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惊涛骇浪
作者:admin      更新:2023-01-04 18:08      字数:5109
  殿中都在错愕当中, 没人多留意温余海的神色。


  温余海脸色忽变,却惯来沉稳淡然没有吱声,只抬眸看向殿上。离得远, 文帝跟前又隔着玉藻冕旒,他看不清文帝神色, 便也无法揣度出文帝的心思, 但他下意识猜度着,此事是否文帝有关联……


  更重要的是, 事隔这么多年, 他没想到当年淑妃的旧事还会被人拿到朝堂上重提。


  而重提此事的这个人,竟是楚洛的父亲……


  温余海脑海中其实惊愕。


  此事换作任何一个人, 此事许是都能在朝堂上掩了过去。


  但这个人是楚逢临, 楚洛的父亲。


  文帝与楚洛才大婚, 不可能将楚逢临这个岳丈晾在一处,留人诟病……


  殿中仍是哗然, 温如还试图继续在心中缕清其中的关系,医女洛抿……楚洛是楚逢临的女儿……楚洛的生母是楚逢临的妾氏, 也姓洛……


  忽得,温余海一怔, 真这么巧合?

  温余海惯来沉稳的脸上,也忽得露出一丝明显的缝隙!


  忽然在想一件事, 为何文帝这么信赖楚洛, 为何不惜让建安侯府倒台也要保楚洛?

  难道,从一开始,文帝就知晓楚洛是洛抿的女儿?!


  知晓此事背后的始作俑者是温家?


  温余海心头凌然,楚逢临不会没有缘由在宫外击鼓。莫非,手中真的握有旁的把柄?


  他飞快在记忆中搜索当年淑妃当年遇害一事, 应当都做得干干净净了,但楚逢临若是没有查到什么实际的证据,不应当在这个时候在宫外击鼓鸣冤,闹到殿前来。


  殿前无儿戏。


  楚家二房如今如日中天,楚逢临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按耐不住,要给洛抿翻案。


  即便是知晓洛抿是无辜的,洛抿也不过一个妾氏,即便洛抿的一双儿女出息了,那他也应当为了自己的这双子女,将洛抿一案同他们摘得干干净净才是。而不是,像今日这样主动站出来,将自己和儿女推至风口浪尖……除非,存了不破不立的心思,且有足够的信心和证据能彻底推翻先帝尚在时,大理寺审理的这桩“证据确凿”的大案。


  楚家连爵位的削了,他哪来的自信?!


  温余海实在想不通楚逢临这么做的原因。


  没有道理……


  温余海眉头紧皱着,猜不透楚逢临的意图,便猜不到他究竟握有什么样的证据和筹码。


  而且,文帝和楚洛年关前才大婚,楚逢临此时就将楚洛推至风口浪尖,一点预兆都没有?温余海只觉,楚逢临若不是有非要这么做的原因,那就是文帝要动温家了。


  温余海心中越渐肯定这个念头……


  但文帝若是知晓当年将他送出宫外的人是洛抿,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那当年先帝在彻查淑妃之死时,文帝就不会缄口,让冒死救了自己性命的医女背上大逆不道,甚至要株连合族的罪名。


  而且文帝早前在早朝上也曾传召过楚洛,当着百官的面,亲封了楚洛做从四品秉笔侍书,那时候文帝的理由也说的都是惠王之乱和宁王之乱时候的事,并没有参杂过洛抿的事。


  此事有蹊跷。


  温余海对不能掌控的事心中无底。


  整个年关,温家上下都在计策应对老三拖延物资之事,全然将温家摘出去不可能,但至少能保得温家不会受太大动荡,即便受动荡,也很快就能换换恶化。但温余海万万没想到,年后之后,浮出水面的不是物资拖欠一事,而是淑妃遇害之事……


  是死罪。


  温余海官场沉浮多年,即便眼下心中都已惊涛骇浪,脸上方才的失策也只持续了稍许——楚逢临的口中的另有其人,未必就是温家……


  他无需在此处先自乱阵脚。


  温如海心中拿捏。


  ……


  眼下,楚逢临的话音刚落,就连大监这样稳妥的人呢,都鲜有得僵在殿上。


  一侧,李彻转眸朝大监看过去。


  大家觉察到李彻的目光投来,才倏然反应过来,没听错,方才就是楚二爷在宫外击鼓,还有卷册要呈上。


  大监连忙下了殿中。


  一路上,脑海中都是先前楚逢临口中的医女洛抿,淑妃,大理寺窜供等惊涛骇浪的字眼……


  临到楚逢临跟前,大监才恭敬从他手中接过案卷,折回殿上去。


  等大监折回,楚逢临才跪下,朝着殿上叩首,没有再说话……


  整个殿中从先前的哗然里,忽得安静下来,殿中只有李彻指尖翻着案卷的声音,如同早前早朝时,李彻坐在龙椅上,翻阅大理寺提呈的楚家三房私通宁王一事的卷轴时,如出一辙。


  谁都不知晓楚逢临提呈的卷轴中写了什么内容,但淑妃是陛下生母,此事牵涉到淑妃,即便是旧事重提,陛下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整个殿中的气氛似是沸水前的宁静,许是下一刻就会忽然沸腾一般。


  殿中都安静看着殿上李彻的一举一动,似是连他指尖翻过卷轴的幅度,都能引起不少人心中惊骇……


  忽得,李彻猛然阖上卷轴,“啪”得一声骤然在殿中响起,即便有心理准备,还是吓得殿中众人忍不住一个哆嗦,更不觉冒出了几分冷汗,也不知是为殿中跪着的楚逢临捏得一把冷汗,还是这么天一宗案子再次被提起,心中的骇然。


  果真,李彻看向殿中跪着楚逢临,凌声道,“楚逢临,朕问你,你可是想清楚了自己今日在做什么!”


  李彻言罢,殿中纷纷转眸看向殿中叩首的楚逢临。


  楚逢临没有抬头,语气笃定道,“草民清楚!”


  李彻握起方才那本卷宗晃了晃,“这卷册里的每一句你都确定是真的,若是有一句不实,都是欺君,你确定担得起后果?”


  如此,殿中任凭是谁都嗅到了不一样的意味……此时,许是还可能同眼下看到的全然是另一幅模样,陛下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了楚逢临,让他想清楚,应是不想他趟这趟浑水的。


  但楚逢临回绝了。


  当下,殿中都是面面相觑的人。


  似是都隐隐察觉,恐怕今日殿中要变天……


  楚逢临沉声道,“草民并无妄言!”


  如此干脆利落的应声,半分回旋余地都没有。


  “好。”李彻淡声,既而顿了顿,唤了声,“张世杰!”


  大理寺卿张世杰快步到了殿中,躬身应道,“陛下……”


  “大监。”李彻开口。


  大监会意上前,从李彻手中取了案卷,径直往殿中张世杰处走去。


  殿中目光都在大监手上的案卷上,似是都屏佐吸。


  而在大监送案卷时,李彻继续道,“朕母妃遇害一事疑点重重,当年除了在押王家余孽口供之外,还有何人证,物证?证物在何处?还是就凭大理寺中关押的王家余孽,一人一句供词将案子就定了?”


  还未定大监上前,张世杰连忙跪下。


  当年淑妃一般本就是他负责彻查的,他印象极其深刻。


  李彻一提,他心中就心如明镜,根本不用再查阅大理寺中的记录和卷走,他都记得……


  因为,当时的场景实在太过蹊跷,王家的人一口咬定是洛抿,而早前玉照殿中的除了肖嬷嬷,都近乎似在早前的那场宫乱里了,否则也不会有先帝寻到陛下都已是陛下十岁之后的事情。


  此事最后是先帝默许的,否则,大理寺也不敢匆忙结案,张世杰叩首道,“回避下,此案当时是微臣经办的,微臣有印象,不必翻阅卷宗,微臣记得住卷宗。淑妃遇害一事,的确因为没有寻到医女洛抿下落而中止。当时大理寺牢狱中王家余孽的口供一致,王家又已经获罪,没有理由再去绞尽脑汁陷害一个医女;加上早前宫乱,玉照殿中伺候的宫人只剩了肖嬷嬷一人,出事当时肖嬷嬷不在殿中,才幸免于难。肖嬷嬷年岁高了,陛下恩准了离宫,大理寺也寻肖嬷嬷问过,并未问出旁的端倪,所以,当时才会根据王家余孽的口供暂时结案,也是先帝默许的,陛下明鉴。”


  张世杰已说得很清楚,此事是有蹊跷,但事出有因。


  张世杰这番话,无疑是侧面给楚逢临方才的击鼓鸣冤提供了可能性,那楚逢临说得,极有可能是真的。


  既然没有寻到洛抿,王家余孽却窜供认定是医女洛抿所为,王家都倒台了,不应当在大理寺当众的王家余孽还要做到这一步——除非,是有人在背后操作此事,也就是一手策划了窜供之事,将罪名推到洛抿身上,若是始作俑者眼下还活着,恐怕才极有可能是谋害陛下生母的背后黑手……


  殿中各怀心思,越发觉得此事怕不如想象中的这般简单。


  一时间,殿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温国公使了使颜色,身侧的心腹率先到了殿中,开口问道,“陛下,此事确有蹊跷,不知医女洛抿同楚逢临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何要替她鸣冤?”


  李彻没有出声,便是默许。


  楚逢临道,“医女洛抿是草民已故的妾氏,所以草民今日才在宫外击鼓鸣冤,为她洗清罪名。”


  殿中都心照不宣。


  那人继续叹道,“那楚逢临,你是明知医女洛抿是大理寺认定的谋害淑妃一事的凶手,却在陛下亲封秉笔侍书之前决口未提此事,将陛下置于何种境地?”


  洛抿是楚洛的生母,而洛抿是大理寺认定的谋害淑妃的凶手……


  此话诛心。


  楚逢临道,“草民不敢,是因为草民知晓洛抿是清白的。”


  那人冷声道,“楚逢临,你凭什么说洛抿是清白的?即便当年王家余孽有窜供的可能,但也没有证实,你们楚家这是欺君在先!”


  楚逢临再次叩首,既而跪直,抬眸看向殿上,沉声道,“草民没有欺君,草民之所以说洛抿是清白的,是因为当年同洛抿一道,送陛下去万州的人就是草民,洛抿若是想谋害淑妃和陛下,又何必费劲艰难,依淑妃所托,将陛下送万州呢?”


  此话一出,殿中纷纷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