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27
作者:admin      更新:2023-01-20 19:40      字数:8684
    年三十,陈清池回家吃年夜饭,本来想说自己开车去,周正执意送他。


    偏巧这天南城下了雪,薄薄的雪花落在地面,很快化成水,灰蒙蒙的天,不见半朵云。


    路过奶茶店的时候,陈清池叫停了车,买了两杯招牌奶茶,老板看他心情不错,给他多加了两勺珍珠,等拎着奶茶回来。


    周正瞧着两杯过半的珍珠:“下回可不能让你去买奶茶了。”


    陈清池拿着吸管,刚准备喝就听见周正抱怨:“走哪都是交际花,恨不得把你藏在家里。”


    陈清池一时无语,不想搭理他。


    周正见他不回,耷拉眉眼,扯他袖子:“跟你说话。”


    陈清池捧着奶茶,不想回这种幼稚话题,转了话锋:“等会吃饭可能要两三个小时,你不要等我,我吃完自己回。”


    他知道周正这人轴,说了未必听,又加了句,“别在楼下硬等,因为我不确定具体要多久,知道了吗?”


    周正听他温温的声:“知道了。”


    陈清池将信将疑。


    周正伸手拉过陈清池的手,低头去喝他戳开的奶茶,霸道地大喝一口,满嘴都是奶味,这段时间周正好像很喜欢吃他吃过的东西,喝他喝剩的水…


    周正抬眸就看见陈清池那双如精灵的眼睛,手不老实地伸向他脖颈,凑着往他嘴上亲,珍珠顺着舌头一颗一颗滑进陈清池嘴里,窗外的雪花静静落在车前窗上,雨刷器安静摇摆着,晃出几分光亮。


    不知道周正刚吸了几颗珍珠,只觉得小巧的Q弹的珠子在口齿间流转,滑进去又被夺走,如此反复,一颗滑到了里侧口腔,霸道的长舌追逐,灵巧软糯的珠子躲避着,卷不出来,长舌变本加厉。


    一滴奶色的水痕滑过唇角,还有隐没在雨刷器刷刷声中低低的呜咽,珍珠研碎,知道陈清池一双清明的眸子染满了粉色的浓情,周正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水痕顺着嘴角沁出更多,一副被□□惨了模样,周正抽了纸巾,将那嘴角的奶渍一点点擦拭干净。


    陈清池瞪了他一眼,面红耳赤,有火没处发,一副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罪魁祸首笑了声,手搭在方向盘上发动车子:“你回头吃完饭给我发信息,我来接你。”


    陈清池点头,舌根发麻,整个口腔还残留着痛感,还有不可抑制的悸动。


    湿冷的冬天,整个城市陷入昏暗,但车里阳光明媚。


    陈家在近郊一处别墅,保安核查严密,拦下周正那辆小破车。


    陈清池透过车窗,露出个脸来,他们这才被放进去。


    “我记得你以前住学校附近。”周正悠悠道,他记得是在学校后面两条街的公寓楼。


    陈清池转过头看了他眼,他在六中上学的时候确实不住在这里,因为陈清源的学校和他学校隔得不是很远,所以父母在陈清源学校对面的小区买了套小平层,可是周正是怎么知道的?

    “你跟踪我?”陈清池皱眉,他并不记得放学的时候有什么异常情况。


    难道周正这人初中就喜欢他喜欢到跟踪这步?

    周正侧过脸,眸子里带着一丝顽劣:“跟踪?老子有那么变态?”


    陈清池点头,他觉得周正能做出来这种事。


    周正故作受伤状:“老子去班主任办公室偶然看见你学籍资料了。”


    陈清池“哦”了声。


    他最早确实是在班主任办公室看见了,后面没忍住跟过两次,再然后就经常会去他们小区楼下遛弯,一直到陈清池转学,他都没敢做什么过分的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好学生害了。


    车缓缓停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别墅。


    周正伸手揉了揉陈清池的脑袋,见他还在思考什么,轻声说道:“你该下车了。”


    陈清池回神,看向周正幽黑的眼睛,似乎想透过那双眼看到过去那些他从不曾发现的深情。


    他不知道周正多喜欢他,或许比他想的多一些。


    陈清池没有执意去追问,他也知道周正不会说什么,只是内心忿忿不平,伸手掐着他的下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略凶的语气再次叮嘱:“不许等我!”


    周正弯了弯嘴角:“知道了,凶死了。”


    见他进了屋子,周正才把车开到另一边去。


    家庭是横在他们之间的鸿沟,身份差异、工作差异、经济差异、家庭差异…种种一切都让他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他的家庭支离破碎,母亲在他小学时去世,父亲再婚有新的家庭,后妈将他赶出去,自那以后,他和唯一的亲人断了关系,算是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而陈清池不一样,陈清池的家庭不会容许这样一种爱,更不会容许他们之间这种差距。


    他可以决绝断了关系,但陈清池不能因为他而和家人闹掰。


    周正从口袋摸了颗糖塞嘴里,他配不上陈清池,他知道。


    他靠在车头,望着灰蒙蒙的云层,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不能让陈清池跟错了人,也不能让陈清池的选择变成错的。


    -

    饭桌上,李春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陈清池。


    自从她知道他为了聂曼放弃待了五年的孟氏集团,她就觉得他们这婚事能成。


    这几年经济不景气,陈家的酒店关了好几家,如果这时候陈清池攀上聂家,还能撑一撑。


    “清池,你跟聂曼最近怎么样了?”陈耀光搁下筷子,目光落在桌子边上的陈清池,“我听你妈妈说你去聂曼那儿工作了。”


    陈清池抬起头,放下筷子,拿了纸巾擦了擦嘴角:“我是去她那里工作了。”


    陈耀光眉头轻拧,手松开餐具,不锈钢的勺子落在白瓷托盘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扰乱了这一桌吃饭的兴致,过了片刻,悠悠说了句:“挺好的。”


    语气里带着一丝明眼人可见的妥协与自嘲,像是陈清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陈耀光偏过头对李春颜说道,“回头你让林嫂备点厚礼,我听说聂荣光的太太最近喜欢上道家文化,等过完年,你抽空同他太太去趟南山,我和南山庙的静山师太是旧友。”


    李春颜不动声色地“嗯”了声。


    陈清池听得出他们的话外音,只一句话就已经把他的婚姻和未来安排得清清楚楚。


    “我有喜欢的人。”陈清池开口。


    陈耀光似乎没有料到陈清池会说这句,大为惊讶:“你跟聂曼吵架了?”


    陈清池拇指拨弄了下食指:“我和聂曼没在一起过。”


    “你说什么?”陈耀光目光带着一丝愤怒,“你不是都为了她放弃五年的工作了吗?”


    “爸,你了解过我的工作吗?”陈清池问道。


    “我在跟你谈你和聂曼的事。”陈耀光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陈清池自嘲地笑了笑:“所以爸知道我的工作是什么吗?”


    他桀骜的目光落在陈耀光身上,声音很淡,却咄咄逼人。


    李春颜见势不对:“清池,你怎么和爸爸说话呢?”


    陈清池目光冷冽扫了她一眼,他知道他们不关心他的一切,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他们需要的是陈清源身上的光环和荣耀,只有让他们面上生光的人才会被认可。


    “爸妈都不了解互联网,你又何必苦苦相逼。”陈清源顺势说道,“清池,今天大年夜,不要意气用事闹得大家都不开心,你不喜欢聂曼没关系,还可以再看看,但是你不能这样和爸妈说话。”


    陈清池厌烦了这种得体的形式,站起身:“我谈恋爱了,是男的。”


    随之而来是丢过来的白瓷骨盘,砸在锁骨上,骨盘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你再说一遍?”陈耀光怒斥,因为愤怒双目赤红,手在桌上发着抖。


    陈清池站起身,沉沉看过去:“我喜欢男的,从小就喜欢…”


    还没说完,陈耀光冲过来给了他一巴掌,血腥味自口腔漫开,陈清池撇过头,嘴里的血味浓烈,他平静地看向愤怒的男人:“该说的我说了,祝你们新年快乐。”


    他往后退了一步,径直走出了大门,紫水晶雕刻的巨龙在进户门前泛着浅浅光泽,他从鞋柜上拿出运动鞋。


    多年前那个晚上,他也曾经站在这里,想着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可是后来他最终没能够做到。


    他伸手和巨龙挥了挥,淡淡说了句:“走了。”


    浅紫色的光闪动着,似乎做着回应。


    门外雪下得很大,陈清池穿过小花园,身后的别墅依然灯火通明,可是他如今与它分道扬镳。


    雪花溅落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半张脸被风吹得干疼。


    刚走过两栋,见到路灯下站着的身影,昏黄的光,高大的身躯倚在路灯杆上,一双眼睛很快就落在他身上。


    陈清池知道现在很狼狈,很想跑,可是他能跑到哪里去,周正已经看到他了。


    脖子往羽绒服里缩了缩,企图遮住脸上的痕迹,

    于是大大方方走过去。


    “吃那么快?”周正几个健步走过来,隔着昏暗的灯光将人罩住,并未发现他脸上的异常。


    陈清池吸了吸鼻子:“嗯,走吧,我想回家。”


    周正伸手把人牵起来,不知道他在家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现在的他不开心:“那我们回家。”


    等上了车,周正打开暖气,转过头,恰好瞧见露出半张脸上的指痕,陈清池的皮肤很白,而且很容易落痕迹,每次他稍稍用力掐着那把细腰,第二天就能出现几个隐隐约约的指痕,要好几天才能消下去,搞得好像他虐待了他似的。


    周正伸手拉了拉羽绒服的领子,半张脸上覆着很深的指痕:“谁打的?”


    “我跟我爸妈坦白了。”


    周正一愣,手指小心拂过他脸上的痕迹:“妈的,那也不能打人啊,草他妈的,这算哪门子的家人!”


    陈清池摇头:“走吧,就这样吧,说清楚也好,以后随便他们怎么想,我们过好我们的。”


    周正把人拉怀里,紧紧抱着他。


    “疼么?”周正手贴着他后脑勺。


    陈清池推了下:“没事,开车了,你别搞这么矫情。”


    周正松开他,见他已经有些肿的脸:“你还手没有?”


    陈清池摇头。


    周正握着方向盘,手指微微缩紧:“妈的,这些吊人!”


    他打开车门,下一秒就要去干架,陈清池知道周正这人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连忙拉住周正手臂:“别,我爸岁数挺大了,弄出点事很麻烦,而且我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你下去跟他再闹僵,到时候又得扯不清。”


    周正身形一愣,回头就看见陈清池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平复了下心情,他知道陈清池说的是对的,也知道陈清池把所有后续都已想清楚,可是偏偏忍受不了他挨打。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发动引擎,车驶离了别墅区。


    等回到家里,刚关上门,就把人拉到沙发,从床头柜拿出消炎药水。


    屋里周正拿着棉签沾着药水,轻轻涂在他脸上,靠近的距离,只剩彼此的心跳。


    陈清池眼睛弯了弯,看周正鲜少有的严肃模样,有些陌生,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跟你没关系,早晚要说清楚的。”


    周正手顿在他脸庞,眼睛看着他:“从小就这样?”


    陈清池摇头:“没,今天是第一次动手,不过,也是最后一次。”


    周正缩回棉签,伸手把他拉进怀里,脑袋搁在他肩上,很久没说话,手穿过他黑色的发,贴着他的后脑勺。


    “其实我现在心情挺好的,不用再背负什么枷锁。”陈清池低低说道,“很早以前就想和他们说清楚的,不过有了一个契机,干脆就摊牌了。”


    周正轻抚他的发:“陈清池。”


    “嗯?”


    “以后我就是你家人。”


    陈清池愣了下,手攀上他的肩膀,低低回道:“嗯,我也是你的家人。”


    周正松开他,轻轻吻他,口齿间尝出了一丝血味,退出些,伸手拨开他的唇,下唇磕破了一大块皮。


    “不疼。”陈清池怕他又说什么,率先开口,“我想亲你。”


    周正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不亲。”


    “想亲。”


    “亲你个头。”


    陈清池笑起来,脑袋往前凑了凑:“头在这儿。”


    周正捧着他的脖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大年夜不知道还能不能送药上门。”


    他松开陈清池,手机下了一单口腔消炎药。


    陈清池开了电视机,里头春晚已经放了大半,只剩5分钟就要结束,窗外大片的烟花绽放,漫天绚烂的彩灯弥漫在高楼之间,这几年南城禁止燃放烟花,烟花都是大屏幕上的假烟花,足够逼真,大有漫天绽放的错觉。


    周正将他圈在怀里:“现在做那事,一做做一年。”


    陈清池耳根微热,倒计时在耳边响起,又听周正说,“不过没关系,明年跨年再说。”


    陈清池轻轻扬着嘴角,等到倒计时结束的那一秒,他转过头,掰过周正的脸,用力吻着他的唇,疼痛弥漫,可是没关系。


    “亲了一年也可以。”他松开周正的唇,“周正,新年快乐。”


    周正拨开他的唇,看见又沁出些血丝,吻掉那丝血痕:“新年快乐,宝贝。”


    -

    第二年,陈家在北城的某个酒店出了隐藏摄像头的绯闻,一时闹上热搜,损失惨重,陈耀光因此一病不起,陈清源虽然及时做了补救措施,但口碑已逐渐衰落。


    同年,陈清池和聂曼的元宇宙项目被投入app store,短短两个月,流水已达上亿,并获得了两家业内巨头投资,陈清池一跃成为最炽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并入选福布斯中国under30榜。


    与此同时,周正的小货运公司也因为他的踏实肯干,加上经常招聘一些残障人士,获得周边商铺一众好评,口碑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一年从一家小小的货运公司开到两家分店,并接受了机器人配送的新技术试运行,成为新一批物流配送的先锋小企业。


    年末,陈清池和周正在国外领了证。


    又是一年大年夜,陈清池和周正选择去了南边的一个小海岛度假跨年,一来亲近,二来气温适宜。


    夜里,周正把车开到海边,海风吹拂,高大的椰子树随风沙沙作响,海浪卷着沙子拍在岸边。


    青黑色的天幕上挂着繁星点点,咸湿海风扑面而来。


    陈清池刚想下车,却发现车门上了锁。


    那人正虎视眈眈看着他:“宝贝,你记得一个月前怎么答应我的?”


    陈清池心下了然,上个月,他有个项目要去出差一周,他们约好异地的时候,每天要打视频睡觉,而且周正有个习惯,他必须等到陈清池说晚安才会睡。


    某天陈清池累极了,聊着天没注意就睡过去,忘了说晚安,结果周正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陈清池心生歉意,那人委屈巴巴控诉他没心没肺,听得陈清池更抱歉,他又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这事说到底是他忘了说晚安,给周正道歉,结果周正要补偿,软磨硬泡闹了半天,陈清池才答应他在车里试试。


    本来以为就哄他一下,结果这才发现自己落了圈套。


    什么冬天就适合来海边度假,什么远一点的沙滩风景好,什么海风凉爽,都是为了这一天。


    周正把座椅放平,欺身而至,陈清池双颊发红,幸好夜幕将他的羞意遮去一半。


    逼仄的空间动弹都难,紧贴的皮肤泛出层层热意,陈清池背抵着皮质座椅,呼吸交缠。


    树叶在透明车顶飘动,云层随风荡漾,他抬起下颚,咬着唇,远处一道灯光穿过车窗,激得他浑身紧绷,连毛孔都在颤抖。


    远处传来阵阵嬉闹,烟花在海边绽放,漫天透亮的光,还有耳边低低的喘息。


    “新年快乐。”周正看着他湿润的眼睛。


    陈清池回抱着他:“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