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吕士高仓惶逃窜的背影.秦百川心里倍觉凄凉.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大颂.不涉及到银子.朋友可以处的跟打一个娘胎里出來一般.可是一旦涉及到了钱财.完蛋.所有的朋友都避之唯恐不及.秦百川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气.

  吕士高离开之后大概三盏茶左右的时间.谭教头赶着马车去而复返.此刻徐老爹早就躺在了床上.秦百川坐在床头跟徐老爹说些话.徐秀则是扇动火炉.让房间中的药气更加充盈.以免谭教头看出端倪.

  这吴良既是吕大人亲自安排.到來之后自是按照之前的说法行事.他的说辞跟那个李郎中大体上沒什么出入.并且对李郎中的药熏之法给予了赞扬.随后给徐老爹扎了一通针灸.的确感染风寒的徐老爹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沉沉的睡了过去.吴良也亲口保证.徐老爹并无大碍.徐秀也是很自然地转忧为喜.

  谭教头心里并非沒有疑惑.因为今天的事情似太过顺利了一些.可他左思右想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当是他自己多心.也沒有多加盘问.从徐家出來之后.为了让谭教头深信不疑.秦百川特意去主城给徐老爹买了许多营养品.送到徐家之后.这才吩咐谭教头带着他前去极乐教督军.

  有了秦百川三万两银子的注入.本來耽搁的许多事情都可以如期动工.大狗、夜眼俩人指挥着队伍训练.五音和武夫则是集合了被淘汰的少年.一部分去开垦荒地.另一部分则是在楚家工坊大师傅的指挥下.兴建土木.打造军营.秦百川上次过來的时候曾下达过命令.要给少年统一用制作迷彩服、战靴、行军包.现在图样已经出來.只等秦百川确认之后便能交给裁缝制作.

  秦百川到來之后首先处理的也便是统一着装的事情.将裁缝绘制的图样进行了简单的修改.考虑到迷彩服、行军包的实用性.秦百川选择了帆布作为原材料.并且制作绿与黄两种颜色.每人两套足够日常所用；战靴方面秦百川也沒亏待这些少年.选用的全都是牛皮.既舒适又牢固.只是这些东西全都算下來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除了必要的后勤保障工作.极乐军还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題.就好像吕士高所说.少年军的训练的确辛苦.每天都几乎将少年折磨的不成人形.可人家的待遇实在太好了.白米猪肉.俸禄给的也是十分充足.猴子刚刚去张贴了一些募兵的榜文.这才短短的不到两天的时间.极乐教这里竟聚集了足足五六百人.

  猴子张贴的榜文说的十分清楚.目前只招收十四到二十岁之间的男子.可这五六百人当中符合要求的不过五分之一.更多地则是附近的平民百姓.存了碰运气的心思跑过來凑热闹.更有甚者.还有人拖家带口前來投奔.其中还有十几个头发全白的老者.

  看到这样的场面秦百川要多蛋碎有多蛋碎.极乐军能有影响力固然是值得欢喜.可他总不能什么人都要吧.更何况.这些人多数都是面带菜色.过來也就是想要讨一口饱饭.秦百川毕竟不是铁石心肠.看到他们眼里那祈求的神色.他又于心不忍.

  最终经过多次商讨.秦百川制定了几条措施.首先极乐军务必秉承宁缺毋滥的原则.除非有特殊本领经过考核后可以吸纳到极乐军.否则一律排除在外；其次.那些年龄年龄偏大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秦百川也够意思.每个人给了半两银子.打发他们回去.

  最后.将年龄介乎二十岁到四十五岁之间的人重新进行了审核.身强力壮便算是短工.帮着孟晓菱开垦荒地.其中有些木工或者铁匠手艺的.这批人秦百川暂且收纳.一來可以帮着打造军营.二來……极乐军固然是全力训练.可组建军队哪里这么简单.还涉及到马匹、战刀、长枪、弓弩等等.这些玩意秦百川可是还沒有着落呢.因此他想留下这批人.在必要的时候还得组建一个兵工厂.

  一想到组建兵工厂.秦百川又是一个头两个大.随着扩军的逐步开展.秦百川拿过來的三万两银子肯定更会如流水一般开销出去.这个时代冶铁行当可并不发达.用于铸造兵器的精钢更是被卖到了天价.如果想将这些少年从头武装到脚……天知道要多少银子.可不搞兵工厂也不行.总不能让这些少年拿着烧火棍去拼吧.

  银子.银子.银子.自以为在赚钱方面很有一套的秦百川只觉得心头好像压着一座山.

  银子.银子.银子.对于这支只出不进的极乐军.秦百川在某一刻甚至都产生了动摇.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冲动是对是错.

  银子.银子.银子……一直到临睡之前.银子都好像是噩梦一般.缠着秦百川的心神.

  “先生.昨晚沒睡好.”第二天上午.也就是元宵节的当天.答应了岚姐要去望江楼等候对沈碧君的处理.秦百川便和谭教头一同前往.见秦百川双眼发黑.哈欠连天.谭教头笑道.

  “沒银子.愁的.”秦百川无精打采的道.

  “可是因为极乐军吗.”谭教头也有些可怜秦百川的处境：“养军千日.用在一时便是这个道理.先生这才是一支百人队伍.皇室每年支出的银两更是一笔庞大的数目.”


  “颂军有大颂老百姓作为后盾.每个人拿出一个铜板都能堆积如山.我呢.我靠谁.本想让主上拨出银子救济一番.他倒好.直接当了甩手掌柜.”秦百川愤愤的道：“对了.主上不是说了.资源除夕之后就会送到.现在呢.人沒见到一个.资源更是沒见到一分.”


  “先生稍安勿躁.主上言出必行.只要准备好了肯定会第一时间交到先生手里.”谭教头不敢在这话題上多说：“先生焦虑的也对.只出不进.的确并非长久之计.”


  “你有办法.”秦百川打起了精神.

  “办法倒是有.先生也肯定能想到.只是不愿做罢了.”谭教头笑道：“很简单.只要降低那些少年的伙食标准.压一压薪俸.不就能解决一些问題.说真的.先生.你给出的待遇实在太好了.”


  “不行.”秦百川想都不想：“谭教头.我把你当兄弟.这些话也不瞒你.我成立极乐军虽有冲动的成分.但最终今日的那些少年必会被我带到战场.到时候都不知还能剩下几人.这些人注定要为我送命.我若是亏待他们.于心何安.”


  “慈不掌兵.先生看似对他们苛刻.实则是对他们负责.”谭教头也是由衷的说道：“如果先生成了大颂将领.行军打仗胜负不好说.但绝对能获得军士的爱戴.”


  “别扯了.秦某压根不信这套.”秦百川撇嘴.又为难的道：“其实就算我能狠心降低待遇.可改不了只出不进的现状.还是解决不了问題.喏.谭教头.你这些年应该沒少跟着主上东奔西走.其余的势力又是如何赚银子.”


  “江湖上有这么一句话.叫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无所依托靠乱宰.”谭教头笑道：“先生你看.丘山军在山中开荒种田.柳小姐出來充当戏子；沿海军贩卖私盐.入海捕鱼；黑虎山在山中捕兽伐木.时不时还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这不都是生财之道.”


  “这极乐军最后属于谁还不知道.老子不会像媛媛那样.把拼死拼活赚來的银子都扔给极乐军.在我看來极乐军是军.不是土匪.就算穷死饿死.老子也不会去打家劫舍.”秦百川说得正气凛然.可随后却道：“就算我想去乱宰.也得先搞到兵器盔甲再说.”


  谭教头嘿嘿干笑了两声不再说话.如果恰逢战乱年代.秦百川又将队伍打磨出來.那倒是能去杀土匪、抢银子.可现在天下太平.江湖各方势力也都相安无事.秦百川想抢都沒地方.秦先生现在多少有点自作自受的味道.

  谭教头正在心里琢磨.却听秦百川放开嗓子.似抒发心中抑郁一般.用一种近乎破锣的声音.呜呜乱嚎：“想当年.老子的队伍才开张.几十个人來七八条枪……”


  秦百川唱得什么东西谭教头听不懂.可他一会儿嘴里说什么“阿庆嫂”又说什么“东洋兵”.谭教头以为秦百川这是忧心忡忡都憋出了病.秦百川却是不知道谭教头心里怎么想.这首京剧《沙家浜》第四段“智斗”唱完之后.压抑的心情的确是好转了不少.

  一路來到望江楼.五音等人忙着极乐军早早的便出去了.秦百川带着谭教头上了二楼.岚姐和沈碧君正在房间一边做些刺绣.一边说着话.虽说沈碧君亲眼目睹了秦百川对付周光耀.也听秦百川说了肯定会帮她解决问題.可在沒有结果之前.沈碧君还是放心不下.眉宇间闪烁着难掩的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