着胡雨潇学了两手看家的本领,自然对他顶礼膜拜。


    “他天资聪颖,向来自傲,所以平时会高傲一点,但心眼不坏为人踏实。”


    我没料到的是陆凡会帮一个人说话,他从来都是唯我独尊的性格。


    虚惊一场后,我起了玩笑之意:“那感觉他还挺喜欢你的。”


    我心里不是没有腐意的,但在陆凡面前我着实不好意思多言,他却先我一步回答,答案让我嘴角浮起的笑意僵在脸上。


    “他是我儿子。”


    他是我儿子。


    ……


    我的笑容彻底垮了下来,有说不出的尴尬,内心翻滚的各种复杂情绪像要把我胸腔挤得爆炸。说不出什么滋味,苦的很又涩的难受。


    明明只用笑一笑就能过去,嘴角却重的像灌铅一样垮着,要不是强忍的好,估计眼泪都能挤出几滴来。


    身为罪魁祸首的陆凡却在玩要哭要哭的时候,轻牵着嘴角就快要笑出声来。


    “他是我收养的义子,五岁的时候被我送到他师傅门下,一年见一次面,他很喜欢见到我。”


    儿子……义子……


    这两种词语分明就是两个不同意思,陆凡第一次怎么不说!


    我震怒的把眼角的泪花硬急干净,想说点委屈,却不知道怎么表达了。等等,我在委屈个什么啊……


    再看陆凡的表情,分明是得逞后的惬意。


    “下次再胡思乱想,就罚你生个儿子。”


    陆凡说时的认真表情,像雕刻的石膏像,能这么认真传情的说这些羞耻话,也没谁了。


    “陆凡你真不害臊,好了好了,睡觉。”我裹起被子就要遮住全脸,却被陆凡拉开。


    “我是认真的,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孕育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陆凡突然这么一说,我心狠的一揪,有说不出的难过,我低声:“可我是人,你不是。我们,怎么在一起啊。”


    陆凡沉默数秒,才郑重的回我。


    “小亿,我陪你改逆命运,你只用在原地等我就好,你就看可以吗?”


    陆凡的认真像在说庄重的誓言,我心中暖流涌动。


    “不要让我等太久,尽量在我还活着的时候。”


    我仿佛已经定死的命格是我无法正常恋爱的理由,我只求还活着时,能享受能有的温柔。


    ☆、第四十八章 树干人头

    第二天早上,胡雨潇又来了。


    桃桃最后进来,一眼看到他。甜笑着直接上手掐胡雨潇的脸,啧啧称叹:“小忆你哪儿找的小孩儿啊,水灵灵的,真可爱,来大姐姐抱抱。”


    说完她直接上手,要把胡雨潇的头往胸上按。


    一看胡雨潇抿着发白的唇,脸都黑了。我却毫无帮把手的意思,抱着面前的碗,小口啄粥。


    “他啊,陆凡儿子。”


    陆凡脸也黑了。


    这次滚滚和胡雨潇来说的,是打听了半天的结果。他们已经找到几个疑似富婆家的地点,打算今天去一探究竟。


    我说我要去,陆凡桃桃拒绝,滚滚中立。


    胡雨潇小麦肤色的脸红得发黑,冷漠的说:“你必须去,你去才能感应到正确地址。”


    行。


    总算听胡雨潇说了句人话。


    我被陆凡抱着下楼时,把头浅浅埋在他胸膛才不敢被人发现脸上弯起的笑意。


    滚滚开了辆崭新的面包车来,刚好够我们几个人坐一起。他们共找到五个地方,在遍布在市里东南西北角的各个点,要找下来估计需要一天时间。


    第一个是市区北的别墅片区,在西北郊榆木区与机场高速路相交围合而成的区域,是市里最早的别墅片区群落,到的时候,已花了快两个小时。


    我被陆凡抱下车,其余人跟在后面,走进后看,是一栋独立二层,外部装修微微剥落,萧条的很。


    不像有人常住,更想是摆在这里落脚点。


    会是这里吗?

    我古怪的打量几眼,倒是看不出任何名堂。


    只听胡雨潇恭敬里带点不自然的憋屈说:“陆先生,我要用她了。”


    我……


    在胡雨潇眼里,我怕就是跟个物件一样的。


    陆凡温柔的把我放下来,我还没站稳,耳后滚滚敬佩的问:“前辈,你这是要怎么弄啊?”


    我也好奇这个,在这大门口站着什么也看不见。


    胡雨潇冷哼一声:“倒吊女鬼的冤魂肯定会找到那男人的住址来,有印记。”


    “所以……”桃桃疑惑的接了一句。


    “你跟我进去。”


    胡雨潇冷不丁说了一句之后,我刚要抬头看什么情况,就感觉额头被突然贴了个黄色符纸一样的东西,黄纸刚好遮住我两只眼睛的一半视线,我莫名其妙的看了眼毫无半点差别的别墅,再透过黄符缝盯着胡雨潇。


    “……”


    “……”


    这到底,要我干什么……


    一片寂静后,数秒。


    胡雨潇一把扯下我额上的黄符,很冷静的说:“拿错符了,接下来三天你晚上会随时见到路行而过的鬼怪。”


    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


    后来胡雨潇又摸索出另外的黄符纸贴我额头上,让我绕别墅三圈看有无异常。


    好在这里是行人流通量少的地方,我硬憋着气顶着额头的黄符纸,真的在别墅外围绕了三圈,没有异常。


    “走,不是这里。”


    由此第一个别墅被排除。


    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折腾下来,都到了晚上十点,只剩最后一家别墅没看。


    有且只可能是这个地方。从车上下来,我抬眼看着别墅样子已经没了最开始的崇拜劲,刚一下车,胡雨潇当机立断又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里。


    “别!”我立马喊住他,对前几次闷头就被贴黄符纸的事情还有阴影:“我自己来行不行?”


    胡雨潇则一脸不耐烦:“不行。”


    说完又往我脑门心上一贴。


    这一贴带着一阵风挂过来,凉的很。我感觉眼前一黑。跟我自己没关系,而是眼前的天色一下子降得黑了好几个度,再一转眼,出了胡雨潇外,再没别人了。


    “他们人呢!怎么不见了?陆凡呢?”我紧张的拽紧胡雨潇的手臂,却被他嫌隙的拍掉:“我们进来了,他们们没走。”


    我脑门心上还贴着黄符纸,扭头看东西只能用两只眼的一般来看。


    虽然麻烦,但能清楚看见,周围哪还是进来的奢华别墅区,眼前的一排排,整个就是荒郊野外的小平屋子。


    “我们这是到哪了啊?”


    胡雨潇很不耐烦的解释:“找鬼的地方。”


    说完他直朝刚才别墅的位置走,我疾步跟上前,又不敢靠他太近,顺在打量周围环境,的确跟我们来时相差胜远,黑暗里透着几分古怪的凄冷。


    走进后看得更清,这哪还是昂贵的精美别墅,一个小瓦屋的门口外平底上,赫然长着一棵参天大树。


    我一点也不想夸张,面前这颗估计好几个人张臂环抱的树干直直的朝天上张,支出来的枝干像一把巨大的雨伞,风垂着树叶瑟瑟发颤。


    “这是……”我紧张的盯着眼前我从没见过的巨大树木,时间久了,心里毛得慌。


    我总有预感,这树,不对。


    胡雨潇却像没事人一样三两步走到大树面前,他又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里,竟然摸出一把弯刀来,仔细一看,轻勾!


    他此时已经站到了大树面前,手里握着轻勾,二话不说伸手往上树上一砸,迅速往下一割,直接把树干划出一条长长口子,比他个子还高。


    他做完一系列动作,又掏出个巴掌大的小玻璃瓶子,把盖子打开照着树干的口子往里一泼,又退了回来。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做完,正好整以暇的揣着手站到我旁边可以隔出点距离来。


    还没等我问,面前的树干已经有了动静。


    刚才胡雨潇割破树干时,树干就裂开一道诡异的口子。我刚才觉得古怪没说,现在乍一看,这道划开的口子,慢慢越扯越大。


    仿佛有一个力道正在往两边撕扯,不是外面的力道,是内部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出来!

    就在短短一分钟时间里,树干不规则的膨胀被拉扯大的口子像一条划在人身上的刀口,不断的涌着黑红色的液体,顺着树干表面流下来,滩在树周围一圈。


    树干裂口里面的东西,也一个一个,冒了出来。


    骷髅头。


    大小不一的骷髅头拥挤的从口子里贴着往外冒,争先恐后的把树干的裂口扯得越来越大,骷髅头也越来越多。


    树上垂落的树叶还在发出哗哗的响声。


    眼前的一切我吓得嘴皮发麻。


    先钻出来的骷髅头一个一个滚落在地上。横着倒着快把地面一块都铺满。树干里头还在不断的冒出来,仿佛没有尽头。


    满地的骷髅头颤着下巴骨,参差不齐的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


    我视线隔着黄符纸看到这一切都够我难受的,扑鼻而来的恶臭难受得我头晕。


    胡雨潇声音镇定,扬手指了指面前,说:“你看看,哪个是倒吊女尸的。”


    我:“……”


    这里的骷髅头少说也有一百多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多,我在酒店看到的倒掉女尸的头还是在桶里浸着的,连脸都没看到过,这叫我怎么认?

    估计看我半天不说话,胡雨潇皱着眉头对上我视线,他表情厌恶的说:“找,找一个通体血红的。”


    不明就里,我压着被莫名责怪和看不起的火气,不想在这时候跟他争吵,再次紧紧盯着面前的场景,等待着通体血红的骷髅头出现,可是等得久了,心里的紧张也更甚了。


    冒出来的骷髅骨堆积在树干周围都快高过裂口的一半了。


    我忍不住只能问胡雨潇,没有怎么办。


    看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也没有。


    “没有?”胡雨潇眉峰皱得更凶,脸色也不太对了,他似乎想到什么,把嘴抿成一条缝隙,思考了一会儿,才冷着声音开口。


    “被整了,我们出去。”


    ☆、第四十九章 另一口石棺


    走……


    此时此刻,我还能走哪去。


    我脚都抬不起来,迈一步都难。


    要说出去的话……是把这东西给扯了?

    我试着用手拉了拉额头上碍眼的黄符纸,被捕捉到的胡雨潇重声呵斥:“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死了!”


    被他粗鲁拽着我才受了伤的手臂生疼,倒吸口凉气,我痛得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我吓得连痛都忘了。面前树干掉出来的骷髅头总算完了,哪知道枝叶茂密的树干上,缓缓的降下来什么东西!

    粗一看,冒出一个个有弧线的边缘通体雪白的人脑袋!渐渐降下后露出整颗人头,一个个通过银线或是蛛丝样的东西吊在树干上,就这么一个个睁开眼睛,多看一眼都浑身渗得慌!

    这地下才吊了骷髅脑袋,怎么树上还结出人头来了!

    关键这一颗一颗的人头,就像充气的皮球,全鼓得大大的,脸皮就要撑爆一样!

    我真的快站不住了,哪还有力气逃跑。


    “走过去看看,有没有你认识的。”胡雨潇扯着我痛得快麻木的手臂要拉我去树下,我都快急哭了,刚才不还说要出去么,现在怎么就说要进去了!


    “不去行不行,我害怕。”我真的不敢过去,这一颗颗人头降到树干中央,跟人脸齐高的位置,让我从里面穿过去,真是要我命。


    “走!跟我过去,别拖后腿行不行。”胡雨潇一点情面没给我留,也不管说出的话伤不伤人。


    我只能把眼泪包在眼眶里不流出来,憋口气跟胡雨潇往里面走,可是走两步浓重的恶臭血腥味扑鼻而来,我又停了。


    “麻烦!”胡雨潇扔了个什么东西在我嘴里,瞪着眼睛好像在监视我的举动。


    我用舌头抵了抵,是个指甲盖大小的丸子,含进嘴里后苦得我脸跟着皱起,没办法,迫于十八岁小破孩的压力,我把整个丸子一口吞进肚子里。


    没出两秒,血腥味好像转淡许多,渐渐的就没有了。


    “真是个麻烦,现在快走,别浪费时间。”


    胡雨潇一直垮着那张稚嫩的脸,我气得无语死了,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往大树面前走,走到我脚边就是骷髅脑袋时才停下来。


    “你往上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我:“……”


    想问原因却被胡雨潇锐利的视线给逼退了,我忍着发麻的脸,凝视前方,真的开始一个一个打量面前的人脸皮球。


    可是面前的人头都像在水里浸泡过有种发涨的感觉,白得像扑了层面粉,这么看过去,真认不出谁是谁。


    “没有,没有我认识的。”


    我怕胡雨潇吼骂我,又鼓起劲多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可是为什么他要我看这个?

    “走,里面去。”胡雨潇显然没打算就这么完了,紧紧拽着我胳膊把我往树后的瓦片房里拖,我苦不堪言,在心里咒骂他无数回,能怎么办,只有跟着。


    可骷髅头已经扑了一地,没有可以进去的路了,在我怀疑时,胡雨潇直接抬起脚,一下踩在骷髅头上。


    骷髅头发出的“咯咯咯咯”声音,被他的动作变得更响了,他一点不介意似的,又把另一只脚朝骷髅头里面踩,就跟踩在平底里上一样畅快。


    我一点不怀疑他是从小就干这行的了,再也不。


    “快点跟上,磨蹭什么。”


    面对我时永远不耐烦的他硬生生的把我拖来踩在骷髅头堆里,我绝望的总感觉脚下滑过好几下硬硬的触感,而“咯咯咯咯”的声音从我脚下响得更凶了。


    踩过骷髅头堆,胡雨潇二话不说就要进那瓦片房里,我努力加快步子跟上,好让他少骂我两句。


    他一掌推开木门,发出“滋呀”的声音,门缝里的灰尘倾泻而下,呛了我几口。胡雨潇却镇定的立刻往里走。


    踏进漆黑的屋里,我以为会看不清楚,哪知道走在前面的胡雨潇突然停下了,似乎为了不当我视线的盲区,特地往旁边跨了一步,我一看前面,一口石棺摆在那。


    静静的,像在等什么。


    巨大的石棺就横在整间屋子的最中央,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除此之外,房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明知道这一步走过来肯定要开那石棺,但我下意识的不想胡雨潇去碰,忍着痛回扯他的手。


    “别去行不行。”


    别进去。


    这一口石棺,像激起了我在封门村的噩梦,我每天躺着的那口石棺,如果我看到真相,会不会跟现在这个一模一样。


    我的恐惧从脚底慢慢冒起。


    “你是废物吗?”胡雨潇又不由分说的讽刺我一句。


    “胡雨潇!”我立马朝他吼去,连眼泪也彪了出来:“不是所有比你胆子小的都是废物,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五岁接触这些东西,在我生活发生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之前我只是个正常的人!我连鬼片也没看过几次!你要来我面前说我能见鬼,我肯定回骂你一句神经病!”


    “你以为我不想勇敢一点不想跟你们一样铜墙铁壁,但这是不是也需要给我一点时间!人跟人之间从来都不一样,你凭什么以你的标准来定义我!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也请你看一看,我也有付之努力的时候!”


    谁能了解我在封门村睡着的床下看到石棺里躺着个自己时候的心情,我那时候就有个疯狂的想法,我如果不是那个嫁衣女,那也会是某个石棺里面的一个。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跟这一样的东西,半点不想。


    等我一通话说完,胡雨潇也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算了。


    我在他面无表情的注视下,一把擦掉眼泪,迈一大步到石棺面前,手掌往石棺盖上放,咬着牙去推,石棺盖却纹丝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原本我就力气小,又才受过伤,眼看着我推开这石棺盖已经不可能了,才愤愤的回望还拽着我手臂的他:“我推不动,但我努力了,你看到了?”


    他似乎脸色黑了一轮,但不说话,松开手,也走到贴来挨着石棺盖,手掌放在石棺盖的边侧,明明只是轻轻一用力,棺盖就像机关一样打开了。


    我愣了。他才说:“普通人打不开。”


    说完又补充:“跟胆小胆大没关系。”


    我:“……”


    胡雨潇推开的是石棺头,朝他方向一眼就能忘见石棺里面,粗看,又是个身着嫁衣的女人,再一看。


    真的是我。


    真的是我。


    心里堆积再多的自我安慰话也消散一空,我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若说封门村石棺里的女人只是恰好跟我长得一模一样,那为什么这里的女尸也是跟我一样的长相,是不是长有这张脸,就会有相同的待遇了?

    “出去了。”胡雨潇很平静,牵着我手要往外走,我麻木的跟着,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会这样,陆凡知道这些吗,他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会死吗,在什么时候,也是像她们一样,躺在一口石棺里,在某一个鬼地方被发现或者永藏。


    又踏了一遍骷髅头,此时“咯咯”的声响更像是嘲笑声。


    我愣在原地,直直不动。


    “你别乱动!我带你出去。”胡雨潇不耐烦的摸出个小木棍样的东西捏在手里,直接朝我脖子上一扎,我吃痛的吸了口凉气,胡雨潇才不管这个,把手指往我流血的脖子上一按,似乎为了出更多的血。


    他就着手中沾了我的脖子血,在我额头上按着黄符纸胡乱画了点什么。


    之后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五十章 有内鬼


    我睁眼的时候还捏着胡雨潇的手臂,双脚踩在地上,就跟从天上降下来似的,就这么四平八稳的站在地面上。


    我发懵的左右打探身旁,陆凡滚滚和桃桃都在,还有惹人嫌的胡雨潇。


    “还看吗,这一栋?”桃桃眨巴下眼睛,满脸写着一无所知。


    怎么,我们消失的这段时间,身体在哪?我们不见了,桃桃为什么一点不怀疑?

    “不看了不看了,走吧,回家。”滚滚打圆场拖着桃桃回车上。


    我一见到陆凡心更酸了,一腔的委屈要跟他讲。


    张臂要去抱他,胡雨潇一下拽住我衣服角,在身后用故意高昂起的音调说:“今天的发现比较多,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商量?”


    哦,就是不让我跟陆凡单独见是吗。


    “等我抱过我老公之后,放手。”


    “……”


    “雨潇。”陆凡腔调极淡有少许警告,嘴角却不禁牵起了浅浅笑意。


    最终,我胜。


    医院是不能回了,一路赶回租的公寓去,在客厅里,围坐在茶几边,胡雨潇笔挺的站在电视机前,朗声道。


    “今天我们进的可能是别人早就设好的局,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之后的每一步,可能都已经被算计进去。”


    “怎么了前辈,你多讲讲。”滚滚掏出个小笔记本和支笔,反手在本子上戳出笔尖,像等待老师答案再记笔记的好学生。


    “第一,那里之前的确是他们的基地没错,有一颗已养成精品的尸头冢树,却已经被废弃了半年左右时间,最有可能是得到消息后紧急撤离,没撤走尸头冢树,应该是为了这次陷阱。”


    “第二,瓦屋的石棺是近期内被人移到此处的,里面的女尸如果不是被特地放置过来的十年不腐,就可能是特质香料保存的新尸,摆在显眼的位置当诱饵的可能性极大。”


    “第三,根据滚哥之前提过的时间线,与之后经历重叠。我提出一点怀疑,有内鬼。”


    内鬼,胡一然提出内鬼的时候,我更信是她胡说八道。可现在胡雨潇也提到了内鬼,那么真的……


    陆凡抿嘴不语,滚滚在本子上狂抄笔记,桃桃不知何时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了各种零食,手里捏着一把瓜子在胡雨潇说话的期间边听边嗑,还抓给我一把。


    “来,小忆,吃点瓜子听鬼故事更有意思。”


    胡雨潇瞥了桃桃一眼,像要说什么,却活生生忍住了。但桃桃乐呵的主动撩胡雨潇。


    “小孩儿,你故事里的什么尸头冢树是什么意思啊?”


    胡雨潇眉头微皱:“是用来分离头骨和脸皮的,头骨养在冢树树干里作养分,在人活着的时候一次剥下的脸皮养在树枝上,经九九八十一天培养成型之后会像结果一样垂下来。”


    “垂下来干嘛啊,怪吓人的。”桃桃嘀咕。


    胡雨潇憋气:“活人的精气都在这张皮上,贴了之后对容貌精气寿命都有延助作用,这东西在黑市上售价达到十二万一张。”


    一般买这种血脸皮的,非富则贵。当一个人有了闲钱位高权重时,巴不得想方设法延年益寿,富婆也想美貌常驻,所以干得出这种只要花钱就行的恶心事也不奇怪。


    “啥?拿这玩意当面膜用?满大街的面膜不买,跑去买人脸皮,钱多烧得慌,差评。”桃桃也没怎么听胡雨潇说话,漫不经心的回答时,把一个刚刚削好皮的苹果举着手朝向他。


    “来来,别说了小弟弟,吃个苹果吧,其实你故事讲的不错,姐姐都有点小害怕了。”


    “噗。”我忍不住,笑场了。


    胡雨潇此时的表情不能只用纠结来形容,仿佛一口气没提上来,快憋死。


    “来啊,吃个苹果,也有延年益寿的作用。”桃桃见他不动,起来走到胡雨潇旁边,顺手牵他到她旁边位置坐着就往他身上贴,还自顾自的把玩起胡雨潇的头发来。


    “你这头发不错,脸蛋也滑腻腻的,哟,你这么年轻还有肌肉呢。”桃桃完全就把胡雨潇当成个高中生,逗他逗得自己直乐呵。


    胡雨潇估计憋坏了,脸色变得黑红黑红的,耳根一看就在烧,大腿并拢,背脊挺直,双手抱着苹果,在桃桃的催促下,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


    我估计他混了十三年的,这是最憋屈的一天。


    也是我最痛快的一天。


    但还是有一些疑点,要跟胡雨潇确定,我说:“那为什么你说石棺女尸是被之后摆在那里的?意思是,这石棺女尸,就是之前封门村的那个?”


    对于这点,我太好奇了,我要知道我是不是真就这么倒霉,在每个地方都能遇到跟我一模一样长相的女尸。


    那样真的是要逼疯我。


    “不一定是同一个。但那里环境不适合放石棺,养不了十年不腐的女尸,尸头冢树只能用来养血脸皮。外行没眼力看不出来,但这种伎俩只配用在新手身上。”胡雨潇说到这里,表情挂着骄傲,偷偷瞥了一眼没表示的陆凡,又在桃桃的催促下涨着脸啃口苹果。


    “你意思是……这是有人故意要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的?其实封门村跟我们查看的别墅这件事没有联系,是有人故意把石棺安放在那里,好叫我们以为是共通的?”


    陆凡颔首:“有可能,但是也不能放松警惕。”


    现在最愁的是,敌在暗我们在明,如果真有内鬼,完全可以依照我们当下的决定改变策略,所以让我们以为两件事情没有联系,或许也是他们的目的。


    我疑惑了:“但他们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难道你不知道你就是……”胡雨潇话还没说话,就被陆凡低声呵斥:“雨潇,够了。”


    胡雨潇便不说话了。


    我心“咯噔”一下,转脸问陆凡:“我是什么,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之前胡一然那样对我的原因,单纯就因为我是个纯阴命?”


    为什么我隐隐感觉,不仅仅是这些。


    “胡一然?怎么又说到一然了,昨天我还在街上遇到她了,你们怎么又提到她了?”


    昨天?


    “在哪?你在哪遇到胡一然了?”我紧紧握着桃桃的手,紧张的问她。这个故意不出现的女人,怎么还跑街上去了?


    “在哪啊……我忘了,我得想想,哎,真的忘了,当时好多人好多事呢,也没怎么去记,怎么,你照她有事啊?”


    我摇头:“没事,那你好好想想,想到了再告诉我吧,以后你再见到她,都要马上通知我,知道吗?”


    “知道知道,可是小忆你这对情敌的意见也太大了点吧,她不是没缠着凡子哥了吗?”桃桃自然以为我讨厌胡一然的原因是这个。


    虽然这也是其中之一原因。


    只见胡雨潇的脸色也不好看了,把吃剩下的苹果重重的放在茶几上,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怎么了你?不高兴了?怎么嘴都瘪了,生什么气啊你,小小年纪还想耍脾气呢你!”桃桃叉着腰把胡雨潇好好数落了一番,憋得胡雨潇一言不发。


    我在旁边偷偷看着热闹,一到晚上睡觉时,胡雨潇直接站到我房间门口,用身体挡住我去路。


    而爱干净的陆凡,正在洗澡。


    “你干什么?”我很清楚的表达自己的不耐烦。


    “你还懂廉耻吧,你很高兴晚上跟男人一起睡觉?要不要脸。”他又恢复了毒舌姿态。


    “啊,小雨潇啊,你可能真不知道,我啊,非常喜欢跟你义父睡觉,说起来,我还是你义母呢,来,叫人吧。”我好整以暇的对上胡雨潇喷火的眼神。


    还真当我怕你了是吧!

    ☆、第五十一章 丢失的线索


    我正得意洋洋之时,身后响起一声磁性嗓音。


    “雨潇,你是晚辈,让一让你义母。”


    我深陷害羞里不可自拔。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一报还一报。


    我真算知道了。


    突然只觉得肩膀一沉,陆凡说时手臂跟着搭了上来,扑鼻而来的淡淡香气,总会让我安心。


    胡雨潇走时的脸皱得像个麦芽色的小笼包子。


    陆凡步伐看似也急,站在门里在黑暗里隐着,只伸只手出来,一把拽我过去。


    撞上他怀里后,我心跳得越发厉害了,脸也是烫的。


    “你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他似乎,在高兴。


    “嗯。”


    “我也非常喜欢跟你睡觉。”


    “嗯。”


    “我身体很好,有些事可以做了。”


    “……嗯。”


    我鼻尖触着他冰凉的胸膛,脸烧得越发烫了,手胡乱摆着不知道放哪才好。


    像考了一百分的差生,心里窃喜从未有过的甜滋又摆不正姿态。


    他却极其自然,手指从我手背绕到我手心,穿插在我指缝间,双手十指交扣着,贴了过来。


    气氛越烧越暧昧,陆凡转着带着我手到他腰间浴巾处,再又悄然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嘴唇凑到我耳根边,轻微擦过,嗓音低醇而沙哑。


    “你来,好不好。嗯?”


    故意挑起上扬的尾音,听得我耳根麻了一片,胸腔涨得像憋气,难受的再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大口喘息。


    “嗯,嗯……”


    好像除了单音调,再没多余的话要讲。


    “咚咚咚。”


    此时突然一阵规律又暴躁的敲门声不停传来。


    我似惊醒般的把手从陆凡身上拿来,呼吸都乱了,别着脸,偷摸到房间角落数圈圈去。


    罪过啊罪过,我刚刚差点干了些什么!

    陆凡很镇定,原地站了两秒。走到床头拿起他枕头,把门打开后,只手捏着枕头往门口的胡雨潇怀里塞。


    “你今年十九,不是小孩子,没下雨没打雷,你自己睡。你若再敲门,我送你回藏区,取了纳木错里的人面熊王脑袋再出来。”


    他一通说完,利落的把门给关了,房间又完全暗了下来。陆凡就站在门口,没有顺手把灯按开。


    气氛着实被胡雨潇坏了个干净,我躺把枕头塞到陆凡脑袋下,把他手臂扯来枕着,明明看不清,却还是鼓大眼睛盯着他看。


    “陆凡,真的会有内鬼吗,你觉得会是谁?”


    我想不到,一个都想不到。


    原本不亲人的我能跟一群人住进同一个公寓里就是奇迹,他们都是我信得不能再信的亲友,我怎么都不会去怀疑这样一群人。


    余化(滚滚),李桃,陆凡和烦人的胡雨潇,都是我渐渐认识之后,坚定信任的伙伴们。这些例外都透着如一真性情的人,怎么可能……


    一定不会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一定。


    “初步的怀疑没有下定论之前都不用担心,睡吧,今天辛苦了。”陆凡顾忌我伤口,抱我的动作很轻。


    倒不辛苦。


    “我又委屈了陆凡。”他现在已是我唯一能够肆无忌惮倾诉的人,他能懂我在说什么,也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我自私的就想永远待在他身边,我去哪,他就在哪。


    “哎,真是笨蛋。”陆凡轻轻叹气,又哄了我几句。


    十分受用的我睡着后,第二天快到中午时才起来。


    醒了之后,陆凡没在了,我迷迷糊糊的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想看下时间,却突然看到一条,来自祁城的短信。


    我觉一下子醒了。


    赶紧点开来看。


    “小忆,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算到你最近会有一场噩灾,如果有时间的话,下午三点来图书馆,你一个人,千万别告诉别人。”


    这不算完,之后还有一条。


    “你身边,有要害你的人。”


    ……


    怎么又突然来个人说有人要害我这句话?

    我一下子懵了。原本重点怀疑的对象祁城,突然莫名的给我发来这样一条短信,我突然意识到是否房间安装了针孔摄像头,他才能这么凑巧的立马凑了上来。


    我拿着手机出房间,陆凡慵懒的坐在沙发上,胡雨潇笔直的站在他旁边,一个悠闲的说,一个聚精会神听。


    “陆凡,你看看这个。”


    我把手机短信内容拿给陆凡看,他神色里有淡淡嗤之以鼻的味道,随手删掉了祁城的短信。


    “陆先生为什么事不开心,是谁?我马上前去收拾他。”


    胡雨潇似乎比我还敏感,见不得陆凡皱半点眉头,愤愤不平的说道。


    “吃醋,情敌。”陆凡回了四个字,硬生生把胡雨潇的气愤给压了下去。


    古怪的气氛在桃桃冲进客厅时打破,她惊讶的朝着我说:“我知道了小忆,我想起在什么地方遇到的胡一然了!”


    我叫她快说,她报出了一串地址。


    第一时间我还没反应锅来,在嘴里念叨几遍后,恍然大悟。


    “这不是陈鹏家吗!”


    那个曾经狂热爱慕倒吊女尸林梦玲的陈鹏,那可是他家地址附近!可是,真有这么巧吗。


    “是啊,上次你们不说去找陈鹏嘛,我当时也没记这些,后来我们几个人在那附近的馆子里吃东西,就看见胡一然了。但她是不是也跑那里吃东西去的啊,那儿的东西真不错……”


    她要跑去吃东西就有鬼了!说她想吃了我可能性还大点,她居然是去找陈鹏,是因为什么事吗?

    不行,必须马上去一趟。


    我们商议着现在就去,叫了一辆出租车,我们四人赶到陈鹏楼下后,按照上次的地址到陈鹏家门口,胡雨潇又开始疯狂敲门。


    我坏心又起,略带敌意的说:“胡雨潇可以啊,敲门技术挺熟练的,你是不是对这一技能非常热爱啊。”


    一想到他昨天的做法我就来气,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胡雨潇动作停顿了半秒不到,又继续敲着,最后都没人来开门。


    隔壁屋的门却先开了。


    “敲什么敲啊,大中午的,都在家里睡午觉,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再敲我报警告你们扰民了!”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秋裤裤衩的男人,迷糊着眼,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我们。


    “这位哥哥真不好意思,我们就是找个要债的,这对门的人欠了我们一点钱,想讨回来却没联系到人,哥哥你看,这家人,你有印象没有?”


    桃桃嘴甜,上去二话不说把那男人的脾气消了,他揉着眼睛,像变了副样子:“嗨,小妹妹你们不早点说啊,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年纪轻的就是不懂的社会上的事,这下可栽了吧!”


    “为什么啊?”桃桃眨巴下眼,又软着声音问道。


    “这人昨天刚搬走了啊,大包小包的,我刚好碰见,随口就招呼了两句,结果那人黑这张脸,理都没理我,下楼的时候还撞了我一下,什么毛病,我就记住他了。怎么样,钱多不多,要不要报警,我帮你们。”


    男人有些气愤,二话不说就要进屋帮我们打电话报警了,桃桃立马拦下他,笑嘻嘻的说其实也没多少,只欠了二百块钱。


    男人看样子下巴都快吓掉了,上下打量我们好几轮,一副佩服的不行的表情。


    “妹妹,二百块钱你们也这么兴师动众的追啊,这几个人一伙来,我以为二十万呢!”


    我简直苦不堪言,虽说不是二十万这样的巨额,可是想想丢失的东西,真不比二十万廉价。


    当初盘算的时候就忘了陈鹏,现在陈鹏又消失了,这条线就在我们跟前断掉,像是有什么规律一般……


    ☆、第五十二章 是我,你信吗?


    这一趟败兴而归,我们什么线索都没发现,反倒更不知道从何下手,眼看着握紧的疑团又散了,谁都没有好心情。


    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桃桃说有事要回学校一趟,问我去不去,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犹豫了。


    祁城约我三点在图书馆究竟是因为什么?

    我把带期望的复杂眼神投递到陆凡身上。


    他皱着眉,干脆拒绝:“整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都别扯他进来。”


    “凡子,去看一看吧,我们几个都在,陪着小忆去他还能咋的,人多力量大,我这体积大的,还能一个顶俩!”滚滚语调轻松,拍了拍陆凡的肩,帮忙劝着。


    好一会之后,陆凡总算点了头。


    等我们回了学校,桃桃打着哈欠挥手说先走了,等下再与我们汇合,剩我们四人,朝图书馆去。


    到了图书馆楼下,我坚持自己一个人上去,毕竟这一趟还不清楚祁城到底要对我说什么,倒不如先一个人听一听。


    图书馆前门因装修禁闭着,我们绕路到后门,才有一个往上的边梯。我一个人踏上去,却算太不紧张。


    祁城约好的地方在图书馆三楼拐角的位置,刚好是我最初认识他时见过面的地方,当我走了一路,才发现今天的图书馆要冷清不少,人哪去了?

    我疑惑的迈着步子,鞋面踏在地砖上发出“踏踏”的响声,再过一个拐角口,就是祁城约好的地方。


    我几乎是一步踏进去时,就撞上了祁城的视线。坐在之前他的位置上,如沐春风的笑着看我,朝我招了招手。


    三两步走过去,祁城站起来,示意我坐一坐:“小忆好久不见了,最近在忙什么?”


    一副要跟我聊天样子。


    “祁城,我想跟你开门见山。虽然不知道你目的是什么,但请你回答答应过我的事,告诉我你短信里说的内鬼是谁?”


    正坐在我对面的祁城,从来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笑容背后的深意,我看不懂。


    “当然,可是你不好奇,为什么我知道一切吗?”


    “我好奇,但你告诉我内鬼之后,再麻烦你解释这些。”


    祁城挑眉,半晌,才喃喃:“那我告诉你,我是帮你的,你信吗?”


    我怔忪。


    祁城继续说:“如果你离开那个叫陆凡的鬼,你的人生才会继续一帆风顺,不然你要面临巨大的噩灾,这件我提过的事,我想再重复告诉你一遍。”


    “离开他,越快越好。”祁城终是不笑了,语气也重了。


    “你的意思是……你说陆凡是内鬼?”我心跳得越来越快,立马低声呵道:“祁城学长,我拿你当前辈,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我想挑明一点,他是我很重要的人,请你别再胡说了。”


    “你不相信我很理解,可事实就是事实,你知道余化是什么命格吗?”


    余化……滚滚,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他也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命格,你觉得叫陆凡的鬼把你们凑集到一堆,是为了什么?”


    祁城突然站起来,走到我背后,双手撑在椅子的把手上,凑到我耳边来,一字一句,带着丝丝凉意的说:“你以为他一个鬼为什么能在白天出现,他能力这么大,难道不是某种原因吗,就比如被他刻意凑到一堆的你们……”


    “不是的,是巧合。”我声音不稳,也不敢看祁城那咄咄逼人的样子。


    “巧合这种借口如果用来安慰你自己的话,不觉得太可怜了吗,没关系,你现在知道还来得及,来跟着我,我会保护好你……”


    “哐——”


    突然一道玻璃炸裂的声响从我背后传来,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从我两侧快速飞过,我懵得听到祁城吃痛的声音,才意识到刚才是爆炸了?

    我站起来回头一看,背后那片落地的玻璃窗已经被炸开一个大洞,祁城正弓着背趴在椅背上,衣服有不少细小的划痕。


    我低呼着赶紧想把祁城牵起来问他有没有事,陆凡却突然黑着脸走过来,一把扣住我手腕,把我拉到背后。


    他阴沉的视线落到站直后的祁城身上。


    “你有什么阴谋要谈都行,但离她三尺。”


    “用自己能力做这种事总归是不好的吧,我怕太远她听不太清楚我说的话,关于你那些,之前发生过的故事。”


    祁城全然恢复了优雅状态,眼神里的笑意深远。


    陆凡表情突然一变,又很快恢复,面无表情的说:“我的能力做到的不仅如此,你可以试试看。”


    二人剑拔弩张的姿态令现场气氛一度降到冰点。


    祁城先打破这份宁静,只手在桌面一捞,把一本看似年代久远的书扔到我手里。


    “有兴趣可以看看,当然如果有人从中作梗的话。我们下次见,小忆。”


    祁城带着一背的伤口走了。


    我一只手捏着书另一只手被陆凡牵着,情绪复杂。


    “走,回家。”


    “陆凡,你不想问他对我说了什么?”我带着期望抬头直视他,心里虽毫无怀疑陆凡的意思,但总是想,听他亲口说说看。


    “我之前知道。”


    之前知道的话……所以他才会很肯定的不要我来么,那他为什么不解释呢。


    我毫发无损的跟着陆凡走出了图书馆,除了桃桃说要在学校留一下之外,我们四个人又坐车回去。


    “小忆啊,那小祁子对你说了什么啊,你怎么不讲讲?”


    “小忆?你不舒服吗?怎么不说句话啊,凡子,你快问问,怎么你一上去找人下来就变这样了?”


    我累得靠在车门边上,连回答滚滚问题的力气都没有,依然保持一只手拿书一只手牵陆凡的状态。


    回来之后,我主动喊住陆凡的背影:“陆凡,祁城学长刚才说,滚哥也是纯阴命。”


    “是。”陆凡转过身,表情不避不惧。


    我感觉背上多了层汗:“他说这背后捣鬼的人是……”


    “他说是我,所以你信吗?”


    我愣了,他直白的问题,我没能回答上来,我深吸一口气。


    “陆凡,这书。”


    我捏书的手指紧了紧。


    “你留着,可以看。”说完他先回了房间,房门传来开了又关的声音。


    我愣着走到阳台,在阳光下反复打量祁城递给我的书本,表面是一层灰扑扑的蜡黄厚纸,摸上去软绵绵的也很滑,随便翻上几页,是我看不懂的文字,像鬼画符一样潦草。


    祁城把这本书拿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倒不是一直信任陆凡,从一开始也排斥,到他渐渐出现帮我的次数多了,就会忍不住依靠。当祁城突然说内鬼是他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就否定了。


    可是为什么陆凡问我的时候,我却答不上来了。


    晚上桃桃还没回来,我总担心着,她这两天常常往外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给她打过去的电话一通,却听到一阵干呕的声音,之后桃桃虚弱的说:“什么事啊小忆。”


    “你干嘛呢,怎么在吐吗?”我怕桃桃出事,赶紧追问。


    “没事,我跟他们在欢乐谷玩呢,你要不要来一起。”


    我才松了口气:“不用了,你早点回来吧,最近不太安全。”


    “知道了,我会早点回去的。”


    电话刚一挂断,门口突然响起开锁的声音,我侧着身对着门口,心生奇怪,不是都回来了吗?

    哪知道大门慢慢打开,我视线落去,对上了桃桃的眼。


    “小忆你干嘛呢,吃饭没有,可累死我了,总算是回来了。”


    我懵了,前一分钟的电话里,桃桃不说她还在欢乐谷吗?


    ☆、第五十三章

    “小忆,你怎么了,傻了啊你?”桃桃笑嘻嘻的捏了捏我的手臂,眨巴着水汪的大眼睛盯着我瞧。


    她脸快要凑到我鼻尖来,我本能的往后缩,压着声音问:“桃桃,你去哪儿了?”


    “我刚从学校回来啊。”


    “好,我先回房间了。”心中的疑惑扩得越来越大,仿佛面前的桃桃正撕开面具露出尖锐的獠牙。


    我尽量淡定,保持好表情。步伐不敢太快,却越走越沉。


    不对,有一个不是桃桃,有一个不是她。


    我推门而进,陆凡站在书桌前,微微弯腰,骨节分明的手指压着祁城给我的黄皮书,他突然看过来的眼神,有我看不懂的情愫。


    他收回手,淡定道:“什么事。”


    我着急着把整件事低声说一遍,他任我手拽得他衣领皱巴巴的,说:“别急,别被人利用了。”


    “可我现在还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桃桃,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为什么突然钻出来两个她,是不是胡一然,那段时间,她几乎天天都跟胡一然在一起!”


    想起我之前困在毛笔里的时候,桃桃就常往外跑,有几次是在古玩市场,怎么可能跟胡一然没关系!


    一想到这里,我怒火急蹿,失控般朝陆凡吼:“找到胡一然,找到她好不好,我要救桃桃,你不是需要阴气就行了吗,我不就是纯阴命格吗,你要的我都给你好不好?”


    陆凡楞了一下,目光闪烁,抿了抿泛白的唇:“所以你也认同那个男人的话了吗?”


    ……


    那个男人的话,祁城吗,内鬼是陆凡……


    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发神后我刚想解释,陆凡却轻轻解开我的手,不再看我一眼,先我一步跨步走出了房间。


    我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硬着头皮跟着。


    刚走出房间,就看到陆凡正面朝向桃桃,桃桃正坐在客厅里,拿起桌上的水果吃,一边吃一边抬着视线,含糊问:“怎么了凡子哥,你要吃么。”


    “李桃,我问你几个问题。”


    “好啊凡子哥,你问吧。”


    陆凡把最近发生的事的旁枝末节都问了一遍,桃桃对答如流。据我所知,她说的都是对的。那她是真正的桃桃么?


    陆凡问完,又朝滚滚的房间走,一把拧开了门,却听到里面大吼一声“操!”


    我跟过去一看,滚哥正急忙提着裤子,裤口的松紧急速擦过他雪白的臀肉。他脸色涨红,咆哮道:“凡子!你再这样我不认你这个兄弟了!进房间怎么也得敲个门吧,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有媳妇啊!”


    滚滚一把盖下手边的笔记本电脑,轻咳着说:“小忆把刚才的画面都忘了吧啊,滚哥也是个正常男人,别介意啊别介意,对了,凡子,究竟什么事啊。”


    我先陆凡一步进去,在滚滚的诧异眼神下,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通,滚滚拧着眉,五官继承一团,一副憋屈样子,比划着让我们等等的手势,走到衣柜边,双手拉开衣柜门。


    “前辈,出事了,你快出来说叨说叨。”


    先出来两只脚,随后胡雨潇从衣柜里站起来,冷淡问:“什么事。”


    要不是急于桃桃这里,我真想咆哮。


    胡雨潇听完,脸色越来越凝重,他冰凉的视线落我身上:“李桃姐之前发生的事,你也讲一遍。”


    关乎桃桃的我不敢怠慢,把最近发生的一切都说了,他的表情也越来越不好。


    “很可能两个都不是她。”胡雨潇指着禁闭的房间门:“一个是用李桃姐身体养出来的鬼胎培育成人形的替身,一个是另一派为了间接拆穿他们计谋故意泄露给我们的信息,不然不会这么凑巧。”


    胡雨潇他在说什么?

    我为什么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什么鬼胎?跟桃桃有什么关系?”


    多想听胡雨潇说句不字,可他一开口,把我的期盼全击碎掉。


    “李桃姐应该是从古玩市场那时候开始就已经被叫胡一然的女人利用了,在她体内植入鬼胎孕育,激催,生育,培养,成替身这一系列下来,跟外面的替身出现时间前后差不多吻合。”


    胡雨潇斜瞟我一眼:“李桃姐八字不知,但应该很是适养鬼胎的群种,养出的鬼胎成人形后除了吃食比平常量多外,没有半点破绽,性格喜好都跟本人皆同,要不是有人刻意漏出消息,并不好确认。”


    我大脑如发稠的浆糊,快理不清胡雨潇话里的每个字的意思。


    “你说桃桃在哪?在干什么?你们一个五岁开始摸爬滚打的老江湖,一个明明能力颇高的鬼,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到现在来告诉我桃桃被人换了!她现在不知道在哪,你们让我说什么?啊?”


    我几乎快崩溃,为什么,为什么这件事情直到现在都是在别人算计里被发现!我在气愤他们不作为的同时,何尝不自责,这个在桃桃身边好几年的我,居然也一概不知。


    现在我们只能肯定桃桃被人利用了!那人一定是胡一然没错,可是胡一然在哪!陈鹏在哪!一切都是未知状态。


    “时间不对啊前辈,这个术法我是听过的,那也需要好几年时间才能培养出一个真人形来,这里前后不出一个月,怎么可能……”


    “有。”胡雨潇很肯定的打断了滚滚的话:“有尸头冢树在就行。”


    “你是说……”我嘴皮发麻,几乎无法多说一个字。


    被闷锤重击过的心脏,最后的希望被撕裂,像又被尖刀隔开个口子,血流不止。


    “用她来养鬼胎,佐着尸头冢树上的人皮脸每天敷养生出的婴尸,会加快速度养出跟她一模一样的人形,也保有她的全部记忆。”


    胡雨潇如教科书般,把可能发生在桃桃身上的事解释一一。


    “不是没有救的,首先要找到李桃姐本人,把她肚子里的鬼胎除了,不然她会一直是个养胎的容器直到最后鬼胎完全成型时失去利用价值。”


    失去利用价值的后果,谁都明白,逃不出一个死字。


    我攥紧拳头,忍着痛,哽咽的说:“救她,我们快点救她,现在就。”


    可是要怎么做……


    “外面那个是不能动。晚上十二点,她一定会出去,成形时间太短情况不稳定,到时候悄悄跟在她后面,找线索。”陆凡沉着声,补充说。


    “不要轻举妄动做任何破坏计划的事,不然前功尽弃救不了人的后果大家都清楚,听懂了?”胡雨潇咄咄逼人的看着我,说着警告话。


    听懂了。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吵,我要救桃桃,马上。


    出门后我尽量保持镇定,跟桃桃一起坐在客厅沙发上麻木的盯着电视机,耳边传来她爽朗的笑声。


    “小忆你看这个,哈哈哈,笑死了,这些个明星啊,为了赚钱真是拼了。”桃桃笑时还削了个苹果,递到我手里:“来,小忆吃个苹果,美容养颜的,凡子哥会越看越喜欢。”


    “昂。”我轻轻应了一声,抱着苹果麻木的啃,再瞥一眼桃桃的侧脸,欢喜如常。


    晚上我们各自回房,我没有沾床,直直的站在禁闭的房门口,听墙上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等待十二点。


    陆凡站我身后半臂距离,我却只能听到自己浅浅呼吸,没有回头,我轻声道。


    “我相信你,一直以来都是。”


    不然不会愿意跟你住在同一个地方,靠你那么亲密。


    “我很懦弱,爱乱发脾气,着急的时候会乱责怪人,其实我……”


    很喜欢你。


    ☆、第五十四章 桃桃!


    “我知道。”没等我说完,陆凡低头在我额上轻啄后哑声说:“先救你朋友。”


    “好。”


    把耳朵贴在门上,静静的等。直到陆凡拍了拍我肩膀说可以了,我才狐疑的打开房门,客厅无人。


    随后滚滚和胡雨潇出来,检查过桃桃房间,没人。


    “走。”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缓了些时候下楼,刚好见到她转角的背影,滚滚开着车不疾不徐的跟上,哪知道又见到桃桃时,她正上了一辆普通白色轿车。


    “这看样子是要出远门啊,要去哪呢这是。”滚滚嘀咕着,一脚踩重了油门跟上。


    十二点的晚上灯火稀拉,偶尔滚滚只能降缓车速怕在少人的路上被发现,可渐渐久了之后我或多或少的察觉出异样。


    “滚哥,他们这是不是在带我们绕圈子啊?”


    虽说没有把走过的路又多走几遍,可这歪歪扭扭的行车路线确实古怪,像画在纸上的涂鸦,明明乱,却好像始终跟着一条线在走。


    “嗯,不过不是在绕圈子,看他们这个行车轨迹,估计是每个点都派有人追踪记录,应该快到了。”


    滚滚说完没出十分钟,又突然大喊一声:“我靠,这他妈不是那别墅区么!”


    我紧张的把视线探到窗外一看,果然!


    虽然普通但渐渐熟悉的街景,不就正是我们去的尸头冢树的别墅么。


    又来到这个地方。似乎冥冥注定,可又透着古怪。明明被我们发现了,为什么不撤离转移呢?

    抱着这样想法的不止我一个,至始至终沉默的胡雨潇突然说:“小心点,可能有陷阱。”


    不敢靠得太近被发现,滚滚停车在旁边的别墅侧边上。我们下了车之后没有马上过去,路灯昏黄,只能看清那栋别墅的二楼窗口有灯光。


    “里面有人,但不知道是哪一边的,现在看来,至少有两派。”胡雨潇整理下衣领,我注意到他还穿了那天来别墅时的风衣外套。


    “先把桃桃救出来。”


    我们小心翼翼的往别墅门口挪,盘算从哪里进去,哪知道铁大门居然是开着口的,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仿佛是孤零零立在那里的铁门,有种变色生物正张开嘴等猎物送上门的强烈感觉。


    陆凡把我护在身后,第一个进去。四个人弯着腰挪步迈进的走到一楼门口,又是扇开了条缝的门!

    一路进来太畅通无阻,好像正等着我们往里闯,虽然四面危机重重,这是救桃桃的唯一路途,那也得硬承了。


    龟速挪步到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滚滚第一个问:“不对劲啊凡子,这里好像一个人没有。”


    的确,在找过一楼的几个房间之后,已经确定没人。


    “二楼看看。”


    从客厅边的扶梯上去,二楼是一条直穿的通道,房间并排在两边,共六个房间。我们每个房间都找了,还是没有。


    “人呢!”滚滚急了:“妈的,该不会真中了陷阱吧,这二楼还点着灯,人他妈怎么就不见了。”


    我心里也乱了。平白无故的消失不见了至少两个大活人,如果一定还在整个别墅里,那会是在……


    “会在地下室吗?”


    “对啊,肯定是在地下室里,可是这地下室……我估计进不去了。”


    滚滚的声音由欣喜转为惆怅。


    “为什么?”


    “地下室现在肯定被处理过,滚滚是个普通人,进去很危险,你留下来守在门口放风,我们进去。”


    滚滚一把拉住陆凡的手,一副快哭了表情:“凡子,我一个人害怕,你留下来陪我吧,行不行啊。”


    “陆先生,您陪滚哥在外面等,我随这女人进去,里面肯定很多禁忌是陆先生和滚哥都不可以碰的,我能处理好,相信我一次吧陆先生。”


    胡雨潇期许的盯着陆凡,我帮腔说了两句,陆凡才勉强同意。


    我们分成两拨,恰好又是我跟胡雨潇。回到一楼找到地下室的入口,胡雨潇示意我们退一退。


    “这地下室的阴气很重,应该才死过不少人,陆先生要一起下去吗?”胡雨潇突然说:“我一个人,恐怕不行。”


    陆凡点头:“你保护好她。”


    这次憋得滚滚只能一个人守门。陆凡手贴在地下室门边上稍稍一推,门锁处发出咔啦啦的金属响声,整个门稍稍有些晃动一下,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陆先生,这是冤魂锁门吗?”胡雨潇一脸崇拜的问。


    “是,要是换个普通人来开,进到的就是普通地下室,”我正想着进到普通地下室也好啊,结果陆凡说:“再出不来。”


    被活活困死在地窖的冤魂怨气极重,普通人硬闯进来困死,渐渐加重地窖的阴气。


    地窖两边墙角有几盏并排的小灯,灯光昏黄,稍稍才能照亮墙。


    进来之后,我突然又堵气堵得难受,被恶臭的血腥味熏得头晕,我赶紧捂住口鼻拍了拍胡雨潇的肩,他不耐烦的摸出上次的丸子递给我,我一口咽下,才慢慢缓过来。


    再折腾几次,我真想得个鼻炎什么都闻不到最好。


    往里面走的一路上,阴沉沉的,毛坯墙面像蒙了层雾气,湿漉漉的,我伸出手指一抹,再收回手一看,原本无色的液体到我手上竟成了暗红的血珠,突然一下钻进我手指皮肤一样的消失不见了。


    “啊。”我吓得低呼一声,陆凡赶紧抓住我手,说:“没事,你体质阴,这些伤不到你。”


    他似乎都知道,才放任我乱碰。


    胡雨潇冷笑:“你这样的人能活到现在真是陆先生给的奇迹。”


    无视胡雨潇的冷嘲热讽,我们从戎长的通道走了一节之后,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喊。


    “啊——”


    这凄厉的痛呼声像震破喉咙发出的一样,这声音分明是……


    “桃桃!桃桃在里面!”我惊呼着转头朝向陆凡,紧紧拽着他的手:“快点进去!”


    我们加快了步伐,桃桃惨烈的叫声持续不断,像一把尖刀直直的在我心口上捣,步伐加到最快。


    可这条通道仿佛是无限重复一般,一直没有尽头,我们走了快十分钟时间。陆凡先停了。


    “倒着走。”


    说完他转身,胡雨潇和我跟着照做,我紧张的慢步倒着走,总算看到墙壁慢慢变得不一样了,我们才算真正的走了出去。


    “可以了。”


    在陆凡的示意下,我带着期待转身,望向前方,这一眼彻底让我绝望。


    不大的一个空间里,正中间的石面台上,从四个墙角延伸出的铁链聚集在中央。


    只见一个赤裸的女人身体,被铁链捆住扒开的双腿正弓当在石面台上,从她双腿内侧不停往外淌着鲜红的血正顺着台面滴落在地上,她时高时低的哭喊正无保留的表露痛楚。


    我赤红着双眼,快把牙活活咬碎。走上前,一步,两步。每一步都沉的如铁缒。


    那粗如手腕的铁链的尽头是密集的无数针头,穿过她脚腕,把她双脚死死的定在石面台上。


    发青发黑的伤口边肿了一大圈。


    她惨如白纸的脸上,一双红肿的眼睛麻木的朝我看来,惨白的嘴唇慢慢开阖。


    我忍着眼泪,心像被钊烂成了个大窟窿,血肉模糊。


    我茫然无措的把耳朵凑近她嘴边,这才听清她虚弱的声音,一声一声,在重复同一句。


    曾经如一笑颜的脸,再也不一样了。


    “小忆,救我。小忆,救我。”


    “别怕,我会杀了他,杀了任何人。”我胀痛的双眼轻轻一闭,眼泪跟着一起跑了出来。


    ☆、第五十五章 我要你,杀了我

    我颤抖的指尖触在桃桃冰冷的脸上,她眼神依旧麻木,睁大的眼角却往外冒着一颗颗豆大的泪珠。纸白的嘴唇微微颤动,就这么无声的笑了。


    我心揪痛的哭不出声音来,躺在石面台上遭受羞辱的桃桃比让我承受一切还要伤我千百倍。


    是我把她拉进了这趟泥潭里,是我害了她。我亲手毁了一个我生命里对我掏心置腹的人。


    再不会有了。


    再不会有了。


    “哈哈,喜欢吗,是不是很兴奋,你要不要也试试看啊苏忆。”


    右侧传来胡一然的狂声讪笑,她讥讽的一字一句又说:“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我垂下的右手紧拽,指甲嵌入皮肤来逼迫自己冷静。浑身充斥愤怒绝望,和遏制不了肆意蔓延的杀意。


    我赤着眼收回手,把外套脱下,轻轻搭在桃桃的身上,回转过身正面朝向突然出现而叫嚣的胡一然,把每个字咬得极重:“那我有没有说过,胡一然,我会杀了你。”


    胡一然嘴角拉扯恐怖的弧度,空洞的眼神里全是挑衅:“你当然能杀了我苏忆,求之不得,我就站在你面前,不动手吗?”


    她满目兴奋,似乎正期待这一刻到来,伸出红彤的舌尖在嘴角舔舐,露出张狂的嗜血表情。


    “但是有些游戏从一开始,就不能有外人参与。”胡一然冰冷刺骨的话音刚落,两侧突然降下牢笼般的铁柱,彻底把我跟她困在了一起。


    “遭了,陆先生,他们早有准备。”铁柱外传来胡雨潇罕见的惊恐声音,他正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什么,胡一然却轻松一句话,阻断了胡雨潇的动作。


    “别白费力气了,这地窖特地为你们量身定制。”


    胡一然刚一说完那刻,从头顶哗啦啦的降下雨滴般的血水,正浸灌整个地窖。


    “陆先生,这血雨时间一到把地窖淹了我们都出不去,先要紧的是封了天口。”


    “你。”陆凡没有回答胡雨潇的话,寒如霜冻的声音再次响起:“”


    “呵,怎么可能对你毫无防范,这铁东西弄断一根破你百年沉积,你能为她耗死在这里?”胡一然满脸不屑。


    “死在这里的人是你。”


    “不行,陆先生,你不可以这么做!”


    只见陆凡伸手握着其中一根铁柱,三指粗的铁柱慢慢扭曲变形,陆凡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胡一然似乎慌了,眼珠子一转,杀气十足的朝我瞪来。


    突然一下,我被一个力道猛然拽住了头顶发丝,整个人往上提在半空中,又被飞快的甩到墙壁上,器官痛得挤成一团,我猛烈咳嗽,满嘴血腥味道。


    我勉强睁着沉重的眼皮,紧紧盯着石面台的桃桃,直到突然露出胡一然半截身体,和她蠢蠢欲动的表情。


    不……


    我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什么,恐惧的睁大眼睛,拼命挣扎要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可一个力道又突然向我猛地砸来,我弓起身子缩成一团,视线一点不敢从石面台上挪开。


    “胡一然!你无论对桃桃做什么!我都会十倍偿还在你身上!你快滚!你滚!”我冲着她嘶吼,心里的惧怕疯狂扩散,我禁不住浑身发抖,最后变成撕心裂肺的哭求:“你放过她!胡一然你放过她!”


    我无法只这样眼睁睁看着将要发生的一切,那些一定会毁了桃桃和我后半生的场面我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


    “我换她!!胡一然!让我换她!!”


    胡一然却丝毫未闻般,狂笑不止的慢慢伸手到桃桃被迫张开的双脚间,一下把手送了进去。


    她眼神全程紧紧盯着我看,带了挑衅,带了愤恨。


    “不!!!”


    伴着她狂妄厉笑声和桃桃惨烈的绝望痛喊,我的心脏像被四分五裂的硬生生扯开。


    胡一然手往外一抽,血淋淋的手上赫然提着个不停摆动的婴孩,浑身沾满了血块,肚上那根弯曲的脐带还在。


    “哈哈哈哈,你们想要的是这个吗,拿去吧。”胡一然一手把婴孩肚脐上的脐带给扯断,随手把它一扔,一个弧线砸到我脚边,随着“扑通”一声闷响,那团血肉模糊摆动两下四肢后,再也不动了。


    如同出生即被扔的弃婴,没有了呼吸的爬在我身边一动不动,却又掰断了我最后的理智。


    身边的声响一并消失,只剩桃桃麻木又绝望的沙哑哭声在我耳边反复。我身体如不受控制一般突然站起来,从眼眶里掉出的液体滑过我脸颊,低头一看。


    混着头顶掉下的血雨消失不见。


    “陆先生,不好,已经拦不住了。”


    胡雨潇的惊呼声也慢慢消寂,我稍稍弯腰,捡起地上的婴孩,手指稍稍一握,把它的手脚放在手心里,在胡一然得逞的诡异笑容里,硬生生把婴孩撕成两半。


    “哈哈哈,没错,就是这样,苏忆,这才是真正的你,你看看自己现在,多棒。”


    “小忆,你别动,我马上过去!”


    仿佛是陆凡紧张的声音,我分不太清,周围像突然消声一般,变成黑白默片,我在血雨中踏步朝胡一然走去,她丝毫没避,依旧挑衅的表情望着我。


    我手指一把伸向她咽喉,十指深陷她苍白的脖颈肉里,不知哪来的力气,活活的把胡一然给提了起来。


    “杀了我啊,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只要我死你就能帮你朋友报仇,对了,她马上也要死了,就当作是我的陪葬品,你说好吗?”


    胡一然声音被憋气拉得很紧,她得意务必的说完这番话,带着期许的盯着我一举一动。


    “小忆!你别杀了她!你这是个圈套!”


    “先道歉。”我麻木的盯着胡一然,盯着她破皮露肉的脖颈流出褐红的血来。


    “道歉?呵呵,道歉的不应该是你自己么,她变成这样,不应该你来道歉?哈哈哈哈,身为跟我一样是颗棋子的你,活着就是为了被利用,这一点你还没发现吗,没有人告诉你,你的人生真的很可悲吗?”


    头顶的血雨疯狂的砸在我头上,没等胡一然叫嚣完,我收紧手上力道,痛楚的大喊一声,竟一下拧断了胡一然的脑袋。


    眼看着她的头颅直直滚落在地上,发出“扑通”的声音,又如皮球般滚到我脚边,脸上的僵硬表情,依然挂着讽刺的笑意。


    仿佛发生的一切不偏不倚,都在她计划的范围之内。


    胡一然死了,被我亲手拧断了脑袋。


    我像全身被抽空一样,松开双手时胡一然的身躯一并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刚才到现在的我如同梦游一样。我为什么能这么轻松的杀了胡一然,为什么?

    “先回去。”我突然被腾空抱起,脸贴在熟悉的胸膛上,我木讷的盯着陆凡,张了张嘴,却问不出一个字来。


    胡雨潇似乎处理好一切,顶上不再落下血雨,他三两步走到桃桃面前,表情凝重的把桃桃轻柔的裹在衣服里,一把抱了起来。


    我们一前一后的出去,滚滚满脸惊恐诧异却一个字没说,到了公寓楼下,陆凡抱着我最后进门,我紧紧的拽着他衣服,制止了他的步伐。


    我带着哭腔,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陆凡,如果发生的一切,跟你有任何一丝关系,无论用尽什么办法,我都会杀了你。”


    对我人生造成的困境,对我身边挚友的伤害。无论是谁,因何种理由,以何种手段,我都要亲手除掉。


    “好。”


    他不避不让,一口应下。


    ☆、第五十六章 或生或死或者希望


    桃桃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时间里,我全天抱腿坐在客厅不安的等,什么都做不了的我更怕进屋去添了麻烦。


    胡雨潇反复进出几次,出来后木然地斜睨我几眼,又匆匆忙别的去了。


    滚滚叫来医生检查又亲自送走,再回来时手里捧着个深棕色的木盒子,沉甸甸的。


    “小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这盒子里的东西,就是那鬼胎,等李桃好了,咱们要陪她去把这东西找地方给埋了。”


    我麻木的盯着滚滚,看他紧张的额上冒起的汗珠。


    “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鬼胎必须她亲手埋到石雾山上去才作效。不然这东西活过来又会重新长回去,现在只是暂时封了而已,管不过七天时间,我们要抓紧,最好最好,是明天就启程。现在李桃伤的是人体内的魂气,这可是大伤。”


    滚滚说得小心翼翼,措辞谨慎,怕说多了错上一个字。


    长回去,再回桃桃肚子里。


    我空白的大脑忽得明白过来滚滚的意思,轻轻问:“你要我去劝桃桃,让她还没完全好起来之前,先把她身体里莫名长出的鬼胎埋了?”


    残忍像滚动的齿轮还未停止,跳动的刻度把人生走成现在这幅糟糕模样。


    “等李桃醒了。小忆,你陪陪她,身上的伤口医生检查过了,会慢慢抗康复,但她情绪可能……很不稳定,你多劝劝。”滚滚说完长叹一声,眼神凄凄。


    不一会儿,胡雨潇从房间里出来,轻轻带上房门没发出半点声响,连同他走过来的脚步声一样悄然。我恍惚间抬头时,才确定他已经走了过来。


    “她醒了,你进去。”


    他似乎已经不想跟我多说半个字,凉薄的语气里有几分嫌隙。


    “嗯。”我起身,路过他时,又听他冷若寒潭的声音飘在我耳边:“那个女人死不足惜,但她说的一点没错。”


    没错的是……我才是那个对桃桃造成伤害的人吗?

    “前辈!你别这么说啊,小忆是还什么事都不清楚,她不是也不想这样吗。”


    “嗯,我知道。”我

    站在桃桃房间门口,我手掌轻放在门把手上,用尽全身力气,才把门给打开,从门口一眼望去,露出的大半张床,一个缩在被子里的蜷曲身影背对着门口,我心狠得一揪。


    从门口到床边,我不知道耗了多长时间,从桃桃凌乱发丝掩盖下的半张苍白脸颊,直到正眼瞧见她劫后余生的憔悴神色,紧紧闭上眼角处,挂有明显泪痕。


    我双手快速捂住嘴巴,憋住的哽咽声变成刷刷直下的眼泪。


    她似乎感知到慢慢睁开眼睛,颤动的眼眸一下朝我扫来。


    再然后,她就笑了。


    这么多年来从未在桃桃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凄厉的,悲悯的,认命的。


    我眼泪掉得更凶,走到床边半跪下来,和她平视着。


    “桃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再多的道歉也弥补不了桃桃浑身的疮口,我难以想象,在我们还没得知真相的时候,她在那个阴冷的地窖里都经历了什么难以想象的折磨。


    胡一然是怎样在她体内植入的鬼胎,她又在多大的苦痛里孕育出跟她一样的胚种,被铁链直穿双脚的伤口,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跟桃桃的心一并愈合。


    是我亲手带来了一场无法饶恕的灾难。


    桃桃只是笑着,静静的听我悲怆的道歉,随后她张了张嘴,我凑近一听,才模糊听见。


    “以后不会了吗?”


    我拼命点头,紧拽着垂落的床单面,肯定的哽咽道:“不会了,我发誓,一切都不会了。”


    或许听过我的保证,桃桃脸上有释然的味道,我紧咬着牙,一口气说了滚滚提到的事。


    为了减少桃桃后续的苦痛,埋葬婴孩是现如今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再如何也不能瞒过今天。


    “好,我们去埋了它。”桃桃虚弱的重新闭上了眼,干涸成皮的嘴唇牵起浅淡弧度,似认命一般再微微开阖:“我们去埋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狠揪的心仿佛从身上扯断扔在地上,又被命运重重的踩了两脚。


    准备启程的第二天,他们准备好全部的必备物品。


    胡雨潇抱着桃桃下楼到车上坐好,耐心的为她系上安全带,桃桃突然伸出颤巍巍的手,贴在胡雨潇脸上,他手指一僵。


    气氛压抑着,一路都无人讲话,连向来多话的滚滚也一个字没说。


    桃桃紧紧闭着眼偏头抵在车窗边上,坐她后座的胡雨潇伸手放在她头和玻璃窗中间一直没收过手。


    我握着桃桃冰凉的手,心里很不好受。


    面包车平稳行驶,一路从繁华霓虹灯路段到林木渐渐茂密的乡野,路面越发颠簸,我不停的给睡梦中的桃桃擦拭额上的汗珠,她中途醒了几次,瞪大的双眼满是各种堆积的负面情绪。


    恐惧,愤恨,痛楚和绝望。


    我温柔的捏着她手心,轻声哄说:“没事的,快到了,你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下就到。”


    她豆大的眼泪一下涌落,声音悲怆的说:“我睡不了,我睡不了。”


    我太懂她话里的意思,却想象不到她睡梦中痛楚的十分之一,那些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伤害,却让我巴不得跟她一起受罪,起码不像现在,只能揪着心哄她。


    她身体劳损严重,虽说害怕紧张,却还是没过多久又闭眼睡了过去。再染上一头的汗,反反复复。


    “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滚哥你再开快点。”我不停的低声催促滚滚,想早点了结这事。


    滚滚也以极低的音量回答我:“还有三个小时就到,你们都先睡会,晚上我们连夜上石雾山,尽快把这件事情办妥。”


    晚上上山会比白天要复杂困难许多,这是之前滚滚就向我提过的醒,在商量什么时候出发时,我毅然提出越快越好。


    多耽误一秒都是对桃桃多一分伤害,不能再等了。


    车在晚上十点时开到一个村庄样的地方,滚滚停车熄了火,回头小声说:“到了。”


    我们才从车上摸黑下了车。


    扶着桃桃,我帮忙在她身上穿好特质的衣服,另一方扣在胡雨潇的身上,胡雨潇反手抬起桃桃的双脚,把她轻松的背在身上。


    刚趴在胡雨潇背上一会儿,桃桃又闭上了眼睛,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我手势示意他们小声,又检查一遍桃桃身上的装备是完好的。


    滚滚把一个一米高的背包背在身上,陆凡也准备大包小包的行囊,这是我第一次看他们准备如此多的东西,显然这石雾山上需要硬闯。


    石雾山坐落在市区西北角的地方,我们所在的吉祥村的背后就是石雾山,横穿过吉祥村走到底,就到石雾山的山脚。


    石雾山名的由来源于清晨的景色,一到半山腰就满是厚厚的雾气,至黄昏才慢慢淡开,白天仿佛石雾山都窜到了天上,由此闻名。


    虽说景色不错,但石雾山常年不见生人上去,或者说,生人上去后没见活人下来过,传说有些没脑子的贪财者硬闯上去的都留在了雾气腾腾如天空的半山上。


    我问滚滚,那些明知道会有危险而上去的人都为了什么。


    滚哥说,这石雾山上的东西,能保一个人后半生荣华富贵无忧。我再问他是什么东西时,他却避开了没说。


    我抬头往远方一望,坐落在平底上的村落之后,是一个模糊的山型轮廓,那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或生或死,或者希望。


    ☆、第五十七章 人面狼


    从吉祥村头走向村尾需要半个多小时,到达石雾山脚下我们暂停稍作休息,陆凡递给我一瓶水,我拧开盖子拿给桃桃,却被胡雨潇中途拦截。


    “她现在要少喝水,她还有伤口!”


    为了保证不伤到桃桃,胡雨潇始终呈军姿状态站着,不偏不倚。


    看他出于跟我同样的想法,我忍了下来,休息了没几分钟,滚滚拿出一颗小黑丸子递给我:“石雾山半山腰的雾气有毒性,不至于致死,但会致幻。这丸子管五个小时,我们都了半山之后要尽快进洞里,出来的时候再补。”


    我咽下去。又看桃桃也有吞咽动作后,才放心的继续前行。


    上山的路是被人为踏出来的一条羊肠小道,可容一个人通过,两个人稍挤。滚滚走最前方打着照明灯,胡雨潇背上桃桃在中间,我和陆凡断后。


    一行上去除了累点冷点倒没发生什么异常,走了快三个小时,到了个更陡峭的地方,两边全是冒伸出来的长条枝桠,划在肉上生疼。


    我怕伤到桃桃,赶紧把双手往前伸把枝桠给撇开,没两下手胳膊被陆凡拽住,他侧过身把我往身后一拉:“我来。”


    说完他站我前面,再跟我一样伸手去挡。


    我没拒绝,万一这时候我把自己手伤到了也会成为拖累,倒不如小心的缩着脖子靠在陆凡后背上,跟着前面的人走。


    走着走着,背上汗也走了出来,双脚微微发麻,我的呼吸慢慢乱了,身上越来越热,我正准备抬手擦擦脸时,突然感觉什么东西,在我肩膀上敲了几下。


    我一个激灵,赶紧回过身看,除了漆黑一片的树林外什么也没有。


    可是刚才被敲的触感明明很强烈,我心跳一下加快,再环顾下四周,呼出一口气。


    一定是错觉吧。


    这样安慰自己,再回头时陆凡却也回过头来,表情看不太清,只听他问:“怎么了?”


    “没事,走吧。”


    我又加紧了步伐跟在陆凡身后,手扯着他的衣服下摆,想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情,先走走看再说。


    这次我起了警惕,背部肌肉都是僵的,越走越觉得肩膀应该不会再有那古怪的敲打感觉,哪知道走着走着,耳边突然传出“滴滴滴”的声音。


    在特别近距离发出的声响,像水珠滴落在我肩膀的防寒服上,可是天空明明没有下雨,为什么左侧肩膀会……


    我僵硬的回过身,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哪知道眼前漆黑一片,连刚才的树木也看不见了,再抬头时,两颗绿油油的圆珠子散着光,正挂在我头顶上方位置。


    那水滴就是从那里滴下来的。


    “啊!!”我拽紧了陆凡的衣服以至于不会跌倒,陆凡一听我声音马上转身把我抱住往身后揽。他迅速的打量周围环境确定发生的事情后,突然朝前面跨一步出去。


    被惊动的还有滚滚和胡雨潇,胡雨潇退后两步站到安全距离,滚滚慌张道:“怎么了怎么了,我操,这里怎么会有人面狼!”


    只见他捏着的手电筒光束往斜上方一照,我跟着一眼看过去,差点没吓得腿软坐在地上。


    那绿油油的两颗圆珠子是一双大大的眼睛,比普通人要大上两三倍,正嵌在一张阴沉的人脸上!虽说是人脸,可更像是挂了一张人皮似的,没有任何表情,脸色青黑青黑的。


    它微微张开的嘴角正挂着不明的透明液体,也就是说,我肩膀上砸下的水滴就是它的口水!而它脸的周围更是一簇簇绒毛!挂着人脸的身体,分明是一头两米多高的豺狼!


    滚滚口中的人面狼似乎被激怒了,虽然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可他弓着腰,抬起尖锐爪牙的双手往前挥舞,方向正是陆凡身上!


    “陆凡你小心!”我紧张的大喊一声。


    陆凡游刃有余的从人面狼挥舞的臂膀间躲过。


    “凡子,接着!”滚滚低呵一声,把一个什么东西扔给了陆凡,陆凡转身结果,两只手拿着东西往两边拉开,右手握着发光的一侧,朝人面狼身上刺去。


    那是把锋利的匕首,一下刺中人面狼的心脏位置,它痛得大声嚎喊,震得我耳膜发麻。


    而此时身后突然传出桃桃受惊吓后尖锐的喊叫,我慌得往后退两步走到桃桃身边,不停的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很快就会好的。”


    哪知道人面狼突然把匕首从心窝子里给拔了出来,绿油油的眼珠子转一圈后,抬着手臂,把匕首直冲我们方向砸来!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太快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匕首已经刺到我跟前,几乎快要刺中我眼睛时,突然一个模糊的东西一提,把匕首挡在了中途。


    我困惑的往旁边一看,胡雨潇黑着脸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但他垂下的左手臂异常的滴落着什么。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持续几秒,人面狼又立马朝面前的陆凡发动了进攻,陆凡一直在抵挡,滚滚气急败坏的说:“这怎么可能没用呢!这匕首他妈的是萃毒过的啊!”


    “凡子怎么办啊凡子!”滚滚也慌了,赶紧在背包里翻找,我拿着手电筒帮他打光,又不停的观察陆凡处的动静。


    “陆先生,用绳子!”背后的胡雨潇突然冷声一说,滚滚拍着脑袋:“对,凡子,用绳子!操,滚爷要来收拾你。”


    说完滚滚从背包里总算找出一捆青黑色的麻绳,自己握住一头,另外一头在喊了声“凡子”后朝陆凡丢去,陆凡手握着麻绳的另一头,两个人利落的绕着人面狼行动,特别是滚滚,一点看不出他肥胖的身躯能跑得如此自如。


    三两下功夫,两个人真把人面狼双手给捆在了麻绳里,默契的不像是第一次合作。被束缚的人面狼又嘶吼一声,人脸上大张的嘴巴露出尖锐的獠牙,它突然俯身,朝陆凡咬去。


    陆凡微微偏头躲过,又把匕首捡起,突然在手心里速度一割,沾了陆凡血的匕首重新刺向人面狼的心口处。


    这次受伤的它发出更恐怖凄厉的声音,受到惊吓的桃桃也像崩溃一样大哭,我扯了扯胡雨潇的衣袖,赶紧说:“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桃桃暂时昏迷的!快点,她要受不住崩溃了!”


    胡雨潇紧拧着眉毛,利落的把背上的桃桃放下让我扶着,再一个受到朝桃桃后劲处砸去,我肩上的桃桃突然一沉,再没喊了。


    “只能这样。”他冰冷的腔调似乎在解释,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没有多管,刚才胡雨潇闪到安全距离的动作,一定也是照顾到身上背着的桃桃。


    “我扶着,你要不要去帮忙。”


    “好。”胡雨潇点头,第一次算得上是和颜悦色的跟我说话,他快步冲到人面狼面前,居然就这么踏着人面狼的肚皮,往上一跳,手卡在人面狼的下牙处,整个人往下一降。


    “陆先生,往嘴里刺!”


    陆凡一听,拔出匕首后果真往人面狼张大的嘴里一刺,人面狼剧烈的抖动似乎想甩来两人,却又持续的对抗下,在吼了最后一声吼,奄奄一息的往地上倒去。


    “操,这什么鬼东西,肯定不是只普通的人面狼,凡子,把肚子刨开看看。”滚滚骂咧咧一声,把还插在人面狼嘴里的匕首一拔,照着它肚子一划。


    哪知道人面狼肚子被划开的一条长长的口子下,突然蹦出来个什么东西。


    “我操,这玩意怎么在这里!”滚滚突然一声喊,脸色如死灰般难看。


    ☆、第五十八章 有什么用

    滚滚喘着气说这话时,胡雨潇弯腰扒开人面狼肚皮的时候还发出滋滋的声音,随后他艰难的扯出个灰白色长条物握在手里,两边宽中间窄,我吃力的扶着桃桃,再提着电筒一照,吃惊道。


    “这是什么,笛子?”


    长物边上还有几个手指粗的洞,整体旧得发黑边上还沾着血沫,被胡雨潇拿在手臂,跟他小臂差不多长度。


    “是骨笛。”陆凡神态自若,没半点才打斗过的气紧,又补充说:“人骨。”


    “人骨……”


    说到人骨笛,始于古汉,到现在历史悠久,在渐渐演变之后,变成了一种特殊的陪葬物品,必须是大好活人,夹在烤架上烧炙干身上的皮肉后剥去还不能伤骨。用取出的大小腿骨用戳破的癞蛤蟆皮包裹着,浸在特质香料里,用来陪葬。


    滚滚又说:“这肯定是石雾山半山腰坟堆里的,用这玩意陪葬的都是狠角色,没想到还有个藏到石雾山来了,可是怎么跑到这人面狼肚子里来了,难不成有个坟被破开了?”


    我问滚哥是不是这人面狼给破开的,滚哥摇头:“不可能,人面狼动不了那些个坟,说不定就是被招来看守的,破开的坟,只可能是人为。”


    我懂滚哥的意思,我们马上要上去的地方,有人来过,或者有人来着,说不定我们上去,正要碰上。


    “不知道是不是敌家,只能先小心点看看。”


    胡雨潇走到我面前,无声的接过桃桃又背在背上,我小心翼翼的扶着,注意到桃桃只是不舒服的蹙了下眉峰,五官挤了又开,没有醒来。


    我才算松了口气。


    虽然胡雨潇的体力还不错,陆凡跟个没事人一样。但滚滚这么一折腾,一屁股墩子坐下来摆着手说必须歇会儿。


    休息时候我拿了瓶水,递给胡雨潇,他冷眼扫来,我解释说:“这不是给桃桃的,给你。刚才匕首砸过来的时候是你帮挡了吧?我看看你手怎么样了?”


    他手指生硬的伸过来刚想拿过矿泉水瓶子,听我一说,低声呵斥道:“不用你多操心,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好心当做驴肝肺,我愤愤的从胡雨潇旁边走开,再拿了两瓶递给滚滚陆凡,这次我要检查陆凡的手,他很快伸了过来。


    他手掌心中间划了一条很深的伤口,虽然没往外淌血,但伤口心还是鲜红色的,冒起密密的血珠,我一看心就疼了。


    “我拿药给你擦。”我正准备转身,陆凡却单手抓住我胳膊:“不用,不会有事。”


    他意思是自己受再重的伤都不会死吧,可是……


    “疼吗?”


    他顿了顿,轻轻颔首:“有感觉。”


    我心一软,带了无数东西,武器工具止血治疗药物,却没带个止疼的。


    没有陆凡能用上的东西,我心疼的牵着他的手。


    “我给你吹吹吧。”


    “好。”


    我双手端起他受伤的手,掌心朝上,轻轻的给他吹了吹。滚滚直嚷着休息够了要走,一下从旁边的石头堆上站起来,胡乱的拍拍屁股。


    这次我们再赶路已经比刚才要来得谨慎,位置却变成了陆凡在最前面打灯,我跟在他身后,之后是背着桃桃的胡雨潇,最后才是滚哥。


    这次我们又走了接近两个小时,双脚肿胀发热时,一脚踩在平地上啊,总算没再是往上的路了。我大口喘气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休息。


    “到了吗?”周围的环境没多大变化,还是一片树林。我无法判断是否已经到半山腰了。


    “没有,这里是岔开的一条口。”陆凡举着手电筒往前面一照,光线打在一面没什么异常的石墙上。


    此时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个小看台样的平底很窄小,周围除了我们来时的路以外,边上还有一条岔口,周围除了黑漆漆的树干树枝,其他什么也没有。


    这地方几个人站成一圈几乎就把位置给占完了,再多来个人都挤。这像是被人工凿出来的平台,但是……


    有什么用?


    为什么要特地开个小平台在这,为了供人休息么?


    我正淡淡的思索这问题时,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正在不停晃动,仿佛地震了一般,晃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可我们周围没有可以用手抓到扶持的东西,身体只能随着震动不停摇晃。


    “过来!”陆凡先跳到岔口边上,一胳膊拽住了他身边的胡雨潇,胡雨潇反应很快,一脚也踏了上去。


    可岔口只能勉强并排站两个人,当胡雨潇正伸脚往后跳时,我脚下的地面快速下沉,身边跌倒滚滚哀嚎的声音越发凶了。


    我紧张的一把手拽住他的裤腿,几乎同一时间跟滚滚一并往下坠。


    “危险,陆先生别去!”


    胡雨潇的声音越来越飘渺。


    不知道到底沉了多长时间,停下后的那一下震荡,快把我体内的五脏六腑给震吐出来。


    “滚哥,你没事吧。”我吃痛的颤着声音,扯了扯手里的布料,滚滚过了半分钟才哀嚎着回答我:“哎哟痛死我了,我的膘都给摔坏了!”


    我哑然失笑:“没把你这活宝气给你摔坏都不算坏事。”


    先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打量四周。好在跌下来的时候手里还握着手电筒,看样子没摔坏,光柱打在周围湿润的石壁上,孤零零的几根藤蔓垂下,到脚底的叶片都是翠绿的。


    “滚哥你看,这里应该是人造的,叶子还绿着,应该没什么有毒空气。”


    最起码我们不会在服下的解毒药失效后耗死在这么一个大的天然毒罐里。


    滚滚这才慢悠悠的折腾着从地上爬起来,发着粗粗的呼吸声,哀着声音埋怨道:“没看出小忆妹妹还还个乐天派啊,虽然不会被毒死,但是这洞高得,想要爬上去都得用直升飞机来拉我。”


    我举着手电筒顺着往上,我们头顶上方果然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通道,甚至还看不清上面是什么情况。


    “陆凡和胡雨潇应该没什么事吧,我们先找找看怎么出去。”


    既然修了这么一个东西,自然有能出去的办法,我对着头顶吼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看样子这高度是陆凡和胡雨潇是听不见的。


    这一条路只好作罢,我举着电筒走近到石壁边,一点点照着不平整的石壁边,手掌心贴在上面不停的到处按,我怀疑这里肯定有什么机关,最可能是藏在石壁边上。


    但我按了估计快十几分钟都没有任何反应,这里走不通的话,还能有什么办法?

    滚滚又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的从背包里翻找东西,还念叨:“现在我来看看有什么管用的东西。”


    可是他找了半天,除了一些在特定场合能用上的东西和吃的外,对于陷进自救没有丝毫帮助。


    很快陷入了僵局里没有丝毫突破口,我们完全就是个密闭的凹形槽里出不去了,我索性也一屁股在滚滚旁边坐下来,想动脑子好好想想,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


    就算陆凡他们想扔绳子下来救我们,但绳子恰好又在滚滚背包里,仿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一晚上的折腾我身体疲倦不堪,正聚着最后的精神茫然的盘算着如何出去时,我一个激灵,背脊冒着冰凉的汗珠,突然想到——

    我们在思考这个问题时,竟然忘记去想更重要的一点。


    这个下陷如此之深的陷进设在这里究竟为了什么,这可能是我们下一秒就会遇到的危险,是我们丢了性命的原因。


    ☆、第五十九章 重重机关

    “小,小忆啊,苏忆!你快点,快往头上看!”滚滚声音发紧打着哆嗦,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我,透着声声绝望。


    我被预感吓得头皮发麻,才敢慢慢的抬头望天上看……


    那圆如脸盆的洞口,有一只大大鼓起的乌黑眼睛,完全遮盖了能站五六个人的平面的洞口,挂着这只眼睛的仿佛有不可预估的身形,就悬在我们头顶上方。


    困在这里的我们像瓮中的鳖,只能静静等着被捕捉。


    “怎么办,滚哥,想想办法,你包里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用的!”


    我在惊恐中很快恢复了理智,声音发抖着提醒滚哥,滚哥立马回过神来,开始在包包里翻,还不停念叨:“这玩意我听前辈说过,一定听过,可是怎么对付啊,我他妈,我他妈忘了!”


    在这时候听到这种话,我重重的翻了个白眼,简直要气昏过去。我决定先蹲下来帮滚哥翻东西,不敢催得太急,压着声音问:“滚哥你好好想想,咱们被关在这里,是不是被当成饲料了?”


    从刚才起就有的预感,这突然多出来的洞坑,如果是人为的话,故意困住几个大活人就为了单纯的让我们死?

    不可能只是如此,这分明是为了困养我们,来喂什么东西!

    “对啊,我操!这是单眼尾蛇,专吃人的!操你妈,真想让老子当饲料啊操!”滚滚醍醐灌顶的拍着脑袋,又赶紧埋下头从包里找着什么:“东西呢,老子带了的,老子肯定带了!”


    我不知道滚滚口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问他时他魔障一样反复念叨好像没听见我说的话继续翻找,我硬着头皮又往天上看一眼,那悬在空中的乌黑大眼珠子,像也看到了我,突然眨了一下。


    这一眨眼更让我寒气从脚底冒起,它眨得极慢,我甚至能看清眼睑合在一起又分开的整个过程。难以想象我马上就要被这东西吞进肚子里。


    不想死在这里的信念又加深了几分。


    “操,那玩意在凡子那里,糟了糟了,我们出不去了。”滚滚额头上全是来不及擦的汗,他毅然决然的把我拉到背后,骂咧咧道:“凡子和前辈都没在,再等等,等等他们肯定要来救我们的!”


    滚滚这样的动作和信念我都有,但被他在这时候照顾着依旧非常感动,我紧紧抓住他胳膊,为他也为我自己鼓劲加油:“没事,这东西感觉还没那么快要吃我们,我们小声点别引起它注意,拖时间!”


    几乎乱了分寸的我和滚滚只能相互依傍着在类似于井口的地方蹲下来,关了手电筒,大气不敢出。偶尔才敢抬头查看情况,又吓出一身汗。


    这东西看再多眼都让我遏制不住的害怕,只能在心里默念着安慰自己的话,陆凡和胡雨潇都会来,再等等,再等等……


    可是,已经等不了了。


    当我再硬着头皮抬眼往上看时,我吓得嘴皮子都木了。


    “滚,滚哥,你看看那眼睛,是不是又下来了点。”我说这话时带着哭腔像被人抽干了精气,只剩身体这一空壳子。


    滚滚听我声后也机械般的抬头往上看,半晌,他肯定的回复我:“是,是下来了,还在下。”


    这样的附和何其绝望,我在黑暗里跟滚滚互看两眼,我有种想抱着他嚎啕大哭的冲动。


    “别急,别急,凡子他们会来的。”滚滚吓得不轻,语气越来越虚了,气急败坏道:“他妈的,凡子啊,人呢,凡子你人呢!”


    在近乎绝望时,我被滚滚的反应逗得哭笑不得,倒还不止是我,惦记陆凡一个。


    “受伤没有?”


    像在干涸的沙漠里发现一缕清泉,陆凡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方传来,我和滚滚几乎同时从地上跳起,兴奋的像是种狂欢。


    “凡子!我们在这里!没事,都没事!可你还是得快救我们啊!”


    不知是陆凡出现还是为何,那只巨大的眼睛从头顶上方消失得彻底不见了。


    从上面垂下来一根绳子,滚滚先利索中带着迟钝的爬上去,再换下来陆凡,他双脚刚沾地,我立马紧紧的抱住他,想哭,却掉不出一滴眼泪来。


    “刚才李桃出了点事,没来得及,你受伤没有,哪不舒服?”


    听他如是安慰的语气轻得像羽毛,在我心尖上不停撩刮。我闷着“嗯”了一声,埋在他怀里摇头,再问:“桃桃怎么了?”


    “情绪很不稳定。”


    陆凡简单的解释我已经听出端倪,自从受伤以来桃桃的性情大变,昏睡后醒来表情都是惊恐不安的,把她带来这么远的地方,要她亲手埋那鬼胎。


    我一想到,就觉得对不起她。


    “我们上去吧。”


    陆凡点头,把我抱进怀里,示意上面后,我们渐渐的往上,总算看到了刚才的平地口,我有种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再一看滚滚眼巴巴的拖着胡雨潇的胳膊,那眼睛,也是红的。


    选了个安全的位置稍作休息,我们把刚才的经历又说了一遍,陆凡皱着眉头听完,才说。


    “刚才洞口没有单眼尾蛇。”


    滚滚表情一变,立马回答:“真的有凡子,我看得很清楚,那眼睛比洞口还大,而且还一点点往下在降,我和小忆都看到了。”


    我也紧接着补充:“真的,但是它为什么会一直往下降体积还没有变化我也不知道,可是东西是肯定有的。”


    “那东西不是洞口出现的。”胡雨潇依旧站着,把桃桃背在身后的他,休息时都是找个树干倚着,不打扰到桃桃休息,他又说:“我跟陆先生一直都在边上没离开过。”


    “那是……石壁么?”我喃喃的把答案说出来,陆凡肯定的点头:“是,下面应该有其他地方进去的机关,把鬼胎埋了之后,要下去看看。”


    我和滚滚面面相觑的互看一眼,我知道他是百般个不愿意下去看的,我也是如此,一想到那只乌黑的眼睛就害怕,可陆凡提到这个,肯定有他原因,下去就下去吧。


    又休息了一阵,我们继续往前赶路,滚滚像焉了的皮球一样一句不发,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走过去鼓励他两句又继续走。


    这次查看桃桃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她醒了,睁着眼睛无声的看着我,没有哭闹,我大喜:“桃桃你醒了?饿不饿想不想喝水?有没有不舒服?”


    桃桃愣了半晌,木讷的摇了摇头,没说话。


    我倒是高兴,起码看样子她已经在慢慢变得好起来,虽然不能一蹴而就,但我想陪她熬过这段时间会好许多。


    兴奋的不仅是我,还有滚滚和胡雨潇,虽然胡雨潇表情上看不出喜悲,可总感觉嘴角有浅浅笑意,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滚滚好像一扫前面的阴霾,不停的跟桃桃说话聊天:“桃桃妹子睡醒了啊,气色好了真是不少,回去的时候到滚哥的干洗店里照顾生意哈!”


    滚滚好心的跟桃桃闲聊着,我也松一口气,哪知道静静听完一切的桃桃,突然变了一张脸,大吼道:“你闭嘴!否则我撕烂你的嘴巴!我要撕烂你的嘴巴!”


    她疯狂的咆哮,像一根根针扎在我心头样难受,我不停的含着泪哄劝,才让桃桃恢复了平静,又慢慢合上了眼睛。


    滚滚脸色惨白,一副没有想到的绝望表情。


    我突然悲悯的意识到,有些无法抹灭的伤害像是个种子扎根在土壤里,没有破土而出,不代表不会盘根地底。


    ☆、第六十章 山腰雾气

    我们一路再往上走,气氛更加压抑。说不出半个字来安慰滚哥,我能理解他此时的糟糕心情,我想他也能够理解桃桃遭遇悲怆经历后的惨痛心境。


    此时石雾山的半山到了,天也慢慢亮了。


    正如之前滚哥所说,这半山沉积的厚厚云雾估计比北京的雾霾天还严重,能见度极低。光照一点不管用,伸手只能看到手臂远的位置。


    我甚至不确定他们究竟在我周围哪里。


    “都牵着前面人的衣服,千万别走丢了,这里雾气重,很容易就走没人了。”


    滚哥提醒时,陆凡正把我跟他腰间系上的绳子扣在一起,我问他为什么不把其他人一起绑上,他摇头:“如果遇到危险的是我们,不能连累更多。”


    我点头没说话,陆凡似乎想到什么又补充:“刚才我想救你,太远。”


    刚才……是在小平地那里么?

    我心头一热,顺着他话说:“陆凡,你其实没义务的陪我这么长时间,不死不代表不伤不痛。你能帮我到现在我非常感激你,你要走我也不留。”


    本以为陆凡会懂我的感激之情,他却似乎比刚才要生气,声音发紧:“我救自己夫人没有应该不应该。”


    我:“……”


    “陆先生,这里有个洞口,谁先进去。”胡雨潇冰冷的大声打断我和陆凡的对话。看不见他人,只能凭他声音判断大概来自左斜方。


    “你走中间。”陆凡说完,提醒我要走,我随着他先一步一步往前迈。


    地面凹凸不平,我们步伐放缓许多。中途滚哥再次提醒着,说进了洞里之后就要再服解毒药,不然这厚重的雾气简直就是天然的杀人工具。


    我担心桃桃身体,边走边叫胡雨潇的名字,他听到就轻轻嗯一声回应,让我心里踏实点。


    这山口狭窄又潮湿,周围雾气慢慢减淡,走了一小段距离时,我又照例喊胡雨潇一声,却没再得到他回应。


    “胡雨潇?胡雨潇你人呢!你在后面吗?”我紧张的扯着腰间的绳子示意陆凡停下,再转身往后,冲着一片厚雾,看不见有身影过来:“滚哥!滚哥你在吗?”


    还是没人理我,我彻底急了。拉着绳子叫陆凡再回去找,又穿着这厚雾往外走,直到走回了洞口外的远地方,也没见到胡雨潇和滚滚身影。


    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就没了!

    回想起滚哥的话,我心里后怕不已。


    陆凡说:“进山洞的岔口可能不止一条,他们应该走了其他路。”


    我一听,心里的紧张消了一半下去,如果发生意外起码会有惊呼声,这么悄无声息的不见了,更可能是走散了吧。


    “那怎么办,现在还进去刚才的地方吗?要不然我们先边走边找?”


    现如今只能这样,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好。”


    我跟陆凡又绕回了刚才的地方,一路上我双手拍着两边的石壁在走,没摸到有缺一块的地方,这里明明就没有岔道口,那滚滚和胡雨潇到底是怎么走散的?我越想越不心安。


    前面的雾气总算消散,到了一个空地方,本以为黑黢黢的洞口里正中间居然还有束光打下来,我诧异的跟陆凡走上前去,抬头一望,这山顶上居然有个小孔,阳光就从这里打了进来。


    我打着手电筒照周围环境,陆凡从包包里摸出个东西递给我,是解毒药。


    我含在嘴里刚咽下,突然想到什么,紧张的问陆凡:“这药怎么在你身上,那滚哥呢?他那里有没有?”


    胡雨潇,滚哥和桃桃都是普通人,如果没这药的话肯定坚持不了,我惶恐的等着,陆凡却回答我不太清楚。


    这下我们势必万事都要先放下,找到滚滚他们确保他们服下解药。


    但怎么找?

    “前面还有一截路,先过去目的地,等不到他们再重新回来找一遍。”


    我惴惴不安的往一眼四周,无奈道:“这里有三条路。陆凡,怎么选。”


    我清楚的看见左中右三条通道正摆在我们面前,左边这条稍窄,中间宽阔,右边的不知为何,透着一股古怪味道。


    这摆明了是要让我们选择其中一条,可要怎么选才能遇上滚滚和胡雨潇他们?

    哪知道我正担心选择时,陆凡的表情讳莫如深,他一字一句朗朗的问我:“三条路?”


    “是啊,”我点头,奇怪陆凡为什么这么问,故意把手电筒的光往墙上照了照:“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条路不一样,我们选哪一条啊?”


    我心里倾向中间这条宽敞的,但我总有强烈的预感,最后会是往右边走。


    就在此时,陆凡冷不丁说:“只有一条路。”


    什么……


    “我,明明有三条,你再看看?”我一下懵了,声音紧张的发抖,又把电筒往墙上照,怕陆凡没看清,朝他如讲解一般的介绍了一遍。


    可陆凡还是很肯定:“只有一条,你可能吸入了雾气,药被人掉包了。小心一点,不能出去外面,雾气更重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先进去再说。”


    ……


    陆凡一把牵着我的手揣进他上衣口袋里,我眼睁睁看着他领我往右斜方的石壁处走,到底了也没停下的意思,直到他一脚迈去,整条腿像陷进了墙壁里。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发生的一切,直到我整个人也被带得穿进了石壁里,我才彻底相信,自己真的吸入了山腰的雾气,彻底产生了幻觉。


    “只有这一条路,你马上看到的都会是错觉,不用害怕,我会在你身边。”陆凡顿了顿,又说:“你可能看到的我也会变得不一样,但千万不要放开我的手。”


    我胸闷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内鬼还在,把准备好的药都给掉了个包,我刚才吃了那颗无效的药不起作用的话,接下来究竟会看到什么?

    “别看我,继续走。”陆凡又嘱咐了两句,我木讷的点头,连手电筒也收了起来,只专心的跟在陆凡旁边,相信他会到我找到正确的路,渐渐的把眼睛闭了起来。


    可周围环境越来越冷,冻得我浑身打哆嗦,陆凡的手也越来越凉,像发冻的冰棍,冻得我想甩开,陆凡却握我更紧,他声音也变了:“忍一忍,把这里忍过去,找到他们把解药拿到。”


    我硬着头皮“嗯”了一声,上下牙打颤说不出一句完好话,周围似乎正挂着大风,呼啦啦的风声扇着我耳朵。


    “陆,陆凡,起风了吗?”


    “没有。”


    “陆凡,下雨了吗?”


    “没有。”


    “陆凡,我,我走不动了。”


    我带着哭腔,近乎绝望的喊。


    真不敢在这时候矫情,我的确再抬不动脚。


    虽然听陆凡话没有睁开眼睛在走,可以必看看到很多幻影,可我双脚此时如何都无法从地面上拔起来,两只脚腕处像被两只冰凉的大手紧紧抓住,把我焊在地面动弹不得。


    内心越恐惧也是好奇,我颤巍巍的睁开眼,冒着一背的汗,一点点转身往后面的地板上一看--

    只见桃桃满身是血的趴在地面上,露出森森白骨的双手紧捏着我两只脚腕,她似乎有所感应一般,脸从披散杂乱的头发里扬起来,大张着嘴,流出一嘴的血。


    “都是你害我的,都是你害我这么惨,你陪我一起下地狱,你陪我!”


    说完她的手夸张的往身体下方一伸,发出器官拥挤的声响后,从下体里扯出一团血糊糊的东西来,我一看,是那个准备要埋葬的鬼胎。


    我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第六十一章 一次选择

    就在我近乎绝望时,眼前突然被冰凉的东西遮盖了视线,我抬手去捏,是陆凡宽厚的手掌。


    “别看,都是幻觉。”


    说完我双脚一下腾空而起,被抱在熟悉的怀抱里。我双手拥他很紧,声音发抖着说:“陆凡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在吸入致幻雾气后的现在,我寸步难行,说不清什么时候症状才能消失,只愿这段时间里有人在陪。


    “好。”


    躲在稍微安全的区域,我扑通直撞的心脏稍稍好受点,一直都是陆凡在寻路,我只需要躲他怀里就行。


    或许是人之天性,在渐渐以为脱离了困境之后,总想回头看看曾被囚禁的牢笼,我的眼皮随着陆凡的步伐紧张得颤动。


    松心之后一点点张开眼睛,此时我几乎把陆凡吩咐过的话抛到脑后。


    ——你可能看到的我也会变得不一样,但千万不要放开我的手。


    直到我亲眼看到他时,才在恐惧里回过神来他话里的意思。


    拥抱我的哪还是陆凡,分明是只有个不带皮肉的骷髅头,长了一嘴像山间野怪的恐怖獠牙,随着他步伐抖动发出“咯咯咯咯”齿面碰撞的声响。


    我大叫一声,疯狂的扭动身体,想从它身上挣扎下来,可骷髅头突然快速旋转九十度朝向我,我这才看见它眼眶中的眼珠还在,孤零零的挂在那里,周围还密布着血丝,双眼红彤彤的像要滴下血来。


    “啊!”


    “小忆!别害怕,别害怕,我这就拉你下地狱。”


    说时光秃秃的白骨手朝我的眼睛伸了过来……


    分明还是陆凡的声音,可已经变了一种古怪的强调,仿佛发着狠带着怒气,拔尖的冷声调仿佛要刺穿我耳膜。


    我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快速从他怀里挣脱,连滚带爬的闷着头往前冲,再不敢睁眼或者回头。


    是幻觉,是幻觉。我心里无数次的提醒自己这一点,可是我压根无法快速接受这一切,等我气喘吁吁的靠着墙壁发抖时,紧张的打着手电筒往周围两边一看,已经不知道跑来什么地方,两边都是长得发黑的通道,似乎没有尽头。


    怎么办,我绝望的害怕着,这一次我是彻底弄丢了陆凡,他在哪?


    我冲着两头喊了好几声,没有得到回应,我软着脚慢慢贴着石壁滑坐下来,我怎么会这么蠢……居然把陆凡搞丢了。


    再也没有任何希望的我把头埋在双膝中,紧紧闭着眼睛,这次毅然决定,看到什么都不会再睁眼,一切都是幻觉,是幻觉。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在这里等到陆凡过来,等到幻觉消失就好。


    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无数遍,却挨不过身体涌起的阵阵倦意,眼皮如千斤重般沉甸甸的,就连什么时候睡着也不知道,迷迷糊糊之间,我又猛得睁开眼睛。


    这次我下意识的以为会看到光怪陆离的画面,哪知道我周围的环境骤得一变。


    这里是。


    我老家?!

    我正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中间,周围车辆快速在我身边穿梭,我下意识的顺着人行道往街边上走,越看越觉得很不对劲。


    我这是,又进到梦境里了?!


    我每一次的梦境可能都跟别人的死境相关。


    所以这一次,又是谁死了……


    这一次的恐惧预感从此时就越发强烈,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我拼命摇着脑袋提醒自己不要过多的担心,不会有事。


    怎么会梦到老家的街景,在这个我除了爸妈外再没跟谁太熟识的地方……


    我能梦到的人屈指可数。


    不会的。


    心底蔓延的慌张让我措手不及,我木讷的站在街边看着一辆辆车在马路上穿梭而过,我抬起双手,狠着劲往脸上扇。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肿胀的感觉伴着麻木的刺痛传来,我却依然不敢松劲不敢停止。


    醒过来,快点醒过来,不要做这样的梦,不要……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不想梦到我曾经十分熟悉的场景,直到最不想看见的人出现在我视野里,我几乎快要崩溃的抓狂。


    不。


    在街对面的那头,是我人生里最熟悉的两个人,他们给了我生命,给了我温暖的家,和对未来的希望。


    我却在最糟糕的时候看到他们的身影。


    我重重撞在背后的墙面上,呆滞的盯着他们手牵着手在街边散步的模样,我妈似乎说着什么好笑的话,正抬着手捂住发笑的嘴巴。


    我的眼泪却一下子淌了下来。


    我紧紧拽着几乎低进尘埃里的希望,不是他们对吧,一定不是他们。


    拖着沉重又麻木的双脚,我一下一下往他们身边靠去,我要到他们身边去,现在就要陪在他们身边。


    哪知道就在我猝不及防之时,他们面前的十字路口突然冲出一辆转弯的红色轿车,失控般的往他们方向撞去——

    不。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因红色轿车的冲击倒在地上的狼狈,身体因疼痛而扭曲摆动,我眼睁睁看着我爸似乎还在找我妈的手,想伸过去握一握。


    轿车却突然快速的往后退出一段距离,又一下加重了油门,再次朝他们撞去。


    不。


    这样的动作反反复复,红色轿车发了狠的冲撞又倒退,直到我爸妈再也没有了最后的挣扎动作,静静的躺在地上的血泊里,周围不断增加围观的群众,却没一个上前帮忙。


    冰冷的,就是我正活着的现实世界。


    红色轿车又开走了,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似乎还能透过前窗看到红色轿车里的司机,麻木的表情,这全然是指向性的举动,他的目的就是让我爸妈死。


    没有得罪过任何人的爸妈,却如同被仇人追杀样死亡。我空荡的大脑痛得快想不出跟我有关之外,还有什么理由和可能。


    是我害的,又是我害的……


    在我身上究竟要发生多少的惨烈,我究竟又为什么会带来这一场场的噩梦。


    到底为什么……


    时间仿佛在此时快速加载,放快了十倍速的场景来过警车和救护车,公式化的进行每一个步骤,明明很远,我却能清楚看见救护车走下的医务人员冲警察摇了摇头。


    这一刻我的天,似乎一瞬间塌了下来。


    再不知道是怎么熬过这段时间,怎么从梦境里醒来,手臂是我眼睛枕后湿透的痕迹,我抬手抹了抹眼角还不停往外涌的泪水。


    我不清楚还会出现如何的幻影,但我明白再不会比我梦境中的还要糟糕,我怕的从来都是自己恐惧的幻象,这一次却关乎于失去。


    我到底要怎么办。


    “小忆?”


    我闻声侧过头,陆凡突然出现在我旁边,低着头拧眉望着我,我像突然抗起了千斤重的担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在我面前蹲下,双手抱着我肩膀,问我有没有出事。


    我嚎啕大哭的紧紧扯着陆凡衣领摇着头,再不去管此时的陆凡究竟会不会也是幻影,我有太多的话要说,就算是鬼就算要死在这里,我也认了。


    终是被心中的闷痛扰得泣不成声,我把头埋在他怀里,如濒死前的求助,他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陆凡,我爸妈会死,我爸妈会死的,我怎么办,我要救他们,我要回去,我要救他们。”


    我没忘此行来这里的目的,桃桃身上背负的是我亲手添上的沉重,我为了赎罪和责任而来,可我哪想到,哪想到我压根懦弱到没有能力救任何人,甚至是自己。


    救桃桃或者救父母,我陷入了最为两难的境地。


    ☆、第六十二章 悬棺手


    “先别急,把你梦到的场景再复述一遍。”陆凡用极轻的声音凑到我耳边,紧紧抱着我。


    我被他身体的寒气冻得缩了缩,紧紧闭着眼睛,把刚才的梦境又事无巨细的说一遍给他听,他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嗯”的声音,我才确定他还在我身边听着。


    “可能从进石雾山来到现在,都是圈套。”陆凡沉声,语气说不出的冰冷:“你从现在这里下山辗转回家最多也要耗时一天多时间,所以……”


    所以。


    为了把我们引到这信号不通上下困难的石雾山上,就是想割断我立马赶回老家的可能么。


    “我是见不到我爸妈最后一面了,是吗?”分明是从我嘴里说出的话,为何却把自己伤得不轻。


    像被一块巨石压在心上快喘不过气来。我真的就要这么坐以待毙下去,无声的面对亲生父母的死亡么?


    梦境里他们丧命于一场蓄意为之的车祸,他们只要选择在我来石雾山后动手,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释,想要避开我再害我家人。


    “可是为什么啊陆凡,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活了二十三年没害过任何一个人,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在这背后的操控一切的人究竟是谁?只因为我是个纯阴命?”


    这一步步走过来,仿佛正走进别人设好的层层机关里,费时费力这么长时间,就只是单单因为我的纯阴命?


    沉默数秒,四周悄然无声,陆凡才淡淡开口,又有隐忍:“不是,不只是这样。”


    我苦笑:“你还不愿意说是吗,原因就这么让你难以启齿?所以他们是必须要我死对吗?以某种特殊的手段。”


    “是。”


    陆凡对我的问题向来不避,可次次都让我寒心不已。


    我在一次次绝望的困境里明白过来,有些肩膀上会莫名背负的担子,我再去逃避不想不看还是摆脱不得。


    “这次对方有备而来,就不会那么快让事情发生,静观其变,迅速解决这里。我马上带你回去,会阻止一切发生的,你信我。”


    “好。”我疲倦的点点头,没就这话题再说下去的打算。


    与其说信不信陆凡,倒算是信不信命。


    我不信过了平凡二十三年后人生会突然糟糕成这样。


    被陆凡重新抱起来,这次他叫我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只闭上眼睛千万别睡着,再过去不远就要到目的地,石雾山的山中心处,是埋鬼胎的最佳地方。


    滚哥之前提过,特地来石雾山埋这鬼胎。一来是石雾山半山腰的雾气重,道路险,能上山却见不到几个下山,登过石雾山的人都立誓不来第二次。要是有人要来取这鬼胎再害桃桃,也得伤筋动骨,不是大仇大恨也没这必要。


    二来这石雾山的山腰中心里,是封埋鬼胎最佳地点。鬼胎怨气极重,久炼不死,只有封在石雾山的拦腰壁馆里,才能在日积月累下消它的怨气。


    不然随时被人从棺口里取出这鬼胎再培养起怨气,最后害的又只会是桃桃。


    不知走了多久,幻象始终还在,一滴一滴粘稠的液体啪嗒啪嗒的滴在我脸颊上,颈窝边,甚至耳朵里,时不时还有不同人群的低低嚎哭声,亦或者衣服被撕扯的感觉。


    我却麻木的半点提不起挣扎的力气,一心只想着快点结束这里的一切赶回老家。


    索性所有的幻境在一声熟悉的招呼声中消尽,那由远及近的激动声让我松一口气得张开眼,是小跑过来的滚滚,站他身后不远处的胡雨潇依旧一副冷淡表情。


    “哎呀凡子小忆!我可想死你们了,你们刚才跑哪去了,我和前辈到处都找不到你们人!妹妹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滚滚脸上的笑容僵着,仔细打量我一番,我摇头说没事,把刚才吸入致幻雾气的事情同他说了一说,他吃惊的倒吸口凉气,脸上全是不解,连忙安慰我两句,从包包里又摸出同样的药丸递给我。


    “现在碰上可算好了,小忆你先把药吃了,等会儿继续赶路。”


    我点点头接过药,没喝水直接扔嘴里往下咽,苦涩的味道弥漫着我舌根,我本能的皱着眉头,无意间对上陆凡饶有深意的眼神。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告诉滚滚梦境之事的确是我刻意为之,到现在为止,我爸妈还处于生死攸关的局面,明知有内鬼,我再信不过任何一个人。


    面对我的刻意保留,陆凡一个字没多说。我们五个又重新遇见,这次加快了步伐继续赶路,没多久从不宽的通道里走出,视野总算开阔,我终于知道,为何只爬到这半山腰来。


    这是一个像从头顶凿出来的巨大空洞,正中间有洒下来的阳光,陡峭的四面环山壁,却不是孤零零的那么简单。


    “悬棺?”我吃惊的瞪大眼睛,看着一面墙上全是悬在半空中的棺材,一个一个横贴在墙壁上,密密麻麻一面排在一面墙上。


    仔细一看,棺材下有两根凿入石壁的木条子支撑着,整整一面墙的悬棺,这种只偶然听过的奇观,若不是亲眼真实的看见,总想象不出这种壮观。


    “是,这里的悬棺大大小小有好几百个,要快点找出其中一个,把这鬼胎养进去。”滚滚说时已经再把背包里的东西给拿出来,把类似于凿子的器具递给我。


    我拿在手上端详,跟凿子头很类似,我手摸在尖端却不觉得冷手,反而透着微微暖意,手柄的地方是雕花的木头,什么花纹倒没见过。


    “怎么找?这里这么多悬棺。”


    中间似乎有穿堂风吹过,身上凉飕飕的,我估摸着是自己意识还没太清醒,稍稍往陆凡身边贴。


    “找出一个女尸,跟李桃姐年纪相仿的。”胡雨潇冷冷的说时,已经背着熟睡的桃桃,拿着手上的凿子走向悬棺处,我硬着头皮跟上。


    只见胡雨潇拿着凿子直接往面前的悬棺缝隙处一插,等凿子整个没入悬棺里后数秒,再抽出,此时凿子尖头并没什么变化。


    他一口悬棺一口悬棺的重复同样的动作,估计见我一直在他身边看着碍眼,他才稍微停了一下,不耐烦的说:“凿子上抹了特质药水,如果是女尸会显出红褐色,你要帮忙就快点,不想就别在这碍眼。”


    我也不管胡雨潇语气,转身开始朝他相反的方向走,到了个角落里,对着一口看似年代非常久远的悬棺,学着他样子把手中的凿子往棺材缝里插,可估计是我力气太小,凿子挨着缝隙口又滑掉,一来二去怎么也插不进去。


    我急了,再看四周,陆凡已经不知道如何办到的,已经跳踩到中间的悬棺上开始忙活,滚滚和胡雨潇也是,我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把手电筒咬在嘴里,双手握着凿柄的地方,对着馆缝眼一下插去。


    哪知道这一次的确插进了缝隙里,死死的。


    这一瞬间来得太快我来不及反应,只见面前的棺口像突然被巨力震动过,棺盖颤动一下开了条手掌大小的口,黝黑的棺材口里,看不清到底有什么。


    松掉的凿子被我轻轻的一个力道就扯了出来,我视线顺着凿子一看,尖端那头已经变了彻底变了颜色,通体灰扑扑的黑绿色,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凿尖像被涂过未干的绿色颜料。


    我心中预感不好,头皮发麻的再把视线往上挪去,只见那棺口突然伸出一只苍白干枯的手,一把抓住了棺材边。


    ☆、第六十三章 身世?


    我两只脚像焊在地上一样难拔,那干枯的手掌像只外面一层皮包在骨头架上爬满了或深或浅的纹理,艰难的扭动着。


    我额头背上全是汗水,做梦都希望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影。可手指像舒展之后变得利索不少,又继续扒着棺材边,似乎正要出来……


    我大叫一声往边上跑,几乎与此同时陆凡从中上方的悬棺上跳下来跑来我身边,抓住我慌乱摆动的手腕往身后一带,顺手把我手中的凿子扯来扔到老远之外。


    我顺势趴在陆凡背后,猫着身子往前望去。


    滚滚和胡雨潇也赶了过来,只听滚滚大骂一声:“我操,这棺口怎么开了,小心一点尸变了!都后退!”


    陆凡把我交到滚滚身后,再要往前去,我立马扯着他衣服忙不迭喊道:“陆凡你小心点,千万小心!”


    陆凡轻轻“嗯”了一声,又三两步快速往前走,一把抓住抠在棺边的枯白手,用力一拧,我突然听到棺材里传出闷闷的挣扎声音。


    像被撤掉舌头后的哑声哭喊,流不出一滴眼泪的闷痛吼叫。


    只见陆凡手轻轻往后一扯,那只枯白手被顺势提高,连带着扯出一半截干枯的人形来。


    被狠拽出来的一整个干尸身体还在不停扭动,手掌却被陆凡握着无法动弹。


    陆凡没浪费一秒时间,连带着整个干尸往空出的石壁上狠砸下去。


    他一只手扼住干尸的喉咙,似乎没有要掐它的意思,只是为了起固定作用,转头急声:“拿东西来!”


    滚滚醍醐灌顶般,得令的“哎”了一声,在包包里翻找出一个匕首般的工具,又在脸上挂上了防毒面罩,才举着匕首朝无法动弹的干尸冲去。


    那一匕首刺进干尸左胸的心脏位置,发出割裂棉花一样的软绵声音,那堵着气的闷喊声又扩散至整个洞窟,钻进耳朵里听了闹心。


    我快步走到胡雨潇身后,把两只手竖起贴在桃桃耳朵边上怕她听着了吓醒,好在她只皱皱眉头,嘴皮颤了颤,没睁眼迹象,我放松的呼出一口气。


    这头虽然没事,可那干尸……


    这边陆凡和滚滚还在处理因我闹了尸变的干尸。干尸已是奄奄一息的状态,陆凡又拎起干尸的脖子砸回了棺材里,滚滚利索的把像铆钉样的针朝棺材的右边角里刺了进去,像是为了固定住干尸。


    陆凡在一边下手压着干尸身体,棺材里的干尸似乎还在不停扭着身体,震得棺材贴在石壁上不停晃动,发出“哐哐哐”的声音,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尤为扎耳。


    滚滚身体太胖,往下弯腰的时候身体都快挤进去一半,他动作越来越不利索,急得额上豆大的汗珠直往棺材里落:“凡子,你把这手抓住,我他妈要被这干猴子薅死了!”


    陆凡闷着声音“嗯”了一声,又把手往滚滚指着的位置按去。


    一切做完后,又跟陆凡配合着一把合上了棺材盖,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黄符纸贴在棺盖上,至此,才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他妈太折腾人了,累死了,我操,吓死了。”滚滚把脸上的面罩一把取下来扔在地上,胖胖的手掌对着脸扇着风,大口喘气时,胖乎乎的肚子夸张的上下起伏着。


    我走到陆凡身边去,上下打量他,紧张的问:“你有没有受伤?”


    陆凡淡定的摇摇头,跟我拉开点距离,双手往身后背:“我身上还沾了点尸气,你最好我跟滚滚都离远一点,找个角落跟他们一起休息一下,我继续找。”


    明知道陆凡不会累,可我还是心疼的想拉他手叫他也休息一下,他却先一步回我:“时间紧迫,能快点出去。”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凡子,你也休息一下再一起弄好不。”滚滚喘着气要留陆凡休息。


    陆凡摇头:“不用,我不累。”


    一句平常话像暖流涌进我心脏,感动的我说不出话来。


    我选择走到胡雨潇身边,查看桃桃状况后找地方休息一下,刚才这么一折腾我也疲倦不少,在角落一个突起的石块上坐下,立马胡雨潇讽刺的声音传来。


    “你还有脸休息?刚刚给陆先生惹了这么大麻烦,不觉得应该道声歉?”


    胡雨潇没回头,眼神至始至终留在陆凡身上,讽刺的话肯定是对我说的。


    我平淡的回:“胡雨潇,我问你个问题。”


    “……”


    他似乎没想到我选择放弃跟他斗嘴,顿了顿,才闷闷的“嗯”了一声,像很不情愿。


    “你觉得我在遇到陆凡之后遭遇了这么多古怪的事情,我的心情能好到哪里去?难道不是他的出现给我带来了一连串麻烦?”


    胡雨潇身体一僵,侧转身来,对我怒目而视,像我刚才不单单只是指责陆凡而已,更像是我杀了他。


    “你居然,你个狼心狗肺的女人,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他气急败坏的用气得发抖的手指指着我,双眼大瞪。


    不是。


    看样子不大可能是陆凡。


    我现如今已经不能再相信任何一个人,只能凭借之前的一切经历和部分旁敲侧击来判断这个内鬼是谁。


    在场的这几个人之间。无论是谁,都会在得知真相的那刻亦或者是现在想象后,都如同无数的针扎在我心上一样难受。


    但我不得不快速的把他揪出来,现在时间紧迫到争分夺秒,我要在他们对我爸妈下手之前,解决掉这一切,也想质问看看,我到底有多么过分的行为,要这样待我?


    我首先怀疑的人,只可能是陆凡。


    自从我晚上被撩衣服到现在,发生了从没有过的诡异事件,我不得不把这一切跟陆凡扯上联系,他在帮我的同时,会不会暗地里只是在帮自己?

    他毕竟只是鬼不是人,再加上祁城曾经说过的那一番话,我和滚滚都是纯阴命,对陆凡的作用很大。


    可是现在凭胡雨潇的语气表情,像是我正辜负他最敬佩的义父,如果他知情的话,这种反应装不出来。可如果他不知情呢……


    “胡雨潇我再问你,你是不是纯阴……”


    陆凡为什么平白无故收养一个只比自己小不到十岁的孩子,他那时候也是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就懂得去收养另一个孩子?

    “够了,愚蠢的女人你给我闭嘴!”胡雨潇已经恼羞成怒到不再刻意降低音量,他发着狠的瞪我,像咆哮的公牛:“你这种女人也配得到陆先生的庇护?你压根就是在利用陆先生!”


    “你小点声!”我急着用低音量喊:“桃桃还在你背后,你别吵醒了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急什么!”


    “呵,急什么?”他虽然仍对我横眉冷对,可还是压下了声音,尖锐道:“李桃姐这样的好女人,也不值得在你身边被你白白消耗了阳气,她要是知道事情真相可能还会大度的陪着你,可她要是知道你这般狼心狗肺,一定会离你远远的!”


    到底只是个十九岁的青年,说话的语调就像是在为了在心爱的人面前争宠,为自己和爱人夺更多的利益。


    我一看诱导已经做效,连忙挑眉追问:“那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凭什么你说不值得就不值得?”


    “呵呵,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那可悲的身世给多少人制造了麻烦,管你作什么,放任你去死就好了。”胡雨潇恶毒的诅咒着。


    我却只听进去几个字而已。


    可悲的,身世。


    我心咯噔一下,什么身世?!


    ☆、第六十四章 悬棺双尸

    胡雨潇骤生古怪表情,又转瞬消逝,含糊道:“没什么!”


    此时陆凡和滚滚已经过来,我怕惊醒桃桃,压着胸腔的怒火。冲着陆凡冷声说:“陆凡,你知道我全部情况,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请你立刻把全部真相告诉我!”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乱窜。这所谓的身世很有可能跟我爸妈现在的处境有关,我不可能坐视不管,再去信任谁。


    陆凡试图叫我冷静,上来把我手拉着,我想甩开却没成功,只能无奈道。


    “陆凡,我知道你可能是想对我好。你担心我害怕照顾我心情。但你想过没有,我有多想看清自己的整个人生无论好的坏的。我不想活在楚门的世界里。全部的事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真的很累很辛苦,我不问你是我信你,但我爸妈现在生死攸关,你还想瞒着我。你有没有为此体谅过我的感受?”


    他握我右手的力道落紧,我长叹一声,泛着几分心酸:“请你不要再欺瞒我,再挥霍我对你的信任。”


    我盯着陆凡紧绷的侧脸瞧,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如一好看,是我曾经年少不自知时疯狂迷恋过的模样。


    曾经惧怕也痴迷,信任也怀疑。


    我想能跟他好好的,现实却重重困扰的样子。


    “凡子,哎,都是我不对,我当初不该向你提这个建议,但小忆妹子我必须为凡子说句话,他虽然活这么多年但想法和行为都如出一辙,他这样对你。是真心的。”


    滚滚说完拍了拍陆凡肩膀,拖着百般不情愿的胡雨潇走到远一点的角落去,他抽出根烟递给胡雨潇又很快收回来,不用看也能想象胡雨潇脸上是多么嫌隙的表情。


    再回过神来,陆凡视线深深,我这才第一次听他讲起,关乎于我的过去。


    “你不是亲生的。”


    “他们在你出生后的第二天收养了你,是一对善良的普通夫妇,不知道你的命格,从没想过利用你。即使有人提过可以因此发一笔横财,他们也没同意,说只求你安好长大,二十余载对你好都是真心实意的。”池低叼圾。


    “他们……”


    这是我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关于我父母和我的关系,那些我从没想过的可能一一钻进耳朵里。


    第一次明白自我懂事以来都会问过的问题。


    ——妈,我为什么跟你性格相差这么大。


    ——妈,为什么我长得一点不像你们。


    我能在二十三年后的今天才得知真相,是他们把这秘密保护得太好,把我保护得太好。


    “那我爸妈这次的车祸,跟我有关系对不对?”我的心绪堵在胸口像快提不起气来。


    声音放得极轻,怕稍一说重了,有些话就真了。


    “是。”陆凡语气肯定,稍顿后才说:“他们一直在等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凡子,你快过来凡子,找到了!”


    话还没说完,那头滚滚兴奋的手舞足蹈,又突然蹦了过来,手里举着像染上红褐色颜料的凿子:“你看你看,这里合适的,走,咱们把鬼胎埋上,速度解决。”


    说时桃桃似乎被滚滚的声音闹醒,惊声尖叫着在胡雨潇身上挥舞着手脚乱动,我忙不迭跑过去宽慰,急着对陆凡说:“先处理这边,下山再说!”


    陆凡颔首:“好。”


    滚滚找到的棺材,是这面挂悬棺的石壁上左上角的一口。滚滚虽然身胖,但动作灵活,左右踩在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就这么利索的爬上了悬棺壁,到了他说的地方。


    “凡子,就这口,是具女尸!”滚滚兴奋的拍了拍棺材盖,又抬手把额上的汗给擦干。


    陆凡点头说好,也轻松的跟上,两个人在上面商议着什么,我收回视线,专心的哄哭闹的桃桃。


    “没事的桃桃,马上就能解决,你再不会出事了,我陪你,好不好?”


    桃桃却置若罔闻,双手撑在脑袋边上撕心裂肺的吼,嘴里含糊的说着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清。着急得拍了拍胡雨潇的肩膀:“你帮忙一起劝劝!”


    我不是对胡雨潇有信心,毕竟现在就我一个人还不够,桃桃情绪太不稳定,又不能让她睡着,马上就要埋那个鬼胎。


    滚哥说桃桃必须来,有她在才能埋好,可现在要让桃桃先昏过去,很快又再喊她只会对她伤害更多。


    胡雨潇似乎也没说过安慰话,耳根憋红了也没说上几个字,我烦躁的打断了他,继续柔着声对桃桃说好话,心想着悬棺那怎么还没解决时,突然听到滚滚的一句大骂。


    “操!怎么还有两个!”


    我心狠得下沉,再看胡雨潇,脸色也变了。


    他低声呢喃,像不是对我而是在对自己说。


    悬棺里要是挂着双尸,那就要做最坏的打算。


    滚滚和陆凡很快从那位置上跳下来,滚滚红着脸骂咧咧的说:“前辈,这悬棺里怎么有两具尸体,一上一下的放着,上面是女人,下面是个男的!”


    我倒吸口凉气,本以为所谓的双尸不过是一个女尸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哪知道他们说的,会是这么个情况。


    “那女人估计是用来给男人陪葬的,肯定是被活活闷死在棺材里的,那女人不能用来养鬼胎,只会越养越糟,你们是怎么发现的?”胡雨潇声音也紧张起来。


    “操,我一开始测的时候还就真只有个女尸,等把棺盖打开之后,我总觉得不对,拿手电筒一照,不知怎么的开始真还没看见,凡子也觉得不对,拨开面上那个一看,才看到女尸下面还有个玩意,下面还有一个!”


    “不对!”几乎是滚滚说完的同时,胡雨潇立马说道:“就算是双尸,那凿刀也不会显示是女尸,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我紧张的嘴皮发麻,预感不会是好事。


    “反过来,这男尸是用来反哺这女尸,一般不会有这种情况,可是如果……”


    陆凡接着说:“如果是有人刻意为之,用男尸养出一具女血尸,刚好被我们发现却没探测到的话,就把这鬼胎养进去了。”


    我大吃一惊,后背冒起密密的汗珠。


    太可怕了。


    为什么会这样……


    我相信我们上石雾山来都是遭人百般算计,可没想过会心思缜密到如此地步,可他们为什么会预计到我们会找这口石棺?

    “应该不止这一个,”滚滚紧张时,眼珠子乱转:“其他的悬棺我猜都是设计过的,埋不进去这鬼胎。”


    埋不进去么。


    如果不仅是这一口,而是全部,这满石壁上的女尸悬棺都是如此,那我们选择哪一个结局都是如此?


    “那桃桃。”我急扫一眼哭喊声越来越虚弱的桃桃,赶紧说:“不是说好最迟七天之内要找地方放好这鬼胎么!现在怎么办,有没有解决办法?”


    “最好先离开这里。”陆凡当机立断,在我们沉默时,深深的望着我:“现在留在这里只会等到双尸尸变,我跟滚滚先处理好再试几口棺,如果都是一样,我们马上下山。”


    不确定是否跟猜想的一样,陆凡提议试过几口棺之后再下定论,他们又回去把双尸处理完,继续寻找下一口合适的,结果却是一模一样。


    要么不是,要么每一口有女尸的悬棺里,还放着另一具男尸。


    这下真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被人上梁山的滋味真不好受,几乎于从上山以来我们都是在浪费每一秒时间,想尽快去救爸妈,但也没想过会是以这种方式。


    ☆、第六十五章 来了

    这一面石壁上的悬棺几乎都被确认无效。折回去的路上一行人或多或少的沮丧,不说信心满满,至少是抱着解决心态而来,突然出了变故,谁心里都不好受。


    往回走之前滚滚又再三确认每个人都吃下了解毒药。一路往下经过漫天迷雾的山腰处,我视线被困在白腾腾的雾气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石雾山还会再来。


    我站在吉祥村里往身后一望,石雾山半山堆积的雾气。像密布着大团的白云。


    下山比上山快上许多。桃桃中途醒来几次哭闹一会儿,重新坐回滚滚的车上时又睡着,我听在心里如针扎般难受。


    离开吉祥村总算有了信号,示意滚滚停一下,我捏着手机下车,手指头发颤的按下熟悉的号码,一阵“嘟嘟”的盲音拉扯等待的煎熬。


    直到“咔嚓”的电话接起声音。我妈粗着嗓子“喂”了一声,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弓着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喂,小忆你咋了?怎么打电话来哭,谁欺负你了?”我妈紧张的在电话那头又喊了两声。


    我确定不是幻觉后,抬手擦了擦眼泪。心闷痛的问:“妈,我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吗?”


    我妈罕见的停顿数秒,才高昂着声音说:“咋了,你怀疑这个干啥,其实我早就怀疑是不是抱错小孩儿了,你丑得太不随我!”


    我心急的低吼:“妈!”


    她才说:“咋了,是又咋了不是又咋了,能怎么的,你要是不认我这个妈,看我不把你腿打折!”


    我哭的更凶:“你们究竟养我干什么!”


    “怎么就不能养你了?我老苏家还不缺你那点粮。”


    我非亲生这事虽然我妈没承认,但已成了既定事实。我难以想象从小父母待我如初,怎么会是这种结局。


    “我会害死你们的啊,妈,我会害死你们啊。”


    “放屁!我和你爸活的好好的。能吃能睡,生死由我们自己,你管得着吗。”


    梦境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我紧紧捏着手机难以平复心中的钝痛情绪。


    挂掉电话再回到车上,陆凡把手中捏着的一小包面巾纸递给我,我拿起来擦掉眼角的泪水,又听滚哥说。


    “咱们这次必须再找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处理这鬼胎,确保不会选中别人设好局的地方,不然时间紧迫,再走错一次,就没反悔机会了。”


    胡雨潇坐我位置看管桃桃,我一个人找了个单独位置坐下,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疲惫的闭了闭肿胀得发痛的眼睛。


    “小忆老家那里有个地方,不过能算计到石雾山,很可能会把那里归到计划范围里。”


    一听陆凡提到老家,我立马激灵着清醒过来,但他后半句话也碾碎了我的希望。的确,这次我们是赌不得,只能一次成功。


    滚滚说:“回去之后咱们再商量一下,我先给医生打电话约下午帮桃桃检查一下。”


    “滚哥,你们先回去商量对策,我想,先回家一趟。”我迟疑一会儿,艰难的说:“我会很快回来的,一定会赶上你们的步子。”


    桃桃的事情还没确定,我爸妈那边又出了问题。我哪边都放不下,但桃桃这边可以有他们先守着,等我回家快速解决完,一定再回来。


    这倘若又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故意设置的陷进,我只希望处理好一切后,也能揪出幕后者,把他在我身上加诸的伤害,如数返还。


    “一起去。”一直没说话的胡雨潇突然说:“往你老家那边靠,除了你老家外还有合适的选择地点。”


    这是唯一一次,胡雨潇对我的行为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和讽刺,他突然一下站我位置说话,我这瞬间不知道如何反应,只能点头说好。


    回市区后我们先带桃桃去医院检查过,报告出来又扶她坐上准备好的轮椅往机场赶,坐最近一航班的飞机回我老家。


    下地后我打算直接回家,陆凡却拉着我到一边,出声制止:“你现在还不能改变步骤,只能在最关键的一刻阻止,不然起到反效果,你还不能回家。”


    对,我这才恍惚想起这一出,要是我现在回家了打破了原有格局,只会减了我爸妈阳寿,再眼睁睁的看着事态重新进展一遍。


    “找到你梦境地点附近的酒店,等时机。”


    “好。”


    好在我知道那个地方,附近真有家酒店,我们选好靠窗的房间后,恰好能看到十字路口的位置,毕竟梦魇里的场面又突然看见,我心里不是滋味的拉过窗帘,失力的坐在床边上。


    “哎,凡子你们吃点什么,我跟前辈下楼去买,你们忙吧,桃桃好好睡着呢。等回来咱们再商量。”


    滚滚和胡雨潇走后,除了熟睡的桃桃外,就我跟陆凡两个人,他站在床边帮我盯着,我仰着头看着他的脸。


    刚才滚滚和胡雨潇都有可能会问我原因,可他们只字不提。之前陆凡也没当着他们面提起我梦境的事,仿佛有先天默契。


    “陆凡,滚滚他们知道么?”


    “什么?”他斜睨一眼,又继续专注的盯着窗外。


    “我梦境的事。”


    “不知道。”


    “可是他们明明不知道为什么不问?你不觉得太反常了吗?会不会他们早就知道所以才没再问,其实他们知道的,对不对?”


    陆凡抿了抿嘴,一言不发。


    难道真是如此?


    滚滚和胡雨潇很有可能就是内鬼的这种叫嚣的想法在我脑海里膨胀,我安置了千百个理由原因放在他们各种行为上,力图把一切的古怪或不古怪都归咎于他们是内鬼的可能。


    “陆凡,是这样的吧,你其实也知道他们……”


    “反常的人是你。”陆凡冷不丁的打断我:“你一直处在自我保护的状态,他们不问,不代表知道。”


    陆凡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不认为内鬼是滚滚和胡雨潇。


    “呵呵,那陆凡你的意思,胡雨潇和滚滚都不知情,内鬼还在,只有你跟桃桃,你别告诉我,你怀疑桃桃?或者说你是在,”我心突然痛了一下,吸口气咬字极重的说:“自首。”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怀疑到桃桃身上,这个温暖我却因我受牵连的闺蜜现在还处于失控状态,陆凡的态度很明显惹恼了我。


    还没近一步就此事讨论,滚滚和胡雨潇再回来,不大的开门声音却把桃桃给吵醒,她突然直起身体,茫然的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我紧张的走过去搀她,她这才晃悠悠的把视线移到我脸上,打量我一番后,说:“到哪儿了?”


    我鼻腔一酸,如实回答,她平静的点点头,又轻轻吐出一个字:“饿。”


    这一声却听得我激动万分,我赶紧招手叫滚滚把东西拿过来,放在床边柜上,一口一口的喂她吃饭,看着米粒送进她嘴里后她慢吞吞咀嚼的样子,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


    可能时间缓慢,一切能好起来就好。


    桃桃吃的不多,没吃几口就说饱了,我刚放松的叫她再睡会儿,桃桃点点头,还没躺下,突然掀开被子下床,双脚踏在地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只手扶着床边,就这么大口呕吐起来。


    像要把胃里的东西都吐空一般,桃桃身体随之抽动,最后她侧过病怏怏的脸朝着我,裂开嘴笑了,阴冷阴冷的:“不好意思,我怀孕了吃不进东西。”


    ……


    我情绪还没来得及爆发,站在窗边的陆凡突然沉声:“来了,小忆,你快准备一下,五分钟内下楼,记得我说过的,尽快。”池低帅划。


    来了,我爸妈来了?!

    ☆、第六十六章 古庙弃尸

    我赶紧把桃桃扶起来眼神示意滚滚帮忙看好她,再紧张的对着桃桃温柔的劝:“桃桃,不是的,那不是你的孩子,是个不好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这次的打击对桃桃有多大已计算不清。我近乎是眼睁睁看着桃桃从阳光灿烂到乌云密布,心疼的像快滴出血来。


    她盯着我。瞳孔发散着,嘴角牵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好。”


    说完她抬手擦了擦嘴,又自己起来往床上走,再躺下。


    时间紧迫,我没办法多留,焦急的嘱咐陆凡和滚滚两句就要下楼,陆凡跟上来拽住我手臂。我狐疑:“你……”


    “你千万记得,不要做危险的事。现在他们很有可能会有所安排,随机应变,我们都在。”


    我胡乱的“嗯”了一声,没多想。抽回手臂快步朝楼下跑,我步伐越来越快,担心在路上多耽误一秒,下到酒店门前,我气喘吁吁的看着爸妈正站在我梦境里第一次见到的位置,还在有说有笑的不知道谈论着什么。


    我鼻腔泛酸,忍着心痛慢步走过去。


    怕被他们发现,我小心翼翼的把身体躲在转角的墙边,眼看着他们要走到最后位置时,握拳的手心在冒汗,等着最后那一瞬间来临。


    我静静的等,双腿紧张的发抖,直到我爸妈一步一步走到最关键位置后,没停留半秒继续往前走。一下子从我记忆尤深的地方跨了过去。


    什么……


    怎么会这样,我大脑一片空白。


    本以为会出现的红色轿车看不到半点影子,我爸妈甚至在等了一个红绿灯后,漫步走到十字路口的对面去,直到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在我视野里……


    没有出现任何预料中的意外,我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又回到酒店之后,陆凡看我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刚才的一切,他肯定也看到了。


    “什么事都没发生,是不是就说明我做的梦无效了?不会再跟别人的死境有关。”我带着点期待往他面前靠,仰着头紧紧盯着他。


    陆凡思忖数秒,才分析说:“很可能不是今天,也可能是又进了设下的圈套里。”


    我还没问,他又说:“那颗你吃下的被掉包的药物可能有别的成分。”


    说完陆凡便把包里的药盒拿出来,随手扔给胡雨潇,叫他带去检测下具体成分,又对我说:“你要跟他去,还是留下来跟我们一起找下一个埋鬼胎的地方?如果你不放心结果。”


    他说这番话时尤为冷静,像掌权者,却又很迎合众意,可这话听在耳朵里尤为扎耳,我愤愤道:“都可以,我留下来跟你们去,白天必须赶回来这里。”


    现在已经快到晚上,错过了梦境里出现的昼白场面,今晚一去一回,白天再接着来这里等结果,现在跟他们出去我才放心。


    我扫一眼还在床上躺着的桃桃,实在不放心。


    这一路我们辗转又分开,胡雨潇依旧把桃桃背在背上带走,我嘱咐几句,就跟着陆凡滚滚往老家这边的地点赶,是一个滚滚之前就提过的地方。


    “这里比石雾山要好点,就是个年代久远的小村镇,里面有座荒废的没开光古庙,那里也还不错的,就是要注意那古庙荒废太久,没什么人赶进去,到底有什么古怪,咱到时候看看再说吧。”


    滚滚说完叹声气,他旁边的司机突然说:“兄弟,懂行的啊,平时在哪混的?”


    我一听,这司机说得怎么有模有样的,难不成跟滚滚是同行?

    两个人一来二去就这么聊上了,听滚滚说起古庙,司机长叹一声,幽幽道:“兄弟看我们有缘相识一场,我劝你还是别到那地方去,那古庙真是出过事的,有段时间还上了新闻!”


    滚滚提声说:“说来听听。”


    后来司机才说,这古庙之所以荒废的原因就是它太古怪了。但凡暴风雨之夜进过古庙的人,要么没出来要么出来就变了个人。


    “我告诉你,奇就奇在这一点上,曾近进去个小孩儿,出来就四十多岁了,他爸妈问的全部问题都能答上,连他爸妈晚上办那事儿都当人面儿给说了,你说这能骗人?真的可惜,一个小娃娃进去出来变成四十多岁,智商思想停在小孩时期出来能干个啥,这两口子每天哭得哟,愣是上了我们当地的报纸。”


    “这也太怪了点吧。”我低声呢喃。


    司机却听进耳朵里,马上低呵一声:“那肯定的,要不然能上新闻,还不只这小孩吧,那古庙里经常跑出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跟变异了似的,特别恶心。”


    “什么东西?”


    “什么七条腿的狗啊,能直立行走的蛤蟆,那两只腿粗的,不比妹妹你细。还有讲人话的猫,两大黑眼珠子盯着你转溜一圈,太渗人了,真没人再敢进去,除非想死的慌,我劝你们啊,要命的话就别往那跑。”


    对于我现状而言,不进去才真的不可能。


    差不多到地方时司机提前停车,说只能停在这地方,让我们走过十几二十分钟过去,再前面他就不敢去了。


    滚滚给了两张红钞递给司机,笑眯眯的道谢之后转过头来骂咧咧道:“谁知道真的假的,就把我们扔这半道上,我看就是想早点收工回家陪老婆吃饭吧。”


    我们步行了快二十分钟,总算到了所谓的村镇门口,整个村如下陷在一个凹槽里,我一下就想到了封门村我住的那地方。


    在这么糟糕的地形下,稀拉分布着几户瓦房,周围除了田就是树,跟其他村子没什么异样。


    “啧啧,你看看这地形,真是天然养阴气的地方,听说那古庙就在东南角,我们走吧。”


    这里似乎才下过雨,踩在泥土上软绵绵的,我正寻思往哪踩时,陆凡突然把我往背后牵,又慢慢弯下腰来。


    “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走吧。”


    “听话,快点。”陆凡很坚持。


    “咳咳,凡子要是很想背人的话,我其实也有点走不动了……”


    在滚滚的调笑声里,我红着脸趴在陆凡背上,他背起我后跟滚滚一前一后的走,滚滚这时又说到那古庙。


    “刚才那司机要是没说错的话,咱们这次真要注意点,因为这古庙之前就死过一个女人,听说是被村里的人用锄头活活砸死的。”


    我听后,心里发毛的问:“滚哥你说说,什么原因?”


    “哎,这也是我道听途说,但几十年前村子里发生的事,好像这原本是穷得借住在一户人家家里,屋主好心就收留她了,结果这女人半夜偷了什么东西,被人屋主发现了,屋主气得拽着她头发一路拖到古庙里,用锄头活活给砸死了再扔张草席把脸盖上。那还是夏天,尸体放置时间长了就在地面上腐化成一滩,恶臭飘得大半个村子都是。”


    “那打死女人的屋主呢?还在不在这里?”


    “当然没在了,后来收拾东西就跑了,不知道去哪了。”


    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又追问说:“这些都谁告诉你的,细节这么清楚?”


    滚滚一脸尴尬:“嗨,不就是……我前辈么,这事我前辈的师傅告诉他,他也就告诉我了,嘿嘿,小忆妹妹你也真是,别问这么多嘛,搞得我像什么都没经历过似的,我也有参与很多古怪事件啊,比如……”


    就在滚滚滔滔不绝的反复提及自己那几个所谓的经历时,我们已经走到了古庙门前,就着月色能勉强看清古庙的大致轮廓。池宏双圾。


    就是这里。


    ☆、第六十七章 大红灯笼

    古庙悬顶边还垂着两个大红灯笼,散着昏昏的黄光,不知道谁给点上的,灯笼光也照不下来,最多把周围的轮廓给照出一部分。就那么孤零零的挂着,不知道什么意思。


    站在门口就觉得古庙里刮出来阵阵阴凉凉的风直朝我脸上扑,这庙还是穿堂的?


    没等我质疑多久,滚滚啧啧道:“看到这两灯笼没有。肯定是镇这庙的,咱们要是进去了让这两灯笼灭了,那就跟拉了闸的牢里一样,出不来是很有可能的。”


    “可是那司机不说没出来的都是在暴雨天么,跟这灯笼有什么关系?”我紧着追问。


    滚滚干咳一声:“暴雨天不就给这灯笼浇了吗。”


    ……


    我突然窘了,好像的确是问了一句废话中的废话。


    古庙一看就荒废了许久,梁柱和墙面都染着劣迹斑斑的红。中间空出一方格一方格的白,两扇大木门呈四十五度半敞着。


    “先进去吧。天太晚了更危险。”陆凡说着牵我手要进去,我扯了扯他:“滚哥说这灯笼熄了不好,要不留他下来守这灯笼好不好?”


    我们这样盲目的三个人闯进去,万一有人也在这里设了套。想把我们困在这地方也不无可能,叫个人留下来守着更好,至少不怕出现人为的突发状况。


    “行啊,我滚爷就在门口守着,你们进去,反正我懂的那套凡子比我溜多了,小忆你跟在凡子身边更好一点,你们进去吧。”


    说完滚滚一屁股往地上一坐,背一下靠在墙上,姿态休闲舒适,就想旅游来的。


    我跟着陆凡进去古庙里,感觉环境变得阴冷潮湿,空气弥漫着腐朽的味道,非常奇怪。多闻几鼻子就不舒服的很。


    我捏了捏鼻梁,才舒服了点。


    “我们进来找什么?”一路跟过来,我连怎么做都不知道。


    陆凡拉着我走到宽敞的大院中间,指着地面和周围:“你看到古怪的地方都告诉我。”


    我点头,接过陆凡递来的手电筒,认真打量起四周。


    说来跟平日里以为的荒庙没什么不同,到处布着蜘蛛网,墙面一看都是厚灰,往上一扑肯定一身泥印子。


    陆凡叫我找古怪的地方,我下意识的想到听滚滚说起的那个拖拽到古庙里砸死的女人,低头往地上仔细看,心想肯定能瞧见什么东西,结果没有。


    就连司机之前特地提到的古怪生物,也是一个没见着,我的怀疑跟滚滚一样,莫不是这司机在胡说八道?

    又看了一圈周围环境,我摇摇头,肯定的说:“陆凡,我没看到什么古怪东西,究竟要看什么你先提醒我两句?”


    陆凡也摇头:“每个人看到的都会不一样。”


    他指了指地面:“这死过女尸的地面,有人会看到女尸死亡时的样子,有人只看到一滩血水,亦或者是别的东西。”


    “比如……”


    “四处飘曳的孤魂。”


    我紧了紧衣领,把陆凡的话听进去后,总觉得周围环境更古怪了,像周围一圈都包了层薄膜,也没那么容易看清了。池宏吗巴。


    我把陆凡的手握得更紧,往他身边凑了凑,这里的确没见到什么异常,陆凡说进屋里去看。


    中间的正门是关着的,陆凡手掌贴上一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后打开,从门缝里倾下的灰尘吃进嘴里,我对着一边呛了两声,再直起腰来往前面一望里面就是破烂的木质家具堆积在一起的样子,竟不由得让我背脊发凉。


    古怪的东西没看见,但这透骨的恐惧却从脚底开始蔓延,我硬着头皮在陆凡的追问下,才说:“我真的没看见任何东西,但这堆破烂就让我很紧张,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陆凡轻轻“嗯”了一声:“小心点,这里阴气太重,有古怪。”


    他这么一说,我更肯定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手电筒的灯光只能照到一小部分,我照例举着手电筒往四周一照,刚照到左手边一个角落时,吓得我大叫一声,差点把手电筒给扔了出去。


    那光秃秃什么都没有的裸墙壁上,刚才突然那一下像闪过了一个女人脸,大眼珠子瞪着,挂着狰狞的笑在脸上,那模样太熟悉,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


    “怎么了?”陆凡把我往怀里拉。


    我急喘着气把刚才看到的说一遍,陆凡拧着眉,正准备上前看看,哪知道我们身后的木门又突然“吱呀”一声紧紧合上!

    原本背后还有点月光都被一下切断,我紧张的跑去又推又拉也没起作用,陆凡也跟了上来,说了句让我更惶恐的话。


    “我试试。”陆凡手掌贴木门上推着,却半天也不见效。我不好打扰他,他收回了手,又说:“被困了,先把困这古庙的女鬼找到才行。”


    虽然一听就是让头皮发麻的举动,可至少还算是有解决办法,我又把带手电筒往刚才的地方扫了扫,没看到刚才的女人脸,刚收回电筒往另外方向照,哪知道光圈照到的位置,又是刚才那张人脸!

    “这里,在这里!”我拉着陆凡喊,那人脸消失的极快,又再不见了。


    仿佛被人关在笼子里戏耍,不断出现在各个角落的人脸像在嘲笑我们所处的困境,惊恐之下我极为恼怒,问陆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掉这到处都有的人脸?为什么一下有一下没有的?”


    陆凡顿了顿,沉声道:“人脸出现的地方,都是她死的时候身上沾过的。”


    我懵了:“陆凡你的意思是……”


    “这女人偷的应该不一般物件,她也不是被打死扔地上就结束了的。”


    我声音发颤,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却还是硬着头皮问陆凡,是怎么个死法,会让周围墙壁也出现女鬼模样。


    “致死原因不能确定,但这四面墙肯定都刷过那女人的血。”


    整面墙都刷过血吗……


    那场面光想到就让我快窒息,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来处理一个女人,仅仅是因为她偷窃?


    到底是偷了什么,会叫这家主人做出这种事情,那在门口点上灯笼的人,又会是谁。


    正在我为了这前因后果紧张时,陆凡已经开始着手在准备离开这里,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样貌古怪的打火机,对着墙壁开始点。


    我心想这墙壁怎么可能点得着,可随着陆凡动作,火苗冒出打火机面再烧到墙上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我目瞪口呆的盯着燃烧起的正面墙壁,烧灼的烟熏味呛得我直咳嗽。


    陆凡伸手帮我捂住了口鼻,轻声说:“别紧张,这不是真的火,等烧完了就能出去。”


    我闷着声音点头,看四周满墙的火光滚滚,还是有点紧张,仿佛真的在火海里被烧一样,我甚至觉得能听到墙面正发出低低的抽泣声,痛楚的,喑哑的。


    这种感觉太过于真实,几乎还有烧焦的腐朽味道猛朝我鼻子里钻,那种恶臭差点熏晕我。


    除此之外,置身火海却一点不觉得热,只因紧张让汗湿透了背,渐渐的火焰消了下去,刚才打不开的房门再“吱呀”一声,开了。


    我抱着终于能逃走的心情快步跨出屋子,走到刚才的院子里正想问陆凡还有什么要看的没有,陆凡的表情却沉了下来。


    “灯笼熄了。”


    他说这话时,我激灵得把视线往门口一忘,刚才明明大开的大门已经关上,我看不到灯笼位置,可陆凡既然这么说了,那……


    “灯笼怎么熄了,滚哥不是在看着吗?!”


    难道……


    ☆、第六十八章 变了

    我懵后马上反应过来,冲着陆凡急吼:“你还说内鬼不是他们!滚滚就在外面守着,怎么就能让灯笼熄了!我看故意的是吧!”


    “还没有出去看过,一切都不清楚。你……”陆凡面无表情,倾吐的字句冰冷。


    我哑然:“什么?”


    “没事。”他骤然收回怒意。略疲惫的捏着鼻梁:“无论发生什么,都记得跟紧我。”


    现在节骨眼上的确不该为了滚滚是不是内鬼争吵,在我心里已经坐实了是他,要不就是胡雨潇。


    我把刚才觉得这院子像被透明膜包裹一样的感觉告诉给陆凡听。他说:“你有感觉的那刻灯笼就熄了,我们现在暂时出不去这里。”


    出不去了?!

    这么大的事从陆凡嘴里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我紧张但又不至于绝望。


    跟着他身后走到围墙边上,他指着在我看来像透过哈哈镜看到的墙壁问我是不是有异常,我点头。


    最后绕着院子走了整一圈,陆凡停在最开始的墙边,突然回过头说:“别紧张。”


    我:“……”


    正狐疑要我紧张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牵着我的手。往那完好的墙壁走去。


    我瞪着眼看他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墙里,又是半个身体。再是我跟他相握的手,直到我整个人也跨进去。


    这一步仿佛从一个房间跨另一个房间样简单。


    我回过神往四周瞧一眼,这黑漆漆的地方,不是刚才的庙院么。我们这是又走回来了?

    陆凡二话不说,又拉着我往刚才的墙壁上一跨,再然后又从这墙壁透到院里,反反复复。


    我问是不是鬼打墙,陆凡点头,无论从哪个地方走,都是同样的结局,还会回到这里,出不去。


    也就是那些进到庙里没出去的人,都是困死在这里?


    可他们的人呢?为什么连尸体都没有?

    “等门口的灯笼再点了才行。”


    陆凡这么一说却不见得是好事,我已经认定滚滚就是内鬼,他故意把红灯笼的蜡烛给浇了,难不成还会再给点上,要不是就等村里一直点这灯笼的人来。到时候再出去。


    可那人要来点灯笼,却被滚滚故意拦下了呢,我们就要困在这里一辈子出不去么?


    此时陆凡已扭头,朝着刚才的里屋方向,我顺着看过去,正对着的墙面已经没了刚才的火焰,阴森森的,跟来时候看到的一样。


    “差不多了,再进去看看。”


    我估计陆凡说的差不多是刚才火把墙壁给烧的已经不能再封我们在房间里了,我跟他再走进去,那腐朽的恶臭味又钻鼻而进。


    我捏着鼻子往四周望,声音变调的问陆凡:“那火不是把血给烧了么,为什么这味道还在,没觉得淡了多少。”


    别说味道不减,甚至还掺了点烧焦的味道,更恶心了。


    “刚才你听到出租车说的了吧?有人进来但没出去,只一个几岁的小孩进来后,出去都又四十多岁了。”


    我猛点头:“听到了。”


    这也正是我好奇的地方。


    陆凡走到正面对的墙边上,弯腰把堆积在面前的杂物一样一样的收起来扔院里,我不知道他做这些的原因,想节约时间跟着帮忙,却被陆凡伸手挡下。


    “我来就好,很快。”


    陆凡的执拗不体现在语调上,他总不疾不徐的阻止我,很坚持。


    我只好收手,倚着墙壁静静的等。


    看着洁癖的他沾了一手污泥才把东西给清干净后,我们正面对的墙壁光秃秃的,跟其他三面没任何差别。


    “要把那女人的血涂得满墙都是,只会是一个原因。”


    说时,陆凡挺直背脊,往墙边角的地方走,纤长的手指放在一遍的墙缝上,我心扑通直跳,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上动作。


    之间陆凡手指一动,像抠起一层什么东西,再捏在两指之间,就这么顺手往另侧一撕。


    整个光秃秃的墙壁像被陆凡活活的撕了下来!

    一大片的“墙壁面”就这样从一角撕到另一角,亲眼目睹一切的我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特别是被剥过一层后的墙面变成了凹凸不平的土泥墙面,这墙面上赫然挂着一排排尸体!


    约莫有五六具尸体并排而挂,每具尸体都被身后什么东西挂着衣领处,双手双脚往下垂落,头埋得低低的,吐着拉长的舌头,面如纸白。


    我震得心狂跳不止,忍着尖叫再看,每具尸体穿着各不相同,不同点在于年代不同,有几个像几十年前的旧衣款,有些却是最近几年的样式。


    就这样诡异的并成一排,每双脚高矮不一,我视线扫过他们脚尖,又恐得视线一下缩了回去。


    难不成我这面墙也……我几乎一下从倚着的墙边弹了起来,半边身体都麻了。


    “这墙都挂着这么多尸体也没人发现?为什么……没腐坏?”


    我问着问着,自己也琢磨出古怪地方了。


    这上面要真是尸体,就跟出租车司机说的一样,是进去又没出来的人,那肯定时间是前后不一的,从服装也能看得出来,就这么前后至少好几年的时间差距,为什么每个都没腐坏的迹象?


    “这些已经不是尸体,普通人看不见。”陆凡说。


    我胸闷了闷,已经不是尸体,那是……


    “这些人被故意困死在这里,这古庙就是一口巨棺。”陆凡拉着我手往后退两步:“这里被养得阴气太重,那司机没说假话,只是夸张过,被一同困进来的动物是都变异了。”


    我咽了咽口水。


    七条腿的狗啊,能直立行走的蛤蟆,能讲人话的猫……


    “那为什么有个小孩出去了?还年长了四十多岁?”


    虽说这也算是一种变异,但他是唯一一个活下去的,为什么?

    “只能等出去找到他再能问清楚。”


    是啊,出去,万事都得等出去才能清楚,我正愁着要问陆凡怎么才能出去时,背后突然传来滚滚着急的大喊:“凡子,小忆,你们没事吧!”


    我迅速回头一看,滚滚一脸急色,想要进来院子,却陆凡呵斥就让他停在外面,又拉着我出去。


    “凡子你们没事儿吧?我守着守着他妈睡着了,醒来一看这灯笼怎么熄了门还关上,我敲门你们没反应,赶紧找打火机给点上,点上之前这门死活推不开,你们怎么样了?我操!”


    我刚想质问他怎么会把灯笼给守得灭了时,他视线落在我脸上,像见了鬼一样的大骂一声。


    我气急攻心,正想跟他理论,他却憋了一委屈似的,颤着手指我脸上:“小忆妹子,你怎么……老了。”


    老了?


    我心咯噔一下,老了是什么意思?

    我抬转脸对着陆凡,只见陆凡的表情也变了,却抿着嘴不说话。我的心狠狠一沉,声调不自觉高昂起来:“到底什么意思,陆凡我脸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我几乎在这瞬间里又想起司机说的话,进来的小孩出去就四十岁了,进来的动物全都变了异吗,七条腿的狗啊,能直立行走的蛤蟆,能讲人话的猫……


    我直勾勾的盯着陆凡,他的模样状态没有丝毫改变,可他是鬼,我只跟小男孩一样是个普通人,我们进去时蜡烛熄灭后被困了一段时间。


    那么我……


    我低着头把手慢慢抬起来,只见之前虽然也不算娇嫩的手,此时却爬上了细细皱纹,我紧张的把手指贴在脸上一摸。


    哪还有我之前皮肤的样子,软绵绵的像失去了弹性的,压根不会是二十多岁时期的样子!

    “你们告诉我,说实话,我是不是,也变老了?”池上吐弟。


    ☆、第六十九章 被遗弃的男孩

    我手指还贴在眼角细纹处,咬着牙瞪着陆凡,他要说出一个“不”字,我肯定当场撕了他!

    可他一个字也没说,重新把我手拉了下来。等走出古庙后才说:“先去找那个从古庙逃出来的小孩子。”


    为此陆凡抽走了我手机,不让我接触任何看到自己脸的东西。踩在柔软的泥地上,跟踩在心上一样难受:“陆凡,你总不能一辈子不让我看到吧?我真要是变了。我……”


    我从现在开始,是不是也要跟那小孩一样,接受老了几十年的人生了?一想到这个,我烦躁不安。池上他巴。


    陆凡突然停下脚,转过身来,很认真的看着我,沉声说:“一切还没定死。都有转变可能。我没能帮你变回以前,也要容天下人进古庙里。再灭了梁上烛灯,度比你更长的时间。”


    我变得不再如从前的手还被陆凡牵在手心里放好。他给了我二选一的机会,也默认了我样貌改变的事实。


    我轻声叹气,妥协道:“好。”


    说不出心理什么滋味。有种心中旺林被夷为平地的绝望时,却在灰烬里看到一树希望。


    据滚滚说,我们进去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他虽然睡着,可是看过时间的。但就在这短短不到二十分钟里发生了太多事,我和那小男孩的样貌同时改变很好的佐证了一点。


    这古庙里进了活人,要么死,要么出来的都会像时间加速一样老去。


    可据传闻和现状来看,出来的就我跟那小男孩两个。


    白天还好,但现在是凌晨三点,村里家家户户闭了门,连看门狗也都趴在地上休憩,路过时被惊醒,警惕的盯着我们。露出一嘴尖牙。


    “这要怎么找,大半夜的,不能挨家挨户的敲吧,咱们得有个方向啊,要不然就随便敲一家门,塞点钱,把事情问清楚,就有方向了。”


    滚滚提议的时候看着陆凡,陆凡点头后,就近找了一家。


    农村每家每户都养狗,这家门口的狗见我们面就要开咬,要不是脖子栓的大铁链子扯着,几乎就要朝我们冲过来。


    滚滚立马弯腰,比划讨好的息战手势,脸上笑眯眯的,没想到有点用处,成年的狼狗眼里还带着警惕,滚滚却摸索着在背包里拿出个巴掌大的透明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块饼干,朝狼狗方向扔去。


    饼干还没掉在地上,狼狗一个前扑,一口咬着饼干三两下咽进了肚里。


    滚滚又笑呵呵的扔着手里的饼干,边说:“多吃点多吃点,一看平时就没吃饱的,吃了我饼干就是我兄弟了,等会儿千万别咬人啊,兄弟忙点事,忙完就走。”


    狼狗一口一个把饼干咽进肚子,吃空滚滚手上的盒子后,两眼珠子的怒意也少了,大舌头舔了舔嘴边一圈,竟真的慢慢匍匐下来,把脑袋往地上一放。


    “这就行了?!”


    三两块饼干就解决了?这未免也太听话了点。


    “哪儿能啊,这饼干里搀了东西,它是没力了,不信小忆你去摸摸,不咬你。”


    我怎么可能真伸手去摸,不耐烦的招呼滚滚可以了之后,陆凡带头敲了敲木门,木门发出哐啷啷的声响,没过多久,有人骂咧咧的来开了门。


    “谁啊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敲什么敲。”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来开的门,哪知道门缝一拉开,他还穿着裤衩,上半身裸着就要出来。


    我还没看清,陆凡一个反手把我拉到背后,还让我转了个身。


    我回不了了,只能用余光看到滚滚摸出一沓红钞往男人手里塞,边塞边说:“兄弟,跟你打听个事儿,咱们今天才来村里,有点事想了解了解。”


    那人把钱一收,气焰消了,粗着嗓子喊:“啥事儿啥事儿,赶紧说。”


    “兄弟,听说这村之前出了点怪事,我们几个是电视台的,想采访采访,今天刚到,听说咱们村有个庙吧,好像不太好,我们想去拍个片,是不是不能进去啊。”


    那村民一听,声音更凶了:“不能进不能进!你们城里人就是找死,那地方哪能进,进去的就没出来过,你们别捣乱了,为了这破事都来几次了。”


    我听村民这么一说,起了疑心:“请问之前也有人来过?都是什么人啊。”


    “当然,这天南地北跑我们村来说要拍东西的拍东西,说要干嘛的干嘛,事儿多的很,总之你们都别进去了,回去吧。”


    “行行,师傅,先别走啊,我最后再问一句。”村民似乎要关门,滚滚两只手扒着门边不让,苦求道:“村里不是有个小孩儿么,进去了又出来,却变成四十多岁的大人样子了,那这个小孩儿,在哪啊?”


    “哎哟你们这些人,在村尾,往这直走到底,最后一家,就他一个人住,妈老汉都搬走了,留他一个人,东讨一口西讨一口的过,每天饿得半死不活的,你们这些人啊,哎,作孽哦。”


    村民说完拉上了门,我们几个站在门口,我先说:“意思是在我们之前也有人来过,是什么原因,会不会跟我们有关系?”


    说完这句话时我就开始后悔,怎么说滚滚都还在这,我要把想法暴露了,他通风报信了怎么办。


    滚滚却一脸沉思表情,跟平日里一样,又抬眼无意间跟我对了一下,眼里的错愕忽闪而过,清着嗓子说:“走,先看看去。”


    我怀疑刚才滚滚表情有什么深意,又突得想到了自己,是啊,滚滚刚才不一定是对我有算计,我这张脸变老了不知道多少,少说也有二三十年,那我不就是,已经五十多岁了么?

    这种改变不仅体现在外貌上,多走几步我体力已经跟不上了,再走就喘得不行,陆凡直接蹲下来把我背在背上,一步一步,朝着村尾去。


    有点难过的趴在陆凡背上,脸贴着他的肩,呢喃道:“陆凡,我爸妈还不一定脱离了危险,我又变成了这样,我该怎么办。”


    刚才听村民说起那变老小孩的事,我心就发酸,跟他相同遭遇的我,不一定会变得跟他一样无人照看,但那种心理的落差和孤独,我清楚。


    我想我一直以来都没真正怀疑过自己不是亲生的这件事情,在听说后的那种不相信的震惊,源于从我爸妈那得来的安全感。一如现在经历了这么糟糕的事,我顶着这张脸回去,我妈肯定照样会边骂边好好养着我。


    如果我给这样的他们带来不幸的话。


    我最不会宽恕的,是我自己。


    走了一段时间,在村尾停了脚。这里就两间房子,一左一右,我想他们肯定一样,都明白是左边这间。


    破破烂烂的危房,连房顶都空了好几块,更别说坑洼的墙面,连扇门都没有。


    没人说话,陆凡放我下来后,我们一并往门口走,踏进房门之前都停了脚,我象征性的喊了一声:“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几声之后无人应答,虽然没门,但硬闯始终不太好,我准备再等等看时,突然一个人影靠了过来,伴着酸臭味一并而来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长相的男人,脸上全是肮脏的污泥,身上穿着单薄的脏衣服,活想一个在街边乞讨过的中年乞丐。


    只是这双视线投递过来的眼睛,黑乌乌的,大大的,间或一轮,看看我,再看看陆凡和滚滚。


    只是在对上之后,竟移不开眼睛。恍惚认定这样懵懂的眼神,分明只能在孩童身上看见。见过这双眼睛之后就不会有人再怀疑。


    一定,就是他了。


    ☆、第七十章 哑虫

    “那个,啥。”滚滚说到称谓上犯了难,明明是个大人样,却是个小孩儿。


    “请问你,是不是进了古庙再出来的。我们有事儿想找你商量商量。”说完滚滚又从背包里摸出一盒饼干来,双手往前一递。


    那人黝黑的眼珠子一转溜,毛着手一把抢过滚滚手里的饼干盒子,胡乱打开把盖一扔。抓着一把饼干就往嘴里送,吧唧着嘴吃得很凶。


    我担心这盒饼干跟之前喂狼狗的诱饵一样,但想想滚滚不会这么没分寸,便没问。


    谁都没说话,静静的等那人把饼干都吃完,猛伸着舌头在饼干盒里舔剩下的渣末,我于心不忍。小声提醒滚滚还没有,滚滚表情也无奈的很。


    “没了。本来是我打算路上饿了吃的,早知道该多带两盒的。”


    看着他用力的把盒子往嘴里塞了,陆凡一把手把空盒子拽在手里,这才问他:“我们有些事想问你。进古庙的时候,你都看到了什么?”


    那人见盒子美丽,黑黢黢的眉峰紧紧皱起,又碍于陆凡强大的气场,只得委屈的跺了下脚,伸出舌头胡乱舔着自己嘴唇边,意犹未尽的样子。


    陆凡问了一遍,他没说。滚滚又问了一遍,他还是瞪着转溜的大眼珠子,什么话也不提。


    我们几个互看一眼,我提了口气,温声说:“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开口。


    “我跟你一样,进了古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有些事想问问你,你能告诉我吗?”


    到底是个大人模样站在我面前,看上去年纪还比我大一轮,但我不敢肯定现在跟他还没有有差别。


    此时的他脸上都是一块块的脏污,太难看出表情。可我总觉得,他能听懂我话里的意思。我激动的继续放低了音量:“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想自救。你的事说不定也能帮上忙,所以,你经历了什么,都说给我们听,行吗?”


    此时的他又慢慢的把头低了下去,脏的凝成一束束的头发随着他动作散下来,遮住了脸。


    这时候只能等,我的心却像在煎锅的蚂蚁。唯恐他受打击太大不同意说。


    等到他重新抬头,我才以为有了希望,满怀激动的盯着他,看他慢慢张开的嘴巴,他却只发出一个单音,至此外,再没了。


    他抬着手,拼命指着自己的嘴巴,再“啊啊啊啊”几声,情绪越来越激动,手舞足蹈像在发泄各种交杂的负面情绪。


    “这是……”


    陆凡把空盒子往我手中一放,再向前两步把那人的双手握住,往他身后一拽,轻松制服后不让他再动弹。


    “滚滚,拿刀来。”


    滚滚也是一脸震惊,却二话不说从包里摸出把匕首扔给陆凡:“凡子,接着。”


    陆凡接过刀柄,吩咐滚滚掰开他嘴巴,他便直接握着匕首朝那人嘴里刺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只听匕首割过肉时发出轻刺的一声,伴着从嘴里留出的鲜血,那人身体扭动的更凶,发出“呜呜呜呜”的干瘪哭泣声,却奈何被两个人牵制动弹不得。


    我看着眼睁睁看着发生的这一幕,打从心底不肯相信陆凡是要去伤他,在那人嘴里吐出个什么扭动的活物在地上后,我打着手电筒一照。


    之间一只通体发黑的壳虫,约莫我食指半截大小,被摔在地上后还在乱动,被滚滚一脚踩下去,尸体瘪得贴在泥面上,再不动了。


    这只虫莫不是就是他刚被割开的舌头里掉出来的?!

    “这么肥只哑虫,放这娃嘴里不知道多长时间了,这群人是有什么秘密要守,一个几岁的娃变成四十多岁也不代表他真四十会暴露秘密了啊。凡子你先扶着,我把药给他上了,别流血流干死了。”


    滚滚碎碎念时,又开始跟陆凡帮忙清理那人嘴巴里的东西,先喂他点水把血给吐干净,再又喷了带来的药,左弄右弄,那人从一开始的挣扎到不再动弹。


    我以为他痛得昏了过去,举着手电筒照去一看,那人黝黑的眼角,突然淡了一条纹路出来,滑过的眼泪把那一片打湿并冲洗,黑溜溜的眼睛还大大的睁着。


    这一幕看得我有说不出的痛心。


    原本是小孩的玩闹无意进到古庙里,见到什么不该见的东西被人种了只虫在舌头里不能说话,再被亲生父母抛弃,不知道一个人这么熬了多长时间。


    一定很辛苦。


    那人再不动了,就这么紧紧靠在陆凡身上。陆凡表情不算好,但却就着他靠,还慢条斯理的伸手帮他把胡乱飘挂在脸上的发丝理好。


    他做完这一切后,抬眼看我,对我说:“可以等一等吗,他刚受伤,让他睡会儿。”


    我心快化了,眼眶有点酸,点头说好。静悄悄的走进屋里拿出个脏兮兮却能坐的藤条凳递到陆凡腿边,他扶着那人坐下再帮他把头往自己身上靠。


    我问滚滚他会不会痛昏过去有危险,要不要检查看看,滚滚摆手,说刚才加了止痛和安眠药,睡一会儿就过去了。


    那也好,我总算放了心,跟着找了个地方坐下。虽然想那小孩休息好,可眼看着马上要天亮了,我怎么也要回去酒店守着那条路,万一我爸妈今天来。


    我肯定是不能留时间在这里耗的。


    好在我正打着瞌睡时,那人过一会儿就醒了,“呜呜呜”的闹着拽陆凡的衣服,陆凡仍由他拽着,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他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会儿,天真要快亮了。


    我着急的起身,刚想说无论如何都要回市里酒店去等那头消息,哪知道陆凡先说:“先回去,把他带上。”


    我跟滚滚看了依偎着陆凡的小孩,是四十岁男人的体型和长相,有说不出的别扭。


    带上他回去算比较稳妥,要我们走了这人再被人设计陷害会更麻烦,但加价叫了个出租车来时,师傅一看那人一身脏兮兮的,怎么都不肯拉,会弄脏他车。


    滚滚直接发火了:“你个开出租的嫌这嫌那的干什么,爷给你加钱,你开个价,把整个车里里外外都给老子洗干净,别半天叨逼叨逼没完了,就你穷爱干净是吧。”


    司机也急了:“我这拉完你们还要赶下一趟,再说他身上臭烘烘的……”


    司机话还没说完,滚滚急得要跟人动手的意思,我连忙拉住他:“好了好了,再叫下一辆。”


    我余光扫到还贴着陆凡的那小孩子,眼光闪动的样子挺招人心疼的,我心里怪不舒服的,正跟他们商议再叫车时,突然熟悉的面包车停我们面前,我一看,胡雨潇来了,他还会开车?

    这才算上了车,往市区赶的路上,胡雨潇倒一个字都没问带来的人的事,反而朝我看了好几眼,才说:“你进古庙了?”


    我哑着声音点头,朝着车窗一看,从模糊的轮廓里也能看到我的改变,我心里凄然时,陆凡突然叮嘱时,又用手盖住我眼睛:“小忆,闭眼。”


    他身上有那小孩靠着,抽不开身,连盖我眼睛的动作都做得及其别扭,我苦笑的拨开他的手:“没事,我总是要习惯的吧,如果会一直这样下去的话。”


    如果真要这样的话,我不知道在习惯之前,还能不能坚持。


    他没就这件事继续说,反而讲了他得到的化验结果。


    “这药的确添了东西,不仅不能防毒,还会起到致幻作用,加了点特别材料后,服用的人心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所以你梦境很可能是假的。”池上帅技。


    “……”


    ☆、第七十一章 重回

    “还有些查到的事,回酒店再商量。”胡雨潇打算了我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问题,我只好作罢。


    胡雨潇车开得稳,我头枕在窗户玻璃上眯眼小憩,哪知道眼刚一闭上就睡着。过了不知多久一下惊醒,我四周张望,车还行驶着。


    原来我没睡多长时间。


    或许是我动静太大,吵到了靠在陆凡肩上的那人。他扭了扭身子,黑溜溜的大眼珠子又朝我扫了过来。


    被这么一盯着,我心软了,看着他问:“不知道你名字连怎么喊你都不知道,我们帮你想一个,好不好?”


    那人眨巴下眼睛,听我说后。似乎很高兴。我注意到他弯了的嘴角还沾着些许饼干末,拍了拍前座滚滚的肩膀说:“还有没吃的?”


    “别提了。一背包吃的都喂他了,东西一放他面前他三两口就往嘴里塞得吞了,真不知道饿了多久,作孽哦。”


    我又找滚滚要了湿纸巾。撕开抽出一张凑到他嘴角想给他擦一擦,哪知道他防备心很重,一下往后缩着,又靠陆凡近了些。


    “我来吧。”陆凡顺手接过湿纸巾,半点不嫌弃的给他擦脸。


    除了我和陆凡旁边的窗户外,滚滚和胡雨潇边上的车窗降到最低,冲淡了一点车内的味道,我扭头问他:“以后就叫你小领,可以吗?”


    不知怎的,这被父母抛弃的小孩儿遇了跟我相同的怪事变成样貌身形四十多岁的中年,唯有眼睛还能看出孩提时期的纯真,看久了心就软了。


    要是他跟我一样有幸能恢复容貌,我有带他在身边的冲动。


    小领听后没一会儿,就眯着眼笑了。似乎欣然接受了这名字,虽然叫一个中年外貌的男人小什么,是古怪了点。


    小领笑着笑着就睡着了,车一路开到酒店楼下,滚滚说先去帮小领准备几件干净衣衫和必备用品。为了避免过多纠缠,我们带着他快速回了房间。


    我回房间第一件事先检查床上熟睡的桃桃有无异常。胡雨潇走之前是请过看护的,看护领了日薪后路过小领身边,捏着鼻子嫌隙的快步跑了。


    我一看小领局促不安的样子,拉着他在单人沙发上坐好,让他等我一下,我要去洗手间确认一些东西。


    我刚想进去洗手间里,哪知道手腕却被扣着,我回头,无奈的说:“陆凡,我总是要看见自己样子的,我的脸每天都曝光在外,能瞒多久?”


    陆凡才极慢的一根一根松开了手指,态度坚决:“你不必太介意……”


    “陆凡,”我轻声打断他,稍稍牵了牵嘴角,无奈的说:“是你在介意。”


    他目光灼灼,也没反驳我,再说:“好,我帮你看着外面,你出来后再睡一会儿。”


    中断了对话,我进到洗手间里,镜子在我左面,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镜中自己面目全非的模样吓到。


    尽管轮廓和五官跟曾经一模一样,可皮肤松弛的状态和越渐污浊的眼神,白发稀拉的布在黑发中间,我颤着抬起手往松软的脸皮上一摸。


    明知会发生的一切却实在难以接受。


    我麻木的不知在洗手间里站了多久,等一阵敲门声响起后,门外传来陆凡模糊的声音。


    “雨潇回来了,有进展要讲,等你出来。”


    我收回神后,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彻底清醒后,视线不敢在镜子上多停留,转身出去。


    为了商量方便不打扰到桃桃,我们换到隔壁开的房间,陆凡倚在落地玻璃窗边,我坐在他身边的单人沙发上,胡雨潇和滚哥坐对面的床边上。


    小领蜷曲着窝在另一张床上酣睡。池亚向巴。


    胡雨潇说:“解毒药里的掺进去的那东西检查出来了,是金森草调制的,在人睡梦中的致幻效果明显。”


    “那会不会太凑巧了点,为什么偏巧就梦到我爸妈了?”我难以想象这是指向性的结果,他们难道已经是能随意控制我梦境的地步了?


    “不是,”胡雨潇否定了我说法:“他们不用改变你的梦境,你意识自主的选择就是最不愿看到的场面。你说过红色轿车,可能是你小时候留下阴影过的东西,你好好想想。”


    红色轿车吗……


    胡雨潇没提之前就没想过这出,他这么一提,我真开始回忆,究竟什么时候出现过红色轿车。但想了一阵还是没想到。


    “算了,此事不提,这金森草是巴蜀一带南茅其中一个派系的特定手法,他们故意引我们回来你老家,可能目的是让我们迅速离开石雾山。”


    “这么做是为什么?”我没弄明白。


    “石雾山如果也是个局,那肯定是另一派的人为之。总得说来有敌对的两派正在我们背后相斗,一派都想取你命换钱外,另一派的目的不这么简单,为此这两派肯定也在背后斗得你死我活。”


    “我的命这么有用?他们是人,要去干嘛?”本以为只是一个敌人就罢了,哪知道现在冒出来两个。无论落谁手里都没有好下场。


    一路见来的每个场面都在佐证我的观点。


    “果然肤浅,”胡雨潇嗤之以鼻:“就像尸头冢树上挂的人皮面膜,现在黑市上有市无价,每一张都有人抢着收,更何况你的体质就属于精品肥料,养出的东西更是好物,这一点就被换钱那派给盯上了。”


    “那另外的呢?不是那么简单是什么意思?”我尽量逼迫自己去接受胡雨潇的说法,在越来越头痛的时候更需要静下心来。


    就这个问题,胡雨潇没说。


    “既然这样,我该怎么做?”我不打算逼他了。这里每个人身上都太多秘密,我尽量在这种危急关头,毙掉好奇心,只问我关心的问题:“我爸妈那边是确定不会出事吗?我还是很不放心,万一这是局中局呢?”


    “可以留有人守,但第一步,”胡雨潇古怪的眼神轻扫过我脸:“你该担心的是自己。”


    我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平淡的口吻却极易伤了人心。


    “陆先生,古庙适合封鬼胎吗?”胡雨潇每次对陆凡的话前所未有的尊敬,刚问完就一副竖起耳朵听的姿态。


    “照目前看来还算适合,不百分百确定。”


    “好,那要再去一趟,时空发生扭转造成的一切,需要补救一定还要再去,我陪陆先……大家去。”


    “好。”


    胡雨潇说完,我本不想同意,但听他说还有补救,能从最毒舌人的嘴里听到这种话,我比之前的焦躁要安心不少。可白天我肯定不会离开这家酒店,不会让我爸妈真陷入到那种危险境地里。


    陆凡比我先说:“今晚去,白天你们补觉,这里我守着,等到了晚上再赶过去,一切都来得及。”


    明显对陆凡的安排不太满意,胡雨潇故意胡咧咧的骂:“陆先生你也需要休息,不要太逞强!”


    “没事,休息吧,你们帮小领把澡洗了,叫服务员换床单,再好好休息,晚上过去。”


    陆凡越说我越觉得身体吃不消,熬一晚上着实难受,我只能勉强同意先回房间休息,躺好在桃桃旁侧的床上,能一眼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紧紧闭上的眼睛,整个人弓成一团,和胡雨潇刚才的姿势相仿。


    这种如同带壳动物一样保护状态,看了更令人揪心。


    一定要等我,很快。我一定会成功的。


    我在心中默念无数遍,却也无法抹开我对桃桃造成的伤害,比如那些刻在心口上的烙印。


    桃桃一定有。


    ☆、第七十二章 多出一个


    似乎有预感要回村里,小领表情很不情愿,手指抠在车门边一直不肯上去,有种要被再次遗弃的绝望神情。


    彻底洗干净后的小领皮肤透白,重度缺乏营养似的干瘦。脸瘪得下陷,滚滚又装了一背包的吃的带上,凑他旁边哄说。


    “小领子,咱几个哥哥姐姐都是为了你好。带你去是为了帮你恢复到以前样子,你别害怕啊,滚哥不是还很好的帮你洗澡搓背吗,你也帮我搓了,咱们这就是有革命感情了的,不会骗你,你放心吧。”


    小领手指才慢慢松开车门边。被滚滚一把扶上了车。


    我紧了紧头上的鸭舌帽,再把围巾抽来挡住了嘴。这东西是胡雨潇带小领衣服时一起带回来的,在冬天这么装扮倒不会觉得突兀。


    我刻意避开能反光照出我脸轮廓的地方,再不去看。


    这行回到村里依旧是晚上,只走到古庙半道口时。小领就挣扎后退,打死不忘那地方靠,他还不能说话,就“呜呜呜”的喊,特别抵触。


    看样子是打死不进古庙的。


    但他跟我都必须得进去,只有进去才有可能恢复。


    “小领你听我说,我们不会害你,救你不仅是好心,我们还想让你给我们复述当时的经历,虽然你现在不说话,但带你进去,如果能成功,我希望你跟我一起渡过这劫,你说好吗?”


    小领还是怕的。眼眶红了一圈,怯怯的点头,花了好长一段时间。


    总算说好了,再进古庙,这次滚滚还是留在门口,顺便照顾桃桃。我们要想出来,还需要有人在外重新点上灯笼。


    跟滚滚约定好十五分钟之后又重新把灯笼给点上,好帮我们出去。


    我忍不住说:“滚哥,我信你会照顾好桃桃,所以我出来的时候,希望桃桃还是好好的,成吗?”


    滚滚拍着胸脯说:“当然没问题,李桃就是我滚哥的妹子,谁都不能动,你们进去吧,我好把这灯笼给吹了。”


    他说这话时那么自然,我总怀疑第一次弄灭灯笼的还是他,但现在不是提这个的时候,我跟胡雨潇陆凡一起进去后,跟滚滚招呼了一声,他不知道怎么在弄,大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又给关上了。


    四周墙壁又重新浮现熟悉的扭曲感,我紧张的低声说:“蜡烛应该熄了。”


    我们这次进来,几乎算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如果我和小领再无效的从这地方走出去,迎接我们的未来还未知。


    我们不知道出去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佝偻的百岁老人?还是……


    已经走不出去了。


    此时小领又濒临崩溃边缘,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突然变得暴躁。手指着庙屋位置,发出悲恸的哭喊声,眼睛里的恐惧浓郁,仿佛想起了什么。


    “别怕,我们都在这,等会你看到什么不能说话,就指一指,我们会处理好的,别担心。”


    我想主动牵他的手给他安慰,陆凡却快速先牵着,淡淡的说:“我来吧,我们进去。”


    重新踏入到这个阴森的房间,我以为会见到昨天的惨景,哪知道明明被陆凡清理过的正墙,东西又给还原回去了。


    “这里有人来过了?”


    看样子有人又把东西给放了回去,谁?把这些堵在正墙前的东西又放回去的原因,难不成……


    “先拿开看看,应该有变。”


    胡雨潇二话不说,帮忙把像垃圾堆一样的破烂东西一个个往外搬,准备把正墙清空后,又把那排悬掉的魂给露出来查看。


    他搬东西的时候正紧抱着一块废弃的大木板在怀里,小领突然紧张的指过去,一脸惊恐,像看到什么恐怖玩意。


    “等等,有情况!”我制止胡雨潇后,让他把大木板放在地上,我拿手电筒一照,是块断木,面上的红漆有大片剥落的痕迹,我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放,哪知道光滑的平面像突然生出刺,一下勾破我的指腹。


    “嘶。”我倒吸口凉气快速抽回手,指腹的血珠还在往外冒,那红漆木板上的血珠就像被木板吸收了一样,再没任何痕迹。


    “陆凡你看,这木板有古怪!”我来不及处理受伤的手指,惊叫的指着木板刚才吸血的那处,把刚才的场景又复述了一遍。


    “怎么可能。”胡雨潇嗤之以鼻:“我没发现这块板子有异常,别胡说!”


    胡雨潇这是拿自己的经验在跟我斗嘴,我气急攻心,拿出手指给他一看,本以为会有的切割口却完完整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怎么会……


    “伤口呢?”胡雨潇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好整以暇的盯着我:“别疑神疑鬼的浪费时间,先找买鬼胎的场所才行。”


    胡雨潇倒不是来帮我跟小领想办法恢复从前样貌的,他态度明确,只找埋棺位。


    “行,那扔了吧,当我没说。”


    胡雨潇再大本事,也是普通人肉体一个,要是没办法破了这个加速时间的怪圈,他出去之后跟我和小领又有什么区别。


    看他一点都不紧张这件事情,我也不好多提,免得他再骂我自私。


    我话还没说完,胡雨潇已经把木板又抱起来往古庙外扔,再折回来,继续之前陆凡做过的动作,点打火机,再把墙面想肉皮一样撕开,这次排列在墙边的尸体,又多出一个!

    “这个是……”我手指着多出来的那个尸体,是个成年男人的体型,双手和双脚直直下垂,纸白的脸也向下垮着,看不清表情。


    明明只看见了半张脸,但我扑通直跳的心有很强烈的预感,这人我认识。


    我第一个怀疑到身边还站着的小领头上去,难不成正挂着的人是他?


    “陆凡,你能把那人的脸抬一下么,我想看看他长相。”我颤抖着声音说。


    照理说这些都是呈尸体形态的孤魂,陆凡说是被他们从心窝刺进去的锁魂柱给焊死在墙壁上,犹如在挂钩上悬吊的死猪肉。


    前一天来还没有的尸体今天突然出现,难道在我们来之前,刚好有人在这里又害死过人?


    陆凡颔首,轻松的踏着墙面往上一跳,抓住他头发带着那人的头往上扬,他总算露出了整张脸来。


    陈鹏。


    我心咯噔一下。


    那个在大学期间追求了林梦玲很长一段时间,却被攀上富豪的林梦玲抛弃,我们从他那里取走林梦玲随身项链的陈鹏,居然死在了这里。


    以悬尸的方式。


    这已经是非常明显的刻意要让我们看见,对方处理了陈鹏直接放在我们必来的地方。


    他不是搬走,也不是我怀疑过的幕后黑手,那他怎么会……


    重新站回我身边的陆凡沉声:“最多死不超过两天时间,还能用,雨潇。”


    胡雨潇几乎同时也跟陆凡一样,先是跳到了悬梁上,再用脚勾着悬梁柱,把手往陈鹏心窝子里伸,再一下带出一根拇指粗的长针。


    这么一抽,陈鹏的魂立马往下掉,却没发出任何声响。


    我紧张的盯着摔来趴在地上的陈鹏,总觉得他醒来之后无论说什么都会毁掉我之前的认定,我期待他醒来,又害怕着。


    就在我坐立难安时,陈鹏的眼睛一下子睁开。


    那一瞬跟我四目相对,那直勾勾的眼神把我吓得汗毛竖起,背上冷汗直冒。


    他面无表情的惨白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明明睁开了眼睛,却一动不动。


    一秒两秒……几秒之后,他身体依旧扑在地上,头朝向我,慢慢的勾起了嘴角,笑了。池亚他划。


    “好久不见。”


    陈鹏说。


    ☆、第七十三章 红漆木板

    此时他脸上的阴冷一扫往日的羞涩温暖,微蹙的眉峰寒意肆起。他从地上慢条斯理的爬起来。


    “陈鹏,你怎么会在这,之前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系?”我冷声:“你故意把林梦玲的东西给我们的吧,故意让我们找到你?”


    “现在才知道。真的很低级。”陈鹏状作无聊的打起哈欠,一脸不屑。


    “陆先生,这啰嗦的鬼什么时候处理。”胡雨潇很不满陈鹏态度,已经走上前两步。给了陈鹏不少压力。


    陆凡说:“陈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魄散之前。”


    “哈哈哈,你们是不是都傻啊,一个坑一个坑的往里跳,林梦玲那贱女人怀的孩子是我的!她还想怀了孩子回来跟我好好过日子,可能吗。哈哈哈哈,那富婆谁找的。我找来的!”


    陈鹏捧腹大笑的样子阴森森的,声音也跟指甲刮擦在黑板上一样尖细,没等我们追问,他又狂怒道:“你们以为自己现在做的每件事情都是因为你们自己吗?当了别人棋子还想逃到哪里去?胡一然是。我是,你们也一样。”


    他一下想凑到我面前,面露凶光,又极具鄙夷:“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啧啧,多可怜。”


    我的样子……么。


    我哑然失笑,居然被一只鬼嘲弄我此刻的外貌,真叫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没等他真正靠近,陆凡伸手箍在他肩上,狠力一握,那陈鹏嚎叫着犹如凝聚的白烟向四面八方散开,他的脸也被分散成碎雾,再消失不见。


    “陆先生,他好像还有话要说。”胡雨潇突然凶狠的瞪我一眼。好像刚才让陈鹏消失的是我一样。


    我苦笑着默不作声,刚才陈鹏的讽刺不是我要求的,陆凡出手也不是我的安排。可到胡雨潇这里,原由我起,果因我生。


    陆凡淡淡否决:“不必,他说太多废话。”


    我也琢磨陈鹏就算没消失也不会说太多可用的消息,可他口中的“别人”,就是利用他利用胡一然的人,也是利用我们的?

    “陈鹏看样子是被迫来这里的,到底什么原因还不清楚,但他当时为了把我们带进圈套里,就想借助我们之力打散林梦玲的魂?”


    “这个不必纠结,先找适合封鬼胎的位置。”胡雨潇虽然没提半个字,但他对桃桃的事的确上心,几次三番打断我们讨论之前的经历。


    先不提这个也罢,等出去再说。


    找准位置这件事是由胡雨潇在处理,他从上衣口袋里摸索出一个掌心大小精致雕纹的木头盒子,打开盖后,从盒里竟取出一只小乌龟,他又咬下拇指血抹在翻转过来的乌龟壳上,再它放在正中间的地上。


    之后就是等。


    我从没怀疑胡雨潇十几年来摸爬滚打的能力,但他拿出这玩意时我依然很纳闷究竟是要干什么。


    只见一开始乌龟趴在地上是径直不动的,甚至连脑袋都没动过一毫。几秒钟过去,它的脑袋才渐渐的往房间的西南角转,速度极慢。


    本以为它要往哪爬才是,可他就这样静静的不动,转完头后也没动过了。


    此时胡雨潇把它捡起来又放回盒子里,把手指向刚才乌龟脑袋偏转的地方,说:“陆先生,这里看看。”


    陆凡点点头说:“好。”


    我们往那地方靠过去的时候,我总觉得周围有什么东西一飘而过,打着电筒一照却什么也没有,再一想,陆凡和胡雨潇都在,要是有什么东西他们肯定也会比我提前或跟我同时注意到。


    但我发现走这几步时,周围的影子一直闪过,而胡雨潇和陆凡一点反应没有,和刚才那块红漆木板一样,为什么就我注意到的东西,他们却没丝毫反应?


    “这个地方可以,陆先生!”胡雨潇的话音把我的思绪又抽回现实里,之间胡雨潇蹲在地上,用手在厚厚灰尘的地面上拍了拍:“这个地方掘地一尺测风,二尺测水,三尺测气。”


    我明白胡雨潇口中的“风水气”应该跟平时口语指的不同,具体指什么我一点不懂,只能眼巴巴在后面看着。


    见陆凡也点头说好,陆凡上前去,跟着一样半蹲下来,手掌心完全贴在地面上,过了几秒又收回来,说:“先弄开测一测。”


    “好。”明明只是陆凡的一句简单交代话,胡雨潇却卯足了劲很精神的开始准备工具。


    两人便开始动手在弄。


    我跟个闲人样,和还处在惊恐中的小领互看一眼,我轻轻握着他手臂,说:“你陪我去看看外面的木板好不好?”


    虽然小领说不了话,可他能听懂,得到他点头同意后,我拉着他往外走,此时陆凡和胡雨潇还在忙着测能否葬那鬼胎。


    我带着小领往外走,到刚才胡雨潇扔木板地方跟前,小领见了木板比我还激动,弓着身体往后缩,一副被迫的恐惧表情。


    “别怕别怕,你看到了什么,你跟我说说?”我轻轻拍着小领的后背,试图缓和他情绪。他舌头才被取出了哑虫,照理说可以说话,但无奈嘴里还有伤口,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说,我只能抱有期待的等着。


    但小领一直没开口,我也只好收回期待眼神:“那好,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不要乱跑,我去看看就回来。”


    哪知道我抬腿没走上两步,手臂突然传来紧箍的闷痛,我扭头一看,小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明明还发着抖的手,死死的拽住了我,不让我过去。


    他双眼里写满了恐惧,然后摇摇头,又摇了摇头。


    看样子那木板真有端倪,不仅是我,连小领也看得出来,只是究竟有什么,如果我不去看的话,那真没办法知道了。


    “你听我说小领,我去过后马上回来,不会出任何问题,我跟你一样,进了这里再出去老了好几十岁,我不想过那种生活,我也不想你继续那样,咱们一起努力,争取这一次出去,能变回正常样子,好吗?”


    毕竟进来后又出去的人只有我跟小领两个,我们两个又再进来了一次,要从这里再出去,结果如何都不得而知,我只能博一次。


    唯一一次。


    他终究还是个孩子,不知道能否听明白我的意思,他黑珍珠一样的眼睛挂在眼眶里,听我说完后,闪了闪。


    还是怯懦的摇着头。


    我苦笑着以为他坚定的不愿我考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咬着牙,像做了个很艰难的决定,一下迈出了一小步,朝着红漆木板方向。


    “你……”我目瞪口呆的盯着小领动作。


    他极慢的步伐缓缓朝我靠拢,直到整个人跟我并排而站。池亚厅巴。


    “你是准备要跟我一起过去?”


    小领点点头,眼神渐渐坚定。


    “好,那一起过去。”眼看着小领也下定了决心,我的信心又足了些,这里的古怪究竟是因什么而起,又会为什么打破。


    我总预想着,跟这块红漆木板有关系。


    我忐忑的心没比小领好多少,但为了破解这一切的谜团,我只能强打着精神挪步而去,离那块红漆木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手中的手电筒光已经照清了红漆木板样子。


    明明跟别的木板没多大区别,我却越来越觉得诡异,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紧张和寒冷,让我心生退役,可我一回头就能对上小领恐惧的表情和他圆圆的眼睛,好像正期待我接下来的动作。


    这逼得我硬着头皮又把手小心翼翼的往红漆木板上一放。


    心狂跳不止的等待即将发生的事。


    ☆、第七十四章 埋胎

    没有跟之前一样刀刺般的痛楚,我手掌心完全贴合在红漆板上,安静的,什么也没发生。


    我因紧张挤在一堆的五官渐渐松开,眼睛往贴合处仔细打量。也无异常。


    难道说,是我多心了?

    我失落的想抽回手,哪知道掌心像跟木板合为一体了似的,完全抽不起来。我紧张了,咬着牙一遍又一遍的尝试拔出手来,但我的手跟红漆木板贴在一起纹丝不动。


    遭了。


    怎么会这样。


    小领估计是看出端倪,急得“啊啊啊”的叫,我额头开始冒汗,暗骂自己多心搞出这么多名堂,出去不一定能变回以前容貌。现在还多了块大木板子贴在右手心上。


    完了,这怎么办。


    小领双手抓住我手臂死命的跟我一起往后拽。但那红旗木板就搁在地上一动不动,我的手也抽不起来,背上的衣服被汗湿透,我考虑要不要喊陆凡帮帮忙。


    但他们现在还在忙桃桃的事。身边的小领也如哭哑哭累了一样跌坐在地上直喘气。


    就在我快要放弃时,贴我掌心的木板突然有了变动!


    那块本来不动的木板突然颤动着,连带我的手心和整个手臂也抖动起来。小领一脸慌张害怕,却没有松开手,始终握着我手臂,想帮我又无可奈的着急模样。


    我额上豆大的汗滚落下来,心里闪过无数可能的片段,刚才割破我手指的就是这块板子,难不成等等……


    会要我命么?!


    直到眼前的一幕又发生了变数。


    只见那原本贴我手心里的人形大小的板子像缩水了一样,四遍活活的往中间挤缩成一块,我从手背看去,什么也没看见,直到有个东西“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我和小领面面相觑,可以说得上是逃过一劫般的我硬着头皮收回手。反过来看手掌没什么异常,才敢把视线落在地上。


    那块木板果真是缩水了几十倍掉到了地上,没动静了。


    我左手箍着右手腕,心有余悸的不敢再伸手去碰了。


    一直在我身边守着的小领像下定决心似的,一下伸手去拿那块板子起来。池以斤亡。


    “小领,别……”


    我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握在手心里,一秒两秒……


    没有人任何反应。


    他睁着大眼珠子把木板朝我递过来,我紧张的伸手去拿,重新回到手里的木板却普通的再没任何特别之处。


    但我百分百确定,这块板子一定有问题,暂且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只有我和小领能发现异常的东西,身为鬼的陆凡不知道,经验丰富的胡雨潇也不知道,会因为什么呢?


    “小忆。”


    背后突然传来陆凡担忧的喊声。


    我忙不迭的把木板揣进上衣口袋里,再给小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别说。陆凡已经走过来把我扶起,问我跟小领在这做什么。


    “没事,我们无聊的很就跑出来透透气,你们那里怎么样了,适合养那鬼胎吗?”


    如果再折腾下去的话,桃桃那边都不知道再换地方来不来得及。


    “嗯,这里可以。”


    陆凡的话让我心中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下,太好了。


    终于。


    我激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件事情解决后我就放心多了。


    胡雨潇不一会儿跟着也出来了,我还是没把木板的事说出来,到现在内鬼是谁还一点看不出来,这东西我想先自己放着。


    找时间再多研究。


    “好了,等滚哥那边把灯笼点上,把李桃姐带进来,可以埋鬼胎了。”


    “可是……我们现在这样出去,不会又会变老几十岁么?”


    我问这话的时候,小领悲伤的往我身边靠了靠,我赶紧哄他说不会有事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过来就是为了你自己的?李桃姐那边你一点不关心?把心揣回你肚子里去,你不出去就没事!”胡雨潇不耐烦的把我一通说。


    我,自私。


    我肺都快气炸了,进来这里我当然是为了帮桃桃找埋鬼胎的地方,中途意外变成现在这样子,我想帮桃桃,也想帮自己,难道就有错了?

    “雨潇!”陆凡不悦的痛斥一声,胡雨潇抿着嘴低头,像被老师训斥的学生,眼神中有隐隐不安:“陆先生,对不起。”


    “你要道歉的不是我。”


    胡雨潇不服气的别过脸去。


    “对不起。”


    没看我一眼,偏着头别扭着,说得那么不诚心。


    “算了算了,别说了。”我不耐烦的摆摆手,胡雨潇对我的成见是从见到我一开始就有的,我不知道原因,但也不想去改变了。


    看他那倔样子,没用。


    过了没多久,滚滚突然推开了禁闭的大门,没有进来,先朝我们招呼:“怎么样了前辈凡子,你没事吧小忆?小领子呢?”


    在他关切的问候我们一遍的时候,我们一起走过去,我以为桃桃还在睡,哪知道走过去一眼看见她站在滚滚身后的阴森样子,吓我一跳。


    她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大半张脸,身上穿着来时我帮她套上的白色防寒服,就站在滚滚右肩后面位置,双手自然垂落,直挺着背,阴冷冷的视线朝我投递过来。


    她眼眶乌黑一圈,那双眼睛再没往日的热情和阳光,晦暗的死寂的,再不像她。


    第一眼看见,我差点没认出来她。


    明明陪我过了这么多年,比第一次见面还要陌生。


    “桃桃?”我惶恐的喊了她一声。


    滚滚顺着我视线往后看,却没我刚才吓一跳的反应,看她站着的样子,赶紧拉她的手,哄说:“我的姑奶奶,你怎么站起来了,会不会不舒服,等等就好了哈。马上就能出去了!”


    滚滚说时把桃桃往我们方向抱推过来:“桃桃妹子跟你们一块儿进去解决,我还在这外面守着,还是老时间,行吧凡子。”


    陆凡颔首:“行。”


    滚滚在外面能把控灯灭灯亮,不然万一外面没人看守出岔子很难办。


    我偷摸打量陆凡和胡雨潇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异常,这次包括小领子也一样,难道他们都没发现桃桃的变化?只有我知道?

    胡雨潇主动跨前一步,没有出门,自然的伸手把桃桃抱进来,虽然始终面无表情,但动作温柔,像呵护易碎物品。


    正窝在他怀里的桃桃视线从始至终落在我身上,白扑扑的一张脸像挂了层面粉,除开眼眶那圈乌黑外,她盯着我看,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那种诡异的微笑,膈应得我心特别难受。我主动走上前,往她旁边靠,状作欢喜道:“桃桃,这件事情马上要解决了,解决之后我带你回家,见我爸妈,好不好?”


    之前桃桃就嚷着说要到我家去见我爸妈,我心想着不方便也以为她都是开玩笑的,一次次都拒绝了,现在刚好在我老家,我爸妈也在,如果那边也没事,我想一起好好聚聚。


    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啊,我差一点,差一点就跟他们生离死别了。


    想到此,我鼻腔泛酸,再对上桃桃冰冷的视线时,也没觉得害怕了,她经历了那么多,都是我造成的,我多希望像掰成两半的橡皮泥,还能完全揉合回去。


    一直沉默的桃桃,突然笑了,她幽幽的问:“小忆,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是要帮你好起来,等过了今晚就会好的,你别担心。”我激动的把她冰冷的手握在手心里。


    桃桃笑容弧度更大:“是要埋了我的孩子,对么?”


    我突然,哑口无言。


    可现实往往像盘子,往地上“哐嘡”一声,就完全碎开了。


    ☆、第七十五章 没事,怪我抢了他爸

    “不是的桃桃,那不是你的孩子,是个脏东西,埋了你就会好。”


    望着魔怔的桃桃,我心里不是滋味。又哄劝了几句明知道不会起任何作用的话,再跟陆凡交换了眼神,想让他们尽快处理此事。


    只要把这件事情解决,桃桃今后的心里问题我会再带她去治疗。总会有好起来的一天,我心想。


    胡雨潇抱着桃桃生硬的转身,手臂狠得撞我一下,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先进了屋里。


    陆凡刚才就进去了,留下我和一脸担心的小领,我咬牙,胡雨潇这梁子算结下了。改日一定再报。


    “没事,怪我抢了他爸。回头我收拾他爸去。”


    胡雨潇还真就跟陆凡的儿子似的,黏他崇拜他,见不得谁跟他太好太亲,特别是见我如见后妈一样嫌隙。


    小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跟着我一起往屋里走,还没踏进去,桃桃崩溃的声音传来,我马上跨进去一看,她非常抗拒的看着陆凡抱着的鬼胎盒子,一直往后躲,就快从胡雨潇的怀里挣脱了。


    我赶紧上前,好声好气的哄,不停的解释一定要这么做的原因,桃桃却一直不停哭闹躲着,压根没办法亲手埋这鬼胎。


    我着急了:“那怎么办,等会儿滚滚又把灯笼给点上,不是又要重新再熄一次,我承认我担心我跟小领出去后的情况。桃桃总该要面对这些的吧,难道必须是她吗?能不能换个人?”


    “可以,你可以。”胡雨潇没等我说完,脱口而出道。


    陆凡呵斥:“雨潇,闭嘴!”


    “陆凡,你让他说,如果他说的没错,你别打断他好吗。”


    在听到胡雨潇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荒唐,如果我可以,为什么陆凡滚滚要说必须带着桃桃来。


    “我说了你自己决定,”胡雨潇体贴的把桃桃抱紧怀里不让她动弹也不伤到她,到我这里,成了横眉冷对:“埋这鬼胎可以借助你这种纯阴命格人之手,但之后祸害都会转移到你身上。”


    “什么意思?”我有点没听明白。


    “如果现在是李桃姐埋下这鬼胎,今后再被人掘出来重新养,会牵连伤到李桃姐,但如果是借助于你的手,那就会怨气东引,全都安置在你身上,你这几年自身会祸害不断,鬼胎被重养的一天,就是你死期,你自己选。”


    胡雨潇这番话一说完,全场静悄悄的,没人再说一个字,只剩桃桃尖锐的哭喊声。


    听完之后我马上联想到陆凡为什么一定坚持要带着桃桃来,毕竟由她来,鬼胎重养还有机会逆转。如果是我,就会死亡。


    “我来吧。”


    我扫了一眼还躲在胡雨潇怀里抽泣,再对上陆凡担忧的眼神,我笑道:“没事的陆凡,你想我这命这么宝贝,什么事都可以干,如果那些人想让我这么轻易的死也不会留我到现在,说不定他们比我还宝贝这鬼胎呢。”


    我故作轻松的说辞,没让陆凡紧皱的眉峰舒展,他沉默后,还是否了:“不行。我们可以改天再来。”


    “陆凡,”我重重的喊了他一声:“等不了了,你我都知道,时间慢慢就要到了,我们换其他地方来不及,等桃桃好?你看她现在是能在短期之内好得了的吗,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这个责任我必须担了,她还是我朋友,是我最重要的人,她的伤跟我没关系,我也会出面去帮的。”


    “苏忆,你如果被这样害死,我会救不到你。”


    我怔忪,救不到我的意思是,我这样死后也成不了鬼,见不到陆凡了么?

    见他眼神凌冽,我大概猜到,苦笑着回答:“陆凡,这样我也认了。”


    我说完后,陆凡没马上说话。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我,像要把我看穿一样。侧脸的弧度紧绷,紧抿着嘴唇。


    我从没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模样,就像我彻底辜负了他。


    我竟从陆凡淡定的眼神里,看到一丝滑过的悲伤。


    但我依旧挺着背脊跟他对视,想传达给他的是我的坚持,现如今谁都逆不了我帮桃桃的打算。


    谁都不行。


    “随你。”陆凡说完把鬼胎盒子往小领手上一塞,便走到角落里,倚在墙边上,双手松垮的环抱在胸前,一副淡定围观的样子。池以厅才。


    小领被陆凡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珠子山着泪光,紧张发抖着把鬼胎盒子抱着,又怕又不敢放。


    “我来吧。”我把那盒子从小领身上抱回来,又正视胡雨潇:“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胡雨潇抱着哭闹声总算降下的桃桃,扬了扬下巴,冷冷的说:“你看到那块凹槽没有。”


    我视线顺着望下去,的确有个挖好了的坑,我点头,怕出什么意外,先示意小领去陆凡身边,才说:“看到了。”


    “把东西放下去,再把手伸给我。”


    我听照他的话,把鬼胎盒子放到那个刚好只大一圈的坑里,再把两只手都伸到胡雨潇面前,他突然腾出右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比在我手心上一划拉。


    我两只手的手心迅速被隔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传连过我两只手。


    “把手贴在盒子上,贴好!快点!”


    尽管我每个动作都照常完成,胡雨潇也没对我态度好半分,我咬着牙把不停往外冒血的手贴在盒子上,原本只是麻木的感觉,这一下突然刺痛得我五官挤成一团。


    疼。


    真的疼。


    这一下专心的疼仿佛不止是个小刀口而已,那种刺进骨髓的疼痛,扯着我头皮发麻,我手心的伤口有扯痛的感觉,仿佛我的血不是在往外流,更像是被吸了一般。


    太疼了,我心脏开始抽痛,但胡雨潇一直没下指令我压根不敢把手挪开,怕前功尽弃。


    就在我痛得意识模糊时,胡雨潇嘴里开始不停低声念叨我听不懂的咒语,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我总感觉身上不断发热发烫,又像十万只蚂蚁在身上攀爬的痒,再加上手心牵扯的疼痛更是难忍。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昏厥时,胡雨潇如飘渺般的声音一停,他又说:“行了,手拿回来。”


    我忍着一脑袋的汗把手抽回来,以为就此结束,他却继续道:“把周围的土用双手捧起来朝盒子正中间撒,直到完全盖起来为止。”


    这于现在的我而言就是一种变相的折磨,可已经到这一步,我不能放弃,我视线迷糊的往胡雨潇方向扫,恰好对上看过来的桃桃,我艰难的冲她一笑,她也一样。


    好。


    仿佛又有了动力,我就着不知道还在流血没有的手心把周围堆好的土堆,照着胡雨潇的吩咐往盒子中间撒。


    怕出了错,几乎全神贯注的盯着盒子中心点在做,每一秒都是煎熬,都让我百般期待结束,当盒子面上的土堆堆积过多就会散到盒子边上,才慢慢的把盒子给掩在泥土里。


    最终再看不见。


    明明几分钟就能完成的工程,我却像耗费了一个世纪。


    “你把面上拍严实点,跟挖开之前一样。”


    我开始不知道胡雨潇的话是不是我幻觉,手掌一下下拍打在泥面上膈着我的手掌有如钻心的疼。我记不住在拍了不知道第几下时再坚持不住,一下子往旁边倒去。


    意识清醒时看到的最后一眼,是桃桃投递过来的眼神,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她嫣然一笑的嘴角,是曾经照耀我的阳光。


    虽然不知道我坚持到现在成功与否,但至少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桃桃能好,就好了。


    ☆、第七十六章 吃醋

    我再抬起沉重的眼皮后大脑一片空白,发生的一切像走马灯似的挤在一堆突然爆出来,我猛得直起身体往前面一望,是酒店没错!

    “我爸妈!”我对着正对面空旷的墙壁喊,听旁边动静后扭转过头。才看到陆凡,跟紧张的问他:“我爸妈呢?现在是白天了吧?他们在外面街道出现了吗?”


    虽说可能是因为药物致幻结果,但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因疏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陆凡淡定的拉过我不小心推开的棉被盖好:“是白天,他们在隔壁房间守着不会有事。”


    我还是着急:“我自己起来看看吧。他们没见过我爸妈不知道他们长相,万一看漏了。”


    “他们有照片,会看到的,你先休息。”陆凡没顾我的冲动,单手不算用力却很强势的又把我放躺在床上,我撑在床面的掌心传来刺痛感觉,我举起两只手一看。缠了好几圈的白绷带看上去很臃肿。


    “桃桃呢,也没事吗?鬼胎算埋好了没有?”我一连串的问题问完。陆凡抿着唇没说话,我焦躁,又重新问了一遍,他还是没回答。


    我突然意识到。陆凡生气了。不仅仅是生气而已。


    “对不起。”我长吁一口,既然已经回到这里,想必是处理好了,没在房间的滚滚他们多半在另外一个房间待着,桃桃呢,有他们在应该问题不大。


    倒是陆凡这边……


    “我很想跟你商量听你劝说,但那个时候来不及了,我没办法,陆凡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桃桃再受伤了,她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试图跟陆凡沟通解释,希望他能体谅我的用心,可他依旧黑着张脸,没打算跟我多交流的样子。


    “行吧,你要生气或者不要都随便你。你如果只想我休息,那麻烦你帮我盯一下窗外,我不想错过跟我爸妈有关的一切,你知道的。”


    我作势要躺下闭眼睡了,折腾一番我身体就像要炸开一样,之前经历如炼狱般的折磨也让我难受的够呛。


    那知道陆凡先一步箍着我手臂,我往下仰的身体停在半空中无奈只能再直起来,瞪他:“陆凡,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是不是为了别人都可以随便牺牲。”


    “什么?”


    “所以你信任所有人就是不信我?”


    “……”


    被拉紧厚窗帘盖住的房间不算亮堂,隐隐只能看见陆凡那双阴翳的狭眸,森然的视线投递过来,隐一抹怒气。


    “我没那个意思,陆凡,我想做我以为对的事,可能你不太满意我的选择,但是我不做我过意不去,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无论什么事我都……”


    哪知道我话还才说到一半,唇瓣突然袭来柔软的触感,一下堵住我要说的话,冰凉凉的,呼吸里刮来清爽沐浴露香气。


    我双唇被悄然撬开,口腔里滑进陌生又柔软的触感,翻搅又抽离,再滑向我唇上包裹着,透着微微湿润。


    陆凡高超的吻技让我脑袋更加昏沉,不自禁用肿胀疼痛的手掌紧按在床面,手指不由的拽紧床单。


    对于没有半点技巧可言的吻技我而言,身上像窜起了火焰,无意识扭动着,眼眶涨得难受,想哭却哭不出来。


    仿佛漫长如一个实际,等陆凡彻底抽离后,我还大口喘着气,心脏溢满了各种情绪,酸涨得像快炸开。


    我抬起润了的眼,声音里带着不自禁的娇嗔:“陆凡,你这是在乘人之危么。”


    虽说他要乘人之危的机会太多,但除开最早被他撩过衣服外,之后他倒还算节制,可怎么现在……


    “不,我这是吃醋。”陆凡低哑的音调略微波动,酣醇如美酒般迷人。


    “你,”我脸一下烫了,他大方的承认,到让我不知所措起来:“陆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他又痛快应下。


    好吧,我无话可说,气氛静悄悄的又带着热得发烫的暧昧,说不出什么感觉来。


    “你先休息,我帮你守。”


    他倒大方,主动结束了这段对话,整个人抽身而起,再没多提一个字,但我知道陆凡还在气着,脱口而出喊住了他。


    “陆凡。”


    他再没动了。


    “我很喜欢你,但你的一切我都一概不知,你如果愿意让我知道过去,我想跟你相处试试看。要在一起的两个人必须坦诚相待,不是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乱说了一通之后,只剩心跳声。


    “睡吧。”


    昏暗里看不到陆凡表情,但我满怀期待的心却被他简单两个字给碎了个干净,本以为是我朝他迈出了一大步去,哪知道他居然。


    拒绝了。


    我侧躺下来,眼角的枕头处开始湿了,心里有说不出滋味的难受,陆凡不想跟我谈的事实,没想到会让我这么难过。


    我再醒之后睁开眼对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只比我视线高一点点,是个白嫩嫩的小孩子,眼睛乌黑,又大又亮,就是瘦了些。


    小孩?


    我没反应过来,见他突然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挥舞下双手。


    “小领?!”


    他欢喜的点点头,眉眼都是笑意。


    我这才想起自己年老几十岁的事情,看着小领已经恢复成小孩样子,我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也开始摆脱了那种煎熬,忙不迭的拉开被子去洗手间一照。


    这一下我眼泪跟着就淌了下来。


    回来了啊。池土场技。


    原本从没想过会突然变成那种糟糕样子,之后也没抱多大信心会变了回来,这一切的折腾像一场噩梦。


    终于。


    好像全部都在迎着朝阳迎着希望,在慢慢变好。


    桃桃在床上睡觉,我高兴的说要去多帮小领买几件衣裳,毕竟都是男的,选衣服的眼光太怪,尺寸也有点不对,眼看都是黄昏,我爸妈不会出现,陆凡说要一起,我没拒绝。


    滚滚和胡雨潇留下来看着桃桃,我们三个去了附近的大商场,我耐心的帮小领挑衣服,一件一件往小领身上套,每一件都喜欢,结果买了大包小包的一堆,都由陆凡负责提。


    我们在外面刚吃过东西,正准备打道回府时,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吓了我一身汗。


    “小忆?”


    我僵着脖子扭回去一看,对上我妈那古怪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此时我一只手正牵着小领,另一只手算是半搭在陆凡胳膊上,这样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古怪,直到我妈上前来揪住我耳朵吼着要我给解释。


    我疼得嘶哑咧嘴的被我妈拉到商场的角落里,她倒是在失去理智之前知道给我留一点面子。


    “小忆啊,行啊你,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读书,爸妈对你放心才让你去的,结果你看看你在干什么,那小孩是不是你生的,都多大了,你瞒我们蛮了多久?”


    我妈骂咧咧的好一阵数落我,我知道这个时候插嘴是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去的,陆凡牵着小领在不远处站着,也没过来的意思。


    分明是在看好戏了?


    几乎被骂了快有半个多小时时间,我妈累得用手扇着风才给了我说话的机会:“说吧,你什么意思,你是要带人来见我们了是不?”


    我不停的擦着额上的汗,再见到我妈这样,说明我的梦境破了,我被她骂了这么久,是最高兴的一次。


    “妈,你没看发现吗。”我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般的说了出来。


    “什么?”


    “那个男人,是陆凡。”我担心的盯着我妈的表情,怕她突然吓到昏倒我也能伸手去扶,哪知道她翻了个白眼,非常不屑道:“我不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是陆凡他……”死了啊。


    我妈斜我一眼,十分淡定:“我知道。”


    我都知道。


    ☆、第七十七章 陪你生死,护你无病


    “你,你知道什么啊妈妈,陆凡。陆!凡!啊!”我吓得秒变大舌头,慌张失措的看着我妈。


    我妈视线往我身后一扫,表情不变:“苏忆。咱们聊聊?”


    我知道,每次我妈这么连名带姓的喊我又一副正经语气我都要完。


    找了家商场的甜品店坐下,小领和陆凡坐隔壁几桌之外,点了一大桌的甜品小食。


    我妈拿起咖啡勺搅拌,视线抬起:“说吧。跟他什么打算。”


    “我。”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有些丧气的说:“我不知道,妈。”


    “如果你喜欢,就别到处跑,连心思也要好好收起来,性格别太拧巴,有想说的话就直说,别伤人家心,知道么。”


    我妈俨然一副陆凡家长的样子,把我搞迷糊了,她到底知不知道那是陆凡啊!


    “这段时间里,陆凡那孩子一直都有来我们家。提起你跟他的事,哎。”


    我震惊,他?!


    “开始的时候我跟你爸怎么可能同意,见他就撵,都不知道几次了,他却一直坚持,说了很多。我跟你爸也看开了,毕竟他在你身边,我们更放心。”


    我……他……


    堵了团心绪在胸口,闷得难受。


    “小忆,爸爸妈妈老了,是普通人,你身世多舛,爸爸妈妈有心无力始终怕帮不上你。我们总会有去世的那天。到时候怕再保护不了你,你该怎么办。陆凡是个好孩子,从小妈妈看着他长大,来过这么多次,找我跟你爸都谈过,他说会一直跟着你,陪你生死,护你无病。当父母的听到这些,算勉强放心了。”


    我妈这一次的态度让我太震惊,她点到为止的提醒却透露了太多讯息。送她到家之后,只剩我跟陆凡小领,站在街边路灯下。


    “陆凡,我妈说你这段时间经常到我家去。真的么?”


    “嗯。”


    “你到底意思?”


    他手掌抚来,整理我凌乱发丝:“小忆,阿姨无论说了什么,都代表我的想法。也是我唯一意愿。”


    这种柔情的时光没继续太久,小领一张皱巴巴的脸扬起望着我们,又拽了拽陆凡的衣服。


    “怎么了?”我低下头对上他视线。


    他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


    我心疼的抱起他,虽然有点吃力,但他比起同龄小孩的重量轻了许多。等刚起身怀里的小领就被陆凡抱了过去,他说:“回去吧。”


    “好。”


    回到酒店后,我们正商量回去时间,结果没出一天,刚好要订飞机票时,我突然接到我妈的电话,说家里死人了。


    我的三姨昨晚去世,死在家里客厅,急性心肌梗死。


    这下不能肯定马上回去,我妈叫我现在就回家一趟,两天后三姨下葬,让我之后再走。


    原本也没什么计划,又有了特殊状况,我跟陆凡他们商量后决定先留下来,胡雨潇和滚滚却说要先回去。


    “陆先生,石雾山上的骨笛还在我这里,我总觉得有古怪,要回去查查清楚,以免惹了没必要的麻烦。”


    “凡子,那干洗店好几天都没老板在了,我得回去盯着那些好吃懒做的员工,反正前后不过两天,我们先回去,到时候等你们回来。”


    胡雨潇和滚滚今天走了,原本说要带上桃桃被我拒绝了,桃桃待在我身边才能让我放心,胡雨潇虽然看上去很关心她,但胡雨潇这人太年轻,怕考虑不周全总不让我省心。


    我要回家去参加三姨的葬礼,陆凡是肯定不能去的,我爸妈虽然接受了他,不代表其他亲友见到他不会被吓到,他也能留下来照顾桃桃。


    说到这问题时小领主动捏住我的手指,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我。


    “你跟我回去吧?”


    小领猛点头。


    于是我带着小领坐车一路回我三姨家,到楼下已看到不少眼熟的面孔。我们这还兴死后在死者家楼下办葬礼的风俗,找个宽敞的底端,摆上暂时搭建的灵堂和桌椅,一家人吃饭,守夜,到了吉时再出殡。


    我在人群中好不容易见到我妈,我妈满脸疲倦的朝我招了招手,又低头看我牵着的小领,她脸上才有了笑意,伸手抓了一把糖果塞到小领怀里。


    我尴尬:“妈,这不是我孩子……”


    她瞪我一眼:“谁说是你孩子了,跟你开玩笑看把你着急的,你真莫名其妙怀个孩子生下来带我面前,我能打断你腿,这小孩儿长得挺讨喜的,太瘦了,多吃点,乖。”


    小领怯生生的抱着一把糖果不知所措,我拿过来放自己上衣口袋里,再剥出一个喂到他嘴里,问他:“甜吗?”


    他开心的点点头。


    忙活到了晚上八九点,赶来的亲友逐渐增多,有些走了有些还留着要守夜。我抱着小领坐在角落的一桌边,帮不上忙只能干看着,就教起小领玩几个小游戏,他倒很高兴。池投扑血。


    “小忆,你等会儿回去一趟,帮忙妈妈把东西拿过来。很晚了,你路上小心点,妈妈这里实在走不开,要不要找个姐姐哥哥什么的陪你回去?”我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些平常物件,有些是跟三姨有关的,照片什么的,在什么地方也写上了。


    我再看一眼单子上的东西,点头:“行,我现在回去,别找人陪我了,你知道我跟他们不亲处久了别扭的。”


    “好吧好吧。”我妈摆摆手,没坚持。


    我三姨家算住得比较偏,到这个点的时候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更别说车,我站在门口的公交站牌边上等了好久的出租也没等上,站得腿都麻了。


    小领安静的握着我的食指站我旁边,我低头问他:“累不累啊?”


    他摇摇头,怯懦的指了指我的口袋,我了然的拿出一颗糖,剥开,又塞他嘴里。


    这时候出租车没来,公交却来了一辆,慢悠悠的停在我面前,发出开门的气声后,没动了。


    我心里古怪,想摸手机看看时间,怎么这个点还有公交,但摸了半天没找到手机,眼看着周围没其他车了,再等出租不知道要多久,怕这趟是最后一辆公交,开走再没了,我拉着小领快速跳上车。


    拿出零钱投进钱箱里,车又重新开了,我们摇晃晃的往后走,找了个双人座位,我无意识的往车窗外望去。


    降下来的黑幕里,只剩我三姨临时搭建的灵堂散发的一团光亮,周围黑黢黢的一片,只在那光亮里有一堆一堆的人在来回走动,从远处看,像缩小的黑色蚂蚁。


    看到这一幕心里说不出什么情绪。


    公交缓慢加速行驶,我抱着小领靠过来的脑袋,这才注意到车上除了我跟他之外,前面单人座上还有个女人背影,刚才上来时我都没注意到,这么一看,总觉得有点熟悉。


    我好久没回来过了,只记得这辆车刚好是通我家和我三姨家的,以前我图省钱来三姨家都是坐的这辆车,这几年公交车翻新了,比以前干净许多。


    但没在这个时间点坐过公交,离我家大概要开十来分钟,我算了算时间,想在车上眯眼休憩一会儿,问小领要不要睡,他摇头。


    “那好,等过差不多十分钟了就叫我啊,我睡一睡。”


    小领很认真的点头。


    我想逗他才说的话,见他这么认真也忍俊不禁,靠着窗面慢慢合上眼睛,就想闭目养神休息会儿,哪知道这一闭眼一下就沉得睡了过去。


    猛得睁开眼,我惶恐的看看四周。


    再没我熟悉的场景。


    这不是跑我家那条线的公交么?!


    ☆、第七十八章 公墓

    车上的车灯暗了好几个色调,昏黄的我第一反应以为又进了梦境里,这次又是谁的?我三姨么?


    我下意识的往左手边一看,哪知道小领还在我手边,皱着眉头眼巴巴的望着我。公交车上前排唯一的女人不见了,不是梦境,我们还坐在车上?

    我低声问小领。


    “前面坐着的阿姨,是不是下车了?”


    这苗头太不对劲了,公交车上就我跟小领两人。呼啸而过的街景陌生像初见。街边稀松的树荫外,是广阔的乡野,仿佛……


    压根没在本市了。


    小领摇摇头,又点点头。


    “什么意思?她没下车?还在车上?”我左右打量,并没看见那女人身影。


    小领这点头又摇头的,是个什么意思我捉摸不透。池讽叨扛。


    于是我硬着头皮绕过他,扶着扶手一点点往前走,走到单人座中间时,对着前面驾驶位的身影喊:“师傅,请问到华南街了吗,我在那里下车,是不是坐过头了。”


    问完后。司机一声不吭,没理我。


    我又追问:“那师傅请问现在能停车放我下去吗,不行的话,下一站在哪里停,快到了吗,我想下车。”


    司机还是没理我。


    我更着急了,这到底要送我到哪去,周围黑灯瞎火的,我要被杀被抛尸到两侧的马路牙子边上,指不定要几天后才能找到我尸体。


    我还带着小领,着急别才救出来又把人小孩拐进坑了。


    我盘算着要上前跟司机理论一番,哪知道他突然一个加速,车开始突然拐了个大弯,我身体迅速往一边倒。差点没站稳,好不容易站好了,车又往与刚才相反的方向拐了个大弯。


    这次我就准备,却还是勉强才能站稳。


    这样来来回回的弯道不知道多少下,我抓着扶手的掌心都麻了,公交车才放缓了速度,发出停车的汽音。


    从驾驶位站起来的师傅侧过身来,年纪大概四十左右,普通长相,视线突然往我边一瞟,跟着整个头都转过来。


    我吓得“呀”了一声,他左眼一条从眉峰斜拉到颧骨的刀疤异常狰狞,左眼紧紧闭上。单睁着一只右眼盯着我瞧,抬了抬满是胡渣的下巴,火气很大的吼:“干什么,还不下车。”


    我第一反应是自己被人绑架了。这人左眼似乎废了,一看就不是当司机的样子,我假装镇定,手指却紧紧的捏得扶手:“这里是哪。”


    他不耐烦:“坟场。”


    “你说什么?”我懵得以为自己听岔。


    “坟场啊!”他又粗着声音重申了一遍。


    “你带我来坟场干什么?我明明做的是211路,终点站是西口汽车总站,这里又不是汽车站,你凭什么在这里停!”


    坟场!我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头晕,211路的路线我都能背出来,哪会多出坟场这一条,这也太邪门了吧,哪有车是开到坟场来的!

    司机见我的如怪物样,视线上下扫我一轮:“你这女的没病吧?这车就是到这停的,你要有意见向上级反映去啊,你以为我想跑,这是汽车公司的规矩,你不乐意你打电话举报,老子乐意守这破规矩变成现在这样?”


    司机态度蛮横,俨然一副跟我对吵的架势,我不服输:“那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现在才告诉我终点站是坟场?不行,你必须把我送回去。”


    看着周围阴气兮兮的环境,我憋了一肚子火。


    “操,快走快走,神神叨叨的,明明就是你自个儿上的车,没到站没停跟我有什么关系,这车终点站就是这里,别啰嗦,你走不走?”


    他突然朝我冲了过来,我吓到往后退了两步,身边突然窜出个身影,我一看,已经站我面前摆出保护状态的小领,明明那只到我半腰位置,却气势汹汹。


    “嘿我说你们这一大一小的是不是有病啊,你们不想来谁让你们上这趟车了?是你们自己上的吧,你你们不高兴,明儿向汽车公司反映是吧,老子也不想再挣这卖命钱了,操。”


    他骂咧咧的下车了,我眼看着他就这么把汽车和我们扔在这,急得冲他喊:“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回答我话!”


    我还耿耿于怀着,这人硬拉我到坟场来,怎么可能没其他目的!

    他下了公交车,走到外面的路上,听我说完,脚步停了,再慢悠悠抬头单只右眼看着我。在月光下,阴冷冷的指着左眼上的刀疤,:“看到了么,这就是我开车说话付出的代价。”


    车上只我跟小领两个人,他转过身来单手捏住我食指,仰着头看我。我现在思绪混淆得还理不清,眼看着司机身影渐渐走远再消失不见,仿佛没出现过一样。


    “小领啊,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站在仿佛被遗弃在这里的公交车上,我一时半会儿想不清到底该怎么做,拿出手机一看,果然,关机。


    我能倒霉成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还不能说话,直眼巴巴的看着我,现在两个人之中就我能做的了主,索性我让他牵好我的手,下车。


    从公交车上下来,司机说的是真话没错,眼前这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就是一个个整齐高矮的石碑。


    难怪刚才公交车拐弯弧度那么大,这休憩在半山腰的公墓,一个个墓碑像阶梯式的排列,我眼前就像一个个空荡的座位往后散开,秩序井然。


    大风呼呼的刮过,割在我脸上生疼。我把围巾取下来,给小领裹上,遮住他半张脸。


    这应该是郊区外的一个公墓,周围有服务中心的建筑,我牵着小领过去敲了好一阵门,没有任何反应,再环顾周围一圈,我来墓地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太了解这一行,公墓大晚上的有没有守墓人也不太清楚,只能抱着可能会有的心态找找,借到电话就好。


    可是,人在哪呢。


    小领的手指突然碰了碰我上衣口袋,我沉思着又摸出最后一颗糖果剥开递他嘴边,他却摇摇头,用手朝我推了推。


    “给我的?”我疑惑。


    他认真的点头,眼神闪烁像碎芒。


    “谢谢。”


    我没客气,把硬糖往嘴里一塞,口腔被葡萄味的酸甜溢满,虽然没找到门口,但还有希望不是,大不了就在这待一晚上,第二天再走。


    自我安慰一番后,我牵着小领打算绕公墓走一圈,找找守墓人。只留在这等也不是办法,如果是个圈套,我已经进来,还有什么办法。


    “小领别害怕,不会有事的,跟着我,好吗?”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对上小领希冀的眼,我恍惚像换了个身份,曾经的我是小领,现在的我变成每次危难时机都给我宽慰和安全感的陆凡。


    想到这,我眼眶一热,深吸一口气,凉风灌进心脏,冻得我浑身又冷了几分。


    偌大的公墓要逛下来不知道能走多久,对未知的可怕填满胸腔,我没走两步,低声对小领说。


    “姐姐有件事想告诉你,只告诉你,今天之后我们能出去,也别告诉别人,可以吗?”


    小领还是没说话,乖巧的点点头,我才告诉他,声音苦涩得像久放的茶。记忆晕开,过往画面走马灯似的闪现。


    “其实我也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出去了。曾经每次都有人帮我照顾我,才让我没有孤自面对困难的恐惧。我以为是我坚强了,原来不是,是有人在啊。”


    “陆凡,我很想他,也很喜欢他。如果出去的话,我想光明正大的正式嫁给他。”


    ☆、第七十九章 送鬼公交

    “哎,抱歉啊,对你说这些不懂的话,以后你见到陆凡哥哥,别告诉他好么?”我长吁一口。身体被冻得够呛,怎么就想歪了去。


    小领很乖的点头,我放心了。


    但现状又让我头疼,眼前的公墓是分区的,越往上走装饰摆件就越多。碑上花样繁了,连两边摘的小树都要茂盛些。我记得之前听我妈提过,越往上的墓越贵,也象征着埋进里面的骨灰主,是越有身份地位。


    我曾经想,人都死了,拿这些来有何用,也看不上。现在见识多了,倒也明白,鬼是在的。池讽夹弟。


    绕着大区块走了一圈,身上越走越冷,一阵阵的阴风不知道从哪刮过来。我冻得够呛,再看小领,比我得多,应该是他被抛弃后的时间里经常挨饿受冻,习惯了。


    我心一下软了。


    “小领,以后你就跟我们吧,虽然不能保证太多,但衣食无忧是一定的。”


    小领仰起头,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我,眼角突然滑下一行泪,他瞪着眼无声的哭泣样子,看得我心里更难受,我抱着他:“别哭,我保证不丢下你。”


    把小领抱在怀里后。我视线往两边一扫,突然瞧见远处有个四四方方的亭子立在整个公墓中后方,孤零零的又很突兀。


    哄得小领没哭之后,我牵着他往亭子方向走,太远了看不清具体,只能走进后观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顺着隔开两个不同区域墓碑的路走到半道上,突然窜出一群黑乎乎的东西成一条直线从上往下穿梭,我惊慌的往后倒退两步,这黑的小东西仿佛没尽头似的,一直闷头往下冲。


    我紧张的稍稍凑前一看,老鼠?!

    一个个体态肥圆的黑毛老鼠发着“吱吱吱”的声音,像不管不顾的往下冲。


    这有秩序逃窜的老鼠差不多有半分钟才算跑没了影。老鼠没了,我却吓得不轻。这半夜看到老鼠搬迁是个什么名堂,陆凡和滚滚也没提过。


    总觉得不会是好事,如果老鼠曾稳定活动在一个区块,又突然快速的迁徙到其他地方。会是因为什么……


    如果是人,会因为灾害,那么老鼠,也是一样么。


    再看一眼前面的凉亭,我有种不想过去的冲动。


    不过去也不是办法,我强打着精神把小领往我身后拉,再龟速挪步到凉亭边,才看清这凉亭,跟我之前想的不同,本以为是供给守墓人休息的地方。


    哪知道。


    是口裸棺。


    只四根柱子支撑起的凉亭盖下,是一口赤裸裸斜放在外面的棺材,月光洒在乌漆的棺盖上,留有光点。


    这让我始料未及的场面,惊得我挪不动步,这里看样子的确是修来埋死人的没错,或许这真是这里最值钱的一个葬地,但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


    裸棺在外的意义是什么我不得而知,但印象里棺材都是要随着尸体入土的。


    “走吧,小领,我们走。”一无所知的我第一反应是逃避,我一点不懂看再多也没用,只觉得多看一眼那棺材都能吓出我一身汗。


    我带着小领顺着小道往边上小路走,跟着阶梯往下冲,不行了,不能再在这里久留,随着我一步一步的奔走,周围似乎响起阵阵“呜呜呜”的清幽哭泣声。


    不会的,不会出问题,马上要走了。


    我默念着安慰自己,牵小领的手被汗浸得滑腻腻的。不打算再借手机,虽然这条路顺着往下估计会走到天亮,但至少也比待在这鬼地方强。


    好不容易走到了公墓大门口,看到了那辆载我来的公交车,前后门就这么敞开着,跟废弃在这里一样。


    就是这破车载我过来,多看一眼都怕自己气疯,我想赶紧走,小领却扯了扯我的手示意我停下,我疑惑的看着他,他的另只手指对着公交车指了指。


    “什么?”我没懂。


    他又指了指刚才我跟司机对峙的地方,可我还是没弄明白他什么意思,只能猜:“你是说刚才的司机怎么了吗?”


    小领摇摇头。


    “那是你要我再上车去看看?”


    小领还是摇了摇头。


    这就怪了,到底是什么,照理说来,也没什么了吧。


    正在我挤破脑袋想小领意思时,眼前突然一个白影子飘过。


    “啊!”


    我扭曲的尖叫声滑破宁静的黑夜,在我被突然拥进熟悉的怀里之前差点以为自己会由此丧命。


    冰冷的拥抱却慢慢翻涌着足够的安全感,是不用眼睛再看就能确认的存在。


    我鼻腔泛酸,把头朝着怀抱埋了进去。


    “陆凡,你总算来了。刚才,刚才太可怕了,我快吓死了,我遇到了很不好的事,坐了辆末班车,他把我载到这里来了,师傅很凶,他有只眼睛看不见。”我悲伤的连整句话都说不清,好在陆凡懂,他低哑的声音凑在我耳边哄劝。


    多说两句,我像气球被打气机冲进了胆,又没那么怕了。


    陆凡开了辆车来,我恍惚间扫一眼车标,价格不低,但现在也没工夫去问陆凡哪里来的钱财。


    抱着小领坐上后座,我才详细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给他,特别是那司机强调的眼睛,我问陆凡,为什么司机瞎了一只眼还能开公交车。


    陆凡解释说:“他开的末班车就不是为了载人,每天拉空车到公墓来是送鬼。晚上必须把前后门打开,堵一门都不行,那是堵了鬼道,一次没送走又送回去,会招灾。车早上六点开走,晚上十二点开来。他在车上跟鬼说过话,左眼就肯定是招了灾被鬼弄瞎的。”


    难怪,我突然想到他骂咧咧的说了句不挣钱了,估计跑这趟车的工资一定不低,才会让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开这趟车。


    “要开这趟车遵守的规矩很多,他如果破了一条,很有可能会死。”


    我听得头皮发麻,打死我也不会选择为了钱开这种车,可是这辆车为什么就被我坐上了,难道只是偏巧?


    重回三姨家,是受了一番折腾的,陆凡没跟过来,毕竟他现在的样子不适合出现,但他说了晚上来接我,我也没那么怕了。


    我把东西拿给我妈时,我妈还骂我怎么手机关机晚上又不回来陪着守夜。


    我撑着沉甸甸的眼皮子应付的对我妈说了两句抱歉话。心里发苦,我倒是很想守夜来着。


    为了弥补我之前没来陪我三姨的过错,我走到暂时搭起的灵棚里的一张板凳上坐着,拉着小领在我旁边坐好。


    小领却突然对着我三姨的黑白遗照,指了指。


    我以为他是在问我是谁,连忙解释说。


    “这是我三姨,小时候对我还挺好的,但长大了我走了没经常回来,所以就很少见到了,没想到这次见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我不禁叹口气,再看小领,他不为所动的还在指着我三姨的遗照,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了?你想知道什么?”他单单用手在指,却说不出话来,整张小脸挤成一团,像很着急的样子。


    我耐心的哄他:“没事没事,你慢慢的不着急。”


    “车……车……”他艰难的发着几个单字音,我跟着反复念了好几遍。


    车?公交车?

    回想起之前小领在公交车外朝公车里指了好几次的动作,现在又是对着我三姨的遗照。


    对了,那公交车上除了我跟小领之外,分明还有个女人坐在前座!


    “小领,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压着澎湃狂跳的心脏又说:“那公交车上的女人,是我三姨。”


    小领乌黑的眼珠子一转,点了点头。


    ☆、第八十章 没有司机

    我感觉背心又出汗了,又反复问了小领几遍:“小领你确定吗?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我三姨?”


    小领极认真的点头,打消了我最后期望。


    小孩和极阴体质的女人是容易招鬼见鬼的,所以对小领的话,我抱有半相信的态度。


    躲到角落。偷摸着给陆凡打了个电话,提到小领说的这事,电话那头的陆凡说肯定是我跟我三姨上了同一辆车,他又问我,到公墓后公交车门关过没有。


    我努力回忆。说:“没有,我跟司机在车上吵架的时候门一直打开的,他比我们先走,我们走的时候们也是打开的,而且你不说关上一扇门都会给司机招灾么,他不会做这种自杀的事吧。”


    我还抱有几分应该会没事的幻想,结果陆凡说。


    “关门的话,也可以是利益相关的别人。”


    我:“.……”


    对啊!经陆凡这么一提,我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个多么严重的问题,司机惜命当然不会自己关,可是万一别人关了呢!

    万一刚好在我们走了之后……


    “你三姨是明早出殡?”陆凡突然问。


    “嗯,明早六点四十从三姨家这里出发。应该是我昨天到的公墓吧。”不用想也肯定知道的。


    “今天先查到司机住址确保他安全,要是出了事那很有可能公墓那边也有动静。”


    我紧张地握紧手机:“那这会跟我三姨有关系吗?”


    我承认我自私,这件事太蹊跷,我能避就避,没有插手管闲事的意思,可如果事关我三姨,怎么也要弄清楚,她在世时我也算受过她照顾,不想她去世后出了变故无法好好入土为安


    。


    “会。她上了那班车。会有关系。”


    听到最不想听的答案,我毫不犹豫:“好,等会我去查查司机那边。”


    “我去。”陆凡说。池讽来血。


    我马上拒绝:“不行!桃桃还在房间里!你要是去了没人守着!她要出事了怎么办。”


    我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桃桃搜,让她待在陆凡身边会比跟我好一点,但我总怕陆凡粗心。


    “苏忆,她要慢慢适应一个人。”


    “不。我知道她需要,但不是现在,就这么说好了,我在这里也没事,马上就去查,我会照顾好自己但,你放心。”


    陆凡还是又叮嘱了一遍,要我不能再晚上孤身去公墓,会很危险,我应允后马上带着小领跟我妈告别之后,往昨天司机一直骂咧咧提到但汽车总站赶。


    到了之后是主动说要找投诉,见到相关负责人后,我把昨晚的事添油加醋但说了一通。无非是想要见到司机本人。


    可听我说话想时候,几个投诉窗口的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我说完才慢吞吞但说:“我们没有这趟公交车,女士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


    “怎么可能!我就在肖家路上的车。一路拉我到了公墓去,说这就是你们公交站的规矩,是他要我来投诉的,我今天必须见到他人,要他亲口对我道歉!”


    估计是我语气太激动了,稍微年轻但工作人员不高兴了,话音又重了点:“抱歉女士,我们公司真的没有开到公墓但公交车,所以公交车收班后都同意安放在一个地方,更不可能请瞎了一只眼想师傅来开车。”


    她说的时候就把额当成神经病在打量了,说完更是不想理我,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忙别的去了。


    我又气又急,搞得我像在胡搅蛮缠似的,但为了能快点找到公交车司机,我不顾脸面就在咨询处闹了起来,直到上级领导出面,把我带进了二楼一间办公室里。


    我一看应该有戏,也没有要坐下的意思,急着催促带我上来的领导,又要把这件事情说一遍,结果他关好门后突然转身,说道:“这躺公交车,的确有的,给你带来的不便确实不好意思。如果有什么可以补偿你的话,我们公司一定会尽快安排。”


    我一听这领导的态度,全然一副妥协的样子,心里有了底气,才把今天来的目的告诉他,我只想见到司机本人。


    大知道本以为很简单的要求,领导的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好像特别慌张,支支吾吾半天,才擦着额头的汗说:“我实在不想瞒你,昨天开公交的那个师傅,单眼的那个,今天一早我们接到他家里人打来的电话,他昨天一晚上都没回家,还没有到能报警的失踪时间,结果他的家人就在他们家门口附近的一条死胡同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我一听脑袋像炸开了锅,连忙追问他是怎么死的。


    领导擦了擦汗,又说:“死因是没查到,但尸体面目全非了,右眼睛被挖,死无全尸。”


    我被这汽车站的领导的说话方式感到纳闷,他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说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估计看我脸色不太好,他解释。


    “哎,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这件事情我已经跟你提过了,如果你需要什么赔偿尽管提,我们这边会帮你安排的。”


    被这样大度的态度轰走,我临走前问了最纳闷的一点,为什么这司机要去开这趟车。


    车站领导已经坐回了自己位置上,刚把头埋下来,听我说后也没抬头,只抬了眼皮子,以一种从下而上的夸张表情看着我。


    他说,肝癌,司机的爸爸得了肝癌,化疗放疗需要很多钱,家里的房子都卖了,还欠债治病。'从汽车站出来后,我心情一直很不好,说不出什么感觉,直到陆凡电话打了过来,我如实告诉了他,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茫然的站在公交车站门口,居然不知道下一步要往哪走。


    春天的阳光带点暖,我的心却阵阵发寒。


    “先回你三姨那里,晚上我们去公墓再看看。”


    我刚要说桃桃问题,陆凡却先说:“我把滚滚叫回来了,下午的飞机,晚上回到。”


    我一听也就放松了,带着小领重新回到三姨家楼下,通宵熬夜我直接告诉我妈要上楼睡会儿,晚上再起来,回到三姨家玩倒头就睡,这次梦见了她,都是小时候她照顾说的一些繁琐事。梦着梦着我总觉得自己哭了,三姨还在梦里哄我,叫我别哭,要坚强。再醒过来玩摸了摸眼角,果然哭了。


    下楼已经到了晚上,跟陆凡约好十一点在门口等,到时间一出去就见到他车,我坐上去后忍不住问他,哪来的车。


    他回我,买的。


    “我当然知道是买的,你哪来的钱啊?”


    除了在我身边忙活外,陆凡也没见做什么事,除非我给他报酬,不然真没工作时间。


    “挣的。”


    他果然不出我所料,惜字如金。


    我想估计是之前陆凡家还没衰败前带出来的钱够他这么挥霍,不料陆凡像洞察我心思一般,回复我:“我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包括你的聘礼。”


    聘礼?我低头看一眼一直带在我手腕上的银镯,比起之前有光泽许多,之外我再看不出名堂。


    闲聊没多久公墓又到了,我想下车,陆凡却叫我先等,我问等什么,他回说,公交车。


    晚上十二点差不多刚到,公交车如期驶来,我很意外他们这么快就找到新的公交车师傅,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缓缓开过去的公交车驾驶位置。


    那一拐而过的公交车跟我之前坐的一模一样,我忍不禁去看司机什么样子,不料哪一瞬间之后,我的呼吸都乱了。


    重新坐好后,我惶恐的转头看着陆凡,说。


    “陆凡,车上是不是压根就没司机?”


    ☆、第八十一章 裸棺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车身空无一人不说,连驾驶位都没人。我胆战心惊的看着陆凡。


    陆凡说:“等车停了之后再去看看。”


    我说好。


    车开进公墓之后,在之前的位置停下,我们三个下车赶过去时。公交车前后两门跟之前一样打开着,车上没半个人影子。


    “是吧陆凡,刚才我就没见着有人,这车没人怎么开过来了啊,是不是……”


    小领胆小的往我背后一缩。


    “先看看。”


    我牵着小领跟在陆凡后面。他说这次要过来查看的是我三姨定好的墓地有无异常,独眼司机已经惨死,说明我们走之后公交车的门是关过的,如果我三姨还在上面,入葬会受到影响。


    无法入土为安不说,还会波及在世至亲。我三姨一定也不想看到这种结果,也是我此行过来的目的。


    陆凡问我,来的时候有没什么异常,我往四周一扫,确定位置后指给陆凡看:“那个凉亭的地方,有口裸棺。”


    “裸棺?”陆凡反问。


    “是。”我把当天晚上老鼠搬迁和裸棺的场景都详细讲给陆凡听,他表情一沉,说赶紧上去看看,不要超过凌晨一点。


    我抬表看了看时间。这都十二点四十,走上去要花个几分钟时间,就剩十分钟。那超过一点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赶紧跟着陆凡一路小跑上去,又跑到之前公墓两个区块划分的小道上,我们此时手里都举着手电筒,没等走近就看见。那一串串跑下去的黑团今天居然还在!


    仿佛历史重演一遍。发着无数“吱吱吱”声音的老鼠往下区域的墓地急窜,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最后一只跑没影。庄农找才。


    我说:“陆凡,这是什么意思,老鼠怎么集体跑了?”


    陆凡说:“这是老鼠迁徙,搬迁前的地方出现变故,它们才会集体迁徙。”


    “可是昨天也出现了这种状况,为什么今天还有。它们白天又跑回去了?”


    陆凡摇头:“不会,昨天跟今天的不适同一群。”


    我刚想问为什么,陆凡冷冷的水:“起了变故的地方不止一个。”


    ……


    如噩耗一样的听闻令我毛骨悚然,一个地方就够呛了,再来一个,这墓地究竟是怎么了。


    “走,上去看看。”陆凡扬了扬下巴,朝着最顶端的几排墓区,我硬着头皮说好。


    墓碑和墓碑之间的间隔比下面几排要宽敞一些,也精致许多。但陆凡还是带着我们绕了休憩的小道在走,说从两个墓碑中间跨过是对先人不敬,重则招灾。有特地修好供活人走的路,活人就该守活人的规矩,也不触死人的。


    他说的这些我听着也记着,也算是增宽了眼界,再下一次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至于慌了阵脚。


    顺着条一人宽的小道一排排的查看,我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但也紧紧盯着看着。


    这里墓碑一个挨着一个,有贴照片也有没贴的,但大多数都封上了口,说明已经埋过骨灰盒。我有点惊讶,这一区的墓地少说也要十几万才能拿下,什么时候人们的生活水平提到这么高了?


    我们刚好走到第三排的最边上,本以为会打道回府再往上走,陆凡却突然停下手,手电筒光打在前面的一个墓碑上。


    “到了。”


    “到了?”我疑惑的看了看前面空空如也的墓地,墓碑上的字都没有,跟平常没放骨灰盒的没别的不同,只是……


    我视线扫到凹下去空间的边缘,一条手指粗细的灰色水泥条在四周又围了一圈,像是……


    我说:“这里之前封过盖,然后被人撬开了?”


    这留下来的水泥印记,分明就是封口的痕迹。


    “是。”陆凡颔首,弯腰用手上前一抹,抽回手后用拇指腹捏了捏:“就是这两天开的。”


    我再扫眼那空荡荡的地方,总有说不出的诡异,我继续问他:“也就是说,我昨天看到的活着今天看到的老鼠迁徙就是因为这个墓还有另外一个没发现的墓么?”


    陆凡摇摇头:“还有一种可能,这里放了两口骨灰盒,昨天搬走一个,今天搬走另外一个。”


    我倒吸口凉气:“为什么要这么折腾,一次性搬走不行么,这样一前一后的。”


    我都能考虑到的地方挪骨灰盒的也一定考虑了进去,那说明必须这样一前一后的做。


    这没解开的谜底,在伴着我们又查完了所有没异常的墓地后背佐证。陆凡说要下去了,我问他去哪,他说:“去找老鼠的踪影。”


    我们又回到之前那地方,可老鼠已经没在了,这么大块公墓,要找到它们谈何容易,可陆凡却不担心似的,走到刚才老鼠爬过的区块,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个小鼻烟壶,蹲下来,往地上一撒。


    从鼻烟壶里倒出的白色粉末刚沾到地上,就出现一道红痕,有些沾到边上的白色粉末就没变颜色,看样子显的是老鼠爬过的痕迹。


    可是那条延长出去的红痕,是经过墓碑和墓碑中间过道的,刚才陆凡说不让从这里跨,我为难的看着他。


    他说:“我从这里走,等我找到地方,你带着小领从另一边绕过来,别踩到禁忌区域,知道么。”


    我猛点头:“嗯,知道了。你要小心点。”


    分头行动后,陆凡顺着红痕走,我牵着小领绕着正常的路走,从惊慌中回过神的我才注意到小领的手冰凉,我低声问他:“冷吗?是不是紧张了,别担心,我们弄完马上就出去了。”


    小领懂事的点点头,但脸色一直不太好看。他现在暂时不能说话是因为舌头下面的伤口,等伤口好了也不知道他能说多少,至少我现在问,是问不出什么名堂,只能加快脚步,等离开这再说。


    我站在边侧一条大道上,这里可容两辆车并排直行,这里比墓区要高一点,可以轻易看到穿白色衣服的陆凡的大致位置。


    到现在他还没停下来,绕着那一圈的墓碑徘徊,等待把时间拉得太长,我越来越紧张。


    透着莫名古怪的公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末班公交车会跑公墓来送鬼?老鼠迁徙两次到了什么地方?我三姨能不能入土为安就看这一次了,想着想着,我更害怕了。


    这样的惶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陆凡渐行的脚步慢慢停下,我高举着手电筒也不太能看清他的具体表情,却能感觉出他正背朝着我,又慢慢蹲了下来。


    他此时正面向一块高竖的墙壁,我视线顺着约莫两米多高的墙壁往上一看,这里,不正是我之前看到的凉亭么!

    难不成这群老鼠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结果跑到凉亭下去了?前一天还看到有裸棺摆在里面的凉亭已经透着一股怪异,今天还来得及过去看看,现在老鼠又集体跑到凉亭下面。


    陆凡似乎又转过身来,冲着我招了招手,我视线落他身上后没多久,背后突然一个激灵,心里突然有了预感一般,视线又龟速的慢慢挪了回去。


    这一眼看过去,我吓得腿快软。


    从凉亭口渐渐冒出个女人脑袋,长长的头发披撒在惨白的脸两边随着她不断往上冒起,露出身上穿着的大红旗袍,慢慢半个身体也露了出来。


    陆凡正在下面朝我招手,女人在上方凉亭直立着身体。这种诡异的画面一下涌进我视线里,冲击着我的神经。


    更让我后怕不已的是,明明隔了这么远,我却看清了她脸上的笑容也看得一清二楚!

    ☆、第八十二章 腾空的位置


    我想逃,想赶紧躲。可是不行,陆凡还在那里。


    冲他喊了几次,陆凡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朝我挥手示意。


    我没办法。赶紧挣开小领的手,急切道:“小领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找陆凡,马上就回来。”


    他脸因委屈挤得皱巴巴的,重新抓住我手不放。我又给他扒开:“马上回来就回来,真的,一定会来接你,你相信我一次行吗。”


    小领眼睛里包着眼泪,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我拔腿就往陆凡方向跑,阴冷的风刮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我却不敢减速半点,好不容易到了陆凡面前,我手撑着膝盖面,大口喘着气说:“陆凡,我刚才叫你你怎么没听见,走,快走。”


    见陆凡一动不动,我狠得抓住他手。拽着他离开这鬼地方,他却纹丝不动,在原地站得好好的,还一脸不明白的看着我。


    我右手猛指了指上面:“陆凡,上面有鬼啊!”


    那女人惨白的样子还印刻在我脑海里,从那凉亭的裸棺里蹦出来的。又是老鼠迁徙的目的地。她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走吧陆凡,走吧。”我死拖着他的手要让他跟着我走,虽然陆凡随我走了两步,却说:“没有鬼。”


    我顿下脚步望着他,他耐心的解释一遍:“没有鬼在,我没感觉到。”庄农讨才。


    没错,陆凡是鬼,他对这些都会有所感觉。可是他为什么明明站在那女鬼下面还不知情?我坚持说上面真有像树芽子加倍数往上冒的女鬼,托着他要上去看看。


    于是我们又绕了一圈回到之前的地方,朝凉亭越靠越近,就在我以为总算能证明自己亲眼见到的一切时,哪知道正处的凉亭里,空空如也。


    哪还有我昨天看到的裸棺斜摆在那里。


    不对。


    太不对了。


    我指着空地,大声说:“就是这里,昨天那口裸棺还摆在这个地方,怎么今天就不见了,是有人故意拖走的对吧?是不是见我们过来,就把棺材藏起来了,一定有什么秘密在里面。”


    我的信誓旦旦没得到陆凡肯定,他却说:“不会有棺材不埋进土里,这里是公墓,照理不会送棺进来,老鼠迁徙的位置是凉亭下,是安全地点,如果有异常,老鼠不会过来。”


    ……


    我一下明白过来陆凡话里的意思,这么说来,我看到的裸棺,从裸棺里爬出来的女人都是幻觉?


    怎么可能!我马上就否定了这种想法,那是我亲眼目睹的一切是怎么来的,我怎么可能不相信自己眼睛。


    但静置在我们面前的凉亭的确空空如也,那么大一口棺材,要平白无故的消失,又怎么可能。


    全部的疑团都像乌云笼罩在我心头,我理不顺,只能虚弱的问陆凡,老鼠的去向和上面被开了口的墓碑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凡说上面的墓被人撬了之后转移了地方,老鼠往最安全的地方迁徙是因为这里没有放灵柩,但阴气又重,这里是迁徙的最佳地点,但如果不是有特大的变故话,老鼠也不会跑到另外地方再安家。


    说到这我已经了然,如果这里真有口裸棺放着的话,老鼠也不会过来了,也就是说,我真的看错了?


    “那我三姨呢,我三姨明天下葬会不会有危险?”虽然很多疑团在,但我也顾不上了,要确保我三姨能入土为安才行。


    “到处留下的痕迹都有人为的擦拭,我们来晚了一步,要等明天再看。”


    “明天,明天一早我三姨就出殡了,到时候出问题了怎么办?”


    “我早上会跟过来一趟,先回去。”


    陆凡都这么说了,我不好多说什么,回到马路牙子上把小领带好,转身出了公墓,看着车窗外渐行渐远的公墓外墙壁,我深吸一口气又吐出。


    “陆凡,那被搬空骨灰盒的墓碑,是为了腾地方给谁的么?”


    整理之前的思路,就算裸棺和女人都是我花眼看到的不作数。可老鼠迁徙,骨灰盒被挖,司机惨死都是实打实发生了的。


    这些可能都因为公交车门被关上引发的一连串效应,那公交车上除了我三姨外,还有谁么?

    我问陆凡,为什么我在公交车上只看到过三姨背影,其他的都没见到。


    陆凡说:“你体质阴,小领还是孩子,你看到你三姨是因为你跟她曾经经常碰面,能见到她不奇怪,如果还见到其他的,只会是厉害角色。”


    我长吁一口,这么说来还躲过一劫,可这不算厉害的角色已经把我们折腾的像在原地打转,要是厉害的可如何是好。


    重新回到三姨家楼下,陆凡说要马上折回去等,我点头说好,带着小领看陆凡车开远了之后才走,或许是因为心里太混乱了,总觉得陆凡有事在瞒我,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太明白。


    回到临时搭建的灵棚前,我妈还在跟人聊天,见我过来,脸一下沉了,扯着我的衣服往边上走,厉声问我怎么回事,怎么能这么对自己亲人。


    我含糊的解释有事才出去的,她很不高兴:“你先去给你三姨上柱香赔礼道歉,无论什么事能有家里亲人的事重要吗!”


    我无奈的点头,这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我可真是在为亲人的事奔波啊……


    我走到灵堂里,拿起三支香点上,恭敬的朝向三姨的黑白遗照,一如她还在世样。


    “三姨,没见到你最后一面,但我保证,帮你入土为安,那些不该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都会替你扛,相信我吧三姨。”


    上完三支香,我已经困得说不出一个字,想找张桌子趴着睡,但碍于小领还在,总不能让他也凑合,想就带着他随便找家附近的宾馆住住。


    他似乎看穿我心思,普通一下跪在桌子旁的花台边,整个人又匍匐的趴在上面,弯着眉眼盯着我看,好像是在说,看吧,我在这里休息也挺好的。


    之前决定带着小领是我一时冲动,可慢慢接触后这孩子的乖巧让我怎么也不忍心结束这一场冲动,他还是个孩子却经历了这么多。


    我坐下来摸摸他最近才洗干净的柔软头发:“小领,等这段时间过了,姐姐想办法让你上学让你读书,好吗。”


    小领眨巴下眼,似懂非懂的样子,眼睛的笑意更深了,渐渐的还淌出泪来。


    我把他的头拉到我大腿上枕着,我上半身靠在桌面上,这么别扭的睡了几个小时,又被四周的哄闹声吵醒,到了我三姨出殡时间了,先去火葬场再回我晚上才到过的墓地。


    我打着哈欠上车,在火葬场的时候看着我三姨被抬到一张类似于手术台的台面上,又被送进火炉样的地方,一段煎熬的时间过去,又被送出来的,是一堆森白粉末,和一些残余的碎骨。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把骨灰和碎骨小心的装进准备好的骨灰盒里,才算结束了这里的一切。


    之后又果不其然回到了之前到过的墓地,中途我问我妈,给三姨买的墓地在那,她只说这次三姨父跟家里人商量一下,要给三姨最好的待遇。


    听她这么说我总感觉不对,当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最高处走时,又折到一人宽的过道上,我眼睁睁看着队伍前头在昨天的位置停下。


    我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惊恐的情绪铺天盖地。


    不。


    怎么会。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哪会明白会如此凑巧。为什么三姨的买的墓地,刚好是晚上被腾空的那个!


    ☆、第八十三章 见家长


    我挤过噪声汹汹的人群冲到前面去,记得喊:“三姨不能埋在这里。”


    我刚一说完我妈急冲冲地朝我跑来,扯着我的胳膊说:“小忆你这孩子在这时候闹什么闹,别打扰了你三姨下葬时辰!”


    我刚才一说完几乎是全场哗然,几乎全数都是指责。明知道这对于不知内情的人而言是多么荒唐的做法。我也只能尽量解释解释:“这地方之前埋过骨灰盒的,还不止一个,这两天才被人挪走!”


    本以为是那两个骨灰盒里有什么东西被人窥探搬运,哪知道分明是腾出位置给我三姨。


    为什么?

    “你这孩子在胡说八道什么,真是欠收拾。对不起啊,抱歉真的抱歉。”我妈不停地对着其他亲友道歉,转眼狠狠瞪我一下。


    我想起之前看到的,忙指着没上盖的空位,叫他们仔细看看,这里分明有封过的痕迹,可当我自己低头看时,原本有起到封边的残余水泥消失殆尽,空荡的公墓空地,除了薄薄一层灰土外,再无其他。


    我连呼吸都乱了。


    我妈硬拽着我把我从人群里扯远,我却不太想遵从还想多说两句,这可把我妈气坏了,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非常火光。


    就在焦灼中僵持不下时。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哎哎。大家等等,大家千万别急啊。”


    我一听,这匆忙的声音,不是滚哥吗!?

    从人群队尾传来的急切喊声很飘渺,他似乎真没办法从人群里挤过来,只好绕道走下面那条过道。胖乎乎的身麻溜的跑过来。擦着汗说:“误会!都是误会。”


    滚滚拿起胸口挂着的吊牌朝我妈示意,说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有搞错了的地方,需要在确认一下。


    滚哥交际能力我从没怀疑过半分,他三两句说得我妈和其他亲戚渐渐相信,这墓地一开始就不是他们准备的,是还往后的另外一个。


    临时换墓这种事接受的可能太低,亲戚谁都没有百分百愿意的意思。


    但滚滚非常严肃的指出这墓地有问题。列举了好些个出来,又赔了上面更贵的一个出来说保证风水更好,这才别别扭扭的都挪了位置。


    滚滚带着半吊子同行到新准备的墓地前一通卖弄,说虽然开了道再开过来就是,怎么也要保证无后顾之忧才行。


    那人则渐渐附和滚滚说法。


    于是我估计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换墓地行为,要不是我真不确定这里是否会有变故,我也不会让尸骨未寒的三姨遭受这些。


    好不容易处理完一切,扯着滚滚衣服到角落里。


    说:“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是陆凡意思吗?那桃桃呢,是没人在看吗?”


    这里熟面多,除了我妈外保不齐还有认识陆凡的,他不出现是应该的,可桃桃怎么办。庄农序亡。


    滚滚解释:“这不是突然有变故么,我慌张赶过来的,放心吧,凡子回去照看了,没事啊。”


    我松一口气。这次回去时候路过凉亭孤零零立在那里,是整个公墓最突兀的一角,大白天看了都觉得凉气直往心头钻。


    这更让我坚定了它的古怪,乘着人群没有又是大白天,我带着小领一起过去,还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随后我妈也过来了,突然问道。


    “没事,妈,这里是修来干什么的?总觉得不太对劲,怪得很。”我问她。


    “这不也是个墓坑么,都是有钱人家虚荣心作的,说是这里风水最佳,先人埋在这旺在世后辈财运,这看样子还没完全修好,听说修好了之后至少卖七位数。”


    没修好是么。我妈的话又侧面作证了昨晚陆凡的观点,这里不可能出现裸棺。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我看见了?


    我妈招呼我快点走了,我也不想多留,跟着就加快了脚步离开公墓。


    晚上我妈叫我留在家里吃饭,顺便把陆凡叫上,毕竟他们也知道陆凡这么个鬼的存在了,就想着以家长的身份见见。


    我为难的找了个角落给陆凡打电话提了这事。陆凡居然一口应了下来,说行。


    我带着小领回到家等陆凡晚饭时间过来,五点刚刚到,门铃响了,我飞速跑去开门,心里忐忑不安,毕竟一想到就像普通人一样会面家长,总觉得哪里奇怪。


    等我开门看到大包小包提满两只手的陆凡杵在外面,虽然面无表情,但朝我扫来那眼神,用有别的情绪。


    比如,紧张……


    “你这是干什么啊,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我一点也没夸张,我没想到两只手还能从容的拿下这么多东西却不显得吃力。


    陆凡淡定说:“见家长。”


    我:“……”


    于是我领着陆凡进屋,他不让我帮忙拿,我只能先进入,对上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我妈的眼神。


    我尴尬:“妈,陆凡来了。”


    我妈比我想象的接受度要高了许多,她指了指客厅一角:“小凡啊,放着吧,过来厨房帮帮忙吧。”


    陆凡二话不说点头,居然同意了跟着进了厨房。


    我本也想去的,被我妈一个如冰刀似的视线刮来,她说:“你就待客厅,陪着小领,其他的别管,知道么。”


    说完笑眯眯的拍着陆凡的背,带他进了厨房去。


    我跟小领坐在客厅大眼瞪小眼,直到我爸回来,陆凡和我妈也从厨房里出来,开饭。


    为了恭迎我妈,我吃了几口后,忙不迭的说:“妈妈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我觉得今天特别好吃,比之前还要好吃不少。”


    我妈夹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她弯着眼笑眯眯道:“今天都是小凡做的,他没在的之前,都是我做的。”


    我:“啊……哦……”


    再不敢说话了。


    饭桌上我爸找陆凡喝酒,一杯接着一杯,我妈第一次没拦着我爸,眼看着一瓶陆凡带来的白酒都快见底了,我忙按住我爸的手。


    “爸你注意身体啊爸,别喝了,明天不是还要上班么,这么喝干嘛啊。”


    我爸红彤彤的眼,深深的看着我:“我明天休假,都持续快二十年了。”


    我:“啊……嗯……”


    之后我再不敢说一个字。


    至此陆凡神情依旧淡定,很有眼力的会帮我爸掺酒顺着我妈话应和几句,在没有我多嘴的时候气氛融洽,也提到了小领问题。


    我说以后想带着小领在身边,没想到我爸妈没有反对意思,说只要我想清楚就好,小领这孩子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特别他从来都会把自己吃撑的情况下,在我爸妈面前吃饭到现在,一直小心翼翼。


    到了晚上,我爸妈回屋睡觉,我带着小领,陆凡在客厅沙发上休息。


    晚上等小领睡着,我偷摸着穿鞋,蹑手蹑脚的推门走到客厅,一眼看见侧躺在沙发上的陆凡。


    看他喝了不少酒的样子我挺心疼的。


    就想出来看看,就近后蹲下来,瞧见他的侧脸一如既往的纸白色,我停了。


    一会打算走,他却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还是冰凉凉的。


    他睁开眼,静静地盯着我看。


    声音低哑的说:“我见过家长了。”


    我心跳加快:“嗯。”


    “我想正式娶你,尽快。”


    我耳根子都烧了,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像我明知道陆凡没给我选择权利一样。


    他的态度坚决,我也没有被逼迫的压力感,似乎这一切真就只是水到渠成。


    我刚一张嘴,谁知道陆凡的手机震了,他接起来听。


    晚上安静的客厅,不用开免提都能清晰听到滚滚的声音。


    “凡子,出事了,小忆她亲戚的坟被人动了!”(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第八十四章 职业收魂人


    我赶紧悄声往房间去,见小领还在睡,帮他盖好被子又轻手轻脚的退出来,跟陆凡互换个眼神,出门。


    这一路陆凡把车开得很快。我赶紧又给滚滚打了个电话问清情况。


    滚滚说:“小忆啊,你三姨那墓刚才被人动过了,我刚一过来就看到墓空了,赶紧四处找,结果发现又给摆回之前那口墓里。小忆你开的是免提吗?凡子?凡子我觉得可能跟那个人有关系啊!”


    “谁?”我扭头看向陆凡。


    “好。十分钟后大门口见。”


    陆凡什么都没问,终止了对话。我还不死心,追问道:“滚哥说的到底是谁?”


    拗不过我坚持,陆凡才说:“一个职业收魂人。”


    “职业,收魂?”


    “嗯。”已经到了公墓门口,陆凡降速转弯。找了个空地停下,熄火:“人和鬼之间有交易,人也会用鬼来买卖,收魂人会想办法取七日内葬下的那些还未散的魂在黑市里买卖交易。人死以后,七魄散去,三魂一归于墓,一归于神主,第三魂赴阴曹受审,乃至于转世。”


    “买卖魂魄有什么用呢?跟人皮脸是一样的吗?”


    我们下车往公墓里走,我差不多已经看到滚滚招手的胖圆身体,他旁边还停了辆公交车,我猜一定也是前后门都开着。


    到底谁胆子这么大,在独眼司机死后还赶跑这趟车,或许是不知情,可汽车公司不会提前交涉清楚么?


    “差不多。能涉猎这一敏感带的势利显赫,招惹到问题不大,但会很麻烦,要小心。”


    听陆凡的警告话都像是安全的保证。我大致明白,就跟买下人皮脸的客户一样,那都是各方势利庞大的权贵,其中的阴谋阳谋盘根错节。


    我一个普通人,没有瞎参合的心,只想能避则避。


    我们走到滚哥面前。他指了指上方位置,把刚才发现的情况又重复说一遍,犹豫下又说:“凡子,我怀疑真的是林安安来了!”


    林安安?我跟着念了一遍,陆凡视线扫来,说:“她是个职业收魂人。”


    “哦……女的吗?”


    陆凡没答话,滚哥说:“是个女的,年纪轻轻就干这个了,不比我前辈经验少。那家伙,怕被寻仇四海为家到处跑,肯定是跑这来了,凡子,把林安安找出来问个清楚。肯定是她。”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林安安要是个收魂的吧,难不成是她把我三姨给收了?!


    一想到这,我也催促陆凡快点找到林安安。当我们三个分散开来找的时候,我不禁感叹,此时我比任何一个时候都希望林安安不是个大活人,起码不用满公墓的找。


    我绕了自己这半边好大一圈,粗看直剩凉亭周围没找,再看看四周,陆凡在最上面,滚滚在最下面,我盯着前方几十米远外孤零零的凉亭,咽了咽口水。


    去吧。


    在心里给自己鼓气,我慢步朝凉亭方向挪,越走越近后,我心里发毛,在凉亭两根木柱中间的空旷里,竟然又看到了一口裸棺!

    我敢肯定是同一个没错,这次是滚滚和陆凡在场情况下出现的,我慌忙大喊想把他们两叫过来看,在我上面不远处的陆凡似乎听到了,连忙朝下走。


    陆凡快来了,我心里踏实,又脑子被门挤过似的,主动朝裸棺过去……


    裸棺跟之前摆放的位置明显不一样了,像被随意放着,没什么意义。我大胆了点继续过去,却突然听到“嘭”得一声,裸棺像突然被震了一下,我愣在原地走不动路,又猛然瞧见,一颗人头又慢慢冒了起来。


    是之前那个红衣白面的女人!我果然没有看错,她依旧咧着个夸张弧度的笑容,唇红齿白,及腰长发自然披散下来,遮住她大半张脸,可仅仅是露出的那半张就够我头皮发麻的了。


    我吓得差点一屁股跌在地上,好在陆凡快步跑来用胸膛靠在我背后扶起了我,不然我真要干糗事。


    我惶恐的指着前面,回头期望的盯着陆凡,结巴道:“陆,陆凡,女……”庄双介巴。


    陆凡给了我一个安慰眼神,又冰冷的望着前方,沉声说:“林安安,你闹够没有?”


    林,安安?


    我瞟了瞟陆凡,又鼓着勇气往前再看。


    只见那红旗袍女突然站起来,身高刚好比棺材高出一半,捧腹大笑:“哈哈,凡子居然被你发现了!我故意扮鬼吓唬人,没想到还是被你识破了哎。”


    说完林安安抬手,往脸上一抹,她脸上诡异的惨白居然被抹开了一道痕,她扬了扬手指,说:“这是粉,别紧张啊。”


    说完她从棺材后蹦跶出来,拍了拍手,我一看她似乎比胡雨潇还年幼,身高只到我胸口位置,脸因她故意盖上的厚粉看不太清。


    此时滚哥也跑了过来:“嗨,我就说是你,林安安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跑这来了,是不是故意跟你滚爷作对啊!”


    “去你的,我哪有那功夫闲得,少往你脸上贴金了,你们来这干嘛,我还忙工作呢!”


    “什么工作不工作的,你说一天到晚跑各处墓地收人家刚葬下的魂卖钱,不觉得多罪过吗?差不多就收手得了,你也不怕动到哪户权贵头上去被发现,小命都给你收了。”


    “猪狗羊马兔不是生命?黄瓜茄子不是生命?你们天天吃天天用的都不觉得罪过,我收点小鬼养家糊口,又没妨碍这个世界运转,凭什么不让我做,多管闲事。”林安安骂咧咧的不把滚滚的警告当回事。


    “林安安,你特么一次买卖好几千,一天就能做一笔,那是养家糊口吗,没让你不动,可这是我们凡子媳妇的亲戚,警告你别随便动啊。”


    滚滚应该跟林安安也挺熟的,说话不算客气,一直对女生都很讨好的滚滚此时的态度倒很奇怪。


    “我动的又不是只这一个……行行,我不动,不动了行不?真是的,谁知道你们家死了小孩儿啊。”林安安嘟囔着从棺材盖上跳下来,又折过身去。


    我懵了:“什么小孩?不是啊,我死去的亲戚是我三姨。”


    “三姨?”林安安回头,那脸上故意盖上的白粉面再看也渗人,她说:“你三姨才八岁吗?”


    我:“……”


    “哎哎!究竟怎么回事你个林安安,怎么不好好说话,再这样滚爷收拾你了,你快说你今晚都收了多少?”


    林安安也急了:“我怎么没好好说话,行,你们不信我啊,我给你们看就是,这是我前两晚收的一双小孩儿。”


    她说着就要去动那口棺材盖,滚滚摆着手急喊:“林安安你别乱动啊!我跟小忆都特么是普通人,你这一动让我们鬼附身了怎么办?”


    “怕什么呀,就一双小孩子,夭折的,你连小孩都怕?滚叔,你的胆子不要太小了点,别在这行混了吧你。”


    滚滚骂:“屁,我那是怕小孩吗,我是怕鬼,行了行了,你老实说,你有没有收过一个中年妇女,就这两晚。”


    “没收啊,我今天生意还没开张呢,别瞪我行不行,我真没收,我差点都等睡着了!”林安安一副委屈表情。


    是她还好,之后的还能处理,但林安安保证不是她干的,那还会是谁?


    “再上去看看。”


    在这堵死的对话里找不到出路,陆凡说再上去看看那块墓地,再查查有没诡异地方。


    我们一起往上走时,林安安突然朗声道:“你们是不是有谁快要死了啊。”


    “林安安,你胡说八道什么!”滚滚吼道。


    ☆、第八十五章 一盒金条


    “抱歉抱歉,职业关系哈,鼻子太敏感了,嗅到味儿忍不住就说了。”林安安吸吸鼻子,点头哈腰的。


    滚滚哼了一声。没说话。我却忍不住问:“林安安,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身上有淡淡的快成鬼的尸臭味,这个我肯定闻的准,不骗你们。之前怕错过生意,我跑去医院挨个闻。闻到差不多的就在边上候着,那味道大得很。我鼻子都快闻坏了,普通人闻不见,我一闻一个准。过不了几天,准死。但你们身上的还不强烈,估计不会死那么快。”林安安笑嘻嘻的说。全然不像把生死放在眼里。


    “胡说八道什么呢,咒人呢不是,我跟小忆福大命大,是吧凡子?”


    我总感觉滚滚说这话的时候心虚了,搞的我也有点紧张。不是怕死,而是那种突然听到别人说你会死的时候,对未知的恐惧。


    这里就我跟滚滚是活人,不是滚滚那就是我。如果是我的话,我会什么时候死,会在什么场合以什么方式,都在扩大我的恐惧。


    “你闻到的会不会是陆凡身上的?”虽然我什么都闻不到。


    林安安摆摆手:“不会的,我跟凡哥这么熟了是吧,他的味道我清楚,还真没有尸臭味,我凡哥这么厉害。这点点味道还盖不住了不成?”


    说完林安安要往陆凡身上靠,被陆凡生硬的推开,他说:“闭嘴,林安安。”


    林安安努努嘴,一点不介意的样子。


    我们走到了那口古怪的公墓前,林安安随手一指:“你们看,这明显不是我作风,要是我收了小鬼还给它盖成这样啊,那不能的。”


    她好像比较希望自己的风格是特立独行的。不太想与人相同。


    “打开来看看。”


    滚滚说他之所以肯定我三姨的骨灰盒挪过来了是因为这墓盖又被水泥封来合上了,保准是我三姨的,但现在还没打开真不能确定,等到滚滚拿出工具真打开了之后,我一看,的确跟我三姨的骨灰盒一样没错。


    “这是我三姨的没错。现在怎么办,又给带回去么?”我更关心的是我三姨究竟是否也被人收了魂去。


    可陆凡却突然弯腰,手指放在骨灰盒旁边,试图把骨灰盒打开。


    我目瞪口呆的想赶紧阻止,怎么能开我三姨的骨灰盒,可是陆凡已经把盖子打开了,我视线错愕的往下一扫。


    明明跟我三姨的骨灰盒一模一样,可打开盖后一看,却是满满的金条!

    “我操!发财了!”


    “发财了我日!”


    几乎同时喊出声的滚滚和林安安一起往骨灰盒扑去,又被陆凡一个冷眼扫回来,尴尬的你看我我看你,跟没事发生似的。


    我虽然也被突然出现的一盒子金条吓到,可我更关心我三姨骨灰的去向,这究竟一模一样造型的是不是我三姨的骨灰盒?!


    陆凡是我们之中最冷静的一个,他把骨灰盒重新盖上,站直了腰:“被人动过手脚了,林安安,你来这里的目的,说清楚。”


    林安安的视线还巴巴的落在骨灰盒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尴尬的说:“啊,凡哥你开玩笑呢吧,我的职业你还不知道呢,我跑这来收小魂混口饭吃的。”


    陆凡估计听着林安安的话像敷衍,他又重声问说:“林安安,目的。”


    林安安这下扑了白面的脸上笑容垮了下来,她嘟着嘴,含糊的说:“我接了个活过来的,开价高,我试试。”庄双史亡。


    “什么活?”我问。


    “是笔大买卖,凡哥知道我什么意思就行,总之吧,我这活肯定得接的,捞完这笔够我吃好几天的,到时候真惹到三姨四姨的,我先说声抱歉哈,那我先走了。”林安安抱拳笑嘻嘻的往后跑。


    陆凡一手捉住她后领,冷声制止:“说清楚。”


    “说不清楚,我也就是个被分了任务下来的小跑腿,你们抓我干什么呀,你们自己不也在接了活吗,好意思说我。”


    “你放屁林安安,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挣这种钱,够你吃好几天?干这一票起码六位数吧?肯定丧尽天良,你说你干点什么不好啊,你特么都那么有钱了。”


    “呵呵!”林安安故意发出皮笑肉不笑的声音:“我有没有钱管你什么事啊,我乐意。再说了滚叔,你之前做了什么事自己还不清楚?被凡哥捞起来就当洗白了,别闹行吗。凡哥放手啊,下次我可真动手到五姨六姨那去,你们别怪我头上,你们还没接生意,我都闻出来了!”


    “你闻出什么了你这狗鼻子。还有老子做过什么不用你操心,老子回头是岸!”滚滚骂道。


    “啧啧,还回头是岸,行,不说你。不过我提醒一句,你们是打算瞒我还是真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惹了个什么祸啊,东西快点保管好吧,跟我上头作对你们真的完,别不信,放手放手。”


    林安安几乎都被陆凡单手举得双脚离地了,她扭着身体挣脱不了,索性开始解自己旗袍边的纽扣,一下把红旗袍脱掉后,灵活如鼠的跑没影了,乍一看她极快的冲到凉亭的裸棺前,背对着我们做了几个动作。


    只见她一个萝莉身材,居然把整口棺材都背在了背上,整口棺材不知道比林安安大多少,从她身边支出来都能是好几个林安安体格,她还轻松的朝我们挥挥手,银铃般的声音朗声道:“那金条你们看好啊,不拿我明天就来拿,别浪费,我走了拜拜拜拜。”


    少了林安安爽朗的声音,现场气氛一下冷寂下来。


    她说的那么几句话里包含的内容太多,我脑袋跟浆糊似的,抓了个重点问陆凡:“陆凡,林安安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滚滚叹气:“谁拿什么东西了,再说这林安安的话不能全信,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滚滚虽然不太相信,可我却对林安安的话深信不疑,她一说到“东西”二字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我捡到手里的那块缩小的红漆木板。


    我虽然没带在身上,但也做好时刻拿好的准备,还不确定是个什么古怪物,只想偷偷找一个懂行的人问清楚。


    林安安说的,会不会,就是这个。


    “陆凡你快说说,林安安说你知道她的生意,究竟是什么?”我还是稳着没说,想再听听看其他信息再确定。


    陆凡沉声道:“你三姨的骨灰盒很可能被人用金条换了,这是黑市的一种交易手法,买方知道有卖方在盯这块,就会取走物件再以买价来换,黑市的生意持恒长久到现在,也靠诚信二字。林安安应该不仅是来收魂的,她如果说有任务在,那这两天的末班公交车,是她在开。”


    我倒吸口凉气,难怪我之前看到公交车是空的,就林安安那小体格开公交车的确会让我有没人在开公交车的错觉,可她才多大就会开车了?


    “别不信啊小忆妹妹,干这行的人都是自己摸爬滚打出来的,什么都会点什么都懂点,这林安安肯定是没吃过猪肉只见猪跑类型的,她不要命的!”滚滚感叹。


    “可是这么一大箱金条就为了换我三姨的骨灰盒?这世界死过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刚好是我三姨的?”抛开林安安胆子大小与否不说,我更关心的是这个。


    陆凡重新打开骨灰盒盖,用手拨了拨里面的金条,我一看,只有面上才有,下面就见底了,虽然是比我以为的要少,可就这么些金条,市价也不低。


    “如果跟之前她收了的一双小孩联系上的话,就很有可能。”


    ☆、第八十六章 以魂养人

    林安安之前无意间提到她收了两个魂进裸棺里,估计跟那之前被故意前一天后一天分两次移位的墓地,跟引得老鼠大批次迁徙有关系。


    毕竟老鼠两次都朝她放置裸棺的凉亭跑,是不是刚好说明那两个骨灰盒里的魂被收到裸棺里老鼠才去的?

    我之前怀疑的点有了解释,一想到是林安安这个职业收魂人做的。那她的目的……


    为了钱?庄肝向弟。


    陆凡冷不丁的说:“林安安要做的,是需要在连续七天时间里,把当天刚火化入葬的骨灰盒,藏进同一墓口里在整十二点时放置一个时辰后施术收魂,刚好需要每天收集男。女,老。少,双(双胞胎),残六种类型的七个魂魄,不能重复也不能缺一。”


    “可是,每天死的人不少。但不一定恰好就有这六种就埋这公墓里,万一有一天没有凑集够怎么办?”我听明白了,这就像多米诺骨牌,可中间断开,不就前功尽弃么。


    滚滚长吁一口,幽幽道:“小忆,他们铁了心要办这事,怎么会让这种可能发生。”


    “你的意思是……”我一惊:“如果当天刚好没有不同类型的魂可收的话,他们会刻意制造?”


    陆凡点点头,说:“如果刚好没有老人自然身亡,他们会靠人为,其他类型的人也是如此。”


    人为……杀人是么。


    太可怕,我毛骨悚然的想,这些人为了自己目的究竟还有什么不可做的。


    “我们不知道他们之前还处理过多少种类型,万一我三姨刚好是最后一种。那岂不是我只能眼睁睁接受了?”


    “不会,”陆凡态度肯定的摇摇头:“如果说你三姨是今天,那双小孩是前两天,就说明前天死的末班车的独眼司机,还没入葬。”


    “对啊!”我醍醐灌顶:“还有那惨死的司机!如果一天只能收一个刚入葬的魂,要利用独眼司机,他不能跟我三姨的时间撞上……他明明就是六种类型中的残!他被招来开完末班车不说,死后被这群人利用价值!”


    说不定他的魂会上了末班车被林安安载过来!

    “这件事肯定跟汽车公司有关系,不然他们能让林安安一个小丫头片子开这车?那司机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给弄瞎为了这件事做准备的。一个个真他妈畜生。”滚滚狠地啐了一口。


    我还有疑惑:“可是他们真就只招林安安一个人来做这事?她一看就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不怕她坏事么?”


    “当然不怕了,”滚滚大吐苦水般的朝我倾诉道:“你之前是没认识林安安这人,心是出了名的狠。她之前干过什么,她能跑到棺材里跟干尸睡一晚上,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这事肯定他妈是林安安做的,你三姨的魂肯定是林安安收的,这个骗子。妈的,之前差点就信她了!”


    “没错,刚死之人的魂魄会被末班公交车顺到这墓地来,是为了确保中途不会出现任何变故坏事。林安安心思缜密,她能在医院蹲点守死尸,也会去开末班公交车,确保每天都有新进的魂,特别是符合条件的。”


    我们现在把之前的思绪都理顺理通了,暂定的结果是林安安负责这一系列的收魂,甚至在独眼司机死后接替他工作。我三姨的魂外加一对双胞胎的一前一后被她收了,剩多少未未知,但可以肯定的是,独眼司机的魂会在之后时间里下葬,被收。


    阻止任何一环都有希望破掉整个局,可是……


    这里牵扯到的人物,已经有被描述得极为恐怖的林安安和一整个汽车公司,那在这幕后,组织这一切的,肯定是在这之上的存在。


    “这有什么用么?收了这六种类型的魂。”我问。


    “太多作用了妹妹,这里面的门道深不可测,光说收魂这一项,就可以炼魂丹,替身,咒人,更可能续命等等,数不清的。这世界上太多人都想活着,有些名门望族里掌权的突然大病痊愈,肯定有路数,这叫以魂养人。”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曾经二十多年过来的坚硬三观被重组,可笑的是我在三姨下葬的时候才接触到这些,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这金条呢,怎么处理啊凡子,我表明态度,跟那林安安有关系我肯定不要,为了掩人耳目林安安倒是把戏做得足啊,又是骗又是瞒的,能从她林安安手里抠出这么多根金条,那保守估计她这票六七位数。”


    “放着,等林安安自己来拿。”


    “好!”滚滚利索的把骨灰盒盖上,拿出罗盘四边测后,再把骨灰盒摆了摆位置,最后把上面的墓板盖好,拍了拍手:“好了,老本行干起来都生疏了,见到这些就手痒痒,莫见怪哈小忆妹妹。”


    他全然没一开始见到金条的痴迷样子。


    接触这段时间里我清楚滚哥是爱钱的,他能为了个人这么嫌隙一堆金条,那这林安安,肯定不简单。


    我们决定今天先离开这里,等到明天再分头行动。滚哥去汽车公司打听打听,看能不能顺牵出这背后,林安安所谓的雇主,我跟陆凡去独眼司机家里问清情况,如果真是晚上下葬,那说明我们推敲的一切都属实的。


    到时候的晚上,还要来这里,阻止一切。


    我们先随滚滚回了酒店,我上楼确保桃桃还在睡觉后,请来的看护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再蹑手蹑脚的退出来,滚哥在走廊里等,朝我招了招手。


    我过去。


    “小忆妹妹,桃桃这里,你有什么打算?”


    “滚哥你什么意思?”我警惕。


    “你看桃桃妹子这么折腾下去不是办法,天天住在酒店里,而且她精神状态实在太差,我跟前辈之前通过电话商量过了,想带桃桃妹子回去,找医生找前辈的同行懂这门道的一起治,总会慢慢好起来的。这可不能拖了,妹妹我知道你心疼桃桃,可是这么耗着,对她也不好啊。”


    滚哥说得苦口婆心,我也意识到我被害妄想症过于严重,我唯恐桃桃离开我视线之后再受伤害一次,但把她强留在我身边,的确不是个办法。


    好像无论我再做什么,都不是长久之计。


    “我想想看吧,滚哥。”


    这里的事情忙完,我肯定想陪着桃桃一起回去,无论她之后如何治疗,我都想要一路陪着才放心。


    “好,你尽快想清楚,下去吧,凡子还等着呢。”


    我下楼后坐上陆凡在等的车,一回到家里,我把床头抽屉里的红漆木牌拿出来递给陆凡,怕惊醒爸妈和小领,我把声音压得很低,说了一通它的诡异由来。


    陆凡接过去在手上反复,在我的期待中肯定地回说:“没有任何问题。”


    “什么?”我正紧张陆凡会不会告诉我这块红漆木牌背后有什么接受不了的背景,能吓掉我半条命那种,可他居然告诉我没问题,我不明白追问::“可我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我知道,”陆凡把红漆木牌递还给我:“我感觉不出有任何问题,这才是最需要观察的地方,或许跟在你身边才会有反应,再等等看,如果真跟林安安说的那样,再遇事拆事吧。”


    我重新捏着红漆木牌,手指紧了些:“陆凡,你不怪我到现在才告诉你么,或者这东西你不要拿去吗?”


    “你拿着,”他强调一遍:“你戒备心重我没有异议,但如果你不要我在你身边的话,不行。”


    ☆、第八十七章 骨灰盒


    这一觉我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眼睛刚一睁开就对上小领黑溜溜的大眼睛,我第一反应是害怕,后来一回神,马上笑问:“醒了多久。在无聊吗?不好意思,我睡太久了。”


    小领乖巧的摇摇头,跟他来时候一样,安安静静的不说话,我担心陆凡取出哑虫的时候伤了他舌头。万一再也说不上话了要怎么办。


    太乖巧了,那种有别于本性的压抑感。他更像是害怕到什么都不敢做才会有的小心翼翼。


    感觉出我刚才的表现或许吓到他了,我立马道歉:“小领真对不起,我可能有点起床气,如果有时候你看到我早上起来好像很凶,可以原谅我吗?”


    小领愣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次简单吃完早饭,我妈漫不经心的说要跟陆凡一起到商场逛逛,我一看这又是丈母娘考验女婿的把戏了,忙不迭的说:“妈,我跟陆凡上午还有点事,我们下午去行不?”


    我妈淡淡的扫我一眼,风淡云轻的,可内心肯定是汹涌澎湃的,她会认为是我胳膊肘往外拐的举动,会在单独时间里骂得我狗血淋头,我想到就紧张。


    陆凡却一如既往的淡定,我吃完饭回房间换衣服,出来后我妈乐呵呵的,笑得跟花一样灿烂,答应帮忙照看小领。还特地嘱咐我们好好玩玩久点没关系,甚至说出明天再回家都可以的荒谬言论。


    茫然的出了家门,我问陆凡究竟怎么回事,他没说。


    为了确认地址正确,滚滚又发了一遍独眼司机的家庭地址过来,我一看是城中区的老城区里,到了之后也能看出环境很不好的样子。


    到了地方,我对着地址上的门敲了一会儿,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拉开门。精神状态极差,面黄肌瘦不说,态度也很不好。蛮横的问我们什么事,我说我们是为了之前开末班车的师傅来的,结果他脸色一变,“嘭”的一声把门给关了。庄肝共才。


    这一看就不对劲的举动,我又跟陆凡交换个眼神,猛得拍着门在外面喊:“我来只想问清楚几件事情,麻烦你看下门好吗,我们不是坏人。”


    我刚说到这里,突然灵机一动,又说:“跟你说句实话,我们是汽车公司叫来送余款的,这钱你们还要不要。”


    结果过了一分钟不到,门果然拉开一条缝,那人只露出一只眼睛,警惕的问:“什么余款?”


    “是这样的,之前不是送了笔钱过来吗,还有十万余款没给,我们这就给你们送过来,我们过来问问,是要现金吗?”


    独眼司机为了帮父亲治病去开那轻易就送命的末班公交车,家庭条件自然不好,特别现在他人死之后,如果要堵住家人的嘴,肯定会送一笔钱过来,看这男人刚才的反应就清楚。只有提到钱这方面,才能让对方掉以轻心。


    对方果然眼前一亮,猛点头:“要现金,拿来!”


    门缝拉开更多,他伸出手,迫不及待的。


    “可我们还要跟你确定一些事情,你必须配合我们才能把这钱给你,毕竟我们怕你单方面告诉别人,违反我们之间的约定。”


    “不会不会,我保证不说,你们快把钱拿来,拿来!”


    “那不行,我们必须跟你交涉之后确保这点才能把钱给你。”


    一番不算太友好的交谈后,男人准许我们进屋,一进客厅伴随着发锈的潮湿味,很不好闻,那人又再朝我伸手管我要钱。


    我说:“司机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哥。”他吸了吸鼻子。


    “那你爸呢。”


    他指了指一件关上门的房间:“里面。”


    我狐疑:“你哥干这个不就是为了给你爸治病么,怎么没送到医院去?”


    他有点不耐烦:“没钱治病,我哥都死了,你们拿就拿了五万块钱过来,赶紧的,剩下的快给我。”


    “五万块不是钱?还不够治病的?之前的呢,之前不是也发过他工资么。”这是我大胆胡诌的,为了让他信我们身份。


    “什么怎么样?是不是不打算给钱了?信不信我今晚不把我哥骨灰盒抱去埋了,大不了不要你们这钱!”他说是这么说,可声音虚得很。


    我一听,有戏!


    赶紧追问:“那这样,你把骨灰盒现在给我们,我们马上去取十万块钱出来给你。”


    这不正是断掉这环节的时机么!只要把骨灰盒抢过来,让他们没及时发现缺了这一环不可能连续七天收到魂,不就可以乘机放出我三姨么。


    “你们到底是谁?”男人突然声音一紧,颇为警惕。


    “我们……”


    “十万块,换你哥的骨灰盒,你选。”


    陆凡打断了男人刚要爆发的怒气,把我们的目和金钱一并摊开摆在他面前,叫他来选。


    男人突然安静了,一句话不说。


    这是孤注一掷的做法,男人要是同意,我们成功。他要不同意,我们要么硬抢,要么加倍小心今晚,对方要是知晓我们行动,肯定会做出防范,那今天能否阻止成功都成了未知数。


    “好,拿去。”


    男人重重应了一声,叫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他把骨灰盒抱出来护在胸前,警惕的问:“钱呢,你们把钱拿出来,我才能跟你们换!”


    操。


    当时是我情急之下为了假装自己人才说出的话,到现在我们哪去给他找十万块钱去?再说这么大笔金额,还真就这么给了?


    就在我犹豫时,陆凡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张卡捏在两只指缝间,再报出一串熟悉的数字,又说:“这是密码,里面有十万。”


    我震惊的是陆凡银行卡密码居然是我的生日!男人却不屑:“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万一这卡上没钱,你们跑了怎么办,你们取过来给我!”


    “那你要,还是不要?”陆凡语调稍稍加重,便是气场全开,十分压迫。


    男人好像紧张了又犹豫了,欲言又止的样子,考虑了半天,才点头:“好!拿去!”


    他突然把骨灰盒推到陆凡怀里,再猛得抽出陆凡手里的卡,突然从我身边窜过,往外跑了。


    “他,就这么跑了?”


    把家留给我们待着,不管不顾的跑去取钱了?

    呵呵,人性啊。


    陆凡抱着骨灰盒放到后备箱里,现在东西在手,只要他们在十二点埋不到那墓里收不到魂,我们就能阻止这一切。


    可是,今天的一切发生得太顺利。


    顺利的找到独眼司机的家人,顺利的从他家人手里用十万巨资买下骨灰盒。如果这背后的人真能只手遮天,怎么会在这种环节上有了疏漏。


    我甚至怀疑后备箱的不是独眼司机的骨灰盒。我把顾虑告诉陆凡时,陆凡说要作两手准备。


    如果是,更好,如果不是,我们晚上还要在公墓守着以防万一。


    但最起码我们能确定,我三姨不是收魂的最后一环,今晚还有个“残”要被收魂。


    坐在车上,我止不住想到底是什么地方让我如此不安,心迟迟不能放下,太多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原因。


    究竟为什么。


    六种类型的人,七天七魂,我三姨是女,双胞胎是双,独眼司机是残。


    可是……


    突然,我脑子一闪而过的想法吓出我一身冷汗,寒气不断从脚底冒起时,我僵硬的偏头,声音越放越轻:“陆凡,如果他们招不到司机的魂,会再找一个是吧。”


    陆凡颔首:“有这种可能。”


    “所谓的残,可以是指其他方面吗。”


    “比如?”


    “比如,哑了。”


    比如,小领。


    ☆、第八十八章 大动静


    我暗自祈祷不会这么凑巧。


    可这一连串经历越想越不对劲。


    从古庙被我带出来的不仅有那块红漆木牌还有小领。


    林安安说要让我们保管好东西,如果不是我手中的这块红漆木牌,那会不会……


    是小领。


    那个进到古庙出来变成四十岁中年男人再被遗弃的孩子,被人置了哑虫在舌头底,现在哑虫被取。会不会是在古庙里看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刚好引来杀身之祸。


    我赶紧给我妈打电话,问小领状况,她接起电话来说在商场里逛着还带着小领,只是他进去上厕所了一直没出来。


    “妈。他进去多久了!?怎么会没出来呢,你看看去啊。”


    “你个孩子说什么傻话。那是男厕所,等等就出来了!”


    我着急挂掉电话,让陆凡开车到我妈在的商场去,我们两赶紧往楼上跑,我妈还站在四楼的卫生间门口。扯着一个个经过的男人问,里面到底有小孩没有。


    经过的都摇摇头。


    “妈。”


    她转过头来,也是一脸着急,说她刚才就在门口站着,怎么可能让小领丢了。陆凡说他先进去看看,出来后确定,里面没人。


    路上给滚哥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也骂了一通后也过来了,说他在汽车公司被人耍得团团转,那里负责人一个推一个,最后给了他一个地址,他照着地址过去,是家幼儿园。


    分明就是在浪费时间。


    他再回到汽车公司的时候,那一群所谓的负责人就不见了,人去楼空不说。连下面的前台也说他认错了人,负责人出差了根本没回来,又把他撵了出去。


    “操,我给林安安打电话,她现在哪个号来着。老子拿钱砸到她不乱来为止。”


    说虽说,可滚滚连林安安正用的号都没找到,翻了好几十个电话,打到他想摔手机时,才打通了一个号。滚哥表情都变了。


    “林安安我告诉你,动什么都不能动到小孩子头上去,那可是个大活人,你别乱来!”


    我们找了个人行通道的角落,滚哥开了公放键,那头林安安慵懒得像刚睡醒的声音说:“什么活人,你们懂什么,别闹了,我晚上忙着呢。”


    “嘿你个林安安,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凡子要真对你出手你觉得你能经得住么?你自己考虑考虑,要钱还是要命了?”


    “别闹了,我横竖都是一死,都埋到喉咙眼,就一口气吊着命在活,你们爱咋咋,别耽误我睡觉。晚上要来可以,请你们欣赏大戏。”


    “林安安你什么意思?”


    “你们猜到了吧,凡哥那么有本事肯定知道,不瞒你们,“残”是收魂最后一环,第七天了,费尽心思设下的一个局,能让你们阻碍的么?放心吧,那小孩现在没死,但晚上就说不定了。”庄华广技。


    “林安安你快点说,小领怎么样了!你不准动他!”我急着冲电话喊。


    林安安打了个哈欠,洋洋洒洒道:“不动不动,我动不了,晚上有人亲自动他,就在公墓里。”


    林安安说此话时带有充足的底气,压根不把滚滚的怒意放在眼里,她提前挂掉电话后关机,再打不通她手机。


    “走,去公墓看看情况,先在那蹲点,等她来了之后就把她给揪出来,也以防万一。”陆凡说。


    我和滚滚应和,从林安安的口气里听得出来,今晚真会有场大动静。她如果没有说谎的话,我们能救下小领的唯一办法地点就是公墓。


    我们往公墓赶,到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公墓还陆续有人往来,都是刚刚入葬者的亲友,或来扫墓的,一团一团的人群,就是没见到林安安身影。


    找了一圈之后还是没有,我们索性就在凉亭之下的角落里守着,直到夜幕降下。


    漫长的等待里,我手心蒙了一层层汗,我低声提醒陆凡,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小领。


    我想过了,我三姨或者独眼司机已经死了,他们不存在在这世界上,又被利用了是很不幸,可小领还是个好好活着的人,他是个小孩子本该有小孩子该有的人生,怎么可能拿他的命来换我三姨和独眼司机的魂。


    那些隐藏在背后的惊天秘密,我不想不愿去搀和去知道,我一个带了破命格的凡人就想好好的守着周围还活在这世界上的亲友,这是我有且仅有的愿望。


    “暂时还不清楚,但很有可能的是,小领就是一个关键筹码。”


    我茫然:“什么意思?”


    “林安安说带出来的东西,我觉得是小领,他身上肯定有什么被一并带了出来,刚好是她从属的利益集团需要的,也刚好能被这件事情所用,所以用小领的可能更大。”


    陆凡扫了眼滚滚手里抱着的骨灰盒,原本带过来还有交换的想法,现在听陆凡这么一说,我才明白,我跟陆凡去独眼司机家里为什么能这么顺利的拿到骨灰盒。


    原来他们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此,或许只想引我们离开,让小领单出来好下手。


    夜幕降下,游客陆陆续续走了,冷清的公墓刮着异常阴冷的风,冻得刺骨。陆凡脱下外套披我肩上,我们三个人视线分别盯着不同方向,打算一发现动静就马上解决。


    可是等到了夜里十一点,林安安都没出现,我有些急,陆凡却说:“林安安之前就是开公交的,她可能这次也会开着公交车来,等公交车进来后看看再说。”


    我想他说的没错,就安安静静的等,公交车没来之前,车灯先扫了进来,我一看,呼吸也紧了,赶紧扯着陆凡和滚滚的衣袖往那一指。


    公交车又停在了原来位置,前后门随着汽音打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公交车上还是没下来半个人影子。


    怎么会。


    林安安不在那上面?!

    就在我吃惊的不知道怎么办时,公交车前门露出两只脚,可明显一看,是男人的。


    更古怪的是,那两只脚是从公交车的阶梯上蹦下来的,一节一节的往下蹦,紧接着是另外一双脚,我眼睁睁看着一排“人”从公交车上蹦下来,像规律的一排队伍整齐划一的往下跳。


    那诡异的感觉浸到我皮肤的每个毛孔里,让我怕得根本不敢呼吸。


    耳边仿佛响起了林安安说过的话,今晚会有场大动静。


    那一排排下来的我本以为是尸体,直到最后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乍一看,小领!


    小领也一样,从公交车上蹦下来,等都站到平地上之后,林安安蹦跶着跳下来,一副像要出门玩耍似的欢脱样子。


    我身边的滚滚突然直起腰来撞我一下,他大吼一声:“林安安!”


    怒气差点把我耳膜震破,我本以为还要潜伏一会儿,结果滚滚吼完之后,林安安的视线朝我们这边投来。


    她用同样大声的爽朗笑声回应着:“都看看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你们真因为第七天就只用一个魂啊?抱劳你们手上的骨灰盒吧,数数清楚。”


    我压着紧张来回数了一遍。


    十八个。


    背对着我们而站的,不知是生是死的人一共十八个。


    林安安用手里提着的白瓶子往这些人身上泼,白瓶子里倾倒出的透明液体溅在每个人身上,之后,林安安摸出了个什么东西,微弱的火光在远距离之外看不太清。


    分明远到看不清楚,可那汽油味道像飘散到鼻尖里,那火光像烧灼在我眼前。


    林安安的手不由分说的往那群人身边举去,她旁边正挨着的,就是小领。


    ☆、第八十九章 我有准备

    “哈哈哈哈。”


    就在我悬着的心就要沉到谷底时,林安安发出刺耳尖锐的笑声,又像是在昭告我小心翼翼的愚蠢。


    “真傻啊,看看你们,我不就是吓唬……”


    林安安的话还没说完。我身边一阵白影瞟过,只见林安安被突然窜到她面前的陆凡扼住了喉咙,慌张的挥舞手臂,发不出一个音来。


    我和滚滚赶紧跟着下去,想查清情况。可当我正面紧盯着小领位置看时,才突然看明白。林安安旁边的哪是小领!

    它不是小领,只是个穿了衣裳裤子的稻草人!除它之外,这一排成年人身形的也都是并排的稻草人,每个都在脸的位置上贴有一张有朱砂画过的黄符纸。


    刚才远看着从公交车上跳下来的一排“人”,居然都是稻草做的!


    我顿时意识到。我们被耍了。


    “林安安!”滚滚怒吼道。


    林安安被陆凡扼住喉咙说不了话,我上前:“林安安你说清楚,小领在什么地方?”


    陆凡才松手,林安安被掐得悬来离地的双脚又重新沾到地面,她大口喘气。


    “你们真的蠢够了,明知道你们在这,我还会带人来?你们不想想,怎么可能。”


    对,刚才我跟滚滚都乱了,陆凡一直没说什么,可滚滚一声吼打断之后,陆凡是第一个冲过来控制林安安的。


    “快说,小领子在哪!”


    “一百万,林安安,放了他。”


    我震惊的盯着陆凡侧脸。看不清他表情。


    “凡哥,不至于吧。这玩意背后的价值少说千万,你分我一百万,还想独吞剩下的了?”


    林安安竟没被陆凡的提议诱惑,我却被她的言语吓到。


    “什么千万?你指的到底是什么?”


    我记得把小领带回来之后,身上焕然一新,没留下任何老物件。还是说小领身上有藏什么我们一直没发现的东西?

    “你开个价。”陆凡不疾不徐,没被林安安的话带燥情绪。


    “迟了,凡哥。我连命都在他们手上。”


    我心咯噔一下,被林安安“迟了”二字吓的。


    “操,快看!”滚滚突然一声吼,我跟着扭头一看。


    只见我们背后的公墓像浸在一片发光的蓝色海洋里!

    仔细一看,几乎每个墓碑上都飘着一团蓝幽幽的火焰,聚成一片壮观无比。


    背后的林安安继续冷笑:“凡哥你始终没进过行,充其量懂一点旁门左道。你知道炼七魂,那你又知不知道,炼七魂的最后一环,是收完最后一魂同时进行的,你们前几天有机会阻止,可是,迟了。”


    说完从公交车那头的公墓大门,突然窜进一群人,凌乱的脚步声听得我心头一紧,这么多人?


    他们似乎有备而来,我被拽着胳膊被迫往另外一边跑了起来,看着越来越远林安安,她一如之前抹了白面的脸,阴森森的。


    “怎么办凡子,人家什么东西都准备足了,还找了这么多帮手来拦,就我们三个,怎么能应付得过!”


    “没事。”


    陆凡至始至终都沉稳着,从未慌张过,也给了我一点信心。


    如果陆凡说没事,那肯定会没事吧。


    我们跑到公墓边的一个小角落里躲好,那一群过来的人没来追我们,却把我们刚才站的位置堵了个严实,想来我们再想去接触林安安,真比登天还难。


    林安安此时穿着一袭红色旗袍尤为扎眼,她突然一个手势,背后的人突然上前几个,对着稻草人上下其手,最后一看,更震惊了。


    之间他们抓着条状物往地上扔后,渐渐出了初形的是整个人体。


    “操,又被林安安耍了,她还说是什么破稻草人,明明里面就塞着活人,就是想戏耍我们一下,施个障眼法。她比之前更他妈让人讨厌。”


    “是活人吗?”我更关心的,是在林安安面前这一排的,究竟是人是尸。


    “活人,但会马上被处死。”


    我背上冒着冷汗,反复咀嚼消化陆凡和林安安话里的意思,这里摆着的十八个活人,如果是最后一魂必备的话,也就是说。


    “残”魂不仅是只需要一个魂?而是十八个?

    也就是说,这十八个被稻草包裹的人,都是身体有某处残疾的?

    我安静的看,被剥光了稻草“外衣”的人还定定然的站在原地,林安安从背后一人手中拿过一把小刀,突然踮脚照着最靠近我们这边的人额头上一插。


    我差点惊呼出来。


    远距离看不太清楚,但我感觉到她插的位置刚好是贴着黄符纸的地方,林安安转身在后面人端着的铜盆里洗了洗手,又转过身来,重新握住了刀柄。


    她明明那么小只,看上去还是读书年纪,可她能背起一整个棺材,也能像现在这样,徒手把刀柄握住往下一拉。


    让刺进去的刀活生生从一个人的脑门心位置划扯到双腿之间!

    她嘴里似乎还念着什么咒语,她原本清脆的声调变得低靡,扩散在空气里快让我窒息。


    我看得头皮阵阵发麻,不敢看却又挪不开眼睛,死死盯着林安安的一举一动,把心里的恐惧也放大了无数倍。


    被前面被隔开的“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上似乎有液体流到地面上,我仿佛能听到血滴清脆的低落声。


    滴……滴……


    “林安安究竟要干什么。”


    回答我的,是林安安接下来的动作,她转身移到第二个人面前,继续刚才一模一样的动作,也就是说,她会当着我们面,把她面前的十八个人如是都处理完。


    最后一个人,肯定是小领。


    我紧张的攥紧拳头,却一无所用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中的无力感扩散。


    “他们是想凑够公墓剩下的位置,这些蓝火是每个墓的魂体,早就做了手脚,会在今时今刻被引出来,炼七魂的时候百魂围炼,效果大增。”


    “陆凡,这些你都知道的?”我嘴皮子沉得有点不利索了。


    “嗯。”陆凡轻轻嗯了一声,肯定了。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你会阻止的,对吧?”我下意识的想斥责陆凡,可转念一想,他应该会的吧。


    在我侧前方的陆凡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突然回过头,很认真的说:“你这算是,对我又信了一步吗。”


    “我……”


    黑暗里,陆凡嘴角轻牵的笑容那么好看,我一时看迷了眼。


    “我很高兴。”陆凡顿了顿,又说:“我有准备,放心吧。”


    听他这么肯定的一说,我烦躁焦灼的心彻底归于平静。可能渐渐我对陆凡的依赖超过了我预期,甚至是他的一语一言,都能改变我当下的任何状态。


    林安安此时已经挪动到了不知道第几个人的面前,我眼看着马上要到最后的小领身上,再瞥了几眼旁边的陆凡,始终没有行动的意思,他的准备,究竟是什么?

    他要冲过去了么?

    这里只有他可能改变这一切。


    这样的预计在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很想他救下小领,又很想他别受到伤害。


    只见林安安已经挪到倒数第二个,也就是小领旁边的人面前时,我的焦躁到达了顶峰,此时陆凡突然开口道:“到时间了。”


    说这话时陆凡也没有任何准备动作,我以为他会冲过去可是没有。


    但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就在我疑惑的视线转到林安安身上,只见她握着的刀柄还没插到面前人的脑门心上时,她的手臂突然被一下捉住。


    而握着她手臂的,正是她面前被贴了黄符纸站着不动的人。庄华低亡。


    怎么会?!


    ☆、第九十章 交易

    那人直接把额上的黄符纸一撕,随手扔在地上,抓住林安安的胳膊把她顺势往肩上扛,毫无预兆的朝我们方向冲了过来。


    等那人过来之后我一看。


    是副陌生面孔。


    他身后有那群守着的人在追,肩上的林安安疯狂的大叫:“胡雨潇你把我给放下来!”


    怎么他居然是胡雨潇?!


    “快走!”胡雨潇三两步跑过来。我突然双脚离地,被陆凡温柔的抱紧怀里,他跑起来时,我脸上刮着呼呼直吹的风。


    滚滚在后面跟着喘气说:“哎,这是什么情况。前辈你怎么跑来了,咱们这是跑哪里去啊!”


    这公墓毕竟是依山而建。之后还有扩建趋势,所以后山边上还没修围栏,也是陆凡抱着我跑过来时我才发现的,可是他们为什么带着目的在往这边跑?

    好像一早就知道这点一样。


    七拐八拐的往后山上跑,除了滚滚粗重的喘气声外就是林安安的尖叫。不知胡雨潇做了什么,林安安彻底没音了。


    不知道跑了多远,我绕过陆凡胳膊往后面看,那群追来的人已经被拉开了很长距离,直到彻底看不见后,陆凡停了,把我放下来。


    我往前一望,吃惊得倒吸口凉气,本以为下面是公墓就算了,哪知道这快到山顶的地方,居然有片乱葬岗!

    “真是累死老子了,日。歇会儿再跑吧,哎哟,前辈,你这是……”


    林安安被放在地上。嘴巴贴着张黄符纸,她发出“呜呜”的声音,就是说不了话。


    “陆先生,已经按照计划进行,请放心。”胡雨潇绕过滚滚的问题,冲陆凡恭敬的说,陆凡轻轻颔首,转过来低头问我有没有事。


    我摇头,忽得想到小领。赶紧问小领要怎么办,陆凡淡定的回我:“不用担心。”庄华序亡。


    我们绕着这篇乱葬岗走,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可陆凡和胡雨潇都低着头,我也跟着一起往下看。


    直到听到胡雨潇略兴奋的说了声:“有了!”


    我们走到他旁边去,他面前有个光秃秃的山包,出了冒出的土泥外什么也没有,连块碑牌也看不见。


    “这个可用。”胡雨潇又说。


    “好,林安安。”陆凡视线瞟到林安安脸上,胡雨潇才把她嘴上的黄符纸给撕了,单手箍在她肩膀上,仿佛只要林安安稍微一动,就会脱臼一般。


    “你们想得美!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林安安满脸不屑,却也没敢跑。


    “你开个价。”


    “呵呵,不好意思,我已经收了人家钱,把事办完是我应尽的义务,我这是讲诚信。”


    “放屁,”滚滚怒骂:“你嫌钱少都告诉你让你开价了,你尽管漫天喊价,不过凡子,我们来这干嘛究竟,我还是不太明白?”


    “收七魂炼七魂这阵如果不破,之后还有可能被重拾利用,只能打乱这阵,才能散了其根骨,才能救小领和放归小忆三姨的魂。”


    打乱……


    “是要重新在这里找个不符合要求的魂加诸到收七魂的最后一环里,把阵破坏掉吗?”


    陆凡欣赏的视线扫来:“没错,找一限年过半百的坟中魂加诸在收魂的最后一环上,就能破解,但前后过程必须只经一人只手。”


    “收老坟里的魂和接下来破阵的一系列步骤,都只能由林安安来做别人不行,是这个意思吗?”


    “是。”


    不知道为什么,陆凡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总有预感,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没说,之前仿佛没用的经历都在他的语气之内。


    我和滚滚是彻头彻尾被蒙在鼓里的那个,林安安之前信誓旦旦说陆凡不懂,看来她也震惊于此。但陆凡一切都知道,胡雨潇也知道。


    林安安咆哮:“不可能,你们疯了吧,我帮你们做这种事真以为我不要命了?我不管,你们要么放我要么自己看这办。”


    一听林安安的话我就头疼,滚滚说林安安就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现在叫她开价了她却没有要配合的意思,除此之外,再没办法了吗?

    “林安安,我保你不死,为你乡下外婆续命安度晚年,你选。”


    陆凡冷不丁的一句话,林安安嘶哑咧嘴的叫嚣样子彻底停滞了,她愣了半晌,表情木然,声音发轻:“你说,真的?陆凡?”


    她看陆凡的那一眼饱涵的复杂情绪包裹在她波动的眼神里,那么清晰。


    像等待已久的奢望突然被人应允实现的激动。


    “你今后走任何错路我都不管,但这次我帮你。”


    林安安突然垂下脑袋,她太小只,低下头后就再看不见她脸,等她重新抬起头后,表情恢复如初,她幽幽道:“你们让开。”


    “林安安,这次陆凡花这么大代价让你办这事,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要是你再偷奸耍滑的想半路逃跑,信不信我滚爷……”


    “让开!”林安安又重复吼了一遍,滚滚才挪着胖胖的身子到边上等。


    林安安走到陆凡面前,大弧度的扬起头,抿了抿嘴,像下定决心一样:“凡哥,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道歉,谢谢你能再出手帮我。”


    她随即挂着的微笑带了酸涩苦楚,接过胡雨潇递来的工具之后,站在坟包面前,她拿出一把木剑,在找好个角度后,从坟包正中心地方插了进去。


    木剑的剑刃整个没入坟包里,静止几秒后,林安安碎碎念着咒语样的话,再把剑刃一抽,手掌包在木剑剑刃上一划,明明是钝物的木剑居然把林安安的手心隔开口,血沾在剑刃上往下滴落。


    林安安重新把木剑插回坟头上却没有马上拔出来,而是用双手刨开木剑周围的泥土,到木剑一半位置时候,手指在剩下的泥巴面上捏了捏,再拿出锦囊带一样的东西,抓了一把泥土进锦囊带里,又把一张黄符纸贴在锦囊表面。


    “好了,现在下去的话,估计会有很多人在,一个不小心会很危险。”


    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刚才在林安安旁边守着的人好些个,如果我们下去很容易出事,但不下去又不可能。


    陆凡说:“你带着苏忆下去破阵,剩下的交给我们。”


    “可是那么多人,你们三个怎么行?”我着急了,这又不是拍电影能加特技,说对付就能对付的。


    “没事,她自己也能应付麻烦,你跟着她,到时候你帮忙救小领,她会告诉你怎么做。”


    一说到还不知道安全与否的小领,我点头同意。


    一行人顺着原路回去,已经有人跟了过来,陆凡轻轻拍了拍我的头:“你跟着她小心点。”


    我点头。


    陆凡话锋一转:“林安安,你要是心思动到她头上去,我会如何还诸在你身上,你心里清楚。”


    林安安似乎有些怕,视线闪躲着,点了点头:“好。”


    至此,陆凡和胡雨潇滚滚正面冲着前来的人而去,而我和林安安躲在一边,找了个缝隙趁人不注意时往下跑,耳边又是阴冷的疯,这次我却抱着希望下去。


    面前如蓝色海洋的光亮依旧,我跟林安安下去之后,那站得笔直的一排被林安安剖了正面的尸体旁边,赫然少了那个渺小身影。


    小领不见了!

    我死死盯着身边的林安安,激动道:“小领呢!小领哪去了?!”


    林安安的脸色不比我好多少,白花花的粉底下,神色有显而易见的慌张,她反吼我一句:“我不知道!事情败露上头来人了,肯定把他藏起来了!我他妈才是,彻底死定了!”


    ☆、第九十一章 等我

    “那你赶紧先把这里给弄了,陆凡他们那不知道能撑多久,等他们来了再说!”


    当务之急不是抱怨,我怕再拖下去什么事都解决不了。林安安又碎嘴的抱怨两句,把刚才收好的锦囊拿出来。走穿过蓝火重重的两个墓中间,往之前空出的那口墓走去。


    我想跟上,可陆凡交代过不能走这地方,只好绕了一圈过去,林安安已经把那锦囊放了进去。


    之前陆凡提过。这一步需要一个时辰,可现在哪能等到一个时辰。林安安似乎也考虑到了这点,直接把身上扯下的一块玉随手扔了进去,再盖上墓盖。


    林安安一下闭上眼睛,开始飞速的念着咒语,我总觉得她语速太快。快到不像正常语速。没过几分钟,她又把盖子掀开了,我紧张的扯着她手臂:“时间不是还没到么?”


    “没到,没到就加速啊。”林安安轻描淡写的说,又从里面捞起玉后揣进上衣口袋里,再把里面的骨灰盒抱了出来,轻轻的扫我一眼:“走啊。”


    我随着林安安走回到灵车边上的一个窄角落躲好,前方公墓上的蓝火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


    她说如果实在没办法陆凡他们一直不出来,我们就得坐这辆公交车走,钥匙还插在上面。


    我心想,陆凡没来,留下来是死路一条,可坐林安安开的车,我更觉得没有活路。


    好在陆凡他们随后就过来。陆凡胡雨潇表情没多少变化,滚滚却像虎口逃生般的狼狈。


    陆凡迎上来第一句问我:“有没有事?”


    我摇摇头,他盯了我几秒后,转向林安安:“处理完没有?”


    “处理完了啊,但是人被带走了。不知道在哪,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开始?”林安安表情带着期许和紧张。


    “你到底在为什么人办事,快点说!”胡雨潇面对林安安时的不耐烦跟我差不多程度,我算是同病相怜的理解林安安现在的心情。


    “我只能找到上面跟我接头的人。你们要问什么就问他,而且我真不知道具体情况,就是个小跑腿的,现在被发现我造反,肯定会想办法处置我的,凡哥,你答应过我……”


    陆凡说:“知道,等处理完一切,你先说接头人地址,找到小领要紧。”庄每介弟。


    “可是,好,你记得你答应我的。”


    林安安报出了一串地址后,我们只能先撤离这里,我临走时看了一眼前后门都打开的公交车,始终怀疑它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滚滚上车之后就问:“小领还活着的几率有多大?”


    “不知道,如果这环节没用上他的话,活下来的几率很大。”


    林安安突然这么说,我疑惑问她为什么。


    “毕竟他的利用价值大呗,这一次炼七魂吧,耗费了这么多经历闹这么大场动静,就想炼出个精品级别的,哪知道,呵呵,现在吧,他们肯定还等时机重新找人做其他安排,那小孩能活,但不会等多久。”


    “他利用价值怎么就大了?你快说说。”滚滚体型胖坐副驾驶,一听就转过头来问。


    “你们居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啧啧,我说呢,以为你们在抢生意。既然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你们也不会利用人,毕竟你们好,对吧。”林安安的话音有些酸,应该是在驳斥滚滚说她没良心的事:“别多问我,你们知道我狼心狗肺,这件事我不打算说,别问了。”


    她说完,真没人继续问这个问题。


    折腾了一宿我不可能现在回家,又重新开了家酒店休息,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去见林安安说的接头人。房间所剩不多,我跟林安安住一起,我洗完澡从洗手间里出来,一眼就看见倒立在窗边的林安安。


    “你不睡觉?”我吹干了头发准备躺床上休息,林安安还始终保持倒立姿势。


    “不睡。”


    我没管,睡下去后闭眼再睁开,第一眼又看到林安安倒立在角落里,惊得我困意全散了。


    “林安安你没睡觉一直在倒立?”


    林安安此时突然一个打滚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手,冷冷的扫我一眼:“你觉得呢?”


    我们酒店楼下的餐厅吃了点东西,林安安说必须先回老家确保外婆安全,叫我们必须在找到小领之后,尽快赶过去,遵循承诺。


    她说这话时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柔软,眼睛里亮闪闪的,至始至终都盯着陆凡。


    陆凡答应了,她才把情绪一收,又活蹦乱跳的走了。


    我们这头也打算照着林安安给的地址找,确定小领安全,哪知道我看这地址越看越眼熟,最后突然一惊:“陆凡,这不是古庙的那个村么。”


    这地址一看就跟寻常村落一样,可是我记得吉祥村,不就是古庙那里吗!

    “对,就是那啊,我操,接头人在那个村里。”滚滚惊呼。


    “先过去再说。”


    没想到又会回到那个地方,古庙里还埋着鬼胎,这次去还能确保鬼胎完好与否,虽然是一举两得的事,可我总觉得处处透着古怪。


    走在如同空无一人的寂静村落里,总让我想起我在封门村的遭遇,好像时间重叠了似的,连我们之前来时见到的狼狗都没了踪迹。


    为什么会这样?


    要说来接头人明明就在村子里,如果小领真的非常重要话,为什么会不当时就控制他,难道是没发现小领在这?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重新回到村里后,直接朝村尾走,越走越觉得古怪,村尾就只有两间房子,一间是小领住的破旧废房,另一间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接头人住址。


    可是接头人就住在小领对面,这件事林安安知道吗?


    敲门的结果是没人反应,我们不能再等,胡雨潇便一脚脚的把门给踹开了,我们进去转了一圈都没看见人影子。


    滚哥只好给林安安打电话,得到的却是林安安的如是回应。


    “对不起凡哥,滚爷,小雨。”


    单单这几个字后,林安安就挂掉了电话,之后再也打不通了,听到的都是关机提醒,滚滚气的一把砸了手机,怒吼道:“老子以后再被林安安耍,我的名字倒过来写!操,这疯婆子!”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真的又被林安安给耍了,接头人压根不在这村子里,那她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原因……


    瓮中捉鳖么?

    “走。”陆凡低低一声,我们开始往村尾边上跑,这村尾后就是一座高耸的大山,堵死了退路,唯一的办法只能找找附近的出口,可是我们被林安安算计的彻底。


    没走几步胡雨潇先停了脚步:“不行,陆先生,有人过来了。”


    胡雨潇这么一说,我紧张的手心发汗,我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除陆凡之外他们两个也只是普通人,要不了多久肯定会没了抵抗能力。


    我们不能正面冲突,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进古庙里。”


    陆凡一句话说完,我看了看四周,前方刚好是古庙的入口,现在似乎只能先躲着,但去古庙的话……


    “要是被人吹了灯笼怎么办,我们不是自找死路吗?”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再没人点灯笼,我们还会有出来可能?


    “没事,先进去。”陆凡一如既往的淡定,他像领导人一样的姿态感染了我,我索性咬牙点头,走吧。


    哪知道进到古庙之后,我回过头来看他,陆凡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先在门口站了一会,突然踩着墙壁一跳,把古庙上的红灯笼给弄熄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渐渐关上的古庙门,和陆凡一个人在外的落魄身影。


    “等我。”


    他说。


    ☆、第九十二章 密室玉棺

    我担心的想上前砸门冲出去找陆凡,胡雨潇在背后用冷得刺骨的声音说:“放弃吧,陆先生一早这么打算不就是想照顾你么?”


    “你一个没用的凡人,怎么有脸继续依靠陆先生,现在你满意了?”


    “前辈你也别这么说。小忆又不是故意的。”


    我转过身,狠狠的瞪他一眼,朝着滚哥说:“我们在这里没问题吗?”


    “你又开始担心自己!”胡雨潇横眉冷对。


    “你们再比我有能力也只是普通人,这里能加速时间出去对我们都不是好事,我废物得又帮不上忙。至少想把我意识到的情况问个清楚,又怎么了?”


    我跟胡雨潇剑拔弩张的对峙讨不了半点好。可我也忍不了他这怪毛病,滚滚在中间劝着,说。


    “你们也别吵了,小忆,现在是大白天的不会有时空加速的效应。而且前辈施了术在不打紧。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外头凡子,应该能应付吧。”


    滚滚声音不太稳。


    “那能再确定下鬼胎么?”我想来都来了,这句话也是对着滚哥说的。


    我们进去后,滚滚和胡雨潇在确定鬼胎盒的事,没过多久,滚滚拍拍手:“放心吧,没问题,只是这屋里的阴气是真的重,怎么回事啊前辈?”


    滚滚算是第一次进来,把周围环境打量几分钟,胡雨潇没说话,我把当时看到的场景都说了一遍。


    “你是说这墙壁周围都涂了那死过去的女人血啊?啧啧,这手段真够毒的,不说的话。我还以为是林安安那疯婆娘干的,不过的确适合养这胎。”


    我跟滚滚说话时,胡雨潇已经走到个角落里,我余光一瞥,他像发现了什么,蹲下来,手在墙面上比划几下,等我看清楚时,胡雨潇突然站起来往后一躲。他面前的墙壁突然发出闷闷的声响,很快像门一样打开一条缝。


    “我操,这是……”


    “这里有个密室。”胡雨潇很肯定:“之前没被发现,是在我们过来之后才建的,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进去看看。”


    我和滚滚发憷的时间相对,胡雨潇已经走了进去,滚滚赶紧跟上,掏出药瓶倒了几颗药在手心里,一个赶紧上前递给胡雨潇,一颗递给了我。


    “吃吧小忆,这是防毒的,还好我身上带了点。”


    我盯着手里的药丸,再看看滚滚笑眯眯的脸,想到在石雾山那次,吃了不仅不防毒还致幻的药。


    “吃呀,前辈都进去了。”


    我硬着头皮抬手,把药吞下,跟在胡雨潇背后,进到密室里。


    我们来这里前后没超过几天时间,本以为密室不过是个房间大小的人工洞,哪知道越往里走越觉得没有尽头的样子,七拐八拐的不知道通哪。


    走了有些时间,我憋着话没说,滚滚先问:“前辈我们什么时候出去,不能再往里走了,再走氧气不就不太够了吧。”


    我是觉得越走心越闷得慌,砰砰跳得很快。


    “快到了。”胡雨潇说得很确定,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跟。庄每妖血。


    果然没走多久,随着我们手中手机打出来的电筒光芒一照,面前有两扇突兀的石门阻挡我们的去路,这灰扑扑的石门上有错综复杂的纹理,不知是什么意思,更像一种我没见过的既定符号。


    胡雨潇站在石门面前,掏出随身带的军用刀,对着禁闭的石门缝插去,可门缝太细,试了几次没成功,又转换成其他办法,都不行。


    石门依旧紧紧关着,没半点动静。


    滚滚也上前帮忙,我也不好干看着,走上前两步,眼神总被门缝吸引,抬起的手指往门缝中间轻轻一摸。


    没有抱任何幻想,可石门居然发出轰隆的声响后,拉开了一条缝!


    不仅滚滚,连胡雨潇都用古怪的视线扫视我,我举着双手以示无辜:“我什么也没做。”


    这不是讨论重点,这门缝拉开后一阵阴风直往我脸上挂,像柔软的枕头突然砸在我脸上,我稍微后退半步。


    扑面而来的阴风甚至还带有一点味道厚重的香气,说不上来什么味道,像香水。


    这次我先举着手机进去,背后滚滚不停的叮嘱我小心,时机不对就撤。虽然手机的电筒光亮不算差,可照射到的地方都是空的。


    石门只开了一条不大的缝,我进来后胡雨潇和滚滚才进来着,滚滚上前两步,突然指着前面说:“操,这里怎么有玉棺啊!”


    我顺着滚滚惊呼的声音望去,之间被照射到的地方是一大片透亮的翠绿色,我上前举着电筒一扫,初见一个棺材形状,这就是玉棺?

    比普通的棺材要大上许多,看上去更像个摆件,虽然算是通透的玉面,却见不到半分里面的情况,那这里面,会埋着什么人?


    “埋鬼胎的地方测出来恰好是天然适合供养的场所,原来不是因为悬尸和女人血的阴气,是这个。”


    胡雨潇也走了过来,手掌贴放在玉棺面上,边走边滑,他重新把手掌反过来,却没见到半点灰尘。


    这就很奇怪,放置在这样一个洞穴里肯定会沾染尘土,可这么干净,是因为天天被人打扫吗?

    “那前辈,这里修了多久啊?怎么感觉,不像一时半会儿能修好的?”滚滚问。


    这也是我所怀疑的,为什么这里看上去,就跟存在了很长时间一样。


    “不知道修了多长时间,身份需要验证只能凿棺查看。”胡雨潇摆弄着手中的军工刀,一副很想试一试的表情。


    我很疑惑:“这里看起来已存在的时间不短,你刚才说外面的机关门是最近才修好的意思是……”


    胡雨潇扫我一眼:“这石门洞窟,是从里往外修的,刚刚好修到外面古庙口。”


    可这里是四面无路的空洞,仅有一条路都是我们进来那条,从里往外修,这怎么可能?


    就在我猜测玉棺里的人物身份时,滚滚突然惊呼的吼了一声:“我操,你们往上看。”


    我猛得抬头,只见我们头顶上方就半米多高,头顶不是光秃秃的凿面,反而是一条雕刻精美的巨龙!


    进来时候不觉得头顶这么矮,石门都比这要高一些,眼看着头顶上方的巨龙狰狞的样子,它被点上了红朱砂的眼睛像散发着吃人的精光。


    我忽然意识到,赶紧大吼:“我们快出去!这顶在往下降!”


    从一个正常高度降到只理我们头顶半米高我们还浑然不觉,现在发现后我们三个拔腿就往身后的石门跑。


    头顶上方的降速非常不明显,但石门却在我们亲眼目睹的情况下瞬间关上。


    我心里一沉,这是要关我们在囚笼里活活压死我们?


    “怎么办,前辈,想想办法啊!”滚滚着急的喊。


    我看着四处光秃秃的一切,只在正中间摆着那口玉棺,我情急之下喊了胡雨潇一声:“棺材里,我们躲棺材里!”


    我这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但说时已经拉着他们往玉棺面前跑,我视线闪烁:“我不知道猜想的对不对,这天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往下降,是不是探测到了我们活人气息才会这样,躲进这玉棺里,说不定能躲过一劫。但是这里面躺的是个什么人物我不清楚,也不知道人能不能睡进棺材里,滚哥说林安安之前这么做过,那我们这次试试行不行?”


    这只是我的一次大胆猜想,是我没经历过的人生里的鲁莽提议,本以为胡雨潇会劈头盖脸的痛斥我一顿,可他沉思几秒后,点头。


    “开棺。”


    ☆、第九十三章 机关重重

    在这里经验最丰富的就属胡雨潇。


    他如一声令下的声调高扬,滚滚得令的点头着手开馆,却擦着额头的汗说:“前辈啊,这睡玉棺里的不知是什么妖魔鬼怪,万一尸变了……”


    “肯定尸变。”胡雨潇把滚滚吓得贴在玉棺面上的手都抽了回来。他却反其道而行,把手掌贴在棺盖边上用力一推,棺材开了一道一只宽的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把它拉出来。”


    胡雨潇从自己身上背包里翻出来两个手套,一双丢给滚滚。自己带上一双,:“没带面罩。等会我一说准备,都憋住气别呼吸我不说可以都不能吸气,别到时候招惹麻烦!”庄刚广弟。


    他说这话时狠狠的瞪我一眼,我无暇顾及这些,把他操的心又给他送回肚子里。肯定的回复他:“我知道。”


    “准备!”


    不知是有意还还无心,胡雨潇猛得一下脱口而出。我吓得赶紧把气憋好,怕真闻到了尸气。


    胡雨潇和滚滚默契的同时加快了速度,把棺盖移开一半后又快速拖出里面的尸体。


    开盖的地方是玉棺其中一头,当胡雨潇和滚滚把干尸拖出来后,我惊恐的扫了一眼,泛着腊黄干瘪的尸体看得我头皮发麻,已经看不出之前容貌,体态连男女都不好分辨。


    但我心底始终庆幸,在这里躺着的尸体,不再带着跟我一模一样的面孔。


    在干尸被拖的过程里,我紧张的屏住呼吸,稍稍挪开眼睛。周围阴冷冷的,我明明站着没动,可背后突然像被什么力道一推。我下意识的吸口气往后背一看,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遭了!我刚才被推那下的确吸了口气进去。这一下把我吓得冷汗直冒,总感觉鼻腔里灌满了腐尸的味道。


    我想告诉胡雨潇,可他已经把尸体随手扔在了地上后,单只脚踩在玉棺边上,拿出背包里的喷雾往玉棺里喷,像在清洁玉棺里的残余尸味,喷着喷着。他整个人弓着身体进去了。


    头顶还在慢慢往下降,虽然肉眼看不清过程,但不知不觉中已经又降下一半,我几乎能伸手就碰到上面雕刻的龙的纹理,龙头狰狞的面孔,涂朱砂的双眼像正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我。


    “好了,都进来!”胡雨潇说完话,滚滚发出重重的喘息声:“可憋死我了,小忆你也快点呼吸啊!”


    时间不算短,我经滚滚提醒,尴尬的呼了口气,也没告诉他我中途吸了气的事。


    等滚滚先进去后,我缩着身体也跟了进去。好在里面的空间跟在外面看到的一样大,当我进去的时候躺在他们故意贴着玉棺边留出来的空位,对我来说还算富余。


    胡雨潇先把手放在头顶的玉面上,他说:“一起把棺盖盖上,以防万一。”


    我和滚滚跟着照做后,艰难的挪动沉甸甸的玉面棺盖一点点的挪来盖上,直至没留一点缝隙。


    “这里的空气撑不了多久,顶多十几分钟,万不得已必须出去那时候,我第一个,滚哥随后。”


    我听出胡雨潇话里的意思,我们进来之后只是暂时的安全,外面躺着被他们扔在地上的干尸,暴露在空气里随时有尸变可能。


    虽然像找到了暂时存活的办法,可这之后要面对的更是危机重重。


    我更不好在这时插话多问,吸了尸气会怎么样。我怕胡雨潇又是劈头盖脸的骂我一顿,暂时没事就好。


    不知怎的,玉棺里的空气虽然感觉越来越稀薄,我额头上也开始冒着汗,但我始终感觉周身阴冷冷的,我旁边的滚滚发出不舒服的哼唧声。


    他声音虚弱:“前辈,你说,可以出去了么。”


    我想看看手机时间,哪知道拿出来一看,手机黑了,可我明明还有八分之八十的电量。


    “玉棺里用不了电子产品,我数三二一,掀棺,你往后退,能跑多远跑多远,我跟滚滚应付。”胡雨潇似乎也憋的难受,说话的语调没再那么刺耳。


    “三,二,一。”


    这次掀棺比之前要艰难许多,一来我手心滑腻腻的贴在玉棺盖上就滑,二来憋了一通气后大家都没之前力气,这么一折腾,棺盖只开了一道小口,还不可能够一个人出去。


    可这样的场景刚好是天然的死胡同口,我们不能出去,可是干尸……


    我的猜想吓得自己一身冷汗,两边的胡雨潇和滚滚脸色也不太好,胡雨潇低声咆哮:“快点,等下都出不去了!”


    这几乎是在与时间赛跑,我正咬着牙拼劲最后力气时,突然感觉用力的手腕下方的位置,被一只毛茸茸的手给握着。


    像动物一样的柔软毛发贴在我手腕皮肤上,我眼泪都快彪了出来。


    我知道这不可能是滚滚或者胡雨潇任何一个人的手。


    “我这里,出事了。”我尽量压低声音喊,憋着嘴皮子不敢开太大的口,怕一不小心再吸进去任何古怪的气体。


    胡雨潇似乎听到,手猛得往我手臂前一抓,偌大沉重的玉棺突然随着一个力道剧烈抖动,我身体跟着一起发颤,好不容易手臂上的毛手松开了,我拉下手腕确认没事,才算松了口气。


    “没时间了。”胡雨潇低声说时,我手机突然又能用了,光柱打在他抓住玉棺边带着手套的手上,一时间玉棺盖又拉开更大的缝。


    “我先出去应付,记住我说的话!”胡雨潇说完,身体从那口子里艰难的出去,这道口一看滚滚就不能过,我想先出去,滚滚却拦着我:“小忆妹妹,你可千万别先出去,前辈一个人应付着都很吃力,要是干尸针对你,那就遭了!”


    滚哥说他先出去为好,我同意的点头,让他再加把劲,玉棺口好不容易拉扯到滚哥也能出去的程度,他才艰难的出去,随后回头对着我一望。


    “小忆妹妹,有些话滚哥必须得说,你等会出来,一定找个安全的位置躲好,凡子把你交给我们是放心我们,要把你给搞没了,凡子会杀了我,记得,无论如何,先保证你自己的命。再无法确保我们安危的情况下,也是这样。”


    说完滚哥就冲出去了,听他说这番话时我鼻腔忍不住泛酸,心脏闷得难受,想想之前我还曾怀疑过滚哥是不是内鬼,现在想想,我何尝不是受着滚哥的照顾来的。


    “小忆妹妹,快出来!快跑!”


    突然听到滚滚的吼声,我赶紧从玉棺里出来,只见胡雨潇和滚滚面前站着的正是刚才那具干尸,情况似乎还在胶着。


    “找个地方躲起来!”这声是胡雨潇吼的。


    我望下四周,想确定石门位置,但这么看了一圈都没看见,只好摸索朝着来时的方向去,而我往头上一望,果然,刚才降下的天顶已经停着不动了好久,可是我们一出来之后,不就又触发了机关么。


    石门呢,石门在什么地方,我双手贴着墙壁仔细找,可明明就有的石门像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我彻底慌了。


    我们此刻就像被困在笼里的囚兽,被锁死了出口,没有任何可以逃离的可能,而背后滚滚传来一声我从未听过的凄厉惨叫声,惨得快像不是从平日里笑嘻嘻的他的嘴里吐出来的。


    那么绝望惨烈,听得我像被人扯住了头皮。


    不,不会的。


    我后背僵硬,想回身看看,哪知道我突然一下失重,整个身体狠狠的下沉,最后的余光只能看到滚滚和胡雨潇的双脚。


    我正顺着一条通道直直往下坠。


    尽头不知什么地方。


    ☆、第九十四章 前因

    阳光刺得我再睁开眼,已经不在那玉棺洞里。


    我周围空旷寂静,除了一片参天大树外,再无人烟。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庄刚估圾。


    我揉了揉被刺痛的眼,撑在地上起来。视线往地上扫一圈,没有任何通道的痕迹。


    我不是落入到陷阱里掉到这里来的?

    还是说……


    我又来到了梦境里?


    这样的觉悟让我后怕,这次梦境里又会出现谁的死亡?会不会是我身边的谁?

    我只能硬着头皮找寻个出路,不想继续在这空旷的森林里等。


    走了好些时候,好不容易看到几棵树枝叶快遮盖完全的瓦房。只露出小小的墙角,都让我兴奋不已。我往前跑去一看,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这里。


    是那古庙的村子?我又出来了?

    压着砰然的心跳声,我赶紧往外走,从树林出来见到的全部细节都让我确信,这里是村子没错。可是陆凡在哪?追过来的那群人呢?


    我尽量躲在角落里往前走,走着走着,更加觉得不对劲了。


    我刚才过来的地方分明就是村尾,也就是说我的确从机关里莫名出来了,但是我经过的地方……


    并没有看到小领的房子。


    那破旧的如同只剩下孤零零的墙壁立在那里,顶上支了几根木头棍子,再零星盖了几张瓦片,蜘蛛网横生的环境,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楚。


    可是,为什么没有?

    我又重新倒回去一看,是这个地方没错,但原先小领的房子居然全然变了样子, 找不到半点之前破烂的痕迹,也就是说,我真的进到梦境里了?

    这是小领的梦境?!


    我尽量克制不去胡思乱想。现在小领家的样子,我猜测是他还没进到古庙里年长四十多岁再被父母抛弃的时候。


    也就是说,这是很早之前的事,但小领活到现在,说明他没有死,可我的梦境怎么会梦到这个时候来?


    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海里面堆积,想不到索性不先想。


    这只是我的单方面没有加以佐证的猜测,我找了个角落位置蹲好,想静静的等看看能不能碰巧遇到点什么。陆陆续续也有人出现,都是我不熟悉的面孔,我看了几乎半天时间,都没看出任何端倪。


    时间并没有加速运转,我等得两眼发困,差点闭上的眼睛又再睁开,反反复复直到月色降下,我面前小领的房子,始终紧紧关着,没人出现。


    是没有人在吗?我心想。


    就在我差点想放弃守候直接过去敲门时,突然听到三两个脚步声过来,我又赶紧蹲下,尖着耳朵去听传来的对话。


    可是悉悉索索的我一直没能听清楚,距离不算近,只能听到像有争吵的声音,刚好从小领家里面传来,我看过去时,里头的灯也亮了。


    我接着弯腰走了过去,贴着外墙壁继续听。


    是一对中年男女对话的声音。


    “你说的根本行不通,这东西会害死我们的,赶紧杀了吧!”中年男人焦躁的说。


    “不行!这是我十月怀胎落下来的!你不准动他!”女人驳斥。


    “不动?你没看到这些怪事?好好,我不管,我统统都不管,睡觉!”


    这番对话进行到这里,只有一些物品移动和脚步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没了。但我约莫捕捉到了不少信息,如果他们是小领的父母,那他们说的就是小领?


    可是为什么他们口中的小领像杀人魔一样,会害死人呢?

    我只想退回到刚才的地方继续等,哪知道刚支了点腿,突然对上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清澈的看着我。


    熟悉的那双眼睛,不再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样子,他个头只到我腰部。


    再见到他,我差点就想超他扑过去。


    “小领。”


    我低低的喊了他一声。


    只见他眨巴眨巴眼睛,虽然没有恐惧的情绪,却很生疏,没有这段时间来见我时候的热情。我知道现在面容更加稚嫩的只是这段时间里的他。


    我一说完话就后悔,我现在这么做,会破坏掉梦境么?

    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小领却一直定定的站在我面前,算了,先不管这些。


    我朝他伸出手,招了招叫他过来,他怯生生的,总算挪动了步子到我面前,我一伸手就能抱住他。


    “小领,让你受委屈了,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并救下你,你等我一下好不好?”


    我说这话时并无语气里的坚定,我知道说得容易做的难,前景渺茫,但有些话,我很想讲给他听。


    我怀里的小领明明第一次见到我,却没有挣脱出我的怀抱,由着我抱在怀里,直到他的身体突然动了动,我松开后看着他点头的样子,很震惊。


    “小领,你认识我么?”我问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荒谬,他怎么可能会认识我,在这段时间里,我连这村的存在都不得而知,可小领就在我的震惊下,点了点头。


    “你?你说你认识我?你确定?”他似乎还是不太会说话的年纪,可是能听懂我说的,也会坚定的点头肯定我的话语。


    我心乱了,这不可能。


    如果不是小领在胡说的话,那我跟他能见面的可能微乎其微,除非是偶然他去到市区里见到过我,可是那又不可能成了他记住我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你是在这里遇到的我是吗?”我心中一直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总觉得遇到现在的小领不是偶然,他似乎也在慢慢对我暴露出一点在这背后纠缠的细枝末梢。


    正是我为什么会有如此忐忑命运的真实原因。


    他又点了点头,很肯定的,稚嫩的脸上带着罕见的真诚,我也茫然了,从一个小孩子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说不出来心理什么滋味。


    “那你,一定记得我,如果你未来见到了我,记得要告诉我这件事情,可以吗?”我怕我醒过来后会遇到失忆或者其他突发状况,也想印证自己是不是真的通过梦境穿越到了小领还没进到古庙里的时间。


    这一切都是未知且危险的,我怕走错一步,影响到之后错的每一步。


    见小领很认真的点头之后,我松了口气,赶紧叫他回房间休息,自己想去古庙里看看。


    我现在只是个孤魂一样的存在,进到古庙会发生什么还不清楚,可再坏也坏不到哪去,我索性朝古庙方向走,这时梁顶上还没有挂红灯笼,古庙门也大开着。


    我一步脚踏了进去,月色洒在古庙的大堂里,视野很清晰,我三两步脚走进去,这跟我之前见到的没什么不同,一如既往的阴冷。


    面前的门后就是古庙堂,我想进去确定那四周的墙壁是否已经涂了女人血,至少我能知道我到了怎样一个时间串联的点。


    就在我刚好要进去时,我突然手脚都不能动了,就这样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怎么会。


    我拼尽了全力还是不行,我以为是自己被束缚住,可直到我的双脚突然坚定的往后侧迈几步,真个人朝着古庙门,小领还在外面,黑黑的眼睛大大的睁着。


    “来啊,小领,来啊。”那不可能是我说出的话正从我嘴里脱口而出,我现在的一切都不属于我自己,包括我的想法,即便我很想拼命的摇头说不,可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当我眼睁睁看到小领真的慢慢抬着脚往古庙里进来的时候,他脸上还挂着期待的微笑和期望,这分明是对我无上的信任,我心中的绝望越来越深。


    难道小领进到古庙的原因。


    是我。


    ☆、第九十五章 再次

    “走,快走!”


    我再一睁眼,视线环绕一圈,又被参天大树包围着,这次却非常急躁。


    为什么又回来了。上个梦境里关于小领的一切是否真实,又重新回来,是要我再经历一遍?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土,重新往村尾走,又走回到原来位置上,跟上个梦境里的环境相同。我打算这次不那么坐以待毙下去,在周边绕一绕。庄役长扛。


    可是当我从村尾慢慢往村中走时,又经过了古庙,不知怎的,总感觉古庙整体像翻新了,严格说仿佛是才建好的样子,通红的梁柱像才刷过的新,红得发艳。


    越往后走我越觉得不对劲,这白天恍若无人的村落显得孤零零的,没一点人烟气,再往后走都快出到村口了。我琢磨着,要不然出了村看看?

    正在我盘算解决下一步打算时,村口突然有个女人站在正中央位置,盘着旧时的发髻,穿着一身大红棉袄,下身是一袭灰色棉麻裤。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纤白的手指扶了扶头发边,匆匆往村里走。


    我下意识的往后躲,怕被她看见,渐渐走进的红袄女人带着一张清秀白净的脸,未施粉黛,皮肤透着水灵灵的净,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这一看过去,任谁都挪不开眼。


    等这女人渐渐路过荒无人烟的空村时,像有所感知,慢慢拉开的一扇扇大门,从里面陆陆续续出来了不少人。都把视线往女人身上放,就站在自家门口,不动也不说话。


    这画面诡异的还不止这些,我注意到这些人身上的穿着跟平时看到的不太相同,仿佛时间又往回倒了好几十年前。


    为了确定这一点,我跟着女人一步步的走,一路跟着她到了村尾小领家,眼睁睁看着她停在小领家门口,背脊挺挺站着。不说话也没动,脸上挂着直勾勾的笑。


    明明很美。


    却渗人的慌。


    最后小领家的门也开了,走出个中年男人来,也是旧时的打扮,头上戴顶黑帽子,笑呵呵的朝女人走去,我看不到他正脸,也听不到他讲话,好像没隔几秒,他便伸手放在女人的小胳膊上,女人没挣扎,还笑眯眯的。


    最后两人一起回了房间,没看到小领出现。


    我捉摸,这是不是小领的父母亲,我回到他们相识时间,这时小领还没出生。可转念一想不对,这些人的扮相就是好几十年前的,要说这个时候小领出生,那到正常的二零一五年,岂不是都好几十岁了?


    这前后的时间线不对,我还不敢乱下定论。晃眼时间到了晚上,我不饿不困的站在小领家后墙边,不敢确定时间是否又加速了。


    直到小领家里的灯光亮了又黑,寂静的夜里,是女人一阵阵低喘的闷哼声。


    我尴尬的在后墙边窘了神,虽说我到了二十三岁还未经人事,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这一声声娇滴如水的声线听得我抓耳挠腮的。


    捂着耳朵那媚声都直往我耳朵里钻,我尴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识相的躲远一点,但又怕听漏了什么话,也不敢挪步离开。


    这声音持续了好一阵,仿佛时间又慢了下来,慢慢的天色露出鱼肚白,声音才渐渐消了下去,我以为这就没了。


    那知道白天的时间过得出奇的快,红袍女人和黑帽男人都没跨出房门一步,转眼又到了晚上,灯火亮了又灭,柔媚的嗯哼声又透着墙壁传了出来。


    一下一下,像撞在我心头上,一震一震的。


    一想到这两人还是小领父母的身份,就更让我浑身不舒服,想快点结束掉这一切,可事实又再跟我作对,重复同样内容的不只是两个白天。


    夜里的时间被无限拉长,白天的运转又出奇的加快,这样整整持续了七次,我都快听得崩溃了,臊得我双颊红涨涨的,就想实在待不下去了了,不如再去古庙看看,说不定就能醒来回现实了。


    这里到现在为止,充其量就让我收获了别人春闺夜欢好,那我还不如回现实看黄片去。


    说走就走,我抬着腿从后墙走出来,贴着侧墙壁往外走,暧昧的叫声似乎一下就停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声女人的惨叫,像划破天际般从屋里透出来。


    怎么了。


    我立马蹲下来,找个靠窗的位置,把耳朵竖起听声,这女人的喊叫如胡乱拉小提琴上紧绷的弦的声音,一阵一阵的,又伴着呕吐。


    就在此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双脚步声和着重物在地上拖行的声音一并传来,我贴在墙边小心翼翼的走,先看到一双黑色布鞋交替着露出来。


    由上是黑色的裤管,晃动着露出裸着的脚踝,看样子布鞋都是胡乱套上的,脚后跟都被扯上来。这一看就是七天前的白天从屋里走出来的黑帽男人。


    伴着黑鞋的走动,露出的蜡黄手掌心里,拽着黑色长丝,仔细一看,是头发。


    再然后到男人小腿边,露出一个女人惨白的脸,我仔细一看,是从村口走进来的那个!


    她的头发被那只蜡黄的手拽在手心里,全身赤裸的倒在地上被拖拽着出门,接触地面的肉体发出“嘶嘶”的摩擦声,一眼看上去让我头皮发麻的状态,女人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来。


    我定睛一看,她怎么,还在笑!


    一如之前站在门口时的微笑,说不出什么味道,总有阴森森的感觉,她双手自然的垂在地面上,像认命一般,被黑帽男人拖着往前走,一路到了古庙门口。


    再怎么不想看到,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等我缩着身体跟过去时,男人和女人已经进了古庙里,我扒在大门边,渐渐露出眼睛,想探探里面情况。


    哪料到我一眼看见的,竟然是一对放大了的双眼,就贴在我鼻尖前面!


    “啊!”我惊恐的身体往后跌,整个人一屁股坐在地面上,男人那双阴鸷的眼神勾勾的往我身上望,像早就发现我似的,就等着我过去。


    我心咯噔一下,完了!


    想起之前滚滚提过,要取我命的人很有可能会创造梦境等我进来,再让我置身于危险之中。


    我大脑快速的盘算究竟是跑还是留时,男人那双眼睛,还在往我这边望,只是一直不动,像定格了一样。


    我压抑着呼吸,不敢轻举妄动,想等等看男人的反应再说,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高帽男人就那么定在那,等我想要试试看起身时,他突然收回了眼睛,又往古庙里走去。


    我后背吓出一身冷汗,不太敢肯定,但心里隐约觉得,男人似乎并没看到我,他刚才只是在打探外面情况,抱着这样的信念,我支起身体来,没想到腿真的快使不出力气,软得都快站不稳了。


    苦笑的自嘲自己没用后,我拖着沉甸甸的双腿往门口走,这次先用手捂住了眼睛,才敢往里面望,终于这一次没有对上男人的眼,却是看到我难以接受的一幕。


    只见女人赤裸着身体仰躺在古庙大堂的正中间,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块板子,一下一下朝女人身上砸,无情的,带着狠劲的,我似乎还能看到男人咬牙切齿的样子。


    那一下下砸在肉上的闷痛声,像往我心上在砸。


    我一下意识到,我从一开始就误会的一件事情。


    这不是小领的父母,这分明是倒退到了司机提到过的几十年前,那个投靠男人却被打死在古庙里的女人的场景。


    我怎么回到这个时候来了?!


    ☆、第九十六章 环环相扣

    正面仰躺的裸体女人双腿微张朝着我的方向,我看不清她脸,但除了打在人肉上那一下下的闷响声外再没任何声音。


    我连一声正常该有哭喊呼救都没听见,只有沉闷的拍着皮肤面的“嘭嘭”声,再无其他。


    我暗暗的惶恐着想。这女人看不到的脸,是否还挂着阴森而诡异的笑容。她不恐不避,又像正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我没法再多胡乱猜想。身体起了连串的鸡皮疙瘩,总觉得眼前这一切比任何时候都让我渗得慌。


    男人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下,我以为他又会往后看,赶紧把整个身体往后一缩。等了几秒后,才敢往前一看,哪知道又撞上那对放大的眼睛!

    我几乎不可遏制的往后倒,这次学乖了把手抠在门边上,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却还没勇气与他对视,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头皮发麻得总觉得被拖拽过来的女人是我。


    男人又保持刚才的动作紧紧盯了快有半分钟时间,才收回了眼睛。我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要再做一次这样惊悚的动作,我真的会疯的。


    为了保险起见,我快速跑到另外一边扒拉着门。继续往里面看。


    这次真的不敢再有收回视线的动作,怕再一望去又跟他近距离四目相对,我不知道还能承受多少次这样的惊吓。


    这次男人开始拽着女人的手,把她翻了个身,又突然从旁边捡了块板子,放到原来女人的位置上。就着月色,我看清楚了板子样子。


    是我曾经在古庙里捡的那块!明明有一人高的板子曾在我手里缩水到只有掌心大小,现在被置放在平地上后,男人又突然摸出一把刀,对着女人的后背,快速划拉一下。


    接着是左手臂,划拉一刀,右手臂也是如此,照着一样的动作,男人机械般的把双腿各划了条深长的刀口。


    血渐渐从割破的五条刀口里渗了出来,一点点往外蔓延,像开出一朵朵花来。


    整个割人的过程里,男人没说话。女人也没发出半点痛呼的声音,安静的像在播放一场默片,灵异得可怕。


    男人重新拽着她的手又把她翻身回来,我这边的视线能稍稍看到女人的眼,正躺在红漆木板上的女人,眼神空洞的望着天。


    我想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能形容女人现在的境遇。


    男人又换成了板子,一下一下敲在女人身上,我慢慢注意到。他敲的位置有双手双脚还有胸口位置,甚至脑袋也不留情面的狠狠砸着。


    可就是避开肚子位置,一下也没打过。


    我不知道是我多心与否,但我暗暗记下这点,从这里出去,至少就这点我还能跟陆凡他们商量一下。


    但现在的情况更不好处理,眼看着女人的血慢慢往木板上渗,我总觉得有古怪的红漆木板,说不定正是沾了这女人血的原因。


    可是。


    这男人分明是故意这么做的,那么他究竟处于什么原因?

    久久,男人的动作一直没停下,甚至迟疑半秒也未曾,仿佛像上了发条的闹钟,秒针嘀嗒的规律行走。


    女人始终一动不动,我分不清她是否在某一刻已经死去,亦或者现在还活着。


    我看得心中发慌,总想时间快点过去,盼望里男人的动作突得停了,我心也紧了。


    莫不是结束了?


    那男人突然九十度扭头,速度极快,他视线跟着往大门方向扫,我受着动作冲击的浑身发紧。


    本以为那男的这一步冲过来又是到我跟前,哪知道他却突然又跑回到之前我趴着的另一侧门边,又以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望着外面。


    他没有在看我?反而是回到原位上重复前两次的动作?

    可我明明已经不在那里,他要是没看到我在这里的话,那又去那侧们边看什么。


    我双手冰凉,忽得意识到,男人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或许是前两次跟这次一样。他压根没看过我也没看到我。


    只是绕过我的背后,看着后方。


    这样的觉悟没给我半点得知真相的欣喜。


    我凉得冒冷汗的背僵挺着,一动不敢动,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硬扯着头皮,顺着男人的视线方向一望。


    那站在我斜前方位置上的,也最可能是男人视线定点的,是一个小孩子长相的存在。


    明明好手好脚孤零零的直立在那里,我却不敢确定其究竟为何物种。


    约莫一公尺的高度,披头散发,长得像人又像猿猴,光秃秃的身子直立着,身上皮肉松垮垮的,胸前的一对甚至下垂得挂到肚子上。


    我脑子里蹦出司机曾说过的话,七条腿的狗啊,能直立行走的蛤蟆,能讲人话的猫……


    陆凡曾说,这是古庙阴气重,窜进了正常动物后变了异,现照我亲眼看来,不是阴气重变异了突进的动物。


    而是这些非正常生长的物种,一直存在着。


    那人面猿猴眼睛被黑溜的瞳孔填满见不到半分眼白,随着他脑袋慢慢偏过来,我才确定他是看我方向。庄役纵亡。


    我突然恐惧的意识到,从我刚才趴在另侧门边的时候,它就在看我,犹如现在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随后他突然张开紧闭着的嘴,露出一排像挤在一堆的凌乱獠牙,伴随着嘶吼声和獠牙上滴落的透明粘液,它一下闭上嘴,迅捷地朝我冲了过来。


    发生的一切太快我还来不及反应,只见那嘶着嘴角露出獠牙根的人面猿猴脸快凑到我鼻尖位置。我尽量屏住呼吸,却也不是良久措施,我空白的大脑里必须挤出一个办法来自救。


    到底是什么。


    我想不到,仿佛从脑子里一点点掏空了我全部想法,我找不到一个办法来应付当前局面,我毫无自救能力。


    陆凡没在身边,我就像在大海中央溺了水,连呼救也没用。


    可是。


    如果是陆凡在这里,会怎么做。他鬼,我还做不到他那种程度,可要是胡雨潇或者滚滚一样的普通呢?


    他们会怎么做?

    对了!


    我突然想到,我现在很可能是被困在了梦境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进到几十年前的现在来,但无论如何,我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幻,如果不是旁人陷害,那这一切,都不至于让我丧命,可是……


    在梦境里遭受的一切折磨苦痛,都会活生生经历。


    这面前的人面猿猴要是长着那一口发挤的獠牙一口活吞了我,我也会清楚感受到脖子皮肤撕裂的苦痛,和致命时的真切感受。


    这是我能安慰自己的唯一曙光,不会死,我会好好活下来,任何疼痛只要能忍到最终醒来,我就能脱离这恐境。


    可究竟要等到何时,我才能从真实世界里醒来,又或者我根本无法从再没有之前一样规律的梦境里出去。


    而我面前的人面猿猴只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没有任何动作。


    我忽然有个大胆的能吓死自己的想法,该不会这人面猿猴也没有在看我,而是在看我身后的某处,会有比它还为恐怖的存在。


    这种一步一步重叠起来的恐惧,真快要慢慢折磨掉我最后理智。


    该怎么办?

    我紧张的手指一下攥紧了衣边口袋,哪知道捏到个硬物,我硬着头皮还跟人面猿猴四目相交时,手抖着把手探进衣服口袋里一抹。


    这熟悉的不算滑腻的触感,不凉,是木头面的,只有我掌心大小,我越摸越心慌。


    这原本应该放在我家没有带出来的红漆木牌,怎么又回到我上衣口袋里!

    ☆、第九十七章 胡说八道还是证据确凿

    我预感到这突然出现的红漆木牌不仅仅是古怪这么简单。


    在此时它似乎能决定我生或者死。


    在我好好利用它的情况下。


    可是,要怎么做。


    单单这个问题在我脑中盘旋好几百轮,眼前人面猿猴还在牢牢盯着我,我吓得一动不动,额头的冷汗顺着太阳穴滚落。


    没有眼白的眼睛。这才动了动。


    遭了。


    我紧捏着红漆木牌的右手冒着滑腻腻的汗。


    这是现在垫在女人身下的木板,被她的血水浸染,在几十年后被我在古庙里发现,并缩小几十倍跟着我又回来。


    对了!


    我忽得想起第一次碰这木板子,手指像哗啦在刺面上被割破了口,血滴在木板上又融了进去。也就是说,我跟里面女人的血,都沾这木板上了。


    我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那如果回到过去的我的血,跟女人的血一起被浸这木板上呢。


    我大脑飞快闪过这些念头,人面猿猴已经重新露出尖锐的獠牙,月光下他裸露着毛发不长的皮肤上,赫然像沾了一层水珠,红彤彤的。


    是血。


    我无暇顾及太多,立马狠劲咬破了左手拇指。十指连心,我痛得嘶哑咧嘴。


    赶紧忍痛从右衣兜里把红漆木牌拿出来。照着木板上一抹,溶了我血的木板又像回到当时。


    我指腹像被一个小口包裹,照着我伤口狠狠的吸,我恍惚能感觉到血液急流,能忍受其痛,但这过程却是活生生的煎熬。


    吸血的过程其实只持续了一秒。我左手能抽回后,对着张开血盆大口要朝我咬来的人面猿猴的嘴里,把木牌整个扔了进去。


    木牌顺着人面猿猴的嗓子眼往下滑,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毫发无伤的它。


    难道说这个没用?

    我的心狠沉到底,现在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趁着人面猿猴还没反应,我拔腿就跑,临跑的时候不忘往路过的古庙里看。


    男人站在躺下的女人身边,手里拎着根板子,一动不动。而原本躺着如死尸的女人,突然支起个脑袋,仿佛从赤裸两腿之间长了出来,黑漆漆的眼神死盯着我。嘴角的笑意森森。


    我只能闷着头没命的跑,连方向在哪都不确定。


    跑着这一路真把我给累坏了,喘着粗气步子也不敢放慢,可渐渐的地形越来越开阔,我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树林里,但天黑漆漆的,不太能完全肯定。


    只敢继续跑,累得再抬不动脚,整个人扑通一声滚地上了。


    一瞬间活活把身上最后力气耗光。我头狠得砸在地上,脸贴着杂草面,累得趴在地上涕泗横流。


    我身上像被捆绑着动也动不了时,认命的想把眼睛合上睡醒再说。


    等我微微闭上沉重的眼皮时,恍惚间看见一条蛇。


    一条通体血红的色,像玻璃管里掺了红涂料,红得发透。


    那双眼睛都是刷过红面的,要不是下凹一圈眼窝出来,我还以为这蛇压根就没有眼。


    它吐着分了叉的舌头,发出阵阵扇着空气面的颤动声音。


    我实在熬不下去了,体能仿佛在割手滴血的那刻开始就在慢慢耗着。


    无论是人面猿猴还是这血蛇,我一副认命姿态的闭上眼睛。


    这梦境里爱谁谁,至此横竖一死,我也认了。


    睁开眼我望着白花花的墙,四周都是。这病房统一的装潢,病床边检测机器发出滴滴的声音。


    对我来说就是世外桃源。


    特别在听到病房门拉开的声音,陆凡身着一件深灰色风衣,白皙的脸颊有团不自然的嫣红,当他眼神过来一瞬,我忍住掉泪的冲动。庄吗名亡。


    仿佛好久不见。


    我半撑在床边侧,悻悻问他一个人在古庙外经历了什么,他走过把我扶来换成个安全妥帖的姿势,似乎不想多言。


    房间门拉开,滚滚和胡雨潇走了进来,滚滚很欢喜,接连问我还有没有事。


    我摇头,先问他们是怎么发现的我,滚滚说我就昏倒在那石门边上,手还扣着细缝,要昏倒时惨叫了一声,可把他吓死了。


    我一挺不对:“滚哥,我明明是听到你惨叫了一声之后才掉进个陷阱里的,当时你的声音好像……”


    “没有活路了是吧?你当时的声音就是这样。”滚滚沉声说:“我跟前辈以后你出什么事了,吓得,前辈的肩膀都被那干尸挠了一爪子,早上还长绿毛了,才处理干净。那之后我们去检查你状况,发现你只是晕了过去。”


    “那陆凡你呢?”我说这话时当然是对着他在看,可陆凡视线一直飘离在外,滚滚咳了咳补充说:“凡子处理完外面一切就顺着密室口进来了,把我们带出去,干尸也给处理干净。”


    我只能告诉自己,我可能是那时候闻到了干尸气,所以产生了幻觉也说不定。可是把自己的惨叫声听成滚滚的,这样离谱的幻觉。


    在这个问题上,我们都不多深究。


    之后我才把接连两个梦境如数倾吐而出,可我以为他们会有一些我意料之中的惊奇震惊表情,毕竟这件事太奇怪了!


    可他们每个人脸上的情绪复杂得我看不清。


    我赶紧问:“到底什么原因,你们有知道的吗?陆凡?”


    陆凡似乎才回过神来听到我的话,飘忽的视线一凝:“还有别的没有?”


    我古怪:“没有了,只不过我现在经历的这些不能说明什么么?”


    “分明胡扯。”胡雨潇掷地有声的说:“你的梦境只跟你周围人有关系,而且是围绕他们死因开始,你说的什么红漆木牌,不仅我,连陆先生都说毫无异常,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不过前辈,根据小忆描述,那人面猿猴就是水猴子了,水猴子的确存在着,可是……”


    胡雨潇硬生生的打断他:“可是都生存在有水的地方,她说在一个依靠大山的村落里间到了水猴子,你听闻不觉得好笑吗。”


    胡雨潇对我的怒气我太了解了,我现在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在试图扭转他十多年的经验之谈,要说我跟他之间有一人撒谎也不太可能。


    “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胡雨潇遇到的是真,难道我的就假了?”


    “好,关于那牌子,你说已经扔掉了,那死无对证的事,任由你胡诌就行。”


    “我这么欺骗你,有什么好处?”我反问。


    胡雨潇冷哼:“妇人之心深不可探,特别是攻心计的。”


    估计眼看着我们就要吵起来不好收拾场面,滚滚又问那牌子确定扔到水猴子嘴里了么,我肯定的点点头,他也不说话了。


    病房里气氛沉寂,我此刻又不知道是第一次探眼去打量陆凡,本以为他多少回对我像往常一样关心备至,可怎么现如今,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论好坏,只感觉像披了陆凡面皮的其他活人。


    这样的觉悟把我自己给吓到,临走时候滚滚刻意留下,双颊也爬了如陆凡一样的不自然的绯红,他说:“小忆妹妹,你别多心哈,你可能看到凡子这两天跟往日不同,正常的,正常的哈。”


    “滚个你跟我说实话,究竟什么原因,为什么陆凡心神不宁的,好像在挂心什么事?”


    我一说完,滚滚的脸更是红透了:“呃,妹妹你也知道,凡子不是个活人,他吧,寄住在人体里好好活着,也会遇一遇跟别的生物相关的规律特征。”


    我摇头:“滚哥,我不太懂你意思,麻烦你直说吧,陆凡是不是在古庙外遇上事了?。”


    这无疑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滚滚听完,连忙摆手。


    “倒不是这个,就是你看像那猫,一到春天,总是会有情况的。”


    我:“???”


    ☆、第九十八章 洞房花烛

    “小忆妹妹,你细细回想一下,就不觉得凡子前几次找你的情况……有点怪?”滚滚支支吾吾的,哪有以往雷厉风行的劲。


    我轻轻“嗯”了一声,耳根烧得慌。过再久我也能清楚记得。去年开初那几次,陆凡是怎么出现在我身边的。


    “咳咳,小忆你千万别误会,我啊是真不知道细节啊真不知道,我想知道凡子也不可能讲是吧,但我想提醒你一句。去年凡子肉体被定下死期的那一天开始,凡子就算半个鬼了,跟你结了阴亲吧,总是会有洞房花……”


    滚滚歇口气补充:“鬼界也有鬼界支办的习俗,就是说凡子这也是客观因素,可以理解的哈。”


    我估计自己脸已红到脖子根了,再听滚哥这么说下去只想找地缝钻。


    好在滚滚说了两句也出去了。等过了一天,我全身检查的报告下来一切正常后,这才听变回正常样子的陆凡说,要赶去林安安老家。


    陆凡做的决定一般没任何人有异议,包括我在内。


    暂定之后的第二天出发。我回家一趟,稍稍给我妈说了大致情况,我接下来的路程虽然忐忑但至少能心安,我想照顾好桃桃,又解了困在我身上的咒印。


    我不想在活这么累。


    我妈第一次泪眼婆娑,点头说了好。


    再找到桃桃。精神状态已经比往常好了太多,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大致都是他们在陪着,只是淡漠的神情里,再找不回往日熟悉了。


    我犹豫的去问她,打算回学校附近继续等考研,还是跟我们一路前行去林安安老家,桃桃了我一眼。


    “我回去。”


    我有点不放心,她继续说:“没什么会陪到最后的,你也不会。”


    桃桃这句话像尖刀剜在我心口上的难受,我很想大声反驳我会是到最后的那个,可现如今,我拿什么来担保。


    她最后仿佛是在安抚我一样叫我放心。说要自己一个人回去,要谁都别跟着,我坚持送她回了学校,我们才重新改变了线路,往林安安老家方向去。


    说是去找林安安,我的目的却简单只有一个,找到小领。


    现在只有林安安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无论何种方法和手段,我都要问出来。


    几乎是快马加鞭的往林安安家方向赶。等我跟着上了飞机后才得知,林安安的家在成都,离我们这有两个半小时的航空时间。


    我窝在陆凡怀里小憩,上了飞机后也是闷头睡觉,一睁眼醒来到被陆凡推醒,说已经到了。


    我以为就这附近,哪知道陆凡说还要坐几个小时车程才到,此时已经天黑,我们商量就在机场附近将就一晚上。庄吗休亡。


    可估计这几天是旅游高峰期,房间所剩无几,好不容易找到剩了多的房间的,也只多出一个,我们不得不先办两个房间的入住手续。


    上楼后,胡雨潇走在前面,他挺在第一个房间门口,拿着磁卡打开了门,朗声说:“陆先生这两天精神状态差,我觉得有必要让我多看管照顾,所以我跟陆先生一个房间。”


    听他说完,我满脸的问号。


    照理说严格分,他们三个男人住一屋都不过分,可现在胡雨潇摆明的态度是,他要跟陆凡一屋,让我和滚滚睡?


    不说陆凡,这两天我的精神状态也奇差,动不动就想睡觉,被胡雨潇这么一激,心头就冒着不满的酸泡泡,我一把抽过胡雨潇手中的房卡,先一步插到卡槽里,再推开他,拉着陆凡的手走进去。


    “真麻烦你了,可是陆凡归别人管我不放心,你帮忙照顾滚哥吧,天晚了大家都累了,歇会儿吧。”


    陆凡由着我往里拉,我关好门还不放心,把锁槽也给插上了,等回过头来时,陆凡丹凤眼微眯起一条缝,透着危险讯息。


    他嘴角浅浅往下垂,却总一副深深笑意的样子。我一看腿肚子都绷紧了。


    回想起滚滚说的话。


    这猫到了春天都有固定行为,也可能在陆凡身上发现。


    我眼睁睁看着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颗一颗扭开衬衫的衣扣,露出大半片性感的锁骨,这撩人的姿态一出,我忽的觉得滚个的形容实在贴切。


    这陆凡就是猫科男,纯的。


    这一幕看得我折了折视线,陆凡似乎不满意,跟着就贴了上来,把我手拽在冰冷的手心里,他才说:“睡觉么。”


    我耳根像涨肿了样难受,我乖顺的点点头,脑子空白一片,张了张嘴皮子,才发出几个音来:“得,洗个澡。”


    “呵。”低沉的轻笑声透着几分暖意,我的整个脸却烧得不行。暗骂自己两句怎么这么多嘴时,陆凡抓着我滚烫的手,往洗手间里走。


    “一起洗吧。”


    他说。


    我一见陆凡这架势,分明是回到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他不由分说的就撩我衣服,还熟练的解过我内衣扣,这么一看他像是个老手,那在我之前,他这种尴尬期,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不想还好,一想到这个,就像一桶冷水狠得从我头顶上浇下来,我猛得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说:“不用,我干净!”


    说完一屁股坐在那张双人大床上。


    订房间时我太困了没注意,原来定了这么个房间,刚才要是如了胡雨潇的愿让他们住一起,那画面我真难以想象。


    陆凡不死心似的,贴着我的臀边跟着坐下来,本以为他会好声好气的哄哄我,哪知道我脸颊突然被两只手夹着,又听到陆凡的轻笑声。


    “你给我放手啊!”


    这分明是戏耍了我的感情之后,还有闲心来玩弄我的脸,到现在为止,我的怒气越烧越旺,快掀开这酒店顶。


    哪知道陆凡突然冷不丁的说。


    “没有别人。”


    什么……


    “除你之外,没有别人,我的肉身是被人算计好才假死的,从那时候开始才染上的毛病,一发作我就去找的你,没碰过任何人。”


    说完他的手指一松,转而捧起我的脸,我只觉得唇瓣被一阵柔软冰凉的东西覆盖,凉凉的,却让我的感觉像放在火里炙烧。


    “我等不到了,小忆。”结束了一个世纪般冗长的接吻,我气喘吁吁,陆凡则凑到我耳边低声喃喃:“给我。”


    这两字点燃了我神经末梢,我吓得想后缩,却对上陆凡蒙了层雾气般的眼,里面有深情有渴望,还有些许的失落。


    我突然心软了下来。


    我跟陆凡定了阴亲,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慢慢的也在接受,结婚之后要做什么我何尝不清楚,只是突然间就这么发生。


    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我正认真的思索着问题时,陆凡的手掌如从前般快速从我衣摆下探进来,冰凉的触感引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出最后答案,陆凡却长吁一口,在我耳边柔声说。


    “留到最后,我等你点头,让我抱抱。”


    陆凡说完,不由分说的把我往怀里塞,他的劲大了很多,像忍不住去考虑到我的部分,我有点心疼,戳了戳他坚硬如铁的胸膛。


    虽然他身上凉凉的,但我总感觉他现在的情况并不好受,至少他双夹的两团红晕就能看出,他忍了又多久。


    我心软又心疼,最后下定了决心。


    横竖不是一死的时候都过来了,在这里扭捏干什么。


    闷着声音说。


    “陆凡,可以的。”


    我想最后也没有一个确定时间,我都不敢确定现在是否就已经是最后。或许我也可以跨前一步,去迎合陆凡和我的彼此喜欢。


    ☆、第九十九章 山村教室

    第二天一早滚哥见到我跟陆凡,罕见的什么话也没说。


    陆凡跟之前毫无差别,就总是举手投足时,泄露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尽量避开跟他对视。


    滚滚找了辆吉普车,开车的是当地人。一路上热情的给我们介绍大四川的各种风情美食。说得我也馋了,到中午随便在路边找了家饭馆,一尝味道是出奇的好,我对四川的印象好了不少。


    可是哪知道从机场到要去的地方,竟然走了将近一个白天,我脑袋靠在陆凡肩上。被路况抖了一路。总算在下午五点多到了。


    我一看,这山路崎岖的最终地点,是一个叫红原的地方,滚滚说林安安老家就在这,她应该是回来见外婆了。


    只知道大致地点没具体位置很难办,我们先从车上下来找。这里属少数名族平原,连正常的语言交流都成问题,大晚上的我们顺着面前这一条长街找半天住的地方。


    好在吉普车司机还在,他说这一路看过来,的确没旅馆,扯着街上的人问,他勉强能听清,说这里就没旅馆,我们来了个还未开发旅游业的小镇上。


    司机也是第一次来这地。看来是找错了。要转去别地,还得好几个小时。


    我一听司机的转述就头晕,看他拉着的人是个年迈老人,应该知道不少事,我便提高音调放慢了问:“爷爷。请问这里,有一个林家吗,只有老太太和一个孙女,孙女叫林安安。”


    我不敢保证林安安是随外婆姓的,可总有直觉,林安安这性格,光芒太显。


    果然我一问完,老头子眼睛都直了,他重重的挥了挥手,像是要超我打过来似的,我躲了才看清,他是拒绝回答的意思。


    我一寻思着这不就可以肯定林安安住这了吗,赶巧的是我们误打误撞还找着了。滚滚拿出几张红钞往老人怀里塞,老人这才支支吾吾的用方言说了几句我们都没听懂的话。


    然后指了指这条街顺延往上的一个点。估计还有段距离。


    我问司机老人说了什么,司机苦笑:“我虽然是当地人,可这些都是少数名族的,我能听懂的就几个字,说教室啥的。”


    一看这是打听不出来了,我们只好重新回车上,照着老人指的地方处走,要说住的话,看来只能在车上将就一晚上了。


    虽然看似有段距离,可开一会就到了差不多位置,还真见到一所学校,我说停一停后,司机一脚踩了刹车。


    这是家看上去是三层孤楼立在那里,前面留出空白地方,支了几个篮球架和乒乓球台,绕过来就是一道半开半闭的大铁门,似乎没打算要锁,就这么开了个口。


    “那老头说了教室,说不定林安安就住这教室附近,我们好好找找,争取快点找到她。”


    所有人都跳下了车,绕着这学校周围找了一大圈,除了荒凉一片外,什么也没找到,就个教室而已。


    “哎,这老头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有同名同姓的啊,看样子就不在这,我们回车上吧,这里怪冷的。”


    这里的温度比我们来之前还要低一点,在车上还有空调,走在外面这一圈,手脚都冷得发抖,陆凡把外套裹我身上却没靠过来。


    毕竟他也是个寒体。


    回了车上,大家都有点累了,陆凡叫我们先睡,他进学校里看看,我闭眼几次又睁开,实在睡不了,看着支在学校周围的几盏白色路灯,也跟着下了车。


    陆凡似乎有感应般,站在学校空地面上,突然回过头来,超我伸来手,我上前一把握住,跟着他往学校里走。


    “陆凡,你觉得林安安有没可能就住这学校里?”说不上来为什么要这么怀疑,但我隐隐觉得这学校古怪的很。


    推着发出吱呀呀声音的铁门进去后才确定这地方比我想象的还要小,但各种设备都很齐全,角落甚至还有个沙坑,和静静摆在那的跷跷板。


    跟着陆凡顺着教室边走,路过一楼的教室都开着前后门,我突然想到陆凡说过放在公墓的公交车开前后门是容鬼魂上下的。


    再看这教室里面,就更觉得古怪了点。


    一层楼走完,倒没什么,上到二楼走了一圈,也没异常,等我们想上三楼时,却看到一道紧闭的铁门在上三楼的楼梯口堵着,上了锁。


    “外面大门都是开的,这里锁上了,上面有什么东西吧?”


    “恩,我们上去。”


    铁锁不大,陆凡能应付,他低着头在处理,我举着手电筒在后面灯,视线恍惚飘到陆凡的头顶,吓得我浑身一震。


    只见一双红艳艳的绣花鞋从陆凡头前徐徐往下降,接着是枯瘦如骨的两只脚腕,接着大红旗袍也跟着一并露了出来。


    我大惊,赶紧喊:“陆凡你前面!你快看你前面!”


    陆凡闻声抬头,往前看了一眼,却没其他动作,回过头来,剑眉一凝,轻声问:“怎么了?”


    我都快吓破了胆,结果陆凡倒这么回问我,我紧拽着手电筒,照到他身后的旗袍女都降到腰的位置了。


    “陆凡你没有看到吗?你身后有个鬼啊!”


    最让我诧异的是,为什么我这么清楚的看见了,陆凡却只字未提,还是说他现在这阶段里是看不见这些东西的?


    陆凡三两步朝我过来抱着我:“没事,你再看看,什么情况。”


    我紧张的点了点头,看着慢慢降下来的女人马上就到了脑袋位置,却戛然而止,就露出脖子部分在天花板那里,双脚晃悠悠的荡着。


    我把看到的复述给陆凡听,再三确认他到底看没看见,陆凡摇头:“我看不到,所以不是鬼。”


    不是鬼?!


    可我分明看得一清二楚,我硬着头皮想确认我眼前的一切不是我胡诌的,一步步往旁边挪,想照一照女鬼侧面,突然发现了古怪,赶紧喊。


    “陆凡你看!你看到没有,手电筒的光线从她身上穿过去了,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陆凡抿了抿唇角,我紧紧盯着他。


    “你在古墓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心咯噔一下,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到那时候闻了口尸气,也就是说,我现在看到的一切,可能跟那口尸气有关,都是我错觉?

    “别怕,我在你背后,你伸手试试看,能不能摸到。”陆凡走回我身边,让我后背靠在他怀里,凑着我耳边轻声说。


    我咽了咽口水,点头说好,慢慢挪步到旗袍面,颤着手往那上面一摸,哪知道我手指直接穿了过去。


    我问陆凡,这是不是就算我遇到了鬼,他摇头说:“你要是摸到能穿过去的假象,说明你的状况还不算严重,当你摸到古怪的东西像触到实物时,属于最严重的一种,心脏浸透了尸毒。”庄岁肝弟。


    “等出去,让雨潇来处理,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我点头,稍稍提了几口气放松,不敢在看那女人身体。


    我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眼前看到的恐怖画面无法碰到,但既然陆凡这么说后,我起码有了心理准备。


    我只用安慰自己看到的都是假象就行,陆凡还在,我不用太担心。


    于是陆凡打开了锁,我跟在他身后进去,绕过吊着的女人身体,想能避就避,哪知道当我踏上三楼最后一个台阶时,那长长的走廊之上,像从一棵树上垂吊的果实一般。


    一个个没有人头的身体,脖子贴在天花板面上,双手双脚垂下来,一个一个前后错开,几乎堆满了整个走廊。


    ☆、第一百章 林安安的局

    我惊恐的抓着陆凡的手臂,带着绝望解释:“陆凡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之前的红漆木牌也是,我在古庙看到的一切都是。你信我,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特别怕陆凡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亦或者是怀疑我的想法,仿佛从古庙回来后我说的每一句他们都在怀疑。


    这种被人怀疑的感觉太难受了,联想到之前我对滚滚胡雨潇的猜忌,换位思考后明白。为什么陆凡会不高兴那段时间的我。


    而现在。成众矢之的的恰巧也是我。


    “我知道,你放松。”陆凡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要不然下去。”


    “不,我摇头。我感觉这里这么古怪,多数跟林安安有关系,就算是我幻觉,那为什么会看到这些无头的魂灵,我们看看再说吧。”


    比起前面几次,我胆子像被慢慢磨掉了钝处,变得越来越锋锐,虽然到现在还无法保护自己,可我相信会渐渐好起来的。


    陆凡尊重我意思,牵我手让我走前方,好绕开一个个垂吊的人体,虽然我能直接穿行而过。


    前面一排只有一个的还好。可以避开,可是两个并排的只能从中间过,垂下的脚尖刚好到我胸口,我像是从一个个人胯下穿过一样,安慰自己后就还好点。


    我一直靠着内侧走。时不时的望着教室窗口朝里看,这里教室的格局,是就连边上也有玻璃,很容易就能看清教室里的样子。


    一间教室一间教室的逛,都快要走掉底了,还没看到任何异常。


    下面明明上了锁,如果不是这里有什么东西为了防人进来,那为何要那样?


    就在我透过窗户盯着教室里的摆设发神时,脚步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最后,当我走着走着身前突然撞到个冰冷的东西后,才回过神来。


    我突然浑身一激灵。


    想起刚才陆凡说的话,摸不着能穿过去的都是假象。


    那么现在……我撞到的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僵着脖子一点点往上看,只见我面前的一双脚。干枯的像被用针抽空了皮下的脂肪,干瘪的皮肤直接贴在骨头上,似乎因为被我撞了一下,那双枯老的脚一下一下晃荡的撞在我锁骨上。


    感觉那么清晰。


    怎么可能是幻影。


    “陆凡……”我哑着音调喊了一声,眼前伸过陆凡的手,一把抓住那双脚,狠狠的往下扯。


    之后我听到扑通一声,像骨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很闷,又很刺耳。


    “就是这里了。过来吧。”陆凡把我拽进怀里:“刚才我叫你为什么没听?”


    “你叫我了?我不知道,”我捏了捏鼻梁缓解情绪,被陆凡拽下来这个肯定是死尸无疑了,可这也没让我多舒坦:“我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可能走神了。”


    “恩,你跟着我,林安安就在这附近。”陆凡指了指地上被割掉脑袋的尸体,我一看不仅是腿,身上也一点脂肪都见不着,可皮还贴着骨头在,像因灾害饿死。


    “这是她的手法,割头取尸脂,你之前看到的那些,也是这么干瘦的么?”


    我摇摇头:“我刚才来的时候没注意,他们都是穿了衣服的。”


    我硬着头皮又倒回头去看,哪知道本应该背对着我的身体,全都转了过来,重新正面朝我。


    这让我哪还有心思去研究究竟是否真的是枯瘦如柴的,只能勉强说:“恩,应该是,在门口的时候,掉你面前的那个身体,露出脚踝的地方,就很干枯。林安安她,到底做这些来干什么?”


    陆凡眼神闪动,沉声说:“续命,帮她年迈的外婆,唯一的亲人。”


    “需要做到这种程度么?”


    “林安安只会收魂养魂,续命这一步她不会,找特地帮忙续命的人,要价一向很高,特别是林安安的要求,要帮她外婆逆时间生长,她每次的收入,只够续次命的一成,所以她做很多,内容不挑。”


    ……


    我忽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或许在我们看来,林安安的手法残忍又没人性,可一直都没有深探的,是林安安做这件事情的原因,不曾真正想过,她一个花季少女,为什么会拼了命的挣这么多钱。


    “可是,那也不可以的不是吗,这些人也没加害过她,也不该为她的悲惨买单。她自己暴虐成性也是个原因。”


    “或许吧。”


    被扔在地上的尸体被陆凡仔细检查过后,确定是昨天所为,也就是说林安安这两天就在这学校附近,我们很有可能马上就能找到她。


    只是她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这荒凉的教室到底还有没有在使用,都不得而知。


    我实在又困得不行了,陆凡抱着我从教室离开,回到车上我蜷曲着身体躺在椅子上就睡了,第二天睁眼,天亮了。


    “小忆起来了啊,快来吃包子,刚买的,还热乎着。”滚滚拉开车门,给我递了两个包子进来,我摇头,问他陆凡呢。滚滚说他把司机送走了。


    我吃惊:“这车不是还他的么,他就这么走了?车不要了?”


    “买了哈,这车凡子给买了,说之后要用上,自己拿在手里方便。”


    ……


    壕无人性么。


    等陆凡和胡雨潇回来,我简单的洗漱完抱着快要冻凉的包子啃,陆凡说打听到了林安安的住址,真就在这附近。


    我把剩下的包子塞嘴里后,胡雨潇开着车,拐了几个大小弯道,又爬坡下滑的,总算到了所谓的林安安的家。


    我下车一看,怎么又是间教室?

    “这间教室是重修过的,照着我们之前到的那间修的,所有的设备原封不动的复刻过来,这里是当地人正在用的教室。”


    陆凡如是说完,我还挺诧异的:“昨晚我们进的教室不是还能用么,如果想要改进的话大可以重新规划一下,一模一样的照搬一个,为什么?”


    “因为出钱规划这一切的,就是林安安。”


    “什么?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需要很多钱吧?”林安安的酬劳高没错,但她外婆那里需要的资金也不少,她对陌生人的心狠手辣我们都是见识过的。


    我不信她真的会出钱给当地的学生建这么一个诡异的教室。


    胡雨潇说:“不仅是她建的,她还出钱请了老师,不收任何学费让学生到这里念书,当地人都很夸赞林安安这人。”


    “那不对,我们之前来的时候,那个老人家一看就不是很喜欢林安安的样子,好像比较戒备,我不信林安安会无缘无故这么好心。”我揣测道。


    滚滚拍着腿大声说:“那肯定的,林安安那婆娘根本就不可能对自己和她外婆以外的人好,花大价钱修这里,肯定有古怪,她这尼玛,肯定是想搞什么大动作了。”


    “是。”陆凡很肯定的回:“她这是要圈养整个镇的命脉,想一次性解决,无后顾之忧。”


    我不明白陆凡说的后顾之忧是什么,但一想到林安安就要对着面前在不大的操场上活蹦乱跳的小学生下手,心理就发虚。


    “我们进去吧。”


    当我们正准备进去看看再说时,突然走出一个约莫七十岁的老人。


    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她此时站在门口中间,似然身形瘦弱,却孤站在我们面前,堵住唯一去路。庄岁系弟。


    这仿佛也是她的目的。


    她面无表情的脸非常怪异,像是贴上一层人脸皮似的僵着不能动才会有这样的表情,她眼珠子转了一圈,紧紧盯着我们。


    用干枯的声音说:“你们是谁。”


    ☆、第一百零一章 血蛇


    我和陆凡互换眼神后,对着老人说:“您好,您是林安安的外婆吗?”


    她反映迟愣了一两秒,点头:“我是。”


    这样的回答让我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关键人物。虽然行为很不道地,但如果有她外婆在的话,林安安会把小领行踪说出来的可能极高。


    抱有这种“挟持”想法的不止我一个,胡雨潇一步跨上前,态度要尖锐一些:“您外孙女林安安做的什么勾当您应该清楚,有些她碰不得的人碰了。我们想让她交出来。”


    我还在想胡雨潇怎么大胆的马上就给说了。还想迂回的。


    结果面前的老人从鼻腔里发出轻蔑的冷哼声:“安安没回来,你们走吧。”


    “老人家,你看我们也不是来找麻烦的,就是一个朋友还在她手里,只要把我们朋友放了,一切好说,您身上续命这事,我们也给您置办好,您看行吗。”滚滚也好声好气的跟她商量着。


    “谁告诉你们安安回来了的?你们把人给我叫出来啊!”


    我说:“那间荒废的教室我们去过了,上面明明就有昨天才抽过尸脂的尸体,林安安肯定在,我们真的有急事要找她!”


    “尸体?去看看?”老人话锋一转,我们马上又回到空空如也的教室三楼,连三楼的门锁都是开的。当然也没有尸体。


    “尸体呢,拿出来啊!拿出来给我看!”老人换了张凶神恶煞的嘴脸,蛮横的瞪着我们。


    陆凡突然说:“如果你不知道三楼有尸体,为什么直接带我们上来,不去二楼一楼看看?”


    这一声问完。老人突然变了脸,滚滚呵呵直笑:“我们跟您好商好量说半天您不听,那只能强来了,一般老人我们还忌讳点,可是您啊,不知道都几百岁了,还充年轻呢!”


    “你胡说八道!”老人话没说完,马上折身跑,那速度奇快,压根不想一个七十多岁老人的体力,转眼她都到了三楼口要往下了。


    我赶紧扯着还没动的陆凡衣袖:“走啊,我们下去追她。”


    滚滚却嘿嘿一笑,把手中东西亮了出来,是把钥匙:“她能跑哪去啊。能让林安安以命换命的人,肯定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这点花拳绣腿的功夫,想都别想。”


    可我们过去之后一看,都不说话了。


    被滚滚锁着的铁门大打开,一把锁还落在地上。


    “操,这真是林安安亲外婆!”


    据陆凡说,这还是在预期之内,如果不测一测,不好判断她的底,现在表露出来的状态,就很难对付。


    “那林安安到底回没回来?昨天这尸体……难道是林安安外婆弄的?”我被自己的推测吓到。


    “很有可能,这都不是返老还童的老年人了,这就是深山妖怪啊。”


    我们商量又回到了新学校门口,这次大门被一把大锁拷得紧紧的。操场上没学生了,估计都进了教室。


    看样子这老人已经在防了。


    最后我们找了个墙角的地方,刚好冒起一个土坡, 想翻墙进去,哪知道胡雨潇先往上一爬,又马上下来了。


    他回过头说:“陆先生,有异常。”


    问起来胡雨潇才说,这学校外就跟布了层网似的,要进去就得拼个鱼死网破,白天硬闯是不可能的。


    “那其他家长白天就不进来了?只把孩子送到校门口吗?”


    滚滚说:“当然不是,这肯定有里面肯定有说辞,就比如家长不送到校门口,就送到街口叫学生娃娃自己进来。这小镇都是知根知底的,说不定有些还不送的。”


    “等晚上,晚上进去。”陆凡也这么说了,我就没再问。


    “千万小心,这婆孙两个都是阴狠人物,看她们这想法就知道了,人类精气神最纯的就是小时候,她们搞这么大动静建个学校,就是想耗空这群小孩子的精气来养自个儿,家长不知道,还天天往这送,叫她们活菩萨的,真可恨。”


    “这精气被榨干后,人的身体会虚会靡,初期看不出效果,但成长过程里,慢慢的就回显得和普通小孩不太一样,智力方面也会受到影响。”


    我绕着围墙看里面的学校三层楼边,仿佛听到了里面学生的朗朗读书声,带着朝气和希望,哪知道却要被耗在这地方。


    许多人和魂的牺牲,就是为了两个人么?

    “那咱们去林安安家里一趟,现在老太婆不在,指不定搜出什么东西,可能林安安也在。”


    林安安家就在学校附近,一个普通的一层房,门口还趴了只狼狗,见我们过去,两只眼珠子凶狠瞪来,但身体没动。


    “这狗有问题。”胡雨潇说时,已经摸出一把刀,走过去蹲下来,朝着狼狗背一刺。


    我就以为他要伤狗了想喊,哪知道他手突然停下,刀尖停在狼狗背上一厘米的距离上,他回头说:“的确有问题,应该被喂了东西。”


    说完他摸出颗黑色丸子,往狗嘴巴里塞,结果狼狗没几下就开始呕吐,翻着胃吐出来不少东西,我走进一看,是一只白骨森森的手指!庄岁沟扛。


    胡雨潇从污秽中间把手指头捡了起来,拿在鼻尖前闻了闻,说:“就这两天喂的。”


    喂人肉是林安安外婆每天都做的事,目的就是为了用人肉来养狗,让这狗有人的作用。


    “变成人有什么作用?”


    “通风报信。”


    我们在狗眼皮子底下过来这会,说不定林安安和她外婆都知道了,这算是打草惊蛇了么。


    “那就硬闯吧。”滚滚说完,提脚往门上踹,那大门一下就开了,他大步跨进去,又大喊一声“卧槽”跑了出来。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我跟在陆凡的背后进去,只见客厅的正墙上,正挂着一条通体血红的蛇,就像红颜料灌进玻璃瓶里一样,通透的红。


    就连眼睛处也是红色,要不是眼窝凹进去一圈,还找不到眼睛位置。


    我的情绪比滚滚还要夸张,指着墙上的蛇说:“这蛇我见过,就是在古庙昏迷的时候!”


    这让我震惊的再说不出话来,我更加肯定我曾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不然也不会在真实里见到活生生的实物。


    走进后一看,这蛇看不出是真蛇还是其他材料做的,我伸着手去摸,冰凉凉的,像从冰箱里才取出来的。


    “这血蛇是罕见物,百年难出一只,被林安安养在家里,能调节阴阳,要用血蛇身体入药,有大补功效。”


    胡雨潇说完,用刀轻轻割着血蛇皮面,当我视线突然扫到血蛇脑袋时,突然见到它眼睛一睁。


    我大喊:“蛇睁眼睛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蛇的头突然蹿出,露出的尖牙直朝胡雨潇的手臂处咬去,蛇的速度快如闪电,他獠牙像瞬间全部嵌进了胡雨潇的皮肉里,又马上拔出。


    这一切动作几乎就在一秒钟里发生,胡雨潇的手臂开始往外冒着黑水,他却很淡定的拿出一方手帕,在蛇咬过的牙窟窿上擦拭黑水。


    完全没有受伤后的慌乱,他擦完之后,又摸出颗药喂到自己嘴里。


    而血蛇又重新贴在墙壁上,一动不动,连眼睛也闭了起来。


    一看就想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想要取血蛇肉很难,更可能会反中毒,血蛇攻击性极高,留在这是自己意思,林安安在养着它。”


    我一听就打了个寒战,无论林安安是用什么东西在养这血蛇,都很有可能是难得玩意,更有可能的是,从人身体上获取。


    我还是硬着头皮问了。


    是什么东西。


    陆凡回答我:“人的眼睛。”


    ☆、第一百零二章 新宠

    我感觉身体每个毛孔都透着寒气。


    之前听说林安安收魂,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她一不偷二不抢,收点魂养活自己也还好。


    可现在哪只是收魂这么简单。


    从荒废教室里的干尸,和新建教室圈养学生来看。


    她分明在杀人。


    “这血蛇吃人眼珠子来养自己的。看眼睛这一圈,都开始发白了,等养好了眼周全白眼睛完全睁开不闭,那就是一条养在身边的兽,归喂养自己的人为主。”


    我突然想,我在树林昏迷的时候。最后一眼见到一只一模一样的血蛇。它那个时候。是不是也瞄准了我的眼睛?


    我慌忙抬手摸了摸眼皮,又觉得这想法荒唐,慢慢收下了。


    正说到此时,陆凡先回了头,我跟着他视线一望,门口泛白的阳光下站了个人,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却从轮廓上很容易辨别。


    林安安。


    “你可舍得出现了啊?”滚滚冷声讽刺说。


    “这是我家,你们这么进来,不该跟我道个歉吗?”林安安理直气壮,也没有惧怕意思。


    胡雨潇冷着脸:“林安安你准备很充分吧?”


    林安安很不客气的点头:“是啊,你们进来就是受死的,我也不管了。”


    说完林安安倒退一步,双手带过朝里打开的木门。直到最后一丝阳光被隔断,昏暗的房间里,就贴了满墙的血蛇,发着红彤的幽光。


    突然它的眼睛,又毫无预兆的睁开。白森森的像两个窟窿眼嵌在蛇头上。


    “不好,后退!”胡雨潇一声喊,拉着身边的滚滚和陆凡快步往后退。


    血蛇却像带了目的性的,蛇头迅猛的超我伸过来。


    那一下太快,大脑连接受讯息的时间都没有。我眼睁睁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血红脑袋,已经贴到我鼻尖。


    我心无旁骛的盯着血蛇的两只白窟窿一样的眼睛看,那已经贴在我鼻尖的湿凉触感,仿佛还带着它呼吸时的气流。


    它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超我冲来,又毫无征兆的停下,吐着细细的舌头刮在我下巴边上,我突然不觉得怕了,反而像魔怔了似的,慢慢伸出手,朝着血蛇的脸碰去。


    一点一点的挪来靠近它。它也一直不动,就睁着两个白窟窿,呼着微弱气息,直到我指尖贴到了它滑腻的表皮后。


    见它依然没有反应,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但总算松了口气。


    它没有攻击我,那至少说明,我在没做任何事情的前提下,它也不会伤害我。


    可是,为什么?

    “小忆,千万别动。”


    “小忆妹妹你小心点,别害怕!”


    我在他们的担忧声里,偏转脑袋,看向他们,陆凡似乎要过来,却被胡雨潇死死抓住了胳膊,我似乎能感觉到胡雨潇手腕暴起的青筋。


    此时我的手还贴在血蛇脑边,我说:“你们看,它不会伤害我。”


    像小时候回答对了问题的高兴,我带着炫耀的心情在跟他们分享,可他们三个脸上的表情,都没我想象的那种提我高兴的情绪。


    “没关系的吧,它好像还挺能接受我的。”我渐渐对血蛇也不排斥了。


    “可是小忆妹妹啊,它刚才才攻击了前辈,这会不知道什么状况,你千万注意点啊。”


    我摇头:“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它可能是我之前见过的那条,这算我跟它的再见面吧。或许它很喜欢我呢?”


    “怎么可能,这不是通灵性的蛇,它只服从喂养的人管,你以为见过面就会对你有特殊感情?收好你的心吧。”


    就算到了他以为的危急关头,胡雨潇也不会放过数落我的任何机会。


    可这让我非常不服气,我试着倒退一步,血蛇没动。我又收回了贴在它脸上的手,转而朝它嘴边放去。


    我这个动作,引得旁边发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可我还是没住手,一点点摸着可能是血蛇嘴缝的边缘,再想等它张开,它果然张开了嘴。


    我却继续把手往更里面伸去。


    我做的这一切动作近乎荒谬和可怕,但我心中隐隐透着蔓延开来的兴奋,我的动作甚至比我心里想的还要肯定。


    这蛇不会伤害我。


    时间又过去几分钟,我的整只右手都在血蛇口里,它保持张开嘴的姿势没动,我最后轻松的把手抽了回来。


    朝左手边的他们晃了晃,示意我没事。


    我看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看,才解释:“你们可能不信我,但我心里很肯定它不会伤害我,我之前真的见过一样的血蛇,不过还很小,没这么大,可我觉得,应该是它。”


    血蛇不会说话,后半截贴在墙壁上,前半身悬空超着我脸这边,一副诡异的姿势,我轻轻拍了拍它脑袋,试图跟它对话:“你先回去,好不好?”


    血蛇原本不动的身体,突然一抽,不超过一秒钟时间,又整个贴回了墙壁上。


    我视线转来扫向他们时,别提有多得意,我早就重复过好几遍的现实似乎正挑战这三个人的三观。


    “看吧,这血蛇对我没攻击性。”


    “它,它攻击了前辈不攻击你,这是什么情况啊?”滚滚纳闷了。


    “总之先出去。”陆凡脸色不太好,应该是不高兴了,我还是硬着头皮拦着:“那什么,我觉得我跟这血蛇挺有缘分的,我可以带着它走吗?”


    “哎哟小忆妹妹你开什么玩笑,血蛇这玩意吧它是不近人情是冷血动……”


    滚哥的话还没说完,墙壁上的血蛇突然扭了扭身体,又朝我窜了过来,却在这急速的过程里,身体突然缩小了好几十倍,几乎消失不见。


    我低头一看,只见我右手手腕上,多了一根鸡血藤样的东西,大小合适的挂在我手脖子上,我举起手晃了晃,又摸了摸面上,冰凉凉滑腻腻的。


    这血蛇居然就缠在我手脖子上,跟个配件一样,我左手是陆凡送的银镯子,右手是变成手链的血蛇。


    一左一右的佩戴,让我安全感剧增。心情也好了不少,抬起两只手对着陆凡晃了晃,邀功似的傻笑着。


    陆凡扶额,一副无奈表情。


    “我了个草!”滚滚发出一声不知道情绪的哀嚎。


    我哪知道来林安安家里不仅没有损失,还反问获得至宝,可接下来的问题也让我头疼。


    “那它这是跟了我的意思,可是它不是要吃人眼睛么,我哪去找人眼睛给它吃啊。”


    就跟喂了只不够钱供养的宠物一样,我总不能挖自己的眼珠子下来吧。


    “你可以不喂眼珠子,但它的忠诚度和能力会减弱,可是现在看,算了,之后再观察吧。”


    是啊,他们言之昭昭的是之前的经验,可现在血蛇不但没有帮林安安对付我们,反而来投靠了我这个新主子,已经就有逆经验之举了。


    等我们从林安安家里踹门出去时,天已经黑了。


    林安安已经没了踪影,就连门口的狗也不见了,等我们重新到新修的教学楼后,也一副人去楼空的样子。


    原来刚才林安安在对付我们的时候,就已经做两手准备了。


    现在我们要去找林安安,真像大海捞针一样。


    我还想说点什么,陆凡却说:“他们没走。”


    我问:“什么意思?”


    “这么多小孩要一起带走是很惹眼的事,除非他们一直都没走,只是换了个地方。”


    “你的意思是……之前的学校?”


    故意重复修建一间一模一样的学校,难不成就是为了一个白天看守一个黑夜喂养。庄序团划。


    那那个学校里,究竟还会有什么东西。


    ☆、第一百零三章 将死之人是谁

    我们赶紧往之前的老学校赶,中途又多次找路上的村民确认,从他们浓厚的方言里能慢慢凑整辨别出,这里的学生的确会在学校过夜。


    七天尾的那天,学生在学校里过一夜。第二天放回家休息,第三天再回学校去,这就当休假了。


    如果学生有生病不舒服,也不能请假回家,那晚上就算高烧也要在学校过。


    那一天每个学生必须都在。


    这样古怪的上下课时间安排,并没让这里的家长有所怀疑。不知该感叹家长心大。还是林安安和她外婆处事圆滑老辣。


    我们到了之后下车。铁门锁了,想必也不是为了防我们。


    胡雨潇上前就要开这把锁,哪知道手指摸到锁面突然一抽,不禁国骂一句,又懊悔的回过神盯着陆凡看,道歉说:“陆先生不好意思,我刚才是一不小心的。”


    陆凡颔首,视线低到他手上:“你没事吧。”


    胡雨潇感激的摇头,右手还掐着左手腕,说:“我没事陆先生,就是这锁已经被涂了东西,有虫子钻我手指里了。”


    我一惊,第一次见手里中了虫子不处理反而怕陆凡生气先解释一通的,我用手肘推了推陆凡:“这个你知道怎么解决吗?帮忙看一下吧。”


    陆凡“恩”了一声。低头帮胡雨潇处理了,滚滚已经戴上了白手套,开始摆弄门锁,三两下把锁芯解开,随手就把锁给扔地上了。


    我们进去的步子小心翼翼。林安安诡计多端,哪可能就一把门锁来防。


    刚走进去没几步,眼前突然闪现的画面,让我驻足不前,我拉着陆凡的手臂,冒着汗问:“陆凡,你们看到了么。”


    这腾空出现在我眼前的画面,我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跟之前一样。


    “没有,怎么了?”陆凡眉峰微蹙,放轻看音调。


    我烟了咽口水,把面前看到的场面描绘一遍,我不确定陆凡能否听到我的声音,因为前方学生发出叽叽喳喳的吵闹欢笑声。似乎已经把我的声音盖了过去。


    那些飘荡在操场里的泛白孤魂,一个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围散在操场里追逐打闹,在角落的跷跷板被其中两个占据,发出老旧的吱呀声音,沙堆处蹲了三四个小孩,手捧着沙泥塑性。


    这边篮球场和乒乓球台,也被欢笑声占据,这些声音直接钻我耳朵里,闹得像快要在我脑子里炸开了锅。庄序扑巴。


    可是这一切,他们都没看不见。


    就我能看见,我扫了扫他们实现,确定了这一点,我心里绝望扩大:“你们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么?陆凡,你也没看见吗?”


    一次这样也罢,现在陆陆续续发生的古怪事,滚滚胡雨潇看不见也罢,连陆凡也看不见,拉大了我心中的恐惧,这样的变化究竟事出何因?

    要说之前只是梦境里见到别人死境还好,现在我是要每天一到晚上就见到这些稀奇古怪了吗?

    我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早晚会让我神经衰弱到崩溃的。


    陆凡把我拉到他怀里靠着,低沉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看不到,但我信你,这是南茅支派一种惯用的手法,人魂抽离,现在学生的魂被抽出,他们看不到身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现在经历的就是真实,回家后对家长说起也不会怀疑,这旧学校是特地用来养魂的。”


    “那他们能看到我们么?”我扫一眼面前的小孩问。


    “你试试看,他们能不能看到你。”


    我点头,朝着手边一个捧着篮球的孩子过去,他似乎有所感应的抬起头来,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我,我紧张的朝他伸手去,他迟疑一下,也学着我样子,朝我伸手过来。


    他是在……跟我握手?

    我回过头,不用解释,他们已经看明白的样子,随即胡雨潇说:“陆先生,是不是她年限将至,才会不借由任何手段就能看到这些?”


    年限,生命么?


    “雨潇!”陆凡低呵一声,不满胡雨潇突然插嘴,我却打断了陆凡,用尽量平淡的语气问:“有什么就说好了,是不是我快死了,所以就能看到这些?”


    之前在公墓的时候,林安安说过的一句话我还记忆犹新,她说她闻到快死之人的味了,问我们之间是否有人死了,我一直记在心里直到现在,活人只有我跟胡雨潇滚滚三个人。


    我几乎下意识的就肯定是自己,没由来的。


    最近发生的一切,佐证了我的肯定。


    快死的人,是我。


    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之前隐约觉得是自己,现在这一点被证明了,还是闷得难受的。想想死了也没什么不好,就当变成陆凡一样,至少还能陪他。


    可是人就是这样,突然面对时,做不到以为的洒脱,至少现在这样的想法,还是会让我难过。


    “现在一切还没盖棺定论,小忆你也别急着伤心,不还有凡子在吗,凡子会保护好你的。”滚滚一副不忍心的语气,哄了我两声。


    我轻轻“恩”了一下,点头,深吸一口气:“那我们走吧,进去里面吗?”


    我们的最终目的就是三楼,那个用门锁锁住的空间里不知道究竟正发生着什么。


    到了台阶后一看,我又看到在门锁处垂下的无脑孤魂,胡雨潇在鼓捣锁,孤魂正好垂在他面前,晃荡的跟胡雨潇的上半身重合又分离。


    等他开了门之后扶着门边让开条道,让我们进去,当滚滚走上两步后,骂咧咧的又急着往下跑,他说:“卧槽!上面林安安放了毒蜂窝,快走,蛰一下就没命的!”


    滚滚和胡雨潇赶紧往后跑,我跟陆凡站在最后又被他扯到身后来,等我看清面前成堆的黑点盘旋在空中时,陆凡不为所动,站在我们之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把打火机,我一看,跟古庙里他用来烧墙的是同一把,因为花纹古怪,我对此还有些印象。


    又喊了一声:“滚滚,白酒。”


    滚滚应和着从背包里取出个酒瓶子扔陆凡手上,陆凡将酒瓶对着墙壁一砸,破开的酒瓶随手往面前一泼,并没有多少占到毒蜂身上。


    我还担心时,他已经举着打火机往空气一点,哪知道面前的空气里突然就烧起了一道火墙,堵在了我们和毒蜂之间。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确定火墙没有弥漫的趋势,才回忆起这就和之前古庙时候的火一样。


    雄厚的火焰没发出半点热量,反而阴冷冷的,渐渐的一些死去的毒蜂一只只的掉在地面上,噼里啪啦的,很快铺了一地。


    火墙还一直不消,毒蜂渐渐死的差不多了,陆凡才弄灭了火墙,整个走廊从刚才汹汹火势变回孤寂的冷清,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时间。


    除了一地的毒蜂尸体外再无其他,我们继续往上走,滚滚擦着汗说:“我看着就是一点开胃菜,林安安肯定知道我们能应付,有些东西都在后头准备着,大家都提防一些啊。”


    滚滚的话还没说完,似乎为了应验他的想法,从三楼最上面一节楼梯上突然冒出了急冲之下的水柱,打在走在第一个的滚滚肚子上,他惨叫一声往后倒,陆凡赶紧拉着我一闭,滚滚在地上滚了几圈爬起来,哀嚎道:“操,这他妈,是什么水啊,黏糊糊的。”


    滚滚沾了一身的红,还盯着摊在面前的手掌心上看,在老旧的走廊口处站着,看得我头皮发麻。


    “滚哥你们难道没看出来,这是血么……”


    又是一个只有我才能看到的玩意。


    我想时同样的血柱又朝我们冲了过来。


    ☆、第一百零四章 提线木偶

    陆凡把我护在怀里,背对着冲来的血柱,我只听到滋啦啦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被腐蚀,我赶紧往陆凡身后一看。他后背像被什么烧了,还在往外冒着烟。


    “不好,这不是防我们,是防陆先生的,陆先生你怎么样了!”


    我一听这动静不对,赶紧想把陆凡的后背扯过来检查一下,他却死死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这么做。


    “我没事。”


    哪可能没事。他声音都虚了,可是他坚持不让我看,担心还会有血柱继续冲下来,我们退到了二楼,商量对策。


    “不行,这林安安肯定什么都准备好了。她不像普通人总有疏漏,心思太缜密了,我们要先小心。”胡雨潇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


    “没错,我们进她家肯定也是早就设计好的局,估计没想到血蛇被小忆收了,不然我们早就在房间里被血蛇一口一个咬死了,这可能就她唯一疏漏了,哎。”


    检查完陆凡背后的伤势后,胡雨潇在帮他摸药,虽然陆凡表情没丝毫改变。我心被狠的揪起。


    “这不知道存储了多久的黑狗血,用鬼火炼煮不凝,又加了点东西使之变成无色无味的透明状,用来对付普通的鬼绰绰有余,好在凡子能抗,不然早被林安安搞得魂飞湮灭了。不过小忆妹妹,你是怎么发现是黑狗血的?”


    我摇摇头,说我看到的都是红血,不是透明的。


    滚滚长叹一声没说什么。抹了抹脸上的血。还问我有没有残留的,我帮他指了指快干了的血印子,提议说:“要不然我先上去。”


    “不行!”来肝欢圾。


    “不可以!”


    滚滚和陆凡同时发声。


    我却打断他们,坚持说:“我说这些不是盲目的,是想好了,林安安的确可能准备了很多来对付我们,可我像她的全部准备都是为了防备你们。而没有我。”


    见没人说话,我继续道:“比如刚才的一切都对我起不了任何作用,可能之后还有对付胡雨潇和滚滚的,但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她更不好防。而且我身上还有血蛇在,大不了到了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让血蛇出来保护我,我再大声叫你们上来。我就是林安安没有准备的一个意外。”


    陆凡显然不允,他说:“你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召唤血蛇,它虽然看上去暂时服从于你,但不保证有什么变故发生,你不能一个人上去。”


    胡雨潇呈中立态度,陆凡和滚滚却百般劝说不让我这么做,我视线瞥到楼下那群飘在操场的孤魂慢慢有了回来的意思,忙说:“这些小朋友的魂要是归身了会不会更麻烦,不行,我们必须马上开始行动了,陆凡,你相信我一次,我会做好的。”


    我视线定定然的看着他,想表达我的坚持,可陆凡还是不会同意的样子,我立马咬着牙,下了狠心说:“陆凡,这一次我们必须把小领带回来,我之前答应过保护他,我要信守承诺,如果我们一起上去为了保护左右就会陷自己于困境当中,之前我是这样拖你们的后退,这一次我想帮上忙,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陆凡还是不说话,我叹了声气:“你相信我一次,我只想做成一件事情,至少渐渐有了经验,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拖你后腿。”


    “你不是后腿。”陆凡很肯定的反驳我的话。


    “从今天之后起,我希望我不是。”我摸着右手腕上滑腻冰凉的血蛇变成的手环,并不比他们确信这玩意会到关键时候帮我。


    可我隐隐觉得,我能前后两次遇到它,并且没被它攻击就一定有原因,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慢慢会发现的。


    拗不过我的坚持,胡雨潇变得特别支持我,甚至主动走到陆凡身边拉着他的手臂开始劝说,我不管他处于什么目的。


    但至少这一次帮到了我,我转身后,陆凡突然喊了我一声,声音把我心都凉透了。


    “是不是我的保护在你看来就是多余?”


    我鼻腔有点酸,很想说不是,像解释他这么长久以来对我的照顾保护我都很高兴,可时间紧迫,我没说话,前跨一步就走。


    上到了台阶的倒数第四五层,果然血柱又一次冲了下来,我做好了准备手捏着扶梯杆,水柱打在我身上有些疼,我却站稳了身体。


    等水柱停了之后,我定了定神,手下意识的往右手的血蛇身上摸,心里暗自嘀咕,之后的一切我就靠你了。


    希望我的猜测没错。


    等我站上最后一节台阶时,望着走廊前方,那些吊死鬼魂还在原位摆挂着,我低头一看,地上有根水管子,水柱应该就是从这里喷涌出来的。


    我想着这样一下一下的可能有谁在控制,只要顺着水柱方向去就能找着。于是我蹑手蹑脚的低头看着水柱,还不时的抬头打量周围环境,怕又一不小心撞到个尸体,我这么小心翼翼的走了有一会儿时间,转眼一见地上的水管已经到头了。


    连接着一间教室阳台洗手池的水龙头上,设备很老像很久没用过的,我试着用手去拧水龙头开关,使了劲也没有任何反应,我收回手,心里奇怪的是,如果不是这水龙头出的水,又会是哪里?

    等我从教室走到门口时,最后一步踩在门框上,突然反应过来。


    那个我无法拧开的水龙头,是不是人力都无法拧开,可是除开人力外,其他的东西,就有可能打开……


    就在这时,那水柱冲击的声音又再次从旁边隔了墙的阶梯上传来,说明我背后,正有谁,拧开了水龙头。


    我头皮发麻,全身毛孔舒张,寒气直钻进我的皮肤里,把我冻得浑身麻烦。


    我踏着沉重的脚步,一点点转身,朝我刚才洗手池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提线木偶正守在水龙头旁边,几根银丝在月光下闪着细细光线,他身上穿的像陪葬的纸人衣服,黑漆漆的,头上还有顶乌黑帽子,木头做的双颊涂了大朵的红晕,下巴跟整张脸分割开,正一张一合,像是在说话。


    似乎感觉到我的视线,两只用颜料涂画的无神双眼朝我看过来,我跟它无声的对视几秒,我腿直接软了。


    这提线木偶的手被银丝吊放在水龙头上,似乎感觉到时间已到,又轻轻的把水龙头给拧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水声停止。


    我明明睁大了眼睛在看,提线木偶却在下一秒钟从我眼前消失不见。


    空空如也的教室阳台,什么也没有。


    我想从教室快点出去,哪知道背后传来一声巨响,教室门关上,就连还开着的窗户也一个一个像守着秩序似的关着,响起了落锁的声音。


    我赶紧冲过去想开锁,可窗锁跟刚才水龙头一样难拧动,我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后背冷汗直冒。


    等我站到窗边迷茫时,眼前的教室正发生一点点的转变。


    一个个位置上像从地上拔出萝卜似的,幽白的孤魂正把每个座位填满,他们坐在位置上嬉笑,像课间休息的最后一分钟,虽然已经在等待上课,却还止不住玩闹的心吵闹着。


    突然教室一角的铃声刺耳的响起,我稍稍皱了眉头,孤魂学生的欢笑声也慢慢降了下来。


    像是在准备等候上课。


    这么说来,楼下学生的孤魂,又一个个上来了?

    那陆凡他们呢?


    看到这群孤魂上楼没有?林安安如果没在楼上,会不会已经下去了,那陆凡他们会不会出事了?

    ☆、第一百零五章 对峙

    陆凡还受伤了,我犹豫要不要下去看。我一个人留在这上面不是办法,可是门还锁着,我瞄准走廊没加防护栏的窗。


    我随手拎起把椅子朝窗户砸去。


    玻璃像变成塑料质地,砸而不破。我放下椅子明白硬碰硬不行,就放弃了这条路。


    门不行窗不行,我扭头看向教室尾的阳台。


    提线木偶还没出现,我唯一的办法就是从阳台顺着墙边翻下去。


    没有迟疑时间,我快步朝阳台冲过去,那知道突然一下从天上降下提线木偶,两只颜料涂出的劣质眼睛大大的睁开。我鼻尖触到它鼻尖,惊恐的想推开它。


    哪知道它先我一步,银丝勾着的双手突然朝我胸口推来,我吃痛的弓着身体一个没站稳往后倒去。


    我惊恐的往前一看,哪知道那提现木偶也跟我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它也重重的往后倒去,之后像我一样支起身体望过来。


    它在重复我的动作。


    我忍着疼痛慢慢站起来。提线木偶也跟着支起了身体,我朝它走过去,它没动。


    我又走到了离它只有手臂远的距离,它双目无神的看过来,我试着轻轻抬手,像放它身上试试看,哪知道我的动作依然被它模仿了去,却是被加了几十倍速,它一掌推打在我肩上,痛得我嘶哑咧嘴。


    这肯定是林安安设下的局。就想让我在这霍霍困死,门和窗户打不开,唯一的通道却有模仿人动作的提线木偶在守。


    怎么办?

    我大脑飞速转过很多个年头,一眼瞥见它头顶上的银线,它受这些线控制,我割断这些线呢,会不会就能过去了?

    但是我手中缺乏锋利的工具,在教室里环顾一圈也没发现,我身上更是没有。早知道就先准备点带在身上的,我低眼一顺,看到了手腕上的血蛇圈。


    我很想它会突然变大出现在我身边,成为能帮我抵抗这些的兽,可是我想不到跟它沟通的办法,它现在也只是根普通的手环。


    怎么办,应该还有别的办法。


    我先站起来。手里提了把板凳,现在我手上有东西提线木偶没有,我至少能攻击它时它碰不到我。


    抱着这样尝试的心态,我慢慢靠去。提线木偶不动的站在原地,似乎正等着我过去。


    不对。


    我下意识的推翻了这想法,不会这么简单,这次尝试失败我受了伤很容易就爬不起来了,那还怎么找陆凡他们。


    我又把板凳给放下了,实在想不到,索性就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正面对着提线木偶。


    已经看了太久看到我心中的恐惧缩减,慢慢的只剩下厌烦,我无奈的嘀咕:“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变的,这么古怪。”


    除了模仿我动作外,还有什么?

    我苦想了半天,醍醐灌顶般拍着手,对了!


    光模仿就足够了。


    如果它会模仿我动作的话,那我做伤害自己的动作呢?

    我走进之后,提一口气,右手往左手肘上放,果然,它也照做了!来华冬扛。


    随即我欢喜的把手往头顶上放,我手抓着的是空气,二它,正握着头顶上的银线。


    很好,它做的每一步都在我设想范围内,我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紧拽空气的手突然往下一拉,再瞪大眼睛盯着它举动。


    它果然照做了!


    这一下把我心中的担心都驱散,我一步一步把它头顶上方的银线都扯完后,盯着面前还屹立不倒的提线木偶,深深呼吸后,朝它推去。


    这一次它没有如之前样也给我推过来,这一刻都快我激动哭了,等我推开它后站在阳台边上,往下面一望。


    这里是三楼,距地面高度并不低,如果我从这里掉下去……


    非死即残。


    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简单勘测周围落脚点后。硬着头皮先迈了一只脚出去,随后收起另一只脚随即整个人都支在阳台外,身下是三层楼高的地面。


    就在我准备往下一个点处挪脚时,突然正对着阳台的教室门开了。


    从外被推开,门发着吱呀的声音被开到一半,我带着期望看过去,会是陆凡他们上来了吗?


    进来的却是个看不清模样的阴影,只到我胸口位置的身高,打开门后,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糟了!


    我额头上冒着汗,快速收回视线,尽量往旁边的踏板上踩,要赶紧挪个地方,不能等到林安安过来!

    可是越紧张越容易出错,原本有一点距离的墙边踏板我还算容易踩到,可由于心急踩了好几次都没踩过去,一想到林安安过来,我手心滑腻腻的冒着汗,快要抓不住阳台栏杆。


    好不容易一只脚踩了过去,我赶紧咬着牙把另一只脚也放上去,这才敢松手,整个身体望旁边一挪,又想接着往下挪,不料扒拉在墙边的手,突然被冰凉的东西一握,我心沉到谷底,往上一看,林安安挂着轻蔑的笑容,眼神冰凉的盯着我,手捏着我的左手腕,慢慢收紧了力道。


    我吃痛的挤着眉头,听她冷冷的说:“偷别人的东西很有趣是吗?”


    尽量平复呼吸,我回她:“林安安你自己做了丧尽天良的事不自知,你不配跟别人讲道德。”


    我话刚说完,林安安似乎怒了,明明很小一只的身体居然隐藏着如此强的爆发力,她居然一只手扣着我手腕就把我给提了起来,我腾空的身体被重重往前一甩。


    整个人跌撞在冰冷的地面上,五脏六腑像挤成了一团,肋骨更是像断了几根刺得我胸口生疼。


    “血蛇你要拿去是吧?”林安安单脚跨坐在我之前搁置的椅子上,上半身保持不动,她好整以暇的说:“一直喂养血蛇的人是我,我是血蛇的主人,你想拿?你想都别想。”


    林安安一说完,突然低声念叨我听不懂的咒语,速度极快,我感觉右手手腕狠狠收紧,一下子勒得我右手的血液像凝滞了似的。


    她还继续念着,只见我右手腕上的血蛇身形慢慢变大,通体血红的一圈圈缠绕在我手上,不断扩大的身形几乎缠满了我整只手,我惊恐的对上缠到我上手臂来的血蛇头。


    它眼眶白了一圈,却没睁开眼。


    “你,可以去死了。”林安安说完这句话时,又接着念着咒语,没给我任何反应机会,我心底蔓延的绝望直到血蛇睁开眼时达到了定点。


    我头皮发麻的跟血蛇四目相对。


    不要……不要。


    静置的这几秒钟时间里,我脑子里涨了太多东西,本以为就是一死,哪知道血蛇的头突然转了个方向,正朝着林安安。


    “什么?怎么会,你这臭婆娘对我血蛇做了什么!你说!”林安安疯狂的怒吼声尖锐刺耳,她似乎被彻底惹怒了,又压低声音念着,声调却比刚才要慌乱。


    我一看着就是机会了,血蛇明显已经易主,我不动什么咒语,却赶紧朝着血蛇说:“帮我,攻击她。”


    我确定血蛇能否听懂,一如它究竟有没有逆心,直到林安安的声调越来越怪,在她声音刚断开时,血蛇突然朝着林安安方向冲了过去!

    血蛇速度极快,根本不是常人能躲的,可林安安不同,即便在意想不到的状况下,她也快速的躲开,后退到阳台位置。


    她的脸色如死灰般难看,这是我第一次见林安安这幅表情。


    惊恐的,无措的。


    “不可能,你明明是个快要死的女人,难道你……”她低声呢喃时,我听到了关键词,赶紧问:“林安安,难道你闻到又快死味道的人,就是我?!”


    ☆、第一百零六章 存在多久

    “你以为呢?”林安安语气蛮狠的反问我,眼瞧着血蛇又突然朝她冲过去,林安安像气红了眼,竟单手扼住了血蛇眼睛后方。


    “我千辛万苦的喂养你到今天,你个畜生倒好现在来反咬我一口。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林安安的话如寒芒,我担心她真会马上杀了血蛇,想转移注意力立马吼道:“林安安!我问你,小领究竟在哪,你给我说清楚?”


    “说清楚?”林安安骇人的视线移我身上来,她似乎忍了很久,面容扭曲着:“你还不明白自己从扭曲时空里带回来什么?呵呵。那小孩命比你值钱多了,当然那小孩要是出了纰漏,倒是可以用你来抵,虽然有人护你取你命是难了点,可耐不住我就喜欢你这条命。”


    说完林安安视线又移回了血蛇身上,她突然一下加重了力道:“去死吧。”


    我一看林安安是真要对血蛇下狠手。赶紧抄起旁边的板凳就往她身上砸,不知道是血蛇还有被林安安驯服的习惯还是别的,它扭着通红的蛇尾一下撞开了我扔过去的板凳。


    我赶紧又扔第二个过去,它依然把板凳给推开。


    情急之下我没办法,林安安又露出得逞的诡异笑容,我脑子一热,对着血蛇喊:“攻击她!”


    我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血蛇不仅被林安安捏在手里还反抗我对林安安的攻击,我只能硬碰硬的赌一次。


    血蛇快速的扭动身体,仿佛听到我的话想做出攻击姿态。无奈脑袋被林安安的手控制了四分之一圈皮肤已经无法动弹了。


    “啧啧,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我着急,硬着头皮朝林安安冲过去,对着她那只手腕就要去掰,林安安却用另一只手反手朝我脸抽过来,顿时我的半边脸颊肿的发烫,火辣辣的痛。


    她这一掌肯定下了狠劲,我脑袋眩晕的快站不稳,但我定了定神。马上又冲林安安冲过去:“血蛇,攻击她!”


    我想我一个人不行,总还有血蛇在,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总是能勉强对付林安安的,可奈何林安安经验老辣,一点不把我放在眼里,又抽了我一巴掌。这次我滚在地上,没能马上爬起来。


    “我看你这么可怜,就跟你说叨说叨。你知道你们几个都是纯阴命这件事情,那你就没怀疑过,凡哥把你们放在身边的原因?我一看到你就跟个痴迷小女生一样,都多大年纪了,就不会去想想,自己有那个魅力么?”


    我还躺在地上,一边脸贴着地面,林安安的话从我一边耳朵里钻进来,扯得我心都开始痛了。


    我粗着声音反驳:“陆凡他有自己的考虑,我们也有我们的打算不用你担心!”


    “我不担心,但我看你可怜,告诉你句实话,你选择去听或者不听,陆凡他背后的事比你想象的要精彩丰富,就比如他为什么是个鬼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你以为他的修为,光是几十年就够了的吗!”


    “林安安你闭嘴!”我心中一阵厌恶,从林安安口里听到关于陆凡的任何事。


    我慢慢忍着身上的抽痛,从地上爬起来,盯着林安安的眼睛看:“无论现在或是未来,我身上但凡有任何东西是陆凡他想利用的都随他去!都是我心甘情愿别人管不着!”


    我刚一说完,背后的门“砰”的一声响,站在门口的三个身影看得我眼泪都快跑出来了,一个身影突然从我旁边过,上前几步,血蛇本能的攻击,朝着他甩尾而去。


    “陆凡小心!”


    血蛇尾被他单手挡下,他另一只手伸到林安安脖子上扼住:“你真的活够了?”


    林安安似乎也没想到,随后发出凄厉的苦笑:“你知道你们都杀不了我的,凡哥。”


    “我知道有人能让你灰飞烟灭就行,带走。”


    陆凡说完,滚滚和胡雨潇也拥上前去,拿着一根黑绳子开始捆林安安,林安安慌了:“你们给我放开!陆凡!你现在居然这么对我,你忘了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你想要收拾我,就不怕浪费自己修为了!?”


    “如果能让你暂时消停,可以。”陆凡很干脆的说完,退后几步到我旁边,等滚滚和胡雨潇都把林安安给捆住了之后,才扶着我一起出去。


    我扭头看着体型庞大的血蛇,它似乎有感应的也回过头来看过,随即冲着我手腕窜过来,马上缩下来几十倍,套在我手腕上,像个镯子。


    我这才跟着陆凡一起出去了。


    在走廊上,我四处张望,看那些垂钓的孤魂也没了,问陆凡怎么回事,他避开不答,低着头在我耳边轻问:“身上什么地方不舒服,等明天出去做个检查。”


    我摇头:“不用了,都是一些皮外伤,我没事,那林安安的外婆呢,怎么没见到她人?”


    “跑了。”陆凡轻描淡写:“她们很狡猾,林安安贸然出现是给她外婆拖延时间的。”


    我倒吸口凉气:“你意思是林安安主动来找我就是想让她外婆快逃?这太说不过去了,我没听过一个老长辈还要孙辈来帮忙续命甚至打掩护的。”


    “这世界什么事都有,林安安那个性不可能从好家庭里生出,走吧,我们下去。”


    我们重新走到一楼时,陆凡带我到一楼的教室外边看,只见里面地上排了一排的小孩子,我担忧的望他,他解释:“没事,他们只是中了迷魂香药睡着了,为了取他们的魂萃,必须每周一次在这旧楼里提取,每一次都是大伤。”


    之所以林安安和她外婆重新修建一栋教学楼,是为了把这栋楼空出来养天然阴气,把整间教学楼养成最适合提取魂萃的地方。


    那些我看到的吊在天顶上的孤魂,就是林安安其他任务用来挂过来继续培养使用的。


    废旧的大楼本不会有人进来,所以没有上锁,三楼为了防止意外才挂了锁,等学生每周在新教学楼里学课之后,就会牵引到这边来取魂萃。


    这样一来不会引起特殊注意,家长也不会担心孩子的安全。白天新教学楼不让任何人进,是怕在小孩的魂萃里掺了杂。


    我最后看了一眼教室里还在熟睡的小孩子们,他们之前的遭遇固然可怜有没地处说,但至少从现在开始,他们不会再有之类的麻烦,但是……


    “林安安的外婆如果没找到的话,是不是也不保证这群孩子的后续安危?”


    陆凡点头:“她很有可能还会继续,我们先控制住林安安,之后再找她出来吧。”


    “好。”


    我们回到车里,林安安被捆绑着扔在后车座上,见我们过来,她冷笑:“你们对付我就行了,别动我外婆。”


    陆凡冷冷回:“你放心吧,她把你弃在这,跟你是一样打算。”


    “你懂什么,假惺惺的还装作好心人一样,对了,你们真的不知道,这女人快死的这件事情吗?如果你们要对付我,麻烦把她拉远一点,她身上的尸臭味太重了, 我闻着难受。”


    我心咯噔一下。


    这已经不是林安安第一次提到这件事了,最初她跟我们还没这么大的仇恨,随口说了一句,可这已经是第三次提到这点。


    我宁愿去相信她没有撒谎。来华边圾。


    “那林安安,你有没有闻到,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嗯?”陆凡似乎彻底怒了,他伸过手扼住林安安的脖子,手背因力道过重暴起了青筋。


    林安安在轻咳声里发笑:“陆凡,你以为你还能存在多久吗?”


    ☆、第一百零七章 守株待兔

    “我存在哪怕最后一天,也先让你下葬。”陆凡声音冷得刺骨。


    “凡子,别中了她道,她这是在激你呢!”滚滚着急着给我使眼色,我赶紧把陆凡的手往后拖:“陆凡。先别乱来,别听她的。”


    虽然我对林安安说的话内心很惶恐,总怕她说谎话久了,这一次说的就是真的,又是我不能接受的现实。


    “陆先生,要不要把她留在这,看能不能引出她外婆来?”胡雨潇提议说。来每私弟。


    “不用。”陆凡总算松了手,冷冷的扫了林安安一眼:“她外婆不会来救她的。”


    “陆凡你懂什么就在那胡说八道!别以为你们暂时得利就小人得志的样,笑死了,你们要的人还在我这,我不活,他也活不了!”林安安冲着陆凡的背影怒吼道。


    等陆凡离开车有段距离后。我赶紧跟上去问他究竟怎么回事,陆凡说,小领很有可能就在她手上。


    “林安安这人诡计多端,不可能把小领这样重要的人物交出去,这是保命的做法,她上面的人会以为不在她手上,但她是林安安,肯定留了后手。”


    “那我们怎么办?”我听到这消息又激动心情又复杂,小领在林安安手里说明他没事,可在林安安手里。我们不就更难救出来么。


    “只能用林安安的把柄去对付。”


    我沉思:“是她外婆么。”


    “是。”陆凡说。


    可是我想的跟陆凡刚才说的一样,她外婆看样子是不会为了林安安回来的,她原本充其量就算是在利用她,好不容易逃命跑了,还回来么?

    “她不会为了林安安回来,但会为了她手上的东西。”陆凡说时,脱了件外套搭我肩上,我才发现自己正无意识的发抖,我拉了拉衣襟。低声说:“谢谢你。”


    陆凡扫我一眼:“不用客气。”


    这种情况下隐隐觉得气氛不对,我轻咳一声:“对了,林安安之前在三楼的时候,对我说过一些话,你要听听吗?”


    陆凡摇头:“不用,你别信她的。”


    他只简单的应付我两句,不仅没有要我说的意思。也不愿解释。


    我心里多少有些低落,可想到小领的事情要紧,我便没再把心思放这上面,等日后再说。


    现在林安安在车上扯着鼾睡大觉,半点没把车外事放心上的样子。滚滚和胡雨潇在一边支起了火堆,滚滚看到我,冲我招了招手,我走进一看,他们还烤起了牛肉。


    “这牦牛肉就是在当地菜市场买的,新鲜的很,都是现杀的,你尝尝这味,正宗的很。”滚滚说完就从牛肉上割了一块递给我,我抱着吹了两口,就往嘴巴里送。


    的确味道比市区普通黄牛肉要大一点,很好吃,我多吃了两口,有点不安心的往车那边望:“你们说林安安会不会逃跑啊,那捆绳子真的能束缚住她吗,她身上的力气比我想象的要大好多。”


    “哎,她哪是自己的力气,她那是从死人身上渡来的,借的力,她自己那么小只的丫头片子,我滚爷一手就能打死一个,那绳子就是用来束缚她借来的死人力的,你放心,跑不了。”


    滚滚舒畅的喝了口手边壶里的酒,朝着我晃悠悠的,像在示意我喝不喝。


    我摇摇头,陆凡回来了,手里提着个布包,蹲下来打开一看,是各种外擦内服的药,一瓶瓶的,有数十瓶的样子。


    “你过来点,上药。”陆凡纤长的手指冲我招了招。


    我轻轻嗯了一声,往他怀里一靠,他一点点给我身上的伤口上药,一点刺啦啦的疼,我还能忍受,但陆凡眉头锁得更紧了。


    “没事哈小忆妹子,你还是挺坚强的,也牛逼啊,你想想那么稀罕的血蛇都愿意靠着你,之后你比我们要牛逼多了。”


    我摇头,把刚才血蛇反常的情况一说:“我觉得它可能还是有听林安安话的几率,但我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今后为我用或者为林安安用都是未知数。”


    “再观察看看。”陆凡说。


    夜深了又快白,滚滚喝了点酒早就呼呼大睡过去,我靠着陆凡的肩,时不时的往车方向看,问陆凡要不要去车上守着,陆凡说不用去。


    “那林安安的外婆为了什么回来啊?她会不会就不要那东西逃跑就是了?”我很担心这个。


    “不会,那东西她不带上,今后也会耗枯了身体补充的魂萃变得日渐苍老,最后寿终,她不会想自己变成那样。”


    “什么东西?”


    陆凡慢慢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玉佩样的物件,翠绿翠绿的,比巴掌小点,摸着润润的,我看不懂玉件,但看这样子应该很值钱。


    “这是林安安外婆身上的,雨潇偷了过来。”


    我震惊的看着他,这就像说胡雨潇今天吃了饭一样轻松,我问:“然后呢?”


    “这是她外婆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很重要,偷过来的时候她没察觉,她逃到一半就会意识到这东西不见,却不会怀疑到在我们这里。”


    我渐渐懂了,顺着陆凡话说:“那么她就会以为,其实是林安安拿着的?”


    “恩,聪明。”陆凡赞赏的看我一眼,低头在我额上轻轻一啄,我心颤了颤,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说:“那东西关系到林安安外婆的生死,所以她一直都拿在手里,也不会放心交给林安安,但如果突然在逃跑之后发现不在身边了,会第一反应想到林安安拿走位了防她,所以她会回来,不是找林安安,是拿东西。”


    陆凡特地强调她的目的不在自家孙女身上,我感叹:“这样的外婆不要也罢,一点不像个长辈,还反倒一直靠自己孙女拼死拼活的卖力。”


    “那你心疼她么?”陆凡又抱我更紧了点。


    我摇头:“不心疼,林安安也活该。”


    “睡吧,我们守着,你休息一下。”


    我的确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往车身旁边一扫,恰好对上胡雨潇冷漠的视线,他不知道看了我多长时间,眼神刚一撞上就飘离到其他地方,像对我十分嫌隙。


    车那边有胡雨潇守着,我嗯了一声,渐渐闭上了沉重的眼皮,再睁开时我一看,怎么周围还是黑的,我揉着眼睛从树墩上支起身体,滚滚还在呼呼大睡,陆凡和胡雨潇却不见了。


    我慢慢绕到车旁边想看他们在不在,哪知道车窗突然贴上一个巨大人脸,我吓得往后退,车窗里传来林安安疯狂的耻笑声。


    “哈哈哈,看你这胆子小的,快点过来,我要尿尿。”林安安使唤我像使唤丫头一样,我愤愤不满:“等一等,陆凡他们回来我再带你去。”


    林安安却很不乐意:“你让几个大男人看着我尿是不?啧啧,你要不带我去,我就在车上尿了!”


    我一听也没往心里去,漫不经心的说:“你实在憋不住的话,随意吧。”


    等我转身之后,静悄悄的耳边,真听到一阵低微的水流声,就是从车里传来的,我涨红着脸回头,对着林安安嬉皮笑脸的样子破口大骂:“林安安你害不害臊!那是车上!”


    “怎么了,我说过我要尿尿的,你还带不带我去,你不带我去,那我在车上继续解决大的了啊。”林安安一副没羞没臊的样子,是最惹人讨厌的,我看看四周,陆凡和胡雨潇不知道哪去了。


    林安安又一直不停的催促,我只好不耐烦的说:“你等等,我叫醒滚滚先。”


    林安安却尖声道:“好,你不带我出去是吧,我马上就……”


    “林安安!”我气急败坏的喊住她,别扭着说:“马上,我现在就带你去。”


    ☆、第一百零八章 无字书


    我拉开车门,林安安身体半在前座椅上,见我过来,眼皮子才抬了抬:“扶我出去。”


    我憋着气往林安安下身扫一眼,看到真湿了一片。气急败坏的说:“林安安你这人脸皮真够厚的,你说尿就尿啊。”


    林安安理直气壮:“人有三急,你憋着看你难不难受。”


    不想跟林安安在此事上多纠缠,我赶紧扶着她下车,到一个角落边上,林安安不刻意:“过去点,这里滚叔一醒不就看到了么。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别扫了我脸行吗。”


    我重重的翻个白眼,想到陆凡说这绳子很管用的话,点头说:“行!”


    又找了个更偏僻的西北角地方,周围有低矮的灌木丛,这里能把滚滚的视线遮了,没想到离车又远了点,我催促林安安快点解决,这里怪阴冷的。好带她快点回去。


    林安安又斜眼看我:“裤子,把裤子给我脱了。”


    为了早点结束这一切,我赶紧蹲下来摸索着林安安的裤腰带位置。但被他们捆好得除了小腿能动外,大腿都绑死了,我一看着疙瘩要解开,肯定会牵连着把绑绳都解了。来阵丸弟。


    一看这样压根不行,我安抚林安安:“你先等会,我去叫醒滚哥,等他过来重新给你绑好了,我再帮你脱裤子。”


    “那行,你去吧,我就在这等你。”说完林安安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像铁了心不跟我过去的意思。


    我快速拔腿朝滚哥跑,摇醒带着睡眼惺忪的他过来。乍一看,那地方哪还有林安安的影子,我保证前后不超过一分钟时间,怎么人就不见了呢!


    “别急别急。林安安跑了是吧,我们找找,应该就在这附近。”滚滚是真的没在着急,看似优哉游哉的扒着旁边的灌木枝桠往里面看。


    这是我闯的祸肯定着急,我赶紧在滚滚另外一边找,找了好长时间,确定是找不回林安安了,我失望的看着滚滚,心里咒骂自己无数遍。


    滚滚却不慌不忙,差点就要在刚才林安安坐过的地方坐下来,我赶紧拽住他胳膊:“别坐,刚才林安安坐了,有尿!”


    哪知道滚滚直接乐了,呵呵直笑:“哈哈,林安安这婆娘,我真是八辈子能遇到一会都觉得佩服的五体投地,真的,太他妈气人了。”


    我急了:“那怎么办,陆凡和胡雨潇呢?出去这么久了还没回来,现在林安安跑了, 就你跟我,怎么处理啊。”


    我犯了愁。


    滚滚却摸着脑袋,突然拉过我的手,手心翻来朝上,食指比划着,我一看他在写字呢,赶紧他在些什么。


    等。


    等?

    复杂的笔画出来一个等字,再对上滚滚古怪的视线,心里的浮躁不安又慢慢降了下来,好像林安安的逃跑有点太过如意,陆凡和胡雨潇都不在,滚滚在睡觉,只有我……


    等了有十几分钟之久,滚滚才吐出口气,低着声音说:“可以了,她跑了。”


    “谁?林安安?”


    “恩,刚才那会肯定在这附近观察我们,确定这不是圈套才敢跑的,她这老谋深算的性子,不可能直接跑,这婆娘这次要是还不中圈套,我真想跟她同归于尽了。”


    听滚哥的意思,陆凡和胡雨潇是故意走的,只留我跟他两个人,他睡觉,等林安安发现苗头正好,就会千方百计的勾引我过去,她总会想到办法逃跑,时间问题。


    “现在凡子和前辈在两个路口处堵着,为了保险起见,这里电话又没信号,我们一人去一个,通知他们林安安跑了,这是地址。”


    滚滚递给我一张图纸,红笔标注了陆凡所在位置:“你就去这吧,我去找前辈,这小镇就南北两条路,这两个口她一定会经过,只要她还在这里面,就插翅难飞。 ”


    我点头说好,拿着地址往那边走,滚滚朝相反的方向。


    我走的地方,正好路过林安安的房子,那漆黑的房子大门半开,我总感觉不对劲,心里琢磨林安安会不会没跑,反而是躲家里了?


    现在就我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林安安,我像确定一下,再叫他们来。


    一步步朝林安安家门口挪,黑漆漆的里面什么也看不见,我耳朵贴在墙边没动,半天听不到反应,才摸索着推开大门,一步脚踏进去。


    周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我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心里毛得像被什么东西在挠,我赶紧摸索电灯开关位置,摸到后一下打开了灯。


    与我想象的惊恐画面不同,本以为会看到林安安和她外婆一起站在客厅里等我,或者血蛇又重新贴到正墙面上再也不回来了。


    什么都没有。


    紧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又咽了回去,我舒出一口气。


    可是这房子不知是沾了林安安的气息与否,里外都透着一股阴冷。


    安静的客厅里,除了一些简单家具外,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我在一左一右房间又找了一圈,同样没见到任何人影子,林安安和她外婆应该不在,我索性又在可能是林安安的房间里翻找,看能不能找到个有用物件。


    林安安的房间很干净,衣柜里挂了几件她身形的衣服,都是素色为主,红的黑的白的,再没其他了,还有一把梳子搁在梳妆台上,再没有其他女生物件,我关上衣柜门,朝梳张台走,拉开一左一右两个抽屉,什么都没有。


    这梳妆台的造型别致,两边是两个长抽屉,几乎占了一整排面前的六分之五,只剩下六分之一的小面积,留给中间抽屉。


    我拉开中间抽屉一看,有东西。


    我欣喜的拿出来看,是一本书。


    黄皮封面,摸着滑腻腻的,像什么动物的皮,很小一本,只有我一掌大小,我翻开里面,发现一个字也没有,无字书?

    不知道什么东西,我赶紧往身上一揣,再检查林安安外婆的房间,比林安安的干净更多,连一件衣裳都没有,肯定是做好了逃跑准备。


    我呼出一口凉气,这外婆当的。


    我想从林安安家里退出来,衣兜里揣着黄皮书,准备带给陆凡看,当我打算关灯离开时,突然下意识的往天花板上一望,这一看把我吓了一跳,寒气从脚底冒起。


    原本在古庙通道里发现的密室天顶上的那只龙,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贴在天花板上,跟我记忆力的那条龙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古庙密室还跟林安安又关系了!

    水猴子,血蛇,天龙,红漆木板,林安安,小领和我。这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为什么小领在林安安口吻里仿佛是很重要的存在。


    是因为他进到古庙里见到了什么?

    我加快了离开的步伐,赶紧超地图标示的地方去,想快点见到陆凡,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了,这小镇很小,来回走完都不到半小时的,可我这分明已经走了快半小时了吧,为什么周围的环境,好像在一直重复着?


    这样的发现吓到我,我左顾右盼一圈,空荡荡的,阴冷的街上就我一个人,想起之前找桃桃时陆凡提过倒着走的办法,我立马转身,倒着往后走。


    这里跟那时的通道不一样,我走的是一条马路。尽量走在靠边的位置以防万一,我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背后打来的巨亮的光线,把我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


    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伴随着车鸣声提醒着我,我立马意识到,我的后背很近的距离里,有一辆飞速行驶而来的汽车!

    ☆、第一百零九章 真相

    林安安尖锐的笑声像擦刮在毛玻璃上的刺耳。


    她之前连公交车都开过,这次不知道开了辆什么车在我背后,我深知她有且只有一个目的。


    撞我。


    我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转过身,一辆飞速驶来的大货车。还差一秒就撞到我身上。


    此时我左手边是山墙,往右边也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货车朝我撞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当身体因冲撞腾空而起,又因惯性被甩砸在地面上时,我脑子都空白一片。


    突然划过一个想法。


    林安安说。


    ——你们谁要死了啊。


    ——当然是你身上的味道。


    我身上。将死之人的味道。


    可我在地上翻滚好几圈后,全身弥漫快要散架的疼痛,可大脑却尤为清醒,还能听到大货车按着喇叭像示威一样的鸣笛声。


    我以为我会痛晕过去,可是没有。


    我眼睁睁看着林安安开着的大货车离越来越远至消失不见,我满脑子在想,陆凡呢。


    陆凡在哪。


    他为什么还没来。


    我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感觉周围寒气往我全身每寸毛孔里钻,我动不了。看不到身上是否有伤口,也不清楚还能撑多久,直至天渐渐露出鱼肚白。


    鸡鸣狗叫的声音至远方传来。


    我还是没等到任何一个人影子出现在我面前。


    我等累了。想闭一闭眼,但眼睛闭上又无意识的睁开,盯着眼前还算平整的公路面看。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怀疑自己不是被撞死就是被冻死在这里时,突然听到熟悉的喊叫声,我眼泪差点挤了出来。


    我眼前多出一双黑色球鞋,胖胖的手掌要来掺我,我却用最大的声音喊:“被动我,别动,我身体不能动。”


    几乎可以肯定我身上有很严重的伤,我却还能冷静的说完这些话,我感觉到滚滚的讶异,我又何尝不是。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叫陆凡来。或者胡雨潇,他们有经验,你去吧,我还没事。”


    本以为会死。却没有。


    滚滚踩着重步子去了又回,带回了陆凡,他们想办法搞了个支架,把我平移放上去,找了个就近的小医铺,没有照片设备也没有开刀条件。


    我被放到这里,除了输液外,干不了别的事。


    “现在就走。”陆凡用冷的发寒的声音说。


    “不行,陆先生,我们才跟踪到了林安……”


    “我说,现在就走。”陆凡一手扯着胡雨潇的衣领,我视线刚好能瞧见胡雨潇脸上受伤表情,他说:“陆先生,林安安要是真逃了,我们再找就难,再说她也想找到那小孩的。”


    胡雨潇恳切直视陆凡的眼朝我扫了一下,抿了抿嘴角,又别过脸去。


    “陆凡,可以让滚滚送我回去,你们守,别让她走了。”


    现在不确定林安安到底走没走,毕竟东西还在陆凡手上,等林安安和她外婆都发现后,肯定会回来找陆凡的。


    陆凡从未有过的阴沉脸,在别过去数秒后又朝我转过来,情绪柔和了许多:“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用力的眨了下眼:“你留下来才能对付她,我跟滚哥回去,他会照顾好我的。”


    在这个问题上的争执,笼统的分为我,胡雨潇和滚滚为一方,陆凡为一方。来岛坑才。


    最后我哑着声音坚持,说:“陆凡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感知不到我了?”


    我一说完,气氛又静了许多。


    “林安安说的话是真的,我快死了,所以你也感知不到我,她才能开车朝我撞过来,是或者不是,我只想听你告诉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想知道。”


    不知道生命长短,才会在无知里过得很好,现在突然得知自己将死的讯息,并不确定时间,反而让我陷入了更深层的恐惧。


    陆凡目光灼灼,说:“是。”


    我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如果我真的有一天死了,那死之后请你记得,我爸妈安好是第一心愿,第二心愿是桃桃好起来,然后是救小领,我想请你帮帮我。毕竟我跟你不一样,你们不是说我不可能正常死亡么,我会被什么人利用后魂飞湮灭,也不会跟你一样存在在这世界上,以灵魂形式存在也不可能。那这些我做不到的事情,请活了几百年的你,今后还要活几百年的你,帮我实现,成吗。”


    我说这番话时也注意到,滚滚和胡雨潇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我想林安安真有说实话的时候。


    就比如陆凡他,不是简简单单的去年死亡又以现在方式存在这么简单。


    回想起来有很多被我忽视的细节,陆凡才多大,他怎么会收养小了不到十岁的胡雨潇,又怎么可能会以不怕阴阳的方式存活下来。


    在石室里胡一然提过百年修为,现在林安安也是。


    我之前不懂,还怀疑过,小时候的陆凡明明是大活人,又怎么会就跟我融了血定了阴亲。


    因为他一直都是以这样方式存在着,不论之前或者之后。


    良久,还是没人反驳我一个字,沉默被胡雨潇打破,他一如既往的冷静:“陆先生,让滚哥带她回去,已经不能再拖了。”


    还是没人反驳,我任何一个字。


    “恩。”陆凡轻轻附和一声,已经给了我最后答案。


    他真的,不一样的存在着。


    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他原来不是我小时候崇拜的那个陆凡啊,简单的,干净的,帅气的。


    我被陆凡温柔的抱在副驾位上,被撞过后身上虽然散架般的疼,却也意外的能忍,比我想象的好太多。


    陆凡指尖轻轻的帮我扣好安全带,临走时候,凑到我额头小啄一下:“等我回去跟你说明一切。”


    我露出苦涩笑容,要有镜子一定能看到十分难看的脸,我缓缓的摇摇脑袋:“不了,陆凡,我问过你很多次你都不愿讲,那就算了。”


    算了。


    陆凡眼底抹过一丝哀伤,他又重复刚才的话一遍,像没听到我说的一样,我偏过头不去看他,不想再拒绝他一遍。


    我很累。


    滚滚油门踩得很急,一路上他似乎很尴尬,频频问我身体还痛不痛,可能喷了镇痛剂的关系,我身上的疼痛在慢慢减缓,这也让我很诧异。


    “小,小忆啊,你别怪凡子,凡子不说是有他理由的,他是为了你好,他为了所有人的好在处理全部的事啊。”


    “滚哥,我无从改变别人的做法想法,所以陆凡想以什么样的方式对我好都是他的自由,可是我需要的是坦诚,是他能告诉我一切,让我也承担我该付起的责任,而不是茫然活到现在,你们全都知道跟他有关的一切,但我呢,滚哥,我想明明白白的活着,明明白白的跟他过。”


    滚滚长吁一口:“小忆啊,我这条命都是凡子给的,我那会也想跟你一样什么都知道,可是知道了呢,又有什么用,凡子扛着的东西不是我们知道了就能分担的,明明有人帮忙扛起一片天,为什么要加重他的负担呢,他也不容易啊小忆,他不容易的。”


    被滚滚这么一说,我胸腔闷得想哭,是不是我真的太贪心了,才会得了便宜还不知感恩。


    就在短暂的沉默时,滚哥突然一个急刹车,还好身上有安全带,不然差点甩了出去。等我定神往前看时,斜前方的山体突然往下滚落着巨石。


    就在我们面前,眼睁睁的看着塌方。


    “快倒车!滚哥,快点倒车!”


    眼看着一块比车头还大的石头,正在朝我们方向降下来。


    ☆、第一百一十章 保命物


    滚滚开车经验丰富,急刹后一个迅速后倒,可还是石头还可能砸在前车头上,他一个急速甩盘,拉开了和滚石间的距离。但还是有一部分被石头砸中。


    我感觉整个人身体一震,又一次差点被甩出去。


    “我操,差点死,小忆,你行不行?”滚滚惊魂未定的打量我。


    我挤着脸赶紧解开安全带对他支了声:“快走,上面还有石头会降下来,走!”


    我开了车门。一下双脚跳到地面,跑到车尾时看到滚滚也从车里跑了出来,脸上表情古怪。


    没多想,我赶紧拽着他胳膊往回跑,这塌方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这里一段路都很危险。


    我跟滚滚跑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回过头去看着完好的山面,不确定这里是否安全,我只能牵滚滚继续走。


    走出了几百米远的距离。我累得气喘吁吁,一直不说话的滚滚冷不丁在旁边冒了一句:“小忆,你没事吧?”


    我狐疑的回过眼神去看他。对上他担忧的双眼后立马反应过来。


    我没事?!


    立定在原地,我低头反复打量身体,我才被林安安开着大货车撞过,刚才又跑又走至少一公里,我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我又重新看了一遍自己身体,诧异的和滚滚四目相对:“我这种情况,最可能的原因是什么?”


    滚滚被我问蒙了,表情扭曲,艰难的吞吐道:“我,我也不知道啊,这只能问凡子,凡子他……懂。”


    是啊。他都存活几百年怎么可能不懂这些:“行,回去吧,现在留这也不是办法。”


    刚才开车出来到这里距离不算近,我跟滚滚徒步走回去需要很长时间。但好在我身上不痛了,走路对我不算难事,滚滚虽然胖,可行动也灵活。


    我一路上想,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我,如果我真的活着的时日无多,那我现在大难不死是否跟这个有关,还是其他原因?


    我的单调思绪里理不清半点,只能等回去之后问问陆凡。


    不知走到什么位置,我总觉得不对劲,赶紧扯着滚滚站住:“滚哥,你说这山体滑坡塌方,是自然因素的可能性有多高?”


    “你是说,非人为?是挺凑巧的,小忆妹妹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我们是被人堵住了去路,或者刚才就想解决掉我们两个但是没成功,滚哥你说,如果有人想整我们,那他们现在在道路那边出口等我们的几率会有多高?”


    滚滚打着寒颤小声说:“小忆你别吓我,如果真是这样,咱两过去不就完了吗。普通人我最多就能对付一两个,多了实在不行,你……”


    更何况对方很有可能就是林安安。


    我点头:“我自己一个人的确连一个都对付不了,但是我有这个,应该能应付一会。”


    我举着右手腕上通红的手镯对着滚滚示意:“现在血蛇还在我手上,虽然它有一半忠顺着林安安,我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果,先试试吧。”


    说完自己想法,滚滚很同意,我们又继续往前走,开始前后打量,怕又半点疏漏而丧命。


    差不多要靠近镇口位置,看着渐渐冒出的矮房子,我怀疑自己的猜忌是否正确,仍不敢收起警惕之心,跟滚滚胳膊贴胳膊继续走,这天已经彻底白了,我就不行还有鬼魂出现。


    走着走着,我时常感觉脖子凉的很,摸一摸什么都没有,再走几步脖子又凉了点,像有人在背后对着我脖子吹气,我回头看,又什么都没有。


    滚滚问:“怎么了?”


    我摇头:“有点冷。”来岛来扛。


    “那你穿我衣服吧。”滚滚麻利的要脱身上衣服,我想劝他不用,说就是脖子冷,哪知道滚滚翻到后背脱衣服袖的手,竟然多出一只!

    那从滚滚右后背上伸出来的一只干枯起皱皮的手,惨白惨白的,还只有三只手指头,在白天的光照下一看,不比晚上可怕,我干净扯着滚滚的衣服边往外一拉。


    滚滚还什么都不知道,惊呼着问我怎么了,我把他外套拽到了地上,看着隆起的一块,赶紧用脚狠着劲踩。


    “滚哥,你背后有东西!”


    滚滚很是吓了一跳,他回过神来跟着我一起猛踩,外套鼓起的地方踩上去软的很,就跟踩在人肉上一样,我更怀疑这是个什么鬼东西,踩到脚都麻了,我跟滚滚互看一眼,都收了脚。


    “什么东西啊。”他声音有点发憷。


    “不知道,刚才对着我后颈在吹,挂你背上你没感觉啊。”


    滚滚苦着脸:“我累得要死,身上哪不像挂了铅啊,就没注意到,小忆妹妹,我揭开来看看啊。”


    我点了点头,又抓着滚滚的手:“还是我来吧,我来弄。”


    也不是突然有的勇气,总感觉我今后的路比之前还难走,要是我现在每一步都让别人代劳,那今后有一天只剩我。


    要怎么办。


    我借了自己给的胆,慢慢的扯开一点外套边,地面上已经有渗出的血,我手臂一下被抓住,我看着滚哥,他尴尬的一笑:“我有点怕,小忆你说我们要是弄死的是个人,那可怎么办啊,那就是杀人了。”


    滚滚担忧的我也在怕,是啊,如果是个人,我们刚才不由分说的就踩,真要是个人……


    为了让心中的顾虑不渐渐加深,我硬着头皮一把掀开了衣服,让我松口气又吃惊的是,地上的不是人,是一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色羽毛的鸟,却没有喙,反而长了一张人嘴在脸上,血红的嘴皮子,看着就怪。


    刚才伸出来跟人手样的东西,是它的爪子?


    “卧槽,这他妈是白毛鸟啊,这肯定是林安安的东西,她弄这个来搞死我们啊,真他妈畜生!”


    滚滚骂咧咧的解释,说着白毛鸟就跟秃鹫似的,但秃鹫吃死人肉可白毛鸟吃活人肉,一般养在笼子里,也是被喂养一段时间后随主的生物,很听话,只要把想对付的那个人沾过的物件先给白毛鸟吃了,它多远都能捕捉到气息跟过来把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别看着鸟不小,但身体轻,挂人身上是没重量的,一般人感觉不到,但都是晚上行动,白天容易发现就容易失败,我们背后的路给堵了,没人会看见就没人提醒。你看它嘴和爪子都成人形了,再之后就会跟小孩一样,你想想一个人背上挂着跟蛤蟆似的小孩,啧啧。”


    滚滚感叹不已。我再看一眼地上躺在血泊里的白毛鸟,心头很不舒服:“走吧。”


    我跟滚哥准备继续走,刚走了十几步远,他突然又停下了,脸色惨白。


    “小忆妹妹,我忘记个事。”他说话声音很轻。


    我皱眉,眼神时不时往后瞥:“你说说。”


    “白毛鸟被人喂养的最大原因,”他眼睛都直了:“是它们不死。”


    我腿肚子发软。


    “它们要是没咬死指派的那个人,是不会死的。”


    滚哥刚一说完,只见地上的白毛鸟突然扇着翅膀从地上又飞了起来,这次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冲过来,目标直指滚滚。


    我立马右手抓着滚哥的衣领,把他往边上一推,白毛鸟冲来的目标又突然转向了我,我心狠狠下沉,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举起的右手腕上,像镯子一样盘着的血蛇脑袋突然又涨大几十倍,冲着白毛鸟一口咬去。


    一个张嘴动作,把白毛鸟整个吞进嘴里,它又第一时间缩小,继续在我手腕上盘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从惊慌里回过神来的滚滚,咽了几下口水。


    “小忆妹妹,你这可是得了个保命物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在敲什么


    我稍微回过神来,朝手腕上缠成镯的血蛇身上看去。


    这无意中发现的可真是我现阶段的救命宝贝。


    我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只是……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会不会终有一天变成惊吓?

    暂时没了危险,我跟滚哥继续往前走。他骂了林安安一路,我问他之前究竟跟林安安只见发生了什么,让他这般见不得林安安。


    “哎,那时候我刚从警局退出来,正遇上人生中的大倒霉事,感觉天都快塌了。那时候林安安出现了,说要找我谈笔交易。让我陪她运一批东西,运到了之后给我五万提成。”


    我皱起眉头:“运的什么?”


    滚滚长吁一口:“棺材,一货车的棺材。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开车的时候还跟林安安吹牛逼,说我在警局胆子多么大,危险都冲第一个,林安安当时嘴甜还猛夸我,我一看就是没经人事的小丫头,心里还直乐呵。现在想想,那时吹的牛逼,就是我脑子进的水!”


    我打量四周。已经到了镇尾,陆凡他们可能在之前定好的地方等,这边我们在。这路不通的消息不知传到他们耳朵里没有。


    “然后呢?”


    “然后那一路车开得,我整个人都发冷,那时候天气热得,开窗灌进来的都是热风,还是晚上!可一关窗就冷得发抖,特别那脖子地方,就跟什么人在对着我吹气似的。我就想啊,这车还有后吹式空调呢,就叫林安安关了,她笑眯眯的说她怕热,现在这温度合适。我一看她年纪小又嘴甜,咬着牙忍了。”


    滚滚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抖出一根夹在两指之间:“可是不行啊,那冷风刮得。我缩脖子都没有,嘴皮子都发抖了,实在来不住就想跟林安安商量一下,哪知道她直接就说了,背后风不是空调吹的,后面有两口棺材,要马上运到HB去,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就再加五万,我要就继续开这车不能停,一次都不能停。不要,就马上下车。”


    回想起之前林安安跟滚哥的对话,我明白了。


    “当时我确实没钱了,上身衣兜里摸不出一百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晚上的山路黑,打着灯才能看清路,结果开着开着,好像压过一块石头,车身狠狠的抖了一下,可我记得那地方哪有什么石头,抖过之后,车灯就熄了,漆黑黑的,把我吓坏了。结果你猜林安安那丫头怎么说,她说继续开!摸着黑开!我当时真的不敢,一脚把刹车踩了,林安安睁着眼珠子瞪我,把我汗都吓出来了,她说如果她死,就我一起陪葬。”


    眼看我们已经走到镇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自家门口就凳而坐,有些张罗铺面开张,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好像还不知道塌方的事。


    那陆凡他们肯定也不知道了。


    “后来呢?”


    滚滚猛抽一口,把抽剩的烟屁股随手扔手边的垃圾桶里“后来林安安说啊,我这一脚估计要把我们两都害死,她没说完往车下跳了就跑后边去了,我脑袋扭过去一看什么都看不见,就想下车去帮帮她,当时我也怕啊,可是一想,这一趟就是十万块钱,都是趟棺材里的主,有什么好怕的。就跟了去了。”


    他长叹一声,我端倪滚哥表情,满满惆怅,他又说:“结果我到车身后一看,那场面到现在我都忘不了,林安安举着个铲子在往车厢里面敲,我当时就怕了,这里面不都是棺材,大不了装了死人,可是她在敲什么?”


    听滚哥这么轻轻一问,我头皮也麻了,紧了紧衣领防止冷风灌进来吹得我脖子凉。


    “我就过去一看,结果是一口棺材的棺材盖不知道为什么给打开了,里面伸出来一只手,就那么直着立着,林安安就一直敲啊一直敲,那手还那么立着弯也不弯动也不动,可林安安还是在敲,我第一次看那场面,对着墙角就吐了。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


    滚滚重新抽出根烟,又给点上。


    他说那时候林安安还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他到现在都忘不掉,好像就在说他怎么那么怂,这都扛不起。


    后来那只手被林安安给打下去了,她又把棺材盖给推过去,说这次再也不能刹车了,无论发生什么事。


    “她那时的眼神是真的太狠了,我从没见过。比连环作案的杀人犯还阴毒点,等我重新回车上继续开,以为没什么事了,车灯也亮了,哪知道开着开着,前面路上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一个女人横躺马路牙子中间,我一看着不行啊,赶紧想踩刹车。”


    我斜睨滚哥一眼:“林安安没同意吧。”


    “她当然不同意,她突然伸出脚,她脚小,一下就钻到我踩在油门的右脚面上,狠的就是一踩,油门直接到底了!我连打个方向盘的时间都没有,一路从那女人身上碾过去,碾过去之后啊,林安安就笑,我这辈子很多第一次都栽她手上了,我没听过那么怪的笑声,我满头的汗啊。”


    滚滚呢喃时,顺手抹了抹额头,摊开手掌一看,又是湿的。


    “我觉得横躺在路面上的女人也不是人,滚哥别太往心里去,给自己心里添了堵,难受的只是自己。”


    “我知道,哎,我知道。后来俩棺材被送到HB,我在林安安开的一间宾馆里躺了三天三夜,跟大病一场似的,这林安安就消失了这么久,再回来也一句话不说,扔给我一黑口袋就走了,我以为就不会再见她。我他妈这辈子都不想见她了!”


    滚滚后来又说,他之后花这十万块钱不知道怎么花的,跟流水一样几天就没了,手上还什么东西都没拿到,又快山穷水尽时,陆凡找来了。


    “我当时一看凡子长得俊啊,白白净净的,不像是坏人。可林安安不也跟个人畜无害的小女生似的吗,我以为又是那档子事,打死都不敢,但凡子先给了我一笔钱没说什么让我继续用,两万块钱,我用了一个月还没用完,凡子又回来了,问我钱够不够。”来呆场号。


    “一来二去我就觉得他是真没什么歹意,我问他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吩咐,他却把我带给了前辈,让我跟着他学多两招,等学好了再来找我。这白给我钱还教我防身的我肯定乐意,但一看前辈年纪比我小吧又眉清目秀的没当回事,等多跟他跑了两地方干了些活,真的对他五体投地,自己也学到不少,凡子回来就把我给带市里头来了。”


    我明白,滚哥这是慢慢的把他之前经历的一部分跟我讲了,至少让我有了头绪有了踏实感。


    “小忆妹妹,凡子虽然有些时候不说,可真不代表他有其他企图,我之前也怀疑过,可到现在,我除了越吃越胖外,没任何变化,凡子想要一样东西,不会拐弯抹角,但他对你啊,真是耐了心也上了心的,我身为过来人想跟你说点经验之谈,我啊,都是把心揣回肚子里的,你也放心吧。”


    我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滚滚像突然回忆起什么,视线三番两次的瞥过来,似乎没忍住,提了口气说。


    “我们都知道你曾经怀疑我们是内鬼,可是小忆啊,我发毒誓,我,余化,真没有动过任何歹念,这一份,我也想替前辈保了,他顺凡子的心,再对你有意见,也不会加害于你。”


    滚滚这一番半模糊半清晰的话,我听得明白。


    “滚哥,你的意思。内鬼,是桃桃?”


    我连话都不敢问重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林安安没走


    “妹妹,我不能说太多,真的,来说这话的,左右不是人。得罪你又得罪凡子,我只想让你知道,你防我和前辈,都没关系,我们说清楚点,就都是在为凡子卖命的,跟你相处久了。我才把你当成自家妹子看,对你说这些话,你要是介意,真对不住了。”


    滚滚惆怅完,我们已经到陆凡所在的点了,是北上的一条公路边口的小房子,走进去一看,却没见着一个人。


    “凡子他们怎么不在了,说好一定会在这守的。那头路被封了,前辈知道了就会往这边来,结果两个人都不见了。”滚滚着急的又把房子里外看了一遍。


    结果没人。


    这一天了。我们把小镇前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见到陆凡和胡雨潇人,一到夜里,我们不得不选择在林安安家里暂时歇脚。


    “凡子和前辈都不见了,怕不是去追林安安了?她已经往北跑了?”


    大门正对客厅的那面墙上空空如也,我坐在下面摆着的木椅上,见滚滚还捉摸不透的样子,把上衣口袋的无字黄皮书递给他。


    “滚哥你帮我看看,这个是什么?”


    滚哥手接过去一看,翻了两下又合上,前后颠倒看,最后又递给我:“这个前辈应该能看明白,就是我们怎么去找他们呢。”


    我把书收回口袋里:“陆凡和胡雨潇如果真追林安安去了,那我们可以打电话联系。这里没信号,我们留在如果他们不来,就一直遇不上。”


    滚滚点头:“对啊,他们如果顺着北上去追林安安。肯定以为咱们朝南回去了,咱们明天也走吧,这里待下去不是办法,没什么东西,他们也不回来的。”


    我同意,但是:“滚哥我们回家的路,是只能朝南吧?”


    滚哥一时哑然,半晌后说:“是这样的,如果朝北的话,咱们要绕一大圈才能出去啊。”


    这里的地形就是这样,从南来只能从南返,要是绕北边的话,是很麻烦的。


    “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都不是好办法”我说:“朝北走绕路,朝南还要等塌方恢复,这两条路花的时间都很长,但我们超北走的话,一有信号就能联系他们,再者在路上碰到,虽然……万一可能呢。”


    “好!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往北走。”


    我跟滚滚都不敢在房间睡,就着客厅的藤条椅凑合靠着眯会眼睛,不知道是最近长期没睡好过,还是最近遇事太多,很长时间了,我都没睡着。


    “你没睡吗。”滚滚突然问。


    我“嗯”了一声,滚哥呵呵直笑:“我猜你也没睡,我睡不着,想到以前了,苦日子是真的苦,结果还是啥都没学好,跟个拖油瓶似的。等陪你把这糟糕的破命,我什么都学上了,就有好日子过了,跟你们遇见,真挺好的哈。”


    滚滚少见的煽情,我隐隐想笑,笑中带涩,的确这段时间来,感情愈发深厚了,也会时常想,这样奔波的日子难受,但也还好。


    我视线又不禁往上飘,意识一下醒了,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这茬,赶紧拍拍滚哥的手臂:“滚哥你看天花板上的龙雕,是不是跟我们在古庙的密室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离开椅子,按亮了墙壁边的灯光,滚哥看到也吓了一跳:“卧槽,这龙在这还有呢,我们之前来的时候怎么都没看着。”


    是啊,怎么之前都没见着。我们都疏忽了?包括陆凡?


    等我打算关灯接着休息时,滚滚冷不丁喊了一声,说的话让我头皮都快炸开了。


    他说。


    “小忆你看着龙的嘴巴,是不是在动啊。”


    我后背整个僵了,浑身发麻的一点一点的抬头去看,浮雕的龙头突出一块,他嘴巴的地方跟周围一圈的确有根缝隙存在,我看那一会总觉得,跟看到教室那只对我心里造成无限阴影的提线木偶似的。


    滚哥的脑袋不偏不倚刚好又在龙头下面,要是这龙头掉下来,首先砸中的就是滚哥脑袋。


    我急忙朝滚滚招了招手:“滚哥你先过来。”


    滚滚也吓着了似的,赶紧往我这边靠,小声问:“怎么了?”


    “我觉得这龙头不对劲,咱们赶紧走,林安安这房间不安全。”


    之前我就怀疑,林安安或许压根就没往北跑,她是不是还留在镇上,支开我们后又继续干这些龌龊勾当。


    可照理说陆凡和胡雨潇这么精明的人,不可能被林安安给骗了,他们两个都追走,说明她也真走了?

    我不太相信,可如果她没走的话……


    我宁愿去信。


    这房子是待不下去了,我们从房子里出来,被逼的没办法,去了旁边的老学校里,这里阴冷阴冷的,之前还堆过那么多阴魂,这里是万不得已不会再来。来呆贞亡。


    没办法,不进来就得在外面冻死,二选一的事。


    最终我和滚滚商量在一楼的教室角落开着门休息,一有意外就赶紧跑,一人睡两三个小时接班,滚滚先睡,我守着,到时间了再交接。


    滚滚应着,刚闭上眼没几秒就发出打鼾的声音。看来是累坏了。


    无聊时望着屋外的黑夜,繁星点点的缀着,是在市里少见的美景,看着看着就出神了,我揉揉眼睛想看看几点,收回视线的那瞬间,突然看到铁门外有动静。


    我立马把身边的滚滚推醒,他慌张的左顾右盼:“什么事什么事。”


    我硬着头皮,不敢移开视线,悄声的问滚滚:“你之前的那些经验里,有没有关于群鬼的?”


    滚哥估计也吓坏了,赶紧往我这边望:“什么意思啊小忆妹妹,你别吓唬我……卧槽。”


    我们互看一眼,我伸手就把教室门关上了,紧张的全身发热,紧张的说:“怎么办,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啊我之前听都没听过,是镇民吗这些?这里的人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到了晚上,就这么搞了!”


    我紧张的再挪到窗边上,颤着双脚往上蹭,跟刚才的画面相同,那破旧的大门口慢慢往里面走了一群人,像腐尸一样,拖着手脚往这边过来。


    那画面太渗人,看了两秒我马上蹲下来:“这里是死路,就门口那一条道,我们想办法离开这,这些都不是我们可以对付的。”


    滚滚同意,我们立马商量决定,就从左手边的围墙走,那围墙我翻起来吃力,但滚滚帮个忙应该能轻松过去。


    我点头示意后,滚滚马上拉开教室门,我们朝着目的地直冲过去,阴冷刺骨的风在耳边吹得呼啦呼啦响。


    而旁边越进越多的“人群”快把半个操场填满,我们很快到了围墙边上,滚滚先蹲下来,小声喊:“上来,你踩我肩膀上。”


    我“嗯”了一声,不由分说的踩上去,等我站好,滚滚马上站起来,我双手撑在围墙边,正打算把脚也挂上去,哪知道刚一抬起来,浑身像窜过一阵电流,击得我痛到惨呼一声,从滚哥身上掉了下来。


    滚哥惊慌的扶我:“怎么了妹妹?”


    “上面被做手脚了。”我指了指刚才位置,身上还又麻又痛。不可能是我幻觉,那么……


    “我试试。”滚哥也原位往上爬,也是哀嚎两声又倒下来,痛呼道:“这里被动手脚了啊!”


    不远处是慢慢因没有空间而集聚过来的诡异人群,不知还能剩几分钟就到我们旁边。


    这边被堵死的唯一出路,我咬着牙说:“林安安没走,她肯定没走,她还留在这村子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秘相册

    我不确定陆凡胡雨潇离开原因,但林安安还留在村镇里的几率非常高。


    那成群而来腐尸一样的人群,跟我和滚滚只差几米远距离。


    “怎么办,从哪走啊?”滚滚慌了。


    这里外墙被封,出口被堵。我拽着还躺地上的滚滚:“走,我们回教室去。”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到其中一间教室里,我跟滚滚一人负责锁好一扇门,确定窗户也被反锁完好,又赶紧蹲下来靠着墙壁。


    “这些是人是鬼啊?”我稍微站起来扭头确认,哪知道前面几个都走到窗户边来了!

    我赶紧又蹲下。


    “是,是人吧。你看他们这样子,很可能是被蛊惑了,那怎么办,咱们就待这里面等死了?”


    “我也不知道,先等等看吧,我们小声点,别引起他们注意。”


    我心里忐忑不安。


    外面是鬼还好说,至少我手腕上的血蛇很有可能会保护我,如果是人的话……


    我宁可血蛇不要攻击外面这些一条条的人命。


    我跟滚滚最后有且只有一种办法。等。


    外面的人群越来越多,最前排已经挤在玻璃窗户上,贴着玻璃面的脸扭曲的变了形。后面的人跟着堆上来,玻璃发出挤压的声音。


    “这玻璃会不会被挤炸了啊。”滚滚悄声说,把我拉到墙角后门处去,这里更容易看到每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越来越不舒服。


    “有这个可能,我们再等等看吧。”


    周围一片寂静,除了玻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或许是受惊后身体更容易疲倦,我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清楚,猛地一睁眼,冲着身边一看,滚滚不见了!

    我环顾四周,滚滚不见了不说。甚至窗外拥挤的人群也没了。人呢?

    滚哥是一个人出去了?

    这样的念头很快打消,滚哥一个人出去的动静应该不小,我不可能还没醒过来,那么我一个人在教室的原因。


    是我又进了梦境里。来贞引圾。


    这次是谁的?

    我走到后门口。轻易打开门,正如我想的那样,没有锁。


    门外操场空无一物,如果真是梦境就会有人死亡,如果是这学校里的话。


    三楼。


    我顺着楼梯继续往三楼走,到了二楼边的楼梯口时,没锁着的铁门半开着,我抬脚一步步阶梯踩着上去,心跳加快了。


    回想起我看到这里挂着的一个个孤魂就打着寒颤,终于踩到最后一个台阶时,突然一个女声的凄惨尖叫划破了长空的宁静。


    我一愣。


    这声音,不是林安安的么?

    逐渐叠加的惨叫声佐证了我的猜想,等我靠着墙边专注听声时,贴着墙的脸一点点侧过去,露出一只眼,想探一探情况。


    哪料到一件红色旗袍就在我跟前显着,最多不过一手臂远的距离,我吓得没忍住脖子一下后缩。


    稳定好情绪,我才敢定睛一看,是林安安的身材没错,我确定是她,可她现在的姿势,怎么是被吊着的?

    天花板位子钉上一根粗钉,背对着我的女人双手腕被粗绳捆绑挂在钉上,她双脚离地,身体却没乱动。


    接着一泼冷水砸在她身上,多余的水珠差点飞溅到我眼睛,她身体才惯性的前后晃了晃。


    “没用!废物!”


    一声声尖锐的咒骂,一听就认出,是林安安外婆?

    我忽的一下又再睁开眼睛,对上滚滚探寻的视线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又回到教室来了,我醒了?

    “我,我不在这,还能在哪啊?外面出不去,你看看,还堵着呢,这玻璃都快被挤坏了吧。”滚滚苦着脸,抬手往窗户外面一指:“刚刚睡着了啊?不过也没多久,就五分多钟。”


    我恍惚间有了怪异的感觉:“滚哥,我刚才做梦,梦到林安安和她外婆了。”


    “你梦到她们可真算你倒霉了,肯定是被吓坏了。”滚滚抱着勉强弯曲的左腿,提不起劲的样子。


    “不是,滚哥,我是说我,我在做梦,梦到了她们!”


    滚哥这才懂,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对啊,你做梦,不是,你怎么梦到的,你细说说?”


    我把梦境说一遍,又问他,为什么这次我没看到任何人死亡,反而只看到一个片段就醒了,严格的说,我连林安安和她外婆的脸都没看清楚。


    “这就怪了,还是说你这次不算别人死境,就是一场简单的梦而已?”


    我摇头,有点虚脱:“我不知道。”


    我们在这教室里总共坐了多久也不太去记,总觉得黑夜一翻而过到了白天,紧跟着黑夜又至,昼夜交替反复,我抿了抿干涸的嘴。


    滚滚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他紧闭着眼睛歪了脑袋,靠在墙上,嘴唇泛白的的动了动,像梦呓了。


    我用手肘推了推他手臂,滚滚勉强睁开眼,又无力的瞟了瞟窗外,看到不想看的场面,又把眼神收了回来。


    “我饿,饿死了……”


    等他说完,我肚子也应景的咕咕直叫。


    至少两天一夜时间,外面的“人”群还在挤着那几张窗户玻璃,连白天也面无表情的往里贴,丝毫没有倦怠。


    可里面的我跟滚哥算是吃尽了苦头,没水没吃,活活熬到现在,我昏迷着睁眼又闭,可现在倒像是睡醒了一样,精神头回来了。


    之前我跟滚哥没有抵抗能力,现在更是待宰的鱼肉,要么饿死要么被外面的人活剥至死,哪一个不是有的受的。


    我无聊的摸索着身上口袋,握着为了省电一直没开的手机,想想反正估计快用不上了,索性开机看看。


    变亮的屏幕没给我带来一丝希望。


    还是无信号。


    我看电量还多,随意翻找着手机的各个功能,最后看到照片栏犹豫下要不要点开,之前倒是没照过什么照片,不知道还剩什么。


    可为什么,我照片栏显示有两千多张照片。


    两千张?

    我狐疑的点开照片后,想要滑动的手指僵住,浑身的血液像逆流着,我赶紧重重的推了推身边的滚滚。


    “滚哥,你看,你看这个!”


    我手机相册里堆满的照片,居然,居然有几张仿佛是谁拍下来我们的现状!


    最后那部分照片,一张一张的,是我跟滚哥从林安安家里出来,又到了学校,再进到教室里,出到操场逃亡未成,又回到教室里。


    最后一张,是我跟滚滚坐在墙角位置,奄奄一息的模样。


    我顺着视角找到了拍摄角度,是斜上方的墙角,滚滚还半晕状态的倚靠在墙边,我赶紧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站起来。


    双脚软得没力,勉强走近后,我看到那个角落里,果然有一个微型摄像头!


    现在有谁在观察我们!

    一想到这,我不由的害怕,毛骨悚然的想,观察我们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而他们又是如何把照片送到我手机相册里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正怀疑着,担忧的视线往下一落,相册被我无意点回了主界面上,而相册原本显示照片数量是2310张,现在变成了2311。


    我没敢点开,心越来越慌了,如果每张照片都记录着我跟滚滚的每一步的话,那这张多出来的照片。


    会显示的什么?

    我颤着手指,吸口气,慢慢点开了相册。


    是一个视频。


    打开视频,开始放映,第一帧显示是我站在教室前部分一角的样子。我抱着手机埋着头看了半天,重复我刚才的动作后,一直保持不动,结果慢慢的,我头动了,一点点的转着,最后朝向摄像口,拉扯着嘴角,诡异的微笑着。


    视频放映结束,我头都快炸开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来人了


    之前一些照片,我来不及看,赶紧摇醒滚滚,通知他这个情况,滚滚迅速惊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眼神希冀。


    “小忆咱们这是要出去了?”


    我摇头,把手机拿给滚滚看,他看了两眼相册,又迷茫的看我:“怎,怎么了这是?”


    我疑惑:“你没看到么,这些照片。把我们……”


    当我手机拿回来一看时,哪还有照片影子,空空的相册,甚至连我之前的照片也没了。


    “怎么了?”


    “没事。”


    我把手机收回上衣口袋里,打算不提这事。刚想一屁股坐地上好好想想,哪知道一直传出挤压声的玻璃,突然碎裂。


    玻璃渣落入教室里发出“咯哒”的响声,越拉越大的窗户洞掉进了更多的玻璃碎块。


    我跟滚滚互看一眼,都是一脸绝望表情。


    外面的人把三扇窗都挤破。一个个姿势扭曲似乎要正准备翻窗进来,我跟滚滚都抄了一把椅子在手,却都只往后墙靠。不敢动。


    “咱这是要跟人对上了,那打的可就是真人身上啊,要是打残了打死了,那就是……”


    杀人。


    可现在命已难保,对方一看就冲我们过来的,打不好,不打也不好。


    前面几个已经扒在窗台上,一只脚伸进来,整个人扑通掉在地上,慢悠悠的晃着身体起来,又往这边走。


    后面的差不多动作也进来了。眼看这教室里都快挤满了人,我和滚滚缩在角落里退无可退。


    我无奈之下,赶紧对他说:“滚哥。我们推开人群,往后门走,你走前面,就算我没跟上也不要回头。我手上还有血蛇,不用管我。”


    我左手往里推了推血蛇镯,其实我更怕的是它突然出现伤人,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行,小忆妹妹,你跟在我后背上走,我们冲出去!”


    说完滚滚拔腿就跑,可是我们饿了两天多,早就没什么力气,还以为能走出门口,不料却在中途就被进来人给堵了。


    跟我们想的一样,这群人不仅是挤过来这么简单,其中一个站到滚滚旁边,一只手就把滚滚手膀子拽住了,疼得滚滚嘶哑咧嘴。


    “疼疼疼!”


    我一看实在没办法,赶紧咬牙,提着板凳朝那人手上砸过去,虽然放轻了力道,他本能的把手缩回去,从外观上看,不知道伤了多少。


    我心有愧疚。


    “走吧小忆,我们继续走!”滚滚回过头来咆哮说。


    我点头说好,这时候只能拼了命去搏了。


    无奈现在人墙很厚,我们冲到一半就累得双脚发软,我看滚滚都有躺下来的趋势了,赶紧贴他背后扶着他。


    他却说。


    “小忆,我不行了,太饿了,走不动,你走,我给你开条路,你赶紧跑,实在不行,就别管那么多,人活着最要紧,你走吧,我帮你。”


    我一听眼泪都快跑出来了,滚滚这番像是临终前的嘱咐话,我拼命摇头:“不行,要出去一起出去!”


    我跟滚滚争执一会都没出结果,旁边围过来的人群被我用板凳抵着一个个推开,我好几天没吃上饭,能有多少力气,等到实在抗不下时,教室门被“嘭”得一声推开了。


    我赶紧望过去一看,以为陆凡和胡雨潇回来了,哪知道撞见个熟悉的人脸,他怎么过来了?

    他拿出黄符纸一贴在围过来的人群额头上,再挤着过来,迅速到我面前,以确定的口吻说:“小忆,你没事吧?”


    被忽视的滚滚虚弱的抬头望:“小祁子?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总之是李桃告诉我你来了这地方,我知道会有危险,赶紧跟过来了,抱歉我来晚了,我带你们出去。”


    祁城一把扣住我手腕,我赶紧缩回来:“你走前面带路吧。”


    他视线深深,却没说什么,带着滚滚在前面开路。


    额上被贴黄符纸的人已经定住了,去很好的形成一条屏障,隔出一条路给我们。还算顺利的从这里出去,到了大门口都没有任何阻拦,这好像……


    太容易了点。


    等出到学校外,我跟滚滚都虚弱的斜躺在地上,祁城不由分说的拉我起来,从旁边的车上,拿出点东西给我:“你很久没吃东西了,多吃点补充体力,怕你胃受不了,给你熬了点粥,现在应该凉了,你尝尝。”


    我抱着祁城递过来的保温杯,里面是白花花的稀粥,还加了零星肉末,飘散着淡淡香气,我心里有点堵,但还是慢慢一口口的喝进去。


    先填饱肚子,无论是什么。


    我慢吞吞喝完之后,那边滚哥也在大口吞咽,不怕胃痛的还吃了点面包之类的干粮,最后舒服的躺在地上,说要睡会。


    祁城说:“我开了车过来,但车上空气有点闷,你们要休息好了,我们就出发回去,我先去看看学校里面动静,以防万一。”


    刚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关了学校大门,还贴上了黄符纸,但他说要检查,我肯定不拦,点头说好,就让他去了。


    看着祁城离开的背影,和他开来崭新的suv,我赶紧蹲下来凑到滚哥耳边说:“滚哥,等会儿小心点,注意随时保持警惕。”


    “怎么了?里面那些出来了?”滚哥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或许是有力气了,脸色涨红,恢复了气色。


    我摇头,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别说下去,祁城回来了。


    “休息的怎么样了?回去了么?”他嘴角挂着淡淡微笑,绅士的朝我询问。


    我点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来贞来弟。


    “小忆你刚才……”滚滚突然问。


    我手心全是汗,拽紧拳头马上打断他:“滚哥,你做后面吧,睡一会儿,我坐副驾驶,想跟祁城聊聊。”


    滚哥楞了一下,又说:“好,行的。”


    祁城一直没插话,等我们说完,就匆匆上了车。


    一上车后,滚哥真的倒头就睡,那鼾声在车厢里旋绕。我问祁城,那些学校里的人会不会出事,他说不会,黄符纸只能维持半天,这些人会昏迷一会儿再醒来,对这几天的事毫无记忆,可身体也会受到影响。


    我想他指的是跟我和滚滚一样,几天滴水未进。


    他方向盘往南打,我赶紧按住他手:“祁城,我们从北走吧。”


    祁城没第一时间踩刹车,我坚持,他才降了速度:“怎么了?我来的路之前是塌方了,但现在没问题,可以走的。”


    我还很坚持:“不,我们往北方走,就往北方走,行吗。”


    他很快消失不见的迟疑被我捕捉,掩饰的很好,他说:“那行,听你的。”


    我松了手,他也把方向盘一打,朝向北的路行驶着。


    这是我跟祁城一次算是单独相处,也是第一次如此尴尬,静谧的时间压得我喘不过气,滚滚还在呼呼大睡,我没敢打扰他,也不让祁城放音乐。


    我跟滚哥之间,总要有个人保存体力。


    可滚滚一直没醒,我也昏昏沉沉的眼皮重得抬都抬不起来,可我们那会在教室睡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到这外面了还这么困。


    越想我越觉得紧张,不想自己的猜测真的被证实。


    那样我跟滚哥哪是从困境里走出来,分明是从一个坑往里另一个坑里跳。


    我心中的恐惧被纷至沓来的猜测无限扩大,特别是祁城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睡着时,冷不丁的说。


    “小忆啊,真的不从南走吗,我觉得回南下那条路比较好,你觉得呢?”


    我觉得个屁。我真想在心里大喊一声,想一脚踹祁城下去。


    他一定有问题!


    ☆、第一百一十五章 糟了

    但是我的意识坚持不到提祁城那一刻就昏昏欲睡而去,猛然惊醒先确定身体上下是否有安全,想起滚哥,扭过头一看,他还在睡着。鼾声依旧。


    “怎么了?”驾驶位上的祁城冷不丁开口,话音虽暖,却吓我一跳。


    “没事,我做噩梦了,我睡了多长时间?”我低头看看两只手腕,左右手的镯子都在。


    祁城又低笑一声:“几分钟吧,十分钟不到。没想到小忆现在警惕心这么强,睡觉都睡不踏实,我还想要不要停车给你盖张毯子在身上。”


    “不用,”我立马摆了手,勉强笑了一下:“在外面跑久了,难免有点戒备心,陆凡不在,就没办法睡上个好觉。”


    我偷偷瞥一眼祁城表情,他还是在笑。


    “记得我之前给过你的东西么。”祁城话锋一转。我一愣:“什么?”


    他视线一低:“你这镯子,是血蛇吧?”


    我心中警铃大作,左手赶紧把右手腕捂上:“你什么意思?”


    “在图书馆的时候。我给过你一本书,你还记不记得?”


    我点头:“记得。”


    “那本书里都是这些稀罕物的介绍,里面就有血蛇的,还有一些你可能遇上过的,你肯定没带在身上吧,等你有空了就看看吧,今后你万一遇到更多呢。”


    祁城这话把我心都给凉透了,什么叫遇到更多!


    但保不齐是他开玩笑的,我挂脸色不太好,又先问:“你是说那里面血蛇有,我之前还遇上个怪物,像人又像猿猴,滚哥他们说是水猴子。应该在水边上长的,可我在一个村,某个村里看到了,你觉得可能吗?”


    似乎这方面。祁城很懂的样子,我对他的警惕不减,也想再多打听打听。


    “可能。”祁城语气很肯定:“水猴子这稀罕物的确只能在有水的地方生长,人为光用水养着不行,但内地的话也可以养,费劲一点罢了。”


    “那是要用什么来养?”


    “血,人血,或者黑狗血。但现在这市场,人血比黑狗血还来得便宜,黑市上卖的人血几千上万就能收,黑狗血就不一定了。现在的人,越卖越贱了。”


    祁城说完,快速瞥我一眼,又笑笑:“小忆抱歉,我话说重了,我光指的是人人身器官这一块,没别的意思,别往心里去。”


    我摇头。


    他说的没错,而他提到的黑市,在陆凡和胡雨潇嘴里也提到过很多次,这一个跨人界鬼界的神秘组织,我有疑惑,更多的是惧怕。


    能把人和鬼都用来定价贩卖,这背后操控的人,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祁城一直往北上开,也没问过我原因,车开到天黑,滚滚才从睡梦中醒来,谢天谢地,他总算睡够了。


    晚上祁城开到一个荒野的平原处,靠着一棵大树把车停了,他说先下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晚一点再上路。


    他从车上拿下两个水壶,来时看到有几家人在附近,他准备去要点水,顺便买点食物,他问我去不去,我装作很困乏的样子,摆摆手让他先去。


    他走了。


    我一看时机到了,赶紧扯着滚滚的衣服,凑到他耳边说:“滚哥,你晚上小心点,最好是你来开车,你判断方位,我坐在副驾驶位上,如果我睡着了,有事马上叫我。”


    “怎么了?”滚哥还一脸茫然:“你说小祁子?不会吧?”


    “你小点声,祁城有问题,我们暂时不能信他。”我扯了扯他衣袖,环顾四周,没见到祁城身影后才继续说:“教室里有监控,我们一直都在别人的监视里,祁城一过来就只到我们困在里面好几天时间,准备的食物都是稀粥,塌方一好他就过来了,这一切太奇怪,我们暂时不能完全相信他,所以晚上你来开车,等明天白天你睡觉,换我继续守。”


    滚哥的表情也越来越紧张,他压低了音量:“不是吧,那他岂不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咱们是不是又得经一场恶战了?”


    我摇头又点头,无奈的很:“我暂时还不清楚,这只是我初步怀疑,刚才他说要往南走,我担心,坚持要北上,我们一边走一边找陆凡和胡雨潇,或许凑巧撞上了,一切还能应付!”


    之前在车上我看过手机还是无信号状态,等有了信号就能跟他们联系上,找个地方接洽集合,起码比只有我跟滚哥在的时候要好的多。


    当我跟滚哥继续说悄悄话时,旁边树干突然站出一道身影,我吓了一跳,赶紧扯着滚哥衣袖,在支起的火堆发出的火光下,我看到祁城被照得黄蜡的脸还挂着微笑的样子,眼镜后的丹凤眼,散着诡异视线。


    我立马吓坏了,推了推正在说话的滚滚,滚滚回头一看,“啊”了一声,脸色难看。


    “你们说什么呢,周围没人,怎么还说起悄悄话来了?”祁城声音不咸不淡。


    “你,小祁子,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又回来了啊?”滚滚受的惊吓不小。


    “唔,”祁城故作沉思的样子,晃了晃手上的水壶:“我刚才只拿了两个,怕不够,又回来拿一个,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祁城又走了,可这一次我跟滚哥久久都没有凑到一堆说话的意思,直到祁城又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他举起来晃了晃:“这兔子刚才买的,晚上吃这个。”


    说完他坐下来,摸出一把军工刀,快速处理兔子。


    画面太残忍,我本不想看的。但今后要经历更多惨烈画面,硬着头皮看了,只见祁城快速的一刀扎在兔子脖子位置,血就从伤口喷涌而出。


    他双脚夹住活蹦乱跳的兔子腿,快速放血的同时扯着兔子皮扒掉,只剩下兔脑袋上还剩着白毛,身上红彤彤的,光秃着。


    我又别开了眼。来贞肠号。


    祁城说:“小忆不好意思,忘记你在了,我该拿旁边去处理的,主要我也不太懂怎么处理兔子。”


    我挥挥手:“没事。”


    祁城又找了根粗点的树枝把兔子给插起来,放在火堆里烤。他刚才说自己不懂处理我还真不信,这手法娴熟得,都快赶上专业了。


    香气慢慢飘散,滚滚咽了几次口水,我也饿了。


    滚滚和我,现在是真的一点部挑,只要是熟食就能往嘴巴里送,一只兔子滚滚吃了三分之二,我吃了三分之一,等我啃完一条腿时,才想起一个重要问题!

    这兔子祁城可一点没吃过!就光我跟滚滚分了!

    我看着咬了一半的兔腿,又瞥了瞥还抱着兔身吃得欢快的滚滚,我的心突突的跳,赶紧把剩一半的兔腿扔了。


    “怎么了小忆,不吃了么?”祁城问。


    “我吃饱了,你刚才怎么不吃?”我小心翼翼的问。


    祁城摇了摇脑袋:“哦,我不饿,你们吃就行了。”


    “这都一天了,没见你吃过东西,你真的不饿?”


    我试探性的问,他却笑着,没说话。


    我们准备回车上继续赶路。


    滚滚朝车走的半路上就在喊困,我赶紧瞪他两眼,滚滚很委屈的拍了拍肚子:“我是真的困了,小忆,不行,我坚持不了。”


    我心里急死了,你这时候怎么能掉链子呢!

    祁城却很体贴的样子,拍了拍我肩膀:“没关系小忆,滚哥说困了就让他睡吧,我不困我来开车,还有这么长的一条路,等明天白天再换他吧,不过小忆啊,你不是也应该困了么。”


    你不是也应该困了么。


    我脑子里满是“遭了”二字。


    ☆、第一百一十六章 照片

    我现在摸摸后背肯定是一手的汗,尽量让脸上表情放松,我看向窗外:“是有点困了,那我也先睡,你要不先停车休息一下。别开了?”


    “不不,我们早点出去为好,你放心吧小忆,我一定把你们好好送到家的。朝北这条路是远了一点,不过风景还不错,咱们可以走走停停,就当旅游了。”


    祁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脖子僵得发寒:“你怎么知道。”


    “什么?”


    “没事,我睡了。”


    我努力把头朝正前方摆好,可朝向祁城的左半边脸一直因紧张发麻,我担心会被祁城发现,症状不减,反而越来越紧张。来土亩技。


    可能就像祁城说的,我警惕心太强了,闭上眼后我整个身体沉得要命,意识也浑浑噩噩的,却一直没睡着,背后滚滚的鼾声断断续续,我咬牙坚持。


    只有等他醒了,才能换我睡觉。


    可迟迟,滚滚的鼾声一点未减,我心里烦躁,闭了眼睛不知道多久。时不时的就想睁开,这一睁眼。把我吓坏了。


    眼前的道路一片漆黑,祁城居然连车灯都没打!


    “祁城你疯了吧?!”我把身体尽量后缩贴在座位上,朝左手边的祁城望去,我看不清黑暗里他的表情,甚至不确定还是不是他。


    “别担心小忆,这是条直道,这里不能开灯。”祁城不咸不淡的回我。


    我咆哮道:“不能开灯?如果突然行驶到弯道上了呢?山路边上就是悬崖,我们会死的!”


    “小忆你相信我,这里开灯会很危险,等过了这条路就可以了,再等等吧,马上就能出去了。”


    我哪知道祁城到这时候还在坚持,真是疯了!哪有人夜里跑山路不开车灯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你如果还要继续这样开,那就马上停车,我要下去。”


    从一开始对祁城怀疑到现在,我都不敢轻举妄动跟他撕破脸。但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疯了!

    “哎,”祁城无奈的长吁一口:“既然小忆你不相信我,那我只能给你看看了,你做好心理准备了么?”


    我有些恼:“你要给我看什么?”


    我以为他要跟我摊牌,很紧张害怕,却又很期待。


    在我刚问完时。祁城打开了车前灯,他说:“看这个。”


    我还没反应过来,顺着他视线朝车前方望去,只见车灯扫向的区域,满满的全是拥挤的人群!


    一个个面无表情的人正堆积站在车头前方,随着车头撞过而消失不见,人群一个接着一个的撞开,活生生像碾压过一道道人墙。


    这究竟是在干什么!

    我惊慌的朝祁城吼为什么不刹车,祁城无奈。


    “这些都不是活人,是一些扰人的孤魂而已,过了这里就好。”祁城又把车灯给关了:“这里是事故多发地段,所以晚上都没有夜车会跑,原因就是这个,不知道的会以为撞上了人打方向盘刹车,造成人车被甩出路段出事故。”


    我惊魂未定的听祁城这么一说,的确压过这么多“人”,车身很平稳的在行驶,不像真的撞到了这么多人,可我还是不敢完全信任他:“你为什么知道这些?可是现在没灯什么也看不清,再这样开到下一个转角口时,我们还不是死路一条!”


    “不会,”祁城说:“我看得见,我看得见黑暗里的东西,别担心。”


    我一听祁城居然说出这种荒谬话来,就想马上驳回他,可话到嘴边,我又活活咽了下去。


    去年到现在,我能梦到别人死境的能力,在外人眼中看,何尝不是个神经病。


    “你是说真的,晚上你也能看清楚东西?”


    “恩,你比个数字吧,看我能不能说对。”


    我还真就给祁城比了好几个数字,我自己的视线都没办法看清,可祁城居然次次说中,最后我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怪难受的,把手收了起来。


    “这下总能相信我了吧。你们之前不知道,所以我不想让你们担心,才劝你们睡觉的,小忆你先睡吧,真的不用担心的,我会好好把你们送出去。”


    祁城这么说了,我只能提醒自己先平复情绪,重新靠好在车椅上,我擦着额头吓出的汗,心里感觉复杂。


    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眼睡着的,再慢悠悠睁开眼,天都快白了,又一天要过去了。


    手机在我右手边口袋里,我想拿出来看看有没有信号,但顾忌祁城在,一直没敢动。


    “醒了?”祁城问。


    我麻木的说:“嗯,刚刚睡挺沉的,这里已经开很远了吧。”


    “是啊,已经开了一百多公里了,这里是少数民族聚居区,之前那还好,稍微没那么闭塞,交通信息都还能跟上,可到了北区这一块,就不一样了。”


    我正了正身体,装作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了?你说说看。”


    “这里啊,就是原生态的区域,有关科技的东西都还没普及,像什么电视啊,都很少见,对了,还有手机也是,在这里用不上的。”


    我心咯噔一下。


    用不上么。


    祁城这样恰好戳中我心事的提醒,让我全然没了从前会有的感动。这样恰好的体贴反而让我更紧张。


    他是不是洞察了,我的担心?


    滚滚也醒了,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高高兴兴的冲我们打了声招呼,问祁城什么时候吃饭,他都饿了。


    我哭笑不得,祁城说再前面找一户人家,看能不能讨点吃的,又过了几分钟,车停了,这次我们下车,祁城说要去找吃的,没叫上我,我担心祁城在食物里下东西,立马主动说要跟着去。


    “一起去吧,我想看看有什么吃的。”


    不知祁城怀疑与否,滚滚不疑有他的点头:“我也去,我今儿想吃点猪肉。’


    于是我们三个一起往人家家里去。


    踩在凹凸不平的山地上,睡醒后的滚滚很精神,不知是不是想起我跟他的约定,他很轻松的说:“小祁子你开了这么久的车还没睡过呢,等会你先睡,车我来开,等你睡好了,咱们再换,成不成?”


    祁城一点没犹豫的答应了,我跟滚滚互看一眼,没说什么。


    找到的人家很好心,给我们准备了些干粮,我看着我和滚滚手中没经过祁城之手的食物,吃起来也放心多了。


    吃过后回到车上,祁城坐后面,滚滚坐到驾驶位上踩着油门平速行驶。过了又十几分钟时间,我回头几次,看祁城闭着眼斜靠在床边休憩,不知睡着没有。


    又过了快半小时,我怕他还没睡着,一句话都不敢跟滚滚说,实在忍不住,就把手机偷偷拿出来看。


    我稍稍朝右边折了点身体,右手小心翼翼的摸出手机,按下开关看着亮起的屏幕上显示无信号的字样,期盼又跌到谷底。


    没有信号,联系不上陆凡他们。


    恰好滚哥朝我看了过来,估计是看到我脸色不好,什么也没问,继续开车。我把手机收回口袋后,又突然想起之前,赶紧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又点进了相册里。


    这次相册里又有了照片!


    心里说不上来的忐忑不安。


    我赶紧点击最后一张一看,吓得我手一哆嗦,浑身发凉。


    只见手机上的照片里,是我们现在的状态,滚滚正直视前方沉默的开着车,我侧着身体正低头点开手机查看相册,而滚滚身后的祁城,还保持靠着窗边小憩的姿势。


    只是他原本紧闭的双眼居然大大的睁开,正朝着我侧方位置,一动不动的盯着看。


    也就是说,刚才祁城压根没睡,他一直在背后看着我!

    ☆、第一百一十七章 背后是谁

    我手指僵硬的按下关机键,看屏幕骤黑后装进衣兜里。


    滚滚茫然的扫我一眼,又看过来几次,皱眉头无声的询问我发生什么事。


    我连摇头都不敢,太阳穴冒起的汗珠沾我脸上。太痒。


    我不敢动了,浑身煎熬,也怕跟滚滚有太多交流被祁城看见。


    车随着崎岖山路渐渐又跑到开阔的平野上,滚滚开着开着,好像又累了,头一下一下的磕着,眼睛也半眯着。


    我伸手推了推他:“滚哥。你醒醒,别睡啊,还开着车呢!”


    这多大的心,开车都能睡着!


    “抱歉抱歉,我不行了,我要睡觉了。”滚滚声音发软,一脚踩了油门,整个脑袋往后一仰,倒在椅背上呼呼大睡,前后就一秒时间。


    滚滚这样,我更害怕。


    我跟滚滚就像两个极端,他坚持不了几个小时就要睡觉,我睡十几分钟就能清醒。


    这样我们两个长时间下来,身体都受不住。


    到底哪一步出的问题,吃的?祁城送来的稀粥?烤兔?还是之后的干粮。


    “我来开吧。”


    我正思忖着,背后突然冒出祁城的声音。我吓了一跳,笑声接着传来:“小忆你好像很紧张。让滚哥休息一下吧,我来。”


    说完祁城下车,绕到驾驶位上,拍了拍滚滚肩膀。


    他醒了,揉了揉眼睛,还没等祁城开口,主动把驾驶位给让了,祁城又回到驾驶位上,朝我看了一眼,笑的眼眯成一条缝。


    “出了这个片区,外面就能有信号,到时候小忆你就可以用手机了。”


    祁城说到手机两字我就瘆的慌,快速移开视线,想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又瞥向窗外。


    滚滚打着鼾,祁城像没事人一样时不时的跟我聊天。突然问我:“小忆,如果你有什么还不清楚的我刚好又知道的话,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我讪笑一下,不打算接话。我不知道的多了,但要告诉祁城,岂不是又泄露自己这边信息了。


    祁城没追问也不恼。他突然说:“对了,小忆。我过来之前,碰到李桃了,还打了招呼聊了几句,真有意思,你猜我为什么过来的?”


    我整个人差点从位置上跳起来,赶紧问:“你说你见到桃桃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很不错啊,没什么变化吧,跟之前一样,挺活泼的,我跟她聊了会天,觉得她挺开朗有意思的,小忆你真的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过来吗?”


    祁城这句话像定时炸弹在我脑子里炸开了锅,他说桃桃跟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那就说明她已经恢复好转了?来役双划。


    为什么我听到这句话心里怪不是滋味的,除了高兴外,还有点别的想法。


    “喂喂。”祁城笑着又轻声喊了我两句。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有点不耐烦,一想到刚才他说的和之前滚哥对我说的那一番话,我心就乱的很。


    “嘿,没什么,就是她告诉我你们地址的,说让我最好上来找你们,你挺危险的。”


    我脑袋又大了,视线扫过去望着他:“你意思是桃桃告诉你我有危险了?你确定?祁城,你之后能为你现在说过的这句话负责么?”


    祁城微微一笑:“当然,到不说是危险吧,她就说你这边可能会有麻烦,叫我过来,我有我问她为什么不过来的,她笑着说车坐不下就走了,好像又去什么古玩市场参加活动了。”


    又是古玩市场!


    “回去之后一起吃个饭吧,我请你们吃饭。”


    我捏了捏鼻梁,虚弱的说:“别说了祁城,我想睡会。”


    到不是真的想睡,但不想跟祁城再聊下去,他说的每个字我都不愿去信,可偏偏说到桃桃这里,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心底哪怕到现在,都不会愿去相信内鬼是桃桃。可为什么周围人的话,都在把我往这个结论上推。


    不会是她的。


    我闭了闭眼睛,还是没能睡着,再睁开这平原区还没过,我回头看滚滚,还睡得很实。


    我心太累,视线扫回祁城脸上时,又问他:“你知道滚哥为什么睡这么久么,你不觉得奇怪?”


    “奇怪啊。”祁城大方应下:“这种睡法很显然是有问题的,他睡了一路,应该是身体出事了。”


    我没料到他会不避就这么认了,微微有些愣,我又问:“那你知道原因吗?”


    “是吃了什么东西中了毒吧,会让身体产生这样的疲劳感,终日入睡。人的一天分为睡眠和清醒两个部分,有不算严格的区分时段,只要不差太多都没事,可像他这样睡到一整天时间,会消耗体内精气,哦对了,小忆你也一样,应该也中毒了。”


    祁城说这番话的时候,我惊讶的下巴都快合不拢了。他这是承认了?不对。


    一直以来祁城给我的感觉就是难以捉摸,他现在摊开结论在我面前,反而让我没办法确定。


    “我跟滚滚一直都没吃过东西,在教室的时候饿了两三天了吧,直到你来才吃了,你现在告诉我,我们吃东西中毒?你究竟什么意思。”


    我视线快速扫了周围一圈,手边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我这算跟祁城撕破脸,他真要在这时候跟我们对着干,我跟滚滚现在都不是他对手。


    可祁城只是笑了,很夸张的大笑,好长时间之后他才把手指伸进眼镜里揉了揉眼睛,说:“小忆你真可爱,我说过我想把你们平安送回市里,这就是我的意思啊。”


    祁城这样避重就轻的,更加重了我心里猜测,他这分明是承认了!


    “祁城,你知道我问你的是什么意思。”


    “不不,我清楚,可你自己还不知道而已。小忆你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这么糟糕,要不要来跟我?”


    “跟你?”


    “对,我现在能保证把你平安送回去,之后也可以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满足你需求的一切,当然前提是,你跟现在的人断开联系,因为这样你才能脱离危险。我才有能力帮你。”


    他一直强调让我远离陆凡,至始至终都是这个说法,之前我会犹豫,现在不了。


    “如果我拒绝呢?”


    “没关系,等下次你再深入险境我再来帮你,一次不行就可以有第二次,毕竟你现在跟着的人不一样了,危险自然会多的,对了,你跟滚哥身上的毒,是我下的。”


    我倒吸口凉气:“……”


    他真的承认了……


    “你先别急着生气小忆,虽然这毒长时间的确会让身体吃不消,可短时间内解开的话就没有问题,多休息几天就好了,我也是无奈之举,你知道,我一个人不好应付两个。”


    我快被祁城的话气笑了,他接着说:“现在你们两个没什么能力,就先随我回去吧,会后我会让你远离危险的,毕竟跟着我比跟着鬼要好很多。”


    “不。”


    “什么?”


    “没有好很多。跟着你非常糟糕。”


    “呵,你在开玩笑吧?”祁城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还是说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我摇头:“我很懂。虽然环境危险,但陆凡永远都不会以伤害我身体做任何事,危难他会拼了命的救我,不让我受伤。可是你口口声声说保护我,却对我下毒?祁城你背后到底是谁?”


    现如今我已经百分百确定,祁城的背后有人,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跟黑市有关。


    我的猜想被祁城一口作证:“没错哈,我背后是有人,黑市的掌控者,他说想见你,跟你好好聊聊,回市里后。”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是我赢了

    “为什么肯告诉我这些。”


    我尽量保持冷静,盘旋的山路上车速丝毫不减,我打量车门外的斜坡,预测从这里跳下会出现的最惨结局,以这样的车速。


    要么残要么死。


    “唔。因为你无路可退了,单单一个你我还是能对付的,很抱歉我对你这么粗鲁,因为你身体状况很差,必须赶紧带你回去疗养休息,这才是我的主要目的。”


    放屁。


    我真想暴口粗话,说白了无非是滚哥现在昏迷不醒的状态。只一个我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放弃挣扎吧小忆,这条路还这么长,心里难受太久会不太好,这样,还是我之前的说法,作为让你不高兴的赔偿,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统统告诉你。”


    我心里烦躁,他突然抛来了很诱人的橄榄枝,可我无法判断他哪句真哪句假,就闭嘴不问。


    “啧啧,真的不想知道吗小忆?你是一个聪明姑娘,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这样,我先告诉你最重要的一点,在你身边的任何人。除了你父母外,都是有所图的。”


    “你!”我愤愤的瞪着他越发招人厌的侧脸。


    “关于这点。我没有特指谁,指的是全部。”祁城笑笑:“包括我也是,我们等了你太长时间了,小忆,都在等你二十四岁那天,快到了啊小忆,快到了。”


    我震惊,二十四岁?我农历七月天的生日,遇到陆凡时刚过,现在才三月初,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哦,不好意思,这个就只能说道这里,但其他的你想问,我都可以给你讲,包括跟我一样在你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的李桃。你就没有觉得很奇怪?”


    从脚底冒起的寒气贯至全身,我打着哆嗦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眼:“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呢,只是你不愿信罢了,你不愿意亲人这是好事情,我以为你会刀枪不入。哪知道被她先钻了空,为了和平发展,我们达成了协议,她带我去见你,让我也跟你亲近。可惜晚了一点,让某些鬼先钻了空子。”


    我紧紧拽起拳头,咬着牙想顺便堵了耳朵,祁城却像打了兴奋剂,继续不停的说:“是不是很兴奋,快到了狂欢时刻,你二十四岁的时候成了一份礼物,就看送给谁了。”


    礼物?


    我在心底骂了祁城十万八千次,也消不了我心头的怒气,虽然他很有可能是在无聊的激怒我,可我还是走了心,越想越怕……


    “不用紧张,你还有很长时间能享受生命,其实人存活着不仅是生为人这一种方式,就比如姓陆的是鬼,照样能活着,而你虽然死了,也算存在着。”


    我对祁城的谬论听怒了:“那你为什么不试试以被人利用的方式存在?”


    “不不不,我的条件没有达标不是么,但我会辅佐你,帮你的。放心吧。”


    眼看着车已经开到山路一半,我周边的悬崖依然陡峭。我收回视线:“祁城,那我问你,我有没有改命可能?”


    祁城似乎正在兴头上,一口应了:“当然,这件事的方法那鬼肯定告诉了你,但又多难他可能没说,我这里就不多说了。”


    我气疯了,他一口一个会把全部的事都告诉我,结果也只说了能供他炫耀的一些话,看来我想问的,不一定能问的出来。


    “你是为了什么在我身边的?四年时间?我这么值得你们等?”


    我心里难受的说完,眼眶一酸。


    桃桃在我身边四年时间,我接受她成为我唯一朋友,如果到头来真是祁城说的如此,我像活活吞进一口苍蝇。


    “可不仅只有你啊,学校里还有很多活可以接,顺便就陪着你了,我之前很忙,空了就找到李桃,她倒是一直守着你,要不是能力不够,她也不会找我合作了。”


    我呵呵冷笑:“所以你后期才来我身边,还挑拨我跟陆凡?”


    “这当然不算是挑拨了,小忆你想想,我跟李桃是有目的的,他也一样,他怎么可能单纯的想要帮你?感情,就算你们两个小时候真有点青梅竹马之情,可能够支撑他这么帮你?你不知道,可他还不知道背对的是什么势力么?”


    祁城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跟针刺进我心里一样难受,他似乎故意找准我心口上的弱点,一次攻击就能让我伤的不轻。


    我摇摇头,尽量甩掉脑海里被祁城影响到的话语,渐渐恢复情绪,又问了他关于给我那本书的原因。


    “很简单,博取你信任,我以为你会经常看到那本书,就能明白那书有多重要了,可让我伤心的是你居然看也不看,明明那么有用,被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孩子说愚蠢,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他连胡雨潇也知道?!来役估才。


    甚至胡雨潇的态度,他都了如指掌?

    “那个小孩子虽然有经验,但能力只能说一般,但比起你跟后面那个,还算有用。所以支开他跟鬼之后,你不就是囊中之物了?”


    祁城像平日里聊天,轻声轻语的,还带着笑意反问我。


    我提了提气:“那你带我去见黑市主的目的,是求钱?”


    跟林安安一样,背后有很多牵连起的原因,可直观目的,还是金钱。


    “金钱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我想证明自己。想想就多么让人兴奋,我就是能只手遮天!管他是人是鬼,都斗不过我!哈哈哈。”


    祁城疯狂的笑着,半点没有他平时的绅士样子,就在刚才,他也表现的妥善,优雅的嗜血。


    “喂,我听你啰嗦了这么长时间,耳朵都起茧子了,你要不要停一停,让滚爷我来开车,把后座的位置腾给你,你再来继续啰嗦?”


    只见一把锃亮的军工刀从后方推到祁城脖子边,


    祁城笑容僵在脸上,脸色都变了,他眼神瞬间透着复杂情绪,还刻意保持镇定。


    “你什么时候醒的?”


    “就你啰嗦这些话的时候,尽扯些没用的,就你知道是不?赶紧从车上下来,我滚爷想先踹你两脚了都。”


    滚滚支起身体,手上的军工刀还顺势上下晃了晃,我心头堆积的抑郁一口呼出,好险,他没发现。


    在我摸出手机看到祁城睁眼的那刻已经确信他不安好心,收回手机后,我右手偷摸在大腿上敲了敲,给了滚滚信号。


    滚滚看到,开始演戏。


    “你为什么没睡觉了?”祁城表现出不屑的样子。


    滚滚冷声一笑:“早就知道肯定有诈,我还好带了一颗留给我保命用的救命丸在身上,这下贡献给你小子了,倒也不亏。”


    “不好意思祁城,你是很精明没错,但太自负,你以为我们进局了,可你错了,进局的人,就你一个而已。”


    “说到底你太自负了,很多地方你有疏漏被你的自负掩盖,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待宰的兔子?抱歉,现在凭你,还不行。”


    不用看都能想象到祁城现在咬牙切齿的愤怒样子,捧起的自尊被人一下摔在地上,粉碎成渣的状态,是他一个自负者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可作茧自缚的刚好是他的自负,这一次虽然很险,但好在没事了。


    进了一个一个的险境又脱离,我的心态平和了许多。


    我又偏头,看了看窗外,复杂的情绪快要从我胸腔里溢出来,更多的,是关于解脱的舒畅。


    虽然不知道手机上的照片究竟来自谁,可正是因为这个帮了我大忙,把救离险境。


    陆凡你在哪,你看到没有。


    这一次,是我赢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叫的狗,消失的钱


    祁城发出阴冷笑声:“现在方向盘还在我手上,你们这么早摊牌,是不怕一起陪葬?”


    “祁城你惜命啊,我们死你都不会想死,赶紧停车。”我做出凶恶嘴脸。心却是虚的。


    骄傲自负的人固然在意生死,但诡计多端的祁城……


    我是怕的。


    滚滚抑声说:“你别乱来啊,咱们这可是有两个人,你还想怎么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先活下来,下次再来抓她啊!”


    “滚哥!”


    “缓兵之计。缓兵之计哈!”


    外部矛盾没解决,内部矛盾还在激化。祁城噗嗤一笑:“想想我被你们两个耍了。还是很不甘心。这样吧,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从车上下去。二,跟我一起下悬崖。”


    “我们不可能……”我说话声音才到一半,只听到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再然后整个身体剧烈晃动,要不是安全带在,肯定出事。


    刚才惊魂未定的看一眼轮胎擦过悬崖边缘的样子,似乎后车尾一甩就会整个从后沉下去。


    祁城是来真的。


    “你……”


    我难以置信的盯着祁城多了条血印子的脖子看,滚滚在后面无辜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下车,还是下悬崖,你们自己选。”祁城一副没得选的样子,我跟滚哥互看一眼,拿不定主意。


    “把我们送回市里我们再下车。”我退让一步。保命要紧。


    祁城温文一笑:“选择里没有这个。别浪费大家时间,下个转口,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给我个答复,亲爱的。”


    离下一个转角还有不到一分钟时间,我要快速作出决定,

    “下车。”我扭过身,跟滚滚眼神交流几秒,沉声道:“我们下车。”


    被扔下车的就我跟滚哥两个人,连一点食物和求生的东西也没留,祁城估计是怕我死在路途上,还送我们到了平原区才扔我们下来。


    比在悬崖山路上,是要好点。


    “操,他够狠的啊,他就这么走了?真不管我们了?”滚滚很疑惑。


    “不会,我们赶紧想办法出去,他肯定会快速到个能联络外界的地方打电话找人来,到时候就不是我们两个跟他一个人之间的事了。”


    祁城狡猾,选择不跟我们硬碰硬,他有交通工具,随时可以反过来再找到我们,可我跟滚滚就两个人四条腿,这穷乡僻壤的,能跑哪里去?


    “滚哥你说,我们往哪边走好,往南走回小镇上路又太远,往北走很有可能撞上祁城。”


    “我觉得北走好,我们偷偷摸摸的,尽量不让他的人发现,往北走有了信号,我们马上联系凡子和前辈,咱们人多了,也能对付试试看的。”


    我想想也好,点头:“行,那我们往北走,你身上揣钱没有,买点吃的喝的再上路,这边好像有人住。”


    这红原之间总有稀稀拉拉的住户,刚才路过两家,这里也有几间门户。我们走到第一家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又敲了敲门,还是没反应。


    “这家人不在,要么走?”滚滚示意。


    我视线打量周围,院坝里还放置有鸡棚,拴在角落的一只狗正躺在阳光照着的平台上闭着眼睛休息,哪还有理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的意思。


    “滚哥不对劲啊,这狗。”我扯了扯他衣袖,滚哥却摆摆手:“没什么不对劲的,估计是累了,你看着狗都多老了,哪还有力气撵我们。”来节住扛。


    我朝鸡棚走,看里面还有几只鸡,跟滚哥商量,咱们先带走两只,把钱放在鸡棚上,等户主来能看明白怎么回事。


    滚哥说行,掏出皮夹子,扯出两张红钞拿了块砖给压着角,我们一人手里提了一只鸡就走了。


    这应该够我们吃到能联系上陆凡的时候。


    从房子里出来,我跟滚哥一前一后的走,哪知道天气说变就变,一秒黑沉沉的就像到了晚上。


    暴雨一下从头顶上冲了一下来,滚哥“我操”了两声赶紧往后退,我跟他站在屋檐边上躲雨,雨飘得满身都是。


    “这他妈走不了了啊,赶紧进猪棚躲一躲吧。人没回来,咱们讲究讲究。”


    雨势越来越大,我们不得已往后躲,到了旁边猪圈,我的外套都快能挤出水来了,这下手上的鸡还没放下,大门又进来人,我们四目相对时,耳边的狗疯狂咆哮,我差点叫出声来。


    “这位大爷您好,咱们是过来借地方躲躲雨的。”滚哥先我一步快速说完,可好像没用。


    站门口的是一位皮肤黝黑的老大爷,头发花白,身体佝偻,两只眼睛警惕的瞪着我们,手里举着把锄头,恶气汹汹。


    “真的,大爷,你相信我们,我们拿这两只鸡已经付过钱了,就在这上面,我指给您看。”滚哥说着说着,冒雨小步挪到鸡棚旁边,指着刚才放钱的地方说。


    “大爷你看,钱就在这……我操,钱呢!”滚滚话说到一半,声音也变了,他赶紧弯下胖腰左顾右盼,又直起身来,很紧张:“大爷钱真在这,肯定被雨啊风啊的吹跑了,我给您找,我马上给您找。”


    狗还在不停吠叫着,我听着心里烦。刚才不叫,现在叫得欢畅,要是钱真不见了,那我们不就成偷了!

    眼看着大爷举着锄头冒着雨就这么走过来了,滚滚吓得都快跪下了:“大爷,大爷真没有偷!我们把钱放这了,我给您找到成吗,我这还有钱!”


    我觉得这事太不对劲了,拎着手里的鸡就过去,稳着声音说:“大爷,我们想买你两只鸡还想在这休息几晚上,刚才可能有点误会,你看您收钱还是有别的要求,我们好商量。”


    “是啊大爷,我们是真心想做交易的,好好谈,行不行啊。”


    这样一来二去的,大爷脸上深重的戾气还是未减,可我注意他握着出头的手上,暴起的青筋慢慢松了。


    我一看有机会,小步凑过去,雨打在脸上混到眼睛里很难受,我还是微笑着,放低声音说:“大爷,我们想跟您好好商量一下……啊。”


    我话还没说完,右手的手腕被突然一捉,被压紧的刺痛传来,我倒吸口凉气。一旁的滚滚要冲过来的架势,我赶紧吼住他:“别动,先别动。”


    我近距离瞧见老人这双浑浊的眼睛,除了锐气外看不到任何情绪,可我总觉得事情没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糟糕,我压着声音继续问:“大爷,行吗?”


    他沉默半晌,张了张厚厚的嘴皮子,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方言,大致意思也无法猜测,可他松了手,先一步走到房檐下,把锁着的门给打开了,进去之后,没有关上门。


    滚哥凑到我旁边来,小心翼翼的说:“这是几个意思啊?”


    我看了房间里点起的光亮,推了推滚哥的手肘:“进去吧,应该没事了。”


    我左手还放在右手腕上活动痛处,手臂就被滚哥拉着:“你疯了吧,这儿感觉怪怪的,我们走吧,不如换下一家。”


    “不,就在这家吧,”我摇摇头,很肯定的说:“我觉得这老人家是有问题,可不会是害我们的,试试看,先进去躲雨。”


    我心里有预感,刚才不叫的狗,消失的钱币,都跟这迟来老人家有关。


    以及他盯着我右手腕的眼神。


    他是知道什么的。


    雨已经把我从头到尾都打湿透了,再这么淋下去肯定重感冒。等我快步跨进屋一看,摆在客厅中央的木桌上,摆放着一套大花袍的女式衣裳,大爷人却不见了。


    ☆、第一百二十章 孩儿熊王

    我拿起少数名族风情的衣服一看,有些老旧但很干净,老人从另一个房间出来,鹰样的眼神一扫,把手里捧着的男款衣服往木桌上一放。抬起深褐色的手,指了指房间。


    我抱着衣服点头道谢,看了眼滚滚,先进去换好衣裳出来,再换浑身发抖的滚滚进去。


    老人坐在客厅木桌后的凳子上,背脊微弓,手肘随意的撑在膝盖上。正一点点往烟枪里塞烟草。


    我迟疑一下,缓步过去。在老人的旁边坐下,他没看我一眼,连眼皮都没抬。


    “谢谢你老人家,我们等雨停了就会走。”他把弄好的烟枪伸到木桌上敲了敲,咚咚咚三下,又收了回来,手指朝烟枪里摁了摁。


    我见他没有向我搭话意思,又不敢多说怕惹坏了气氛,刚好滚滚出来,脸涨得红彤彤的,像憋着气,我一看他身上的衣服,紧得像小了好几个号。


    “大爷,谢谢哈,谢谢,衣服……很合适。”


    老人还是没说话。手里把着烟枪。不看我们。


    滚滚身上衣服绷得肉眼看到都觉得紧。估计怕扯坏了衣裳,他连坐也不是,半靠在墙壁上。跟我使眼色。


    就现状看,我也没什么法子,老人似乎铁了心不理我们,或许是语言不通,总之气氛越来越尴尬,我还盘算晚上跟滚滚分地面上那块时,老人突然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冲着门外去了。


    我跟滚滚互看一眼,他吞咽着口水过来:“小忆你看,咱们要不然走吧?”


    “现在雨还这么大,走哪去,要是没意外的话,咱们留先这吧,合计合计再走。”


    我还想弄清楚老人看我手镯那一眼古怪,是否是我多心。还是他知道关于血蛇的事。


    “成,可是这老爷子看着古怪,咱们当心点,他突然又出去是干嘛啊,雨还这么大。”滚滚扒拉着门边,朝外面伸了伸手,又很快缩回来,袖口都湿了。


    “不知道,我也觉得太古怪,钱无缘无故的不见了,这狗见到它主人进来才叫,看样子不是老得叫不动的狗。这屋子和这老人身上,肯定有什么事。”


    “哎,”滚滚长吁一口:“有事那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有啊。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事,我看啊,咱们赶紧收拾好走的要紧,这小祁子要带一批人追过来,咱们拿什么拼啊。”


    “行。”我点头:“但这老人毕竟帮过我们,要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话,咱们就帮一帮。帮他解决了再走,就当两讫了。”


    “没问题。”


    跟滚滚商量完,我确实也累了,这屋里就一个房间,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雨还这么大,我索性全身缩在椅子上,将就着眯会眼,我醒过来问滚滚多长时间了,滚滚回说,才过了二十分钟不到。


    我又只睡了十几分钟时间,却很清醒。再看滚滚眯了好几次眼睛,我腾了个位置让他睡,走到房门边上,看一点没停的雨势。


    这老人冒这么大的雨出门,一点征兆没有的冲出去,是遇什么事了?

    背后传来滚滚熟悉的鼾声,我望了望雾蒙蒙的天,把右手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又摸了出来,点开相册一看,跟我想的一样,什么照片也没有了。


    这好像是别人对我发出的一种跟踪暗号。会用其他角度提醒我当下发生的一切,它以短信或别的形式出现还好,为何偏偏是照片。


    又是什么人,有这种令人惧怕的能力。


    虽然两次都算帮上了忙,可我不想再卷入更多的阴谋当中。


    雨一直没停,天色又黑了好几个度,老人依旧未归,墙边的狗睡在没湿的角落里,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的担心愈来愈深。


    留我们两个人在房间里,老人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又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带了张椅子放在门口等,雨滴落得太急都降到我脚脖子边上来。我还担忧老人会不会出事,心里更大的恐惧却在蔓延。


    老人冲出去的原因,或许不是外面出事,而是里面呢。


    这房子里,待不得,他就这样出去了?


    对人性的怀疑和恐惧源于这么多次的经历,我不由的想,自己刚才还想着为暂时的温暖报恩,会不会刚好进了鲨鱼的肚子里。


    我想着就准备起身去叫醒滚滚,这里要是待不得,我们马上就得上路。


    可刚崩直了身体,这头突然一个黑影子窜了进来,我后退两步把凳子撞响,身后传来滚滚的惊呼声:“怎么了怎么了?”


    我定睛一看,黑影子是刚才出去的老人,现在回来,一身的水珠,滴在地板上,发出细小的声响。


    我和他四目相对,他深邃的视线像陷进,意识倏地就深陷进去。


    “大,大爷。你回来了?”滚滚打着哆嗦说:“你,身上,流血了?”


    我赶紧顺着滚滚的视线一看,在刚才我视线的盲区里没看到的是,老人右肩像破了个口,红彤彤的血跟着雨水往下流,一看地面,也染了微微的红。


    “您赶紧坐下来吧,我简单帮您处理下伤口,不然会感染的。”我伸手去碰,他一把抓住我右手,速度快得我一点没看清动作。来节叼划。


    他又张着纹路沟壑的双唇,说我听不懂的话,我直视老人炯炯有神的眼睛,在他说完后,深提了一口气,问:“大爷,您知道我手腕上的东西是吗?”


    “小忆……”


    老人上眼皮微微压了一点,神色依然让人捉摸不透,在我砰砰直跳的心跳声下,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心里说不出的欢喜,最起码他是能听懂我话的。


    “我们没有任何恶意,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也可以帮您,就当收留我们一天的答谢,现在我先帮您处理伤口,好吗?”


    老人听了我的话,眼神如一清澈,一动不动,不像在思考,也没有在犹豫,他还是渐渐松开了我的手,走回到之前位置上,拿出已经湿透的烟枪,对着烟嘴子开始抽,那烟头还没点上。


    我跟滚滚都没说话,静静的等。想等老人做出个决定来。


    他猛吸了几口后,把烟枪揣回腰间,此时他又张了嘴。


    “山上,熊王,猎后,赠物。”


    老人能说普通话?!

    虽然腔调厚重不容易分辨,但也勉强能听出个大概。


    我激动的跟滚滚对望,又在他担忧的视线下也迷惑了。


    能勉强听懂的几个字,究竟什么意思?

    山上,熊王,猎后,赠物。


    “老人家,您说的可是山上的孩儿熊王?张着四只手,半夜活动的?”滚滚搓了搓手,笑眯眯的面朝着老人方向。


    老人身体没动,眼珠子转过去,没开腔。


    “哈,是这样的老爷子,我跑过几年,略懂一点,您说孩儿熊王在你们这里?估计已经十个年头了,怎么,今年又出来了?”


    老人快速扫我一眼,极轻的“嗯”了一声。


    “那老爷子您肩上这块必须马上处理,我看您这烟嘴里灌着毒叶子,应该管用,等会打点水,您不方便,我帮您给敷上,十五要到了,孩儿熊王发作,那是真不得了,您一个人年纪大不好应付,有我们在,能帮上一点忙是一点,咱们不图其他的,就当谢您今天收留了。”


    滚滚一番话也是我想的,老人这次听了进去,微微点头,滚滚松了口气的上前帮忙。


    我出门到过来的口子上打水,雨停了,我出到外面大门时,一脚踩下去,被稍稍膈了一下,我狐疑的往下随便一望,却见着了一个东西。


    是打火机。


    ☆、第一百二十一章 信错人?

    这个地方我们只到过老人这一间屋子,环境老旧,没有电器设备,这突然在门口落下的打火机,肯定不是我们三个其中之一的。


    这么说。这门口有来过谁。


    我赶紧出门把水打了,小跑回来再把门关上,拎着桶进屋,滚滚正帮老人脱了衣裳,露出精瘦是身子骨。


    很瘦,身上几乎没多余的肉,也没有暴起青筋的肌肉。可光扫一眼老人这深褐色的精瘦身子骨,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力气不比一个精干的中青年差。


    我把木桶放在滚滚手边,身上的袄子很保暖,我满背的汗。


    凑到滚哥耳边,把看到的同他说了说,滚哥的手掌一顿,还象没事人一样笑眯眯的给老人上药。


    我一看那肩膀上手指粗的血窟窿还往外淌着血,滚哥拿水清干净了血窟窿边的血水,手心里倒出老人烟杆里的烟草,照着血窟窿就摁上去。


    我头皮发麻的不忍在看,等滚滚弄好之后,找了个角落跟他小声嘀咕:“滚哥你说,会不会是祁城找人过来了?”


    “小忆妹妹,我不是想吓唬你,我也这么想的,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啊,这里太危险了!”


    滚哥说中我心事。可是:“滚哥如果真是祁城的人过来了。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进来,说明这屋子里有他们忌惮的,如果我们现在出去。刚好撞见了,那走不掉。再说我们也答应过,要帮老爷子治孩儿熊王,你见过,我有血蛇,我们收拾完后再问问老爷子跟血蛇有关的情况,如果我能完全把控它,祁城带多少人来我都不怕!”


    “姑奶奶你,哎,说的也是,咱们既然答应了,现在出去也不一定就是活路,干脆好人做到底,帮老爷子把心愿完成了再走不迟。”


    滚哥也答应了,我们回到客厅中央,跟老爷子说好明晚十五就动身去旁边的小山上,收拾孩儿熊王。


    虽然第一次谋面,老人家像很放心我们的随口答应,还让出主卧房让我休息,他闭着眼睛挺直背脊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像睡着了。


    拗不过他,我回到房间里,躺在很新的像没人睡过的床上,身上的袄子暖和,连棉被都不用盖,闭着眼睛就睡。


    打火机究竟是谁的,如果是祁城,怎么会犯这样小细节上的错误,不是他又是谁呢。


    孩儿熊王,我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真正收拾了,连应对的概念都没有。可我有血蛇在,信心总比之前足的。


    只是血蛇不一定完全被我控制,如果中途出了疏忽呢……


    不会。我暗暗划掉自己的疑虑,这么多次了,没多少大疏忽,明天会成功的。


    这次依然只休息了十多分钟就醒了。醒来我推滚滚到床上睡,为了保证晚上战斗力充足,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有半点失误,特别是身体上。


    滚滚穿着“紧身衣”躺到了床上,我走到老人边的椅子上坐下,刚没多久,老人睁眼了。我紧张:“老人家,我吵醒你了么。”


    老人依然没说话,嘴唇泛白,干涸的有点脱皮。我赶紧弯腰提着烧好水的水壶给碗里倒上水:“您喝点水吧。”


    我一抬手上去,他再一次捉住我手腕,碗没端稳,滚烫的水溢溅到我手背上,痛得我嘶哑咧嘴,老人鹰样犀利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我。


    他手指指的伸到滚水的碗里,沾了点碗里的水,又抬手往我手镯上轻轻点了几下。


    我惊讶的望着他,他一个字没讲,那三下点再收了手指,还是无话。


    我被老人的动作弄得很迷糊,可这么两下,我总觉得是帮我的动作。


    滚滚睡了一整个白天,醒了之后打着哈欠杀了之鸡炖来吃,我们三个人分了整只鸡后稍微准备准备就上路。


    雨天之后放晴,可还是没能晾干我和滚滚的衣服,我们只能穿着身上的出去。


    到了门口,那打火机又不见了,我更加肯定这里来过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我苦笑,就算帮我,那也只是暂时的吧,就跟祁城说的一样。来节吉圾。


    在我身边的人,有各种目的,都是为了我而来,我就这么值钱嘛。


    走了很长一段平地,到了小山脚边,又顺着一条人为踩出的小道往上走,到这里滚哥已经开始跟我打预防针了。


    “从这时候开始,孩儿熊王随时有可能出现。孩儿熊王就长得跟个小孩子似的,走进看能看到一身的毛,但脸那圈刚刚露出来,远看就像在襁褓里似的,它伪装的时候就是仰躺在地上,要是有人以为就是个小孩子掉以轻心过去,孩儿熊王一嘴就能吞一个成年人,一定小心。”


    滚滚看我一眼:“小忆你身上虽然有血蛇在,但你是女人,阴气重,被孩儿熊王攻击的可能性最高,你走中间,我跟老爷子一前一后,有危险的时候,血蛇不抵用了,到时候你马上撤退,我跟老爷子能应付。”


    虽然只是短短的相处,但我们似乎已经开始组成了队伍,老人说不了多少普通话,一切都靠有点经验的滚滚把控,我点头同意滚哥的安排。


    我们继续往上走,晚上黑漆漆的,我们一人手里拎着根火把,滚哥说孩儿熊都是怕光的,我们走到差不多的地点后,还是得把火把灭了,不然招不来它。


    又上走了十多分钟,滚哥说可以了,我们把火把熄灭后,我暂时连前后的人都看不清。


    “小心了,这里有孩儿熊王的粪便。”滚滚直起刚才弯下的腰,拍了拍手,很肯定的说。


    我心提到嗓子眼了,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第一次接触这个新的物种。我又想起祁城提到过的古书,上面各种稀罕物的介绍,也就是说,还有这孩儿熊王的?

    我真懊悔没有带在身边。


    但这不是重点。


    “有声音,都蹲下!”滚滚急切的小声说道。


    只剩下衣料发出的摩擦声音,之外什么也没有,静悄悄的,我心扑通直跳,总觉得事情很不简单。


    蹲下好几分钟时间,都没任何反应,可我也不敢开口,视线稍微适应了黑暗,但也看不清楚太远的地方。


    “那里,你们看到没有,有个孩儿熊,但应该不是熊王。”


    滚哥指了个方向,说孩儿熊王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比其他的孩儿熊身体要大很多,所以很少有人看到孩儿熊王靠过去的。


    但偏偏孩儿熊王速度极快,等人看到它时就能扑过来一口吞人,哪还用人走过去。


    “滚哥,你看那个地方,是不是也有。”我指了指另外方向,看到地面上有个跟滚滚描述的差不多的突起物,越看越觉得像。


    “操,这里居然还有一个,那边也是。这里怎么这么多孩儿熊啊!”滚滚故意压低的声音都要崩溃了。


    我也被搞得胆战心惊,我们面前这一块,稍微凹下去的平底,乍一看过去,还真是满地的孩儿熊。


    “这是正常的吗?这么多?”我牙齿打颤,来时的勇气被现状耗光殆尽。


    滚滚急眼了:“当然不正常,一般一个地方就一两个孩儿熊顶多了,这里这么一片,熊王都不跟孩儿熊待一起的,除非有变卦,老爷子……操,老爷子人呢!”


    我一听整个后脊都凉了,转身一看,哪还有老人的踪迹,所以我信错了?老人是故意带我们来这里送死的?

    我急得额头开始冒汗,再看向孩儿熊池时,见着里面的一个个躺在地上的孩儿熊,似乎都正在扭动着。


    “滚哥你说,孩儿熊王跟这么多孩儿熊聚在一起,是因为什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点三下


    “人为。”滚滚声音发抖:“人为把它们聚在一起,这本是可真不小啊,你说那老大爷被孩儿熊咬是为了驱散它们,还是把它们聚一起啊……”


    我更加紧张了:“你别乱说,现在怎么办。我们小心点,别靠过去了。”


    那一池的孩儿熊里,个头都差不多大,没见着孩儿熊王,要是我们靠过去抵不住这下面七八个的攻击,只能先慢慢后退。


    老人一直消失没出现,我们只能赶紧撤离这里。却又不得不放轻步子。我心里想,要不是滚滚懂这些。那老人带我们过来之后我们不小心踏进那凹陷的孩儿熊池里,那会是什么后果。


    我们环顾周围地面,怕突然蹿出个孩儿熊王来,哪知道我们的担心放太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扯断我警惕的神经线。


    “有人过来了滚哥!”我急得用气声喊,滚滚也听到了,脸上全是恐慌:“我们怎么办现在,是不是小祁子带人过来了啊。”


    我也不确定是谁,更不知道要怎么办。


    “躲起来,我们往下躲。”


    我指着下面空出来的一块:“这个地方刚好够我们两个人趴的,等人走了我们再出来。”


    滚滚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看着我,我推了推他:“只能先这样了,我们小心点下去,别靠过去就行,如果有什么变故,我尽量控制血蛇帮忙。”


    虽然我连控制血蛇具体要做什么都一概不知。


    跑上来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没办法再浪费时间了。我推着滚滚下到孩儿熊池边上留出的一块空地来,稍微拉了点枯草叶子铺在身上。


    这不是万全之计,毕竟人家如果不知道这里有孩儿熊。手上拿着手电筒的可能性很高。


    我们脸几乎都贴到地面上,心扑通扑通直跳,不仅要防不知从何而来的人群,还要小心一边静静不动的孩儿熊。


    脚步声近了,就在我们头顶上。


    我吓得大气不敢出,屏着气等。


    可脚步声一下停了下来,七七八八的,至少有三四个人。就这么停在我们脑袋上的路中间。


    不仅说话,我想跟滚哥眼神交流都没可能,呼吸都只能小幅度的。


    头顶上的人就一直不动了,不乱动也不走。


    我急坏了。


    他们多留一秒钟时间就会多一点可能发现我们的存在,不仅如此,后面的孩儿熊要先注意到我们,也是个大麻烦。


    怎么办。


    身上的袄子在我紧张时更是热得我浑身发烫,我想不能等了,在不动身体的情况下,眼神转溜一圈,探测一下。


    我伸手把脑袋前的一颗小碎石头捏在手心里,另只手拖着滚滚站起来,往上跑,正对着我们的四五个人的面孔陌生,他们似乎看到我们,也很奇怪。


    我很紧张,手心里的汗冒得碎石头都快抓不稳,我赶紧说:“你们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准备,如果他们一旦有了歹念,我就扔石头下去,等孩儿熊一个个扑过来,我再带着滚哥躲。


    这是唯一办法。


    对方依然一脸茫然。


    僵持时,人群身体动了动,我一看从他们身后钻出来熟悉的面孔,是刚才突然消失的老大爷。


    “老人家你?”滚滚很诧异的跟我互看两眼。


    老人站着不动,黑溜溜的眼珠子间或一轮,气氛静谧的诡异,最后他眼睛往旁边一扫,落在孩儿熊池里。


    我不懂他什么意思,静静等他说话,他却突然抬起手,指着天边挂着的满月。


    滚滚说:“老人家你意思是,等十二点月满时,除掉这些孩儿熊?”


    老人这才有了动作,点着头。


    我疑惑:“那这些孩儿熊,都是您引过来的吧?”


    他没否定,依旧点头。


    我有些气愤:“那您找我们过来除孩儿熊王,结果把我们留在孩儿熊池边上自己走了,您到底是要我们对付孩儿熊王,还是让这些孩儿熊来对付我们?”


    老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被他这些动作弄得难以捉摸。


    老人后面有人说了:“不是,除,除。”


    “除?”


    “是要一起除掉这么多的孩儿熊?”滚滚声音里诧异的情绪,不比我少:“可是老大爷啊,咱们一次性处理一个还成,您要是这么多再加上个孩儿熊王,那肯定不行的啊!太难了这个!”


    滚滚似乎惊觉到自己声音过大赶紧压了下来,恐惧的扫了扫孩儿熊池。


    老人摇摇头,伸出干枯的食指,指向我。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血蛇?

    “您的意思是?让我用血蛇除了这些?”


    我渐渐懂了,滚哥脸上的为难稍降:“是可以这么做没错,可是她不是很懂用这个,会出变故的,万一出现意外,咱们都得留在这,这不是开玩笑的。”


    滚哥解释给我听,老人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我用血蛇来除这些孩儿熊,孩儿熊的速度极快,只能靠比它更快的血蛇来反咬,一个个把孩儿熊都收拾了。


    我听的胆战心惊,看了眼在凹陷地面上稍稍扭动的孩儿熊,很紧张:“万一血蛇的速度没那么快,没办法一次对付这么多个呢?”


    “这些当然也是麻烦,没人试过这么做,就不可能预估到结果,按照理论来说是可行的,但要在你百分百控制住血蛇的前提下啊。而且中途不能有任何差错。”


    滚滚面露难色,我大概懂,最关键的地方,不是血蛇是否有能力,而是我是不是能控制好血蛇。


    就在我跟滚滚还犹豫时,老人不动,他身后站着的四个高壮的中年男人却有点待不住了,他们神色越来越慌,看看我们再看看孩儿熊池。来亩冬扛。


    我平复情绪,专注盯着老人看:“老人家,您是想让我对付一次这么多孩儿熊的话,我帮您,跟我之前答应过的一样,可是孩儿熊王没在这,我要怎么意识到它在哪?”


    老人朝我迈来两步,步伐从容,他又伸出手指,对着我右手腕处点了三下。


    跟之前在客厅里,一模一样的动作。


    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法良好的沟通,我只能靠猜。况且老人把我们带过来看清孩儿熊池的情况后才找的村民过来,他想让我用血蛇一次对付完这么多孩儿熊,才把它们都聚集过来?


    这顺序总觉得颠倒了过来,为什么孩儿熊被提前聚集到一起。


    难道是他之前看到我手腕上的血蛇后,才决定当天晚上把孩儿熊都聚集到一起?所以肩上有一个手指粗的牙印?

    老人先我一步拽住滚滚的手,把他往自己方向拉过去。


    我见滚滚脸上表情扭曲的发白就能想象老人的力道有多大,而他被拉过去后,他们一行人纷纷往后退,像是在给我让道。


    应该是时间到了。


    被逼上梁山也只能这样对付了。


    我还在想我是要跳下这孩儿熊池还是等孩儿熊自动上来时,从他们离开的方向突然飞出一块大木头片子,直接砸进孩儿熊坑里。


    操!

    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面前只是稍稍扭动的孩儿熊被木板打到,突然一下直立起来,虽然只有小孩儿大小,却诡异的可怕,面无表情的脸,周围一圈都是深棕色的毛。


    有几个同时立了起来,我深吸一口气,这是我要对付的一些。


    手上的血蛇丝毫无动静,那总共立起来的三个孩儿熊同时朝我扑过来,那速度快到我压根看不清楚,下意识的缩着脸往后退,几乎都要贴进我眼边,我手腕上的血蛇依旧纹丝不动。


    这血蛇,是不是失灵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计谋

    我脑子一片空白。


    倏地想起老人点三下的动作。


    时间仿佛静止。眼前的孩儿熊王速度降直全无。


    我赶紧乘此机会咬破手指,对着血蛇镯面敲点。


    一下,两下,三下。


    右手腕上的血蛇突地变大好几十倍,伸出的头颅有我双臂宽。身体却还缠在我手腕上。


    它一口一个,迅猛吞咬进面前朝我扑来的三个孩儿熊王。再迅速缩小身体,重回我手腕上。


    再然后我面前干干净净,哪还有扑来的熊王和变大的血蛇身。


    只是孩儿熊池少了三只孩儿熊,还有左手指的破口。


    滚滚的声音突然飘到我耳边,我连脚步声都没听着。


    “小忆,没事吧。我看看你手。”滚哥牵着我左手看,啧啧称赞:“你是哪儿来的力气啊。能一口把自己手咬破血,还有你刚才动作怎么回事。”


    “什么动作?”我心情起伏有些大,迷茫的看着他:“就是刚才召血蛇,你是怎么召出来的?我就看你站那不动了,靠意念?”


    那池里还有几只孩儿熊,我跟滚哥都不敢大声说话,可他的话让我惊得不知所措:“你是说我站那不动了?我明明有做动作。”


    他问我什么动作,我摇头没说。


    可是我明明做了很多,是我的时间减速了,还是我动作真快到他们看不清楚。


    只是刚才发生的事情的确古怪。老人这时候走过来,指了指池下那片地,意思我懂,让我把下面的也收拾了。


    我回过眼跟他对视,从老人锐利的眼神里看不到丝毫情绪。我直到现在都不能肯定他好意还是恶意。


    可毕竟点三下,的确是他教的。


    他应该还知道跟血蛇有关的其他事。


    我再等等。


    他们又退了回去,我想将就手上的伤口。深吸口气。又点了三下血蛇镯面,可是血蛇纹丝不动,久久之后。我疑惑的收回视线。


    不动?


    我再试试又点了三下,还是不动。这次我不怀疑血蛇故障,突然明白过来,蹲下身捡起刚才被我放地上的石头,咬着牙,朝孩儿熊池里砸去。


    剩下的几只孩儿熊感觉到动静,一并朝我扑来,我这时候点血蛇三下,它才变大又把残余的孩儿熊吞进肚里,再缩了回去。


    果然。


    血蛇出来帮我是要在我遇到危险状况的时候,不是随时都会出来,还要借助我刚才点三下的动作比较稳妥。


    这算是收拾了一池子的孩儿熊了。


    不过我一点放不下心来。孩儿熊王呢?


    至始至终都没见着影子。


    滚哥说老人他们吸引孩儿熊来时靠香,点三支香在手上,把香朝向孩儿熊方向轻轻抖动香体,飘散的香味会吸引孩儿熊过去,人再倒退拉开距离。


    这前后距离必须掌控好,不能多也不能少。


    多了,孩儿熊离得远闻不到味道,就不会再动,及时再凑近烧一次也不行。


    少了,孩儿熊离得近,闻到人身上的味道,会扑过来咬人的。


    老人家估计就是在吸引孩儿熊王的时候失败了,还被咬了一肩膀的血。


    “那我们留在这还有什么必要?孩儿熊王也没来,月圆天又过了。”我抬头望着那轮满月,心里说不出的惆怅。


    想想自己居然在一个荒郊野外跟人谈论收拾之前没见过的物种,而不是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呼呼大睡。


    这是我想都没想过的经历,我有点想哭,想回家。


    “不会,刚才老爷子意思就是孩儿熊王其实而已引过来了,就是没引到这池子里,具体在哪还不知道,咱们小心点。”滚滚声音越说越小,在这环境里听着,总是凉飕飕的。


    也就是说,孩儿熊王就在附近。


    “你怎么沟通的,大爷能说普通话了?”我视线扫到后面拿圈举着火把的几个人,刚才他们站那时候就点了火把,能避开孩儿熊王的突击。


    现在还点着,那岂不是孩儿熊王真在附近,也是朝我这方向扑过来么。


    “嗨,不能说,沟通得很费劲,我一点点猜的,倒是小忆你,等会儿要坚持住啊,之前我是没见过能控制血蛇的人,所以其他人想抓孩儿熊王要费多大劲啊,伤敌三千自损八千的整,才能整死一只。”


    我一听滚滚这话,倒吸口凉气:“你意思是之前的人收拾孩儿熊王会需要很多人?你看看我们现在,加起来都不到十个,这老人就看我一眼手腕上的血蛇,就知道它能跟孩儿熊王抗了?”


    我问得滚滚眼神游移闪躲,像也没想过这问题,挠了挠头:“是哈,他怎么这么了解啊,你的意思是,他之前就知道咱们的踪迹了?”


    “对,”我点头:“这是其中一个可能,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对血蛇非常了解,无论是哪一种,都能说明他可能在我们之前就知道我们存在,小心点,这次说不定就是被人利用来当枪把子的。”


    “是是,算我们倒霉,但只要收拾了孩儿熊王我们马上就走,反正谁也不欠水,不对,我们还要拿两只鸡再走,半路不能饿死。”


    滚滚继续愤愤然的说着,他几次摸了摸脖子,古怪的嘀咕:“这天下雨是怎么了?下水了?”


    他扭着脖子往上面一望,哪知道突然大吼一声,一屁股坐地上了。


    有情况。


    我连看都没看,本能的蹲下来,拉开跟头顶上方可能存在的危险的距离,随即再猛地抬头看上面。


    我一下也蒙了。


    本以为是孩儿熊王在上面的树干上,我连点血蛇手镯的动作都有了。来亩见才。


    可不是孩儿熊王。


    滴落下的水珠也不是别的。


    林安安。


    两只小手捧着逆节气的西瓜,一脸悠闲的坐在树干上晃着腿,她一口一口的咬,满脸享受的模样。


    从她指缝里滴下的西瓜水砸在滚滚的脖子上,才有了刚才那出。


    我宁愿遇到的是孩儿熊王,也不愿是林安安。


    她比孩儿熊王,要恐怖十倍。


    “林安安你个疯婆娘,你还敢出来!你信不信我滚爷弄死你!”滚滚气急败坏的跺着腿站起来,不知是气愤还是刚才的恐惧涨红了脸。


    “怎么不敢出来,我就是来会会你们的,好久不见。”她举起一只沾满了西瓜水的手冲我们打招呼。


    我心里一阵不舒服。


    “你怎么找过来的林安安。”


    “我说我闻到你身上的死人味儿了你信么?太大了太臭了,我觉得我不来收拾收拾你,怕是会熏吐的。”


    没想到她的话,更让我心里难受。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这老人和孩儿熊都是?”我太怀疑了,我们的每一步都在林安安的陷阱里处着,就是出不去。


    “这不是,你爱信不信,但是吧。”林安安拉长声音,突然站在树干上,把手中的西瓜皮往地上一扔,要不是我躲了,肯定砸我头上。


    “我的东西,你该换回来了吧。”林安安声音阴冷阴冷的,透着一阵阵的恐怖。


    我深吸一口气:“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那行,我说清楚一点,我的东西,还,给,我。”


    林安安大老远露出的凶狠表情我也能捕捉得到,她说完嘴里不停念叨着咒语一般的碎念。


    我心狠得一揪,不行!


    我下意识的看向手腕处,原本静静的血蛇镯突然猛烈震动,在林安安念叨一阵后,突然放大数十倍蹿出,重新回到林安安身边盘旋。


    通体的红,把林安安包裹其内,和她脸上得逞的笑意。


    “很遗憾你死在这里,但一切都结束了,永远别见。”


    说完林安安猛地一下消失不见。


    孩儿熊王还存活在附近,没有血蛇,我只剩死路一条。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来了

    血蛇原本就是林安安喂养的宠。它顺她是理所应当,在哪个时候叛去林安安那都不算反常。


    我都有心理准备。


    可是现在正危急关头,孩儿熊王还在,不知哪刮来的阴风,那几个人手中的火把统一熄灭。再点不上了。


    就在这附近的孩儿熊王,不知匍匐在哪个地方,但总是会找准时机,扑过来。


    “离开这里,快点,速度!”滚滚转身,惊恐的指挥。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虚弱的朝人群方向走。心想今天是铁定捉不了孩儿熊王的,甚至很可能落入它之口当了果腹食物。


    从这群人惊慌的神色里看,太有可能。


    我准备走,却被一把捉住,我对上老人定定然的眼,倒吸口凉气:“你让我继续留下来对付孩儿熊王?”


    老人灼灼目光,微微点头。


    我心都凉了。


    滚滚哭求说:“老爷子,您这是什么意思?这样吧,我们保证,保证下月十五一定来帮您除了孩儿熊王,可是今天您看,她血蛇也没有了,就是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孩儿熊王。”


    正如滚滚所说,我现在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留下来不比这几个男人有用。这里就滚滚混过几年。也没出什么名堂。


    对付孩儿熊都吃力。更何况是孩儿熊王。


    我们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危险随着时间增加。


    不能再耗在这里,起码我不想死这。我甩了甩手。想挣脱老人的束缚,却没用。


    我无奈:“老人家,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都不遗余力的在帮,我有能力还会继续做的我保证,可是现在,真的不行。”


    说到这里,我心又是一阵难受。


    说到底我到现在还活着,全靠那条莫名跟随我的血蛇,要不是每每有它的帮助,我早就死了。


    可关键是血蛇并非是我之物,它属于林安安,它随时有可能叛走,我随时有可能陷入险境里。


    正如现在这样。


    这种承认自己不行的感觉,糟糕透了。


    老人似乎坚定了想法就不会更改。他保持同样的动作不变,连他身后的四个中年男人都慌了。


    滚滚急说:“老爷子我们留下来真是给足了您面子,要是您还继续这样的话,那首先对付的就不是孩儿熊王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


    能帮的上忙的已经帮完,还强留我们,那就是敌,大不了撕破脸对着干。


    正当我盘算怎么应付面前的五个人时,突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古怪的话,所有人全都往地上倒,我被老人牵着一并倒在地上。


    可茫然无措的滚滚还站着,一脸古怪的看着我们。


    我一愣,赶紧拽着滚滚粗壮的小腿,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拉着他也滚倒在地上。


    果然,等滚滚往下倒的那一秒,突然一只大手从天向下落,一个弧度摆过去,最低点就是刚才滚哥脑袋的位置。


    “没事吧。”我低声问。


    滚滚涨红了脸:“没,没事。”来边向才。


    他神色古怪的很,我视线上下打量确保他真的没事,但更大的担忧又摆在我们面前。


    孩儿熊王来了。


    我们却毫无抵抗能力。


    气氛幽静得可怕,我连周围呼吸声都没听到,前胸紧紧贴在地面上,不敢动分毫。


    毛孔全部舒开,正等着孩儿熊王下个动作,会是朝谁攻击。


    就在我以为正是等死时,我手腕的力道一松,只见老人突然站起来,双手迎着头上的巨掌而去,这是要……


    反攻!?

    “老爷子不行啊!”滚滚叫着时,一并站了起来,利索的拖着老人突然腾空而起的双腿,死死的拉住,涨红着脸说:“快点,快点帮忙,我拖不住了!”


    我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抱着滚滚的胳膊,其他几个男人也拖着老人的脚和腰,才能确保老人不被那只大手捞上去。


    可头顶的力道实在太大了,我们几个人差点都没能拉住老人,双脚离地好多次,又被压了下来。


    这么僵持着是最糟糕的局面,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而这么上下拉扯的力道,我更担心老人吃不消,咬牙问滚滚,有什么办法能摆脱这些:“想想办法,滚哥!”


    “有,小忆妹妹,有办法。”滚哥的脸成了猪肝色,他喘着气说:“小忆妹妹,你摸摸我脖子上的红线,拉出来。”


    我赶紧拉出来一看,就是之前的黑石头。


    “你踩着我的脚爬上去,试试看能不能扔到孩儿熊王嘴里,这东西能治它,可是没人扔进去过,只能试试!快点,没时间了。”


    我在滚滚的催促声里不敢迟疑半秒钟,赶紧踩着滚滚弓起的膝盖面,再是他伸出的一只手掌心。


    我尽量扯着他和老人的身体往上爬,我双脚踩在滚滚的肩上,贴着老人后背,却连孩儿熊王的手都够不着。


    老人似乎也明白过来我的意思,突然挣脱出一只脚,腿肚子往后一缩,我见状赶紧踩在他小腿肚上,竟就被这样带起了高度。


    我被老人惊人的力气吓到,却来不及想这些,手里拽着滚滚红线串好的黑色石头,在黑暗里探寻孩儿熊王的位置。


    可天色太黑,我什么也看不清,越是看不清越是着急。


    “手!”老人突然说了个字。


    对,手!

    我赶紧摸着老人双手握住的巨掌,只觉得触到了毛茸茸的一片,我像盲人摸象一样顺着手往上摸,额头上全是汗。


    我知道孩儿熊王只是单只手被老人控制住,要是另一只手突然抽过来,我肯定无力招架。


    小心翼翼的摸索却还是只能摸到毛绒的手臂,再这么拖下去也没办法,横竖都是一死,我只能孤注一掷。


    我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抓着孩儿熊王的手臂上的毛,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不像从人嘴里发出的,确定就是这时候了。


    把另一只手里拽着的黑石头往声音所在处一抛。


    我能勉强让它张了嘴,却把控不了扔东西的准确度。


    这是一次拿命来当筹码的博弈。


    能不能刚好砸进孩儿熊王的嘴里,就看这一次了。


    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连飞出去的石头像没了踪迹样隐匿在其中,一点也见不着了。


    我虽然期待,但更多的是恐惧,什么反应都没有?


    是我失败了?

    静候的一两秒时间过去,只听那嚎叫的声音更加凶裂,伴随着我扯住的毛绒手臂剧烈甩动,我手一时没力,整个人都被晃来往后仰,就要栽到方才的孩儿熊池里。


    本以为会摔个屁股开花,哪知道半截就被一双手给拥起,我向下降的速度变缓,最后紧闭着眼睛也没能等来任何痛苦。


    怎么了?

    我居然,还能活着。


    黑暗里我抓住抱起我的那双手,刚好背对着浅浅月光,还是看不太见眼前人,我就拽着他的衣袖,不由自主的慢慢开始抽泣。


    满心的委屈只有在这时候才能肆无忌惮的统统爆发。原本故作没事的样子全作废了。


    眼眶被眼泪糊了满圈,我渐渐把头缩进他怀里贴着,再低着声音,发出无意识的撒娇声音。


    “你再来晚一步,我都不能活着见你了,陆凡。”


    陆凡啊。


    “没有那一天。”他低头在我耳垂边浅浅一吻,平静的嗓音里透着久逢甘露的渴:“等我。”


    我双脚沾地站在地面上,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就着月光能勉强看见,那头情况还很混乱,几个中年和滚滚再拉不稳,老人却还死死的抓着孩儿熊王的手,只见陆凡就这么迎上去。


    我知道他来的这一刻,就是没事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愿还一愿


    似乎因为黑石头缘故,孩儿熊王发出嘶哑的吼声。


    陆凡迎上去后那头的声音越来越低,除了碎碎的脚步和几个男人粗壮的鼻息声。


    后来火把也能点了,几个人举着火把凑近一看,那倒地的孩儿熊王。还真是个巨婴样。


    几乎都完全成了人性,脸圆圆的,还带着红血丝,一看就像是个身体变异大婴儿,可四肢和身躯张着冗长的深褐毛发。


    双眼紧紧闭上,没多少外伤,看不出死活。


    “死了吗它?”我靠在轮番身体一侧。不敢太凑上前。刚才我扔的黑石头没进它嘴里,恰好陆凡赶来。把黑石头的红绳抓拽在手里朝它嘴塞了进去,才有刚才那一出。


    滚滚气喘吁吁的说:“只是睡了,这孩儿熊王死不了的。他奇就奇在这地方,战斗力虽猛也不至于不好对付,可就只要身体不烂就不会永死,总会复生,而它这身体,刀枪不入的,想破坏很难。除非真的被血蛇一口吞了,它没过多久又会醒,还很麻烦。”


    “那怎么办?现在是没血蛇动不了了?之前呢,其他的孩儿熊王就没被对付过,就这么一只?”


    我震惊了,说是凑巧那也太幸运了一点。怎么一下子就撞见个这么大的主。


    陆凡沉声说:“那也不是,要找一找这树林里,有没有雷击石。”


    我皱眉:“雷击石?”


    “恩。雷击石。如名一样,是被旱雷击打过的石头,下雨天的雷都不行。必须是晴天劈下的雷,击打在石头上,不能小于一米的宽度,石面被雷击打过,通体发黑,随日日风吹雨打,雷击石表面有了光泽,就算慢慢活了起来,可以用来震孩儿熊王的身体,再辅之以术震之,才能让它永死不复生。”


    陆凡说这话时候,我注意到老人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崩出精光翼翼的眼神,陆凡视线突然转向他,对上那眼神,也不卑不亢:“请问有没有十年以上的屠宰刀?”


    老人眼睛猛地一睁,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陆凡,我读不出具体内容,但隐隐觉得,是一种别扭的欣赏,久旱逢甘露一样的。


    “什么意思啊凡子?你讲讲,为何要十年以上的?”


    他点了点头,陆凡牵着我的手放他上衣口袋里继续稳稳的说:“屠宰刀宰杀猪牛马羊的次数越多,刀沾的血气越重,十年以上足够放孩儿熊王的血,再把它身体镇在雷击石下,只要石头不被故意挪动,百余年不是问题。”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滚滚更是激动的快要把笔记本拿出来记上了,而老人却在此时,摇了摇头。


    他不同意?


    我不解了,这商量对付孩儿熊王的办法,不正事他想要的么?


    陆凡面对老人,有自然妥帖的谦卑,他问:“您的意思是,必须让它死?”


    老人点了点头。


    我倒吸口凉气,这算不算漫天要价?百余年不已经很长时间了么。至少在他这辈和他两代以内都不会有任何危险。


    可老人的意思,是要福泽每一辈人?


    他是谁?

    “老人家,你看能不能这样,咱们这不是血蛇都没在手上了,没办法把这孩儿熊王收拾了,先把它压在雷击石下,等我们找到了血蛇,一定在期限时间内把它除了,况且你看时间很长,我们活着,就一定给办了,成不成?”


    滚滚在中间帮忙说好话,对于打圆场他一直信手拈来,可这次老人非但没同意,反而坚定的摇了摇头,脸色也变了。


    意思是我们不给他弄好,还不准我们走了?

    我对老人的做法很不满,虽然我们是在他家里歇过一夜的脚,还差点被误以为偷了他的两只鸡,但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这般不留情面。


    我缩在陆凡衣服口袋里的手指动了动,示意他不要管这些事,大不了我们三个拔腿就跑,还跑不过一个老人?


    陆凡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不打算这么做。


    可我们的确也没办法做了啊,血蛇是真真的没在我这里,要我们怎么帮?

    “那一愿还一愿,我们负责三天内处理孩儿熊王的尸体,让它永不复生,你们负责一天内,找回血蛇,行不行,舒御村长。”


    舒御村长?


    我不解,陆凡知道他?

    滚滚似乎也在嘴里念叨了几遍后,恍然大悟:“老,老人家,您是,舒御村长?”


    他惊得下巴都掉了的模样,更引起我好奇,这舒御村长,究竟是什么人?


    只见舒御村长在我们的惊愕视线里点了点头,算是答应陆凡的提议,可是他一个老人,血蛇还在林安安手里,他真的能把血蛇找回来?


    结果就是我们重新回到老人的家里等着,其他四个中年人也各自回了家去,走之前一起用麻绳暂时捆住孩儿熊王,陆凡说它三天内不会醒,我们才放了心的离开。


    只剩舒御村长一个人留在刚才的地方,我好奇,频频往后看。


    直到他彻底消失在我眼里,我才问:“陆凡,这村长究竟是什么人?他真的能把血蛇带回来?”


    陆凡轻轻点头,他很肯定的说:“可以,血蛇是他们舒御家族培育出来的品物,只有他能找回来。”


    “……”我鼓大了眼睛,血蛇是他的家族培育出来的?

    难怪他几次三番注意我手腕上的血蛇,这是看到自家东西了?

    “原本是没有血蛇这物种的,早在一百年前舒御家族就开始研究这一物种,想培养血蛇以当家守之用,血蛇也被他们培育的算很成功,本来只为自家所用,却被舒御家族的其中一个贪财之徒几经辗转卖到了黑市里,引起了黑市里的注意,也让舒御家族遭遇了一次很大的麻烦,有些培育出来的血蛇被自家人亲手弄死,流散出来的不知道有几条,很有可能,只这一条了。”


    只有这一条,在林安安手里,还被我所用的?


    “那他们会不会要回去?这舒御村长是不是对我手中的血蛇有想法?”来边上血。


    回到舒御村长家里,陆凡出去打了桶水回来烧,烧到冒泡时,又打出来倒在木盆里给我放到脚边,再轻轻抬起我腿肚子,要给我脱袜子。


    我有点不好意思,这忙前忙后又走了这么多山路,双脚都不知道脏成什么样了,但陆凡眉都没皱,就帮我把两只脚的鞋子脱了,再试了试水温,帮我把脚放进去。


    “现在还不知道,但可能不会。”


    我双脚沾着温度合适的清水,整个人身心舒畅,一边的滚哥酸酸的往这边扫一眼,又埋着头碎碎念了继续,自己跑出去打水了。


    只留我和陆凡在房间里,我有点尴尬,才想起来胡雨潇一直没在,便问他之前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他没跟着一起回来。


    陆凡帮我揉脚的动作停了停。


    “中途遇到点麻烦。”他似乎想说到这里为止,但仿佛突然想到点什么,又继续补充:“没什么事,他会回来的,你们中途遇到了什么?”


    我这才想起来,随着我身上尸体的味道愈发明显,陆凡感知到我的可能越来越薄弱,我才发现自己慢慢越来越变得不同寻常。


    “陆凡我问你,你对我说实话,行吗,我们之前碰到祁城了,祁城对我说,我周围的人聚集而来都是别有目的的,除开别的不谈,陆凡,桃桃真的是别有用心的出现在我生活里的吗?”


    这一次,只这一次,陆凡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去承受面对。只是不知道这份勇气够不够。


    ☆、第一百二十六章 收回血蛇


    “你想听什么答案?”


    陆凡微微仰着头,眼睛比以往要睁得大一点,原本斯斯文文的模样,看上去更是一脸无辜样。


    罕见的,人畜无害的样子。


    我心软了一点。呼着气说:“这次我不是赌气了陆凡,我想弄个明白,听林安安的意思,我是个将死之人了,会以什么方式我还不知道。我……”


    “你生日,你生日的时候有个死节,淌过这个节去就慢慢没事了。”


    我苦笑:“但是很不好过去。对吗?”


    要是那么容易,我身边的灵仪事也不会一直绕啊绕啊的出不去了。


    “我会尽力想办法的。”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有些困了,但我知道自己最多只能睡到二十分钟就会清醒,索性跟陆凡说我去眯一眯眼,等醒了之后换陆凡。


    我脱了鞋,他抱我回床上躺好,因为我身上衣服沾了泥的关系,他伸手过来要解,我害羞的拽着他的手:“我衣服可能干了,就在外面,你帮我收一收,我自己来。”


    陆凡抽回了手指转身出去,我快速脱好衣服缩进被窝里,刚好陆凡进来,把之前的衣服放好,又把我脏衣服拿了出去。


    我这闭眼一睡觉,没想到睁眼就是白天。阳光刺着我眼睛睁不开。我蒙了。


    我怎么又能睡好几个小时了?

    等我穿好衣服从房间走出去,老人回来了,我更震惊:“您回来了?血蛇呢?”


    他没说话。表情有些黑,摆了摆手,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又闭上了眼睛。


    我被他的古怪动作弄得不知所以然,见到陆凡进来,扯着他衣袖问怎么了。


    陆凡说,血蛇找到了,不过在半山的一个山洞里,不易过来。


    等晚上我们过去的时候,取了血蛇,顺便把孩儿熊王给处理了。


    血蛇真给取到了?从林安安手里?我说不出的震惊,又扫了一眼老人的脸,似乎很疲倦,一看就是经历了恶战的样子。


    就不知道林安安那边究竟什么情况了。


    只是血蛇明明已经拿到了,为什么不能带过来?那山离这虽然是有段距离,可也不至于带不过来啊。


    我突然明白,小声问陆凡,是不是老人故意不把血蛇带过来,怕我们一时半会儿跑了,不帮他们处理孩儿熊王了。


    陆凡轻轻一笑,说可能是吧,再摸摸我的头,叫我吃点东西,晚上才能用充沛的精力应付。


    “到时候拜托你了。”来妖名技。


    不知为何,陆凡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隐隐带甜。像小时候的小老师对我成绩的夸赞一样。


    很开心。


    滚滚刚好从门外进来,撞见我跟陆凡的样子,“啧啧”几声,酸溜溜的又出去了。


    吃了饭休整了一个白天,晚上我们又朝之前的小山去了。一想到能带回血蛇,我心里满满的兴奋。


    虽然林安安是个大麻烦,可我渐渐能控制住血蛇也算是一件好事情,只是,这空无一人的半山,我们过去的时候,会不会血蛇就被林安安又给带走了?

    我的担忧在到了地方后化为乌有。


    只见昨天的几个男人还在,又多添了几个,约莫十几个人站在一个山洞口,举着火把堵住口子。


    陆凡说,中年男人的阳刚气最重,血蛇阴气至盛,会有自己脱跑的打算,只能用阳气在洞口暂时镇压住,只等我过去再收回血蛇。


    他们都站在洞口处等,只我一个人能进去。


    我接过陆凡递过来的火把,他要随我一起的意思,我拒绝了:“没事,我自己一个人进去,有些东西我慢慢独自面对,你说我马上有个死结,那万一有突发状况,我还有应对能力,行吗?”


    我一说完,陆凡才不再争辩,主动倒退两步,让开一条路。


    我举着火把进去,森幽幽的洞口阴冷阴冷的,每往里走一步就又冷一分。


    越走越进,原来是个不小的山洞,走了快一分钟时间,我一看前面被无路的洞口尽头,那粗粗的身体盘在山壁上,整个通红的身躯挤得山壁没留多少缝隙,而头部如果不是白白的一圈,根本看不出眼窝位置的,不正是血蛇吗!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到它如此宏伟的样子,却还是会被震惊和感叹,只是心中的恐惧散了不少。


    我慢慢走过去,缓缓抬起手指,触到血蛇体表的皮肤上,凉凉的滑滑的,我来回摸着,又抽回手,不料这一下,血蛇突然睁开了白花花的眼睛。


    随即它立马又如同之前的每一次,急速缩小盘在我右手腕上,成了我带了很多天的血蛇镯。


    它回来了。


    我心里感慨万千,更多的是“终于”的窃喜。


    如果不是它,我要面对多少的麻烦。直到现在,林安安会喂它的人眼珠子我一次都没喂养过它,可它还是静静的缠在我右手腕上。


    或会成弊端,可到现在为止,它救过我无数次命。


    等我出去,大家的视线落到我手腕上,似乎都松了口气,我们继续往外走,这次的目标是孩儿熊王。


    这次避免了最大的麻烦是血蛇可以吞了孩儿熊王,就不必再找雷击石,至少能一步到位。


    可陆凡却摇了摇头,说不一定,因为最关键的一点是,孩儿熊王现在不会攻击我。


    我忽然意识到,这最关键的问题被我忽略了。


    没错,现在孩儿熊王哪儿还有力气攻击我,自己都半死不活的,依陆凡的意思,我们还是要先把孩儿熊王压在雷击石下。


    然后再行动。


    我疑惑,那把它压雷击石下了,不就还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么,陆凡说我们这次的目的改变,要的就是让他活。


    “等把它压在雷击石下后,它会有最后一次蓄力反抗,到时候我会让舒御老人收术,让孩儿熊王出来,到时候你再收它,我会在旁边的。”


    陆凡顿了顿,补充了最后一句。


    我知道,这么危险的时候,他真放我一个人,连我都不相信。


    我点了点头,随着大部队人继续往上走,他们早就找好了雷击石的地方,我们直接过去就行,孩儿熊也被运了过去放那边了。


    这次过去又花了十几二十分钟时间,我跟陆凡走的时候,对着他耳边提了手机相册的事情。


    陆凡说,可能我手机中了一种特殊的病毒,别人想办法传输照片到我手机上,在以一种方式快速删除。


    我问他怎么会这样,背后究竟是谁在主导这一切,陆凡却摇摇头,没再多言。


    他最后补充说,或许这样不是坏事,至少连番几次都救了我,先按兵不动,提前知道未必是件好事。


    我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又问他是怎么找到的我,他顿了顿,说不是找到我,是感觉到孩儿熊王的气息。


    “一般这种品物,是不会让人捕捉到气息的,除非是争斗过程激烈,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我一猜想就会是你们,所以顺着这边过来了。”


    我不禁感叹,要说我这命越来越薄最不好的一点,就是跟陆凡联系不上,之前他还能感知到我在什么地方,现在倒好,只能靠猜。


    看样子今后,是不能跟陆凡分开了,一分开就无解。


    走了一段路后,前面的人停下,又配合的让开条道,我跟陆凡走上去一看,面前的确有块之前陆凡所说的黑石头。


    表面上散着光泽,像被打磨过的一样,这么大块石头,像个圆盘子在杂草中间盖着。


    老人不太会说汉语,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话不成句的说了几句,大致意思是,这块石头早就被发现了,然后被他们掩盖在这个地方。


    像是个瑰宝一样的物件,大家都不愿意被人挪了去。


    结果陆凡眼神一黑,冷声说:“这石头被动了手脚。”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入肚

    我看石头表面跟之前陆凡形容的差不多,通体黝黑还带着光泽,看不出哪里懂了手脚。


    可稍微有点经验的滚滚一看,也惊得出了声:“这块石头怎么这样了?这是被人泼过黑狗血了?”


    什么?黑狗血?


    我之前听祁城说,在黑市上。人血比黑狗血买得还要低贱。要这么说,专门高价准备黑狗血泼这块石头上,肯定是有目的的。


    “这难不成,是料想到我们今天的准备了?不可能吧,陆凡。”我忧心忡忡的盯着陆凡。


    照例说好不容易找到一条能收拾孩儿熊王的道,却中途被人破坏了必备工具,气人不说。还有一种虚脱无力感。


    怎么每件事都会有人从中使绊子,难不成都跟祁城所说的。黑市幕后老板有关系?

    “不用担心,有解决办法。”陆凡说完没动,仿佛那办法能凭空掉下来一样。


    结果还真凭空掉了下来。


    只见老爷子从身上摸出个巴掌大的东西,干枯枯的,像枯草一样,然后拿着那东西走到石头边上,把东西往石头上一扔,再用火把直接点着了那枯草叶。


    燃烧的枯草发出奇怪的恶臭,像臭水沟里的污垢,难闻的让人觉得恶心,我问陆凡这是什么,他说也是舒御家族自己培养出来的品物。


    是一颗能生此叶的树,专门对付黑狗血的。可是这树是精品树,一年到头也就一颗,叶子摘下来暴晒不能沾一滴水,沾了就作废。


    等过了二十一天。这叶子就算成了。可还的等上九十九天才能用。


    所以就这么一叶都及其珍贵。


    难怪舒御村长每一开始就拿出来的意思,估计是在等陆凡出手。陆凡倒好,直接甩手等舒御村长来处理。


    又直接推了回去。


    我一听着舒御家族还挺厉害的。什么都能自己研发,就跟科研队一样,想到这我心咯噔一下,全身的毛孔像炸开了。


    低着声音凑到陆凡耳边问:“你说舒御家族百年前就能研发鼓捣这些东西,二十一世纪后的今天,是不是也能在其他方面有所成就?”


    陆凡沉声:“所以?”


    我定了定神,扫了面无表情的舒御村长一眼:“陆凡你说,我手机上莫名其妙来的照片,会不会也跟舒御家族的人有关系,可能不是村长,是别人。”


    舒御家族像非常神秘的一个组织,在这之前我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存在。也没觉得我手机里会无缘无故的多出一些照片。


    从舒御村长,和发照片的这个人来看,我到目前为止,还不用有太重的防备心。


    此时枯草叶已经烧的差不多了,这黑石头在我眼中看来之前之后都一样没什么差别,可到了陆凡和滚滚嘴里,都是“好了”。


    那接下来就该处理这孩儿熊王的时候了。


    我先退出一步,现在还是陆凡和舒御家族的人出手时。


    可是搬石头的人,就陆凡和舒御村长两个人,其他人没动。滚哥解释说,这石头不是能随便经人手的,人手摸得越多效果越差,只能是年长的舒御老人和陆凡这样存在的来抬。


    我悄悄问滚滚,这舒御村长是不是已经知道陆凡身份了,滚滚瘪了瘪嘴:“具体难受,我觉得应该知道了。”


    那石头看起来很沉,可陆凡跟老人一起抬的时候仿佛没使力似的,两个人的表情非常轻松。


    石头抬开之后,开始挖坑,我注意看,老人手里的锄头,跟第一天遇到他时拿的那把一样,我又自嘲的笑了笑。


    估计神经太紧张了,这锄头哪家哪户不是一个模样的,我居然仔细观察到这种地步,难怪每天只能睡十几分钟,精神压力太大了点。


    坑给挖好了,大致跟孩儿熊王的体积差不多,等老人扔下锄头跟其他人一起抬这孩儿熊王的时候,却吃了力。


    明明有十几个中年男人一起在抬,可每个人的表情并不轻松,脸上五官挤着,像谁一松劲,孩儿熊王一定会掉下来似的。


    吃力的抬到了坑里放好,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气声渐渐平息后,人群才退下,陆凡和舒御村长又把黑石头给压在孩儿熊王身上。


    哪知道刚放上去的石头就一直不停的颤动,像地震了一样,可我脚下的土地很平静,只那石头不停在动。


    每个人都象征性的往后站了站,石头像到沸点的开水,总像要冲起来一样。


    此时陆凡才点头,稍稍弯腰,手指快速比划几个动作,最后指了黑石头面上的一处地方,肯定的说:“就这里,到时间可以了。”


    舒御村长也跟着点头,从一个中年男人身上拿过工具,我一看就是个鸡毛掸子,和一个碗,在碗里装着清水,鸡毛掸子伸到清水里沾了沾,在刚才陆凡指着的石头面上点了点。


    又重新在碗里沾了沾清楚,在直线斜角的那点处又用鸡毛掸子点了点。


    直到石头面的四个角落都被沾了清水的鸡毛掸子点了过后,舒御村长才支起身体,我看他飞快的跟陆凡交换个眼神,之后嘴里一直念叨着我听不懂的咒语。


    虽然听不懂,但老人雄浑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空里变得悠长,听进耳朵了有种说不出的舒心。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老人干涸的嘴皮合上,再也没开启过。


    地面上的黑石头也像突然抽了气,再不动了。


    我心喜,以为这就太平了。我忽略的是,这只是激起孩儿熊王的一个步骤而已,这也是暴风雨前的唯一宁静。


    等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那突然腾高数米的黑石头惹来了众人的惊呼声,陆凡一个飞身腾起,只手推开了即将降落的黑石头才得以不让它砸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而我的注意力还没冲陆凡那抽回来时,面前突然一双婴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血红血红的,像马上快滴出血来。


    这是孩儿熊王。


    意识到这一点我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来妖呆号。


    那孩儿熊王张开挤满无数牙齿的嘴巴就要活吞了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忘了之前老人教导的点三下动作,迷茫的盯着孩儿熊伸得越来越近的嘴。


    我甚至从它嘴里看到了似乎正饥渴着等待猎物的喉管。


    再然后我眼前漆黑一片,我像魔怔后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被孩儿熊王吞了进来!

    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死了,周围黏糊糊湿热的东西贴着我快透不过气,我现在是在孩儿熊王的嘴里?胃里?


    我想我要不是疯了就是已经死了,不然怎么还有如此知觉。


    直到我看见了滚滚的黑石头,上面还有红线绑好,我没多想,伸手艰难的把黑石头扯到身边来,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活着,先拿着再说。


    之后的每一秒我都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难不成我是被活吞在孩儿熊王的胃里,要让我憋气致死?

    可为什么直到现在,我都没有丝毫恐惧,对我已经死了这可能,没抱任何犹豫,却还是不害怕。


    在我思忖的时候,一眼扫到了右手腕上的血蛇镯,之前被攻击时候还会突然出来救我,怎么这时候就一点不动了,难不成以后都要点三下?

    可那么多的突然情况,那能容我有点三下的时间,或许之前都是孩儿熊好应付,到了孩儿熊王这里,就没那个时间了。


    我脑子里开始装着无数的奇怪想法,到后来觉得没意识时候,渐渐疑惑。


    我到底是不是在孩儿熊王的胃里?我怎么还没死?难不成我其实到了别的地方?


    ☆、第一百二十八章 翻脸

    正到我毫无头绪时,眼神艰难的往四周看,发现刚才黑石头的地方,有个指甲盖大小的圆圆凸起正发着一点点黄光。


    这是什么东西?

    我首先不敢去碰,怕出什么问题。可回想我都被孩儿熊王吞肚子里来了,哪还用担心这么多,早晚也是个死字。


    一想到这,我艰难的把手朝发着黄光的地方伸去,越伸越吃力,憋着最后一口气,往那一按。


    只觉得周围的肠壁缩挤得更凶了,几乎快要把我内脏都挤出来。我憋得最后一口气吐出,再也呼吸不进了。


    完了。


    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估计自己会被挤死在孩儿熊王肚子里,哪知道周身的挤压越来越松,离我皮肤越来越远。


    伴着炸裂开四处飘散的碎肉片,周围一切又变成了树林,我对上陆凡的紧张眼神。直到他突然窜到我旁边,双手环抱着我。


    我身体往下跌落,才不至于摔个四脚朝天。


    我身上还黏糊糊的,样子肯定难看,我照着他胸口推了推,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刚才我被孩儿熊王整个吞进去了。


    我愕然。


    果然是这样,可刚才是孩儿熊王的身体四分五裂了?


    “怎么做到的?不是刀枪不入么?”我忽的想过来:“我刚才在孩儿熊王的肚子里看到个发黄光的东西,就按了一下,之后这样了,是跟那个有关系么?”


    当我说到这个的时候,舒御村长突然健步朝我冲过来,要不是陆凡单手挡着。估计都要跟我鼻尖对鼻尖了。


    他眼睛里写满了古怪,还带了点嗜血的冷漠,看上去很紧张,非常渴望。


    那是什么东西?

    舒御村长定了定神,突然朝我伸出手来,我莫名其妙,看了看陆凡,陆凡偏过头:“东西没在她这里,你不用要了。”


    舒御村长依旧保持伸手的动作,一直没有收回去意思。我迷茫:“你是让我给你血蛇?”


    我下意识的把右手往背后缩,这血蛇我才拿到,怎么可能给他。


    一眼看舒御村长背后那十几个中年男人,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眼睛发着红光,这是要明抢?


    我起了警惕心,陆凡却说:“孩儿熊王肚子里的那个黄丹,在不在你身上?”


    黄丹?


    “什么黄丹?那个发黄光的?没有啊,我刚才就按了一下,没拿。”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拿那个东西?

    我一直以为舒御村长这么大动干戈的只是为了收拾孩儿熊和孩儿熊王,哪知道他是要孩儿熊王体内的那个黄丹?


    我的话,舒御村长和身后的一批人显然不相信,他压了压眼睑。干涸泛白的嘴唇动了动。


    他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他说完,陆凡也用同样口音的话回复。


    我震惊的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对话,滚滚也悄咪咪的站到我旁边,气氛越来越古怪,剑拔弩张的像马上要爆发一场战争。


    滚滚压着极低的音量在我耳边说:“这次难对付,刚才这老头子把陆凡活生生的给拦下了,我看能对付陆凡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他就算一个。”


    我吃惊的看着舒御村长面无表情的脸,就这么一个平凡无奇的平原村子里,居然还有这号人物?


    我们真是凑巧撞见的?

    而他拦下陆凡的原因,是希望我被孩儿熊王吞进去再取到黄丹?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了的?

    我们一开始到他家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睡觉的狗不叫唤,压着的两百块钱也凭空消失不见,如果真的跟他有关系。


    那他是带着目的想让我们留下来?

    这样的想法在舒御村长摆出一种随时要动手的姿势时显山露水。


    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心中怒火急窜,赶紧打断两个人听不懂的对话:“老人家,您别做得太过分了,我们一开始是抱着还人情帮你处理的这一切,可您倒好,返利用我们,真以为我们就会坐以待毙了?”


    我挣扎着从陆凡身上跳下来,冷静的对上舒御村长的犀利眼神,一点不惧:“我说黄丹不在我这就不在我这,我连那玩意有什么用处都不知道,孩儿熊王除了,欠您的人情我们现在还了,之后两不相欠,再见。”


    我手掌滑腻腻的,拉着陆凡要走,当我们转身那刻,舒御村长以恐怖的速度又转来我们面前。


    看来这次,不拼一拼,是离不开了。


    我左手掌心按了按血蛇,心里唏嘘,现在召唤出血蛇来,而面前还是养血蛇的家族,会不会跟林安安一样,直接就把血蛇给抽走了?

    不能轻举妄动,可也不能坐以待毙,我陷入两难局面,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老爷子,您看您要的东西,我们这里很的没有,要不然您找个大娘什么的,给搜搜身,要是没有,就放我们走,和和气气的分开。成不成?”


    “不行。”没等舒御村长说话,陆凡果断拒绝:“一个手指头都不行。”


    “哎,凡子,你也看看现状啊,这不正商量着来的么,找的是个女的,你就别在这时候护妻了,东西不在我们这得让他们知道,不然得罪舒御家族,也是个大麻烦啊。”


    滚滚当着和事老,一直在两边劝。


    可两边都没达成共同意愿,舒御家族的人认为黄丹就在我身上,陆凡肯定不在,并不准人搜我身上。


    我也着急了,想跟着劝陆凡的,陆凡似乎有所察觉,稳着声音说:“他说的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我微愣:“他知道不是我拿的,那他让我怎么交出来?”


    陆凡目光闪烁:“你碰了黄丹,黄丹就会跟着你,它没在你衣服的任何口袋里,它进了你心脏。”


    心脏……


    我已经说不出半个字了。这黄丹怎么就跑进我体内了?

    “那怎么办?除了让我死之外,就不能取出黄丹了?”


    我眼前一黑,我这身体莫名其貌招了两派人不说,黑市幕后老板,一直暗中解围的某个不清楚身份方,还有面前的舒御家族。


    哪一派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我头都大了。


    “如果真进了小忆妹妹你体内,那也得吃点苦才能拿出来啊,你想孩儿熊王体内的黄丹是怎么被拿出来的。”滚滚脸色难看着说。


    “怕不是我要还吞个人进去取不成?”


    滚滚欲言又止,面色很难看:“也不一定要是个人,可能,可能要吞只蛇什么的……舒御家族的人从一百年前就开始养蛇了,养蛇养得很溜,不止是血蛇,多种多样的古怪蛇种都是舒御家族培养出来的。”


    就在滚滚讲出这么恐怖的话来的时候,我面前的舒御村长,背后突然多出来无数条东西,像千手观音样在他身体周围绕城个圈。豆何系巴。


    软绵绵的不停的扭动,呈不规则的波浪形。


    这就是滚滚口中的东西。


    蛇。


    每一只蛇都是通体碧青的,约莫只有男人大拇指粗细,像一根柔软能变形竹竿子,每只的头都吐着红细的舌头,样子特别诡异。


    这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

    看样子早就想我被孩儿熊王吞进肚子里好让黄丹转移到一个更容易获取的容器里,就比如我现在的身体,如果不是陆凡过来。


    他们轻易就能从我体内取到黄丹。


    笑话。


    “大名鼎鼎的舒御家族做这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觉得可耻么?你们一早就算计了我们,把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是欺人太甚!就算血蛇不为我控制,我只有手脚,也要跟你们这恶心的家族硬碰硬!”


    我怒吼道。


    滚滚吓坏了的表情,他原本还想催促我劝一劝陆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这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什么没发生?真吞一条蛇进肚子里?


    “做梦吧,神经病。”


    我的一句话,成了这场战争的导火索。


    只见舒御村长身后的碧青蛇快速的朝我方向像离弦的箭一样射来,我往后退一步,陆凡刚好迎上前,两只手快速的撞开快到我连边的碧青蛇。


    滚哥虽然不想闹大,但已经开战,他也毫不犹豫的帮陆凡。或许是碧青蛇身上特别滑腻的缘故,陆凡和滚滚都没能握住它身体,只能靠手掌推开。


    可碧青蛇被推开之后,折过身又继续朝我攻击过来,这一下一下的,没有尽头。


    那边舒御村长和身后一批人也有要过来的架势,滚滚低吼:“跑,小忆妹妹快点跑,先别管我们了!”


    他吼完,我毫不犹豫的拔腿就跑,现在血蛇不能用,我就是废人一个,留下来碍手碍脚还不如赶紧走。


    “你们快点跟上来!就跟我背后!”我跑着扭过头看,滚滚和陆凡跟了上来,才稍微松了点紧张心,可是这样跑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就只能这样坐以待毙了?


    不能,得想办法反抗。


    蛇,舒御家族现在的攻击武器是蛇,除了舒御村长外,其他几个也就是普通人,靠的是体力,我们要对付的蛇,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一次性消灭干净?


    ☆、第一百二十九章 石棺女


    所有能想到的方法在我脑海里过了一遍。


    可陆凡都没说出管用的办法,是不是就无解了?


    我双腿跑得快不是自己的,机械的摆动,酸胀疼痛到麻木,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跑这么久,坚持几乎被耗到了尽头。


    才听到耳后音乐有陆凡声音说:“左边跑!”


    左边?


    我一看来到个分叉路口,一左一右,让我想起在封门村时候的选择,那时候也是这样。


    总觉得走错一条路,背后的

    没有多想,我赶紧往左边那条路跑,风刮得呼呼作响。割在我脸上又冷又疼。


    我也不敢停下来,不能停下来。


    这条路比刚才的路还要细长,周围都是树,从这条路跑下去,越跑越觉得奇怪,这种熟悉的奇怪让冷汗湿透了我的后背。


    不会的,我下意识的呢喃。看着眼前越来越清晰又越来越熟悉的场景,心里的大石头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


    这里。


    这里不是封门村又是哪?


    我怎么跑到好几百公里之外的封门村来了!?


    我往背后一望,哪还有陆凡和滚滚的身影,就连舒御老人和他家族的人,也都消失不见了。


    我赶紧往回跑。


    这是一条上坡路,比刚才跑下坡来得艰难,我跑了满身的汗,也没见到任何出口,刚才的分叉口像消失了一样,我一眼看不到尽头。


    雾蒙蒙的天,一直都呈夜晚的状态。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回到封门村来。


    可这一次又回来,偏巧不像是在现实里,我又重回了梦境。


    根据上一次梦见林安安和古庙的经验,这次很可能不跟任何人的死境有关,是因为我将死的缘故,所以梦见的都是一些过去的片段?


    那封门村这里,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

    眼看着我只有一条朝下的路可以走,那是我曾经睡在棺材板上的地方,还有一具跟我长得一摸一样的尸体。


    我很不想下去。但没有办法,我往下走得很慢,总期待回头陆凡或滚滚,哪怕是舒御村的任何一个人能在背后出现。


    可是没有,我磨磨蹭蹭还是到了最低面,背后没有一个人,只我自己。


    这样熟悉的画面看在眼里,我没有任何怀念的情绪,叹了声气,又揉了揉鼻子朝里走。


    这次我带着血蛇镯不知有没有用,但起码有个心理上的安慰,熟悉的场景还摆放在熟悉的位置上,我一眼看到那口井,又快速的收回了眼。


    吓得我冷汗直冒。


    就在这里站着也不是办法。我慢慢踱着步子朝之前的屋子走,我像看看那石棺里的女人还在不在。


    我想去看看她,究竟是否还是我的样子。


    等我过去之后才发现,之前的摆设跟原先的一模一样,石棺盖也没打开,难不成这女尸还在里面?

    我想推来看看,无奈力气太小,一点用都没有,只能放弃,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正朝着这边走来。


    糟了。


    这么小个空房间,没什么地方能躲,我环顾四周,找到房间门背后藏着,好在这里刚好有条缝,当门打开的时候也有个三角形状的地方能藏身。


    进来的人我一看脚,不是陆凡滚滚,也不是舒御家族的任何人。


    我的确是进到梦境里了没错。


    可这群人,来这里干什么?

    “放这边,放这边,你先去打开。”说这话的有浓重的口音,估计偏南方,翘舌音很重,但能基本听懂。


    随着石头摩擦的声音,我估计他们是打开了石棺盖,所以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我忍着好奇心又等了一会儿,怕出来后破坏掉梦境产生任何变化。


    可实在忍不住了,那边的声音都是轻微挪动物体的声音,我只好扒拉着门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看一看究竟怎么一回事。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得我腿都软了。


    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被四个大男人抬着身体四个角,似乎正准备放到石棺里去。


    所以这个梦境是关于这女人如何进石棺的?被这些人抬过来的?


    明明整间屋子特别黑,但女人的皮肤白的发亮,我甚至能清楚看到女人的五官,跟我的没有丝毫差别,她紧紧闭着眼睛,是死了?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女人突然一下睁开眼睛,她没动,只死死的睁着眼,任由四个男人把她放进石棺里。


    她活着可是没有反抗?


    脑子闪现石庙里,那被男人打在身上的女人,她也是一动不动,不说一个字的被人活埋了去。


    为什么这些女人,都是这幅姿态?

    特别是她还有跟我一样的容貌,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抬进石棺里我膈应的难受,仿佛那个人就是我,我也会有这样一天。


    一声不吭,动也不动的被人抬到棺材里活埋。


    对,活埋。


    我仿佛看到了我死亡前的状态。


    就在我害怕恐惧的时候,女人已经被放进了石棺里,他们再把石棺盖盖上的时候,我缩回了身体,不敢再看过去了。


    紧接着几个脚步声从我面前经过,我连大气也不敢出,笔挺着背贴在墙壁上,怕被人发现。


    可不知是我多心还是怎的,其中一个脚步声突然没动了。


    原本规律的一下一下步子,突然在我面前断开来,就像是站在我一门之隔的另外一边,正隔着门看我。


    这样的感觉让我很不好受,我尽量呼吸保持平静,不会的,他马上走,不会的……


    可是人越害怕什么越来什么,这一个步子真就这样不动了,好半天时间,都没有继续走的意思。


    我更加恐惧的贴着墙壁,浑身不由自主的发抖,我连门边都不敢沾,怕抖动的身体连带着房门而动,就暴露了自己。


    好在终于,脚步声又响起,像从刚才被断开了的磁带重新拼凑,又奏响了步伐的乐章。


    好在又重新开始了。


    终于走了。


    我还是不敢动,短时间内我打算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一直不出去。刚才跑了那么长的距离,再加上紧张,我身体虚脱的根本没力气,我怕我真会腿软的瘫在地上,刻意保持清醒,不敢乱动一下发出任何声响。


    我估计不到时间,不知道过了多少分钟,有没有一个小时之久,外面的人到底走没走,只能硬站着。


    可站久了身体支撑不住,我没办法,手指推了推面前的门,停了一会儿,没感觉到有任何动静,才敢挪一步出去,又试探一下。


    还是没有动静,门外安安静静的,是没人了么?他们都走了?


    我又走出一步,慢慢的,像个年老的乌龟,等我全部从门背后出来时,首先去看了石棺。


    石棺又被重新盖上了,跟我想的一样,我伸手去推石棺盖,还是没有动静。


    这次的目的性更强烈,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试了好多次,我身上的衣服被不知哪冒出来的风刮得贴在身体上冰凉凉的。


    顾不上这些,我又试了几次,还是失败告终,没戏了么。


    这次我看到的,是这个石棺女人被放进来的场景,但表面上看来,没有丝毫用处,我需要确定的是,这女人是从什么时候被放进来的,又因为什么原因,而不是她进来的这个过程和结果。


    罢了。


    这一次看是什么结果都没有了。


    我看了一眼门口,刚才被我推来几乎合上的门,既然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我还是出去为好。


    等我走到门口时,不知为何,心突然拧着痛,好像被一双手狠狠的握紧,我身体躬着弯下了腰,这疼痛发闷得让我难受,好不容易好点了,我喘了几口气。


    这是我体内黄丹作祟?

    刚才没来得及问,这黄丹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舒御家族的人这么想要拿到手。


    现在还在我心里折腾了一番,我更觉得不是个好物件,这么看来,吞条蛇把这东西取出来,也不算坏事。


    可一想到真吞一条蛇,就头皮发麻。


    我气息好不容易平复了,又伸手去拉那扇门,可手指还没碰到门边时,我心又被一把揪住,这一次的痛感没那么明显,可还是让我吃不太消。


    这是……让我不要开这扇门?

    我随即笑笑,这是什么破想法,一颗黄丹还能提醒我这个?再说这扇门有什么不能开的。


    就在我自嘲的笑着时,手指摸上了门把,怕心脏又痛一次会承受不了,快速的一下扯开房门,等我准备跨步出去时,外面乌黑黑的一片,却还是足够我看清外面的样子。


    也足够我吓得浑身是汗。


    只见门口站了四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穿着黑色衣服,他们笔挺着身体站成一排,把我门口的路活活给堵住了。


    我出不去,他们也不进来。


    是刚才搬那女人的四个男人,他们站在门口这位置不知多长时间。


    被我这一拉开门,正面撞见。豆何扑才。


    我心里蔓延起了恐惧的绝望。


    也就是说,从刚才他们出去后开始,他们一直都在这门口站着从没离开过。


    他们在等什么?

    等我?


    ☆、第一百三十章 逃离

    我蒙然的站在原地不敢动。


    他们还直勾勾的盯着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不对,这里是梦境,只要我醒来,就应该能从这里离开。


    不要怕……


    他们一直不动我也不敢乱动。可是这么长时间了还保持一样姿势。是不是他们,压根没看到我?

    良久,我试着朝后倒退,脚尖后大跨,一步,两步。


    对方不动,我稍微松了口气,继续往后退。随着距离越来越远。我才有勇气认真打量,发现他们脸上像抹了层腊,整张脸死灰死灰的。


    我就算再后退,也只能在这房间里来回,唯一的路被他们挡着,虽然他们身体和门之间有一米多的距离足够我出去。他们现在不动,可万一我出去就发生变故了呢?


    我还是不敢离开这房间。


    我走了几圈后胆大了点,往门槛边上凑,脚尖不敢跨出去,就隔着门边往外看。这才注意到,他们脸上哪是像抹了层腊,根本就是抹腊了!


    更让我觉得可怕的是,他们脸上的腊层毫无缝隙,像整张脸浸在蜡液里再抬起来,还是睁着眼睛埋下去的,就连嘴巴鼻孔的地方,厚厚一层,都被毫无缝隙连接起来。


    也就是说。这些人可是连呼吸都没有!


    那刚才那句话,究竟谁说的?


    我一个一个打量,第一个是这样,第二个也是,扫完第三个没有任何异常,直到第四个,我才发现这个跟之前的不一样。


    他虽然脸上也蒙了层腊,可仔细一看。嘴巴中间有一条快要看不出的缝,和鼻孔处两个细小的空。眼睛正中间有个指甲盖大小的洞。


    这么看来,就他一个是活人,刚才说话的就是他?

    只从外貌上看,他跟其他三个没有任何区别。他打扮成这个样子就是为了跟其他三个看起来是同类吧,所以他刚才能指挥其他三个帮忙抬尸体?


    其他三个看不见我。可他呢?


    我这次试着抬腿往外面跨步去试试看,总不能留在房间里干等着。等我左脚一步迈出去时,没有动静,再迈右脚出去,整个人全部站到屋外,哪知道出事了。


    除了第四个活人外,其余三个脸上糊着的蜡面像迎面泼了盆冷水,蜡液从额头处溶开了,顺着脸往下流。


    虽然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是坏,我心生恐慌立马拔腿就跑,可我跑到之前树林的小道时又发现了问题。


    这里像鬼打墙一样,我之前就没跑上去,也就是说,我压根没地方可逃,还在这盲目乱窜,向上跑,向上跑还不是鬼打墙一样跑不出去。


    可这样我也没放弃希望,抬着灌了铅的腿一直跑着,背后的蜡人不知道追来没有,我不敢往后看,隐约记得之前滚哥提过,如果背后有脏东西在追我,千万别往后看。


    人有三盏火,肩膀上各有一盏,回次头熄灭肩上那盏,到时候脏东西更容易贴进近来。


    再大的好奇心我也不敢回头啊,只能拼了命的往上跑,跑着跑着就发现,自己这么长时间一步也没挪过,还在原地待着。


    这次不得不回头了,不光是好奇,我想预估危险究竟在什么地方,哪知道一回头,正对上那张还挂着腊的脸,却是唯一一个五官有孔的。


    是那个活人!

    那张麻木的脸,陌生又熟悉,那一刻撞进我视线里,各种情绪涌动,这个人我分明见过!

    可是在哪什么时候我全然不记得了,只是对视这一眼,我像魔怔醒来,没来得及重新看四周,手腕感觉一沉,我一回头,对上陆凡的眼,他牵着我不由分说的跑起来,我浑身被汗泡涨了似的。


    我迷茫的看着他:“陆凡我……”


    “等等再说,先上车。”


    记忆仿佛又重新拼凑到刚才逃跑的时候,陆凡压根没有叫我选择左边的路,我也没有进过封门村。


    只剩逃亡。


    可是就这么凑巧,舒御村长的脸突然贴到我右边,我惊愕的猛拉一下再我左手边的陆凡,他一眼看过来,立马要绕过我,朝舒御村长去。


    我唯恐这是一次两败俱伤的打斗,脑子突然飞速冒出个想法,竟一掌朝舒御村长推去,我没抱任何希望想法,只是本能的想拉开跟他的距离。


    哪知道我这一章舒御村长避都不避,挨在胸口上,竟然猛烈的往后倒退了几步!

    我愕然的看着他的动作,再低头看自己手掌,我能有这么大力气?


    舒御村长抬头,那眼神里充满古怪,却没有半点惊愕,他早想到了?

    “卧槽,凡子救我,救我一下!”


    顺着滚滚的哀嚎往后望去,他双脚乱着步子跑过来,可浑身缠满了不停蠕动的碧青蛇,那画面极其恶心,看得我头皮发麻。


    陆凡把我拉到背后,又另一只手拉扯滚滚身上的碧青蛇,可碧青蛇太滑腻,根本不为人所握,仿佛无人能徒手抓住这物种。


    快速回过头来:“打火机,我上衣口袋里!”


    我赶紧拿出打火机递到他手上,只见他把点燃的打火机往滚滚衣服上伸,我以为他要烧蛇,原来他是要烧滚滚?!豆大医血。


    没等我继续胡思乱想,这边舒御村长又蠢蠢欲动的想要过来,我赶紧又伸手一推,这次他痛快的避开,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反手扼住我手肘骨,痛得我冷汗直掉。


    陆凡短时间内忙完滚滚那边,只见滚滚全身上下裹着蓝色火焰,像被浸在了火焰中央,我起初担心,可转念一想陆凡提过,这火不是真火,烧不到人。


    我再一看周围的碧青蛇,真没朝滚滚靠近了。


    可这碧青蛇没能靠近滚滚,却一直在滚滚周围看似安全距离处徘徊,没来攻击陆凡或者我,也就是说这碧青蛇一开始攻击的对象只有滚滚?


    为什么?不可能是舒御村长的意思,攻击我或者陆凡更有用点,也就是说,碧青蛇攻击不到我跟陆凡?


    我思考不超过三秒时间,手肘的痛越来越深刻,像刻进我骨髓里的痛,只觉得手臂像要断开了。


    还好陆凡及时出手,打掉了舒御老人的手,我才得以暂时喘口气,可手腕疼啊,疼得我呼吸都快顺不过来了。


    陆凡把我带到一边,跟舒御村长你来我往的对着,跟滚滚说的一样,能牵制陆凡的就有舒御村长一个,果然两个人打得不相上下。


    滚滚还带着一团火焰跑了过来,我连他长相都看不清,心里对被埋在一团蓝火焰里他感到唏嘘。


    他身体周围的碧青蛇还是没朝我靠过来,印证我的想法,碧青蛇只攻击滚滚,不攻击我和陆凡,不是不想。


    滚滚,我,陆凡三个人的区别,有什么呢。


    陆凡是鬼,滚滚是普通人,不攻击我的原因,是因为我也快不是了吗?

    在我胡思乱想时,好不容易摆脱了舒御家族,陆凡牵起我的手,朝前面空旷的道路冲去。


    跟着一起的还有滚滚,滚滚身上的蓝色火焰越来越小,可碧青蛇还在周围环绕。


    上了一辆陌生的车,才把碧青蛇隔在车门外,盘旋着没办法进来,只能一下下撞着玻璃,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陆凡坐驾驶位上,我被推上了副驾驶位,滚滚在后座传者粗气:“凡子,好在你早设好套了,不然咱们怎么可能跑掉,这舒御家族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之后可怎么办哟。”


    陆凡动作利索,平淡的叫我系好安全带后,立马重踩油门,车如离弦的箭飞了出去,我惊魂未定。


    “陆凡,我刚才产生幻觉进封门村了,我见他们抬跟我一模一样的红嫁衣女人进石棺里,后来有四个人,一个活的,然后……”


    我详细说了一遍,又问:“我的梦境越来越混乱,最近跟人的死境都没关系,好像以后都不会有关了,因为我要死了,所以梦境也变乱了?”


    之前我提过这事,被胡雨潇嗤之以鼻的说不可能,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究竟是因为什么?

    “哎,这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不过现在最棘手的是你体内的黄丹啊小忆妹妹,得想办法取出来,这段时间里你的各项体能肯定会或多或少的有增长,但这样的增长伴随的就是人体精气的耗空,之前在孩儿熊王肚子里,他能震住黄丹,可是你是普通人,没两天就吃不消的,特别是你爆发的体能用得越快,体内精气耗得越快,身体一定会垮的,只是时间问题!”


    话糙理不糙,滚滚这一番说把我心给弄烦躁了,这舒御村长一开始还说什么赠物,我看都是谎话,什么东西没捞着,连两只鸡也没拿走,反而得了个这种东西。


    “那我真要吞蛇进嘴里才能取出来了?”一想到那画面,我有点打退堂鼓。


    “那也不一定,这世界上能办这件事情的品物不少,我想想看有什么。”滚滚在背后碎念。


    品物不少,我眼前一亮:“之前祁城给过我一本书,说上面有详细介绍,那上面肯定有写怎么治我这个,对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相

    陆凡微微颔首:“有可能,那本书在什么地方?”


    “在新公寓里吧,我不记得了,当时随手放在个什么地方,不记得了。”


    对这件事情的印象不深。现在想想很懊恼。


    “这两天尽量赶回去”


    我疑惑:“这两天回去?那胡雨潇呢?不跟我们一起么,小领还没找到,林安安和她外婆也是,这里很多东西都没处理好,再有古庙还有一些疑问没有解开,我们现在走的不是时候,如果为了那本书的话,太不值得了。”


    我看看陆凡侧脸。他应该会懂这些的吧,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着急找到那本书?


    “不是书,是李桃,她出事了。”


    轰隆一声,陆凡的话在我脑海里炸开了锅。之前听祁城说桃桃有目的的留我身边,我每天一想到这可能心就扯着痛,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即便每个人的态度都摆我面前。


    之前所有的疑点,都安置在她身上的话,也就迎刃而解了。


    那个时候的桃桃。最让我没有防备,也最有可能一路上动最多手脚。


    可这时候陆凡居然说她出事了。


    “你有两个选择,回去看看,或者留在这继续找小领,我都陪你一起。”


    “桃桃出什么事了?”


    “还不知道,但那边有照看的人通知雨潇,说她进了黑市,之后一直没出现过,可能跟黑市幕后发生冲突或者谈判失败。”


    黑市,那个一直是神秘存在的地方,幕后究竟是谁。


    “桃桃就算是内鬼,她进去黑市一直不出来就一定出事了吗?会不会因为没有谈成功逗留时间过长而已,不一定会冲突。”


    我还抱着隐隐的希望。


    “不会,黑市不适合人久留,普通生意者进出不能超过四十八小时,势力大点的买家会有九十六小时。可李桃进去,已经超过五天,留下来凶多吉少。”


    我心咯噔一下,凶多吉少这四个字从陆凡嘴里说出来分量太重,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哎。凡子你这告诉小忆妹妹干什么,她有些事已经知道了。就别让她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了,咱们去帮前辈,做点有实际意义的,这边不比李桃那边凶险啊,再说她做的事不都是自讨苦吃的么,什么结果都该她自己担了。”


    滚滚稍微愤愤不平,或许以为陆凡不清楚我知道真相这件事情,可是我能明白,他清楚。


    他是知道我发现了一切,可还是摆了两条路在我面前,他知道我还放不下桃桃,有些事我要当面找她问清楚。


    在这之前,我希望她不要出事。


    “陆凡,你肯定的告诉我,之前一些在背后使阴招的人,就是桃桃对吗,你这次说的,我信。”


    我心扑通扑通的跳,等待一个答案,正如我说的,这次陆凡说什么,我都会信。


    仅此一次,也关乎于我之后决定。


    “是。”


    “留下来,”我顿了顿:“我要留下来找小领,他被我带出来遭遇这些,他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被人当把柄和买卖筹码,但桃桃现状,有她人为的成份在,把这边处理完,能见一面,我再跟她见见吧。”


    不能,那就不能吧。


    后面一句话我放在心里没说。


    我之前哪怕一秒,都没想过自己会选择背弃桃桃的一条路。


    虽然这样的决定让我现在非常难受,可让我选择过去我更加做不到,她带着背叛到我身边来。


    没什么旧情好谈,原本我一直都薄情着,她还来挑开我的底线。


    没了旧情,就只剩旧丑了。


    “凡子,前辈在哪啊,之前我和小忆在回去的路上被堵了,差点没能回去,后来我们返回来朝北走的,又遇到小祁子那货了,真是倒霉的,你们怎么都走了啊,林安安之前还回来过一次。”豆助叨血。


    滚滚噼里啪啦把之前发生的都说了一遍,又问了陆凡我也想问的话,陆凡说,他之前跟胡雨潇的确离开了那地方,是因为林安安和她外婆同时出现了。


    她们同时出现很可疑,但一想到我们肯定往南走了就没注意,跟着就追了上去,可越追越觉得不对劲,陆凡就让胡雨潇继续追着,自己就回来了。


    这期间就只不到三天时间,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进了之前林安安设定的一个局里,更明白我和滚滚可能出事了,林安安特地为陆凡设的局,让他破局而出用了点时间,没想到我和滚滚就在他附近发生了这么一连串的事情。


    什么局陆凡没刻意提,但问了很多我们跟祁城相遇的细节,提到黑市幕后这事,陆凡说找到小领之后是肯定要一会的,因为这黑市幕后者,不仅是要找我,还要找小领。


    甚至他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小领身上。


    “有些品物稀缺,你见过的水猴子,人面狼,孩儿熊,都只算是一般品物,孩儿熊王算是稀缺珍贵的,但也不算什么。”


    我接下他的话:“你的意思是,小领是品物?可他是人啊?人也算品物的一种吗?”


    我有些糊涂了,直到陆凡摇了摇头:“不是,人不算品物。”


    他这么一说,我狠得一惊,意思很明确,小领不是人。


    记得之前小领第一次出现,还是在出租车司机的嘴里,他说有个孩子进了古庙,出来就变四十多岁,最后被父母抛弃在破烂的家里,靠着东讨一口西讨一口的活了下来,直到遇见了我们,好不容易恢复了小孩身体,我以为他就是个孩子,还跟他商量了之后上学读书问题。


    我没想过,他却被人称为品物。


    “是因为古庙吗?他进了古庙里,所以变成了非人的存在,是古庙把他改变成品物了?”


    我本能的不愿去相信小领会是跟孩儿熊王一样的存在。


    他明明就是个活人,会笑会开心也会担忧的活人。


    “不是。”陆凡非常肯定的打破了我最后幻想,我想破解了古庙之谜,会不会就能帮小领恢复成正常人呢。


    我带着希冀坚持:“那通过什么样的办法,能帮他恢复成人?我们试试看吧,或许可以的。”


    “没有办法,他一开始就不是人,所以没办法成人,他是第一个进到古庙里的,是他打破了古庙的格局,让古庙称为时空断层的地方。”


    “……”


    “你说,什么?”


    我有点难以相信,明明陆凡的每句话每个字我都能听懂,拼凑在一起,却又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是非人的存在,时间很长远了,却跟人类毫无异处的生活着,但他却是个品物,关于这一点只有在最近,先被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不知道是谁才走漏了风声,传到各方各界的耳朵里,他成为了争抢对象,就连林安安也只知道一点皮毛,觉得他一定很值钱才带在身边,当个保命护符,但实际上他不仅仅是值钱那么简单。”


    陆凡停顿一下,继续说道:“他的价值不可估量。”


    不可估量。


    “凡子,你的意思是,这小领子还真是个抢手的品物,那他父母真就这么抛弃他了,也怪可惜的啊。难道他们一点都不知情?”


    陆凡通过后视镜扫了一眼,说:“他们知道,从一开始就知情,把他遗弃在废屋的原因,也是这个。”


    我深吸一口气:“你的意思是,他们早就知道小领肯定会被很多人窥探去,所以才把他遗弃在废屋里,就当做被古庙折腾过的异类,虽然被人看不起,但他至少还不会引起各方各界的注意,你是这个意思吗?”


    陆凡点头:“没错,从他出了废屋之后,跟我们一起出来,被人发现了踪迹后调查发现了他背景,所以接下来这一连串事情发生的原因,是这个。”


    我眼前一黑,彻底明白过来。


    一开始我所可怜的小领的状态,却是他最安全的时候,那个时候谁都还不知晓他真正的身份,他的父母为了他这方面的考量,做了最有利于他生存的选择,虽然成为笑谈,却还能好好活着。


    可我在他期盼的眼神里许诺的美好未来,却对他造成现在这样的灭顶之灾。


    也就是说,害了他的人,是坚持把他带在身边的我。


    不是别人。


    我还记得小领看我的眼神,亮亮的,充满希望,好像下一秒就能实现我口中的美好愿望。


    “小领现在在哪?”我尽量平复情绪,不让声音里透着哭腔,拽进了双手,和极力咬着的牙齿,宣泄着我的绝望。


    “还在林安安手里,这段时间先救过来带在身边是最安全的,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后悔抱歉都没任何用,想办法解决处理,救下他,让他活下来,和人一样。”


    陆凡声调一直很冷静,能慢慢平复我焦躁的心情,我鼻子一酸,非常认真的对着陆凡说:“陆凡,我想救下他,一切错事都是我造成的,如果有一天,到了只能用我换他的地步,就用我来换他,反正我可能也时日无多,怎么死都是死。”


    我还记得林安安说,我身上的尸体味道啊,太难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中道?


    “不会有问题,先联系雨潇,滚滚。”


    “好。”


    陆凡开车,时不时扫一眼后视镜,我也稍微侧着身。尽量盯着背后一举一动看,好在舒御家族的人不知什么原因没有追上来,我们得以暂时的脱离危机。


    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安全。


    舒御家族的人废了那么大的劲把孩儿熊王找来,不可能就此罢休,而黄丹还在我体内,要取出来才行。


    “凡子,前辈说他就在前面的一个村里,林安安和她外婆都在那。每天都在屋子里不出来,偶尔白天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跟居家生活一样,好像发现了他又好像没有,但还是没有小领行踪,他等我们过去才敢行动。”


    的确。这不像是林安安和她外婆会有的悠闲,她们肯定知道胡雨潇在,为何还停留在一个地方?

    “等人。”


    此时车已经随着延边的山路开到了空旷的地方,眼看着经过一间一间平房。


    应该就快到了。


    滚滚骂咧道:“对啊,她们肯定是在等救兵呢,知道自己逃不掉,就留这里等,我估计就是小祁子那一拨人,咱们怎么办,先拿下林安安两婆孙?”


    他意思是现控制住一方。可林安安和她外婆又不是省油的灯,哪是随随便便就能拿下的。


    这一点,滚滚比我清楚,他长吁一口:“又是一场恶战啊,对了,小忆这里有血蛇,体内还有黄丹,要不然咱们……”


    我点头。刚想应允,我这两个后天强加来的东西原本就是稀罕物,用了就用了,可陆凡快一步拒绝,眉峰稍拧:“轻易不能乱动,黄丹太耗精气。有我们在,会处理好。”


    这么多次了,陆凡在某些事情上的果断,我恍然明白。以轻松口吻打趣说:“陆凡你这是大男子主义,现在咱们不是平时过琐碎日子,其他时候我依了就依了,现在不同,小领还在他们手上,再说能收拾一方套上话,也是万幸的事啊。”


    陆凡声音无奈了:“小忆……”


    “到时候再说吧,是不是快到了。”


    我看车速明显降了下来,伸着脖子往外面望,这个地方都是自家修的房子,有些好点的也有自建的二层小楼,说不上好,但还算凑合。


    车停在一块空地上,我们三个下车,滚滚又打了电话问胡雨潇具体位置,我们照着走过去,一路上我拿出手机看了几次,却没看到任何照片,又古怪的收回来了。


    不知道这照片是谁发的,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收到。


    我苦笑,惹了一身骚,却不知道来源,个中滋味并不舒服。


    我们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胡雨潇说的房子,是一家还算新的二层小楼,应该在一两年之内修建完成,更像是为了什么特地准备的。


    就像是那间教室。


    胡雨潇从一个隐蔽的小树林里走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直接切入正题,尊敬的仰视陆凡,说起这几天发生的状况。


    他说林安安和她外婆如他之前所言,一步都没有出过房子,白天就在空地上晒着太阳,晚上就回去,每天都是这样。


    “我观察过,大概是早上九点五十分会出来一次,十一点十五回去,下午两点半出现,再六点半进屋,每天都是这样,左右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


    陆凡点头:“本来就是在刀口上走的行当,平时生活习惯也会严于利己,不会错太多,但她们这样很可能有什么目的,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三天,”胡雨潇似乎想了想,补充说:“这三天时间都是这样,但今天早上下了雨,早上的时间,她们没有出现,刚才就出现在院子里,马上要回去了。”


    我一看时间,的确快到六点半,我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要不然等她们回了房间?还是就现在。”


    我有点急躁,从胡雨潇的口述里能听出来,小领一直没出现过,她们没把小领带在身边,那会是在哪?


    单独囚禁在一个地方,跟我们猫捉老鼠了这么长时间,小领那边会不会断水断粮?


    越想越心烦。


    陆凡摇头:“先观察一下,房间里或许不会那么简单,到了晚上行动最好。两个人可能会有一个休息。”


    这样也好。很快天就黑了,我们找了房子旁边的一个小树丛里暂时歇脚,胡雨潇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来给我们一人分了一分,再把水递给我们,说晚上行动,现在要休息的人可以马上休息,分批次休息后,晚上好行动。


    陆凡盯着我,似乎准备叫我先睡,我摇摇头,把压缩饼干艰难的吞进肚子里,感觉多喝口水都能涨死,说:“我不睡了,等会留十分钟给我就行。”


    见陆凡眼神依旧不解,我笑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天只用睡十几分钟就行,好一点的就二十分钟,对了,上次你来,我才睡了正常的觉,是不是我必须跟你在一起才能好好睡觉啊。”


    我半开玩笑的话,并没有让陆凡紧皱的眉峰舒展,我想他似乎还有点生气了,打着哈哈说:“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也很精神么,睡得少也挺好的,起码能够多留点时间做其他事。”


    我算是越来越看开了,这条命要真活不了多久,那就不活了罢,人各有命,这或许就是我临死前的征兆,我除了欣然接受还能如何,哭闹又没用,再说我除了哭闹外,也干不出什么事情来。


    后来陆凡还是坚持让我先睡,我没争,坐在陆凡外套垫着的地面上,靠着他肩膀,稍稍闭上眼睛,竟然真的沉沉的睡了去。豆巨估亡。


    再睁眼时,天黑黢黢的,我眨巴几下眼睛,扯了扯陆凡衣边:“怎么样了陆凡,什么时候进去?”


    陆凡低头看我,手指伸来,帮我理了理耳边凌乱的发丝,手指不小心贴到我脸边,一片灼烫。


    他声音沙哑,低声说:“还有一会儿。”


    我一看周边的滚滚和胡雨潇都在闭眼休息,特别是胡雨潇,发出粗重如鼾的鼻息声,想来肯定是累了。


    这三天来,就他一个人在坚持。


    到了差不多时间,滚滚和胡雨潇都自己醒了,像上好发条的定时闹钟似的。


    胡雨潇脸上还带着疲态,眼睛已经炯炯有神的在往那间全黑没有一点灯光的房子处望。


    “可以行动了,陆先生。”


    “好。”陆凡轻声应了,我们开始行动。


    花了一分多钟时间匍匐过去,贴在大门边上,按照之前的分配,胡雨潇是第一个进去的,他比我们早来这里,更熟悉一些。


    依次就是滚滚,我和陆凡。


    等我们四个人成排进去时,房子安静的可怕,像没有人居住,我有点担心,是不是林安安和她外婆从旁边围墙翻了逃走了?

    但一想到我的担心他们不可能没想到,既然没做特别安排,想来之前胡雨潇已经是处理好了的。


    眼看着我们几个人都站到大门口,胡雨潇比划了手势,又拿出了开锁工具,对着两扇大门中间的钥匙孔鼓捣了半天,我秉着呼吸看,看了很久。


    胡雨潇似乎在等什么,脸上有一丝焦急,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抬手绕过他弓起的身体,指尖稍微贴着门面一推。


    开了。


    胡雨潇突然张大眼睛瞪着我,像要生吞活剥我一样,月光下看他肤色泛了红。我无奈的耸了耸肩,比着口型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道门没锁,只是试试看罢了,没想过要忤他面子。


    这就能进去了,随着慢慢推开的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等我走进屋里一看,大吃一惊。


    这外面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二层小楼,像修建了有一年多时间的。那知道这里面空空如也,连一个家具也没有!


    甚至墙面没有涂漆的痕迹,毛坯的四周让我心里受了不少刺激。上了二楼一看,也同样如此,什么都没有的大房子,也没有林安安和她外婆。


    我们是不是被耍了?


    或许这里本来就是等我们进来的地方,或许林安安真的在等什么人前来会师,刚好是我们赶来准备行动的这天,再请君入瓮?

    一切解释都合情合理。怎么又中了林安安的道。


    但我看陆凡胡雨潇他们,脸上并没有任何慌张,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只有滚滚紧张的擦了擦太阳穴的汗,也没多问什么话。


    我们站在二楼的空地上,我憋不住先问:“我们现在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要不然先出去?”


    留在这不就是四面楚歌的局面么。


    “先留在这里。”陆凡走到窗边,视线往下一扫,我跟着他步子过去一看,底下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群举着火把的人,像簇拥在黑夜里的巨大萤火虫。


    陆凡收了视线,依然淡定:“留在这里,等他们人齐。”


    胡雨潇同样自信的点头,眼睛里散着别样的光亮:“恩,一些不入眼的小喽啰,就一次性收拾了,免得日后麻烦。”


    我倒吸口凉气,这是打算正面迎战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雷火

    我不懂其中缘由,但随着陆凡和胡雨潇的气定神闲,我的情绪也慢慢安稳了下来。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没有往日的惶恐,这次陆凡他们还如往常一样。我却变了。


    我轻点三下右手腕上的血蛇镯,我有保护的东西,又把拳头移到心脏位置,感受砰砰直跳的心跳声,我还有能助我一臂之力的黄丹。


    现在是非常好的时刻。


    楼下的火把聚集越来越多,看来林安安和她外婆是真想堵死我们在这个地方早就做了准备。


    但同我们这边的精打细算一样,林安安和她外婆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们这群人有多不好对付,所以除了这底下的一些人之外。应该还有什么准备才是。


    会是什么呢……


    显然林安安也想到了这点,我正寻思的时候,一只火苗突然从我旁边窜过,好在陆凡把我拉了过去。


    我定睛一看,从我身边飞过的,是一直顶端带火的箭?

    我低头,下面的人保持原位不动,但越来越多的火苗从楼底往上飞射上来,另外一部分身影涌到房子里来,看来他们时做好了两手准备。


    底下放箭的,还有冲上来抓我们的。


    我才注意到二楼的窗口开得特别大,仿佛就是为了让我们暴露在范围内,被人靶子用,但好在他们几个身手都很灵活,陆凡又带着我在躲。这些火箭倒不是太大问题,关键是蜂拥上来的人群……


    要怎么办。


    “上楼顶。”陆凡一说完,我们四个一起往楼顶去。


    农村自建的房屋,大多平顶,我们上去之后站在空地上,更加远离地面的火把,我心忐忑:“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他们上来了。这里又危险,如果万一不小心摔下去,后果更严重。”


    胡雨潇耻笑:“这里就一条路,”他指了指角落那个只容一个人上来的楼梯口继续说:“要是他们能顺着这条路上来,那我们也活不到现在。”


    倒也是,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到这么高的地方来,就是为了破这一个地方吗。


    但我发现或许是因为我们站的高的缘故,带火的箭频频射来却只到我们腰部,大多数都射在二楼附近。很少有上来的箭只。


    “大家小心点,这不是普通的火,这毒火烫在衣服上不会烧起来,可是会直钻到衣服里烧伤皮肤,伤口很难处理,这里方位全面暴露,要更加谨慎。”


    正当我震惊时,突然一支箭朝着我眼睛就射过来,那速度比其他箭只速度要快上许多,仿佛加速过,一瞬就到我脸前。


    可就在此时,陆凡的手一把抓住了飞来的箭身,甩手把箭扔在了地上,我担忧的看着他的手,紧张问:“让我看看你的手,是不是烧着了?”


    他显得很冷静,也没有丝毫伤痛表情:“没事,我不受影响,你小心点。”


    我点头。


    跟我想象的不同,那些原本软绵绵的没射上来的箭只不知为何,统统像加了动力似的,一只只稳准快的朝我们方位射过来,比起刚才来截然不同。


    这次的猛烈攻击,搞得我们有点乱了阵脚,胡雨潇一边应付要上来的人群,一边还要躲避火把,虽然问题好像不大,却总觉得手脚一分钟都不能停下来,不然会有所闪失。


    滚滚却明显有些吃不消了,他大汗淋漓还喘着气:“凡子,这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老子要吃不消了,我这老腰,哎哟!”


    滚滚尖叫一声,我看是一只箭擦过他的手背,我赶紧问他有没有事,看过去时,他手背中间朝下面的一块已经变得皱巴巴的,像七八十岁的老人皮肤一样。


    陆凡扫了一眼滚滚,再跟胡雨潇对视一眼,胡雨潇微微颔首,两人似乎达成什么协议。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站到滚滚旁边,古怪的看着他们。


    “到时间了陆先生,已经十二点了,看这天,应该快了。”胡雨潇抬头望望天,但他忙得无法多看半分钟,又继续站在通道口对付马上要上来的人。


    我也抬头看了看天,发现这天显得格外的雾蒙蒙,仿佛就是要下雨?

    我以为的下雨没有发生,结果却是打雷了,天空没掉下一滴雨,却传出一声声雷响,闪电照耀着漆黑的夜空一闪一闪的,我在闪光里看着陆凡的脸,毫不惊慌,仿佛又格外自信。


    “快到时候了,还有半分钟。”


    他所言的半分钟是什么我不知道,我被他簇拥在怀里一会看天一会看地上。随着雷声越来越响,这旱雷像打在我心头上一样。


    仿佛陆凡和胡雨潇就在等着这时候,可是为什么呢?


    我一看楼底下飞来的火把越来越少,人群似乎有疏通的意思,比起刚才尽然有序的场面,此时显得有些乱了阵脚。


    究竟怎么回事,难道下面的人也感觉到了诡异?


    半分钟一过去,陆凡低声:“雨潇,准备好。”


    “好。”胡雨潇点头,一脚踹开楼下的人后,扔了个什么东西下去,二楼传来凄惨的惊呼声,也没有人从空空如也的通道上来。


    怎么刚才胡雨潇不这么做?是故意在等什么?

    只见他快速的从背包里摸出个小小东西来,我第一次见,仿佛可以制造出的一种金属玩意,尾巴后面还带着一圈金属丝。豆巨记圾。


    我问陆凡这是什么,他解释:“这是引雷用的。”


    “引雷?”我疑惑,此时胡雨潇已经不知道做了什么,双手快速动了几下后,手里的金属玩意突然朝天空窜去。


    准确的说来,是刚才闪电和雷鸣比较集中的区域。


    “我推算了时间,今天此时的雷暴条件会比较成熟,可以在这时候引雷,金属丝在向上的过程里,会诱导形成雷电,雷电沿着导线打到地面上,诱雷成功。”


    陆凡的视线盯着引雷金属块去,至始至终都不骄不躁的样子。


    我的信心足了许多,也慢慢松了口气:“那诱雷成功,然后呢?”


    陆凡此时正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直以来都带着的打火机,他用过这打火机几次,我清楚这不是普通的点火工具。


    “诱雷成功后,引雷火下去。”


    说时伴着咔嚓一声,陆凡点燃了打火机的火苗。


    我一看楼下的人群似乎真的开始越散越远,像预料到了一样。


    陆凡却毫不犹豫,把手中燃着火苗的打火机朝楼下扔了过去。


    我的视线随着打火机抛物线形式的往下降,心情越来越激动。


    心里仿佛正碎碎念着,就是现在,就是现在……


    随着打火机往下越降越低,我甚至没看到刚才的引雷装置,却在一瞬间里,眼前漆黑一片,冰冷的熟悉触感贴在我眼睛周围,我低声问:“陆凡?”


    “先别看,伤眼睛。”


    我更加激动。


    虽然有陆凡手掌挡着,可指缝钻进来的刺眼光芒还是让我眼神波动一下,是怎么回事?


    直到他手慢慢挪开,我适应了眼前发生的一切时,目瞪口呆的望着楼下。


    只见到楼下一片火海,像一条长长的火海铺满了整个地面,就像被洪水冲过,一片狼藉。


    楼下沐浴在火海人群传来痛楚的呼喊声,我手心捏了把汗,说:“为什么这火能伤人了,之前不是还不能么?因为引了雷?雷火?”


    陆凡赞许的点点头:“没错,这阴火本不伤人,但是加上引下的雷,却是能伤人的,不伤其表,但损耗五脏六腑和人之精气,也会在这过程里暂时浑身疼痛难忍。”


    我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他们打算正面迎战不是以四敌百,反而是借助天时地利,引天雷造成雷火,一举伤了全部人。


    而刚才不做,是因为时间没到,而在二楼要上来攻击的人群,也被胡雨潇收拾的够呛。


    想来是怕耽误了最佳时机,才不一开始就这么轻易的收拾上来这批人,反而是在拖延时间。


    我悬着的心往下掉,长长的舒了口气:“真是太好了,好险,没出什么大事。”


    滚滚的手正在被胡雨潇涂抹药膏之类的东西,疼的他嘶哑咧嘴的叫唤了几声,也没大问题。


    我继续望着楼下照上来的刺眼火光,赶紧问陆凡,楼下有林安安和她外婆吗,陆凡摇头:“应该从雷声开始就开始撤离了,留下来的只是一些无用之人。”


    “那怎么办,我们什么时候去追她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了,万一跟丢了怎么办?”我还在紧张小领的事,林安安和她外婆被跟丢了的话,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不急,她们没有走远,就在这附近,还会回来。”


    我愣了:“为什么?”


    陆凡往地面上一指,我还奇怪,他说了一句让我彻底眼前一亮的话。


    “小领就在这间房子里,她们这么声势浩大只是想让我们误以为这是空城,等我们离开再回来带走他。等我们把他救出来后,她们也不会走远,反而会来出现在我们身边。到时候要注意。”


    “真的?小领真的在这房子里?!”这对我来说,真是现如今最愿听到的好事情。


    ☆、第一百三十四章 去留

    “没错,林安安的心思缜密,倒是不可能把小领放在太远的地方,在自己视线之外不好控制,她若把小领困在这地方。等我们误以为她们逃跑去追,她们再从躲藏处出来带走他,区区调虎离山之计,我们查到要是小领不在,再追也不迟。”


    胡雨潇说的没错,事不宜迟,先查个清楚,如果真没有再追。


    滚滚补充:“但大家都要小心点。这种简单的伎俩不像是林安安会使的招。可能还有其他幺蛾子,无论如何,多注意。”


    我们赶紧往一楼走,这一二楼都是肉眼可见的空旷,不可能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这地方有地下室。


    “小领被放在这里估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所以地下室一定有通气的口,咱们找到通气口,就能找到具体方位,都多仔细看看,别疏漏了。”


    我们围绕着一楼的整个地面都转了一圈,我仔细盯着每个角落都没错过,可还是没看到所谓的通气口,也就是不在房子里了?

    “去外边看看吧。说不定在院子里。”


    出了屋后我发现,外面静悄悄的,刚才簇拥的人群像从没出现一样消失不见,估计都跑散了,谁还会回来。


    一开始找时,没找到通气口,倒先找到了陆凡的打火机,我捡起来一看,上面依旧是我看不懂的类似符号样的纹路。我试着点了几次火都没成功。索性拿起来还给了陆凡。豆斤华扛。


    再找一圈,外面的院子,更是没有通气口的存在,一些稀稀拉拉的东西对方在几个墙角边上,挪开一看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完了,看样子没留他下来?林安安这丫头脑袋瓜子究竟装的什么,我想凿开来研究研究,现在怎么办啊凡子,小领子不在。”滚滚急得张望了好几眼四周,长长叹了声气。


    “应该在这里,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也应征了她很可能正在转移我们的怀疑,再找一遍。”


    我点头同意,可是越找越没有信心,这个地方统共就这么大,我们四个人反复找着,不应该有疏漏,就算有,第二个人也会发现。


    这么小个地方,连老鼠洞都没有一个。


    我越来越担心,万一小领正在林安安现在所在的车上,那岂不是真是连找到的可能都在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越发渺茫。


    “看来真没在这里,我们追吧陆凡,不然林安安她们跑太远我们就追不上了。”


    陆凡没搭话,视线在外围处又扫了一圈,我想上前询问个清楚,却招来胡雨潇圆眼一瞪,好像护食的狼狗,让我离他骨头越远越好。


    我耸耸肩,暂时不想跟他其正面冲突,陆凡贴着墙壁又走了一圈,最后在西南角停下,手贴在墙壁边上,一点点摸擦过,又蹲下身来,推开地面上随意摆放的几个沾了灰的旧木盆子。


    墙缝里支出个水龙头,龙头上接了根塑胶管子,管子下面摆着个干燥的木盆,应该是很久没用过了。


    “就是个地方。”陆凡指了指地面上的木盆子,我们都走过去,却没看到任何反常。


    “木盆子?跟这个有关系?”我打量下木盆,又把视线落到陆凡身上。


    陆凡拍了拍手,从上衣口袋里又把打火机给拿出来。


    比起之前我费力的怎么也点不燃而来,陆凡一次就点燃了打火机,他把打火机往下放,我以为要烧那木盆子,哪知道是凑到水龙头上接的水管口,只见那原本稳稳不动的火苗,却在水管口突然颤动起来。


    这一看就是有气流吹过才会造成的波浪,我满心欢喜,陆凡的一番话却一盆子冷水扣我头上似的,叫我冷静了下来。


    “这下面有个密室,检测到有很重的阴气,活人的呼吸是不可能让火焰波动,小领在不在还不清楚,先下去看看。”


    只好先这样了。


    小领可能不在下面,如果我们多停留一分钟都是在浪费时间耗光希望,可除了我之外,他们似乎都正专注于如何从密室下去,我也只能先忍一忍。


    我们后退两步,滚滚手捏着水龙头往外狠劲一扯,紧紧贴着墙壁的水管才松了一点,带着落下一些灰尘和碎石子,滚滚又用力一把,又把水管松了几分。


    这样一下一下的扯,眼看着水管子整个都松掉了,根部也跟着在动,也就是说,这根管子顺着埋在了地面下?


    “这可怎么办凡子,这下面的水管子可不能抽得动,不知道顺到什么地方去了,一早就把管子埋在地底下,肯定有问题。”滚滚擦着额头一直冒着的汗,气喘吁吁。


    “找到地方,我来。”滚滚让开后,换成陆凡单手提着水管,估计是怕从中间断开,陆凡半蹲下来,握着水管露出的最低处,开始往上提。


    随着陆凡的动作,地面的开始出现细细的裂纹,又渐渐张开,露出条口子,越来越深,越来越宽。


    “换我来吧,陆先生。”胡雨潇一副不忍表情,想接手,陆凡手没移开,温声说:“没事,我来,你们休息一下。”


    我看胡雨潇那一刻的表情百感交集,感动,不忍和关切一并展露,或许见到我在偷看他,他正面的情绪全都消失殆尽,转为凶狠的瞪着我,我吐了吐舌头,假装没看见。


    陆凡这边已经把水管渐渐扯了出来。的确是埋在了地底,可是非常浅,像之后特地为了盖住水管多糊了一层水泥。


    陆凡把水管一点点带出来,我们三个顺着裂缝往前走,又重新走回了房子里,我们左看右看。


    刚才连一条缝都没找到的房子,如何塞得下一个密室?密室门口在哪里?

    “凡子,这里面肯定就拔不动了吧,咱们没找到密室门口,这不是带我们绕圈子了吗,我感觉很有可能是林安安带着小领早跑了,咱们先追过去?”


    我也是同样想法,急着站在滚滚身边肯定的点头:“如果我们再在这里耽误时间,只会拉开我们和林安安之间的距离,再找到她谈何容易,我觉得不会在这里,要不我们走吧,或者分头行动。”


    “不行,”陆凡很肯定的否决了:“祁城会赶回来是肯定的,在什么时候见到还说不一定,分开走只会增大风险,也可能中了林安安的计,就是在这里没错,帮把手。”


    我们这里最有话语权的毕竟还属陆凡,胡雨潇是肯定向着陆凡那边的,我跟滚滚说再多也没有,互相看了一眼,也只好作罢。


    可我心里越来越不安,如果这根水管之后带不出小领,我都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


    现在这根水管子究竟通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也不能再拉出来了,这屋子的水泥比之前地面要扎实,再拉只会断开。


    我问:“怎么办,想个办法,怎么才能找到水管另一头?”


    “还有一个办法,但如果下面是小领的话,会受一点罪,不知道他现在状态如何,如果情况很糟糕,这么做就很危险,事到如今,要不要用哪个?”


    胡雨潇是朝着陆凡在问的,毕竟我跟滚滚像在听天书。


    陆凡点点头:“这是唯一办法,如果不做的话,我们不走,林安安下不去,小领在下面也只有死路一条。”


    听陆凡这么形容,我心突突的跳,赶紧问:“要怎么做?”


    胡雨潇此时正从背包里取出个东西来,拿在手里的是一个面纸巾盒子大小的木头盒子,轻轻说:“就用这个。”


    他说这话时,正打开了盒盖。


    ☆、第一百三十五章 攻击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胡雨潇手中的盒子看,只见一打开后,我吓得尖叫一声,盘在盒子中间的,是一只体态巨大的老鼠!


    “这是老鼠?”


    女生对这种东西本来就有先天恐惧。渐渐缓过情绪后我继续看过去,那盒子里面的玩意一动不动。


    几乎填充满整个盒子,体态跟老鼠相似度奇高,特别是那贴在身体边上的细长尾巴,身体黝黑,毛茸茸的,只是两只小眼睛,是红的。


    胡雨潇从盒子里把它捞起来放在手里。拇指指腹在它毛绒的身上摸了两下。又弯下腰,把它放在地面的水管边上。


    他直起腰时,跟陆凡眼神交汇一下,陆凡微微点头,竟把手中的水管从中折断!


    陆凡一把手甩开手里的水管,也站了起来,此时我视线往下移,只见老鼠已经站在了水管裂口的地方,正试图往里面钻。


    怎么可能。


    我脑子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这老鼠身体比我手臂还粗,而这水管充其量只是老鼠体态的二分之一,怎么能进去。


    可就在我有所怀疑时,老鼠已经在我眼皮子底下,头冲着水管口,一点一点的挪了进去。


    我以为只是个头而已。可身体已经进到了一半,还在管子外面的身体依旧肥大,而另外一半,是真的挤了进去。


    接着整个老鼠身体全都塞进水管里,只剩下一条细长的尾巴,轻轻松松的也在水管里消失。


    陆凡说:“这是地遁鼠,能寻着阴气而去,两只后脚会在沿途踩下印记,可以用来寻路。可地遁鼠本身就阴气重。如果进到密室里会加重密室阴气。而这一条留气的口也被地遁鼠堵住,里面阴气一重,会造成现格局的逆改,究竟什么后果,只有看过才知道。”


    我懂陆凡的意思,我只能暗暗祈求地遁鼠不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要小领活着就好。


    “那这只地遁鼠进去了,那之后呢?”


    “你看看吧。”


    随着我跟陆凡的对话结束,地遁鼠又重新从细小的水管口挤了出来,我越看越觉得神奇,等到地遁鼠出现后,胡雨潇伸手把它捞起来放在手里,又把它身体反过来,注视它的后脚。


    “里面的确有古怪,陆先生,找到地方了。”


    又被放到地面的地遁鼠此时没有进到水管里,反而双脚踩在地面上,像上了发条的机械青蛙,一点一点的往前面弹。


    我们小步跟着他的轨迹走,我一看地遁鼠经过的地面上,竟踩上了一个一个的红泥脚印子,小小的脚印看上去毫无萌点,血红血红的,渗人的慌。


    但就是顺着这脚印子,我们走过了整个一楼,又从后门出去,在院子里绕了快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水龙头处。


    我都有点烦了,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脑子里第一闪现的念头就是林安安故意搞的鬼名堂。


    这绕来绕去的,不是在耍人是什么!

    “看来就是这个地方了,前辈,我们拿点工具,把这里先挖了,好快点下去,确保小领子安全。”


    “好。”胡雨潇把地遁鼠关进盒子里再拉上了背包拉链,拿着边上的铲子跟滚滚一起挖。


    这里偏巧有四把铲子,又是一片用来摘种的泥土地,为什么偏偏这么凑巧,这没有其他原因吗?


    我不是很放心,几次看陆凡都还是一副淡定样子,我只能把心收回肚子里,捡起一把铁锹,跟他们一起弄。


    几个人很快挖出了东西,从柔软的泥土到坚硬的表面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豆斤巨扛。


    滚滚惊呼:“行了行了,把东西先放下,我先把泥土给弄干净。”


    我们随手甩下工具,滚滚趴着把剩下的泥土推开,露出了个木头门,我看了看陆凡:“这怎么是个木头门?如果真担心我们来,不设置个铁门什么的?”


    陆凡也弯下腰,手掌贴着木头表面:“下面探测到的阴气很重,从地遁鼠脚上的颜色程度可以说明,这不是别的木材,是荔枝木,专门用来藏阴聚阴的,防止阴气散露出去,比起人为破坏,更怕里面故意培养的阴气消散,应该有很重要的目的。”


    我的心被陆凡说得普通直跳,随着他们把鼓捣着吧木门打开的动作,没想到里面不是漆黑,反而跟地遁鼠双脚的泥印子一模一样,血红血红的。


    “这是有灯吗?”我朝着洞口小心翼翼的一望,里面是个卧室大小,明明是个地下密室,上面的房屋空无一物,这里却像是接了电线打开了灯,一盏红灯。


    渲染的气氛实在诡异,胡雨潇从背包里拿出三个面具递给我和滚滚:“这面具戴上以防万一,底下可能有有毒气体,注意安全。”


    我赶紧学着胡雨潇的动作把防毒面具代好,胡雨潇第一个下去,接着是滚滚,我要下去的时候,陆凡却牵着我的手臂:“你想下去吗,下面阴气很重,可能会造成你意识暂时断片重组,你会以为进到的地方跟我们不一样。”


    我一愣:“就像是进到另一个梦境里面?”


    陆凡点头:“没错。”


    陆凡这么说,我突然想明白了:“是不是我下去之后能感知到的梦境,会跟之前一样,是跟以前的经历有关的片段,可能会对我们的现状有帮助?”


    如果不是这样,他肯定会在一开始就制止我,如果真有这样的好处,我一定会不顾他阻拦选择下去,所以他这次问了我,遵循我的选择。


    “是。”陆凡点头,没有否认。


    “那我下去吧,虽然这一次可能会很可怕,但我逃避也逃不了多长时间,总是要面对的,我会尽量提醒自己只是梦境而已,很快就出来了,我是在帮忙我自己,不是吗。”


    甚至是现在在这里的陆凡,滚滚和胡雨潇,都是在帮我。


    这么一点小事,我有什么好去逃避的。


    陆凡拉着我手臂的力道渐渐松了,他是尊重了我的选择。


    我裂开个笑容,想陆凡可能看不到,轻声说:“谢谢。”


    他没回我,比我先一步下去。


    这里没有梯子,滚滚和胡雨潇都是跳下去的,我低头往下去的时候,陆凡正张开双手等着我往下跳的样子,除了他之外,滚滚和胡雨潇都没在了。


    我正蹬着腿就要往下面跳时,突然在关键时候刹住了车。


    不对。


    诡异的红光照在陆凡面无表情的脸上,除了通身被红光照得红红的外,没什么不同,可我就这样从上往下跟陆凡对视,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下面这个不是陆凡。


    我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时就已经马上肯定了。


    他虽然跟陆凡找不出任何差别,我却深知这不是陆凡,从他淡漠的眼神里,给了我最真的答案。


    这人不是他。


    也就是说我从还没下去就已经受到影响产生了幻觉?还是说下面的陆凡滚滚他们受到了什么危险变成现在这样。


    我更倾向于前面一种可能。


    这地方,我跳还是不跳?


    如果下面这个只是我的幻觉,那我跳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抱着这样忐忑的心,一下往假陆凡的位置跳去。


    这里有正常房屋的高度,所以如果下面是幻觉,我可能会摔很惨。


    抱着这种觉悟快速降下,哪知道想象的痛感没出现,我竟然跌进个扎实的怀抱里。


    我眼睛越张越大,脑子嗡的一声,像失去的思考的能力。


    不对,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幻觉,也不是陆凡,抱着我的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我下意识的从这人身上弹开,脑子一转,快速点了右手腕的血蛇镯三下,想如果要应战的话,得先确保自己已处于备战状态。


    可是那人在我跳下来接了我之后再没任何举动了,我愣在原地,跟他失神的双眼对望。


    他还是没动。


    我额头冒汗,脖子也不敢动,只能硬着头皮喊:“陆凡!滚滚!”


    我一遍一遍的喊,没听到任何回应,而面前表情麻木的“陆凡”却突然开了口。


    “什么事?”


    我一愣,手心捏了把汗,很紧张的试探:“你是……陆凡?”


    他机械的点点头,像个提线木偶,没有表情也没有感情。


    我信了你的话才有鬼!

    现在太难办了,我掉下来的地方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的这人又急需要马上应付。


    关键在于他要是不攻击我,我的血蛇镯也发挥不了作用,不可能攻击他,那要是我就这么甩手不管离开了,这人就在这处着不走了?

    我想着,朝旁边迈开脚,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了两步,那人眼珠子随着我步子在动,但身体全然不动。


    我又走了两步,结果还是一样,可我总不能一直横着走吧!而且我眼睛也不敢从他身上挪开,总怕他突然做出什么动作来,我边挪边一直喊着他们三个人的名字,我就算处于幻觉之中,他们在旁边就行!


    我还在往边上挪步子,身体突然撞到个算是柔软的东西,我没办法,只能稍微扭头一看,哪知道我旁边的居然是滚滚!


    “滚滚你在这真好,陆凡那边……”我刚想抬手去指,手又突然撞到个硬物,我视线扫回去,刚才还站在那边的“陆凡”,居然一下挪到我的面前!

    我吓得后退两步,哪知道后背也像撞到什么了似的,我满心绝望。


    这背后我连扭头看都不用,一定是胡雨潇。


    他们三个,并不是本人自己,可就这样呈三角形的把我围起来,我欲哭无泪,我这一趟下来到底经历的都是什么。


    这样的恐惧还没结束,他们三个人突然齐声说着我听不懂的咒语,这一下我脑子像炸开一样的难受,怎么办,我真的中了某种圈套,最有可能捣鬼的就是林安安!

    知道这些没用,我只能干巴巴的站着,一点办法都没有,怎么办!

    我突然想到血蛇只有在对方攻击我的时候才能出动,这三个人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念着话想折磨我,那么我只能主动让他们攻击我了!


    抱有这种想法,我对着面前的“陆凡”就想一巴掌扇过去,可带着风的手掌停在半空中,愣是打不下去。


    这是我心爱男人的样子,就算他不是陆凡,我也无法下手,一咬牙,我转了个身,面对滚滚,也还是没有办法动手,只能再转一圈,面对着一模一样的胡雨潇。


    “真对不住了。”我碎碎念着道歉话,脑袋已经痛得不行,只好一巴掌扇在“胡雨潇”脸上。


    哪知道我明明只用了平常的力道,居然直接打掉了他脑袋!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选择

    胡雨潇脑袋滚落在地面后脸朝我停了下来,依然大睁着眼睛,干净的切割面,没有血。


    可慢慢脸突然割开一条斜角的口子,伤口从太阳穴延伸直下巴边。原本只是缝隙,渐渐拉扯开,从里面冒出一堆一堆的白色东西,身体不停蠕动,从口子里一根根的掉到了地面上。


    白蛆。


    像没有止境,肥粗的白蛆不断的涌出来,我赶紧移开眼睛,前面“滚滚”突然靠了上来。


    我下意识的又挥了拳头去,“扑通”一声。另一颗脑袋也掉到了地上,依旧面朝着我,眼睛如一睁开。


    直到“陆凡”也贴了上来。我伸出双手贴子在他胸膛上推,面无表情的“陆凡”懒腰折断,身体沉沉的砸在地面上,下半身还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横切面冒出的蠕动白蛆头,看得我头皮一阵发麻。


    这肯定是幻觉无疑,但我如何从幻觉里出去?我跳下来了没错,那真正的胡雨潇和滚滚陆凡他们呢?本人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甩了甩头,想把这些画面从大脑里清空,毕竟这群跟我长时间相处到现在的小伙伴有如此“惨烈”的死状,让我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我的视线落到了铺满红光的密室里,这里,是一个房间?

    很像是卧室一样的房间。放着一张年代久远的木床,我心里更确定小领会在这地方,我兴奋的往四周打量。


    之前就算没细看,但也清楚房间里加上我只有四个人存在,陆凡,滚滚和胡雨潇。


    可就在我转了一圈观察环境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领,在我视线的正前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我。


    我心里说不出的狂喜,三两步上前蹲下来抱住他。激动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来,我上半身贴着小领身体,冰凉凉的,之前注意到他穿了很少的衣服,我赶紧安慰:“没关系,马上就出去了,你先穿我的。”


    我松开双手,正打算把自己外套先脱给小领穿上,哪知道我往后仰的时候,拉开了自己跟小领之间的距离,可在刚才我跟他贴在一起的身体上,却沾粘着一根跟如蛛丝一般的细丝。


    怎么回事。


    我惶恐的又拉开点距离,这细丝想口香糖两头黏在我和小领身上,中间的细丝一直不断,我赶紧用手想扯开,却无能为力。


    这细丝像焊在我和小领中间一样,压根扯不了。


    “你别着急小领,我马上弄开这些鬼东西,很快的。”我慌张的安慰小领,视线在细丝上来回扫,却突然撞见小领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像灌了墨一样,此时却是空洞的,但那平直的嘴角却挂着一点点弧度,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眨了眨眼睛,笑意消失不见后,我才继续想办法弄开我跟小领。


    不是没有怀疑过,这里的小领和之前的他们一样,是我的幻觉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


    就算如此,那我救下一个幻觉也不会有事,但如果他是真的小领呢,我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细丝很难处理,好在不痛不痒,我一咬牙重新把小领抱在怀里,总觉得他身体越来越凉,跟冰锥似的,我忍了忍。


    “小领,没事的,很快就出去了,我带你出去。这些出去后再处理。”


    我抱着小领往刚才的天口下面走,抬头一望,不大不小的缺口是我们进来的地方,从这里下来简单,可要上去……


    得借助什么东西才行,我视线又扫一圈,落在角落的木床上,对了,用这个。


    我走过去把小领放在木床上,自己又拉着木床往缺口下面挪。


    可是这木床比看上去要沉十几倍,我拉开一条缝后再没办法挪动半分,怎么回事?


    照例说我能抱动小领,这床又像只剩个骨架子,把这两样挪一挪应该不是难事,怎么就一点反应没有?

    我把小领抱下来,放在一边,细丝拉扯半只手臂的长度,只能到这个地方,这样就够了。我又扭头去挪那木床,还是特别沉。


    所以真正的重量不在小领身上,而是这床?


    床下有什么东西。


    根据前几次的经验,我第一反应就是口棺材,无论石棺玉棺还是普通的木制棺材,下面一定有东西。


    很有可能,又是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一想到这个,我连床都不想挪了,换个方式上去?


    可没法子,这快要两个我的高度,我怎么鼓捣都没法上去,我盯了眼自己的右手腕,要是这时候血蛇能出来……


    会不会就能顺带着把我和小领送上去了?转念一想,除了我被攻击外,血蛇不会出手。


    哎,我真是想太多。


    没有人攻击我,我还能找个人攻击不成。


    看来我只能挪这床位试试看,但这里面有什么一切都是未知的,我忐忑不安的又把手放在床边上,大不了,大不了就是我想的那样,还能如何?

    抱着这样无所畏惧的觉悟,重新挪动床面,这次不知为何,破床竟一下被我拉动了。我力道下得狠,这一下踉跄往后倒,差点把后脑勺给摔着。


    等我把腰直起来时,发现我跟小领之间的细丝也断了,我能有这么大力道,是……黄丹?

    我摸了摸心口,此时顾不上来,我赶紧往床空出来的地方一看,好在不是口棺材,但也没让我省心多少,是个盖子,扑在地面上,很显然下面还有东西。


    会是什么?

    此时我面临两个选择,我已经能挪动床了,踩在这床上先把小领送上去然后自己想办法上去,这是第一条路子。


    而我还能先去揭开那盖子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再踩着床出去。


    两种选择,也就是要不要去瞧瞧那里有什么罢了。


    可是真的要看吗。


    我打起了退堂鼓。


    要说我真的好奇,这凭空多出来的一个地窖装了什么,可我没忘记来的目的,是送小领出去,现在已经有了办法,我想尝试尝试。


    想到这里,我已经把床推到缺口下,走过去重新面朝着小领,激动的说:“等会儿我先送你上去,你记得扒着边口往上爬,你要么先在那里等我,我会上去的,如果旁边有人要追你,不是陆凡哥哥,滚滚哥哥和胡雨潇哥哥的话,你就赶紧跑,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我会去找你,等我找到你的时候再出来,行吗。”


    小领乖巧的点点头,我放心了,跟之前三个假人不一样,至少现在的小领还能听懂我意思,我更坚定遇到的是本人没错。


    按照之前约定,我抱着他腰,把他往上送,很快的小领已经弄上去了,他身体彻底消失在我视线里,我叫了两声他没应,又突然露出一双黑黑的眼睛直视我,我吓了一跳后,算松了口气。


    可我自己还留在这屋子里,根本出不去。豆宏见圾。


    床的高度加上我的身高,我是压根出不去的,手指刚刚够到边上,我被困在了这里,待了没出半分钟,我从床上跳下来,视线不自觉的往那木板挪去。


    既然我已经在这里暂时没有出去可能了,要不然等着陆凡他们出现救我出去?


    这段时间里我无聊着也是无聊,要不然,真去看看?

    怀着这样的好奇心和自我鼓励,我慢慢的挪步过去,到了边上后,半蹲下来,手指摸在木板边上,只要我轻轻一带,就能把这盖子给掀起来。


    下面会是什么?

    我脑海里转了一圈的东西,都没能确定。


    直到我把盖子打开,下面的一切,让我吓得后背一身冷汗。


    ☆、第一百三十七章 斗不过


    木板下面的空间,几乎跟着上面一样大小,可比起上面的空旷,下面满满当当的全堵满了的,是人。


    每个人身高体型一模一样。也挂着同样一张脸,堆在下面的空间里,印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是小领的。


    像是工厂里出来的一堆造好成型的玩具,一个一个整齐堆放在仓库里,每个玩具都一模一样,找不出任何差别。


    这跟我眼前看到的一堆小领,没有本质性的差别。


    我头皮像被一只手紧紧的拉扯,发丝跟头皮之间牵连的疼痛让我意识清晰又混淆。


    如果我刚才救出去的小领是本人,那这下面的。又是什么?

    我机械的挪动头,朝着那缺口一望,小领还扒拉在缺口边上。鼻子嘴巴都没出来,就一个饱满脑门,和一双大大的眼睛,黑溜溜的。正盯着我看。


    好像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小领让我有了从未有过的陌生感,我不确定自己到底现在在做什么,我在幻境里,救出幻境中的人?还是要做什么。


    第一次我对自己的行为有了彻底的迷茫和疑惑感。


    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颓然的坐在地面上,面前是三个身首异处的尸体,还有一张破旧的床,而我坐着的地面下方,是一群堆积满了的小领。


    我麻木的想,就闭一闭眼睛。等着清醒的那刻,等陆凡他们来找我,叫醒我,一切都结束了。


    我想得头越来越沉,心情也越来越糟糕,一种可怕的思绪在我心脏上发芽生根。


    如果我现在的位置,是陆凡他们找不到的怎么办,亦或者是一开始这种格局就已经奠定,我跟他们分开,自己独身在一个地方,进入梦境。不被他们找到的时候,这个梦境就无限延长。豆宏序血。


    而之前滚滚就说过,如果有人要真正伤我,在现实里是做不到的,只有在梦境里,才能够在他们的目的里被索取。


    也就是说,现在就是好时候。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想站起来再想办法离开,可底下这群一模一样的小领,真的没有一个是我想找的吗。


    我还没挪步,视线往下面一望,再从这群小领的脸上,一个一个的扫了一遍。


    不知从哪散出的红光,打在每一张脸上,我刻意每一个都认真看了一遍,怕疏漏任何一个。


    万一呢,我抱着最后幻想,万一小领就是这里面的其中一个,万一我真找到了他,就能带他一起走。


    可扫了一圈后我彻底死心了,不会在这里面。


    我疲惫的盖上了木头盖子,重新走回床面上踩着,仰着头和顶上的小领四目相对,我虚弱的说:“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小领,真的小领又在哪,我只想找到他,只想找到他而已啊。”


    我说这话的时候,头顶上的小领一直盯着我,我也反盯着他,长吁一口,罢了,我这是在干什么,有用的话,我以后光靠嘴皮子就好了。


    哪知道小领动了一动,突然消失在我视野里。


    走了?


    他之前还好好趴在这,突然走了为什么?

    等等,我刚才跟他的对话,告诉他如果有除了陆凡他们之外的人过来,就先不要管我自己跑,跑到一个角落里等我。


    也就是说,现在有人来了!?


    我赶紧跳下床,往四周一望,就是个空房间,我什么地方也躲不了,而空床下面的缝隙塞不下我,怎么办,我又看到了那块木片板子。


    要不然。


    此时头顶上方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一听就不止一个,我现在要不躲就没机会了,大不了一死,我咬着牙,走到角落去,掀开木盖,纵身一跃往下面跳。


    下面本站了一群小领,身体贴着身体一点缝隙都没有,我以为跳下去会砸在他们身上,哪知道我双脚触到坚硬的地面,没站稳,整个人滑来跌坐在地板上。


    人呢?


    我茫然的前后一望,别说人了,半个鬼影子都没见着,这里挤满的小领像彻底消失了一样,凭空的,没有任何征兆的。


    怎么回事?难道我之前看到的都是错觉?我对着周围仔细查看,又忍着痛站起来手掌心贴在四周的墙壁上,没有任何机关,就算有,这群人也不可能这么快速度消失在我眼皮子底下,红光依旧把整间屋子照的通红。


    而这红光也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上面房间还有床,这间房直接什么都没有,连一盏灯也没有,红光像是无缘无故的就存在着。


    我越来越焦躁,再这么下去,是肯定要被困死在这里的,刚才的小领都不见了,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办,在这个房间等死?

    等我自暴自弃的怕有人已经下来了,又往楼上看时,突然对上一双眼睛,吓得我往后退了几步,手掌心里全是汗。


    又是一样的姿势,趴在缺口的边上,遮住了鼻子和嘴巴,只露出脑门和一双眼睛,以趴着的姿态对上我视线,小领怎么在这里来了?!


    而我慌张的扫视四周,发现原本无异的地面,又多出来一个木头盖子,此时我头顶上放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真是疯了!


    我赶紧掀开边上的盖子一看,果然,下面又是一群小领,紧密的站在一起,身体贴着身体,就像是堆放在一起的陈旧玩具。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实在没办法,咬着牙纵身一跳,还是下去了。


    这一次跟上次一样,在我跳下来之后,又进到空无一物的房间,小领压根没有出现,只有我,和满室的红光。


    之前的画面循环往复,我不知道跳下了多少个房间里,双脚往下坠的次数太多,让我疼痛难忍,我咬着牙望着四周。


    真的快崩溃了。


    我想进入了一个循环的死胡同快出不去了,我能做的就是跳进一个又一个的密室里,又接触一个又一个这样扒拉着打量我的小领,最后一阵脚步声传来,提醒我跳进下一个房间里。


    这不知道是我跳下的第几个房间里,我只知道自己再这么下去是肯定坚持不住的,等我往四周看的时候,慢慢的注意到,我所处的房间比起之前的有了差别。


    但太过微小,我的焦躁让我思绪注意不到这点,可就是因为我右手腕上的血蛇镯,提醒了我这天。


    血蛇镯是通红的,像红涂料灌进了一个玻璃管子里,嫣红嫣红的,颜色不算正。


    之前我跳到第一个房间的时候,血蛇镯还能看得非常清楚,甚至红的比周围的红光还要明显一点。


    可是紧接着我跳下来之后,血蛇镯的颜色越来越看不清了,我现在低头一看,血蛇镯周围的透明体已经像消失了一样。


    我摸一摸其实还在的,也就是说,周围的红光把血蛇镯的透明层给掩盖住了,也比之前在楼上的红光,要暗上许多。


    随着我往下跳的层数越来越多,红光就越来越暗,我虽然搞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但我起码知道这是一种暗示。


    我自己在往越来越下面走。


    难道……


    我突然一个激灵,脑子里充斥着可怕的想法,这一层一层的往下,跟某一个环节如出一辙。


    十八层地狱。


    我是不是正在往着十八层地狱处跳,这已经不知道是我跳的第几层了,那么如果我真跳到了十八层,是不是地面上就不会出现一个木头盖子,让我继续再跳下去。


    这种大胆又荒谬的想法,却是现如今最可能的解释,我已经顾不上其他,赶紧摸了摸右手上的血蛇镯,随着头顶谁上方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不打算去揭那木头盖子,这一次不管怎么样,我要正面去面对,无论来的是谁,为了什么而来。


    就算恶战,我也能应付。


    脚步声吧嗒吧嗒的从我头顶上响起,明明只有几步距离,我却觉得头顶的脚步走了快一个世纪,我太阳穴上冒着的冷汗让我浑身发痒,却顾不上,专心盯着缺口看。


    想看看,来的究竟是什么鬼名堂。


    可是很久时间了,头顶上方没出现一个人,那双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却不断响起,我比起之前要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这是不是一种暗示。


    其实我头顶上方根本没人,这只是一种暗示性的声音,无论通过什么办法送进我耳朵里,目的就是想让我往下面一层跳下去。


    我赶紧算了算,自己现在是在第几层,虽然记不太清,但我预感自己可能在第十二层附近,原来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了这么远的距离。


    好险,差一点就没办法挽救了。


    我正为自己戛然而止的现状松气,可还是没能让我完全放松,我跳下来十二层,那么我往上呢?也要上去十二层?


    可我现在连一层都上不了,更何况是十二层,我继续留在这里,也只是死路一条,这样的觉悟又搅得我心情非常糟糕。


    这样一想,我还是得往上,往下是不可能的了。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又重新揭开木盖子查看一下,下面果然又是密密麻麻的小领,我这次知趣的把盖子又盖上了,再对着头顶上方的缺口发神。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上去?

    我本以为还有希望,哪知道我的希望从来都是被人扼杀的,等我看着明明有的缺口突然出现一点东西时,我注意到,是每一层都会有的木头盖子!?


    而木头盖子突然盖住了整个缺口,把我唯一的希望给堵住。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我不下去,就不可能上去?

    刚才以为没人,可盖上木头盖子的又是谁?我脑子转了半天想不明白,回忆刚才头顶上木头盖子盖下来的状况,怎么想怎么觉得……


    像我之前盖上盖子的场景,我背后的汗已经把衣服全部打湿透了,我咽了咽口水,试着重新把脚边的木头盖子又打开,等我抬头往缺口处看时。


    原本盖上盖子的缺口又突然暴露出来,也就是说,在我把脚边木头盖子掀开的时候,我头顶上方的木头盖子也被掀开了。


    这么说来,很有可能掀开木头盖子的人,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


    怎么会?

    我现在是 陷在了一个循环里,我向下就是十八层地狱的死路一条,而我往上?

    我压根没有往上的可能,我不往下,那就会断送我向上的出路。


    我现在居然正把自己一点一点的困死在这个地方。


    他们不是想要对付我,而是想让我自己对付我自己。


    我倒吸口凉气,心里除了绝望外再无其他,我真的斗不过。


    任何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十八层


    我现在无法下去也上去不了,我甚至下意识的想起,如果上面没人,那我听到的脚步声,是不是也是我自己发出来的。


    像一个一个重叠起来的盒子。有一个巨大的我站在最外面,掀开木头盖子,看着里面的我掀盖子的动作,一次一次重复着。


    怎么办。


    我定了神后,赶紧确认这个想法,当我把木头盖子掀了又关时,我脑袋上的木头盖子进行着同样的动作,我索性不再盖上盖子,这样好让我头顶上还有出路。


    如果我下来了十二层。现在开着木头盖子,那头顶上也有十一个缺口是开盖的。


    我必须想办法上去。


    经历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我却还是普通人一个,周围的墙壁不算光滑但没有任何缺口,我爬着墙上去可能性不大。


    这里没有垫脚的东西。一个木头盖子就几厘米的高度,也不够。


    怎么做。


    我脑海里过了一遍如果是陆凡他们会用的办法,他们都有两下子,上去不算容易但绝对可以,可是我呢。


    现在我能用到的东西屈指可数。最有可能的,还是血蛇。


    血蛇在我手腕上静悄悄的躺着,要是能想办法把它唤醒,那我能不能就此被送上去了?


    可这里哪来的人攻击我,我能找出除我之外的生物都找不到,等等,我心一沉。


    虽然没有别人,但我自己在这里。


    如果伤害我的人是我自己的话,血蛇会不会也能出来?


    抱着这样灵光一闪的想法,我心情激动,可想了几秒又焉了,我可以试着自残看看有没有效果。可是我现在连自残的条件都没有,这比监狱还少两个窗的地方,哪还有工具让我自残的。


    早知道该带把刀在身上,伤人无用,起码还能伤伤自己。


    我抬着胳膊,把衣服掀开,看着自己干净的手臂,毅然张开嘴往小手臂上咬去。我已经用了力气,可毕竟是咬在自己身上,疼的时候还是会把力道收一收。


    虽然牙齿下陷在肉里,疼得我背后起了汗,可我瞥见右手腕上的血蛇镯,还是半点动静没有。


    操。


    这可能真的不管用?


    我把嘴张开,一看手臂上的牙印陷得很深,凹下去的地方都开始冒着细细的血珠了,还是没用。豆丽欢亡。


    看来自残也不行。


    我失望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不能上也不能下的,就只能干耗在这个地方等死,我宁愿有谁来,到时候我一旦遇到危险血蛇还能出来。


    现在自残无果,就只能干耗着。


    可能真是中了林安安的如意算盘,他们一直都没有派任何人来,留给我一个人在这里等死。


    要是我真上不去,不然就下去了?


    我心里冒出这个想法,第一反应是被自己吓了一跳。


    如果我猜想的没错,我再下去六层,到了第十八层,很有可能就遇上事了,所以我往下是死路一条。


    但换个想法来看,万一我下到第十八层,遇到的危机能让手腕上的血蛇出来,是不是还有得救?

    不,不会,这一点万一也被林安安想到了,下面已经部署好,那我岂不是还是只有束手就擒,可要是第十八层的情况,不受林安安控制了呢?

    我在现实里受到的伤害没有作用,只能通过梦境来实现他们的目的,这可能需要很强大的力量才能完成,这种力量是林安安也无法捍卫的呢?

    所以我下去如果不是死,那就还有一条生路。


    要下去吗?


    现在摆我面前的两条路看上去都不算是好路,但我一定要选择一个的话,我也只能选择往下,因为我没办法上去。


    要不然就试试看,大不了赔命。


    我又单手撑着地面,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缺口的地方,往下一看还是一群小领站在那里,我纵身一跃,跳下去跌坐在坚实的地板上,跟之前一模一样。


    但不一样的是,这个空间里的红又比之前要暗上几分,和我预想的一样,猜到这种事并没有让我心情好受多少,如果我预估的没错,这已经是第十三层了。


    再下去五层,就到头了。


    我想着要么就先跳到十七层看看,再想办法,看第十七层和之前的每一层有什么差别,有可能会有,先试试看。


    我一层一层的往下跳,眼前越来越看不清东西,通红一片,像被红色包裹一样。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受。


    我在跳的过程里,心里一直念叨着数字,到最后需要蹲在地上慢慢摸索到木头盖子才能往下继续跳着,我连下面是否有小领都看不清。


    总算到了十七层,我呼出一口气,却没办法不紧张。


    马上就要是最后一层了。


    我不打算马上下去,可总想摸摸看有什么区别的地方,我照着墙摸了一圈,看不见东西,却能感受到墙面和之前一样平滑,唯一一点区别,就是更凉,像湿了一层,可把手指收回来摸着指腹时,又没觉得摸到了水珠。


    我摸索完四面墙后,又转而蹲下来摸地面,我要摸索到木头盖子的地方,不准备立马打开。


    可是我摸索半天,一直都没有摸到木头面,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我的心也开始慌了。


    怎么会,这里怎么会没有木头盖子?

    明明应该在墙角的位置,我蹲在地上来回了两三遍都没摸到那东西,心跳不自觉的加快,脑海中有个可怕的想法,仿佛正要被印证。


    我在十二层的时候猜想到了十八层的可能,才开始计算自己到底跳到了第多少层了。


    当时并没有太严谨的去细想,想了个最有可能的数字,十二,我最可能在十二层。


    但我一直慌乱着,没有去再次细算自己到底在第几层,也就是说,我当时也很有可能没在第十二层。


    要么是十一层,要么是十三层。


    如果是十一层的话,我现在就是在十六层。


    可如果是在第十三层的话,那么我现在,就已经跳到了第十八层来。


    在没有光亮没有预计的情况下,我已经下到了第十八层来。


    原本想作暂时休息的打算也全然泡汤,这里没有再下去的路,已经证实我现在到了第十八层来,那么接下来我会遇到的任何事,都是未知的而且危险的。


    我拽紧了两个拳头,把背贴在一面墙上,坐在地上,尽量让自己保持背后方式不会受到攻击的,也在心里一直安慰自己。


    没关系,我现在虽然非常危险,没有陆凡胡雨潇和滚滚,可至少血蛇还在,我体内还有黄丹,没关系,先等等看。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没感觉到任何变化,只是身体因出了一身汗变得越来越凉。


    一开始我以为是身上汗水原因,可渐渐周围的温度像冰窖一样不断的冒着寒气,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不是应该有的温度,这是周围的温度正慢慢降低,我再次伸手摸了摸背后的墙壁,真像冰块一样冻得吓人,而我这次摸到的墙壁,湿气已经重到我手掌沾染的水珠能被我清楚摸到。


    我试探性的把手拉到鼻尖出,仔细嗅了嗅,这铁锈一般的味道,不用猜我也清楚。


    这就是血。


    可是什么血我猜不到,如果是其他动物血还好,可如果是人血呢。


    我赶紧从地上站起来,背后离开了墙,等我做完这个动作时,后怕不已。


    刚才有墙靠着,我还能不担心背后,但我现在后背空无一物……


    算了,有血就有血,我特地又像坐下来继续靠着墙,当我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再伸手去摸墙的位置。


    却怎么也摸不到了。


    墙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正的地狱


    好端端的一面墙在我面前彻底消失不见了,而我在渐渐的摸索里不知道走出了多远,这里已经不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是一片空地!

    可还是一样的是这暗红的光照,把我视线全给堵了。我伸出手来连五指都看不见,更不可能看清其他东西。


    停下来也不是办法,我选择继续走,看能走到什么地方去,这辈子居然还有机会在可能是十八层地狱的地方走一遭也算是我幸运。


    这样自嘲着继续往下走,我却也没敢多挪步,一小步一小步的,估计没走出多远,我总弄不清楚这像割了肉淌出来血一样的光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照过来的。而我周围又是些什么。


    关于地狱十八层这种在现实里不存在的东西,我也罕少接触,之前对这些一点兴趣没有,没有了解的欲望。


    可现在我急想要知道一点能给心里打底的资料,我会遇到什么东西。或者将面临什么境遇。


    一概不知。


    当我往前走时,脚下踩着的地面总觉得有些软,像皮革,不像平时的水泥地面,之前我没注意。当我下脚的时候踩上去发出阵阵水声时,停下了脚步。


    有水?


    我想弯腰去摸一摸,身体已经弓好了,指尖往下垂到一半又马上停住了。


    不对。


    这里这么古怪,怎么可能是普通水流,最有可能的就是不知名的血,最好不要碰。


    就算是水我摸了也没用,收起自己好奇心,我继续往前走。


    虽然脚面发出踩在水里的声音,可这水面好像一直不高,虽然声音有在渐渐变化,可我的脚踝一点没感觉到水。


    要是水平面升高了。我双脚肯定会有感觉,既然没有,说明这只是浅浅一层?

    可慢慢的声音变化着,从一开始的清脆,到渐闷,再到没有,我怀疑这水是不是已经没有了?

    我踩到一层浅水面又出来了?


    得不到答案光想也没用,我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总想双手能摸到什么东西为好,就算摸到墙壁,我再停下来不迟。


    但走了仿佛很长距离,也一直没有摸到任何东西,这地方也太大了点吧,我至少已经走出了一个足球场的距离,现在连水声都没有,周围静悄悄的,也没个人出来。


    心里的底气被无声的耗光,我烦躁的考虑要不然就此作罢,或许麻烦正等着我送上门,而我不如停下来等着麻烦过来?


    想到这里,我一下停了脚步,身体一个激灵。


    不是我的想法阻止我继续前进,反而是我双手摸到了真正的实物。


    一堵墙。


    我心里有别样的欢喜,虽然摸到墙不知时好时坏,可起码跟之前比,有了不一样的地方,我赶紧摸着墙壁感受墙的凹凸。


    跟之前的不一样,之前是普通没有装修过的毛坯房一样的墙面,虽然有点膈手,可至少是平整的。


    我面前的这堵墙,凹凸不平,手触摸到的地方起伏很大,有一条条深一点的凹槽,像是人工锤出来的痕迹。


    而这手感,很像是……


    山面。


    像要开凿山面,便用凿子和锤子一点点的挖,这种沟壑很明显就是那样刻出来的,这地狱十八层,还是这样的?

    那么说来,这里有可能不是地狱十八层?

    我赶紧手贴着墙壁一点点的摸,顺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就算摸不到其他东西,至少还能预估这里究竟有多大。


    摸着不光滑的墙面,我脑子盘旋着各种可能,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会不会是我熟悉的,曾经来过的哪一座山吗。


    难道是石雾山?


    没有根据我也无法确定,只好继续摸索着走,渐渐这种想法在我脑海里被排除了。


    这个地方太大。


    比我想象的要大上许多,仿佛没有尽头的一面墙,我摸索着走了很久,如果是石雾山,现在应该能感觉到弯曲的弧度,可是现在为止,我好想还没有转弯的倾向。


    我想要是之前经历过的哪里都好,至少还有点心理准备,可现在发现我除了一直走一直走之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更何况是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在这样迷茫委屈的时候,我尤为想念陆凡。


    要是他在身边就好了,曾无数次的排斥他想摆脱他,可到了关键时刻危险时刻,我下意识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越想心里就像爬满了委屈的细胞,笼罩着我整个人,我连出路什么的都没办法去想,就想着陆凡要是来就好了。


    想第一次跟他见面的场景,没见到他却“感觉”到他。


    之后在他家见到他黑白遗照,知道他已经死亡。


    到后来在学校里遭遇的斗地主事件,那时候他们为了解决毛笔的事去了西藏,那时候我们分开,我到了封门村。


    ……


    等等。


    我骤然停下了脚步,回忆从此刻中断。


    在我悲情的回忆里,突然钻出了封门村,在这之前我还梦见了和我长得一摸一样的十年不腐的嫁衣女尸。


    有一个蜡面人和三个蜡面尸体运输她的过程,没什么奇怪地方的一个梦境,我到刚才位置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毫无头绪的梦。


    感觉没有任何意义,出现得莫名其妙。豆余向才。


    现在想想,万一这个梦,是有意义的呢。


    这会不会是一种提醒?

    在这封门村里的这个嫁衣女尸,躺着的那口石棺,有个通道,通往下面一个很深的悬崖,我和陆凡从那里沿着山边的小路往下走,走了很长很长时间。


    仿佛没有尽头,而现在我跳下的每一层也像没有尽头。


    那时候我摸着沿路的山壁,觉得凹凸不平,而现在我触摸到的墙面,有或深或浅的凹槽,像人为凿除的痕迹。


    之前封门村是一口血井,以血井里的红通通的血养出各种尸体,而我跳下来的每一层都不知道从哪里散发着血红的光芒,随着越来越往下,红光也越来越暗沉。


    井底的血,和我刚才踩着发出的水声。


    封门村天气一直灰扑扑的,那老爷爷的孙子,我至始至终都没能真正看清他样子,而我从一开始就看到小领出现,越往下越多的小领。


    仔细回想,小领和老爷爷孙子一样,都有一对圆圆的黑溜溜的大眼睛,两个人都没怎么开过口,我也从没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而现在我不由的想,老爷爷的孙子,小领,会不会正好是同一个人。


    太多的巧合碰撞在一起,我不得不把所有破碎的思绪都重新拼凑整理一遍,不想承认却也无法逃避,很有可能,太有可能,我现在所处的位置。


    正是封门村的血井里。


    我又回来了!

    我回来得不可能是凑巧,或许正是林安安把我往这方面引,为什么要让我重回到封门村里,是因为什么?

    仔细一像,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具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尸,难道我现在走的,正是跟她重叠的路。


    也就是说,她们是想让我来替换或者成为那具十年不腐的女尸?!

    我现在很有可能是在最底层的血井里,刚才渐渐清脆到渐渐沉闷的水声直到消失,不是我踩着浅浅的水面出来了,反而是我越走越深,已经就整个人泡在血池里。


    虽然呼吸没有任何困难,但这种想法到目前为止都一直被佐证着。


    而我如果一直被血井里的血泡着的话,后果我从封门村之后就知道。


    我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很有可能不是正常的分秒,那口石棺里的嫁衣女尸,是十年不腐的,现在的时间是不是正好往十年上靠,等到十年不腐的时候,我正好会成为那巨尸体。


    所以她才会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那么我肯定有一条往上的路可以走,等我出去的时候,刚好会走到女尸的石棺位置,我出不去,很有可能到那时候,就永远也别想出去了。


    这样的猜想在我脑海里盘根错节的弥漫着。


    为了要应证我的猜想,我赶紧继续手贴着山壁走着,会很快有一条出路,只是要到什么时候呢。


    怕耽误更多的时间,我开始拔腿就跑,但这样的运动量,在平常来看不算什么,可现在却让我吃力的喘不过气来。


    如果我在血井里的话,吸进去的每一口都是血水,不行,不能跑。


    我转为双脚走着,可心里还是不踏实,走了不知道多久,我脚下的水声又响起,跟之前完全相反,从闷闷的水声转为清脆,直到消失不见。


    也就是说,我从血井里出来了?

    而这里是我们曾经到过的尽头处把,这旁边还有两根铁链缠着中间百年含香的女鬼,我怕她真的突然出现,但又安慰自己不用太紧张,她出现更好,血蛇还在。


    我走在平底上,步子是往上抬的,正巧说明我正在走的是一条上坡路,我用脚很跨一点出去,发现是有个悬边的,脚下这条路的长度跟我们在封门村走的差不多。


    那么我在封门村的血井里是毫无疑问的。


    可是我真的就要这么出去了吗?

    出去之后的出口就是那女尸的石棺,我出去会不会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

    这样的选择又让我止步不前,但我还是选择往上继续走,我突然想起这里有一个破洞口,破洞口里面是捆尸柱,我能不能从捆尸柱的地方出去,我想试试看。


    但我能想到的方面林安安她们也能想到,我从捆尸柱的地方进去后发现捆尸柱真的还在,只是我无法撼动他,上面还有罗哥狰狞的头部,这是我用双手触摸到的。


    这条路行不通,我只好出去,往下走不可能,往上走吧。


    至少走到平面上,再考虑要不要上去。


    这跟我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可最后换来的是我已经到了十八层里,我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突然断线不够用,还继续选择这样冒进的想法。


    当我的脸撞到如墙一样的东西时,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


    我一直沿着墙壁边在走,是不可能撞到墙的,但我现在我前面仿佛没有路了,我想倒退两步试试看。


    可就在我有这样想法的时候,我的脚往后一退,却退不出任何距离,我不能往前走也不能往后退了!

    我被困在了一个地方!

    我越想越着急,在这个地方我还能怎么被困住。


    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有且只有一个可能,我自己让自己走向了最后一步。


    我可能就正在棺材里躺着。


    替换了之前的十年不腐的女尸。


    原来真的是我自己,把自己带进了真正的地狱里面。


    ☆、第一百四十章 循环

    毫无疑问我被困在了石棺里,狭小的地方无法给我太长的呼吸时间,虽然我没办法预估,可肯定是坚持不会超过一天时间的。


    我要想办法从这里出去,肯定是无法推开这石棺盖的。得想想办法。


    凭借我的力气是不可能,但我身体里恰好阴差阳错的进了颗黄丹,我可以借助黄丹的力量出去?

    可这黄丹究竟要怎么用,虽然在我体内,可它的力量究竟要借助什么触发。


    刚才自残的方式试过了,对血蛇没用,黄丹也没起效,那么这招没用。


    还有什么办法,是之前没用过。但对黄丹有效果的。


    我不禁懊恼,怎么一开始的时候没想过问一问陆凡或者滚滚怎么起效,就知道问结果了。


    思来想去,我在困住的石棺里试了好几种能做到的方法都没能派上用场,我在黑暗里渐渐失去了信心。


    是不是主动了无法从这里出去,只能困在这里等死?


    明明身上有两个别人趋之若鹜的宝物,可放在我身上就跟白白浪费了一样,压根用不了。豆医阵技。


    从心底里蔓延的无力感。让我觉得周围的环境更让我窒息,好像再坚持不超过一个小时时间,我就会吸干石棺里的全部氧气,窒息而死。


    一但产生了这种想法之后,总感觉周围的一切都跟着想法在改变,我身体越来越热呼吸越来越喘,可能下一秒就会永远闭上眼睛。


    我艰难的抬起右手,在拥挤的空间里摸了摸左手上的银镯子,这是陆凡送给我的礼物,之前一看年代久远,还在想是陆凡在哪淘到的物件,后来听他的经历后才明白,可能是从一开始就跟着他的东西。


    现在到我手上。没带上多长时间,要死在这里,也算是陪我过了一生吧。


    我渐渐的认了命,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来临。


    我脑海里浮现了很多场景,之前经历的片段,但怎么都跳脱不出陆凡来了之后的光景,原来我死之前最想念的,还是跟陆凡在一起的时间,嘴上千百个不承认,但真心却撒不了谎。


    闭上眼睛之后,呼吸困难也变得容易接受。不知道熬了多长时间。我在的这个石棺也不知道浸了血井漫出血没有。


    对死亡还很陌生,身体没有异样,我再睁开眼,如常的漆黑一片,原来我还没逃脱出这里。


    可是我没死?

    从进到这里后慢慢难以呼吸,到现在时间过去肯定是比刚才睁眼时候多的,也就是说,我在预期的时间里没有死去,为什么?

    我手摸着面前的石棺壁,发现虽然不算光滑,但湿漉漉的,也就是说我现在应该毫无疑问的泡在了血水里,我居然还能呼吸?


    这样的想法随着眼前角落处突然出现的光明变得越来越清晰。


    原本是一条不起眼的小缝,到后来慢慢越开越大,光明虽然一点不刺眼,雾蒙蒙的,可却像是我救命稻草一样的希望,我吃惊的鼓大眼睛,下意识的以为陆凡来了。


    激动的想坐起身体来,却发现身体就在此时,一动也动不了了。


    就像塑封起来的橡胶人,我只能睁眼或闭眼,等棺盖完全大概的时候,引入眼帘的一张脸,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不对。


    我马上否定了自己想法,虽然是一张不起眼的人脸,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可是我见过他!


    就是我梦境里那唯一一个蜡面活人!

    此时他的脸上也蒙着一层厚蜡,更加遮盖了他的五官,让他就如大街上随手一抓的陌生人一样,只是我清楚的记得,他眼睛鼻孔和嘴巴露出来的缝隙,暴露了他活人的事实。


    此时他的双眼也正盯着我看,没带丝毫情绪。


    我却觉得毛骨悚然,像从他眼睛里看到了非常多的未来。


    每一种都恐怖无比。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仿佛也在打量我的神情,他并不急着对我做什么,但这样的对峙足够让我觉得煎熬无比。


    随后我突然听到他明明没有张开的嘴巴大吼一声,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话,我没听清是什么。


    等我眼前突然出现另外三张一模一样的脸时,我明白,他是在叫他们过来。


    这四个蜡面人站在棺材的四个角上,突然朝我伸出手,贴着我的胳膊和腿,一把把我抬起来。


    我本来不重,可他们却抬得不算轻松,虽然脸上毫无表情,但动作却是迟缓的,好像我身体有千万斤沉。


    等我身体完全从石棺里腾空时,也没有办法行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我抬出石棺往外走。


    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但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抱着心死的心态随着他们的步伐打量眼前这雾蒙蒙的天,像极了我的人生,一片灰暗。


    哪知道没走出多远,四个蜡面人停了,他们所站的位置没有出这个地平面,只是把我抬了出来。我余光瞥见那条下来的路就在附近,也就是说,他们把我抬到了血井这来了?!

    就在我吃惊不已的时候,抬着我身体的四双手开始动了,我的整个身体往下倾斜,是头的一边,我脑充血的倒视着整个颠倒了的场景,我再一次对上了蜡面活人的脸,他表情依旧冷冷的,看我就像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再然后我整个人就被扔进了血井里。


    我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脑充血持续了一段时间让我身体非常难受,而眼前又是漆黑一片,我的身体想动也动不了。


    我只想知道,我经历的这一切原因是什么。


    我原因已经把自己送到了石棺里,以为就会这么等死过去,替换在石棺里的女人,可是现如今又遇到了四个蜡面人,把我从石棺里抬出来,居然又扔我到血井里。


    这一切不可能没有原因,严格说来肯定有重要意义,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的惊慌没持续太长时间,当我睁开眼迎上刺眼阳光的时候,身体一个激灵要起来,好在真的能动了,我才有了观察周围的意识,我这一看,陆凡滚滚在我周边围着,而我是在车上?


    这像是死而复生了一样,我胸腔百感交集,再一对上陆凡的眼,眼睛的眼泪刷得一下流了出来,要不是隔着车椅,我真想抱一抱他。


    陆凡突然从驾驶位上下车,拉开我脚边的车门,从外面上来,我一看他踏上了车,立马拥着他,嚎啕大哭。


    他们一直都没说话,整个车厢里全是我的哭声,这些经历让我觉得难受痛苦,可现在我活下来了,更是欣喜,哭到后面,我连自己究竟什么情绪也分不清了。


    我以为他们也是替我高兴的,可是我眼泪模糊的双眼瞥到副驾驶位上的滚滚表情时,一下推翻了我这个想法。


    为什么滚滚的表情看上去那么悲怆那么难过,好像我真的死了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出事了,我一把推开陆凡,低着头打量自己身体,能动,也有温度,我试着用左手掐了掐右手,也有痛感。


    不像是已经死了。


    但这种程度还不够,我胡乱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郑重的问眼前的陆凡:“陆凡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我已经死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在陆凡还没说话之前,我先把之前的经历告诉他一遍,我仔细观察到陆凡和滚滚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吃惊,好像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


    我越说越心虚,到最后提了口气问:“那么陆凡,现在轮到你来告诉我,我究竟是怎么了?那石棺里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想知道这全部的事。”


    ☆、第一百四十一章 第三条路

    “之前你见过的跟你一模一样的女尸,场景你都还记得么?”陆凡没直接回答,这么反问我一句。


    我轻轻“恩”了一声,点点头:“我记得,可能我活着的话。都忘不掉这些。”


    我刻意加重“活着”两字,陆凡像意会了我的意思:“你还活着,但死了五分之一。”


    我一听这话,心里闷得难受:“什么叫死了五分之一?究竟怎么一回事?”


    陆凡这才说出了事情原委。


    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尸,一共五个,分别放在不同的地方,被不同的祭品供养,时间也各有不同,几十年几年最近几月的都有。供养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带我去。


    “带我过去?什么意思?”我疑惑:“是带我在现实里过去,还是梦境里?”


    陆凡看我一眼:“都有,你必须现实里去过那地方,再梦境里去一次,就会打开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让你替换那具女尸。”


    ……


    果然跟我想的一模一样,虽然预想到会是这样,可猜中这种事没让我有丝毫惊喜。反而心里有化不开的愁云,这就是陆凡所说的五分之一。


    “你的意思是,我如果经历同样的场景五次,就会死?这就是他们无法让我在现实里死亡,反而是让我死在梦境里好被利用的过程?”


    “是,但不是同样场景,五种场景各不相同,具体内容都是未知的,只有你去经历了才能知道,照你所说,你经历的的确是地狱十八层,通过地狱十八层转移你到血井的血种处,再让你进到石棺里。这种办法在本质上是诱导你自己走完每一步,而不触发你体内的黄丹,也不引出你的血蛇来干扰,这应该是他们在这段时间后调整过的战术,你一但进到那个梦境里,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想自己出来的可能几乎为零。”


    是啊,原来我之前的挣扎都是没用的,我总是会走到下一步去,他们计划好了一切。


    “至于你说之前在一层的时候遇到了我跟雨潇滚滚,是因为你自己本能想到的一切,而那里的我们一一死去。暗示了你心里的恐惧。至于你看到的小领,你说跟封门村见到的小孩子一样,有这个可能,但不确定。”


    陆凡已经差不多解释完了我所有的疑惑,我虽然知道了真相,可却没有解开一切的办法,只能长吁一口,再看了看车子四周,胡雨潇不在。


    “胡雨潇呢?他没来?小领呢,小领找到没有?”我又把话题绕回了我最关心的一件事情上。


    哪知道找小领的途中,居然撞见这等破事,我虽然很不甘心也难过,可我的现状是暂时没办法逆改的,换个心态想,我这才替换到第一具女尸,我还剩下四个类似的经历才会死,还有我没见到的女尸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总之困难是有的,但不至于就这么灰心丧了气。


    可是小领不一样,我们的目的就是他,要是这次还没有找他回来,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自责才好。


    就在我期盼眼神下,陆凡肯定的点了点头:“雨潇带着他去洗漱了,顺便备点东西,很快就会回来,没事了。”


    这一声“没事了”我不知道等了多久,从陆凡嘴里这么听到,我又想掉眼泪了,但我现在眼睛肿得跟个鱼泡一样,都快睁不开了,既然小领已经回来了,就好。


    本以为自己能忍住情绪,可再见到小领的时候我还是一下哭了出来,那稚嫩的脸上挂着一对黑黑的大眼珠子,用迷茫又欢喜的眼神看着我,我推开车门马上下去,跪在地上拥着他进到怀里。


    这才是我认识的小领,那个虽然不能说话,却鲜活的,有自己思想的小领。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姐姐一定不会扔下你一个人。”我嘴里不停念叨的话,说给小领听也说给自己。


    无论小领究竟是人还是品物,他都是我曾经誓言要带着他长大的那个孩子,在我眼中他跟我没有任何差别。豆医尽亡。


    他虽然没有一个完整的童年,但不能因此没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我会尽全力护着他长大,尽我全力。我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又紧紧的拥了小领一会儿之后放开了。


    小领似乎也很高兴,激动的眼眶红了一圈,他虽然不会说话,但感觉不会少半点,我给他擦了擦眼角让他别哭,问了他很多问题,等我意识到自己说太多时候才住了嘴,静静的等他回答。


    可是小领张了几次嘴,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胡雨潇生硬的声音在我背后说:“他经历了这么多事心情受影响,再加上自己舌头的伤口一直不能说话,你别强人所难。”


    虽然胡雨潇说话不中听,可他说的毕竟是事实。我一激动就忘了小领不会说话这事,现在问这么多,不就是在提醒他自己还不能说话么。


    我抱歉的看着小领,小领一愣,却回之我一个微笑,我看着他天真无邪的样子,心也软了。


    之后滚滚说,林安安和她外婆还是没能找到,东西的确还是在陆凡这里,但两人之前似乎已经合计了另外打算,就不准备过来找我们了。


    虽然是这样,但还是要注意,我们手上现在有了两个林安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不可能不潜伏在我们周围,等待一个契机。


    而不止林安安一拨人,离开后一直没回来的祁城也是个大麻烦。


    胡雨潇开着车,我小领和陆凡坐在后座,我想了想,觉得很不安:“我觉得这件事情有很大问题,祁城虽然走了没多长时间,但他肯定有所安排,就算出到有信号的地方一个电话就能联系到人进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现?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准备,我们要不要商议下在走。”


    坏就坏在这里至始至终都只有一条大路,一南一北,我们只能选择其中一条出去,可万一两条路都有人在堵着怎么办,我们去哪条路都是麻烦。


    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小祁子和林安安单独来都还好,万一这两个人联手了,还有个舒御家族一大家子,真要一起来对付我们,难办啊。”滚滚长叹一声:“但好在这几方都从属于自己势力的,要联手的可能不大,毕竟已经到了这节骨眼上,谁都想多分一杯羹,但我们还是要小心啊,话说要不然我们换条路走?从南走?”


    我一听滚滚也想到了我的疑惑,肯定的附和了两句,胡雨潇一直不说话,最后的决定权还是落在陆凡手上。


    他不咸不淡,至始至终都没慌张过:“换路,但不从南走。”


    我错愕,滚滚也一脸奇怪:“凡子,不从南走我们从哪走啊,就两条路,咱们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吧,朝南走也不好,舒御家族的人说不定还在家门口等着呢。”


    “大路只有南北两条,雨潇。”陆凡说完,胡雨潇马上回应:“陆先生很快就到了,还有半个小时。”


    我和滚滚都是茫然的,等胡雨潇在一个山路边上停车时,他和陆凡都下了车,我带着小领和滚滚不得不也下车来。


    “这里?”我疑惑的打量四周。


    这是非常典型的延边山路,一边是很陡的斜坡,一边是山壁,这里最容易出现滑坡泥石流等自然灾害,我跟滚滚之前就被滑坡堵着了去路。


    车停在这个地方显得很突兀,我一看胡雨潇身上已经背上了包,还扔了两个给滚滚,车上没有其他东西了,看样子,是要弃车?


    “我们现在要干嘛,不坐车了?”滚滚也是一脸的纳闷,但还是非常老实的把包背在身上:“难道我们要靠走的?走也不是个办法啊凡子。”


    滚滚一脸无奈。


    “走这条路。”陆凡指了指我们旁边,我一看,哪里有什么路,之是山边上出来的一个小缺口,能够从这里下去罢了。


    走这里?

    “这里我之前来过,可以下去。”陆凡没等我问,解惑说。


    我明白他说的之前,可能是在我们都还没出生的时候,但是这里一看就变得难以下脚,真的能走吧。


    “下去的时候记得小心点,为了保险起见,每个人的身上都要栓上绳子,不能私自解开,到时候要是有一人走散了,剩下的人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平地上才能停下来等,而掉队的人自己想办法跟上,平地上汇合。”


    胡雨潇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然后把特殊的绳子发给我们每个人,先系一圈再要上,然后用公共的绳子勾住每个人腰间的绳子,这要是有一个人滑到,说不定就牵连其他人了。


    但这也是在这种为止环境里最好的办法,毕竟有勾可以解开,还算方便。


    “下去吧,我走最前面,小艺跟在我身后,别怕,小领之后是雨潇滚滚。”


    陆凡安排了为止后,胡雨潇按照顺序给每个人系上了公共绳子,我有点不放心的往后看,对上小领清澈的双眼,小声安慰:“没关系的,就跟紧我,哥哥姐姐们会保护好你的。”


    小领点了点头,发出了若有似无的“恩”的声音,我又直起腰,跟着走。


    滚滚却突然说:“凡子,要不然我把车开远一点再走回来,万一他们看到我们车就跟着下来了,咱们岂不是也没多少时间。”


    对啊,我觉得滚滚想的很对。陆凡却摇头:“不用白费功夫,有所忌惮的林安安和祁城最多是在南北路口处等着,舒御家族的人知道这条路,他们之前也来过,可能山脚下有等着我们的人,但不用太担心,应该只有一方人,可以应付。”


    或许林安安和祁城正埋伏在南北两方,我们出去刚巧就撞见,现在在半路上下车,走当地人才知道的一条路,也就面对舒御家族一方而已。


    但这一方已经足够我们头痛了。


    “那行,咱们上路吧,吃的带上没有,我饿了,前辈,给我一点。”滚滚嘿嘿笑着,拍了拍肚子,有点不好意思。


    “下去吃,下面可以抓动物,有河可以接水,也有休息的地方。”


    我看陆凡似乎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如数家珍的把周围环境都说了出来,他这么熟悉这个地方,之前过来是为了什么呢?他甚至知道舒御家族的人对这条路很熟悉。


    难道他过来也是跟舒御家族的人有关系?

    滚滚似乎没多想,恩了一声,我们就开始一前一后的下去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红漆木牌

    说是一条路,实际就是陡峭的斜坡人为踏出来的一条小道,两只脚就站完了全部能下脚的地方,周围支出来枝叶不说,这峭壁根本无法正常行走。


    我们只能面朝着悬崖边。双手双脚都贴着悬崖壁,才能慢慢的下去。


    “小领你当心点,这里很危险,每一步都小心着,知道吗。”我面朝着山壁,完全看不到小领样子,只感觉到他的脚轻轻敲了下山壁,应该是回答的意思。


    我们继续往下走,每一步都走得迟缓。因为身上绳子的关系,每个人的每一步都牵连着其他人,这让我越来越疑惑。


    为什么一开始他们会选择这样的捆绑,如果只一个人掉下悬崖的话,其他人都会遭殃。


    可胡雨潇既然这么做,陆凡也没反对,一定有什么原因,我只好默默的跟着走。


    这弊端就在我差点一脚踩空的时候全然显现。那一脚明明踩在石头上,不知怎的那块石头就从山壁缝里掉了下去,我右脚整个悬空,惯性把我身体往下拉扯。


    我背后吓出一片冷汗,十只手指死死的嵌在山壁上,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可就怕一个不小心,连同这么多人一并掉下去。


    我喘着粗气急着喊:“等等,先别走了,我停一下。”


    刚才拿下差点整个人滑下去吓得我双腿发软,再这么走下去,很有可能再掉一次。


    “怎么了?踩空了?没事的小忆妹妹,把心放在肚子里。你就算不走,我们也能拖着你。”滚滚一副没放心上的样子。


    我着急:“要不然把这绳子松了,万一我一不留神又出状况了,不碍着你们。”


    “真的放心小忆,咱们几个上下这种坡就算家常便饭了,能容易走,你跟小领子就在中间挪一挪地方就成,不会掉下去的,下面还有凡子呢。”


    我一听滚哥是一本正经说的,才回过神来想,身上拴着的这绳子,对他们而言的确不方便很麻烦。可是对于我和小领来说。就是救命稻草了。


    怕再给他们添麻烦,我只能又走得小心翼翼一点,来到这的时候已经是近黄昏的天,现在越走天越黑,我越来越担心会不会遇到什么事。


    在这样的路况之下,要是受到攻击,压根没精力反抗,分身乏术困难,但天色还没完全黑时,走在最下方的陆凡就说,很快就到一个洞穴里了,不会超过半小时。


    我才松了口气。


    果然,很可能过了二十来分钟的样子,中途到了个洞穴里,等我们都进去,陆凡才一个一个解开每个人身上的绳索,再叮咛。


    “我跟滚滚出去一趟,胡雨潇看着他们,不要离开这地方,晚上可能会有东西出现,你负责应付。”


    陆凡的分配,胡雨潇很配合,嗯了一声,积极回应:“放心吧陆先生,我会处理好的。”


    等陆凡和滚滚一走,胡雨潇脸上的表情立马收起,像换了张脸似的,看我的表情也不对。


    他从山洞边抓了些树枝进来,稍微清理下叶子,再把光秃秃的树干扔在地上,从背包里拿出打火机,三两下在山洞中间位置把火堆给点了起来。


    他弄完这一切,默不作声的往洞口走。


    这山洞不大,可能就一个房间大小,胡雨潇坐的那位置是我们刚刚进来的地方,冷风就从那里刮来刮去的,肯定很冷。


    但胡雨潇像没事人一样,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我拉着小领往后靠,尽量坐在火堆边上。


    这里属高原地区,海拔不低,缺氧不说,晚上十分寒冷,我低声问小领冷不冷,他摇头,我再看看胡雨潇这边,朝他走了过去。


    他应该是有感觉到的,背后线条紧绷,我坐到他身边那瞬,他更是像竖起了汗毛的猫一样,警惕的盯着我。


    “这山洞不是你家的,我坐这怎么了?”他还没开口,我先呛得他一句话也说不了。


    胡雨潇脸憋红了,正准备要走,我伸手扯着他袖口,垂着眼睛,木然的问他:“桃桃的事,你知道吗。”


    胡雨潇的起身动作停了,我手里捏着的布料没动静了。他没坐下来也没继续走,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姿势保持着,我也不敢看他,就这么低着头。


    过了有一会时间,他才一屁股坐下来,我侧过眼偷瞄他两下,能从他紧绷的侧脸上,看出似乎平复不了的情绪。


    我见他如此,自己心里也很不好受。


    或许滚滚和陆凡都不会有太大感觉,但我清楚,胡雨潇不一样。


    “知道了。”豆欢岁技。


    不是知道,是知道了。


    “恩。”


    原本还想问很多,但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我不怪她。”胡雨潇冷不丁补充说。


    我笑了笑,苦的很:“我不清楚我怪不怪她,可能是很不情愿很难受的,但如果一定要我接受的话,我也能接受。”


    说到底,也是当初自己选择了信任依赖,不然也不会有最近这么一出了。


    之后我跟胡雨潇没就这件事情有过半点的交流,他似乎也很不想再提这件事情,我重新坐会小领身边。


    跟能说话的胡雨潇比起来,暂时还不能说话的小领,要好太多。


    “饿了吗,等会就有吃的了,再等等好不好?”


    小领眼珠子转溜一圈,下巴往下拉了拉,算乖巧的同意了。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小领聊着天,虽然一直都是我在讲他在听,又过了一会儿时间,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胡雨潇从外面又扯了点树枝桠档在山洞口,往里灌的冷风也小了许多。


    就在还算温暖的环境里,我轻轻点着脑袋几乎快要睡着,只觉得袖子被轻轻扯了几下,那力道很小快能忽略不计,可是好几下之后我还是有了感觉,顺着袖口位置一看,顺着小领的小手往上看,无声的询问他怎么了。


    他收回了手,在上衣口袋里摸了摸,几秒之后,拿出个东西来,递到我手里。


    我结果来一看,差点把手里的东西给扔出去。


    小领递给我的东西,分明是之前我在梦境里朝扔在水猴子嘴里的红漆木牌!


    当时不知道红漆木牌是怎么到我手里的,并且还把它扔到了水猴子嘴里才算逃过了一劫。


    以为真正的木牌子还在家里,哪知道现在小领突然把这东西递给了我,吓得我感觉握了个烫手的山芋。


    我往前望了望,只有胡雨潇的背影,陆凡和滚滚都还没回来,我赶紧压着声音问:“小领,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我知道小领是一种很特别的存在,但没想到他还能把红漆木牌拿出来,他到底还能干什么?

    这些人利用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小领张了张嘴吧,一个字没说,大概是他真的没办法说话,才只能颓然的低下头,一副懊恼样子。


    我心一软。


    虽然很想知道原因,可见小领这样更觉得不该这样,马上压着声音哄他:“没事没事,你之后再跟我说吧,你是想把这个拿给我是吗?你要我带在身上?”


    我再次摊开手心,把红漆木牌亮给小领看,他稍稍抬头,用力的点了点脑袋,是肯定了。


    “那好,”我手又捏成个拳头,把红漆木牌放进了上衣口袋里:“那我把它揣好在身上,不知道有什么用,总之先谢谢你,等你今后能说话了,再告诉我好吗?”


    小领郑重的点了点头,一副欢喜样子,我见状心里有了底,这红漆木牌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用处,但肯定,是跟什么事情有关系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变色龙


    当我把红漆木牌揣好之后,再看小领的脸,竟然是惨白惨白的,他举着手指向洞口处,两只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我一看他这样子立马吓一跳。以为洞口的胡雨潇发生了什么事,等我视线顺着洞口望过去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胡雨潇还坐在洞口背对着我们,不知道在休息或者透过杂乱无章的树枝看外面。豆厅何划。


    我再看小领的模样,还是受惊状态,我赶紧问:“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东西?你别怕。”


    我拉着他到我怀里,低着头看他手指还指着洞口位置,他不能说话。我又仔细看了洞口处什么也没有,更让我紧张了,赶紧冲着胡雨潇的后背喊了两声。


    “胡雨潇,你看看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小领好像看见东西了,胡雨潇!”我喊了两声,胡雨潇都背对着我不动作,好像压根没听见一样。


    我一看他是不是睡着了,又拔高了音量喊。但他还是没理我,我心里有火,安慰两声小领,硬着头皮朝胡雨潇过去。


    我视线不敢从洞口的地方抽离,怕真的有一些只有小领看到的东西在,密布洞口的树枝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封死住整个洞口,把我们和洞口外的黑夜隔绝开。


    我亦步亦趋的走到胡雨潇背后, 期间也不停的喊他两声,但他背朝着我一动不动,我都快贴到他耳朵边了,他还是没理我。


    我赶紧拍了拍他肩膀:“胡雨潇,你睡着了?赶紧醒一醒。要不你去里面谁,我来……”


    我话还没说完,胡雨潇一下一下的把头扭过来,我以为是他醒了,正视他的眼睛,却吓得跌后两步。


    胡雨潇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那本应该是眼珠的地方,却生生开了两个大黑洞,从那黑洞里不断涌出一堆一堆的白蛆,涌到他眼眶周围,又直往下掉。而他血红的嘴唇一直抿着。可嘴唇周围的脸部皮肤正在鼓动,像含着一口水,我死死盯着他的唇缝,突然一下。


    他张开嘴,从他嘴里急窜出一根周围布满血管的舌头出来,顶端位置分成四瓣,像一朵盛开得妖艳的花朵,带着血淋淋的红,中间还有一根细细的芯。


    我吓出一身冷汗,双脚死死钉在地上一步也走不了,那古怪的舌头还在向我靠近,我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危险贴近我脸的一瞬间,我整个人一激灵,重新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看着四周,哪还有奇怪的舌头和流蛆的眼眶,什么也没有,我做噩梦了?


    我喘着气盯着身边的小领,见他一脸担忧的盯着我,我还坐在火堆后面,保持着之前坐着的姿势,一眼扫了扫洞口的树枝,依旧像一张巨大的蛛网。


    我抬手抹了抹额头,汗水湿了我的手,自嘲的笑了笑,说:“小领真不好意思,我做噩梦了。”


    陆凡和滚滚还没回来,肯定又只睡了十几分钟,当我把额头上的汗擦的七七八八时,再看小领,还是一副担忧样子。


    “不用担心,只是噩梦而已。”我笑着哄他。


    可他摇摇头,皱巴巴的眉头,没有因我的安慰舒开。


    我又跟小领解释了两遍,没想到他把头往洞口处一偏,垂在身边的手抬起来,往洞口一指。


    我浑身像触电一样,一下弹了起来。


    他又在指洞口?难道我又做梦了不成?


    我狠狠的掐了下自己,感觉到痛楚没错,可是马上反应过来,这种哪里还堆我有用,我可是进入到梦境里,都会遭罪的人。


    糟了。


    那肯定真是洞口出了什么事。


    这次我犹豫不超过两秒,赶紧朝胡雨潇旁边过去,不敢像刚才那样碰他,只好冲到他背后,大喊他一声。


    想抬脚踢他两下,这次他却很快的转过头来,吓得我腿还僵停在半空中。


    没有变成窟窿的两只眼睛,没有古怪的嘴唇,脸色尚好,跟正常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他看了看我,又扫一眼我的腿,脸色就黑了。


    “你!”


    “你别说话!”我赶紧制止他,我觉得事出有因,总之先不能管别的:“你赶紧往后退,别坐在洞口,坐回来一点,别用这眼神看我,快点!”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气势唬住,胡雨潇黑着脸真就站起来往后退着,到了我之前的位置,一屁股坐下,仰着头看我,一副我给你一个解释机会,要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掐死你的表情。


    我顿了顿神,鼓起勇气确定他不会是刚才那样之后,才松一口气。


    “我觉得洞口会有危险,你先坐在这个地方,你刚才那个位置,不好。”


    胡雨潇怒极反笑的模样,态度不好的反问我:“你觉得?”


    “是啊,我觉得,总之你就坐在这个地方不要乱动,跟我们一起坐就好。”


    他刚才那位置就在洞口边上,要真出问题肯定是第一个出事的。我不放心他再坐那个地方,我们三个里面,战斗力最强的就是胡雨潇,要他真不在了,那离全军覆没一点没差别。


    胡雨潇很不相信我的样子,站起来就要再往洞口去,我马上就想拦他,可我还没开口,手还放在半空中,胡雨潇自己先停了。


    他脸色一变,反拽着我的手往后扯,我吃痛的皱着眉,再看,我和小领都被他拉到山洞最里面位置。


    “外面有东西。”他寒着一张脸,目不转睛的盯着洞口。


    果然!


    我赶紧确定胡雨潇旁边的小领安全,紧张的大声说:“小领你注意一点,到时候跟在我身后,别乱跑知道吗!”


    没有得到回应,但我知道他听清楚了。


    “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人还是别的?冲我们过来的?”


    “不是人。”


    得到这种肯定答复,我紧张的拽紧双手,感觉到右手腕温润的血蛇镯,比之前要放松了一点。


    “等会你也别过去了,我有血蛇镯在,要是那东西朝我们扑过来,我先过去。”


    对我的安排,胡雨潇显然嗤之以鼻,他像说句什么话,我马上打断他:“别多说了,你别再逞能,你也就是个普通人,懂得多点而已,到时候那玩意真出现了,你告诉我跟它有关的一切,我会想办法处理的,就这么决定了。”


    我不由分说的往前站了一步,被胡雨潇又扯了回来,他两只眼睛鼓着,红红的,他一字一句的说:“你别乱动。”


    我被他这幅表情吓到。


    之前或多或少的知道他讨厌我这件事情,可现在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还是第一次,这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仿佛不是厌恶,反而是对我迎向危险的一种警告。


    在我们算没谈妥的情况下,洞口的树枝发出阵阵声响,我背脊一挺,来了。


    洞口肯定有什么东西过来,我视线赶紧扫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我紧张的问:“会不会是什么透明的东西?我们看不见的?”


    “不会,是这悬崖边的一种生物,不可能透明,它在那里。”胡雨潇指着门口的树枝。


    可我看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汗却一直往下掉:“在哪,我怎么一点没看见,你说一下具体位置!”


    “洞口!”胡雨潇喊着:“就在洞口。”


    我急得都想发火了,这洞口就这么大个位置,要有东西我早该看到了,如果不是透明的话,那么……


    我心咯噔一下,明白 过来。


    那东西如果真是在洞口的话,肯定就是那玩意了!

    “是变色龙吗?是不是变色龙?”


    胡雨潇轻轻“恩”了一声,确定了我猜想。


    果然。


    这洞口是用树枝遮住的,我看不见的原因,很可能是变色龙跟树枝的颜色融为一体了,之前梦境里面,胡雨潇朝我吐出来的古怪舌头,跟正常变色龙的舌头有差别,但很可能跟在洞口的变色龙是一种模样的。


    现在只能确定是易变色龙,却丝毫不知道它具体位置在哪。


    我疑惑,胡雨潇却很肯定:“它遮住了整个洞口。”


    “什么?”我倒吸口凉气:“他怎么遮住整个洞口,可明明还有露出来的地方,难道……那些黑得像外面的夜色一样的地方,也是它的身体?!”


    我们以为看的是外面,哪知道只是虫身而已。


    胡雨潇又肯定的恩了一声,慢慢的从背后背包里摸东西,我一看,他摸出一把匕首来握在手心里,身体扭动出一个姿势,看样子要冲过去。


    我赶紧拦着他:“你等等,这诡异的变色龙是不是还有其他特征,不止是身体庞大到能堵住洞口这么简单,如果伤害了它,会有什么后果?”


    胡雨潇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停顿一下,补充说:“虽然说是一只巨大的变色龙,可他充其量只算个储存空间而已,他体内还有无数个小的变色龙进驻,如果伤了它皮肉的话,里面的变色龙会全都出来。”


    我一听他描绘的场景,跟我之前看到白蛆涌出的画面有什么差别,那伤害变色龙得不偿失,肯定不能这么做。


    可胡雨潇似乎已经又想要冲过去了,我赶紧阻拦他:“你干什么,你都说了后果怎么还要这么做,你疯了吗。”


    “闭嘴,现在除了这么做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你别挡着,到时候等它先发动攻击的话,我们都会被留在这里。”他试图挣脱我的手。


    我焦躁的吼他:“我都说了胡雨潇,我能处理好这些事情,如果它攻击的话我就站前面,我的血蛇会保护好我的,你能不能就相信我一次,让我去解决一件事情!”


    他果然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遇到这种事情也只会想着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他向来把我当成拖油瓶在看,但现在我想明确的告诉他,我不是了。


    可我的话没让胡雨潇有任何改变,当他往前跨的时候,我先他一步跨出去,朝着洞口位置跑,他一看我动作,吓得脸色都变了。


    “你不相信是吧,我证明给你看!”我咬着牙往前冲,见他伸过来要阻拦我的手也赶紧躲开,不是我真的不要命了,而是我真的惜命,才会选择用正确的方式去应对。


    等我往洞口靠过去的时候,望着没什么差别的洞口处,停下脚步后,我定了定神,却依然紧张得心扑通直跳,想伸手去摸一摸,哪知道我手指快要触碰到的地方,突然变了样子。


    露出琥珀色的那一圈,分明就是一只巨大眼睛。


    原来,我差点摸到了变色龙的眼睛!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主动攻击

    我立马反射性的往后倒退两步,后面胡雨潇赶紧吼:“退回来,快点!”


    我硬着头皮往后跑,把一开始的目的都给忘了,满身是汗的跑到胡雨潇旁边。又听他说:“这种巨型生物伤害人的能力不是很大,但蛊惑和附身的能力很强,稍微靠远一点!”


    我被他这话说得哭笑不得,背后没路了,这都最远了,要是这巨型变色龙要进来,蛊惑或者附身,都让人吃不消。


    那只巨大的眼睛,几乎占据了洞口四分之一大小。睁开之后就一动不动的挂在山洞斜下方位置,我以为会一直这样时,那只琥珀色的眼睛又突然起了变化。


    从眼睛周围一圈开始慢慢的像散碎的小颗粒一样,从外面延伸到里面的颜色变化,有的地方呈天空黑,有的地方却是枝桠黄,和树叶绿。


    我眼睁睁的目睹了全过程,一只变色龙睁得圆圆大大的眼睛在我面前慢慢的变成了跟周围景色融为一体的场景。


    “变色龙身体变颜色的时候不是闭着眼睛的吗?怎么这一只居然能这样。”


    “修炼成精了能连这点本事没有?”胡雨潇不屑一顾:“大家都先闭上眼睛!小心被蛊惑!”


    我吓得赶紧把眼睛闭上,喊了两声:“小领你眼睛闭上了吗!听话,快点闭上眼睛!”


    我得到的是胡雨潇的确定答案,松一口气后,却又更警惕了,闭眼睛可能不会被蛊惑,可是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就这样。”胡雨潇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陆先生和滚哥肯定很快就回来了,我们坚持一下,等他们回来就能处理。”


    ……


    我以为胡雨潇会有什么办法。哪知道听到这么一说,估计他也在我的沉默里感受到了别样情绪,他口气十分不悦。


    “这时候我们没必要跟它硬碰硬,只要没事就行,看它体型进来的可能性不大,我们只用在里面等着就好,如果是一不小心被蛊惑或者附身。就不是它来解决我们,是让我们在这无路的洞穴里面自己解决自己!”


    胡雨潇说得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说的是没错,这个时候等着就好了。陆凡和滚滚走了这么长时间,差不多就回会来,滚滚不谈,陆凡是个鬼,对付一个变色龙应该没问题。


    有时候躲避不是放弃,反而是另一种进攻,我明白了胡雨潇的话,轻轻嗯了一声吼,时间就像静止了,安安静静的,变色龙那边也一点动静没有。


    时间又过了一阵,我等的有点不放心,就用手捏了捏旁边的胡雨潇身体,手指顺着他的袖管轻轻一拉,哪知道明明没什么力气的我,居然就这么把他袖管给扯下来了!


    我脑子空白,赶紧睁开眼睛一看,站我旁边的哪还是胡雨潇,分明就是个爬满了蛆虫稻草人!

    我扯下来的地方是一块腐烂了一样的皮肉,吓得我赶紧扔在地上。


    不对,不可能是这样,我一定是受到蛊惑了,可我之前明明没睁开眼睛过!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肯定是幻觉没错。


    我却还是不敢往胡雨潇旁边靠,他那全身上下白花花的蛆虫一直不停在蠕动,看得我起了一脸的鸡皮疙瘩。


    现在我要调节好自己心态,洞口的变色龙肯定还在,只要不把眼前的景象当回事应该就没问题,我几次想闭上眼睛好逃开这一切,但一想到那白花花蠕动的蛆虫,我头皮发麻得好几次又睁开了眼睛,我怕那白蛆钻到我身上来,连看了几眼,索性不闭眼睛了。


    而胡雨潇旁边的小领跟胡雨潇是差不多的状态,我贴着旁边的山壁,觉得浑身痒得要命,好像这些虫都钻了我身上来。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蛊惑时间是多久我不知道,如果我现在产生了幻觉,那胡雨潇和小领呢?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如果他们真的就是像现在这样站着的话。


    我喊两声他们能不能听见?

    我试着轻轻的喊了两声,硬着头皮观察他们一举一动,让我意外的是,本以为不会动的两个“人”,突然同时动了动,身体没有变化,头部位置的扭动,带着爬满的蛆虫掉落下来,刮着身上的一部分蛆虫,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叼助助圾。


    那一下下的声音钻进我耳朵里,我真要疯了。


    这两个人居然动了,难道真是胡雨潇和小领,只是我看到他们的状态是诡异的而已。


    我试着又说了几句话:“你们千万别动,也别睁开眼睛,我现在应该被蛊惑了,你们等等看,如果也跟我一样的话,千万不要紧张,我现在要怎么办,胡雨潇,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还是期待着胡雨潇能帮忙我解决这件事情,可是那一眼望去的白色……


    还是算了吧。


    我心里已经妥协了,哪知道胡雨潇突然抬起爬满白蛆的双手,两只手朝着脸,像洗脸一样,掌心朝面,上下揉搓。


    我大骇,没地方躲,我只能朝洞口又挪去几步。


    那疯狂往下掉的白蛆像一面白布,从胡雨潇的脸上掉下来,永远不到停止的尽头。


    掉落在地上后还蠕动着,他脚边的白蛆越积越多,堆砌的白蛆丘边缘都快满到我脚边来了。


    我逃无可逃,山洞口就是变色龙,而这山洞底又是变得奇怪的两个人,我赶紧尖叫:“胡雨潇你别碰你的脸!停止一切行为,停下!”


    我不知道胡雨潇能不能听到,下意识的就这么喊,哪知道他好像真听明白了一样,搓着脸的双手停了,掉在地上的白蛆数量也没增多。


    我心跳扑通扑通的,震得我浑身虚弱。


    “你们什么都别动,就听我说,我觉得等陆凡和滚滚回来不是办法,必须采取行动,我会走到山洞口去解决变色龙,你们就站在原地不要动,不然我会受到困扰,我是一定要解决这件事情的,胡雨潇你别拦我,知道吗!”


    我说完后,看小领是一直没动的,而胡雨潇僵在半空中的双手正慢慢的收回来垂在身体两边,好像也没有要动的打算。


    还好。


    我舒了一口气,背对着他们,重新面朝洞口位置,我要对付的,是这个。


    没有忘记血蛇帮忙的原理是要我受到攻击,我步子依旧坚定的朝变色龙方向走去。


    虽然刚才胡雨潇说过这种体型庞大成了精的动物在攻击方面力量很弱,但可以蛊惑和附身。


    蛊惑并不算一种攻击,而它又恰好是不能攻击的动物,这让我不得不想到它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原因。


    是不是也知道血蛇的作用,才会来到这里,是不是跟林安安有关系?


    此时我已经走到了变色龙面前,站在靠近它眼睛位置的地方,我明白它不会主动攻击我,血蛇不会出来,就解决不了这件事情。


    可是换个思路想,如果我让它攻击我呢?

    人在受到伤害的时候本能反应就是抵抗,在躲避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要去攻击,我想不仅是人,就算动物也是如此。


    就比如现在,我沉住气,双手一下往前伸到刚才它眼睛的地方去,触到了柔软的表面,等到变色龙的眼睛又重新睁开时,我心里声音默念到,就是现在。


    我不管不顾的用两只手朝着睁开的眼睛抓去,顺便死死的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如何才会被附身,但闭上眼睛至少能减少幻觉!


    等我两只手触到的东西没有任何反应时,难道我的计划失败了,心狠得往下一沉,不会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历练

    等我再睁眼时,眼前的场景把我震到。


    原本应该是树枝的地方全部空了,却多出挤成一堆的透明血红色来。


    血蛇……出来了。


    我看着盘在洞口的血蛇,明明那么大,粗壮的身体比成年男人的腰围还要宽。明明也十分骇人,可我一点紧张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反而觉得异常温暖。


    出来了。


    在我一定会遭受到危险的时候,血蛇就会出现,每次都是如此。


    盘旋的血蛇很快又回到了我手上,我低头一看,右手上多出来的血蛇镯跟之前一模一样,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怎么样了?!”


    背后传来胡雨潇紧张的声音,我刚一转身,身下感觉突然被撞了一下。我低头,扑过来的小领努力仰着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瞧,似乎正确定我到底出事没有。


    我宽慰的一笑:“没事的,都解决了,我想变色龙不主动攻击的原因,是因为他隐蔽性比较好,被蛊惑的人通常都发现不了它,可是刚才它不知道为什么暴露了,所以我们看到了它,如果一直不采取行动的话,人总是会被自己内心的恐惧支配到做出一些错误事情来,我想它明明知道在洞口很容易被发现还要堵在这里的原因,肯定是希望蛊惑了的人接下来的行为。”


    胡雨潇皱了皱眉头。用很古怪的语气问道:“什么行为?”


    “就如同我刚才的时候,见到你跟小领的样子吓坏了,第一反应就是要远离你们。虽然我知道是幻觉,可还是逆改不了心里的恐惧,如果我害怕的想要逃出去的话,只有洞口这一个出口,我必须从这里经过,那变色龙在洞口的原因,就很清楚了。它就是在等我过去。”


    胡雨潇似乎有点错愕,愣了愣神,补充接下来的话:“所以你过去了之后,它就可以伤害你。以这样的行为捕食猎物,但它找错了人,如果是我或者小领,特别是小领,很有可能就被它填肚子了。”


    我点头:“没错,但是小领不同,小领很有可能不会受到这一方面的影响,就算有,也没有抵抗的能力,只有你跟我,但是我身上有血蛇镯,所以被蛊惑的人是我,才是我们这次能够收拾掉它的关键原因。”


    我之所以会联想到这方面,完全是因为之前在梦境里看到胡雨潇的那个场景,他不仅身上冒着白蛆,吐出来的舌头也让我想到了变色龙。


    它蛊惑人的目的是什么?不可能仅仅是好玩这么简单,如果有一定目的的话,又跟舌头有关,除了吃人外,没别的可能。


    “原来如此,”胡雨潇低声呢喃,似乎有些气馁和没有想到的愁容:“之前巨种变色龙的记载少之又少,只讲到了特性没讲到应对方法和别的,没想到这就是它的目的和进攻的方式,你说的没错,蛊惑是有一定目的性的,遭遇过变色龙还能活下来的屈指可数,其他的丧命的,又怎么可能说出变色龙的攻击方法。”


    这算是我第一次听到胡雨潇对我用肯定的态度说话,说不上来高兴,但至少心情是好的,我用血蛇解决了一件事情的满足感也一并产生。


    这让我十分高兴,又有点担心,血蛇在我身边保护我没错,可是有天这血蛇要是不在了呢?它又叛离回到林安安身边去,我该怎么办。


    我的能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只能靠着它,关于这方面,得想想办法。


    我突然想到了之前祁城提过的给我的那本黄皮书,上面有各种品物的记载,要是回去能找到的话,我一定要翻一翻跟血蛇镯有关的内容,说不定能找到让血蛇镯易主的办法,让它完全属于我。


    “胡雨潇,你知道的关于血蛇的事情多吗?之前听陆凡说喂养血蛇是需要人的眼睛的,可是它跟我到现在一次这样的喂养都没有,会不会影响到它的能力和寿命?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喂养它?”


    我触碰着血蛇镯,最紧张的还是这个,如果是别的东西,一些生肉或者蔬果都好,我能尽量想办法帮它获取到。


    可这关键在于人的眼珠子,我没有拿到的办法,也没有拿到这玩意的想法,不说别的,杀人除外的办法,只能去尸体上取?


    怎么可能。叼助坑扛。


    “暂时还不知道,等陆先生回来。”胡雨潇摇摇头,声音越来越挫败,跟我截然相反的情绪,他似乎并不愿意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我没多理他情绪,继续等着陆凡和滚滚回来,重新坐回位置上没多久,听到有脚步声进来,我赶紧激动的站起来,想着滚滚和陆凡总算回来了。


    等滚滚第一个先进入我视线之后,我激动的期待心情却荡然无存。


    滚滚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身上的衣服不说干净,但至少还完整,可现在面目全非的样子,让我压根联想不到他之前样子。


    只见滚滚一脸的血,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身上也是,大片大片的血,像衣服上开出妖艳的红花,而他鼓出来的大肚子随着他大口喘气的动作上下鼓动,红彤彤的血斑也像在有节奏的放大缩小一样。


    小领害怕的往我身后一缩,我也深咽一下口水,尽量平复情绪:“滚哥?是你吗?”


    滚滚抬着手,把脸上的血迹一抹,比起刚才来,更花了,整张脸红红的,全是血。


    “当然是我了,可累死我了,这山上的古怪玩意太多了,差点把我累趴下,让我歇会儿。”


    滚滚踩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火堆旁边,噗通一声一屁股坐下,他身上并着飘来一股股恶臭的血腥味。


    跟正常的血腥味不同,感觉他身上的味道更浓烈,我不由的捂住鼻子,滚滚似乎余光看到我动作,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小忆妹妹多担待哈,这里面的都不是什么能轻松对付的玩意,我们费了老大劲的功夫才收拾掉一些,这些都是那些个玩意身上溅到的,是有点难闻,我休息一下,等会就找水洗洗。”


    “陆凡呢?”


    “陆先生呢?”


    我跟胡雨潇几乎一并脱口而出,又互看一眼,都选择闭上了嘴。


    “凡子去打野味去了,刚才光顾着应付那些不能吃的,这不是怕你们饿了么,凡子叫我先回来报个平安,他等会就回来了。”


    这让我有点不放心,滚滚这么狼狈,陆凡虽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一个人在外面,万一需要搭把手的时候呢。


    我往洞口边扫了好几眼,看胡雨潇动作跟我也差不多,他说:“我去打水回来,顺便找陆先生,你们留在洞口别乱走,很快我会带着陆先生回来。”


    胡雨潇要走,我赶紧喊住他:“等等,让我去吧。”


    他脚步停了,却是一脸不相信,扫我两眼,非常不乐意的模样:“你说什么?”


    “我说我去,陆凡在外面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我去把水打回来,你守着小领和滚滚,滚滚说了外面的都很厉害,你一个人出去如果没遇到陆凡却遇到危险怎么办,我身上有血蛇镯在,会没事的。”


    我只想尽量权衡利弊,把最好的选择说出来,可不知道那句话不对,惹恼了胡雨潇,他一下涨红着脸,凶神恶煞道:“你就是取人东西嚣张一时,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这种地方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遍,你以为就凭你,能改变什么?”


    我呵呵冷笑一声:“我当然不能改变什么,但现在就是这样你也没得辩,东西是在我手上,那我现在能力就是比你强,我出去比你出去要好,这一点你不同意?”


    “你!”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我看小忆妹妹你就留下来,你经验是比前辈要少很多,突发状况遇到了的话应变能力会差点,就让前辈去吧,再说你去的话,凡子也不放心啊。”


    滚滚在中间当起了和事老,小领也在我身边担忧的扯了扯我的衣服。


    “不,这一次我必须要去,就当做一次历练吧,你们放心,我答应你们一个小时内没找到陆凡就回来,不会多再外面耽误一秒钟,陆凡问起来我也会老实说是我自己想要出去的,这就当成是对我的一种历练了,你们不可能永远都在我身边,我会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这才是我一直担心的事,我如果一个人了,少了依靠,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无能为力怎么办?

    我宁愿在还算安全的状态下,蹭着这样的机会,自己先去面对一些,要不然我不知道今后要怎么度过了。


    “好,就听你的,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到时候陆先生回来,我不会让他去找你!”胡雨潇重重的哼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让开了一条路给我。


    而滚滚似乎还想劝我,一看我和胡雨潇的态度,重重的叹了口气:“小忆啊,你真要小心点,外面不是开玩笑的。”


    我点头:“我知道,这一切我都是想好了才说的,那我先出去了。”


    小领此时把小手扯着我的食指,似乎不想要我走,我慢慢的松开他的手,蹲下来缓声说:“小领别担心,我去了马上就回来,找到陆哥哥之后我带着他一起回来,你等我一下。”


    小领还是很不舍,但我不想多耽误时间,快步离开了洞穴,望着外面不算好的山路,我深吸一口气,凉凉的空气吸进肺里,顿时感觉整个人清爽很多。


    我顺着边缘的地方往外走。


    我之所以敢出来,因为我没在这个地方见到过跟我一模一样的女尸,那么无论哪个势力想对我动手,都没什么办法,而这些个算是变了异的生物,可以用血蛇来对付,就当把自己放在实战里练练手,顺便找陆凡回来。


    我沿着选好的山边走,脚下的坡度虽然没有之前那么陡,可还是触目惊心,这还是晚上,要到了白天看见,不知道要吓出多少汗。


    我绕着支出来的树枝一直往一个方向走时,没有预料中的遇到任何东西,也没有碰到陆凡。


    我已经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眼看着离山洞口已经有点远了,我试探性的扯着嗓子喊:“陆凡?陆凡你在吗陆凡。”


    我对他能回应我这件事情抱有很低的希望,只是象征性的喊一喊,哪知道我一说完,真的有声音在回应我,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回应我的声音,并不是陆凡的,而是一个陌生的,像是中年男人的声音。


    有别的人在?!


    ☆、第一百四十六章 原因

    随后我渐渐听明白,不是中年男人的声音,更不是人的声音,像是从一头老牛嘴里含含糊糊发出的哞哞声。


    我刚才太紧张,听得像男人的咳嗽声。这么沉下心去听才发现是个动物,我正舒了口气时,心却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这个地方人这么窄的宽度行走都够呛,哪来的动物,哪来的老黄牛?

    我马上进入戒备状态,依然背靠着山壁,选择保全背后一方,而面前,左。右三个方向,我寻不到声音发出的具体位置。


    这就奇怪了,如果说不知道太具体的点,但至少能分清大致方向,可这断断续续的声音,就像是从四面八方散开来,像是在很远的地方拿着巨大扩音器对着比扩音器还小的我在发出声音一样。


    一阵一阵的,专门喊给我听。


    我晃了晃脑袋,把这诡异念头打消了,继续往下面走,保持背贴着墙边姿势。


    回去山洞是一个选择,但我在内心否定了,出来的目的就是训胆子的,中途又回去了,就是半途而废。


    这一声声如男人咳嗽又如老牛哞叫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唯一不同的一点是这声音越来越近。好像一个扇形汇聚的点正朝着我越靠越近。


    我双手拽成拳,紧紧贴在背后的山壁边,肉眼观察周围漆黑的一片,能见度不高,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步子放缓的同时,耳朵像竖起一样不放过周围半点声音。


    感觉有什么东西,就快要来了。


    这声音已经近到就像在我耳边发出的一样,像什么东西凑到我两个耳朵边吹着气,发出同样的声音。


    可我左顾右盼,是什么也没有,双手无力的挥了挥手,张开的十指却只能徒劳的抓住空气。


    而这声音倏然停了。


    毫无预兆的停了。


    我静等几秒,声音再没出现,这个过程比刚才还要漫长的可怕。


    这声音起的原因不清楚,可它似乎有目的性的朝我靠过来,几乎已经到了我耳边却没有了。


    这中断的愿意。为什么?

    没了这古怪的声音我脚下的步子也不敢迈太大太快,还是一点点僵硬的往同一个方向挪,我看走出了一点距离,又开始试着喊陆凡名字。


    可就在这时候,那奇怪的声音,像是再一次回答我的呼喊,响了起来。


    依旧辨别不出方位,这才是关键所在。


    我离之前位置已经有一段距离,如果那声音是固定在那附近的,我走开这么远,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跟之前的感受一模一样。


    只可能是这声音从头至尾就跟着我,只要我一喊陆凡就会出来。


    这声音由远及近的过来了,我赶紧迈开步子走得快上许多,依然没跟它拉开丝毫距离,那像突然钻到我耳朵里的声音。又在最关键一刻停了。


    我闹不明白,这其中原因。


    但我是不敢再开口喊陆凡的了,只能看能不能碰巧遇上他。这个斜坡面虽然不小,可我在外面走的时间不算短了,照理说应该走到尽头处,这边没有陆凡的话,我只能折回山洞,再去另一边。


    就两条路可走,总是能遇上陆凡。


    可我不仅没有好运气的遇上他,反而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得像出不去了一样,没有尽头。


    天色太黑,我看不清周围环境,不知道自己是否鬼打墙了,照之前陆凡的说法,鬼打墙的时候倒着走就能出去,可现在黑灯瞎火的,我考虑着要不要倒着走试试看时,那声音又出现了!

    这次毫无预兆的在我一点声音没发出的时候出现的,这让我尤为惶恐。虽说不算是百分百确定,可这几乎是把我刚才以为的定论给完全推翻了。


    如果不是寻着我声音而来,那这道声音出现的原因又是因为什么?!


    我顾不上其他想法,赶紧往下一个地方走,步伐加快又不算太快,毕竟这山路崎岖,下脚很难。


    当那声音又在我耳边消失,在我走到某个地方又在很远之外出现时,这反反复复的迫停了我的步子。


    我得弄清楚。


    唯一庆幸的是,这道声音到现在都没伤害到我半分,但难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唯一让我能想明白的,是这声音似乎也是有节奏和规律可循的。


    好像是到了一定时间点,就会发出来,那么无论我走到什么地方,这声音也会出现了?叼介欢巴。


    这么想着,我待在原地不动,喘着气尽量安静的等,结果过了跟刚才差不多的时间,那声音的确又出来了,是跟时间有关?


    为了证明我的猜想,我往下一个地方挪了大概几十米的距离,又等了差不多时间,结果声音并没有出现,我以为自己估算时间长度错误,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


    不是时间?那是什么?距离?


    除开时间外,只有距离这一个因素可以考虑,这声音是固定在几个地方发出来的?


    可是我刚才步伐有快有慢,固定的地方又是有什么规律可循呢?


    为了验证这一点,我尽量匀速往下一个地方走,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暗自记下,到下一个发出声音的地方长度有多远,继续用更快的速度王下下个地方跑,到了差不多的位置,果然又发出了声音!

    没错,就是距离!

    我发现这一结果时心里有说不出的欣喜,虽然对于现状没有丝毫改变,但起码我知晓了其中原理。


    可是这半边斜坡,为什么会在好几个地方都有这种声音出现?是不是这里,要发生什么变故了?


    我不得不去思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一定是大动作,就想在一个圆球上扎几个洞,似乎就能把圆球盖给掀开,滚滚胡雨潇和小领都还在山洞里,不行,我要马上回去通知他们这情况!

    朝一个方向的步子马上停下,我赶紧回身冲原先的方向跑,步子迈得非常快,怕迟了一步酿成大祸。


    随着耳边的声音有规律性的传过来,我更是不知道怎么怎么办,心中的预想越来越清晰,是不是有什么人已经来了?


    舒御家族?林安安还是祁城?


    最有可能的就是舒御家族,而这种古怪的做法也极其有可能是他们这神秘的家族能做得出来的。


    我心里的预想已经确定了七七八八时,往回跑的步子却越来越沉,心越来越虚。


    不对。


    还是不对。


    我一次次的推断像是朝着真相上靠但又好像越走越远,还在刚才之前,我都确信想法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就这一段时间里,我已经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我还没有跑回山洞边,照例说时间应该够我回去了,可我还在经历着跟刚才一样的重复过程。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安心的想再跑两步证明我想法有错,可是我的脚心已经发着烫如灌铅般快要提不动了,证明我已经跑了很久,还是没有跑回去。


    是不是我的分析,又错了?

    如果没有错,那会是为什么?

    好像是……少了一点什么。


    我往前跑没有尽头,往回跑也回不到山洞。


    等等!


    我醍醐灌顶般彻底想明白了!


    我听到了这么多个重复的声音,压根不是因为我跑了很多的地方而发出来的,我之所以一直跑不出去,原因很简单!

    我这段时间里在重复的一个地方来回跑!也就是说,我正在鬼打墙里,而鬼打墙里刚好又遇上了这个古怪的声音!


    那么说来,鬼打墙或者跟这个声音,都是由同一个东西搞的鬼,究竟是什么?

    还会是那巨型变色龙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这是重复在一个地方跑没错,一直出不去才会一直在同一个点上绕,而这声音的确也重复的出现,一次一次,像敲击而来的木槌。


    把后背留给安全位置已经不可能了。尽快从这鬼打墙里出去才是要紧的,我立马背对着山洞位置,手扶着山壁,一点点的往后退。


    我冒了一背冷汗,毕竟背后空荡荡的不知道有什么,我也不敢扭过头往回看,人有三盏火,我要是扭头灭到了一盏,那再有像巨型变色龙一样的生物在。那就好对我下手,蛊惑或者附体。


    但好在我退了比起刚才不算长的一段时间后,手先摸到了一个缺口,我赶紧扭头一看,光线从旁边撒过来,像是生的希望出现在我眼前。


    我眼眶都湿了。


    回来了。


    在这期间能安全回来,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而在山洞里的胡雨潇和滚滚在一个角落里商讨着声音,估计听到声音了,都扭过头来一看,我对上他们实现,却发现了古怪。


    特别是滚滚,用一种惊骇的眼神盯着我,快步朝我跑过来,伸出大拇指往我额头上一按,又马上收回去瞧了眼,再递给我看。


    我惊骇。


    在滚滚大拇指上的。俨然是一大滩血。


    我赶紧往额头上一模,手指或多或少的沾了血珠,而我胡乱摸了摸脑门,压根没有任何伤口,这血是从哪里来的!


    “这不是你的血啊,这也不是人血。”滚滚把手指凑到鼻子边上闻了半天,从嘴里送出一口气:“吓死我了,刚才我以为小忆妹妹你出事了,你是对付了什么东西吗?见到凡子没有?怎么才出去几分钟就回来了,其他地方呢,有没有受伤。”


    我迷茫的摇了摇头,被滚滚拉到山洞里去,他的这段话我听得心里不是滋味。


    我自以为出去了很久却发现没几分钟,而身上没有刀口却莫名的沾了一点不是人血的血,陆凡还没回来,我却又跑回来了。


    小领见到我进来。飞快的朝我怀里扑,我抱着他心不在焉的摸着他的头,把刚才的遭遇给滚滚和胡雨潇都说了说。叼尤圣血。


    关于那古怪的声音。


    滚滚大骇,脸上表情都变了:“小忆你是说,你刚才听到声了?是老牛的声音?”


    我点头:“分不清是不是老牛,有点像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那肯定是这样没错,之所以听着像中年男人,说明这老牛成精了,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岁,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万物生灵皆有生有死,要是突然超出了应活的时限就肯定有问题,这头老牛也是这样!”


    我听滚滚娓娓道来的话,赶紧问:“那你的意思是,我刚才遇到成精的老牛了?”


    滚滚却摇头:“不是,你只是听到声音了。没遇上。”


    我疑惑的说:“什么叫只听到声音没遇上?那我刚才……”


    “是这样的,这成精的老牛之前是来过这地方的,这山边就是个天然吸引磁场的造型。也就是说,你听到声音的位置,很有可能就是不知道多少年前老牛经过的时候发出的,而恰好被你刚才出去的时候听到了,你说的位置具体在哪啊?”


    我摇头:“我不知道,我刚才还遭遇鬼打墙了,以为出去了有一个多小时,结果你们说我只有几分钟出去时间,应该不算很远,就在这附近,滚哥你说,这山,一定不是近期内才出现的山吧。”


    滚滚似乎被我问的古怪了,赶紧点头:“是啊,山肯定是几百年都有的吧,只是这山上的公路是最近才造好的,还有那穿山洞……”


    “可是造公路是不需要老牛的吧,特别是成精的老牛。”我接着说道。


    滚滚表情更奇怪了,刚想开口,又被一边一直不说话的胡雨潇打断:“这里明明是山,却有老牛路过的声音,而修公路不需要老牛,说明不是近期之内发生的,很有可能是公路修好之前,有老牛从这里通行过。”


    听胡雨潇把我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我有一种别样的舒畅,赞许的扫他一眼,再对还在疑惑里的滚滚说:“这山洞有古怪。”


    滚滚大喝一声卧槽,拍着脑袋说:“对对,你们说的很有道理,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成精的老牛来过,一定是有人拉它来做什么事儿了,而这个山洞出现在这里也有点奇怪,是不是这山洞里……”


    我们几个人的视线,一并落到山洞死角的位置。


    “之前变色龙出现在这个地方,我就感到奇怪,它为什么会来这里,是因为有人来追我们吗,我猜想是林安安或者舒御村长带人过来了,可是如果这山洞真有古怪的话,这变色龙肯定是在看守这山洞的,变色龙的能力就是蛊惑和附身,如果有人进到这山洞里,还没查清楚想要查的东西,肯定就被变色龙蛊惑了之后一口吞了进去,这变色龙是有备而来,不是故意冲着我们,而是冲着进到这山洞里的所有人。”


    “是啊,一定是这样,那,那怎么办啊,咱们要不要检查检查,可是凡子还没回来,这山洞里有什么咱么也不知道,如果跟我们没关系的话,等凡子回来就走了吧,别管这些了,现在遇到的事儿都多得打脑袋呢!”


    滚滚的注意,是别管这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不可能不认同,这也是我想说的话,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凶猛之物,我们进去只会多生是非。


    无论之前或者之后发生什么跟我们半毛钱关系没有,这山洞作为暂时落脚的地方,还是不要多做纠缠才好。


    我应和滚滚的话之后,胡雨潇才冷笑一声,否决了。


    他的否决,让我十分意外,可解释又让我大吃一惊。


    “没办法,这里面必须去,你脸上沾了血,这就是必须进去的理由。”


    我赶紧摸了摸额头,只剩下一旦点血沫,对上胡雨潇鄙夷的眼神,我迟疑着问:“你说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我被牵连进去了?”


    “是你自作自受,之前我就说过,让我出去找陆先生,就不会扯上这么多麻烦,这血应该是老牛身上的血,如果你带着这血的话,势必跟老牛之前做的事情扯上牵连,不进去看看,找到破解办法,只会是死路一条。”


    这就牵连上了?!莫名其妙沾在我额头上的血,把我带入了一个迷茫的境地,我想象不到居然会是这样的。


    可我明明没做什么,只是恰好经过了那个地方而已。


    “只能说你活该倒霉,滚哥,工具是不是在你身上,我们凿。”胡雨潇不再看我,冷静的跟滚滚沟通,滚滚尴尬的应了一声后,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胡雨潇,再担忧的看了我几眼。


    而我怀中的小领突然上前两步,面朝着胡雨潇的后背,伸出左手捏成的拳头打在胡雨潇身上,我惊愕的看着他小小脸上扬起的愤怒情绪。


    这是我第一次在小领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本不应该在他这个年纪的人身上看到的模样。


    我恍然醒悟过来,小领一直就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啊。


    我赶紧把他牵了回来:“没事的小领,别生气,我没关系的。”


    我半蹲下来抱着小领哄,被打了几下的胡雨潇脸色更加难看,他低低的冷哼一声:“蛊惑人心这件事情你到是做的不错,一个接着一个,我看你上辈子就是狐狸精变得!”


    我怀里的小领动了动, 我赶紧吃力的把他压在怀里,没想到他力气已经这么大了,我差点都没办法抱住他。


    不是我听到胡雨潇这么说心里好受,而是我轻蹙他说的其实并没有什么错。


    这件事情的确是我做的不对,一开始如果不是我出去的话,说不定就没这些事情发生了。


    麻烦事是我牵引出来的,我必须抗下这罪责。


    “好了好了,前辈,别跟小忆这么说,她也不想这样的,咱们赶紧撬开这地方,看看怎么回事吧,要不要等凡子回来一起解决?”滚滚犹豫了。


    胡雨潇很快否决:“陆先生一直迟迟不会来只可能是遇上事了,我们如果再出去找他的话只可能给他添麻烦,本可以留在这里好好待着什么事没有,等到陆先生解决一切后再走就行的,没想到有些人不争气。”


    胡雨潇又夹枪带炮的说了好一场串话,到最后他才说到了重点,我这种情况是不能等的。


    原来我额头上不仅有老牛的血,还有一个同等大小的红色圆圈,像是点了朱砂一样。


    而这圆圈是擦拭不掉的,也不能自己弄掉,唯一的可能就是圆圈自己消失。


    可到了它自己消失的时候,就是连带着我没命的时候。


    “这件事情会不会是林安安她们搞的鬼?”我问。


    胡雨潇冷讽的说:“你的脑子能不能正常点思考,如果是她们,巴不得你好好活着,怎么可能种一个老牛血印子在你额头上让你死,她们只会想你通过她们设定好的局里死,而不是这样,死的莫名其妙。”


    我心里有气,但却一个字也辩解不了,是我做错了,我认了,但胡雨潇这样一句一句的讽刺,还是会让我心里不好受。


    我怀里抱着小领,等到胡雨潇和滚滚把前面的山洞边凿了好一阵的时候,听到滚滚惊呼声:“有东西,前辈,你看这里,有东西流出来了!”


    我赶紧凑近一看,刚才那个位置还看不到,等走进了之后就能看见,滚滚凿开的地方,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孔,而从这圆孔里竟然缓缓的流出水来。


    “怎么会这样!?”


    我奇怪的是不是里面流出水来,而是这水流出来的样子,就像是贴在地平面上的小溪,速度非常慢,如果是刚才滚滚凿开之前就有的水位,那一定是喷射出来的。


    这就说明了这个水的情况是很古怪的,好像是先凿开洞再冒出来的水,可理论上来讲,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为了搞清楚其中的关键,胡雨潇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更积极的往墙边上凿,很快凿开很大一个洞的时候,古怪的事情又接着伴随而来。


    滚滚这边还在流着小溪一样的水,而胡雨潇那边却是干干的什么也没有,他的洞口已经敲到有一个拳头那么大了,却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从里面涌出来。


    胡雨潇摸出个打火机来,对着拳头大的洞口点火,打火机上的火晃动着。


    “这里面是空的,有水还有空气,可能里面天有生命体,要是等下算进去了,一定小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 水尸

    一个巨大山脉上的小小洞穴,只容几个人站的空间之后,居然会有贯通的空气和流动的水源,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的画面。


    我们这面山洞底明明是封死的,也就是说。在其他某个地方,肯定开了个口,容空气和水流进来。


    这面山没见到也没听陆凡说过有其他开口的山洞,那如果这口时开在山的那头,可想而知,这里面的空间会有多大。


    可是这建公路才没多长时间,为什么开路的人没探测到底下有个深洞?怎么会选择在这上面修建?万一出了事故怎么办。


    或者说,是公路先修好,再凿出的洞穴?


    可这跟之前胡雨潇滚滚分析的有所出入,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我在思索时。手臂被旁边的胡雨潇毫无预兆的狠拽, 我连连倒退两步。还没来得及回神,只见刚才滚滚凿洞的小锥子原本卡在了缝隙里,此时却像活了过来一样,突然朝我们方向射过来。


    一把小锥子哐啷两声掉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对。不是小锥子活过来自己射过来,分明是里面有个力道把小锥子推了出来!


    滚滚大喊一声,身体往后退了两三步:“小心,里面有东西!”


    我们也不敢掉以轻心,虽有人的视线落在刚才的缝隙处,我屏住呼吸盯了好几秒,紧张的问:“你们看着缝隙,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眼,到后来向四周发散的纹路纵深绵长,就像是在玻璃上砸了个窟窿,眼看着这面墙就快要裂开,我们飞快的往后退到山洞口。


    奇怪的事又发生了。


    这些原本以为会飞溅出来的石头碎块居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原处往下跌落,就像是可以不让石子飞出来的一样,我的疑惑在我见到陆凡熟悉的模样时有了转变。我激动得眼泪都快蹦出来,赶紧朝他跑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面,没事吧?”


    跟着我冲过来的还有滚滚胡雨潇他们,都在上下打量陆凡的身体,确保他无事。


    陆凡摆摆手,好看的剑眉一拧:“走。”


    他说时冰凉的大手覆在我手背上,估摸是确定要带我离开这里,可我双腿僵硬在原地不动,他疑惑的再望我,视线似乎在我脸上停驻。


    他眉峰拧得更凶,我只觉得微紧的手臂松了,他缓缓抬起手指。贴在我额头上,轻轻擦拭。


    果然,他看到了。


    我苦笑,连说话的声音都发苦,也只能故作轻松:“我做错事了,方便进去里面吗?”


    陆凡认真的摇摇头:“不方便,雨潇。”


    被陆凡严厉视线扫到的胡雨潇像做错事的孩子,眼神游移后立马带着气性回答:“陆先生,我栏过了,是她不听。”


    “你再说一遍!”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陆凡这么大火气,他愠怒的眼神停在胡雨潇身上,露出唯诺的沮丧表情的胡雨潇咬了咬下唇,带着一点不甘心的轻声回。


    “对不起,陆先生。”叼女团划。


    对不起?

    我突然懂了。


    我遭遇的这一切胡雨潇不是不知道,他可能正是在跟陆凡分开后被陆凡叮嘱过这一点,但最终还是选择由着我去?


    他可以告诉我可能发生的一切,可是他没有。


    我明白了。


    陆凡生这么大气的原因。


    不是胡雨潇没有照看好我,是他知道我朝着火坑在走,却故意不拦着。


    但我现在还不算彻底有事,应该不至于让陆凡生气太久,简单哄劝两句后,陆凡的脸色依然冒着寒气,丝毫不减。


    “进去吧,反正已经这样了,进去看看再说。”我重新牵回陆凡的手,戚戚然的笑说:“这次又要麻烦你了,请你照看好我。”


    我侧背对着胡雨潇,看不清他表情,但能想象,应该不算好。


    我们几个重新进去,这次有了陆凡在,像有了充足的底气,刚才诡异的画面都能被解释。


    等我们进去之后,那空旷的看不见围边的山洞,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怎么会这么大?!这到底是在建造公路之前休憩的还是之后?”


    陆凡说:“都有,这里之前就开了一点空隙,以其他方法瞒住了建公路的人,等建造了公路之后,再继续挖通这里,直到现在,已经这么大了。”


    我一看周围边界还很远,是真的很大个地方,但挖开这个地方的人,究竟是何种原因,搞这么大动静?

    “对了,陆凡,你刚才怎么在这里面?是发现什么东西了么?”


    我看到陆凡神色晃动一下,单很快就被他隐匿起来,像是我看错,可那是陆凡的眼神,却是真真的透着一种难过。


    像是有什么事情正要发生,并回不去了。


    最终他还是没回答我,我扭头扫到胡雨潇的表情,也很复杂,只有我,滚滚和小领才是最茫然的三个人,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是陆凡和胡雨潇知道,我们却不清楚的?

    我至少清楚,是件重大的事。


    这情况没持续很长时间,等到陆凡领着我们轻车熟路的往一个地方去时,我才渐渐在越来越沉重的步子里,恍惚间想清楚了陆凡一个人进到这里来的意义。


    有什么东西是他能看我不能看,并还不想让我知道的?

    有什么是需要这样大动干戈开凿出这么空旷的地方出来的?


    有什么是陆凡选择走这么险峻的路,也要亲自过来探看一番,才能放下心的?


    我们行走的步伐终于在伴着渐渐清晰的水声后停下,我看着面前无路的一面墙中间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眼,从眼里一直不停冒着哗啦啦流淌出来的水柱。


    而我们面前像是一个天然的池塘,水流在池塘里面,不知流到哪去,最终消失不见,只有那几米大小的地方储着水,和哗啦啦永不停止的水声。


    我问陆凡这些水到底流向什么地方,陆凡抬起手,指着拳头大小的眼处:“这里。”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流下这池塘里的水,又重新以另外一种方式从这拳头大的眼里流出来,这是一个循环的过程,是刻意为之的?”


    陆凡嗯了一声,情绪不高,不像以往那样,在我猜到一件事情的时候,会投以赞许的眼神,他或许是累了,因为什么?

    我不好往下猜。


    滚滚也疑惑了:“这是为什么啊凡子,对了,这难不成是为了养水尸的?”


    “什么是水尸?”


    滚滚见我追问,他眼神闪了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后面的话,都是在探测陆凡眼神下支支吾吾说出来的:“所谓水尸,就是以水养尸,这是大凶的一种尸体,养出的水尸年份越久越凶恶,水属阴,尸属阴,这种阴上加阴的培养下,水尸就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了,就像之前封门村养着的百年含香的女尸一样,血井里的血也是水属性,阴气重啊。”


    光这么一听,我就能想象得出来,又问:“那这里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不知道这水尸养了多长时间,养着这水尸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一说是这水尸养好之后会祸害这水尸之前的后代,会让后代遭遇大大小小的灾害,这是很阴毒的一种迫害手法,还有一说是这水尸要是后继无人了,更会加重怨气阴气,再继续养下去,就可以为人所用了,水尸到一定年份,很难有人能够妥善应付,这种厉害,可以用在看护某种东西上,这里有水尸,那就说明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别人特地藏在这里的,但是什么东西,我就不清楚了,凡子,你知道吗?”


    陆凡没有摇头或者点头,他什么动作都没有,只弯腰把手伸进面前的的天然池塘处,刚一碰到水面,从水底突然窜出条细小如指头粗的蛇一口咬住了陆凡的手指头。


    陆凡手朝墙壁边飞快一甩,把蛇直接甩到墙壁上流了一墙的血,掉落在地上的蛇身面目全非,就像一滩烂泥。


    这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更肯定,陆凡现在的生气,是往常无法比拟的,而直到现在,一直很爱出风头的胡雨潇迟迟不说话,就连陆凡可能受了伤,也没敢说一个字。


    之后滚滚从书包里拿出曾经喂过狼狗的食物,朝水里面一扔,密密麻麻的蛇头从水面上冒出来,各个张着嘴巴,哄抢那块原本很大的肉。


    几乎不到一秒钟时间,红肉消失不见,紧紧贴在一起的蛇头又沉了下去,再消失不见了。


    这水里居然有这么多蛇!?

    蛇?

    我问:“是舒御家族吗?是不是舒御家族建造的这个地方?”


    他们家族跟蛇有关系,也算是我手腕上这个的真正主人。


    “是,”好久之后,陆凡的视线停在那个不停冒水出来的洞口,才继续说了下去:“这里是舒御家族建的,可是到了后来,被别人占为己用,防止自己要特地看守的东西。”


    他像是之前来过这里,不是今天,应该是很早之前,他神色里没有一点陌生,渐渐的,他抬着手,往那喷水的口处放去。


    ☆、终章


  陆凡之所以帮苏忆是因为在一百多年前他跟苏忆前世是旧识,苏忆前世受伤时没有相救导致她惨死后自责不已。


    在苏忆投胎后就开始随在她身边暗中保护,因为在苏忆二十五岁生日时有个劫,会让黑市幕后在那一天不用借助梦境就能轻易的利用她。


    之后陆凡收留胡雨潇和滚滚的原因也是为了要保护苏忆。


    红漆木板是个岁轮,随着跟小领一起解除封印之后可以带苏忆重返之前时光,找到逆改命运的办法,经过一番磨难和根黑市幕后斗智斗勇后,成功停留在前世,也见到了那时候的陆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