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十四章设局
作者:admin      更新:2022-12-31 18:56      字数:1070195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挥手说道:“不用看,我不知道。”


  顿时,孔若灵和苏青青都将眉头皱起,只是神态却各异。即便皱起眉头,孔若灵依旧充满神韵,那种不沾红尘的淡然气息,还真似九天仙女下凡。


  与孔若灵的灵韵相比,苏青青就似个活泼可爱的小妹妹,甚至冲楚昊宇吐了吐舌头,极为不满的说道:“你都不知道,怎么说两者有关?”


  楚昊宇嘴角微微上扬,看去从容又自信,缓声说道:“猜的。”这个回答令两人又是一愣,苏青青更是咯咯笑了起来,甚至颇为得意的冲孔若灵挥了挥拳,而楚昊宇则继续说道:“恶鬼令出现江湖后,所杀大都是江湖名宿,黑白两道都有,而这些人看似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不为名不为钱又不是仇杀,你们说恶鬼令图什么?”


  苏青青已被楚昊宇的话吸引,脱口问道:“你是说这些人有关联?”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应该有,只是现在还没有发现罢了,不然令祖何以无缘无故的叫孔女侠回家?”说到这里,楚昊宇望着孔若灵问道:“令祖可曾交代什么奇怪的话,或者,给孔女侠什么东西?”


  望了楚昊宇片刻,孔若灵终是张口说道:“听母亲说,祖父说话确实有些奇怪,只是祖父平日为人孤僻,母亲倒也没有多想,而且还赠若灵一本古卷道德经。”说到这里稍顿,孔若灵出口解释道:“祖父辞官归隐后,再不读史记唯独喜欢诗经杂记,再就是佛道两家典籍。若灵自幼修道,才会送我一卷道德经。”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张口问道:“不知若灵姑娘可否容我一观?”


  孔若灵早就猜到楚昊宇这个问题,立即答道:“七王爷稍等。”话到最后,孔若灵转身走进后堂,而看孔若灵消失不见,苏青青将脑袋凑到楚昊宇身侧,笑嘻嘻的问道:“现在,七公子你还心动吗?反正她也知道我们的身份,本姑娘直接给你迷晕她好了,想让她做什么做什么。”


  听到苏青青的话,尤其是望着她狡黠的眼睛,楚昊宇还真有些哭笑不得,摇头说道:“你整日带着这些毒药,就不怕搞混?”楚昊宇只是随口一说,不曾想不久后便应验了,苏青青还真被自己迷倒,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嘿嘿笑了声,苏青青不以为意的说道:“你忘本姑娘修炼什么了?毒经,自幼便泡在毒药里,身上这毒药,我大都尝过,就跟你们吃糖差不多。”


  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你啊!”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竟不由自主的抬起手臂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即似又觉得这个动作太过亲密,赶忙将手收了回来,而此刻,孔若灵已折返回来,手中话拿着一本古卷。


  将书卷递给楚昊宇同时,孔若灵张口说道:“这就是本道德经,唯独年份久远,若灵曾细读数遍,并未发现异常。”


  接过书卷随手翻了两页,楚昊宇便将书卷合上,笑望着孔若灵说道:“孔姑娘,你真有心找出恶鬼令为令祖报仇?”


  未等孔若灵回答,苏青青倒是一脸兴奋的问道:“怎么,你有办法?”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依旧盯着孔若灵。望着楚昊宇脸上的从容笑意,孔若灵竟是生出一种莫名的信服,缓声说道:“还请公子指教。”


  楚昊宇早就料到这个答案,自顾一笑后张口说道:“我还真有一个法子,只是结果如何,本王可不敢保证,可一旦有效,怕孔姑娘就要陷入险境。”


  这次,孔若灵没有任何迟疑,一脸坚定的说道:“请公子明示。”


  点点头,楚昊宇挥动着手中书卷说道:“就在这本道德经上。”


  望着楚昊宇手中书卷,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便放声大笑起来,叫道:“七公子,你又阴人了。”


  已是深夜,搜寻一天的众侠士纷纷返回太和镇,便是华阳真人虽不甘也返回了太和宫。太和山山高林密,想要搜寻一个人无异大海捞针,若是再遇到袭击,恐怕还要有人死亡,只能等明日。


  天柱山太和宫,楼阁林立白云缭绕,在皎洁的月光下犹若仙境,只是这仙境下,一队队弟子穿插而过巡走在太和宫内戒备森严,生恐有贼子潜入,可即便如此,一条模糊黑影在悄无声息间出现在太和宫,借着亭台楼阁、水榭花丛避开巡守弟子,看他对无极观熟悉的样子,怕是经常出入。


  黑影最后在一偏僻无人的宫殿前停下脚步,确定四周没人飞快脱掉黑衣,露出一身青色道袍,而后缓步走进大殿。


  大殿供奉着三清像,其中更有一青袍老道盘膝在下首,虽看不到容貌,然看他稀疏的白发,想来年岁不小。


  黑影在青袍老道身侧跪了下去,更是冲三清像恭恭敬敬拜了三拜,一声无量寿佛张口说道:“师叔,找到了,在双溪涧,落霞仙子隐居之地。”


  老道并没有开口,而黑影也不意外,继续说道:“后天,三统领将率领铁卫攻山,这是三支安魂香,师叔你收好。”放下三支松香,黑影起身离去,而当黑影消失不见,青袍老道发出一声幽幽叹息,站了起来。


  卯时,双溪涧弥漫着一层水雾,在月光的照耀下如梦似幻,加上其中的流水声响,一切如此静谧、安详。可就是如此仙家宝地,一群黑影突现谷口,黑衣黑面,唯有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散发出冰冷光芒。


  现身双溪涧,一众杀手并没有着急闯进去,似乎在等待什么。突然,又有一道黑影飞速奔来,极快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声响带起,停在众人身前小声说道:“都准备好了。”


  点点头,当头一人沉声说道:“杀,一个不留。”话到最后,此人当先冲了进去,魁梧的身躯却极为灵动,想来武功不凡。


  很快,众人便冲到木屋前并包围起来,然后两人小心翼翼的推门走了进去,而此刻,木屋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是没人,亦或沉睡不醒。


  仔细搜索了每个房间,两名黑衣人撤了出来,小声说道:“头儿,没人。”


  顿时,当头之人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他得到消息说楚昊宇在这里,即便楚昊宇不在,也应该有孔若灵那个小丫头,现在空无一人,岂不是说自己一行已经暴露?想到这里,当头黑衣人沉声喝道:“点火。”


  当黑衣人的话落下,立即有数支火部亮起,照亮正个小院,同时也映照出苏青青那张调皮笑脸。


  端坐在房顶,苏青青笑嘻嘻的望着众人说道:“本姑娘就是使毒长大的,竟然在本姑娘面前用迷药?真以为混在水雾里本姑娘就察觉不到,班门弄斧,哼!”说话同时,苏青青也变得冰冷,可冷哼声中,脸上又有笑容浮现,道:“敢给本姑娘下毒,要是不给你们来点厉害的,你们还当本姑娘好欺呢,嘿嘿,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等苏青青说完,当头黑衣人眼中又有光芒闪过,喝道:“动手。”


  大喝声中,众黑衣人从怀中取出弓弩,射向苏青青。这是军中才有的弩箭,威力极大,疾快的速度带起吱吱的破空声响,尤其连成片后,更是动人心魂。


  苏青青毒功再高,又如何能够挡的下如此多弩箭,何况数名黑衣人已挥刀攻了上去,凌厉的横刀在月光下散发楚冰冷光芒,然就在此刻,有冷哼声响起。


  不大的冷哼声却如佛家真言咒直逼心魂,不少黑衣人的身躯都是一震,至于半空中几人,感受更深差点跌落在地,却也再无力攻击苏青青。


  这冷哼自然是楚昊宇所发。现身苏青青身侧,楚昊宇缓缓挥动的手掌间,凭空生出一股气劲,当弩箭射入其中,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了下来,而随着楚昊宇手掌的甩出,这些弩箭更是原路返回射向黑衣人,甚至比去时候更加快捷,数名黑衣人还没能反应过来便被弩箭射杀。


  吃惊楚昊宇的武道修为,当头黑衣人挥刀劈飞数支弩箭,大喝道:“杀。”大喝声中,黑衣人拔地而起,挥刀斩向楚昊宇,疾快的刀势犹若一道闪电,快的不可思议。


  盯着黑衣人,楚昊宇脸上依旧是从容笑意,而抬起的手掌,缓缓点向横刀。


  与黑衣人的刀势相比,楚昊宇的速度极慢,可当手臂伸直恰点在横刀上。瞬间,黑衣人的刀势已经止住,甚至颤抖起来。横刀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发出嗡嗡鸣叫,便是黑衣壮汉,手臂、身躯也随之颤抖,似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看到这一幕,反应过来的众黑衣人再次举起了弓弩,一片弩箭射向楚昊宇,而同时间,更有数人扑了上去。


  面对劲道极大的弩箭,还是如此之多,楚昊宇终不敢硬碰。猛然用力,横刀顿时断成数截,向近在咫尺的黑衣壮汉射去,而借着这一击的反震之力,楚昊宇似没了重量向后退去。


  黑衣壮汉武功远不及楚昊宇,直接被楚昊宇伤了肺腑,现在如何面对这数截疾快的断刃,甚至不等他做出反应,断刃已经刺入胸膛,将他从半空击落,跌倒地上再没了呼吸。


  365毒手

  看楚昊宇一招斩杀黑衣壮汉,站在一侧的孔若灵可真是吃了一惊。她虽知道楚昊宇年纪轻轻便成为天人境高手,却不曾料到他内力也如此深厚,尤其刚才看似简单的一指,却融合着无上大道,带起天地之威,怕自己也不是他一招之敌吧!心中如此想着,孔若灵却是提剑走了出来,可就在此时,有咯咯笑声响起。


  站在楚昊宇身侧,苏青青不无得意的说道:“七公子,你武功再高,可人力终有穷时,且看本姑娘的毒功如何?”随着苏青青的话,有黑衣人跌倒在地,并卷缩成一团明显在抽搐,一脸痛苦。


  这刻,众黑衣人如何还不明白着了苏青青的道,可明白又如何,苏青青恼怒他们竟敢对自己下毒,用的是毒性激烈的断肠草,其中更夹杂了**散,除极少数还在苦苦支撑着,大都倒了下去,甚至有人忍受不了这痛苦而呻吟起来。


  从黑暗中走出来便看到这一幕,孔若灵不由多看了苏青青一眼,尤其是她脸上得意却又调皮的笑容,孔若灵如何不知她视生命为儿戏,怕手上沾染的鲜血不在少数。


  苏青青也看到了一袭道袍犹若仙中人的孔若灵,甚至看出她眼中的冰冷和不喜,可苏青青却是故意冲她笑了笑,张口说道:“神仙姐姐,怎么样,厉害吧?

  这刻,呻吟声更大了,想这群刺客久经训练心坚似铁,却忍不住呻吟出来,可知毒性之烈。深吸一口气,孔若灵直直盯着苏青青说道:“苏小姐这一手太过歹毒了吧?”


  冷哼一声,苏青青毫不客气的说道:“虚伪。你拿剑干什么,不一样要杀他们?本小姐替你出手,你不感激也就罢了,莫非还要为他们求情?”根本不待孔若灵回答,苏青青接着又道:“先是陷害本姑娘,现在又想要本姑娘的命,要是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那我也就不是小魔女了。”说话间,苏青青两手挥动飞身而起,轻盈的身姿犹若黑夜精灵落在院内,然后却似个小魔鬼,抬脚重重踩在一黑衣人的手臂上。


  嘎嘣一声脆响,这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一声惨叫,如此刺耳。


  听着众黑衣人的惨叫声,孔若灵眉头轻皱,随即又散开。这刻,孔若灵明显有了决断,抬步犹若飘飘欲仙的仙子,落在苏青青身前,虽没有开口,其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只要苏青青再动手,她就要出剑。


  盯了孔若灵片刻,苏青青突然大笑起来,叫道:“你是不是要当好人?那好,我告诉你一个办法,他们中的是断肠草,断肠草毒性虽烈却不会立即要人命,只会让他们肝肠寸断,最后痛苦而死,而且,本姑娘还在断肠草中加了点**散。**散虽只是迷药,可恰能够让他们更加清晰感受到痛苦。”说到这里,苏青青又笑了起来,得意甚至有着挑衅,然后慢悠悠的说道:“你不是想当好人,给他们一个痛快好了,他们肯定感激你,孔大女侠。”话到最后,苏青青在一连串清脆的笑声中,飞到房顶飞到楚昊宇身侧,而后笑嘻嘻的欣赏起来。


  站在原地,修道二十年的孔若灵,心终是乱了。救还是不救?救,这群人明显是刺客,而且夜闯太和山想来不是什么好人。不救,可望着他们凄惨的模样,尤其是中了魔道妖女的毒,孔若灵心中终有过一丝不忍。难道,真要如苏青青所说,给他们一个痛苦,结束他们的痛苦?

  看到孔若灵的神色,苏青青不无得意的笑了起来,甚至故意挽住了楚昊宇的手臂,故作亲昵的说道:“七公子,怎么样,现在还心动吗?”不见楚昊宇回答,一脸思索神色,苏青青颇为不喜的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猛然察觉到什么立即大喝道:“小心。”大喝声中,楚昊宇飞身而起想要救援孔若灵,然而手臂被苏青青挽住,身形终是慢了半拍,而就是这瞬间的迟钝,却是令孔若灵重伤倒了下去。


  就在孔若灵心神失守时候,一道弩箭急速射向她的后背,吱吱的破空声响,带起盎然杀机。出手的是躺在地上的黑衣刺客,强忍着疼痛射出弩箭,想要斩杀孔若灵,因为他们得到命令,孔若灵必须死。


  终究修道多年,听到楚昊宇的示警声,孔若灵已回过神来。感受着弩箭上的杀机,孔若灵虽吃惊却不惊慌,反而在一个呼吸间进入古井无波的境界,自知无法躲避,孔若灵丰盈窈窕的身躯笔直笔直向前倒去。


  脱离苏青青的手臂,楚昊宇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孔若灵身侧,疾快的速度犹若虚幻。单手扶住孔若灵的娇躯,楚昊宇挥手如电抓在弩箭上,只是此刻,箭头已刺入孔若灵的香肩有鲜血淌出,若是楚昊宇的速度稍慢一点,怕弩箭就要射穿孔若灵的肩膀。


  被楚昊宇抱住的一瞬,尤其是他恰好揽住自己的羞人之处,孔若灵心底不由一羞,然而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想要站起来,只是还不等她有任何动作,楚昊宇竟是将她抱在怀中,飞速向后退去。一道剑光,犹若天外来客,且并非刺向楚昊宇,而是他怀中孔若灵。


  即便只有一眼,孔若灵也能肯定是无极观最常见的松纹剑,而看似平淡温和的剑势,更是无极观名震天下的两仪剑法。这刻,孔若灵的心再次乱了起来。


  自苏青青将众多蒙面人毒倒,楚昊宇便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机隐藏在一侧,然而细查却又毫无发现,仿佛是自己的错觉,而当楚昊宇出手救援孔若灵,他终是出手了,一剑将楚昊宇逼至险境。


  虽然看不到来人真容,楚昊宇却清楚察觉到长剑上的杀意。他若松开孔若灵,自然能够逃离长剑的气机,那孔若灵难免香消玉殒。且不说楚昊宇不会允许这么一个美人死在自己眼前,若是真将孔若灵丢出去保命,怕是心中要生出魔障,武道上再难寸进。


  长剑越来越近,其上白蒙蒙的剑芒,在这暗夜里是如此显眼。盯着黑影人,楚昊宇终是有了决断,手掌猛然用力将孔若灵肩膀上弩箭拔了出来,甩向黑衣人,而同时间,苏青青挥动匕首攻了上来

  看到突然出现且对楚昊宇痛下杀手的黑衣人,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便挥动匕首攻了上去,丝毫没有考虑黑衣人的武功,唯独想着阻他片刻,不过,还真办到了。


  面对疾若闪电的弩箭,再看苏青青也攻了上来,黑衣人一声叹息后已经站定,由极动到静止,就这么自然而然没有一点突兀。挥剑挡下弩箭,黑衣人随手一掌便将苏青青拍飞,而后静静望着楚昊宇。


  在楚昊宇拔出弩箭的瞬间,孔若灵的眉头因痛苦而皱在一起,然牙齿紧紧咬在一起终没有发出声音,反而抬手将长剑送至楚昊宇手中。拔剑出鞘同时,楚昊宇挥手将孔若灵甩了出去,与黑衣人对视着。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快的令人不敢相信,可就是这瞬息间,孔若灵肩膀中箭血流不止,苏青青脸色苍白嘴角更挂着一抹鲜红血迹,想来刚才一击吃了暗亏,一脸愤怒的盯着黑衣人。


  与黑衣人对视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看阁下武道不俗,想来也是无极观前辈名宿,可竟黑衣蒙面不敢露出真容,真不知你怎么修炼至天人境?”


  黑衣蒙面人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声音异常嘶哑,道:“不劳七王爷挂念,见了阎王,问他吧!”话到最后,黑衣蒙面人挥手便是一剑刺了过来。缓缓的剑势,划过一道合着天地至理的轨迹,不知来处,不知归处,天地唯有一剑。


  剑未至,然而霸道的气息,犹若山岳压下,卷的楚昊宇衣衫、长风飞扬。盯着这一剑,感受着其中的傲然剑意,楚昊宇眼中有光芒亮起,抬手一剑迎了上去。青蒙蒙的长剑上,弥漫着一层白色光芒,正是楚昊宇最为熟悉的少阳剑诀。


  瞬息之间,两剑便已相遇,发出叮咚脆响,丝毫不觉刺耳反似河水拍打顽石的声音,伴随着哗哗流水声,让人疑惑两人是否交手。只是听到这声音,孔若灵和苏青青两人都是一震,尤其是伤了肺腑的苏青青,口中更是发出一声闷哼,然而还不曾结束。


  黑衣蒙面人刚才一剑不仅霸道绝伦,又有着两仪剑法的柔和,将楚昊宇手中长剑吸附其上,而感受着黑衣蒙面人浩然澎湃的内力,楚昊宇如何肯与他硬拼内力?手腕抖动,顿时,一层肉眼可见的波动从两柄长剑上传来,四散的剑气,连夜空都为之扭曲,苏青青和孔若灵更是被逼的连连后退。


  似已料到楚昊宇有此一招,黑衣蒙面人借势弹起,挥剑斩向楚昊宇脑门。极快的剑势,暗夜似都被他斩断;漠然的剑势,带着无边杀机。


  楚昊宇似也料到这般情景,亦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向后退去,同时挥动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圆弧,而看似杂乱无章的弧线似一张凝成实质的网,黑衣蒙面人的长剑就在这剑网中一点点缓了下来。不过,先机已被黑衣蒙面人占去。


  366重伤

  盯着楚昊宇,感受着他挥舞出来细微却坚韧的气劲,黑衣蒙面人眼中有过一丝赞赏。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不愧是皇家骄子,只是今日……


  这刻,蒙面人眼中猛然闪过两道寒光,提起全部修为,顿时可见一道凝成实质的剑芒,在暗夜中是如此耀眼,直刺楚昊宇胸膛而去。做完这一切,蒙面人并不再追击楚昊宇,一个跨步挥剑斩向苏青青。


  看到这一幕,楚昊宇三人心底都是一惊,吃惊蒙面人竟舍弃楚昊宇攻下苏青青,却没有人怀疑长剑上的杀机。都是心志坚定之辈,三人虽吃惊却也做出了反应。


  盯着突然扑来的黑衣蒙面人,苏青青没有任何迟疑的向后退去,而挥动的双手间,弥漫起比黑夜更黑暗的雾气,想来是巨毒。清楚这毒雾并不能挡下黑衣蒙面人,苏青青又将匕首抓在手中,望向黑衣人的目光有过一抹狠色。


  面对苏青青挥洒出如墨的毒雾,黑衣蒙面人丝毫神情变化都没有,更不能阻挡他丝毫,一步落在苏青青身前,黑衣人手中长剑重重斩了出去。


  叮铛一声脆响,这是长剑斩在匕首上所发出的声响。顿时,苏青青一口鲜血已经吐了出来可让人吃惊的是,这鲜血化作一道血箭,射向黑衣蒙面人面门。射出血箭,苏青青本还想看结果,然而两眼一黑倒了下去,生死不知。


  看到苏青青吐出的血箭,尤其毒门弟子修炼毒经,血液中带着剧毒,黑衣蒙面人终有过一丝色变。武道虽高,黑衣蒙面人也不敢用肉掌去接,挥动衣袖卷起一股劲风迎向血剑,同时挥剑斩向孔若灵。


  看青衣蒙面人竟挥剑斩向苏青青,孔若灵心底吃惊却也在瞬间做了决断,手握剑鞘使了个剑诀,抬步攻向黑衣蒙面人。孔若灵看似简单的脚步,然行云流水,断水水流的奇异感觉,分明是最上乘的轻功身法,手中剑鞘微微划出一个圆点,其中吞吐着傲然剑气,向黑衣蒙面人当头刺去。空灵的身姿,傲然的剑法,看似翩翩起舞的仙子。


  孔若灵使的正是无极观最常见的两仪剑,黑衣蒙面人对这一招异常熟悉,长剑直接挑在剑鞘上。顿时,剑影立消,同时更有一道剑气逼向孔若灵。


  当黑衣人的长剑斩在剑鞘上的一瞬,孔若灵便感到一阵大力逼来,身躯不受控制颤抖起来,可未等她有任何动作,一道剑气如离弦之箭射向胸膛。深吸一口气,孔若灵立即向后退去,然黑衣人存了一击必杀之意,岂容她安然离开。


  很快,剑气便刺入胸膛,孔若灵也是一口忍不住的鲜血吐了出来,踉跄着向后退去,最后以剑鞘支地才能够站定,只是身躯摇摇晃晃看似随时都要倒下。


  不见孔若灵倒下,黑衣蒙面人心道落霞那丫头还真为这小丫头付出不少,可就在他打算痛下杀手时候,楚昊宇已挥剑攻来。


  楚昊宇清楚以苏青青的武道修为,即便勉强接下黑衣人一招怕也要身受重伤,是以不敢有任何迟疑。一个呼吸间稳住极速后退的身躯,挥剑斩在黑衣人的凝成实质的剑芒上。


  这道剑芒凝聚了黑衣人毕生武道心得,霸道犹若山岳傲然独立,坚韧又似河流连绵不绝。长剑斩上去的瞬间,剑芒突然爆发出来直逼楚昊宇的心脉而去,以楚昊宇的武道修为,身躯也是一颤,胸间更有血气翻腾。


  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异样真气压制住,楚昊宇却没有时间来祛除,挥剑斩向黑衣蒙面人,若真任由他再斩出一剑,孔若灵肯定要香消玉殒。


  感受着楚昊宇手中散发出傲然剑气的长剑,黑衣蒙面人眼中又有光芒亮起,终是舍弃孔若灵挥动长剑迎了上来,与楚昊宇战作一团。


  这刻,楚昊宇既要压制体内的异样真气,又要缠住黑衣人不令他再突袭孔若灵两人,而黑衣蒙面人从出现至今看似占尽先机将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却也消耗了莫大内力,因此倒没了刚开始的偌大声势,不过两柄长剑疾若游龙,稍有疏忽就要见血。


  不觉间,天际已经发白,映照出两道上下翻飞的身影,至于孔若灵,虽有心支撑奈何力不从心跌坐在地,唯有一双眼睛越发明亮,静静望着争斗中的两人。


  看天色发亮,黑衣蒙面人清楚不能再拖下去了,何况他已经感到体内有毒素蔓延。他虽不惧苏青青的毒雾,可硬接苏青青以鲜血凝成的血箭,衣袖都被腐蚀的破破烂烂,这刻,终有毒素沿手掌侵入经脉。


  深吸一口气,黑衣蒙面人硬逼楚昊宇一记硬碰后借反震之力高高跃起,而后重重一剑斩了下来。越往下降,黑衣人的剑势越慢,然而其中的威势,犹若惶惶天威,吹的楚昊宇衣衫摇摆不定。


  见此,楚昊宇如何能不明白了蒙面人的想法。呼吸之间压下体内翻腾的血气,楚昊宇提剑迎了上去,想要在蒙面人气势攀至巅峰之前,硬碰这一招。


  楚昊宇的速度疾快,长剑蜻蜓点水般的挑在蒙面人的松纹剑上。顿时,蒙面人的剑势嘎然止住,只是沉重的力道,将楚昊宇手中百炼精钢长剑押成弓形,而同时间,更有一股巨大的力道直逼楚昊宇而去。


  在剑势被阻的瞬间,蒙面人苦修六十年的精纯内力,犹若九天落下的银河浩浩荡荡卷向楚昊宇,见此,楚昊宇虽不愿却也只能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长剑上。这刻,两人已变成内力的拼斗,或许,这才是蒙面人目的所在。


  两人都是先天高手,对武道的理解稍有差池却也相差不多,短时间难以分出胜负,可内功就不一样了,没有丝毫取巧的地方,谁内功弱,怕就要落败,而败的结果就是亡。现在看来,不及弱冠之年的楚昊宇,内功明显弱于黑衣蒙面人,长剑一点点弯曲,等长剑承受不了这威压,怕就是他败亡之刻。


  楚昊宇故是天纵之才,年纪轻轻便悟通阴阳变化之道成为天人境高手,可相对于苦修一甲子的蒙面人,内力明显不足。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剑弯曲的越来越厉害,楚昊宇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凝重,额头上甚至布满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奇异光芒。


  这刻,楚昊宇周身都散着淡淡光芒。他已将天阳决运转到极致,能够清晰察觉到阳光渗人身体流入经脉最后汇入丹田,可即便得到这天地间最精纯的至阳之气,楚昊宇还是没有反击之力,身在半空的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


  噗通一声响,这是汗水滴落地上所发出的声响,如此轻微,可在这静极了时刻却又如此巨大,巨大到楚昊宇不能承受。先是手臂,接着是身躯,都开始颤抖起来,可就在此刻,被两人遗忘了的孔若灵却是站起身来。


  硬生生承受了蒙面人一记无上剑气,孔若灵几乎是五脏六腑皆伤,不过两人都是无极观弟子所修功法一脉同源,这么长时间过去,孔若灵已将这股剑气炼化的七七八八。眼看楚昊宇就要败亡,孔若灵终是有了决断,空灵的脸庞上有着坚定与傲然。


  强提内力站起身来,孔若灵迈出了坚定的步伐,手中剑鞘化作一柄傲然长剑,刺向蒙面人脑海大穴,太阳穴。这一剑若是落实,怕蒙面人武功再高,也要身死道消。


  蒙面人虽在全力与楚昊宇拼斗内力,脑海中却也倒影着山谷中的一切,当孔若灵站起身来,他还能保持镇定,可看她提剑刺来,蒙面人再保持不住古井无波的心境。这个时刻,莫说太阳穴这等死穴,孔若灵随便一剑都不是他所能够承受的,只是他已欲罢不能,根本无力去躲避。


  盯着楚昊宇,尤其是他眼中那抹难掩的喜色,蒙面人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这刻,他终是有了决定,冷声吐道:“杀!”冰冷的大喝声中,蒙面人苦修一甲子的精纯内力瞬间炸裂看来。


  看到黑衣蒙面人眼中有些疯狂的光芒,楚昊宇便察觉到了不妙,不敢有任何迟疑,将少阳决运转到极致,周身上下竟弥漫起一层肉眼可见的白色光芒,只是这些。死活还阻挡不住蒙面人以生命为代价的最后一击。


  在蒙面人的大喝声中,他手中长剑化作点点碎片,便是楚昊宇手中长剑,也断成数截。


  借着蒙面人的巨力后退同时,楚昊宇一身儒衫充气似的高高鼓起,而挥动两手间,一手阴一手阳演化天地之道,其中一层光晕流转,期望阻挡蒙面人的剑气。


  噗嗤噗嗤的声音,似万箭射在了水面上。这刻,一切都缓了下来,似乎时间也在这一刻静止,可随着蒙面人双手做了剑诀,只见这些剑气又凝聚在一起,势如破竹的斩在楚昊宇的胸膛上,将他远远抛在地上,生死不知,可也恰在此时,孔若灵的剑鞘点在蒙面人的太阳穴上。顿时,黑衣蒙面人跌落在地,再没了任何呼吸。


  刺出这一剑,孔若灵也被抽干了力气,再无力控制重伤的身躯从半空跌落,倒了下去。


  所有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快的不可思议,可就在这瞬息之间,楚昊宇,孔若灵、黑衣蒙面人都躺在了地上声息全无,唯有河水哗哗流淌不停,山谷如此安静。


  367落霞仙子

  太阳东升又西落,当皎洁的月光洒在山谷,虫鸣声、流水声、风吹树叶沙沙声,天地是如此静谧如此安详,然而走到谷口,落仙仙子便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落霞仙子已近花甲,然一头长发乌黑发亮,身姿矫健灵动,尤其一张脸庞丝毫不显老态,岁月似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一丝皱纹都没有,若非一双眼眸中那因岁月沉淀出的睿智,怕有人要将她当做少女了。


  血腥味虽淡,落霞仙子却是闻的清楚,眉头稍皱,飞身而起犹若一道青烟奔入山谷。看院中趟了无数黑影蒙面人,落霞仙子眉头已紧紧皱在一起,而看到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孔若灵,一直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一个闪身出现在孔若灵身侧,落霞仙子挥手如电抓住她的手腕查探起来,确定孔若灵还有脉搏跳动才松了口气,只是随即又将眉头皱起。孔若灵五脏六腑皆伤,呼吸若有若无,如此重的伤势一个不好怕就要伤了道基,而且落霞仙子武功非凡,更是发现孔若灵为何种真气所伤。


  冷眼扫过四周,落霞仙子的目光更是在楚昊宇脸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蒙面老者身上。望了蒙面老者片刻,落霞仙子似想到什么眼中露出吃惊神色,而当她挥手解开蒙面人的面纱看到他的真容,脸上的震惊似见到这世间最难以相信的事情,大张的嘴巴虽没有声音却能够塞进一个鸡蛋。


  老者脸庞消瘦以致额骨高起,两眼深陷犹若空洞,额头更是因岁月流逝堆满皱纹,灰白的头发也是稀稀疏疏,所有一切都显示着他已行将就木,不过说出他的大名,在无极观绝对是如雷贯耳。悟元子,无极观硕果仅存的几位元字辈长者。


  虽已确定悟元子没了呼吸,落霞仙子还在出口喊道:“悟元师叔?”


  自然没有人回应她,再次扫过四周,落霞仙子依旧没能猜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抬手将孔若灵抱起,落霞仙子抬步走进木屋,打算先将孔若灵救醒。


  落霞仙子自幼拜入无极观修行,武功高深内力精纯,虽不能治好孔若灵却是化解了她体内的异样真气,且帮她梳理着经脉。引导孔若灵真气运行一大周天,落霞仙子猛然用力将她震醒。


  醒来的瞬间,孔若灵眼中还有些迷茫,可感受着后背温暖的手掌,孔若灵已知道身后何人,张口说道:“师祖。”


  按住想要站起来的孔若灵,落霞仙子张口说道:“莫动。”说话间,落霞仙子却是站了起来走到孔若灵身前,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冰冷的声音,可听去依旧空灵,让人沉迷,而听到落霞师祖的话,孔若灵才完全清醒过来,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七王爷怎么样?”


  “七王爷?”自语一声,落霞仙子猛然想到什么,张口问道:“你是说儒袍少年?”


  看孔若灵点头,再想到楚昊宇的身份,尤其想到他在太和山受伤会是何种情景,落霞仙子不敢怠慢,一个闪身出现在屋外,握着楚昊宇的手腕仔细查探起来。


  很久不见任何动静,孔若灵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可走到门口这数步距离,孔若灵额头却又汗珠冒出,最后倚门站立问道:“师祖,七王爷怎么样?”


  此刻,落霞仙子的眉头已紧紧皱在一起,眼中更是露出思索神色。听到孔若灵的话,落仙仙子一声轻叹摇头说道:“心脉受损,现在昏死过去,可若是醒不来,真就……”后面的话,落霞仙子并不曾说出来,却是发出一声叹息。


  顿时,孔若灵脸色巨变,张口说道:“师祖,七王爷在我无极观受伤,出手的又是我无极观弟子,若他真有意外,该如何向朝廷交代?”说到这里撇了白发老者一眼,即便没有蒙面,孔若灵还是认出他就是那个杀手,而且孔若灵更认出了他的身份,满脸不敢相信的说到:“这、这不是悟元太师祖?”


  落霞仙子如何能不知道这些,而且她比孔若灵知道的更多,想的也更多。又是一声叹息,落霞仙子抬手将一颗散着清香的丹药送入楚昊宇口中。


  这是无极观甚至整个江湖都鼎鼎大名的护心丹,江湖传闻,哪怕你只剩半口气,护心丹就能吊住你的性命。传闻虽有虚假,可护心丹的功效却不容置疑,落霞仙子也是机缘凑巧才得到一颗,今日为了楚昊宇,为了无极观,也只能舍弃。


  生机丸入口即化,不过落霞仙子并没有将他移至屋内,张口说道:“七王爷已悟通阴阳之道,正在借天地之力修复体内的伤势,得生机丸之助,想来无碍。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孔若灵依旧没有回答,反而张口说道:“师祖,你能不能看看她怎么样?”


  扫了苏青青一眼,尤其是她脸上的黑气,落霞仙子如何不知她是毒门弟子,怕院中黑衣人大都死在她手中。终不忍反驳孔若灵,落霞仙子却有些不满的张口说道:“你倒是好心。”说话间,落霞仙子已出现在苏青青身上,为她检查起来。


  很快,落霞仙子已站了起来,望着一脸担心的孔若灵说道:“放心,她还没死,却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不过,师祖可没有生机丸这等疗伤圣药来救她了,而且她修炼毒经,除毒门高手,谁都不敢为她疗伤。现在,也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看到落霞师祖望来的目光,孔若灵虽担心却知道师祖不会骗自己,现在只能依靠她自己。深吸一口气,孔若灵张口将山谷中所发生的一五一十讲了遍,他们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甚至欺瞒自己,师祖雷正华和祖父孔不凡的死亡,甚至两人商定用古卷道德经将刺客引出来也没有隐瞒,最后更是将清晨所发生的一幕详细道来。


  听着苏青青所讲,以落霞仙子的心性也是震惊不已。她出山便是为了查询师兄雷正华的死因,不曾想竟与恶鬼令有关,七王爷还亲身经历了,而且在太和山遭到无极观前辈元老的刺杀……想到这里,落霞仙子似抓了到了什么,整个人愣在原地。


  将整个事情讲完,孔若灵躬身冲落霞师祖说道:“师祖,若灵出手才导致太师祖死亡,还请师祖责罚。”说完不见落霞仙子有任何表示,孔若灵不由抬起头来,而看到她紧紧皱起的眉头,孔若灵张口叫道:“师祖?”


  落霞仙子在孔若灵的叫声中回过神来,只是一张脸皮已皱在一起,缓声说道:“若灵,你说悟元师叔为何要对七王爷出手?”


  不知道他的身份?孔若灵瞬间便否定了这个想法,悟元太师叔不可能无缘无故出手,而唯一的缘由便是知道他的身份,大楚亲王。


  不等孔若灵回答,落霞仙子接着又道:“昨日,毒门苏青青在我太和山毒杀数名正道弟子,正道诸派都在搜寻他二人的踪迹,可非但没能找到,反而死伤无数,连你清尘师伯都受了重伤。”


  即便孔若灵不谐世事,也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摇摇头,落霞仙子继续说道:“世人皆知我正道诸派在搜寻楚昊宇和苏青青,而今天,七王爷生死不知,中的还是我无极观太虚剑意,你说天下会如何想,朝廷会如何想?”


  望着落霞师祖,孔若灵张口说道:“可这是阴谋啊?而且,七王爷重伤却没死,等他醒来,一切不都解释清楚了?”


  再次摇摇头,落霞仙子颇为无奈的说道:“怕是晚了。明日就是知机子师兄的退位大典,他们选在这个时刻动手,就是要我们没有反应的时间,而一旦坐实此事,就是逆谋大罪,加上七年前的事情,我无极观如何能够幸免?”


  盯着落霞师祖,孔若灵忍不住问道:“七年前什么事情?”


  轻叹了口气,落霞仙子张口说道:“七年前武帝之死,与我无极观有关,呵呵,谁能想到玉玑子师兄竟是赵氏皇族后人?”


  孔若灵先是一愣,而回过神来大张的嘴巴却说不出话来,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摇摇头,孔若灵张口问道:“师祖,真没法避免吗?”


  落霞仙子先是摇摇头,随即脸上便化作坚定,沉声说道:“师祖不知,不过,我无极观弟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这就去太和宫,将一切告知师兄。”话到最后,落霞仙子已转过身去,只是为等她迈出脚步,却有声音响起,道:“且慢。”


  声音并不大,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虚弱,却令落霞仙子和孔若灵巨震,因为开口之人是楚昊宇。


  悟元子最后一击,楚昊宇以身合道演化阴阳挡下大半,可依旧伤了心脉,不过他早就悟通阴阳只要不曾身死,天阳决便会自行运转,调息一天再得护心丹之助,他终是清醒过来,看落霞仙子打算寻找知机子,楚昊宇立即将她喝止。


  看楚昊宇醒了过来,落霞仙子和孔若灵都是一喜,孔若灵更是忍不住叫道:“七王爷,你醒了?”


  楚昊宇点点头算是回答,而后盯着落霞仙子说道:“本王的身份,常人虽不知,岂瞒得过你无极观?既然知道本王的身份,你无极观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行刺本王,非但不敢行刺本王,还要配合本王布局,将天刺逆贼引出来。”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孔若灵张口说道:“你早就预料到这一切?”


  点点头又摇摇头,楚昊宇接着说道:“天刺逆贼将本王引至太和山,肯定意在你无极观,而本王何尝不是再等天刺逆贼跳出来,却不曾想差点把小命丢在这里。”


  话到这里,楚昊宇却是一声叹息。这次是他大意了,以为自己是天人境高手,再不济也能保住一条性命,可若非孔若灵最后关头出手,他还真就把小命丢在太和山了。


  盯着楚昊宇,落霞仙子似明白他的意思,张口问道:“七王爷是指……”


  顿时,楚昊宇的沮丧已经不见,眼中爆射出两道光芒,重重点了点头。


  368大典开始


  清晨,天微微发亮,太和宫已忙碌起来,今日是清虚真人接任无极观掌门大典,将会有无数前辈名宿、江湖侠少前来观礼,甚至朝廷、四大世家都会来人道贺,容不得丝毫马虎。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来无极观道贺的越来越多,过了辰时,足足百丈的太极广场已是人满为患。这些江湖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心谈论着什么,可话题不外乎两个,清虚真人的接任大典,再就是苏青青这小魔女。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无极观弟子穿插其中,无极观能够名镇千年并非浪得虚名,每代弟子都要出山历练可谓交友遍天下,与熟人打着招呼,也算是其乐融融、一副和谐画面。


  突然,有大叫声响彻整个广场,道:“天龙寺了因圣僧前来道贺!”


  随着这一声大喝,硕大的广场瞬间一静,且大都扭头望了过去,望向了因圣僧。了因圣僧看似四十上下,面貌清朗挂着淡淡笑意,身穿一尘不染的白色僧袍,宝相庄严一副得道高僧模样,而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他那双如清泉般的眼睛,不含任何杂质似能倒映出这世间万物。


  当了因大师走上太极广场,一道青色身影飘然出现在他身前。欣长的身躯,淡然的笑意,不正是清虚真人?单掌合十冲了因大师行了一礼,清虚真人张口说道:“清虚见过师兄。”


  清虚已过知天命之年,竟还要称了因大师一声师兄,那他的年龄岂不是更大?想到这里,不少江湖侠少望向因大师的目光都有着异色。


  望着清虚真人,了因大师也是一笑,呵呵笑道:“今日是师弟的接任大典,贫僧岂能不来?”


  听了因大师的口气,即便不知道两人关系,也能猜到两人关系极好,只是清虚真人仅是笑了笑却没有接口,反而岔开话说到:“师兄,里面请。”


  虽没能看出清虚真人有任何异常,只是了因大师对清虚真人了解异常,还是听出了不寻常的地方。眼中异色一闪而过,了因大师呵呵笑道:“请!”


  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人并肩走进真武大殿,且直接入了后堂。不同于广场上的嘈杂,后堂一片安静,而看到众人的脸色,了因大师心底一声叹息。后堂内,不是无极观各殿殿主就是观中长老,放眼江湖都是一等一的角色,何况还有两名久不问世事的元字辈前辈。看到这里,了因大师如何能不知出了大事。


  心底叹息,了因大师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双掌合十道:“了因见过观主,见过易元师叔、慧元师叔,见过诸位长老。”


  望着了因大师,率先开口的并非观主知机子,而是面容枯槁的易元子,道:“你倒有心了,无空师兄可好?”


  听到易元子的话,便是大堂内众人,也有人有着掩饰不住的吃惊。无空大师当年在江湖上的名头,丝毫不弱于现在的天龙寺五圣僧,只是已数十年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大都当他已经坐化,不曾想他还健在。不过想想也是,易元子已是八旬老人还要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师兄,可知无空大师的名头。


  再次合十冲易元子行了一礼,了因大师张口说道:“师父一向安好,有劳师叔惦记。”说到这里稍顿,了因大师笑着又道:“离山前,恩师还曾特意交代了因,此行一定要拜见师叔。”


  点点头,易元子却没有接口,而是岔开话说道:“清虚,将早上的事情告诉了因。”


  冲易元子合十行了一礼,清虚真人也不废话,直接说道:“了因师兄,我们刚得到消息说,七王爷重伤,生死不知,李牧李将军率领血卫赶了过去。而且,事发在双溪涧,落霞师叔隐居之所,空机子师叔已赶了过去。”


  听闻七王爷楚昊宇重伤生死不知,了因脸上的笑容终顿了下,眼中更有光芒闪过。自从七王爷踏入太和镇,他便得到了消息,而得知苏青青毒杀正道弟子两人逃离现场,了因第一个想法便是阴谋,以楚昊宇的身份和心性,岂会无缘无故杀他们几个不入流的家伙,还逃离现场?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有人陷害楚昊宇,楚昊宇故意入局想引他出来,现在虽引出了幕后之人却也令他身受重伤生死不知。现在,暂且不论楚昊宇的生死,他在太和山受伤,无极观如何脱得了关系?

  想到这里,了因如何不明白,幕后黑手这个局,不仅仅是为楚昊宇所布,还有无极观,然后是江湖,甚至一个不好,就要祸乱天下。


  深吸一口气,了因张口问道:“掌教真人,了因能否知道,何来的消息?”


  知机子身为无极观的掌舵人,再清楚不过此事的后果,只是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担忧,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令他色变,淡淡说道:“李牧将军遣人送来的。”


  点点头,了因张口说道:“既然是李将军送来的消息,想来还有回转的余地,而且,贫僧虽不曾见过七王爷,可观其为人,想来吉人自有天相。”


  此刻,知机子脸上终浮现出一抹笑意,道:“呈师弟你吉言吧!”说到这里稍顿,知机子望向了清虚真人,道:“清虚,吉时将到,你去准备吧。诸位师弟,都出去见客,莫叫江湖说我无极观架子大,不懂待客之道。”


  无极观这些殿主、长老那个不是久经风浪,又看观主知机子如此淡定,即便担心也压在心底。收拾好情绪,众人冲观主知机子、易元子、慧元子行了后纷纷离去,很快,偌大的大堂便仅剩寥寥数人。


  沉寂之中,一直不曾开口的慧元子一声叹息后张口说道:“还没有悟元师兄的消息?”不见人回答,慧元子如何不知答案,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慧元子个子不高稍胖,叹息声中眼睛微微眯起,几乎只剩一条缝,而此刻,易元子也是一声叹息响起,张口说道:“当年,我们拜入宗门修道,其时天下乱象已显,整个元字辈上千师兄弟,我们九人脱颖而出并称无极九子,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也仅剩我们三个,不曾想嫉恶如仇的悟元师弟,竟会是赵家谍探。”


  摇摇头,易元子接着又道:“悟元师弟修道一个甲子,内功深厚剑法精深,七王爷天资再高终不及弱冠,如何是悟元师弟的对手,而现在都不见悟元师弟返回,结果唯有一个。”


  慧元子接口说道:“所以贫道才更担心,若是悟元师兄拼着性命玉石皆焚,绝对不是七王爷能够抵挡的。若七王爷稍有差池,即便知道阴谋又如何?先是玉机子,再是悟元子,朝廷也只能发兵。我无极观若亡,必定殃及江湖,甚至天下……”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慧元子沉声问道:“魔教可有动静?”


  知机子摇头答道:“圣教前来观礼的宫长老,前日他派了一队弟子入山捣乱,却没有顶尖高手,只是制造混乱罢了,都在七星殿监视下。”


  慧元子接着又道:“魔教向来诡异,说不得知道什么,将消息告诉他,看看他有何反应。”


  知机子点头说道:“天啸师弟已经去了,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另外,抱机子师弟前往寻找藏剑山庄郭泽星二庄主。”


  听知机子已经安排人去了,还是葛天啸,慧元子和易元子都点了点头。葛天啸是无极观外门弟子,然而为人豪爽仗义,甚至与魔道弟子交好,也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而藏剑山庄庄主郭世杰与楚昊宇的关系天下皆知,说不得也知道点什么。


  这刻,几人都没有再出声,大堂陷入了沉寂,唯有三支松香缭绕。


  沉寂之中,一身材魁梧气度沉稳的老道从侧门走了进来,正是抱机子。冲几人行了一礼,抱机子张口说道:“掌教师兄,两位师伯,藏剑山庄并没有七王爷的消息,不过郭二庄主倒是笑道,我无极观不愧是千年大派底蕴深厚,竟有这么多江湖同道前来观礼,他藏剑山庄根本没法比。”说到这里稍顿,抱机子转口说道:“郭泽星看似随口一说,老道却是越想越可疑,师兄你这传位大典,怕是五六千人涌上我太和山。”


  顿时,玄机子平静的眼中有光芒闪过,张口说道:“师兄,师叔,此事确实反常。因为玉机师兄一事,朝廷一直不曾放松我无极观的监视,这次大典,师兄并不欲惊动太多人,所发请柬不过三百余份,原以为也就一两千人,可现在竟数倍这个数,很多都是慕名前来观看知机子师兄和清虚师侄。而且,玄机子虽在山中也曾听闻,这段时间江湖上一直流传师兄当年单人独剑闯宋家、清虚一剑吓退百骑的故事,现在看来,分明就是有心人在用我无极观做局。”


  当玄机子的话落下,知机子发出一声轻叹,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既然天刺已经出招,也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抱机师弟,传戒律堂弟子戒备。”


  “无量寿佛!”说话同时,抱机子冲几人行一礼退了下去,而大堂也再次陷入沉寂,只是没过多久,一小小道童快步走进后堂,单掌合十后张口说道:“启禀掌教师祖,吉时已到。”


  369意外

  “铛、铛……”当悠远的钟声响起,天柱山瞬间一静,唯有钟声连绵不绝,群山都为之呼应。这刻,众人不自觉的闭上嘴巴,将目光放在正拾阶而上的清虚真人身上。


  清虚真人相貌本就俊秀,修道五十年散发着纯粹、自然气息,身穿崭新道袍,头顶月牙冠,有轻风吹过,卷起他的道袍、黑发,飘飘欲仙。拾阶而上,举手投足间与身与山合人与道合,给人难以言明玄异的感觉,看得众人不得不叹服清虚真人好功夫好气度。


  当九响钟声落下,清虚真人恰好穿过太极广场走到真武大殿门口,抬头望向正鱼贯而出的知机子、玄机子和易元子、慧元子二老。


  广场上众人谁不知道知机子、玄机子二人的大名,即便不曾见过也能猜到,然看到易元子、慧元子这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不少前辈名宿可是吃了一惊,心叹无极观还真是卧虎藏龙、深不可测啊!


  当知机子、玄机子,易元子、慧元子站定,清虚真人立即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道:“无极观第二十七代弟子清虚,拜见师尊,师祖,拜见无极观列位师祖!”


  清虚真人声音并不大,然清越的声音却清晰的落入每个人耳中,只是不等掌教知机子开口,有嘎嘎的笑声响起,令不少人都为之色变,颇为不善的盯着魔教宫仇,只是也有不少人露出有趣光芒,似等着看戏。想想也是,魔教与无极观、天龙寺本就是一对生死冤家,争斗数千年而不休,今日是清虚真人的接任大典,无数江湖人前来观礼,魔教要是不来、要没有生出事端,那才叫奇怪呢!


  笑声响起时候,宫仇还在数里开外,然笑声不曾落下,宫仇已落在太极广场上。消瘦的身躯,诡异的笑容,令人不自觉的为他让出一条路。


  在众人的注视下,宫仇缓步走到广场边缘、清虚真人身侧。悠闲似闲庭信步的模样,看得无极观一众殿主、长老有寒光冒出,若非顾忌今日场合不对,怕已有人对他出手了。


  宫仇自然主意到了众人的神情,可嚣张的气焰非但没有丝毫收敛,随意抱拳冲知机子行了一礼,道:“老杂毛、不、不,知机子老道,老夫有事耽搁来晚了,不好意思啊!”


  口中如此说着,可看他的神情,哪有一点不好意思?

  嘿嘿贼笑两声,宫仇扭头望着清虚真人说道:“没有打搅你的好事吧?俗话说,人生三大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它乡遇故知。嗯、嗯,老道你潜心修道不曾娶妻,也不曾考状元,不过呢,接任无极观掌教,跟洞房花烛、金榜题名差不多一个意思,咱们两个呢,也算故知。这么一算呢,人生三大喜加在一块,老哥说什么都要来贺喜讨杯喜酒喝。”


  听到宫仇的话,竟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似又觉得不该笑,立即闭嘴,可脸庞却被憋的通红。


  此刻,宫仇又是一阵贼笑,接着又道:“好了,老哥也就不打搅你的好事了,不过,”拉长的声音,直接将众人的胃口吊起来,而后宫仇才慢悠悠的说道:“宫某今天可是来打酱油凑热闹的,哈哈……”大笑声中,宫仇更是退到了一边,而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有些吃惊,吃惊宫仇竟然如此虎头蛇尾,然无极观一众殿主、长老眼中都有光芒闪过,他最后那一句话,还真是意味深长啊!

  知机子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挂着淡淡笑意,甚至冲宫仇点了点头。


  看到知机子这幅神态,众人心底叹服知机子好气度、好度量,怪不得能够统领正道群雄。


  虽有宫仇的打岔,清虚真人的接任大典依旧极其顺利,热闹非凡,可就当知机子将代表无极观掌教身份的真武剑交给清虚真人时候,却有大喝声响起,道:“禁军李将军到。”


  清越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不由望向一身黑色甲胃的李牧。


  手握横刀,李牧在四名血卫的陪伴下,一步步走上太极广场,走向真武大殿。虽只有五个人,然整齐的步伐,浓郁的杀气,卷起金戈铁马的气势,给人锐不可挡感觉。


  走到真武大殿前,李牧先沉声说道:“本将先恭贺清虚真人接任掌教,也祝知机子老神仙长命百岁,早日得道!”说话间,李牧更是抱拳冲几人行了一礼,而后又道:“只是今日,本将要为我家王爷讨个说法。”


  听到李牧的话,不少人眼中都有光芒射出,而无极观众人更是在悄无声息间聚集在一起。


  望着李牧,知机子神色不变,一声无量寿佛后张口问道:“敢问七王爷怎么样,现在何处?”


  盯着知机子,李牧冷声说道:“重伤不醒,生死不知。”


  顿时,偌大的广场,拥拥挤挤数千人,瞬间一静,甚至有人忍不住倒吸冷气。这刻,知机子一直平静的眼眸终有光芒亮起,直直盯着李牧,便是无极观一直不曾有任何表示的易元子、慧元子两位前辈元老,也都将目光放在了李牧身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牧继续说道:“而行刺我家王爷的,正是你无极观悟元子。”


  当李牧的话落下,太和宫竟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似乎连山风也知趣的停住了脚步,唯有众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而最后爆发更是出来,嘈杂声瞬间将天柱山顶淹没。


  “当真?”开口的是易元子,虽平淡却是压制住众人的吵杂声,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李牧根本不与无极观众人辩驳,大喝说道:“来人。”


  很快,又有两名军士走上太极广场,不过没有人看他们两个,都将目光放在两人抬着的担架上,那黑衣白发老者,不是悟元子是谁?

  将悟元子的尸首放在真武大殿前,两名军士便折返到李牧身后。此刻,李牧冷喝道:“现在,你还有何话要说?”


  没有人回答李牧,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悟元子身上,尤其是无极观一众殿主、长老,他们早就知道七王爷楚昊宇身受重伤,却不曾料到刺客是悟元子,已数十年不问世事的前辈师叔。现在,人赃俱获,而想到行刺亲王的结果,不少人脸色都变了。


  不见回答,李牧则沉声说道:“行刺亲王形同谋反,当诛九族,知机子老神仙,你这无极观,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听出李牧话中的讽刺,知机子苦笑一声说道:“李将军,不知七王爷现在何处?”


  冷眼盯着知机子,李牧沉声说道:“怎么,莫非还想再次行刺我家王爷?”


  这次,未等知机子张口,有老道冷声说道:“放肆,我家观主虽不在朝堂,然见了天子也无需下跪,你一个正五品的将军,也敢对我家观主不敬?”


  开口的是纯阳殿殿主阳机子。阳机子身材魁梧黝黑,脸庞宽大,一双大眼凸起,留着络腮胡,怎么看都像似江湖豪杰,丝毫没有出家人的出尘之感。


  毫不示弱的与阳机子对视着,李牧出口喝道:“不论身份,深明大义、高风亮节之辈,本将自然敬重,可你无极观藏污纳垢,本将军向来是嗤之以鼻。”


  阳机子本就是火爆脾气,听李牧如此说来再忍不住跳了出来,伸手指着李牧说道:“你……”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何况,李牧也不容他多说,冷笑道:“怎么,这是要动手?你无极观好大的胆子,


  在李牧冰冷的话语声中,阳机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后退,他阳机子、无极观的面子往哪搁,可若前进,前面是身着盔甲的将军,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可真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而且,阳机子突然发现,自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用要杀人的目光盯着李牧,好在此刻,一声幽幽叹息响起,道:“师弟,回来。李将军,暂且息怒。”


  缓步走向台阶,知机子缓声说道:“七王爷身份尊贵,我无极观万万不敢行逆谋之举,此事,我无极观一定给七王爷,给朝廷给天下一个交代!”说到这里语气一转,知机子接着又道:“七王爷重伤,贫道不才懂些期黄之术,我无极观更有无数疗伤圣药,不知可否让贫道看看七公子,先将七公子救醒?”


  听到知机子的话,不少人都为之叹服,心道不愧是无极观的掌教,这一招果真漂亮。且不说七王爷被谁所伤,只要能够救醒七王爷,此事便有圆转的余地,而且还不容李牧拒绝,只可惜这次让众人失望了。


  李牧丝毫不买知机子的面子,毫不客气的说道:“先是玉玑子,现在又是悟元子,本将如何能相信你们?万万不会将我家王爷的安危,交到你们手中。”


  幽幽叹了口气,知机子并没有反驳,反而点头说道:“那好,这是两颗九转保命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保住一条性命。”


  九转保命丹可是真正的保命圣药,很多江湖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而知机子出手就是两颗,看的不少人眼都直了,只是,李牧依旧不曾领情。


  李牧并不接知机子递来的丹药,反而沉声说道:“不劳知机子挂念,我家王爷已经重伤,要是再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本将也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370骚乱

  看李牧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甚至讽刺知机子,不少人都傻眼了,而观无极观众人,一个个都目光不善盯着的李牧。


  虽没有回头,知机子也能察觉到众人眼中的愤怒。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知机子淡淡说道:“那不知李将军前来我太和宫究竟何意?”


  当知机子的话落下,一青衣老道接口问道:“还有,空机子师弟呢?”


  这次说话的是玉虚殿禅机子。禅机子面色平和淡然,两眼平静深邃,手持拂尘看去仙风道骨颇有出尘之感。


  顺着禅机子的话,阳机子再次出口喝道:“对,空机子师兄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牧的神色越发冰冷,沉声说道:“我家王爷被悟元子重伤,本将不曾带大军前来已是法外开恩,莫非众位连个交代都不给,打算就这么算了,知机子前辈?”拉长的声音中,李牧又是一声冷哼,接着说道:“什么空机子,本将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歹人心存不轨,当然是扣起来了。”


  这次,无极观众人可真是怒了,已经将空机子扣起来不说,现在还想带走知机子,无极观众人如何能答应?莫说无极观众人,便是围观之人都看不下去了,不少人都叫嚣起来。


  望着李牧,自付与七王爷有些交情的郭泽星抱拳冲了李牧行了一礼,道:“郭某见过李将军。”根本不容李牧插口,李牧接着又道:“李将军,七王爷伤势怎么样?老夫这里还有一颗生机丸,虽不如九转保命丹,却也是一等一的疗伤圣药,将军先拿回去喂七王爷服下。”


  李牧自然知道楚昊宇与藏剑山庄的关系,因此对郭泽星倒没有冷眼相对,只是口气依旧冰冷,道:“王爷重伤,命虽保住了,可现在依旧昏迷不醒,本将已加急传讯京城等圣上裁决,同时也等待御医前来。至于疗伤圣药,本将带了不少,多谢二庄主关心,等七王爷清醒,本将一定将二庄主美意告诉王爷。”


  “李将军太过客气。”说到这里稍顿,郭泽星一脸凝重的说道:“将军,京城毕竟太过遥远,一来一回最快也得十几日,不如先找两名圣手为七王爷的疗伤,此事耽误不得。”


  李牧岂能不明白郭泽星的意思,刚缓下来的脸色瞬间又寒了下去,沉声说道:“二庄主是指无极观?哼,我家公子正是为无极观所伤,本将如何相信他们?本将可是记得,当年行刺先帝爷的,也是无极观高人,赵氏余孽。”


  当年玉机子行刺先帝楚天枫,导致楚天枫身亡,只是楚天枫为一代宗师,楚家不愿天下知道楚天枫遭人行刺而亡,至于无极观,这种事情自然是想方设法隐瞒如何会泄露出去,因此知道此事的并不多。这刻,众江湖豪杰听闻无极观弟子竟行刺先帝,而看无极观又不曾反驳,如何不知此事为真。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知机子身上,想看他如何解释。


  沉默片刻,知机子突然笑了起来,淡然的笑意没有丝毫担忧反而似徐徐而过的清风,带走夏日的炎热。单掌合十,知机子一声无量寿佛后淡淡说道:“贫道跟你走。”


  当知机子的话落下,太极广场又是一静,而等众人反应过来,望向知机子的目光大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钦佩,能够舍弃个人荣辱换取门派安危,还真是好气度,不愧是无极观的掌教,只是不少无极观弟子同时惊呼道:“掌教!”


  望着恩师知机子,清虚真人也是一声惊呼,道:“师尊?”后面的话,清虚真人却是说不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唯有一声无奈的叹息静静回荡。


  听知机子竟能随自己离开,李牧眼中也有异色闪过,望向知机子的目光有过一丝敬佩,沉声说道:“那好,请!”


  这次,未等知机子张口,禅机子沉声说道:“师兄,不可。”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禅机子身上。抬步落在知机子身侧,禅机子张口说道:“师兄,自始至终,都是李将军一面之词,若七王爷根本不曾受伤呢?楚家龙卫高手名震天下,七王爷为大楚亲王,出入都有龙卫高手随行,悟元师叔武功再高,怕也伤不了七王爷吧?”拉长的声音中,禅机子一声无量寿佛后接着又道:“师兄,禅机倒是觉得,悟元师叔的死颇为奇怪。悟元师叔向来嫉恶如仇,老一辈谁人不知,如何会行刺七王爷?而且,师弟担心师兄此去如空机子师弟一样,一去不复返。”


  禅机子的话确实有道理,尤其是无极观众弟子,不管他人怎么认为他们一个个已经信了,这是朝廷的阴谋,绝对去不得。


  大叫了声对,阳机子闷声说道:“师兄,禅机师兄说的对,去不得。”


  随着阳机子的话,很多无极观弟子都张口说道:“掌教,去不得。”


  看无极观众弟子情绪高涨,李牧发出一声冷哼,响彻整个广场,而后直直盯着禅机子说道:“你是指本将说谎?”


  轻摇脑袋,禅机子神色平淡的说道:“贫道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好一个就事论事,无极观还真是人才辈出啊!”拉长的声音中,李牧扭头望向知机子,冷声说道:“你走还是不走?”


  顿时,太和宫又是一静,一个个都将目光放在知机子身上,想看他如何作答,可就在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有尖锐的声音响起,叫道:“掌教,不好了,朝廷大军攻上来了。”


  如此寂静的太极广场上,众人自然听到了青衣道人的话,可一个个还愣在原地似不曾反应过来,亦或不敢相信。


  很快,一少年道人便飞奔至知机子面前,跪拜道:“启禀掌教,有官兵攻了上来,不少师兄弟被杀,快到山门了。”


  看到少年道人手臂上血淋淋的口子,不少人都迷惑起来,不知道究竟该信谁,可就在此刻,禅机子大声喝道:“师兄,朝廷果真是想将我无极观连根铲除。哼,即便七王爷真的受伤,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调遣大军攻山,李将军?”


  听闻大军围山,李牧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盯着禅机子问道:“真是大军攻山吗?”


  似在回应着李牧的话,太和宫大门口已经传来杀喊声,其中还夹杂着兵器交击声,其中更有一人大喝道:“杀光无极杂毛,为七王爷报仇。”


  这一声大喝响彻整个太极广场,也让众人瞬间沸腾起来,其中更有人大叫道:“朝廷想要杀我们,冲啊!”


  “放肆,无极观行刺亲王祸乱天下,杀!”也不知谁叫喊出来的,可广场上已亮起了兵刃,其中更有鲜血飞溅,如此鲜艳、耀眼。


  这骚乱并非一处,足足几十处,且很快扩大使得整个广场沸腾起来,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也只能拔出兵器保命。这刻,太极广场一乱成了一锅粥,并冒着热腾腾的热气,鲜血。


  似笑非笑的盯着李牧,禅机子张口问道:“现在,李将军怎么说?”


  李牧并没有回答,而知机子一声幽幽叹息后张口问道:“禅机师弟,你这是为何?”


  听到知机子的话,无极观众多殿主、长老还没能明白过来,一个个颇为疑惑的望着两人,而在众多师兄弟的注视下,禅机子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你说呢?”


  众人能够从无极观数千弟子脱颖而出成为殿主、长老威震江湖,那个不是心智高绝之辈?听到禅机子的口气,如何能不明白一切都是禅机子在作怪,只是想到相处一甲子的师兄弟竟然是天刺逆贼,众人脸上都充满震惊、不敢相信。


  怒瞪着禅机子,阳机子圆睁的双眼充满怒火,大喝道:“师兄,原来都是你在搞鬼?”


  禅机子也不否认,反而一脸得意的说道:“楚昊宇重伤,太和宫被毁,明日江湖上就会传出,无极观被楚家灭掉,下一个就是天龙寺,你们说江湖会如何,天下人又怎么想?想来,这天下又要乱了。”


  阳机子本就是火爆脾气,听到禅机子的话再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表情,怒喝道:“我先灭了你这欺师灭祖的家伙。”大喝声中,阳机子提起拳头扑了上去,只是到禅机子身前却从半空跌落,发出噗通一声巨响。


  看到阳机子的目光,无极观众人大都吃了一惊,而阳机子更是怒问道:“你敢下毒?”


  禅机子不以为意的轻哼了声,脸上充满大局在握的得意,张口说道:“下毒?下毒怎么能瞒过你们这些老江湖,众位师兄也不必运功驱毒,是千金难求的安魂香。”


  众人都是老江湖,再清楚不过安魂香的功效,一个个都目光不善的盯着禅机子,而一名与禅机子是生死之交的长老更是怒指着禅机子说道:“禅机,你……”


  望着相交近一甲子的好友,禅机子眼中有过一丝不忍,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寒机师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我自幼一起学艺,武功有成又一道闯荡江湖,经历多少腥风血雨。禅机记得清楚,你替我挡了致命一剑却伤了筋脉,不然以师兄你的天资,起码也是先天高手。师兄,你一直把我当做亲弟弟护在身后,禅机也一直将你当做亲哥哥,可是,可是,”犹豫片刻,禅机子似在突然间有了决定,眼中射出一抹狠色,沉声说道“那一场暗杀是安排好的,只为师弟我能执掌玉虚殿。”


  “什么?”怒瞪着禅机子,寒机子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消瘦的身躯却是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371血染太和


  这个秘密压在禅机子心头几十年,今日终于说了出来,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禅机子此刻竟有些疯狂,直直盯着寒机子说道:“师兄,那场暗杀,我当时真不知情,后来知道了却不能说,更不敢告诉你。这些年,师弟一直愧疚在心,每天晚上闭眼都是你浑身鲜血的站在我面前,笑我骂我提剑杀我,我不敢睡啊!”话到最后,禅机子眼中更有眼泪流下。


  寒机子年少时候也是无极观有名的天纵之才,然而筋脉受损无法打通任督二脉,不然无极三子怕就要再加上一子了,不过受伤多年尤其是年岁增大,寒机子早已将此事放下。从最初的震惊、伤心回过神来,寒机子一声叹息后张口说道:“师弟,记得师父抱你上山时候,你瘦骨嶙嶙浑身是伤,当我递给你一个馒头看你狼吞虎咽的样子,师兄就在想,以后将你当做亲弟弟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所以,那一剑,师兄从没有后悔过,以前不后悔,现在不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师弟,放下吧,听哥哥一声劝,我们都是行将就木的老头了,天下事就交给天下人,收手吧!”


  在寒机子低沉的话语声中,禅机子脸上有过一丝迷茫,只是听到猛然响起的杀喊声,禅机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直直盯着寒机子说道:“师兄,师弟根本没有回头路,而且,今日还要拿诸位师兄的人头一用。”说到这里,禅机子脸上已看不出了任何情绪,冷声说道:“太和宫,不过一宫殿罢了,我无极观的兴衰、传承,都在诸位师兄弟身上,所以,唯有要了诸位师兄的性命,无极观才算灭亡。”


  话到最后,禅机子抬手拔出长剑,对寒机子说道:“师兄,你别怪我,要怪,就怪这天下吧!”冰冷的声音,寒机子挥剑斩向寒机子,打算先将寒机子斩杀,斩断自己心中唯一的不忍。


  瞬间,禅机子的长剑已落在寒机子的头顶,然而就在此刻,一声幽幽叹息传来,令禅机子的身躯巨震。


  开口的是易元子老道,当然,能让禅机子心神激荡的并非他的声音,而是这声音中的内力,如洪钟大吕直逼心魂,同时间,清虚真人已经出现在寒机子身侧,挥动真武剑将禅机子这一剑挡了下来。此刻,禅机子根本无心与清虚真人争斗,直直盯着易元子说道:“你没事?”


  以可悲可叹的目光望着禅机子,易元子缓声说道:“悟元师弟尚且是赵家暗影,贫道岂能不防?禅机,收手吧!”


  此刻,知机子也开了口,道:“师弟,收手吧!”


  看知机子一点事情都没有,禅机子如何不知他也没有中安魂香。先是一愣,禅机子随即便大笑起来,疯狂的大笑声中,禅机子大叫道:“没想到啊,你们为引我出来,竟不惜血溅太和宫,不惜众师兄弟中毒。”


  也确是如此,这不过一盏茶工夫,太极广场已经乱作一团,到处都是厮杀,有人甚至不明所以就被杀,以致很多人见人就杀,只为保住一条自己性命。流淌的鲜血,遍地的尸骨,如此凄惨,而且一队军士已攻入太和宫,所过之处一片血腥,升腾的火焰,血一般红。


  望着这一幕,禅机子眼中有过一丝疯狂,扭头盯着李牧问道:“七王爷呢?”


  “本王在此。”平淡的语气之中,李牧身后一着甲小将站了出来,摘掉头盔,不正是楚昊宇?只是此刻,楚昊宇脸色苍白几乎没有血色,一双眼睛也显得黯淡无光,想来受伤不轻。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昊宇盯着禅机子说道:“用刘铭鼎诱使本王前来太和山,借苏青青挑起正魔两道纷争,然后出手斩杀本王,最后借军队之名灭掉无极观,从而引乱江湖祸乱天下,阁下好心计,只是,”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似笑非笑的问道:“这真是你禅机子的手笔?”


  虽知道楚昊宇重伤不能动武,可在楚昊宇的注视下,禅机子心底还是一虚,目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只能厉声喝道:“怎么?若不是悟元师叔没能取你性命,即便你们识破此局又如何?”


  确实如此,这个局,禅机子想要斩杀楚昊宇,而楚昊宇则想诱他出来,对此两人心照不宣,只是最后关头楚昊宇侥幸躲过一劫,不然即便知道有阴谋,朝廷也要拿无极观开刀。


  楚昊宇也不反驳,反而点头说道:“本王相差悟元子甚多,完全是侥幸才保住一条性命,不过,不管怎么样,本王活了下来。”根本不容禅机子插口,楚昊宇接着又道:“禅机子,有几个问题,本王一直疑惑的很,不知禅机子你能否解惑?”


  盯着楚昊宇,禅机子张口说道:“你是想知道雷师弟的死,孔不凡的尸体,还有在太和镇,谁下的毒吧?”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接口说道:“月前,小洪山驿站,是谁出手?阁下,明显还没有哪等功夫。”


  禅机子并没有立即回答,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张口说道:“真想知道?下去问阎王吧!”说话同时,禅机子挥剑扑向楚昊宇。这一剑,凝聚了禅机子全部修为,只为杀敌没有丝毫自保。或许,他已在求死。


  看禅机子出剑,知机子一个闪身便出现在楚昊宇身前,七王爷已经身受重伤,他万万不会再允许楚昊手受到伤害,而同时间,清虚真人、李牧两人一刀一剑扑向禅机子。


  瞬间,清虚真人手中真武剑便斩在禅机子后背上,而且还不曾结束,在禅机子吐血同时,李牧一刀将禅机子的脑袋劈成两半,通红的鲜血,白乎乎的脑浆,看到众人一脸不忍,可又唏嘘不已,尤其是寒机子,本就苍老的脸庞瞬间老了不少,昏花的眼中更有泪水流淌。


  看禅机子身死,知机子也是一声叹息,却是转身望向楚昊宇,笑说道:“七王爷,这是两颗大还原丹,有助你恢复伤势。”


  这刻,无极观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想知道他是否会收下这两颗大还原丹,若是不接……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出来,道:“那本王就谢过真人了。”接过两颗大还原丹,楚昊宇更是退到一侧,其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混乱要无极观自己解决,见此,不少人都松了口气,然知机子心底却是一声叹息。


  楚昊宇借机引出天刺逆贼不说,同时还要无极观出手清理天刺逆贼,而且这场混乱让无极观颜面扫地,短时间根本不能恢复过来。七王爷还真是好心机,帝王家,果真没有易于之辈,心底如此想着,知机子却是冲楚昊宇点点头,而后出口喝道:“住手!”


  平淡的话语却夹杂了无上内力,瞬间响彻整个广场,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武功低下之辈,甚至被震的嗡嗡响。根本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知机子接着又道:“天刺逆贼行刺七王爷却嫁祸我无极观,从而引起江湖混乱祸乱天下。诸位都是世之俊杰,千万莫被天刺逆贼所惑。无极观众弟子听令,谁再敢出剑,杀!”


  最后一声大喝,包含了知机子一甲子苦修悟得的无上剑道,犹若一柄出鞘的绝世宝剑,令人望而生畏。


  听到知机子的话,偌大的太极广场瞬间静了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此刻,不少人甚至借机溜走,而不见无极观阻拦,越来越多的江湖侠少准备离开,生恐再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不过,也有人大喝道:“朝廷与无极观联手,准备各个击破,大家不要相信他们……”话不曾说完,却有一柄长剑凭空斩来。


  出手的是清虚真人。手持真武剑,身穿两仪道袍,身在半空的清虚真人犹若神兵天降,说话之人竟连一招都没能接下来,被清虚真人秒杀,而清虚真人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淡淡说道:“胡言乱语挑拨是非,该杀!”


  或是震惊清虚真人的威势,广场上又是一静,此刻,知机子接着说道:“今日是老道退位大典,诸位能不远千里而来,老道感激不尽,然老道识人不明造成今日之乱,令诸位血染天柱山,贫道有愧大家。”说话间,知机子更是躬身冲众人行了一虚礼,而后扫过众人一眼又道:“今日,老道恳请诸位暂且离开,等将此间事处置妥当,我无极观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给江湖一个交代。”


  知机子的话静静回荡在广场上,此刻,了因大师一声阿弥陀佛站了出来,冲知机子说道:“贫僧相信师兄,暂且告辞。”又是一声佛号过后,了因大师带领天龙寺众僧离去。


  见此,郭泽星也站了出来,道:“真人,郭某也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冲知机子行了一礼,郭泽星却又走到楚昊宇身侧,张口说道:“七王爷,这颗生机丸你收好,他日有空,可到我藏剑山庄坐坐。”


  因郭振星和郭颖两人,楚昊宇与藏剑山庄有着说不清理还乱的关系。点点头,楚昊宇轻笑道:“谢过郭老好意,本王心领了,他日有缘再聚。”


  这次,还未等郭泽星张口,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郭书杰倒是发出一声冷哼,冷声说道:“还是不见的好。”说完后拂袖离去,看的众人面面相觑。


  心底苦笑,郭泽星却是赶忙说道:“七王爷,书杰就是这个性子,你勿怪、勿怪,告辞!”抱拳行了一礼,郭泽星转身离开。


  此刻,魔教宫仇伸了个拦腰,戏谑的说道:“好戏收场,散场喽!”说到这里稍顿,宫仇一脸嘻嘻的盯着知机子问道:“老道,你不会打算封山吧?”根本不待知机子回答,宫仇大笑着离去,看到无极观众人一个个直咬牙。


  看天龙寺、藏剑山庄和魔教先后离去,众多江湖人大都选择了离开,不过,厮杀还在继续。天刺为挑起这场混乱,派出大量人马扮成官兵攻山,可刚冲进太和宫便被戒律堂弟子包围。虽然被围,形势也已明了,可这些刺客依旧悍不畏死的冲向无极观,便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看去极其惨烈。


  今日,注定要血染天柱山。


  372封山十年

  当月光透过云朵洒在大地,清冷的天柱山上死寂一片。太极广场上的尸体早就抬走,鲜血也已冲洗干净,可是被天刺烧掉的房屋大殿,残壁断瓦,是怎么都遮不住的。


  天柱峰后山半山居,无极观精英弟子将这里守的飞鸟难进,只是半山居周围十丈却不见人影,因为孝王楚昊宇、无极观知机子几人正在商讨要事。


  大堂内,楚昊宇盘膝坐在左侧,他身侧是鹰卫副统领袁放,而对面则坐着知机子,知机子两侧分别是易元子和清虚真人。


  沉寂之中,知机子率先开口说道:“七王爷,袁统领,这次害七王爷重伤甚至引乱天下,乃是我无极观之过,所以,贫道会封山十年。”


  虽早有猜测,然而听知机子亲口说来,楚昊宇还是愣了下,可终是点了点头,道:“也好。”


  此刻,易元子开了口,道:“七王爷豁达大度,贫道佩服!”单掌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易元子接着又道:“先是玉玑,而后又是悟元和禅机,没想到我无极观竟成了藏污纳垢之所,有如此多天刺逆贼,唉!”低沉的叹息声中,易元子摇头说道:“正是我无极观识人不明,才有今日之乱,我无极观也该封山自省。”


  楚昊宇清楚没有易元子所说这么简单,却也不点破反而张口说道:“前辈深明大义,小子佩服!”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不过,小子却一定要找出天刺逆贼。”


  知机子几人都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你可以不出手,但要把知道的说出来,这也是楚昊宇留在无极观的缘由之一。无极观流传千年而不衰,又有隐藏在暗暗查江湖甚至朝堂,定然知道很多事情。


  不见知机子和易元子回答,清虚真人如何不明白两人的意思,交由自己决断,同时也为让自己能交好朝廷,交好楚昊宇这位亲王。所以,清虚真人很快就有了决断,道:“七王爷,袁统领,两位可自行查阅典籍,只是,还望两位莫带出天柱峰。”


  楚昊宇和袁放都听出了清虚真人的意思,虽不能带走却没有限定时间,只要你时间足够,哪怕你看完都可以,至于能不能找出天刺逆贼,则与他们无关。


  轻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如此说来,本王怕是要打扰一段时日。”


  清虚真人立即接口说道:“七王爷能够留下,是鄙观的荣幸,何来打扰一说?而且,山中有几位岐黄高手,七王爷在我太和山受伤,我无极观自当为王爷疗伤,便是师尊,也是丹药高手。”


  这次楚昊宇倒没有拒绝。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的伤势,若不是最后关头孔若灵将悟元子斩杀,以他生命为代价的最后一剑绝对不是楚昊宇所能够承受的,可即便如此,五脏六腑皆伤,经脉更是乱成一团糟,短时间根本无法恢复,更不要说与人动手。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久闻太和山为道家圣地,本王也小住一段时日,沾沾仙气。”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知机子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久闻七公子调皮,老道今日算是见识了,嘿嘿,要老道说啊,还是调皮的好!”


  望着知机子纯净犹若孩童的眼眸,楚昊宇哈哈笑了声,道:“真人所言甚是,小子也觉得,还是年少的好!”


  知机子也是一声大笑,道:“如此说来,老道更要多找七公子聊聊。”说话间,知机子已站了起来,道:“七公子,时辰已经不早,你有伤在身,还是早点休息。这手卷,应该有助公子疗伤,公子没事可以看看,告辞”话到最后,知机子抬步离去,而易元子和清虚真人也纷纷告退。


  送几人出门,楚昊宇才将目光放在薄薄的书卷上。书名无名,署名知机子,望着无名二字,楚昊宇不由想起那句道家名言: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这刻,楚昊宇似明白为何叫无名了。随手翻了几页,楚昊宇脸上露出有趣神色,这竟然是知机子一生的武道心得、剑道体会和大道感悟,如今却交给自己,呵呵……


  很快,楚昊宇便将书卷放下,望着袁放说道:“怎么样?”


  躬身行了一礼,袁放张口答道:“启禀公子,属下已将前来观礼之人全部记下,尤其是引发骚乱之辈,这就传讯京城详查。另外,属下安排两名老手,跟踪离开的天刺逆贼,想来不久就会有消息。”


  点点头,楚昊宇接着说道:“本王会在太和山呆上一段时间,你这些日子前往仔细查探,若是人数不够,传讯四叔再派人过来,一定要切查的典籍。”


  袁放微微躬身答道:“属下明白。”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袁放张口说道:“王爷,时候已经不早,你早点安歇,属下告辞。”


  看袁放就要离去,楚昊宇却是将他叫住,道:“慢。袁统领,这本道德经是孔不凡交给孔若灵的,你看看有没有特别之处,随后将消息传出去。自明日起,你专心查探典籍。”


  袁放明白楚昊宇的意思,泄露消息看看能够钓起大鱼。举起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楚昊宇递来的道德经,袁放躬身答道:“属下得令。”


  当袁放离去,楚昊宇并不曾休息,而是拿起了知机子的手卷细读起来,不觉间一夜已经过去。看到天际那抹光亮,楚昊宇才放下书卷走了出去,随便寻了个石头盘膝坐下,开始运功打坐。随着天阳决的运转,至刚至阳的真阳气息涌入楚昊宇筋脉,只是筋脉受伤,真气的流动犹若根根银针刺入身体,疼的楚昊宇额头上有汗珠冒出,可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剧烈的疼痛,没过多长时间,汗水便将楚昊宇湿透,整个人看似刚从水中捞出来,然而天阳决也不过运行一个周天而已。坚持两个周天,楚昊宇胸口突然一热,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昏倒在地。


  看楚昊宇吐血昏倒,站在一侧的李牧立即跑了过来。抱起楚昊宇同时,李牧张口喝道:“来人,快传知机子前辈,就说七王爷吐血晕倒。”


  楚昊宇在此疗伤,无极观自当保护他的安危,周围隐藏了数十名无极观高手,根本无需李吩咐已有人飞奔太和宫。


  没过多久,知机子便飞奔而来,似缓实快的脚步,根本不是报信高手所能比拟的。替楚昊宇把过脉,知机子张口说道:“无妨,七王爷运功疗伤却是牵动伤势,并无大碍,现在,七王爷应该多歇歇。”说话间,知机子将一颗丹药喂入他口中,而后又道:“让七王爷安心睡一觉,莫要打扰。”


  听知机子如此说来,李牧也只能退至门外,然挺拔的身躯,想来任何人进入都要先经过他的同意。


  楚昊宇这一觉,一天一夜过去都没能醒来,不过脸色也是变化不定。沉睡中,楚昊宇做了无数个梦,梦到了父皇母后,梦到了方玉小晨晨,也梦到了宋玥郭颖;梦到幼时玩闹的情景,梦到了四哥吐血的场面,也曾梦回沙场。每一个梦,都能让楚昊宇神色为之变化,或喜或悲,或笑或哭,甚至掉泪,让前来照顾他的孔若灵心底充满好奇,眼前这个男人究竟经历了多少,他在梦中又为谁而流泪。


  当眼泪散去,楚昊宇的脸色逐渐平静下来,嘴角甚至挂起淡淡的微笑,婴儿一般纯净、知足,或许,睡梦中他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看到楚昊宇的笑容,孔若灵沉默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自己。


  当夕阳西下映出满天云霞,沉睡两天一夜的楚昊宇终是睁开了眼睛,而入眼便是孔若灵的皎若秋月的面庞。


  该是察觉到楚昊宇的目光,孔若灵扭头望了过去,而入眼便是楚昊宇的目光。对视片刻,孔若灵出口说道:“七王爷,你醒了。”


  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张口,思索片刻似在回忆自己怎么躺在这里。很快,楚昊宇便回过神色,坐了起来同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我又睡了多长时间?对了,若灵姑娘,你不也被悟元子所伤?”


  孔若灵张口答道:“七王爷,你已睡了整整两天,现在是酉时一刻。”说到这里稍顿,孔若灵转口说道:“若灵受伤并不重,又蒙师祖赐下百灵丹,伤势已好了大半,特意前来照顾公子。公子,你稍等,知机子师伯命人熬了参汤,要你醒来喝掉,若灵这就拿来。”


  孔若灵出去没多久便走了进来,而最前方却是知机子。冲楚昊宇笑了笑,知机子张口说道:“七王爷你醒了?先将这碗参汤喝下。”


  闻着浓郁的药香味,楚昊宇如何不知里面加了不少灵药,何况楚昊宇也有些饿了。一碗参汤下肚,楚昊宇脸上终有了丝血气,而知机子则张口说道:“七公子,你伤在筋脉,只能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若是伤了道基,可就得不偿失,而且,受伤也未必是坏事。”


  望着知机子,楚昊宇颇为好奇的问道:“怎么说?”


  淡然一笑,知机子张口说道:“不破不立。现在公子筋脉受损无法运功,何不暂放弃武道,借机体悟身之道,潜修天之道?”


  楚昊宇时常听说天道,突破天人境后更是对天地之道颇有领悟,甚至刻意追求一番,却是没有丝毫结果,现在听知机子如此说来不由起了兴致,道:“还请真人赐教。”


  373天鹰令


  楚昊宇受伤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的飞进京城。萧府,看到袁放加急传回的消息,以李世信的心境也是脸色数变,甚至有几分害怕。不敢有任何迟疑,李世信急速飞奔向后院书房。


  书房内,楚坤依旧埋头在厚厚的卷宗内,该是听出李世信脚步间的急促,楚坤才抬起了头来。在楚坤的注视下,李世信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四爷,无极观悟元子是天刺逆贼,出手行刺七王爷,七王爷重伤,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听说楚昊宇被行刺且重伤,楚坤灰白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只是瞬间便黯淡下去,冷声说道:“详细说来。”


  望着楚坤,李世信张口说道:“消息是袁统领十万火急传来的,也不是很详细,只言七公子想借机将天刺逆贼引出来,却是遭无极观悟元子暗杀重伤,而根据七公子推测,天刺逆贼要在清虚真人的接任大典上对无极观下手,然后挑起无极观与朝廷的纷争,从而祸乱天下。”


  楚坤并没有立即接口,思索片刻摇头说道:“小少爷还是太心急了啊!”拉长的声音中,楚坤接着又道:“无极观名镇天下千年,清虚真人的接任大典,定然有无数江湖人前往观礼,怕天刺逆贼将江湖都算了进去,一旦出现骚乱,绝对是满地血腥,然后嫁祸朝廷,此事,少爷太过冒险了。”


  李世信点头说道:“四爷所言甚是,不过七公子已经识破此局,想来有应对之策。属下倒觉得,天刺逆贼此局手笔太大,定然有所疏忽,我们可借机追查天刺逆贼。”


  楚坤也想到了这点,便点头说道:“你调一批老手过去,小少爷以身为饵,怎么也要揪住天刺的尾巴。”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叹息,楚坤又道:“悟元子修道一甲子,武功深不可测,想来小少爷伤势不轻,我这就入宫面圣,请圣上定夺。”


  看楚坤站起身来,李世信忙张口说道:“四爷,还有一事。袁统领传回消息说,我天卫可能有内鬼。”


  对于这种消息,楚坤一点也不意外,可目光中依旧有寒光闪过,道:“查,不管是谁,一查到底。”


  听知机子谈天论道半宿,楚昊宇并不再刻意运功修复筋脉,每日或与知机子喝茶闲聊,或一个人游走山水之间,而暂失武功,楚昊宇还真发现以往不曾注意的东西。


  匆匆就是两三日过去,楚昊宇的伤势虽没有好转却是稳定下来,再不会时不时的感到疼痛。这日,看了半天书的楚昊宇刚准备出去走走,孔若灵却是走了进来,道:“公子,家父家母想见你一面,关于家祖。”


  若非顾忌楚昊宇的伤势,孔采薇早就来了,能够拖到今日已是不易。楚昊宇再非不通人情世故的那个公子哥儿,自然明白这点,何况这几日相处,楚昊宇对孔若灵颇有好感不忍驳她,便点头点头说道:“正好,我也有问题想请教令母。”


  孔若灵丝毫不意外楚昊宇这个回答,却还是行了一礼,道:“若灵谢过公子。”


  很快,两名身着道袍男女便走了进来。男子身材魁梧手掌宽大,相貌普通甚至有些憨态,尤其是站在才貌双绝的孔采薇身侧。孔采薇与孔若灵长相极为相似,一样的明眸皓齿,一样的冰肌玉骨,咋一看去还像似姊妹俩,然已过不惑之年的孔采薇雍容大方、体态丰盈,那种成熟风情是孔若灵所不能比拟的,不过,孔采薇却少了女儿孔若灵那种清水出芙蓉的灵动神韵。


  看到楚昊宇,松鹤真人和孔采薇同时冲他行了一礼,道:“草民夫妇见过七王爷!”


  望着两人,楚昊宇点头笑道:“本公子久闻贤伉俪大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还真是一对神仙侠侣,让人羡慕。请!”


  松鹤真人和孔采薇也没有推辞,再次行礼道谢后便坐了下去,孔采薇更是直接说道:“七王爷,我们夫妇今日前来的目的你也知道,还望七王爷实情相告,贫道感激不尽!”


  楚昊宇也没有废话,将当日的事情讲了遍,而后更是实言说道:“至今,本公子也没能查到孔老先生的遗体,而黑衣魅影身法诡异,真气至阴至寒,那只白猫,是猫与狐狸生下来的异种,能挡本王一击。孔女侠若要追查此事,千万小心。”


  孔采薇单掌合十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贫道先谢过王爷,只是家父身亡,为人子女,怎么也要替家父报仇,再不济也要寻回家父尸首,令父亲大人叶落归根。”


  来寻找楚昊宇之前,孔采薇已从书信中得知父亲孔不凡消失近月,今日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已是信了,同时也下定决心出山寻找父亲的尸首落叶归根。


  看孔采薇的神情,楚昊宇已猜到结果便不再出言相劝,反而张口问道:“孔女侠,听若灵姑娘讲,去年孔老先生曾叫贤伉俪回去了趟,还给若灵姑娘带了本道德经,不知孔女侠可曾发现异样?”


  思索片刻,孔若灵缓声答道:“家父乃是传统的儒生,若非师尊出面,根本不会同意我入山修道,贫道每隔几年回家一趟,几十年来少有联系。收到家父手信,贫道亦吃了一惊,还当家中出了大事,匆忙赶了回去。回去后,家父依旧是老样子,不咸不淡,没有任何异常,唯独回山时候,送了本道德经,明言送给小女若灵。”


  看到母亲询问的目光,站在她一侧的孔若灵出口说道:“母亲,在七王爷手中。”


  顿时,孔采薇便扭头望了过去。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当日,孔老先生清醒后的半句话令人疑惑,听闻孔老先生曾赠送若灵姑娘道德经,便借来一观。孙侯。”


  当楚昊宇的叫唤落下,孙侯便走了进来,手中还捧了本道德经,正是孔若灵那本。望着三人,楚昊宇轻笑道:“若灵姑娘,原物奉还。”


  听着楚昊宇的口气,已修至明心见性的孔若灵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他是否从中找到什么。心中虽有万般想法,孔若灵却是将书卷接了过来,同时说道:“公子太过客气。”


  自顾一笑,楚昊宇望向了孔采薇,道:“孔女侠,若有发现,请务必通知本王,本王也好奇的很。这令牌,孔女侠可收下,只要挂在腰间,自有人与你们联系,若有需要,也可找他们。”


  纯银的令牌,一面雕着一头栩栩如生的雄鹰,背面则刻了个硕大卫字。天鹰令,既是鹰卫的身份令牌,也可调动鹰卫、官府甚至军队,至于多少,则要看颜色了。黑色天鹰令,执掌一府,相当于从五品的知州;银色则执掌一道,如河北道、山南道,楚家江山也仅有十一道,可知稀少。至于金色天鹰令,总共三块,为一正两副两位统领拥有。


  孔采薇明显知道这些,看到银色天鹰令,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便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松鹤真人,脸上也有过一丝动容,意外楚昊宇这份重礼,不过终没有出声,而是扭头望向孔采薇,由她决断。


  犹豫片刻,孔采薇站起身来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贫道谢过七王爷,等此间事了,定亲送至王爷手中。”话到最后,孔采薇双手恭恭敬敬的将天鹰令接了过来,而后又道:“王爷有伤在身,我们夫妇就不再打扰,告辞。”


  看孔采薇和松鹤真人离去,楚昊宇露出一个有趣神色,淡淡说道:“做好了吧?”


  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孙侯却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微微躬身答道:“回公子,都做好了。”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传令下去,小心监视,千万别出意外。”


  “小的明白。”躬身一拜,孙侯缓步退了出去。


  思索片刻,楚昊宇起身却没有出去,而是走进了侧房。道家虽不似佛家一味克制七情六欲却也追崇苦修,客房内一桌一椅一床很是简单,唯一的装饰便是墙壁上的字画,天道酬勤。四字古朴厚重,隐隐约约带着剑意,想来是前辈名家所留。扫了四字一眼,楚昊宇便将目光放在床榻上,苏青青正躺在其上。


  几日过去,苏青青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好在脸上没了痛苦神色,偶尔间还露出一抹纯真笑意,似做了个美梦。看到苏青青的笑容,楚昊宇也轻笑起来,脑海中更是想起知机子的话。


  “毒门弟子修炼毒经,毒经讲究引毒气入体,以毒性来增加修为,就似我们平日练功吸纳天地灵气。因此,毒经最讲究循循渐进,就像个小孩,突然得到深厚内力非但无益反而会爆体而亡,若是碰到剧毒承受不了,怕就要将自己毒死,这便是魔教的魔性所在。不过大道殊途同归,毒经修炼到最后,亦在感悟天地,就像桶仅能盛一桶水,而湖却能盛一湖水,高下立判。苏姑娘年纪轻轻毒功已经小成,这桶水已经满了,这次受伤故意打破牢笼不破不立,能够承受住便是突破,不然,毒气反噬而亡。而且,七公子千万别想着惊醒她,除非毒门老怪物,外人谁也帮不了她。”


  因为知机子这番话,楚昊宇才没有试着运功惊醒她,尤其是前两日,苏青青的身躯竟卷缩在一起颤抖不定,凝脂若玉的肌肤上更后黑气冒出,看去极其骇人。这两日,苏青青倒稳定下来,想来已经突破,不然怕是找阎王吵架去了。


  望了苏青青片刻,楚昊宇突然想起了怜玉,也不知她最近怎么样?想到怜玉,楚昊宇心中竟感到一种思念,一种牵挂,一个与他没有什么深交却是深深吸引着他,并令她思念、牵挂的人儿。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有了决断,等苏青青醒来,就前往七情谷。此念一起,楚昊宇便离开屋子,在山腰上弯弯曲曲的小路上踱起步来。


  374京中来信

  不觉间,太和宫那场血腥已过去五六天,无极观终是安抚下前来观礼众人,却也忙的各殿殿主一众长老身心疲惫。此事与楚昊宇无关,不过他也有烦心事。


  整整七日过去,苏青青还没能醒来,楚昊宇甚至感受不到她的呼吸,至于他自己,在知机子一众岐黄高手的调理下,五脏六腑已好的七七八八,可筋脉依旧是一团糟,真气连一个大周天都运行不了,唯独袁放那边,收获不小。


  握着袁放整理出来汇集成册的资料,楚昊宇已枯坐了数个时辰。手卷并不厚,楚昊宇早就看完了,甚至牢记在心,只是在想着如何处理罢了,孙侯数次添茶都没能将他惊醒。突然,听到屋外熟悉的声音,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笑着迎了出去。


  还真是熟人,龙卫莫凡、魏正阳,一天人境巅峰高人,一先天高手,只是此刻,两人脸上充满风尘。想想也是,从京城至太和山数千里路,两人仅用四天便赶了过来,怕是睡觉时间都没有。


  望着两人,楚昊宇先口说道:“还真是莫老、魏老,辛苦两位了。还不倒茶,请!”


  面对楚昊宇,莫凡和魏正阳可不敢失礼,立即抱拳行了一礼,道:“见过七王爷。”


  自顾一笑,楚昊宇摇头说道:“二老又不是不知道小七的为人,怎么如此客气,快快进来喝杯清茶。”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莫凡哈哈笑了声,道:“既然七公子如此说来,老夫也就不客气了。而且,一日赶了四百余里,老夫还真有些渴了。”随楚昊宇走进房间,莫凡却是从怀中取出两封书信,道:“七公子,这两封信,分别由圣上和四爷书写,嘱咐老夫亲手交给公子。”


  接过两封书信,楚昊宇点头说道:“知道了。坐,先喝杯茶润润喉。”说完后,楚昊宇便将大哥的书写拆开,细读起来。不出楚昊宇所料,大哥楚昊然果真将他骂了顿,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不该冒这么大险,甚至将小辰辰都搬了出来,而且明言再有下次便要将他留在京城再不许他出京,以后再不能离开二老的视线,不然便要告知母后接他回京。最后,则说母后一切安好,勿念。


  放下大哥的书信,楚昊宇又拿起了坤叔的。不同于以往的和蔼可亲,楚坤的口气极为严厉,先说楚昊宇不该冒这么大的险,若有意外,还谈何与天刺逆贼争斗?再者,既然看透天刺逆贼图谋不小,就应该及早出手消灭在萌芽,因为天刺逆贼的阴谋一旦得逞,势必会引得江湖大乱,从而祸乱天下。最后,楚坤的语气倒缓了下来,劝诫楚昊宇不能心急,天刺逆贼深深扎根在中州大地,要徐徐图之,如此才不会伤及根本。


  看完楚坤的信,楚昊宇便沉默下来,而这几日,他也在思索着自己的过与失。天刺逆贼故意将他引至太和山,他便以身为饵想要诱使天刺逆贼现身,结果却是自己身受重伤,无极观无奈封山十年,江湖死伤无数,而这还是运道不错。若非他和苏青青出现在双溪涧遇到孔若灵,怕两人已死在悟元子的剑下,即便侥幸不死,若非落霞仙子及时赶了回来喂他一颗保命丹,他如何能够醒来,如何通知李牧,如何传讯无极观。在无极观不知情的情况下,即便易元子几人保持清醒,可数千江湖豪杰的混乱,又岂是数人所能够控制的?何况,还有天刺逆贼隐藏在暗处推波助澜。若无极观灭,众豪杰亡,江湖、天下定然要将此事怪罪在朝廷头上,那么……还是太心急了啊!

  心底一声叹息,楚昊宇摇头苦笑了声。或许,是自己认为突破天人境,再没人能够伤害自己;或许,是认为天卫、楚家势力足够大,能够碾碎一切阴谋。不是大意,而是自大呀!想到这里,楚昊宇深吸口气站了起来,缓步走至窗口,而看楚昊宇起身,莫非和魏正阳立即站了起来,只是不见他开口,两人亦不曾说话。


  半山居建在天柱峰半山腰峭壁上,两侧是寸草不生的峭壁,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苍苍翠翠一片,偶尔有雄鹰飞过,带起声声响彻山谷的鸣叫,更显空旷。


  看雄鹰越飞越远,楚昊宇神思突然一动,张口说道:“莫老,哈斯山一战已过去三年,莫老可有收获?”


  莫凡并没有立即回答,古朴的脸庞上似笑非笑甚是古怪,沉默片刻摇头苦笑道:“似有所获却抓不到,这三年来,老夫时常为之困惑,武道非但没有寸进反而守不住一颗道心。”说到这里语气一转,莫凡再次摇摇头,道:“或许,此生无缘了。”低沉的叹息,静静在山谷中回荡。


  楚昊宇能够明白莫凡的心情,宗师境本就是习武之人毕生的追求,尤其修炼到天人境,就差最后一步,可多少天资卓越之辈却止步于此。而今,莫凡明明看到却抓不住,一步之遥却是咫尺天涯。


  终是心志坚定之辈,莫凡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因为有所求,才有诸多痛苦,老夫终做不到无欲无求的老和尚,或许,真正等老夫能够放下,才能看透。”


  思索着莫凡的话,楚昊宇却也笑了起来,张口说道:“都怪小子,我本打算问问莫老,这天下有多少天人境高手,是不是见到他们,我只能落荒而逃?”


  看着楚昊宇似笑非笑的深情,莫凡竟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莫凡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七公子,天下练武之人不知凡凡,可能够打通任督二脉成为先天高手,万不存一,至于天人境更是凤毛麟角,不过这也只是相对江湖来说。江湖四大门派,哪派没有十几个先天高手,没有几名天人境高手坐镇?无极观、天龙寺、魔教这三门流传千年,根本不必说,就是势力最弱的藏剑山庄,这二十年来也培养了一批高手,若有机缘,他们都有可能成为先天高手。”


  其他门派楚昊宇或许不是很清楚,可对藏剑山庄还是比较了解的,不由点点头,而莫凡则接着说道:“而且,公子千万莫忘了世家。先说四大世家,孙家为阴阳家,流传千年底蕴深厚,根本不是外人所能够想象的。宋家也有三百多年历史,宋家军与宋启昌,谁敢撼其刀锋?陈家书香门第,可就老夫所知,起码有两位天人境高手坐镇。至于钱家,看似一商贾,然而隐藏在暗处的实力,绝对能令任何人动容。何况,天下世家泛泛,就像谢志远,天人境巅峰高手却是甘愿呆在牢房,再加上山野不愿抛头露面的奇人异士,要老夫说啊,这天下间宗师级高手虽是屈指可数,然天人境高手,虽不中也不远矣!”


  看莫凡伸出一根手指,楚昊宇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百人。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原以为成为天人境高手,就再无所畏惧,现在看来,本公子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顿时,莫凡和魏正阳都乐了,一脸忍不住的笑意,魏正阳更是大声说道:“七公子如此说来,老夫也就只能寻个旮旯角藏起来喽!”


  在魏正阳拉长的声音中,三人又是一阵大笑,而当笑声落下,莫凡正容说道:“公子,能够悟通阴阳突破天人境,那个不是心智高绝心志坚定之辈?而且,突破天人境算是触摸到一丝天道,大都一心追求大道,很少再问世事,所以,这江湖公子尽管横着走。”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有莫老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狡黠一笑,道:“莫老,魏老,本公子要去趟七情谷。”


  听闻楚昊宇竟打算去魔教,莫凡和魏正阳都是一惊,随即也就释然,这位爷向来是心之所指意之所至,魔教就魔教吧,以楚昊宇的身份,再加上他们两人跟在一侧,谁还能伤了他?因此,莫凡倒没有迟疑的说道:“公子已经发话,老夫岂能不尊?”


  此刻,知道事不可违的魏正阳,胖乎乎的脸庞上也有笑容浮现,道:“说起来江湖,老夫唯独不敢去七情谷,这次算是沾公子的光了。”


  点点头,楚昊宇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莫老,魏老,看你们一脸风尘,想来是累了,先歇息。这半山居,怕是苍蝇也难飞进来。”


  莫凡和魏正阳都是绝顶高手,自然能够察觉隐藏在半山居周围的无极观高手,以他们两人之能,怕也难以闯进来。因此,两人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他们两人四日急赶两千余里,还真有些累了,只是离去前,莫凡又张口说道:“七公子,圣上特命血卫赶来,还有两名御医,望七王爷早日康复。”


  看两人离去,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轻喝道:“李牧。”


  守在门口的李牧立即走了进来,躬身拜道:“王爷。”


  拿起袁放誊写的资料,楚昊宇张口说道:“你立即回京,亲手交给周兄,不得有丝毫闪失。”


  听楚昊宇加重了口气,李牧立即跪了下去,双手接过手卷,沉声喝道:“末将得令!”再次一拜后,李牧起身离去,而此刻,楚昊宇又出口喝道:“孙侯。”


  孙侯立即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公子。”


  “去告诉袁放,将无极观记录在案的天人境高手誊写一份,同时也把他知道都记录下来,越详细越好。”话到最后,楚昊宇又转过身去望向幽幽碧谷。


  375岳阳楼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正值八月,八百里洞庭湖烟波浩淼,湖上渔船画艇往来如梭,湖边游人小贩如织,一派热闹景象,当然,想要看这等美景,最美还是岳阳楼。


  岳阳楼高十余丈,三层四角,飞檐挑月,雄伟精美,楼顶是如意斗拱的格局,形似将军盔,上覆黄色琉璃瓦在阳光下灿灿生辉。岳阳楼非仅景物壮美,可以俯瞰八百里洞庭春秋胜景,且内藏锦绣,楼中多有名人诗文字画,或壮丽华美,或豪气干云,每每令人流连忘返。不过,岳阳楼虽开门迎客,可若想到岳阳楼顶喝一顿酒,或家有万贯身怀百金,或风流名士斗酒十篇,或江湖豪客挥剑浮影,再就是官宦人家了,就像坐在窗口的那对俊男俏女。


  少年不及弱冠,齿白唇红双眉似剑,身着云锦纱缝制的白色儒袍,还真是好相貌,说是玉树临风也不为过,只是脸色苍白给人一种纵欲过度的感觉。少女瓜子脸翘翘鼻樱桃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个不停甚是可爱,只不过偶尔流露出的媚态,令不少人都看直了眼。


  这对璧人便是楚昊宇和苏青青了。等苏青青醒来,楚昊宇便离开太和山一路向西赶往七情谷,路上特意前来岳阳,登岳阳楼赏洞庭湖,同时也要前往孙家,至于脸色苍白,楚昊宇的五脏六腑已经痊愈,然经脉依旧是一团糟,看似酒色过度,不过苏青青这丫头醒来后,不仅武功有所突破连相貌、气质也发生了变化,少了些少女的清纯,不经意便露出一股勾人媚意。


  望着烟波浩瀚的洞庭湖,楚昊宇顿觉心神开阔,连心情也开朗起来,嘴角上更是浮现起一抹笑意,轻吟道:“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还真是好诗词,好景致。”


  一双大眼望着楚昊宇,苏青青接口说道:“不是还有两句,公子怎么不念了?”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冲他眨了眨眼睛,一脸笑意。


  望着苏青青,尤其是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楚昊宇又是一笑,张口说道:“触景生情,本公子倒还真有一句。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楚昊宇的话虽平淡,然其中的孤傲高绝、磅礴大气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而听到楚昊宇的话,更有人叫了声好,道:“公子豪情,在下佩服!”说话间,一英武少年大步走了过来。


  少年看似二十五六岁,相貌俊秀似临风玉树,身穿深蓝色武士服,隐隐透出森然剑气,整个人看似隐在匣中的绝世宝剑,不过,他的音容笑貌似偶尔吹过的清风,令人感到亲切,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更给他一种异样的魅力。


  走到楚昊宇两人身侧,清俊少年抱拳冲了两人行了一江湖礼,张口说道:“再下千舟堂尹云帆,冒昧打扰,还望公子小姐勿怪。”


  听到千舟堂,楚昊宇心思突然一动。千舟堂乃是水鬼九子中的老二尹展飞所建,眼前这少年又姓尹,想来要与尹展飞有些关系,说不得还是他的后辈。再想到曲阜漱玉斋之争,老大牛犇在茫茫大海中尚能得到消息千里迢迢的赶到,尹展飞岂能不知?可他偏偏没有去,而且,洞庭湖是芜湖帮的势力范围,孙家更是洞庭湖一侧,这尹云帆前来究竟何意?


  所有念头一闪而过,楚昊宇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淡淡说道:“兄台客气,请!”


  看楚昊宇挥手,尹云帆呵呵笑道:“那尹某就恭之不愧了。”说完后,尹云帆在楚昊宇身侧坐了下去,而后又笑呵呵的问道:“刚听闻公子说,下午要荡舟游洞庭,在下刚好有一条快舟,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与公子同游?对了,还未请教公子贵姓呢,失礼、失礼。”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尹兄太过客气。侯,侯三。”


  这次,苏青青插了口,笑嘻嘻望着尹云帆问道:“你是千舟堂少堂主?”


  苏青青人小鬼大,听楚昊宇编出侯姓又侯三,如何不知他不愿尹云帆猜出他的身份,苏青青甚至能够看出他对这个尹云帆很有兴趣,便故作无知的问了出来。


  看到苏青青那调皮似少女的笑容,尹云帆也是一笑,缓声说道:“不过是仗着家父威名罢了。”尹云帆的口气虽淡,可其中的傲然,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苏青青年岁不大却已是老江湖了,岂能不知尹云帆的身份,不过是故意套他话罢了。吐吐舌头似有些震惊,苏青青接着说道:“千舟堂为水道三大帮派之一,没想到你竟然是千舟堂的少堂主,失敬、失敬!”说话间,苏青青更是抱拳冲他行了一礼,可随机又是一脸疑惑,忍不住问道:“你们千舟堂不是在西南,怎么跑到洞庭湖来了?莫非,尹少堂主也是为这洞庭美景所吸引?”话到最后,苏青青脸上更的堆满笑容,而望着她似纯真似无知的笑意,尹云帆竟发现自己根本生不出反驳她的心神,更不要说骗她了。


  就在尹云帆思索着要如何回答时候,楚昊宇张口说道:“尹公子,舍妹不懂事,你莫往心里去。”


  听到楚昊宇的话,苏青青立即撅起了嘴,一脸不乐意,而看到苏青青这个样子,楚昊宇和尹云帆都乐了。


  望着楚昊宇,尹云帆张口说道:“没想到公子还是江湖人,失敬、失敬。”再次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尹云帆根本不容他插口,接着说道:“既然侯小姐问起,尹某自当实言相告,何况也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这次离开西北,实乃在下想走遍天下水道,好在家父不曾阻拦,还特意写信给芜湖万老伯,不然,在下岂敢大摇大摆的游览洞庭湖。”


  尹云帆可是真正的老江湖,原本不应该轻易被苏青青骗过的,只是楚昊宇受伤丝毫看不出练武的迹象反而有些气虚,而苏青青年岁尚小根本不曾怀疑她,何况尹云帆确信两人出身官家,便少了不少顾忌,不过逢人七分话,尹云帆也只是说了些该说的。


  心知没有尹云帆所说这么简单,楚昊宇却也不曾点破,反而点头赞道:“兄台豪情壮志,侯某佩服,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自顾一笑,道:“尹兄当真看错了,我们兄妹并非江湖人,只不过舍妹调皮好动,自幼向往江湖,硬缠着魏师傅,魏师傅都被她逼的没法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又道:“相聚便是缘,侯某以茶代酒敬尹兄一杯,请!”


  看楚昊宇端起茶杯,尹云帆赶忙将茶水杯端了起来,行一虚礼说道:“请!”一口饮下杯中茶,尹云帆似将楚昊宇的问题忘掉,与楚昊宇谈起天下河道来。


  尹云帆年岁不大可见识倒不凡,尤其说起水道简直如数家珍,且不说浩浩荡荡的长江、黄河两大水系,便是支节末流,尹云帆也能一一道来,而且,听尹云帆纵横阔论,楚昊宇能够知他志向不俗。


  将水道讲过一遍,尹云帆却是意犹未尽的说道:“茫茫水道,英雄豪杰无数,可也唯有水龙王霍老帮主真正统领了水道,让人羡慕。”


  看尹云帆的表情,似恨不能早生个几十年,与霍家先称兄道弟煮酒论英雄,看的楚昊宇莞尔一笑,而苏青青更是说道:“尹大哥,听你谈论水道如数家珍,我想你也能成为水龙王。”


  顿时,尹云帆眼中有光芒闪过,这光芒虽淡却是被楚昊宇发现了。


  哈哈笑了声,尹云帆笑望着苏青青说道:“我也想啊,可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苏青青立即接口说道:“看尹大哥你谈乱水道,纵横阔论何等豪情,现在怎么无精打采呢?哼,男子汉大丈夫就当豪情盖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若本小姐是个男儿身,一定做个开疆拓土的大将军,最不济也要是一方豪杰。”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故意瞪了楚昊宇一眼,似在说他胸无大志,惹得楚昊宇苦笑不已,而尹云帆也是一阵莞尔。


  这刻,尹云帆越发肯定两人是官宦子弟,心底的戒心又少了不少。当笑声落下,尹云帆缓声说道:“两位应该知道,而今水道,芜湖帮、双龙堂和我千舟堂三家独大,只是这些年天下太平,即便有争斗也无伤大雅,三家也算是相安无事,正可谓是三足鼎立,所以,谁敢轻言统领水道?”


  不以为意的冷哼了声,苏青青张口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不然,妄称大丈夫!”


  接口的是楚昊宇。自顾一笑,楚昊宇望着尹云帆说道:“尹兄,小妹不懂事,口无遮掩,你千万莫放在心上。来,喝茶、喝茶。”


  陪楚昊宇喝了这一杯,尹云帆似将苏青青的嘲讽咽在了肚子里,张口问道:“侯公子,你们这是来游山玩水?”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早就听闻岳阳楼大名,特意前来一观,也为拜会长辈,家母正是在这洞庭湖长大。”


  随着楚昊宇的话,小厮孙侯快步走了过来,在楚昊宇身侧躬身拜道:“少爷,都准备好了。”


  点点头,楚昊宇已站了起来,笑望着尹云帆说道:“尹兄,侯某要先行告退,告辞。”抱拳行了一江湖礼,楚昊宇转身离去,而随着楚昊宇的离开,左右两侧桌子上的五六人也随之离开,尤其是那名微胖的老者,给尹云帆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可知武道不凡。


  看楚昊宇下楼离去,尹云帆脸上露出思索神色,只是很快也起身离去。


  376疑惑

  凭栏望着起伏不定的水面,苏青青明显有些无聊,或是坐在船上晃的困了,甚至大大打了个哈欠。摇摇头,苏青青忍不住问道:“还有一夜才能赶到太浮山?”


  太浮山,因浮邱子在此得道而闻名于世,亦是道家圣地,其二十四景更是远近闻名,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前来寻幽探胜,而四大世家之一的孙家便坐落在太浮山上。


  楚昊宇正在闭目调息,听到苏青青的话立即睁开了眼睛,可不等他作答,猛然想到什么的苏青青又张口问道:“七公子,你刚才为何要骗尹云帆那个傻瓜?”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却是张口答道:“莫非为了千舟堂?”


  看楚昊宇点头,苏青青也不待他回答,接着又道:“千舟堂不过二流势力,怕还入不得公子法眼吧!”


  听苏青青一口气问了这么多,楚昊宇不由一笑,道:“千舟堂堂主尹展飞,是水鬼九子中的老二。”


  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眼中便有光芒射出,张口问道:“漕帮的水鬼大军?”看楚昊宇点头,苏青青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脑袋点了两点,同时说道:“我说你怎么对尹云帆这傻瓜感兴趣了,原来是为了龙王令和水鬼大军。”


  楚昊宇也不否认,却是摇头说道:“尹云帆可不傻,而且此人心志坚定,年纪轻轻便走遍天下水道,他日定是一方豪杰,可奇怪的是,他为何会来洞庭湖。”


  望着楚昊宇,苏青青也起了兴致,接口问道:“他怎么就不能来洞庭湖了?”


  摇摇头,楚昊宇缓声答道:“尹云帆行舟走遍天下水道,一为熟悉水道、水上豪杰增加历练,再就是寻找龙王令和漕帮消失的宝藏。不过两月前,霍家先的忠仆霍海现身微山湖祭奠水龙王,引的大量水上豪杰涌入曲阜,便是双龙堂牛犇,也特意赶了过去,而牛犇正是水鬼九子的老大。此事,千舟堂岂能没有消息?”


  极为赞同的点点头,苏青青却是再次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想到水边偶遇赵九,楚昊宇不由笑了声,张口说道:“我当日偶遇九子中的老九赵虎,他却将本王当做孙家表哥孙少辉,想用我的人头从霍海手中换取龙王令,便将本王骗至曲阜漱玉斋,联合董三将霍海骗至密室,可不曾想霍海根本没有龙王令,反而想借龙王令让水鬼九子自相残杀。”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苏青青大声问道:“为什么?”


  这刻,楚昊宇脸上已没了笑容,缓声说道:“根据霍海推测,水龙王霍家先之所以在死前留下遗言,非龙王令不能调动水鬼大军,便是不想霍海为他报仇,可对霍海来说,此仇既不能不报,霍家先的遗言又必须遵守,便四处奔波寻找龙王令,可至今都没能找到龙王令,反倒是水鬼九子大都成为一方豪杰,非但不再遵守龙王令甚至想夺取龙王令夺取漕帮宝藏,霍海认为他们九人背叛龙王,便要将他们除掉。”


  这次,苏青青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才摇头说道:“真复杂,不过,霍海那老头倒挺可怜的。”话到这里,苏青青脸上又有笑容浮现,盯着楚昊宇问道:“最后呢?”


  望着窗外浩瀚水面,楚昊宇神色平淡的说道:“霍海、牛犇、赵虎三人身亡,本王唯独留下了董三儿,想他为我找出其他几人,不曾想现在连董三儿也不见了。”


  不见楚昊宇脸上有任何失望,苏青青抿嘴一笑,道:“没想到你也被人骗了?哈哈,有机会我倒要见见那个董三,看看他究竟有何能耐。”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眼珠一转,接着又道:“霍海死亡,还有牛犇和赵虎,尹展飞不可能不知道,而董三还消失不见,肯定在四处找他……”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猛然愣了下,满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会不会跑洞庭湖来了?”


  楚昊宇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直接答道:“不知道,不过,尹云帆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洞庭湖。”


  苏青青先是点点头,随即又不满的撇了楚昊宇一眼,道:“跟没说一个样。你就没派人跟踪他?”


  摇摇头,楚昊宇缓声说道:“在洞庭湖,孙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等到了孙家,想来就会有结果。”话到最后,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看去从容又自信。


  确如楚昊宇所料,当楚昊宇一行踏足岳阳,消息已传至孙奕修耳中。孙奕修白发白须,相貌也称得上俊秀却有些胖,个子也不高,脸上总挂着和善笑意,便是细小的眼睛,也透着笑意,看似笑呵呵寿仙人。


  听闻楚昊宇赶到岳阳,孙奕修脸上笑容更甚,乐呵呵的说道:“常听二妹提起小七,却从不曾见过,这次总算要见到真人了。景天,什么时间能到?”


  回答孙奕修的一身材矮小,满面风霜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孙景天,孙家的大管家。躬身行了一礼,孙景天张口答道:“回家主,小的以为七公子要登岳阳楼观赏一番,怕明早才能赶到太浮。”


  点点头,孙奕修又笑呵呵的问道:“小七的伤势怎么样?”


  孙景天立即答道:“七公子伤在经脉,至今不能运功,而且,小的曾听闻七公子似在借机体悟天道。”


  听楚昊宇竟借机体悟天道,孙奕修不由一笑,道:“这小子,也怪不得他年纪轻轻能够悟通阴阳,只是水上不比陆地,晨辉,你带人迎接下。要是小七在洞庭湖出了意外,为父可真就无颜面对你大姑了。”


  孙晨辉,孙奕修的长子,如今也快到知天命之年,然一头黑发丝毫不显老态,而且孙晨辉继承了父亲的英俊却不曾有他的心宽体胖,身材欣长穿一身青色儒袍看去儒雅又落落大方。


  孙家可是近千年的家族,几经战乱而不衰,虽不曾争霸天下也不曾权倾朝野,甚至刻意不去过问朝堂是非,然在洞庭立足千年,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知道。听家父孙奕修如此说来,孙晨辉幽寂的眼中有光芒闪过,轻吐道:“父亲,你是指要有意外?”


  呵呵笑了声,苏奕修模棱两可的说道:“这几日有不少水上豪杰涌入洞庭湖,连芜湖帮都有几艘大船出现,不怕万一只怕一万,还是小心的好。”


  这刻,苏晨辉如何不明白父亲的意思,点头说道:“晨辉明白。”


  看孙晨辉离去,孙奕修又将目光放在孙景天身上,张口说道:“消息确认没有?”


  孙景天沉声答道:“没有,不过老奴以为,不管是不是董海瑞,能够轻易避开我们的监控,绝非易于之辈。”


  孙奕修早就想到这点,可依旧有着疑惑,只是脸上笑容不变,乐呵呵的问道:“景天,你说他此来是为龙王令,还是小七?”


  这次,孙景天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且不管为何,七王爷重伤不能动武,而水面不似陆地,何况还是八百里浩瀚水面,不可不防。”


  孙奕修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张口说道:“你也去,不出意外最好,要有意外,我这舅舅也该送他一份见面礼。”


  入夜,一浪接一浪的水波拍打着船体,发出哗哗声响,更有清冷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海天一色,静谧、安详。已是深夜,楚昊宇还不曾睡去,而是端坐在甲板上静静感受着这一切。缓缓而过的清风,起伏不定的波涛,朦胧安静的远山,还有头顶那弯银钩新月。


  因为经脉受伤不能运功,楚昊宇便一直在思索着,究竟何为道。当年漠北之行,他身受重伤,一把火烧掉乌木特,从而悟透阴阳、生死,放下荣辱,突破先天境界。因此,楚昊宇再清楚不过大道之威,只是悟道谈何容易。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突然有鱼儿跃起,发出噗通一声响,同时更有一圈圈涟漪向外散去,连月光也随之起伏。望着这一幕,楚昊宇脸上有笑意浮现,如同一圈圈散开的波涛。


  突然,楚昊宇神思一动,拿起身侧鱼竿作长剑挥舞起来。没有任何剑法,意之所动,剑之所至,可非但不觉杂乱反而随无垠波涛起伏,与皎洁月光融合,看的莫凡和魏正阳不住点头。


  一剑既终,楚昊宇非但不觉疲惫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冲莫凡两人笑道:“小子一时意动,打搅二老美梦。”


  望着楚昊宇,魏正阳抱拳行了一礼,道:“七公子太过客气,只是七公子能够去其形得其意,化繁为简,老夫佩服。”


  莫凡也接口说道:“我们练剑,从有招到无招,再能回到有招,方算有成。公子你剑中有无随意,心动剑动,已经大成,只是,老夫这一剑如何?”说话同时,莫凡抬手做了个剑诀,刺向楚昊宇胸膛。


  这一剑看似平凡,楚昊宇却能够感到莫凡以身化剑,天地间唯有这一剑。顿时,楚昊宇眼中猛然有光芒亮起,挥动手中竹竿迎了上去。


  没有丝毫声响,楚昊宇手中竹竿在莫凡的指剑下化成粉末随风而散。这是剑道的威势,只是莫凡控制的很好,丝毫不曾伤及楚昊宇。


  盯着莫凡,楚昊宇一脸炙热的说道:“剑道?”


  点点头,莫凡张口说道:“万物自有其道,而剑能成百兵之首,剑道更被称为王道,公子可知这是为何?”


  听莫凡如此说来,楚昊宇瞬间想起了知机子的武道心得,思索片刻,楚昊宇眼中露出一丝明悟,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莫凡眼中有光芒闪过,望向一前一后夹击而来的两条巨舰,而同时间,深蓝色的湖面上更是冒出数十条小舢板包围而来。


  377水上激战


  看众儿郎将大船围在中间,尤其是看到站在船头的白衣公子哥儿,一五十上下的男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冰冷、残酷又火热。此男子个头不高皮肤黝黑,窄长的双眼不时有光芒闪烁,看去极为凶狠,正是芜湖帮二帮主崔永波,站在他身侧男子看似董三儿董海瑞。


  之所以说像似,是因为相貌有六七分像似,可体型整整小了两圈,相差委实太远,便是楚昊宇,望来的目光也有些疑惑,只是看到他脸上的无奈苦笑,楚昊宇已经能够确定,正是漱玉斋掌柜董海瑞。


  盯着一袭白衣的楚昊宇,崔永波眼中有光芒闪过,张口问道:“是不是?”


  崔永波的声音有些沙哑,再加上其中毫不掩饰的冰冷,听去甚是刺耳,而对此董海瑞已习以为常,脸上笑容顿变,一脸和善的说道:“崔帮主,正是他从霍将军手中抢走了龙王令,连牛大哥也被他所杀,二帮主千万小心。”


  冷哼一声,崔永波张口说道:“在水上,老虎也得变成狗,动手。”


  听到崔永波的话,船顶一人将手中令旗挥舞起来,而得到信号,众多小舢板如同一道道利箭蹿出,向着楚昊宇的大船撞去。


  在众多小舢板出现后,血卫已经占据船身要害,出鞘的刀剑,冰冷的双眼,升起一股萧杀气息。


  看小舢板越来越近,孟海阔眼中有光芒闪过,沉声喝道:“弩箭准备。”


  顿时,众血卫同时端起了弩箭,冰冷的箭羽,在月光下散发出幽幽寒光,看去如此嗜血。


  “放!”随着孟海阔的大喝,一支支弩箭射出,疾快的诉求带起吱吱的破空声响,听去如此震撼人心,芜湖帮不少儿郎还不曾反应过来,便被弩箭射穿跌落水中。


  看到弩箭,崔永波明显愣了下,随即便将眉头皱起。弩箭为禁军独有,即便黑市上也能买到,可如此多的弩箭,让崔永波不得不怀疑白衣少年的身份。思索片刻不得结果,崔永波终是有了决断,已经开弓哪来的回头箭,大喝道:“入水。”大喝同时,崔永波却是狠狠瞪了董海瑞一眼,其用意再明显不过,回头再与你算账。


  崔永波这一声大喝犹若闷雷响彻整个夜空,可知崔永波这位水道豪杰武功不弱,而听到崔永波的话,小舢板上众人立即跳入水中,继续推着小舢板撞向大船。


  看到这一幕,孟海阔握刀在手,大喝道:“出击。”大叫同时,蒙海阔犹若凌空飞燕落在一条小舢板上,施展千斤坠,小舢板似生了根动弹不得,而后挥刀斩在水面上,顿时便有鲜血冒了出来。


  血卫本就是从三万玄甲卫挑选出来的精锐,大都有着不弱的武功,且经过无数场残酷血战存活下来,楚昊宇对他们可是珍惜的很。这三年来,楚昊宇更是花大力来培养他们,放眼江湖起码也是二流高手,而能够成为楚昊宇的贴身卫队,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在孟海阔飞出去同时,一队高手亦扑上小舢板,挥刀斩杀水下水鬼,可并非所有人都像孟海阔那般干脆利索,更有甚者甚至被水鬼拉入水中,不过,小舢板的速度终是慢了下来。


  接连摧毁两艘舢板,终有人注意到了孟海阔,挥动分水刺冲出水面。分水刺不足尺长,拇指粗细,上面锻造着一圈圈水波似的纹路,看去犹若一条毒蛇悄无声息的从水中蹿了出来,刺向孟海阔的脚掌。


  身在半空,孟海阔自知无法避开这一击,眼中闪过一抹狠色,非但没有躲避反而向下撞了上去,然而就在此刻,一柄横刀突现,斩在分水刺上。


  叮铛的声响如此清脆,可落在身穿黑色皮甲的水鬼耳中,犹若雷震,身躯都为之颤抖。


  出手的是魏正阳。看孟海阔陷入危局,魏正阳抓起一柄横刀扔了出去,极大的内力直接将水鬼震伤,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脑袋便被孟海阔斩了下来。


  一刀斩杀皮甲水鬼,孟海阔一口气已尽落在水面上,只是脚尖轻点水面,人已凌空而起,扑向另外一艘小舢板。


  芜湖帮这些人马都是水中好手,奈何武功相差血卫甚远,数十条舢板硬生生被当在大船三丈开外靠近不得。


  望着这一幕,尤其是闻着微风吹来的血腥气息,崔永波黝黑的脸庞越发阴沉,冷声说道:“火攻。”


  随着船顶令旗的挥动,两条巨舰上同时有火光亮起,映照出一支支冰冷的箭羽。蘸过火油点燃,一支支火箭犹若一条条火舌,划出一道道明亮弧线落向楚昊宇所在大船。


  血卫高手虽将大半挡了下来,可依旧有火箭落在船上,瞬间蹿出数尺高的火苗。


  见此,魏正阳站了出来。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后张口说道:“公子,老夫去将那贼子捉来。”说完后,魏正阳稍显肥胖的身躯,拔地而起数丈高,而后似没了重量,借着微风飘向崔永波所在巨舰。


  看到肥胖老者灵动的身法,崔永波窄长的双眼猛然射出两道光芒。他也是高手,能够看出魏正阳武功不俗,想来高他不止一筹,而能有这样高手做侍卫,那白衣公子究竟是谁?莫非被董海瑞骗了?

  心中虽有万般想法,崔永波却不得不先面对眼前这高手。抓过一柄长弓,崔永波抬手就是三支羽箭,拉个满月三支羽箭同时射了出去。一口气射出三支羽箭,崔永波抬手又将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两眼直直盯着魏正阳,只要他露出破绽,就要射出这致命一箭。


  面对三支羽箭,魏正阳挥动手臂将一支羽箭抓在手中,同时间肥胖的身躯在一呼一吸间硬生生凹陷下去,恰好避开另外两支羽箭,可就在此时,崔永波最后一支羽箭脱离弓弦,直射魏正阳脑门,疾快的速度,犹若暗夜中乍现的闪电。


  这一箭,不管力道还是出手时机,崔永波都是极为满意,脸上甚至有冷笑浮现,不说崔永波,便是魏正阳看到这一箭,一直平静的双目猛然有光芒亮起,不过脸上并没有任何惧意,以手中箭羽做剑,斩向最后一箭。


  魏正阳的速度并不快,却是恰到好处的斩在明亮的箭镞上。在魏正阳的内力下,羽箭瞬间碎裂,从半空跌落,而且并不曾结束,魏正阳手中羽箭脱手而出刺向崔永波。


  箭未至,崔永波便感觉一股凌厉的气机将自己锁定。这刻,崔永波突然意识到,这个肥胖的老者竟是先天高手,却不敢有任何迟疑,一个翻滚极其狼狈的夺开这一箭。


  嘭的声响,是羽箭射入甲板所发出的声响,而同时间,魏正阳已落在甲板上,挥手便将两柄长刀抓在手中。


  抓住砍来的两柄长刀,魏正阳内力轻吐,两名劲装汉子已将手掌松开,踉跄着向后退去,只是此刻又有数人挥刀扑了上来,可看似凶猛的招式,在魏正阳眼中还不值一提。握住两柄长刀,魏正阳每一刀的挥舞都有鲜血飞舞,每迈出一步都要有人倒下。


  盯着魏正阳,崔永波脸上有过一丝惶恐。现在,他已经能够肯定这肥胖老者是先天巅峰高手,要知道他芜湖帮经过二十年发展在江湖上也是二流势力,可帮派内一名先天高手都没有,而白衣公子竟能有先天巅峰高手做侍卫,怕是出自顶尖门阀。


  想到这里,崔永波突然发现一直站在自己身侧的董海瑞不见了。顿时,崔永波脑子竟有些发蒙,这刻,他如何能不明白自己中了董海瑞的诡计,只是他已经一头撞了进来,如何才能脱身?


  思索半天也没有结果,崔永波脑门上浮现起一层汗珠,尤其是看那胖子高手一步步逼近,而自己手下高手连他一招都接不住,心底越发惊慌。


  崔永波并非莽撞之辈,混了几十年江湖并能够成为芜湖帮二帮主,靠是就是心思敏捷和心狠手辣,这也是他为何刚才知道楚昊宇出身不凡却出手的缘由,可现在看来,两方根本就不再一个层次上,自己这是拿石头撞鸡蛋,可叹自己还想着龙王令。想到龙卫令,崔永波脑中灵光一显,现在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余地,因为他们根本不曾攻上大船,白衣公子丝毫无伤。


  终是杀伐果断之辈,崔永波很快便有了决断,高喝道:“统统住手。”


  崔永波的话,如同一声闷雷在众人脑海响起,芜湖帮众高手一个个都是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家帮主,便是楚昊宇也是一愣,随有过一丝明悟,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理属下的吃惊,崔永波更是走到魏正阳身前,抱拳行了一江湖礼,道:“前辈,崔某受小人蒙骗,这就向诸位赔罪。”


  虽是对魏正阳所说,崔永波颇大的声音还是清晰传入楚昊宇耳朵。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张口说道:“带过来。”


  冷眼盯了崔永波一眼,魏正阳沉声说道:“莫在动歪心思,不然……”拉长的声音中,魏正阳更是发出一声冷哼,而后抬步垮在护栏上,凌空数步落在楚昊宇身侧。


  看到这种只见于传闻中的凌空虚步,崔永波又是一惊,心道这次究竟招惹到什么人了,却是乖乖跟了上去。


  378太浮孙家

  望着楚昊宇,崔永波虽察觉不到他有内力波动却莫名的感到一种威严,尤其是一众侍卫看自己的目光,冰冷不含一丝感情就似在看一个死人,久经江湖的崔永波如何不知自己捅了马蜂窝,还是要命的马蜂窝。脸色数变,崔永波硬挤出一个笑容,尽可能和善的说道:“芜湖帮崔永波受人蛊惑冲撞公子大驾,特来请罪!”说话同时,崔永波更是抱拳行了一礼,想以江湖方式解决。


  楚昊宇如何猜不透崔永波的心思,瞪了他片刻张口问道:“可是董三儿?”


  听楚昊宇提起董海瑞,崔永波眼中有凶光闪过,重重点头答道:“正是董三那厮,他说公子从海老手中抢走龙王令,崔某一时受不住龙王令的诱惑,才冒昧向公子出手,还望公子大人大量饶过小的。”话到最后,崔永波再次行了一礼。


  楚昊宇依旧没有答他,再次问道:“董三儿呢?”


  想到董三儿陷害自己又不知所踪,崔永波又是一阵忍不住的恼怒,眉头跳了数次才张口答道:“董三儿趁混乱逃了,不过公子放心,哪怕天涯海角,崔某也要将董三儿抓住交由公子处置。”说到这里撇了眼楚昊宇身侧两名老者,崔永波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公子贵姓,仙乡何处?”


  盯着崔永波,楚昊宇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楚。”


  崔永波并非愚笨之人,相反还很是聪明,仅仅一个楚字,便听的他脸色大变。这几日,江湖上谈论最多的便是太和山无极观之变,尤其是七王爷楚昊宇最后关头现身解了无极观之围,更是被人津津乐道,而众所周知孙太后出自太湖孙家,太湖距太和山又如此之近,崔永波如何猜不到这位爷的身份。


  若说刚才是无奈还有一丝侥幸心理想借芜湖帮来脱身,现在就是震惊和害怕了。短暂的震惊过后,崔永波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拜道:“草民崔永波叩见七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昊宇之所以会说出身份,就是猜到崔永波虽说了实话却有隐瞒的地方,看他已经跪了下去便笑嘻嘻的说道:“崔副帮主吧,还真是好胆子啊,敢袭击本王?莫非不知道行刺亲王形同谋反。”


  虽听出楚昊宇话中的戏谑,可想到这位爷的调皮,尤其是他曾一把火屠城,崔永波脸色又是一变,将脑袋重重磕在甲板上发出嘭嘭声响,同时叫道:“七王爷明鉴,草民完全是受了董三儿的蛊惑,要是知道王爷您的身份,给草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行此大不逆之举。”


  嘭嘭的磕头声甚是响亮,响彻整个甲板,听的苏青青咯咯笑了起来。将小脑袋凑到楚昊宇耳边,苏青青张口说道:“他没有说实话,要不要本姑娘帮你审问?”


  苏青青的声音虽小,却是清晰传入崔永波的耳中,只是未等他回答,一个劲磕头的催永波猛然察觉到气氛不对,不由抬起头来,而顺着众人的目光,崔永波看到了数点火光正疾驰而来。崔永波久在水上,如何不知那点点灯火是快船疾驰而来,而来人如此大张旗鼓丝毫不避人耳目,若非友人就是要以雷霆之势斩碎他们。


  想到这里,崔永波瞬间有了决断,脸上闪过一抹狠色,沉声说道:“七王爷,你若相信小的,小的可率人冲击拖住他们。”


  当崔永波的话落下,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思索着这话的真假,而崔永波则直直盯着楚昊宇,自己的生死可都在他一念之间。


  与崔永波对视片刻,楚昊宇终是点点头,道:“去吧!”


  听到楚昊宇的话,崔永波先是一愣,随即大喜,拜道:“草民谢过七王爷信任,一定拖住他们。”再次磕了两个头,崔永波站起身来冲芜湖帮众人喝道:“出击。”


  崔永波这次前来太湖寻找龙王令并没有知会帮主,所带都是亲信,因此,众人虽不明所以却没有任何迟疑的执行命令,两艘大船立即调整方向,很快便将楚昊宇的座驾护在身后。


  灯火越来越近,已经能够看出大船的轮廓,此刻,莫凡开了口,道:“公子,好像是孙家的船。”


  楚昊宇稍稍思索了下,没有开口仅是点了点头。莫凡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张口说道:“来者何人?”


  莫凡是真正的天人境巅峰高手,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成为一代宗师,即便这一步是如此遥不可及,可依旧是天下最顶尖的高手。这一声平淡的话语,犹若一阵清风连绵不绝,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而孙晨辉更是听得清楚,一直平静的眼中有光芒闪过。


  孙家可是千年家族,也曾出过宗师级高手,不过那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而今宗族内唯有的三名天人境高手,一人是太叔祖一辈的已年过八旬,说行将就木也不为过。另外一人是外姓,与上任庄主也就是孙晨辉的爷爷是八拜之交,而今隐居在太浮山上,再就是孙奕扬了。孙晨辉与孙奕扬相差两岁,差不多就是光着屁股长大,交情甚深,可身为先天高手的孙晨辉,却不曾从孙奕扬身上感受到如此大的威压,想来还要差他一筹。


  想到这里,孙晨辉如何能不知圣上对楚昊宇的喜爱。心底一声叹息,孙晨辉缓声吐道:“孙家孙晨辉。”


  孙晨辉的话亦清晰送到了众人耳中,而听到来者何人,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挥手说道:“散了。”


  崔永波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退到了一侧,现在,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刚才的表现来赢取楚昊宇的好感,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没过多久,孙晨辉便率领三条大船靠了上来。望着湖面上的小舢板,闻着淡淡的血腥味,孙晨辉眉头轻皱,尤其是看到崔永波,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道芜湖帮好大的胆子,孙晨辉却不敢失礼,跳上甲板立即冲楚昊宇拜道:“见过七王爷。”


  看孙晨辉行礼,楚昊宇赶忙上前将他扶住,笑道:“大表哥这是要折煞小七啊!该是小七见过大表哥才对。”


  望着楚昊宇黑白分明没有一丝造作的眼神,虽是首次见面,孙晨辉心底却生出一抹好感,张口说道:“七王爷你这是要折煞老夫啊!”


  当孙晨辉的话落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孙晨辉淡然的笑容犹若清风拂面,楚昊宇略带调皮的笑容就似水波涟漪层层向外散去。


  清晨,平日少有人光临的无德殿却是坐满了人。最上首,满脸堆笑的孙奕修坐在左侧,右侧则是一灰白头发的老者。老者头发稀疏一脸皱纹,深陷的双目紧闭,一袭长袍宽宽大大的搭在消瘦的身躯上,可就是这个行将就木的老者,说出他的大名定能够让天下为之震惊。孙延韬,天人境高手,不过,令他名镇天下的并非武功,而是鬼神莫测的智计和易术。


  两人下手两排八把椅子都有人坐着,相貌神态虽然各异,可他们不是孙家前辈就是各脉长老,在孙家有了无上威望,便是孙奕扬,也只能陪坐在末位。


  这些平日难以见到的孙家前辈长老,今日之所以聚集在无德殿,自然是为了楚昊宇,有人为他的身份,有人好奇他的武道修为,如何在弱冠之年成为天人境高手,还有人在推算他的命格,毕竟七杀星这命格可是可遇而不可求。


  沉寂之中,一袭灰袍的孙景天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家主、诸位长老,七公子已经上岸。”


  点点头,似天生笑脸的孙奕修乐呵呵的说道:“挺快,诸位,走,去迎迎这位七王爷。”说话同时,孙奕修已站了起来,而孙家一众前辈长老也跟他走出大门,唯独孙延韬还坐在椅子上,眼睛都不曾睁开。


  走到门口,看到正鱼贯而出的孙家长辈,楚昊宇立即上前一步,躬身拜道:“小七见过舅舅,见过诸位长辈!”


  望着温尔儒雅、从容自若的楚昊宇,又听他自称小七丝毫没有龙子龙孙的跋扈,众人不由点点头,而孙奕修更是乐呵呵的将他扶住,笑道:“常听大妹提起你,也怪不得你能得她喜爱,还真跟大妹年轻时候一样讨人喜欢。”


  此刻,有人插嘴说道:“大哥所言甚是,他小子不管长相、气度,跟大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姐可好?”


  说话之人相貌也称得上俊秀,只是身子骨瘦且高,看去竹竿似的。望着此人,楚昊宇脑海中已浮现出他的名字,孙家老三孙奕节,与母后同岁两人关系极好。


  冲孙奕节笑了笑,楚昊宇张口答道:“母后一切安好,就是时常念叨诸位舅舅,特命小七前来拜见诸位。”话到最后,楚昊宇再次躬身行了一礼。


  拉住楚昊宇,孙奕修张口说道:“赶紧起来,赶紧起来,自家人不必行此虚礼。倒是小七你到了太湖还让你受惊吓,我这个舅舅可没法向大妹交代啊!”


  笑望着大舅孙奕修,楚昊宇赶忙挥手说道:“大舅,千万说不得,要是母后知道我又调皮,说不得又要禁足了。”


  孙奕修天生一张笑脸,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尤其是望着他故作吃惊、害怕的神情,更是哈哈大笑起来,而此刻,众人大都被楚昊宇逗乐了,脸上有着忍不住的笑容。拍拍楚昊宇的肩膀,孙奕修张口说道:“这点,你跟大妹不像,倒跟奕扬差不多。走,进去说。”话到最后,孙奕修再次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转身走了进去。


  379戒杀

  孙奕扬留在最后面与楚昊宇一道,轻声问道:“伤势怎么样?”


  三年时间似不曾在孙奕扬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俊逸依旧从容。望着孙奕扬,望着曾陪伴自己数月让自己重新认识这世间的小舅孙奕扬,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会心笑容,点头答道:“已无大碍,只要安心调息,最多半年便可痊愈,只是小七想借机体会平凡道,想以道来修补经脉,是以不曾运功疗伤。”


  众人都听到了楚昊宇的话,脸上大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吃惊,还有两人直接扭头望了过来,直直盯着他。也怪不得众人如此模样,楚昊宇不及弱冠就突破先天成为先天高手,这已经够逆天的了,不想他已经开始冲击宗师境了,如何能不让人震惊?


  望了楚昊宇片刻,孙奕扬摇头笑道:“你小子啊!”拉长的声音中,孙奕扬的脸色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宗师境全在一个悟字,一理通百理通,只是欲速则不达,小七你不及弱冠有的是时间,不要着急。另外,我看你经脉萎靡,千万别因时间过长留下隐患。”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小七记下了,小舅你放心就是。”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已经走到无德殿。无德殿并不大,看似一个小小道观,然历经千年岁月充满岁月沧桑,尤其是无德二字,在阳光的照耀下,古朴沧桑又充满盎然生机。盯了门匾片刻,楚昊宇似有些明白为何会称为无德了,自顾一笑,抬步走进大殿。


  在楚昊宇走进大殿的一瞬,一直闭着眼睛的孙延韬睁开了眼睛。灰白色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更没有一点光芒,而后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是虚幻,可就在这双昏花的老眼下,楚昊宇竟感觉自己被看了个通透。


  心底吃惊,楚昊宇却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晚辈楚昊宇见过孙老。”


  未等孙延韬回答,孙奕修却是笑呵呵的说道:“小七,九叔他老人家六十岁起就开始修闭口禅,至今已经二十三年,今日若不是你来了,我们都未必能见上九叔他老人家一面,说起来还是沾了你的光。”


  听大舅孙奕修如此说来,楚昊宇可是真吃了一惊,二十年的闭口禅,非大毅力大智慧能够做到。再次躬身冲孙延韬行了一礼,楚昊宇张口说道:“孙老爱戴,小七倍感荣幸。”


  当楚昊宇站直身体,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孙延韬竟然开了口,道:“你可知这为何称为无德?”


  该是二十多年不曾说话,孙延韬的话有些干涩、嘶哑,可即便如此,大殿内众人都是直直盯着他,便是孙奕修,脸上的笑容也是一顿,满脸的不敢相信。他是孙家家主,再清楚不过九叔孙延韬修闭口禅的缘由,可今日竟然破戒开口,如何能不令人震惊,而震惊之余,更是思索着他为何会自废二十多年的闭口禅。


  楚昊宇也是一脸震惊,却不敢令他久等,张口答道:“道德经曾言: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也。小七以为,取名无德一在戒律后辈要明白何为有德,懂得无为而为。”


  在众人的注视下,孙延韬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更不曾睁开眼睛,而是再次问道:“你可知老夫为何会开口,自废闭口禅?”


  听到孙延韬的话,孙奕修似猜到了什么,眼中竟有光芒闪过,可终化作一声叹息。


  楚昊宇自然猜不出来,因此很是干脆的摇摇头,直接说道:“晚辈不知,还望孙老明示。”


  孙延韬淡淡说道:“明晚子时,就是老夫的死辰。”


  几句话过后,孙延韬的话明显流利不少,可落在孙家众人耳中犹若雷阵,一个个都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孙延韬。


  孙延韬的神色很是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起码众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众人都清楚他所言非虚,这刻,众人似乎明白他为何会自废二十多年的闭口禅。


  虽然闭着眼睛,孙延韬却清晰察觉到众人各异的目光,继续说道:“老夫年幼时候心高气傲锐气太盛,不知道何为藏拙泄露天机太多,若非自身还有几分运道,怕早就为上天所不容。这二十年来,老夫修闭口禅以修心养性,不想最后关头,还是忍不住啊!”


  拉长的声音中,孙延韬转口又道:“刚才,你也只是说对了一半。我孙家师承邹衍为阴阳家,阴阳者,有名无形,不管天文、历谱、五行,还是蓍龟、杂占、形法,都是如此,有名无形。是以,无为万物之始。”


  听到孙延韬的话,楚昊宇不由点点头,却又有些不明所以,他究竟想要说什么?此刻,孙延韬接着说道:“道生阳,阳生阴,阴阳生八卦,太极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如此,江山如此,天地亦如此,阴阳者,深观阴阳消息而作迂怪之变,只是天地万物自有其道,窥探天机泄露天机甚至逆天改命,终为天地所不容。所以,我孙家祖训,不得过问朝堂、江湖是非,可本就是世间人谁又能超脱物外,因此,要我后辈弟子积德行善。可惜,但凡入世者,真正能够善终的又有几人?”


  孙延韬的话非常平静,只是孙家众人脸色却变得各异,因为孙延韬的话恰说到了他的痛楚,一个个似陷入回忆,又无奈,又苦笑,便是孙奕扬,平静的眼中也有着淡淡伤感。


  思索着孙延韬的话,楚昊宇依旧没能明白所以,只是回味着他最后一句话,孙家子弟出世者很少能够善终,那母后呢?


  此刻,孙延韬继续说道:“老夫幼年丧父,由母亲一手抚养成人,可未等我尽孝便撒手西去。老夫年少锐气得罪人不少,好容易碰到心爱女子却是为仇家所伤,老夫拼尽全力甚至不惜逆天改命,却也只是苟延残喘两年,留下一个先天体弱的幼儿。这个孩童,老夫不敢养,便将他寄生在一医学世家,可惜终逃不脱老夫的厄运死于战乱。从此,老夫修闭口禅再不问世事。”


  孙家众人大都清楚孙延韬这位族叔的生平却不知他还有位儿子,现在听来众人吃惊之余,也是唏嘘不已,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人生几大不幸竟都被他遇到。


  望着孙延韬,孙奕修脸上再没了笑容,张口说道:“九叔,不知表弟可留下子嗣?若有,奕修拼着一身道行,也要给他一世平安。”


  当孙奕修的话落下,便有人附和道:“九叔,大哥所言甚是,合我孙家之力,足矣逆天改命。”


  在众人的注视下,孙延韬微微点了点头,道:“他留有一子,近日有一大劫,而我孙家子孙,万万不可近他,唯一能够助他的,唯有七公子。”


  这刻,楚昊宇如何能不明白孙延韬的意思。没有任何迟疑,楚昊宇张口说道:“孙老放心,本王竭尽全力助他避过此劫,保他一世平安。”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又道:“不知孙老可否告诉名纬,现在何处?”


  孙延韬淡淡说道:“姓李,你此行能够遇到。”


  楚昊宇并不意外孙延韬猜出他此行的目的,圣教七情谷,只是想到他唯一的孙子可能在魔教内,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轻摇脑袋似要抛出所有想法,楚昊宇张口说道:“小七记住了,孙老放心就是。”


  即便楚昊宇承当了他最大的心愿,孙延韬枯槁的面容上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双目依旧紧闭着,缓声说道:“你由杀入道真气为赤,平日有武功压制并无大碍,现在筋脉受伤再无法压制,时间若久必定影响你的心性,还是早日疗伤的好,而且,此行定然不会平静。”


  当孙延韬的话落下,众人的神色再次变得各异。孙家为阴阳家,在座诸位勤修邹子、易经等典籍数十年,如何看不出楚昊宇周身紫气缭绕气运深厚,可无人能够看到其中的赤色,震惊孙延韬易术高深的同时,一个个也仔细观察起楚昊宇来。


  此刻,楚昊宇也有些吃惊,吃惊孙延韬的易术,吃惊自己的身体。沉默片刻,楚昊宇已有了决断,点头说道:“孙老教诲,小七定谨记在心。”说话同时,楚昊宇躬身冲孙延韬行了一礼,而后又道:“孙老,小七有一事不明,还望孙老解惑。”


  根本不等楚昊开口,孙延韬似已明白他想问什么,直接说道:“无碍,沛儿福泽深厚,又有你兄弟三人气运加持,无碍。而且,沛儿的命星本已暗淡,可最近几日又有光芒亮起,想来是蒙你们兄弟福泽。”


  孙沛儿,正是楚昊宇的母亲,天楚国的太后。听孙延韬说了两个无碍,楚昊宇才算松了口气,而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楚昊宇不由想起神医庙,想来与此有关,只是楚昊宇心底也好奇的很,阴阳气运之说,真有这么神奇?

  就在楚昊宇吃惊时候,孙延韬再次开了口,道:“今日之所以会自废闭口禅,一是生机将尽想为后人留一份善缘,再就是为我孙家。天下大乱时候,我孙家倾尽全力推演出帝王出北方,最终选定你楚家,甚至将沛儿嫁给你父皇为妻。而今,天下归于正统国泰民安,孙家也该静心潜修,后辈弟子,切莫再问天下是非。”


  听到孙延韬的话,孙家众人虽吃惊却是立即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拜道:“后辈弟子谨遵叔祖教诲。”


  孙延韬根本没有理众人的反应,再次说道:“最后为小七你。天地已宁,你身为七杀星,当戒杀、戒杀!”话到最后,孙延韬起身离去,唯有他平淡的话语久久在楚昊宇耳中回荡。


  380圣教大势

  仅在孙家呆了一日,楚昊宇便离开太浮山,不想亲眼目睹孙延韬的死亡,脑海中却一直浮现着孙延韬的话。


  端坐在马车内,苏青青明显有些无聊,尤其是面对心神不宁的楚昊宇。苏青青并没有入太浮山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他这一副神态,再忍不住问道:“七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仅一天就离开孙家,莫非孙家招待不周?”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沉默片刻摇头说道:“没事,想一些事情。”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出口吩咐道:“把崔永波放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一侍卫立即拜道:“得令!”


  看侍卫远去,再看看楚昊宇神色复杂的眼睛,苏青青越发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再次问道:“七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看你闷闷不乐的,说出来会好受点,而且说不得本姑娘还能帮你参谋参谋。”


  望着苏青青转动的大眼,好奇、好笑还有一丝调皮,一眨一眨似在说话。看了她片刻,楚昊宇脸上突然浮现起一抹笑意,淡淡说道:“没什么,被长辈训斥了几句,而且这位长辈即将仙去,心有不忍。”


  咯咯笑了声,苏青青张口说道:“我就说么,你们这种皇家骄子容不得一点逆许,多大点事,哼!”冷哼声中,苏青青又是一脸好奇的问道:“谁将要坐化?”


  也不瞒她,楚昊宇张口说道:“孙延韬孙老。”


  听到孙延韬这个名字,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便是一脸震惊,脱口叫道:“鬼才孙延韬?”看楚昊宇点头,苏青青长长吐了口气,道:“孙老在江湖上有鬼才之称,传闻他武功高强智计超群,尤其是出神入化的易术,他说三更死,那人绝对活不到五更。不过,江湖传闻他早就坐化,没想到竟然还在世。”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苏青青又是一声娇笑,笑嘻嘻的望着楚昊宇问道:“孙老说你什么了,能让七王爷你心神不宁?”


  七杀星的事楚昊宇自然不会说,仅是淡淡说道:“戒杀。”


  苏青青又是一愣,而回过神来却是大笑不已,放肆的大笑,凸凹有致的身躯都随之颤抖。好容易止住笑,苏青青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怪不得你会放了崔永波,看来你真是杀孽太重,不如皈依佛门好了。或者,”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笑嘻嘻的冲楚昊宇说道:“或者入我圣教,我圣教只相信实力,没有那么多戒条。”


  楚昊宇也不在意苏青青的打趣,摇头说道:“本王杀人,可不是一人两人,而是数百上千。”


  楚昊宇的话非常平静,平淡到就似在诉说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苏青青的笑容却是瞬间止住,尤其是想到他曾一把火烧掉数十万条性命,苏青青真不知要如何接口。


  沉默片刻,苏青青发出一声冷哼,道:“杀一人为贼,杀百人为屠,杀万人为雄,七公子你何必自寻烦恼?做人就要率真随性,哪有那么多戒条,干脆出家当和尚好了。”


  以楚昊宇的心志,岂用得着苏青青来安慰。摇头笑了笑,楚昊宇淡淡说道:“一时有些感触罢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说道:“讲讲你圣教,这次前往七情谷,本公子怎么觉得充满杀机?”


  苏青青人小鬼大,看楚昊宇故意岔开话题虽不曾点破却是撇了他一眼,打趣道:“谁叫你想娶走怜玉姐姐?怜玉姐姐可是我教最有名的美人儿,我看了都心动。”不见楚昊宇的神情有任何变化,苏青青便不再打趣他,张口说道:“你真想了解我圣教,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天下大乱时候,我圣教选择了谢家,谢诚更是前教主的亲传弟子,后来谢诚败给你楚家,我圣教亦是损失惨重,张教主与苦大师争斗一天一夜最后以一招胜出却伤了筋道基,不得已传位莫教主,我圣教也黯然封山。”


  说到这里再次撇了楚昊宇一眼,似怪他楚家重创圣教,却是接着说道:“想要成为圣教教主,并非教主传位这么简单,需要获得大多数长老和六门的认可,不然只能召来杀身之祸。其时,还有两人有实力角逐教主宝座,张振东和齐一鸣。张振东为张教主的本家子侄,自幼被他带在身侧言传身教,不管武功还是智计,都是上上之选。齐一鸣是齐长老的儿子,自幼拜在张教主门下,而齐长老在我教的地位,仅在张教主之下,青青曾听闻,张教主之所以能够登上教主宝座,就是得到就齐长老的支持。”


  听苏青青说到这里,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似乎猜到了什么,而苏青青则继续说道:“莫教主也是天纵之才,而立之年便打通任督二脉成为先天高手,只是实力却要差张振东和齐一鸣许多,可张教主偏偏传位给了莫教主,在教内引起轩然大波,只是张教主却不管不问,闭关疗伤去了。”


  这刻,楚昊宇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久闻魔道试炼,一直不敢相信,现在,终是信了。”


  看楚昊宇如此快就猜出缘由,苏青青虽吃惊他的智计却不曾有任何表示。魔道试炼,外人或许无法了解其中的残酷,苏青青却是再清楚不过。摇摇头,苏青青接着刚才说道:“张教主传位莫教主,就是要三人相互争斗,最后胜出者才是真英雄,能够统领我道,继续与天龙寺、无极观争斗。三人争到最后,齐一鸣被莫教主斩杀,张振东无奈臣服,共历时三年,而死在内斗中的精英弟子,丝毫不比天地动乱时候少。虽然损失了很多精英弟子,可存活下来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成为宗门长老、各门门主,且经过这二十年修养,更是培养出一批杰出弟子。”


  楚昊宇很是赞叹的点点头,脑海中不由想起白墨生、叶离、南宫瑾一众,他们可都称得上时之俊杰,便是眼前的苏青青小丫头,一身毒功已是出神入化不容小觑。此刻,苏青青继续说道:“而今我圣教最耀眼的三人,当属白师兄、曹应玄和张子安。白师兄就不必说了,莫教主他老人家唯一的弟子。”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轻叹了口气,眼中也有着疑惑,道:“我教弟子,都要经历残酷的魔道试炼,哼,魔道试炼说不好听点就是自相残杀,可莫教主仅有白师兄这这一位弟子,不少人都在怀疑白师兄是不是莫教主的私生子。”


  话到这里,即便是在马车中周围有数十名侍卫还有两名绝顶高手,苏青青还是下意识的望了望四周才继续说道:“白师兄是莫教主二十年前抱回的孤儿,由莫教主一手抚养成人,传授他武功,以致教内各种猜测流传,可莫教主从不曾解释……你怎么了?”最后一句是问楚昊宇的,因为苏青青清楚看到了楚昊宇眼中闪过的光芒。


  楚昊宇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摇头说道:“没什么,你继续。”


  没好气的瞪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更是出口喝道:“神神叨叨的,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接着刚才说,我倒以为有人在故意抹黑白师兄,要白师兄真是……哼,以莫教主的心性,岂会不敢承认?不过,莫教主仅有一个弟子却是有些怪异。”说到这里再次摇摇头,苏青青接着说道:“莫教主能够登上教主宝座,故是天纵之资,也因为身侧有几名忠心耿耿的高手,而排在首位的便是曹师兄的父亲曹越仲。曹家也是我圣教的一大姓,高手不知凡凡,当年夺位之战出力甚伟,因此,莫教主执掌圣教后,曹越仲成为圣教二长老,而张老教主不问世事,隐隐已是我教第二人,另外,曹家还掌控着花间,势力极大,若白师兄得不到莫教主的支持,很难与曹应玄争锋。”


  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苏青青接着又道:“莫说曹应玄,若得不到教主的支持,张子安也稳压白师兄一头。张子安为人阴狠、弑杀,可自幼得张老教主亲自教导武功不俗,背后还有张振东的支持,而且张子安已经得到极乐门的支持和我毒门的支持,这也是他为何明目张胆夺取怜玉师姐的缘由。”


  楚昊宇如何猜不到其中的缘由,张口说道:“流松前辈是莫教主的人?”


  苏青青点头答道:“流松师叔一直支持莫教主,还是莫教主的四大战将,曹越仲,柳云逸,万倾海和流松师叔。他们四人,曹越仲现在是我教二长老,柳师伯执掌我教最为神秘的月宗,一直是白师兄争取的对象。万师伯早就死去,唯独流松师叔,当年争夺教主宝座时候受了重伤,十几年都没有好转,不然肯定是乐门门主,张子安哪还敢欺负怜玉师姐。哼,若非顾忌莫教主,怕是张子安早就用强了。”


  摇摇头,楚昊宇接口说道:“他在试探各方的反应。”


  苏青青并非愚笨之人,瞬间便明白楚昊宇话中的意思,思索片刻张口说道:“曹家不会为怜玉师姐与张家撕破脸,刘师伯也不会为这等小事偏向白师兄,教主他老人家又闭关不出,张子安倒是选的好时机。”说到这里冷眼盯着楚昊宇,苏青青沉声说道:“所以,你一定要救下怜玉师姐。”


  381赵河镇


  日暮时分,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夫大都回到家中,缕缕的炊烟夹杂着阵阵饭香味。大楚虽已进入盛世,然赵河镇太过偏僻,大多数人劳作一年也仅能填饱肚子,煤油灯对他们来说还是奢侈品,而今日,一队人马浩浩荡荡驶入白河镇,自然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队人马,十几匹高头大马将两辆马车护在中间,且人人手握兵器,肃然的脸庞令人望而生畏,尤其是在这穷山僻壤之地,街道上众人不自觉的让开道路,只是望去的目光却是各异,有敬畏有好奇,有羡慕有嫉妒。


  马车在镇子上唯一的客栈赵河客栈停了下来,一辆马车走出两名老者,这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而看到一袭白衣温润若玉的楚昊宇,众人就是惊叹了,不过看到一袭翠绿长裙笑颜如花的苏青青,则惊为天人,不少人眼都看直了,心道这是不是天仙下凡了,直到两人走进客栈看不到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看这群人停下来,身材消瘦留着八字胡的掌柜一溜烟跑了出来,躬身拜道:“公子,小姐,里面请、里面请,小店有……”说到这里猛然看到楚昊宇的穿着气度,掌柜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神色,若非这是赵河镇唯一的客栈,人家岂能光顾?


  楚昊宇岂能不知掌柜所想,却也不在意,淡淡说道:“上几个拿手小菜,一壶茶,他们每桌添壶酒。”


  听白衣公子如此说来,尤其是望着他脸上的笑容,掌柜赶忙接口说道:“公子爷大度,小老儿谢过公子。请、请!”将楚昊宇领到靠窗座位,掌柜更是拿衣袖擦了擦凳子,而后笑道:“公子夫人稍等,饭菜马上就好。”拉长的声音中,掌柜一溜烟跑了出去。


  听掌柜喊自己夫人,苏青青神色虽没有任何变化,可她自己清楚,心底有过一丝喜色,只是瞬间便化作一声叹息。眼珠一转,苏青青张口问道:“公子,现在你该说为何会来这了吧?”


  楚昊宇自然听到掌柜那声夫人,心底也有些尴尬,看苏青青如此聪明的岔开话,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只是瞬间便平静下来,缓声说道:“三年前漠北之战,越骑尉翻越赤焰山率先进入漠北,本王也在其中,而且是一斥候。那段时日,本王心情极差,夜不能寐,每晚都要被噩梦惊醒,好在一路上众人颇为照顾我。”


  “以你的身份,岂用得着他们来照顾?”心中如此想着,苏青青却没有张口,就这么静静望着他,而且想到他大婚之日的惨变,苏青青心底又是一声叹息,望去的目光越发柔情。


  此刻,楚昊宇的语气越发平缓,神情也有些飘渺,似陷入回忆,淡淡说道:“李伍长、狗头、毛猴、和尚,还有铁头、阎王,石头,在那里,本王才真正懂得什么是百战老兵,明白什么是铁血柔情,知道我大楚如何能有今日的盛世。有时候,本王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们,想起一同走过的路,悬崖峭壁,狂风暴雪,还有冰冷的泪水,含笑的鲜血,那段日子,是本王所经历最艰难的日子,硬的像石头的牛肉。”


  苏青青并不明白楚昊宇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却也大概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张口问道:“这里有你的同袍?”


  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笑意,点点却是接着刚才说道:“越骑尉五千人马,最后仅剩两百余人,大都战死漠北,连尸骨都没能留下来,若不是这个身份,怕本王也一样要留在漠北。所以,我走遍江南、淮南两道,将他们是遗物、抚恤送回去。”


  苏青青并不知此事,现在听他说来,明亮的眼中有过一抹异色。以楚昊宇的身份,竟然亲自送阵亡将士的遗物,也确让人惊异,让人敬佩。笑望着楚昊宇,苏青青轻笑道:“认识这么久,没想到你还是个重情义的热血儿郎,佩服、佩服!”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抱拳行了一江湖礼。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宇并没有接口却是将目光放在窗外。天色已暗了下来,街道上灯光稀稀疏疏,不过人倒是不少。天气闷热,众人出来纳凉,挥动着简陋的芭蕉扇,谈乱着今年的收成,还有小孩子打闹的欢笑声,别有一番趣味。


  这刻,掌柜端着四碟小菜跑了上来,笑道:“公子、夫人,这四样都是山里的野味,虽不是山珍海味却别有一番风味,两位尝尝。”


  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动筷子而是笑问道:“掌柜,打听一个事,镇上有没有姓何的,参过军。”


  放下小菜,掌柜为楚昊宇倒茶同时笑道:“公子,我们镇一半都姓何,参过军也有四五个,不知公子你问那个?”


  楚昊宇还真不知道何老四的姓名,不过这却难不倒他,笑道:“三年前战死漠北,家里有两个半大小子。”


  轻哦了声,掌柜咧嘴笑道:“听你这么一说,小的倒猜到了。何老五,说起来我还是他叔呢,他家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患病的婆娘,不过,他们娘仨并不在镇上,躲山里去了。”


  “怎么说?”当掌柜的话落下,楚昊宇立即接口问了起来。说到这里,楚昊宇又是一笑,道:“掌柜,坐下说。”


  楚昊宇的话虽平淡,可掌柜还真没有拒绝的勇气,便只能笑道:“那小的就放肆了。”说完后在楚昊宇对面坐了下来,张口说道:“说起来,何老五也算是可怜。我们这赵河镇本就是穷山僻壤,完全靠天吃饭,即便天道好了,也只能顾住肚子,要是天道不好,就只能挖野菜充饥,饿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情,何况还有官老爷前来扒皮。”


  说到这里猛然想到眼前这位爷气度不凡说不得就是出身官家,掌柜心底不免有些害怕,看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悦才松了口气,却是再不敢岔开话题,继续说道:“何老五一家也都是穷哈哈,不过何老五他老爹何老憨倒是一把好手,种地、打猎、采药,可是我白河镇的能人,在何家很有威信,不过也因此得罪了赵老财,赵老财算得上我们镇的土霸王,勾结官府搞的何老憨家破人亡。”


  摇头发出一声叹息,掌柜不无可惜的说道:“何老憨被说成乱匪砍了头,他家五个崽老大老二被赵老财活活打死,老三挺水灵一个丫头硬是被赵老财那死胖子糟蹋了,老四老五年纪尚小逃了出去。那时候兵荒马乱,我们都当他们死了,可过了十几年,何老五竟回来了,骑高头大马穿盔甲握长刀,还带着几个兄弟,当时可真是风光。”


  似想到了那时的情景,掌柜两眼也有些迷离,张口说道:“这都十几年过去了,小的还记得当日的情景。何老五回到白河镇,直接杀上赵老财家,一刀就将赵老财给劈了,赵老财的一个儿子也被他们杀了。当时我们很害怕,不想何老五挥挥手说没事,说这些年跟随方大帅东奔西战已经是方大帅的亲兵,且是个队长,不会有事,当晚还宴请了我们一顿。第四天,城里来了几个衙役,本来是要拒捕何老五,可不知何老五说了什么,衙役竟灰溜溜的走了。”


  说到这里,掌柜又撇了楚昊宇一眼,心道这不会是何老五的同袍吧,也太年轻了。摇摇头,掌柜便将这个想法抛掷脑海,接着说道:“看衙役都何老五灰溜溜弄走了,众乡亲们可都吃了一惊,都说何老五出息了。何老五呢,盖了几间房子又娶了个婆娘,不过他也就在家呆了半年就走了,而他的婆娘沾着何老五的光倒也不愁吃喝,还生了个胖小子。此后几年,何老五又断断续续回来了几次,可时间却是越来越长,最后一次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当时他还笑着跟我说,下次回来就要给娃子说婆娘请大家喝喜酒,不想喜酒没喝上,让人把遗物送了回来。”说到这里稍顿,掌柜摇头说道:“何老五为官家征战战死漠北,也算值了,只是可惜他的婆娘娃子了。”


  此刻,苏青青插口问道:“怎么说?”


  摇摇头,掌柜更是发出一声叹息,颇为无奈的说道:“还不是赵老财。赵老财有两个儿子,老大被何老大一刀劈了,老二赶好在城里花天酒地逃过一劫,而且看何老五不好惹,直接避祸去了州城。十几年过去,赵跃进那小子竟抱上了贾家的大腿,听说何老五战死沙场,便人模狗样的跑回来耀武扬威,甚至跑到何家门口。大勇如何能看的下去,将他狠狠打了一顿,可没过多久,赵跃进带了几名武功高手,把大勇打的吐血,现在一家三口只能躲进山里避祸。”说到这里四处望了眼,掌柜压低声音说道:“大勇本还说了一门亲事,就等着何老五回家,现在,赵跃进硬将那闺女霸占了,贾家不好惹啊!”


  楚昊宇明白掌柜的意思,既想楚昊宇为何家报仇,又点出贾家势大让他量力而为。自顾一笑,楚昊宇不以为意的说道:“掌柜,你能不能找到何家兄弟,我想见见。”看到掌柜震惊甚至有些躲闪的目光,楚昊宇接着说道:“赵老五是本将军的侍卫。”


  顿时,掌柜心神巨震,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吃惊竟有如此年少的将军。


  看到掌柜的神色,苏青青轻笑道:“怎么,不敢相信?我夫君可是真正的大将军,要不然哪来这么多侍卫。”


  望了楚昊宇片刻,掌柜赶忙起身行了一礼,道:“草民见过将军,招待不周,还请将军见谅。只是,大勇母子为躲避赵跃进藏进深山,草民也不敢说找到,尽力而为。”


  点点头,楚昊宇挥手说道:“去吧,不过本将路过此地,可耽误不了。”


  “明白、明白!”躬身行礼同时,掌柜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382砍了

  看掌柜远去,苏青青又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轻声说道:“他在说谎。”根本不待楚昊宇开口,苏青青又眨眼说道:“当真只是你的侍卫?”


  在苏青青的注视下,楚昊宇摇头说道:“不是,不过同行了两日,我连他的相貌都没能记住。”


  苏青青知道楚昊宇不会在这上面撒谎,所以心底越发好奇,张口问道:“那你怎么特意过来,还知道他有两个儿子?”


  沉默片刻,楚昊宇端起茶杯呡了口,缓声说道:“那段时日,只要闭眼就是宋玥的音容,每晚我只能修炼、修炼再修炼。翻越赤焰山时候,何老四,也就是他口中的何老五,被狗熊一巴掌拍死……”


  看到苏青青似震惊似好笑的神情,楚昊宇摇头说道:“赤焰山高耸入云,常年冰雪不化,必须准备足够的干粮,他们外出打猎遇到狗熊,猝不及防死在狗熊爪子下。”


  这刻,苏青青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我还当他死在战场上呢,没想到被狗熊给拍死了,真笑死我了。”


  楚昊宇的神情并没有因苏青青的大笑而有任何变化,语气依旧平淡,道:“我们用了二十多天才翻过赤焰山,山上风雪不断,每日只能啃牛肉干喝雪水,从此以后,本王再不曾吃过牛肉。”


  苏青青明白楚昊宇话中的意思,任何敢翻越赤焰山进入漠北的都是勇士,不论他被狗熊拍死也好,战死沙场也罢。想明白这点,苏青青的笑容立即止住,却是又张口问道:“然后呢?”


  望着已经黑透的天际,楚昊宇缓声说道:“那是我第一次面对同袍死亡,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同袍的概念。那晚,我依旧不能入睡,离开人群寻个山头修行,却是看到赵铁一个人在何老四的坟头喝闷酒。赵铁与何老四一同参军闯过无数腥风血雨,是拜把子的兄弟,何老五最小,排行老四。”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轻摇脑袋,道:“他们四个都是几十年的老兵,老三死在乱军之中,尸首都没有留下,老大被人割了脑袋死无全尸,赵铁说何老四已经够幸运的,留了全尸,有个坟头,还有兄弟给他送行,并且承诺战争过后,替他将两个小子的婚事给办了,不过,赵铁战死漠北,尸首怕是喂狼了。”


  楚昊宇的话很平静,苏青青没能听出任何情绪,而望着他平静的脸庞,苏青青突然发现,这个平日从容自若谈笑风生的少年,承受了太多太多。望了楚昊宇片刻,突然,苏青青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你准备怎么办?”


  与苏青青对视片刻,楚昊宇自顾一笑,笑问道:“贾家怎么样?”


  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娇躯都是一阵颤抖,道:“你不是在戒杀嘛,怎么还要玩大的?”


  楚昊宇神色不变,淡淡说道:“漠北一战,我大楚六七万儿郎战死沙场,留下数十万孤儿寡母,本王这次就要拿贾家开刀,让天下人看个清楚。”


  苏青青本就是个小魔女根本不畏惧血腥,死在她手中的绝对不少,可听着楚昊宇平淡至极的口气,苏青青却是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而心底更是生出一股寒意。这刻,他终于明白了朝堂与江湖的区别,甚至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男儿去争权。


  沉默片刻,苏青青突然笑了起来,道:“常听人言,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小女子今天可算是见识了,以后,本姑娘也要小心了。”


  盯着苏青青,楚昊宇张口问道:“你真的怕我吗?”


  噗嗤一声,苏青青忍不住笑了出来,绚丽的笑容犹若突然绽放的牡丹,如此艳丽。好容易止住笑,苏青青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你说呢?”


  天微微发亮,赵河镇百姓大都下地劳作去了,赵跃进自然不需劳作,反而抱着美人睡的正香。或是梦到了什么高兴事,赵跃进消瘦的脸庞上堆满笑容,可猛然响起的巨大声响,直接将他惊醒。也不知是什么倒下,声响确实够大,振的房屋都是一阵摇晃。


  从美梦中惊醒,赵跃进心底一阵恼怒,怒喝道:“赵四,怎么回事?”


  此刻,怀中美人也被惊醒,光溜溜的身躯一阵扭动,而感受着怀中娇滴滴的美人,赵跃进一双大手不老实的揉捏起来。


  也是,赵河镇虽然偏僻贫穷,可他赵家却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从来不缺吃喝、女人,赵跃进年少时候也是有名的花花公子,直到何老四回来。听闻老爹大哥被杀,赵跃进也没有太多悲愤,甚至还在暗自欢喜,家里的百亩良田万贯家财可都是自己的了,可不想官府根本不敢管此事,不得已前往州城避祸。仗着大舅是贾家的二管家,他也算有了安身之所,却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突然听闻何老四战死,赵跃进知道机会来了,立即跑了回来,虽然有些小波折,可他终是收拾了何老四一家,又成了土皇帝。


  这些日子,是赵跃进这辈子最高兴最开心的日子了,再不用看人脸色,每日有美人陪着,要不是不高兴了,就找个下人发泄发泄,皇帝也不过如此。


  心中如此想着,赵跃进一双手越发用力,似乎忘了刚才的不快,脸上又有笑容浮现,可就在此刻,有人大叫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大叫同时,来人更是推门走了进来。


  这是赵四的声音,如此让赵跃进扫兴,尤其是看他门都不敲便走了进来,恼的赵跃进想要踹他两脚,冷声喝道:“什么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赵四个子不高却有些胖,肥嘟嘟的大脸一派富贵相,而此刻,该是跑的急了大口大口喘着气。望着赵跃进,赵四急忙说道:“老爷,快、快,有人打上门来了,大门、大门都被他们踹掉了。”


  顿时,赵跃进眉头皱起,大喝道:“谁?这么大胆,我赵府也敢闯,不要命了。”


  在贾府十几年,赵跃进别的没学会,老爷派头倒是学了十成十,连说话都可以模仿贾家老爷,经常唬的赵河镇众相亲一愣一愣,不过赵四是个人精,平日自然百般承奉,可今日就没什么好气了,大叫道:“老爷,我看他们都拿着横刀,像似行伍中人,小的怕是为何老四报仇来了,要不你先躲躲?”


  听到行伍中人,赵跃进脸色大变。当年他虽不在家,却也听闻自己的老爹被何老四一刀劈成两半,肠子都流了一地,大哥赵跃文被一刀砍了脑袋,喷溅的鲜血,有三尺高。赵跃进虽不曾亲眼目睹,可这十几年来,时常梦到这副画面,有时候甚至梦到何老五提着刀子来砍自己,现在听闻有人提着刀子闯了进来,赵跃进蹭一下便蹿了起来,抓起衣衫就往外跑去,可惜刚出门便被人堵住。


  出手的自然是楚昊宇的侍卫,如何能让赵跃进跑掉,反倒是赵跃进感受着血卫所散发出来的杀气,望着他们明晃晃的横刀,两腿都有些打颤。心底害怕,赵跃进却是强撑着说道:“你、你们倒地是什么人,敢私闯民宅?”


  赵跃进明显怕了,牙齿都在打颤,话语也有些不清,尤其是众血卫的注视下,额头上更有冷汗流了下来。


  冷眼盯了赵跃进片刻,一侍卫大喝道:“你就是赵跃进?”、


  赵跃进的心神早就为众侍卫的杀气所夺,脱口叫道:“是。”话一出口,赵跃进立即回过神来,挥手说道:“我不是,我不是,我只是个下人,你们……”


  似懒得听他唠叨,当头侍卫挥掌拍在赵跃进的脖子上,顿时,赵跃进脑子一阵模糊,而晕倒之前,模模糊糊听到:“全部带走。”


  醒过来时候,赵跃进还有些迷惑,迷惑这是在什么地方,迷惑众家丁为何跪在自己身后,迷惑怎么有这么多乡亲围着,可看到冰冷的横刀,赵跃进瞬间便回过神来,刚从地上爬起来,却是被人重重揣了一脚跪倒在地上,跪倒在一白衣公子身前。


  望着满脸含笑的白衣公子哥儿,赵跃进的目光却是落在他身后兰裙女子身上,甚至整个心神都被他夺走,心道天下怎么有这么美的美人儿,要是能将她扒光蹂躏一番,死也值了。


  看赵跃进死到临头还露出这幅嘴脸,苏青青心底冷笑然而脸上的笑容越发妩媚,轻声说道:“公子,这人好讨厌,直接砍了算了。”


  听到砍头,赵跃进才惊醒过来,直直盯着楚昊宇问道:“你究竟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


  楚昊宇悠闲的呡了口茶,而后才张口问道:“大勇是你大伤的,也是你霸占了他的妻子、家业,还将何老四的牌位跺碎了?”


  这刻,赵跃进如何能不知他们是为何老四报仇来了,心底虽然害怕赵跃进却不曾求饶,因为他与赵老四的仇怨太深,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


  冷眼盯着楚昊宇,赵跃进故作不屑的说道:“原来是为赵老四啊!哼,他杀我爹爹大哥霸占我家产,早就该死,你们识相就乖乖放了我,不然,我大舅跟你们没完,他可是贾家的大管家。”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这么说来,是贾家帮你夺了赵老四的家业了?”


  发出一声冷哼,赵跃进硬着脖子说道:“你也知道贾家?贾家可是丹州数一数二的家族,就是太守见了也得礼让三分,识相飞就乖乖放了我。哼,现在可是有王法的,不是你们兵痞子的天下。”


  再次点点头,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有些诡异的笑声中,淡定说道:“本将军还真就是兵痞子,来人,拖出去砍了。”


  383审问

  听到楚昊宇的话,大堂瞬间一静,不要说何跃进直直盯着楚昊宇,便是赵家下人、赵河镇众百姓也是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吃惊他如此轻易就判了赵跃进的死刑,要知道就是官府杀人,也要先审问再画押,最后选个时日问斩,可这位爷,一句话就直接定了赵跃进的生死。


  死一般的寂静中,两名侍卫大喝道:“得令!”大喝同时,两人挥手便将赵跃进抓住往外拖去。


  这刻,赵跃进终是回过神来,用力挣扎同时叫道:“你不能杀我啊,你不能杀我,求你了、求你了……”不见楚昊宇的神情有丝毫松动反而端起了茶杯,赵跃进将目光放在众乡亲身上,叫道:“乡亲们,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等赵跃进将话说完,一侍卫大喝道:“闭嘴。”大喝同时,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赵跃进从不曾吃过苦头,而楚昊宇这群侍卫又都是高手,一巴掌将他打的头晕脑胀,还真就不叫了。


  将赵跃进拖到客栈外,两侍卫也不废话,挥刀便将赵跃进的脑袋砍了下来,飞溅的鲜血,将土黄色的地面染成血色,同时还有一颗脑袋翻滚不定。


  随着赵跃进脑袋的翻滚,众人能够看到他脸上的震惊和害怕,和至死都不曾闭合的眼睛。望着这一幕,众人是真真正正的愣住了,直到那刻脑袋停了下来,众人才回过神来。


  呱的一声,一老太太忍不住吐了出来,更是见不得这血腥晕倒在地。该是酸气的弥漫,即便不少人都见过血腥,可依旧忍不住吐了出来,使得大堂内弥漫起浓郁的酸腥味,闻的苏青青直皱眉头,可在突然间发现楚昊宇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苏青青心底又是一声叹息。


  等众人都吐的差不多了,楚昊宇将目光放在赵家下人身上。随着楚昊宇目光的异动,众人下意识的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


  最后,楚昊宇将目光落在肥胖的赵四身上,赵四似也察觉到楚昊宇的目光,赶忙将脑袋磕在地上,叫道:“将军爷,不关小的事啊,小的只是一个下人,什么都是赵跃进吩咐的。”


  嘭嘭嘭的磕头声,赵四直将脑袋都磕出血来却是不敢停下来,生恐一停下来就把自己拉出去砍了跟赵跃进作伴。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抬起头来。”


  听说不是砍头,赵四心底才大大喘了一口气,虽不愿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与白衣公子对视片刻,肥胖的大脸上竟不满汗珠,痒的赵四甚是难受,可莫说察汗,赵四甚至不敢大口喘气,生恐引起白衣公子的不快。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四脸上豆大的汗珠终是滴了下去,落在地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却似扣动了赵四的心弦,让他心里嘭嘭跳个不停,赵四甚至觉着小心脏都要跳出去了。


  看火候差不多了,楚昊宇不咸不淡的问道:“是谁给赵跃进通风报信,又是谁打伤了何老四的儿子?”


  听白衣公子开口,赵四一颗小心脏竟是停了片刻才跳动起来,赵跃进的脑袋,委实给了他太大的震撼,而且这种不问官甚至都不曾审问就直接砍头,让他不敢说假话。心中害怕,赵四却不敢让白衣公子久等,再次磕头答道:“将军爷,不是小的,不是小的。小的也不知道赵老二就怎么跑回来了,打伤大勇兄弟的,也是赵老二从贾家请来的高手。”


  既然开了口,赵四生恐自己说的不详细而引起这位将军的不满,那可是自己的小命,便急忙说道:“赵老二刚回来就去何老四家耀武扬威,可大勇兄弟自幼跟着何老哥习武,将赵老二狠狠打了一顿。赵老二发了狠,从贾家请了几个护院,都是武功高手,把大勇兄弟给、给废了。”话到最后,赵四硬是挤出两滴眼泪,以博得楚昊宇的同情。


  面对赵四的表演,楚昊宇淡淡说道:“你真什么都没有做?”


  抬头望着白衣公子,赵四真的很想说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人家能信吗?犹豫半天,赵四嘟嘟囔囔的说道:“小的、小的就是个下人,就是带带路跑跑腿,不过将军爷,小的真没有干坏事啊!”话到最后,赵四再次磕起头来,自己的小命,可都在人家一句话了。


  “跑跑腿?”自语声中,楚昊宇张口说道:“拖下去……”话不曾说完,看赵四竟晕倒在地,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一丝苦笑。


  楚昊宇只不过想打他二十军棍,没想到赵四听到拖下去这仨字,直接被吓晕了。摇摇头,楚昊宇更是挥手说道:“拖下去,十军棍。”


  没有军棍,这丝毫难不到这群百战老兵,很快便是啪啪的拍打声响起,而且众人同为军人经过那场血战,对赵四格外照顾,打的赵四叫的那个惨啊。


  凄惨的叫声,听的赵家下人一个个愁眉苦脸,反观何家众人,脸上则浮现起一抹笑容,心道活该。


  楚昊宇看到了众人的神情,却也不愿一个个审下去,沉声说道:“凡与赵跃进勾结欺辱何老四一家的,自己下去领十军棍,不然,哼!”


  听到白衣公子的冷哼声,不少赵家下人都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很是自觉的下去领罚,即便没什么过错的也跟了上去,生恐引起白衣公子的不满而丢了小命。


  看楚昊宇斩杀赵跃进,惩罚赵家下人,不少乡亲看楚昊宇的目光已经变了,虽然依旧畏惧,可明显多了些尊重、认同。


  不理众人的目光,楚昊宇淡淡说道:“现在,总可以说大勇母子在什么地方了吧?”


  掌柜知道白衣公子这是对自己说的,急忙站了出来,跪拜道:“小的见过将军,也替大勇母子谢过将军,这就找他们去。”再次磕了头,掌柜一溜烟跑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众人越发肯定白衣公子一众是为何老四报仇来的,一老者更是站了出来,抱拳行礼后张口说道:“敢问将军可是何老四的上司?”说到这里稍顿,老者笑呵呵的说道:“说起来,老夫还是何老四的族叔,只是赵老二势大,又有贾家在后面撑着,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此刻,一壮汉接口说道:“六叔公说的是。赵老二霸占何家家产后,六叔公还写了诉状,让小的去县衙鸣冤,可县老爷听说贾家在后面,直接就将小的哄了出来。”


  楚昊宇明白两人的意思,看似对自己道谢解决了赵老二这个麻烦,却又指出贾家,一旦贾家怪罪下来,怕他们根本承担不起。随意挥了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无碍,本将军既然管了,自然会管到地。安顿好何家母子,本将军就去丹州。”


  听着白衣公子轻飘飘的语气,老者如何不知白衣公子根本不曾将贾家放在眼里,而看他又如此年少,如何猜不到他出身不凡?尤其是他从容自若的神色,怕是出自顶尖阀门吧!


  想到这里,老者再次抱拳行了一礼,道:“那老夫就替赵河镇的乡亲谢过将军了。”


  心底放松下来,老者倒与楚昊宇有一口没一口的聊了起来。老者年轻时候读了些书,也走过不少地方有些见识,而楚昊宇这三年送越骑尉阵亡将士归乡,常与这种老者聊天,因此倒也相聊甚欢。


  不觉已是中午,掌柜总算了跑了回来,而他身后还跟了三人。左侧少年身材匀称眼神坚毅,只是脸色苍白,手臂下垂,想来伤的不轻,右侧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皮肤白皙看去有些文弱,不过还显稚嫩的脸上写满愤怒。两人扶着的妇人身穿粗布麻衣,脸庞消瘦枯黄,该是走的急了,口中不住喘着粗气,偶尔还要咳嗽几声,想来是有病在身。


  虽然听掌柜说过了,可亲眼看到赵跃进的尸首和脑袋,大勇母子才敢相信,妇人眼中更有眼泪流下。


  看到三人的神色,掌柜心底又是一声叹息,却是笑道:“大勇、小勇,还不赶紧谢过将军,要不是将军爷,莫说伸冤,你们一家也就只能住山坳子了。”


  听到掌柜的话,三人才回过神来,立即走到楚昊宇身前跪了下去,妇人更是一边磕头一边说道:“民女谢将军为老五伸冤,老五在天有灵,也要感激将军,谢谢将军!”


  望着三人,楚昊宇张口说道:“好了,都起来吧,本将军不喜欢这个,起来。”


  三人并没有起身,唯独大勇抬起头来望着楚昊宇说道:“将军,能否告知小的姓名。将军不远千里来为家父报仇,又替我何家除了一害,小的无以为报,也只能为将军立个长生牌,日日夜夜供奉。”


  轻摇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长生牌?还是算了吧,本将与何老四同袍一场,何老四又为国捐躯,如何能看他后人为小人所害,都起来。”话到最后,更是给孟海阔一个颜色。


  跟随楚昊宇数年,孟海阔如何能不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立即走了上去将大勇拉了起来,而妇人再三磕头才站了起来。


  扫过大勇母子三人一眼,楚昊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道:“赵老二本将已经杀了,至于贾家,也由本将军应对,你们不必再担心。你们的家产,还都是你们的,你们兄弟两个,以后好心照料老母亲,这点银子,算是本将军一点心意。”


  看白衣公子递出一张银票,大勇如何肯接,直接说道:“将军,你替我家报了大仇,是我何家的大恩人,我们已经感激不尽,如何能再要你的银子?”


  此刻,一直与楚昊宇想聊甚欢的老者开了口,道:“大勇,莫要推辞,收下吧!你们兄弟两个都该娶亲了,你娘也要看病,都需要银子。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回去给少将军立个长生碑,日日为少将军祈福也就够了。”


  老者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看楚昊宇身份非凡,而这种人拿出手的东西岂会收回,推三阻四说不得还要惹他不快。


  老者在赵河村有些威望,听老者如此说来,大勇再次一拜才将银两接了过去,只是看到上面的数值,顿时吓了一跳,张口说道:“将军、将军……”


  不待大勇将话说完,楚昊宇百年挥手将他阻止,张口说道:“此间事了,本将军也该启程了,告辞。”说话同时,楚昊宇已站了起来,不想此刻,小勇却是开了口,叫道:“等等。”


  384听风阁


  小勇的话,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勇一张白脸瞬间变得通红。犹豫片刻,小勇终是鼓起勇气说道:“你是爹爹的将军,我、我能跟你走吗?”说到这里稍顿,小勇急忙补充说道:“我想当爹爹那样的英雄。”


  听到小勇的话,众人可都是吃了一惊,妇人更是拉住他,不过刚要张口便被楚昊宇挥手阻止。


  盯着小勇那还闲幼稚的脸庞,楚昊宇沉声说道:“你可知道,跟随本将非但辛苦至极,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直直与楚昊宇对视下,小勇挺着胸脯做小大人模样说道:“我不怕。”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再次问道:“跟随本将军,可能数年甚至十年回不了家,见不到你母亲,你不想念?”


  这次,小勇本还坚定的目光开始闪烁,不住的望向自己的母亲,口齿也有些不清,张口说道:“我、我……”


  看小勇如此模样,大勇开了口,道:“小勇,你就随将军去吧,大哥照顾母亲。”说到这里,大勇心底却是一声叹息。他自幼向往军营,希望能跟他老爹一样,为此十几年炼刀不懈,可现在手臂被废,怕是再摸不得刀子了。瞬间,大勇便收起所有情绪,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沉声说道:“将军,小勇年幼不知轻重,还望将军能够收下他。”


  妇人也看出了楚昊宇身份不凡,虽不舍却是张口劝道:“小勇,你不是一直羡慕爹爹,能够跟随将军是你的荣幸,赶紧答应。”


  小勇并没有答应,反而望着妇人说道:“可是、可是,我舍不得娘亲?”


  看到小勇眼中垂涎欲滴的眼泪,妇人眼睛有些湿润,深吸一口气尽可能挤出一个笑脸说道:“你个傻孩子?从小就说着,只要长大就去找爹爹当兵,当个爹爹那样的英雄,现在怎么怂了?乖,听娘亲的。”话到最后,妇人更是抬手抚摸着小勇的脑袋。


  看小勇眼中还有些不舍,大勇生恐惹得楚昊宇不快,便怒喝道:“还愣什么,赶紧答应。你要是真不舍,就好好跟着将军,等将来成为爹爹那样的英雄,再回来看咱娘。”


  听娘亲和大哥都这么说,小勇终是点点头,对楚昊宇说道:“我不怕。”


  盯了小勇片刻,终是点头同意,道:“好,你就跟孙侯做个伴吧,走了。”大喝声中,楚昊宇走出客栈上了马车,很快就消失在街头,唯有大勇母子二人还依依不舍的望着众人远去的方向,而前行的路上,亦有一个小人不住回头观望。


  马车内,看楚昊宇闭着眼睛似神游太虚去了,苏青青颇为无聊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带上他?他的资质一般,优柔寡断缺少狠劲,还不如他哥哥,而且,”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在你身边,危险怕是不小,若有意外,你如何向赵老四向他母亲交代?”


  楚昊宇并没有睁眼,却是张口说道:“如你所说,他资质一般,现在习武已晚,不会有大成就,可本王身边不缺高手。至于性子,他还太小,只要经历多了,终会改变,而且带上他,可以给孙侯做个伴。孙侯资质不差,心性也稳当,可他终究是个孩子,让他照顾小勇,会让他改改性子。”


  轻哦了声,苏青青张口说道:“你对下人倒也不差,要不,本姑娘也来伺候你如何?”


  楚昊宇猛然便睁开了眼睛,而望着苏青青似笑非笑的脸庞,点头说道:“好啊,本王求之不得。”


  瞬间,苏青青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反而一脸寒霜,冷声说道:“怎么?难道本姑娘就只能做个下人?”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压寨夫人怎么样?”说话同时,楚昊宇更是抬手摸向苏青青俏丽的脸蛋,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吐着猩红芯子的毒蛇。


  看楚昊宇讪讪的收回手掌,苏青青脸上的寒霜瞬间散去,一脸得意的笑道:“想的美,怕了吧?”


  摇摇头,楚昊宇颇为无奈的说道:“青青,你一个姑娘家,整天带着蛇,哎!”叹息声中,楚昊宇再次摇摇头,语气却是一转,道:“也不怕找不到婆家?”


  “你……”怒瞪着楚昊宇,苏青青咬牙切齿的说道:“要你操心?”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扭过头去。


  见此,楚昊宇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呦,还生气了?”不见苏青青回答,似又知道她不会回答,楚昊宇接着又道:“其实,蛇也挺可爱的,尤其美人蛇。”


  扭头瞪了楚昊宇片刻,苏青青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灿烂的笑容,犹若百花的盛开,令这小小车厢内充满春意。


  整整用了三天两夜,众人才赶到丹州。丹州也是历史古城,斑驳的城墙充满岁月沧桑,街上行人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不过楚昊宇这一队人马还是吸引了无数目光。寻了个客栈住下,孙侯却没有休息,一溜烟便消失在街头。楚昊宇也没有休息,带着莫老和苏青青来到丹州有名的听风楼。


  听风楼呈回字形,四周是两层楼阁,中间则是一个小天井,一棵十余丈高要两人才能合抱的银杏傲然挺立,随着清风发出婆娑声响,倒也无愧听风阁这个名字。银杏树四周则摆着盆栽,看去颇为雅致,只是此刻,众人都为中央的说书先生所吸引。


  说书先生看似四十上下,身穿青衣却没有丝毫儒雅气度,高高鼓起的肚子、圆嘟嘟的脸庞、乐呵呵的笑容,无不彰显着富态。又是一笑,说书先生张口说道:“刚才说过,七王爷一行赶到乌木特仅剩三百余人,乌木特呢?那可是六七万鞑子精锐,三百对六七万,大家伙可以想象这是什么概念,怕是人家一人一口吐沫,也能将这我们这三百勇士给淹,就是人家放下兵器伸长脖子让我们砍,也能将他们累死。悬殊太大啊,可是,七王爷偏偏就去叫战了,大家伙知道这叫什么吗?”拉长的声音中,说书先生吊足了大家胃口才张口说道:“这是豪情,是豪气,根本不将鞑子放在眼里,是真英雄!”


  刚走进听风楼,楚昊宇便听到这段,可非但没有任何得意反而皱起眉头。在二楼一临窗位置坐下,楚昊宇对店小二说道:“一壶茶,一壶酒,再来几份点心。”


  “好嘞,爷稍等。”拉长的声音,店小二一溜烟跑了出去。


  扫了说书先生一眼,苏青青便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笑问道:“说你的英勇事迹呢,你怎么还皱眉?”


  楚昊宇摇摇头没有回答,见此,苏青青一声冷哼后转过头去,听胖先生说起书来。很快,店小二便将酒水送了上来,为三人倒满才退了下去。


  楚昊宇伤势未愈不能喝酒,端起茶杯轻呡了口。品味片刻,楚昊宇神色才是真正缓了下来,张口说道:“这是上等的普洱茶,莫老,你也尝尝。”


  莫老也在听说书先生讲书,毕竟他当日也在场,脸上露出一丝有趣笑意。听到楚昊宇的话,莫凡端起茶杯行了一虚礼,而后品尝起来。


  不见楚昊宇喊自己,苏青青又是一声冷哼,端起酒杯说道:“两个大男人,喝什么茶?还是酒爽快。”话到最后,苏青青将杯中酒灌了下去。


  酒是秦酒,极烈,苏青青平日极少喝酒这次又喝的猛了,一口酒下肚便忍不住咳嗽起来,脸上也浮现起一抹红晕。见此,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张口问道:“怎么样?”


  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故作轻松的说道:“好酒。”


  笑望着苏青青,楚昊宇接口说道:“再来一杯?”


  看楚昊宇打蛇随棍上,苏青青心底一阵恼怒,冷声说道:“不就是一杯酒,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不满上?”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却没有倒酒,而是张口说道:“先喝杯茶润润喉,不急、不急。”


  苏青青已被激起了脾气,如何肯听楚昊宇的劝,掂起酒壶倒酒同时说道:“本姑娘今日还偏就喝酒了。”


  又是一杯烈酒下肚,苏青青一张俏脸通红通红还散发着阵阵香味,看去如此夺人心魂。


  望着苏青青的俏脸,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摇头笑道:“还真是个小魔女,既然你想喝酒,来,本公子就陪你一杯。”


  看楚昊宇端起酒杯,莫凡终是开了口,道:“公子,秦酒性烈,你有伤在身,还是莫喝的好。”话到此处,莫凡将目光放在了苏青青身上,缓声说道:“既然青青姑娘想喝酒,老朽陪你喝一杯,如何?”


  苏青青可以与楚昊宇置气,可面对莫凡这位绝顶高手却没有任何脾气,相反还有敬佩。端起酒杯,苏青青冲莫凡行了一虚礼,道:“莫老,请!”


  第三杯烈酒下肚,苏青青的脸庞越发娇艳,看似能够滴下水来,然而转动的眼珠间,却挑衅似的瞪了楚昊宇一眼。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青青姑娘,你就不怕被公子灌醉?”


  苏青青先是一声冷哼,而后故意扬起骄傲的小脑袋,挑衅似的说道:“你敢嘛?”


  噗嗤一声,楚昊宇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好容易止住笑,楚昊宇轻摇脑袋,道:“我还真不敢,你怀里那些宝贝,还不把我咬死。”


  颇为不屑的撇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冷哼道:“胆小鬼。”话到最后,苏青青再次拿起了酒杯,然而就在此刻,有声响响起,道:“姑娘真乃女中豪杰,小生佩服、佩服。”


  385讨债


  来者约莫二十四五岁,身材高挺相貌俊秀,身穿儒服腰悬玉佩,倒也称得上佳公子,只是一双丹凤眼总忍不住看向苏青青娇艳欲滴的脸庞,尤其是她饱满挺立的酥胸。


  走到苏青青身侧,儒服少年抱拳行了一礼,露出他自认最潇洒的笑容,道:“小生贾明德,见过小姐,不知小生能否敬小姐一杯?”


  听到一个贾字,苏青青不由一愣。楚昊宇正要拿贾家来开刀,没想到贾家就撞了上来,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心中如此想着,苏青青更是撇了楚昊宇一眼,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而看到苏青青这个动作,贾明德竟也愣住了。


  心道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绝色美人儿,贾明德脸上却有笑容浮现。刚才他可是看的清楚,听到贾家时候,眼前美人儿明显愣了下,想来知道他贾家,那一切也就容易多了。


  想到这里,贾明德负手而立,出口轻吟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以前,本公子只认为这是传闻,今日得见小姐,小生才明白,倾国倾城,也不外如是,为此,小生一定要喝痛快。”话到最后,贾明德举起酒杯行一虚礼,而后一口饮尽。


  看贾明德故作风流的模样,苏青青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娇笑声,且再次撇了楚昊宇一眼,眼珠转动便有了主意。拿玉手半捂小嘴,苏青青娇笑道:“公子才情四溢,小女子佩服,敬公子一杯。”说话同时,苏青青更是掂起了酒壶。


  听到苏青青媚到骨子里的话语,望着她那妩媚的笑容,尤其是半遮面容的娇羞,贾明德竟有些痴了。


  看贾明德直直盯着自己,苏青青心底不喜,然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轻声说道:“呆子。”


  贾明德被苏青青惊醒,可对于这个呆子非但没有恼怒反而万分欣喜,笑道:“小生一时情不自禁,还望小姐勿怪、勿怪。”说话同时,贾明德双手端起酒杯递了过去,任由苏青青将酒杯倒满。


  苏青青根本不屑与贾明德喝酒,仅仅呡了一口,可即便如此,贾明德已是大喜过望,乐呵呵的将一杯酒喝了下去。


  再次为贾明德满上,苏青青樱唇微张,道:“贾公子,你不是还有两个同伴,一并叫过来好了,人多才热闹嘛!”


  贾明德早就想这么做了,却担心引起苏青青的不快,现在听苏青青这么说,贾明德高兴的恨不能将她抱住亲一个。心底兴奋,贾明德还是尽可能的保持儒雅,点头说道:“那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小姐。”


  根本不必贾明德叫喊,另外两人已走了过来。左侧白衣公子相貌也算俊秀,只是脚步虚浮,两眼微微发青,一看就是酒色过度,两只眼睛滴溜溜的盯着苏青青,毫不掩饰其中的淫邪。


  另外一黑衣劲装少年颇为壮实,龙行虎步倒也有几分气度,然两眼望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派头,想来也是个飞扬跋扈的角色。


  自从楚昊宇三人准确说是苏青青走进听风楼,三人就注意到了她,而看到她喝酒后的神态,三人再忍不住了,只可惜两人都输给了贾明德,只能任由他来打前锋。本来,两人还想着看贾明德的笑话,不曾想这绝色美人儿竟这么容易上钩,两人惊愕同时也只能叫骂贾明德狗屎运了,尤其白衣公子,已经想着如何才能将眼前美人骗到手好好玩两天。


  站起身来,贾明德出口介绍道:“小姐,这是王公子,太守府的三公子,也是我丹阳有名的才子。这是小高将军,高大将军的二公子,不过这个将军,可不是高大将军的蒙阴,而是实打实的军功,圣上钦奉的少将军。”


  王思明,太守王大人的三公子,不过才子二字,呵呵……黑衣壮汉高炎,父亲是丹州守军宣抚使,却也不过一偏将,至于他高炎,确实在漠北赚了些军功,可也不过校尉而已。


  这三人虽入不得楚昊宇的法眼,可在丹州境内还真是一等一的纨绔,只要报出姓名几乎是无往不利,起码贾明德很是自信,甚至忘了楚昊宇和莫凡的存在,不想高炎更直接,大喝道:“滚开,还不给本将军让座。”


  贾明德首先建功,高炎又是如此霸道,王思明如何能落在人后,冲莫凡冷声说道:“没长眼睛,还不给本公子倒酒?”说到这里稍顿,王思明立即换了副嘴脸,笑呵呵的冲苏青青说道:“美人儿,秦酒可是一等一的美酒,看姑娘如此豪爽,想来是江湖女侠,不知师出何门?”说到这里稍顿,王思明站直身躯,颇为自傲的说道:“本公子不仅习文,武功亦是不俗,家师白鹤真人,不知姑娘可曾听过?”


  白鹤真人是魔教名宿,王思明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证明自己文武双全,非但不比贾明德和高炎差,反而要强于他们两个。


  贾明德和高炎岂能不明白王思明的意思,顿时大怒,高炎更是大喝道:“王思明,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本将军一招就能将你打趴下,也好意思出来卖弄。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起来,非要本公子动手?”


  贾明德正坐在苏青青一侧,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有些沾沾自喜,看高炎和王思明满脸猴腮的想要坐下,瞬间便有了主意,抱拳说道:“失误、失误,这么长时间过去,还不曾请教姑娘贵姓,这两位又是何人?”


  扫过三人一眼,苏青青已有了主意,颇为幽怨的扫了楚昊宇一眼才张口说道:“三位公子,奴家姓苏,这是家里长辈,他是奴家夫君,这次来丹州,是收账来了。”


  听说眼前美人已嫁做人妇,还是眼前这个小白脸,贾明德三人眼中都有寒光闪过,且三人更是想到了一块,如此娇滴滴的小美人,也是你小子能够享用的。


  盯着楚昊宇,高炎冷声说道:“要账?告诉本将军,晚上就让他乖乖送来。”


  楚昊宇能够听出高炎没有说出口的话,我能让他乖乖送来,也能让你一辈子要不出来。不以为意的笑了声,楚昊宇终是开了口,道:“少将军确实够威风,在漠北赚的军功?”


  高炎的父亲不过一偏将驻守丹州,在丹州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可对大楚帝国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为了让高炎随军出征漠北,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抬头望着屋顶,高炎傲然说道:“当然,不然怎么能封将军?哼,在漠北时候,本将一路跟随七王爷南征北战,火烧乌木特马蹄金帐,都有本将的伟绩。”


  噗嗤一声,苏青青忍不住大笑起来,本就娇艳的脸庞犹若瞬间盛开的牡丹,瞬间吸引了高炎三人的目光,尤其是望着她颤抖不定的身躯,王思明更是一阵火热。


  好半天过去,苏青青才止住了笑声,只是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张口说道:“少将军豪情盖天,小女子佩服,今日定要敬将军一杯。”


  望着苏青青的笑容,又听她如此说来,高炎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只是望向楚昊宇时候,已然变得冰冷如寒霜,冷声说道:“还不让座,非要本公子出手相请吗?”


  楚昊宇自然听出高炎话语中的威胁,却是毫不为意,反而轻哦了声,张口问道:“本将怎么不记得兄台?三年前,本公子恰巧跟随七王爷出征。”


  顿时,高炎眼中有寒光闪过,直直盯着楚昊宇。他再清楚不过自家事,三年前不过是侥幸砍了几个鞑子人头赚了点军功,何尝跟随七王爷马蹄金帐,甚至连七王爷的面都没能见到,不然岂能不认识眼前这尊大神?可为了抬高身价,高炎一直吹嘘自己跟在七王爷身侧,差不多就是七王爷的心腹大将了,即便知道丹州众人有所怀疑,可谁又敢去询问七王爷?现在,猛然听说眼前这位曾跟随七王爷,高炎眼中有过一丝慌乱,他虽不曾见过七王爷,却是知道七王爷身侧都是什么人,不是王公大臣的公子哥儿,就是世家子弟,根本不是他老爹一个小小偏将所能比拟的。


  很快,高炎便压下了心头的慌乱,抱拳行了一礼同时问道:“小兄弟也在七王爷身边当差,敢问公子贵姓?”


  未等楚昊宇回答,苏青青倒是先开了口,道:“他啊,姓……”话不曾说完,看楚昊宇直直盯着自己,苏青青乖乖闭上嘴巴,只是脸上却有忍不住的笑意。


  轻摇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本公子姓什么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本公子是来要账的就可以,而且,”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嘴角挂起一抹笑意,缓声说道:“还是替七王爷讨债。”


  这次,高炎差点惊倒在地,直直盯着楚昊宇问道:“什么,替七王爷要账?”


  在高炎三人满脸震惊、不敢相信的目光下,楚昊宇点头说道:“正是,要七王爷欠下的债。”


  楚昊宇的话一句比一句深奥,一句比一句让人吃惊。望着楚昊宇,高炎圆睁的大眼眼珠子都快跳了出来,王思明大张的嘴巴能够塞下一个鸡蛋,贾明德手中的酒杯更是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将三人惊醒。


  死一般的寂静中,高炎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冷声说道:“七王爷岂会欠债?你究竟是谁,敢冒充孝王府的人,今日,本将军一定要教训教训你。”话到最后,高炎更是卷起袖子。


  此刻,王思明也一脸不屑的说道:“好啊,敢在本公子面前冒充朝廷命官,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扫过三人一眼,楚昊宇淡淡说道:“回去叫你们父辈过来,孙侯。”


  孙侯明白楚昊宇的意思,抬手将一块银色令牌放在桌上,上面刻着一个孝字,正是孝王府的令牌。


  盯着孝王府令牌,高炎三人大惊,一个个眼都瞪直了,额头上甚至有冷汗冒出。见此,孙侯沉声喝道:“还不快去。”孙侯的大喝声终是将三人惊醒,一溜烟蹿了出去,比兔子都快。


  386听书

  少了贾明德三人,听风阁瞬间清净不少,尤其苏青青,笑望着楚昊宇问道:“只是偶遇?”


  端起茶杯把玩着,楚昊宇淡淡说道:“本打算明早去贾家走一遭,不过,既然遇上,一并解决好了。”说到这里,楚昊宇扭头望向窗外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正讲到楚昊宇率领三百将士大战乌木特数万将士,且杀得他们人仰马翻,简直就是天兵天将下凡了。摇摇头,楚昊宇张口问道:“怎么样?”


  孙侯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张口答道:“贾家是书香门第,在丹州一带颇有声望,可能够成为世家,却是因为贾贺之、贾献之两兄弟。前赵王朝中期,贾贺之曾官居一品,为天子太师,贾献之是封疆大吏,为淮南道大都督,贾家一时声望无双,只是贾家后辈再无贾贺之两兄弟的大才,贾献之的儿子贾仲允为从二品吏部侍郎,因贪污受贿被贬,这还是皇帝顾及贾贺之兄弟的旧情。贾仲允被贬后便折返丹州,贾家也成为丹州有数的大家族。”


  听到孙侯的话,苏青青才知道他为何会消失不见,想来是打听消息去了。此刻,孙侯继续说道:“此后百余年,贾家并没有出现什么大才,可数百年的历史却让贾家成为丹州数一数二的世家。而今,贾家家主贾文广,曾做过丹州长史,老三贾文清,为丰州太守。”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问道:“贾家声誉怎么样?”


  这么短的时间,孙侯如何打探的来,消息都是从鹰卫得来,而鹰卫的消息,虽不完全准确却是八、九不离十,立即答道:“回禀公子,贾家为书香门第,追捧中庸之道,并无大功亦无大过,在丹州名声不差。只是,贾家二代弟子贾明德、贾明志两兄弟,是丹州有名的纨绔弟子,与王思明、高炎并称,四人自称丹州四大公子,可暗地里却都称呼他们四大害。”


  沉默片刻,楚昊宇又开口问道:“丹州守军怎么样?”


  楚昊宇命孙侯查贾家,孙侯自然不会放过太守和宣抚使这两个要职,恭声答道:“公子,丹州宣抚使高阳,正五品偏将,统领三千兵马。高阳此人贪财好色,还曾强抢民女,他能够成为宣抚使,很大程度是因为京城三大营王将军。天下大乱时候,高阳跟随王将军十几年,曾替王将军挡过刀剑。”


  楚昊宇并没有接口,思索片刻张口喝道:“海阔。”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隔着两张桌子的孟海阔立即走了过来,躬身拜道:“公子。”


  这刻,楚昊宇已有了决断,吩咐道:“你拿我兵符赶往丹州尉,接掌丹州尉,胆敢抗令者,杀!”


  没有任何迟疑,孟海阔躬身答道:“得令!”后退两步,孟海阔才转身离开。


  当孟海阔走下楼去,楚昊宇再次问道:“太守呢?”


  孙侯张口答道:“回禀公子,王太守也算是兢兢业业,只是为人有些懦弱,官声一般。”说到这里看楚昊宇望了过来,孙侯立即躬身拜道:“公子,这是丹州驿收集的消息,一字不差。”


  点点头,楚昊宇却没有开口,而看楚昊宇陷入沉思,苏青青一脸好奇的问道:“七公子,你打算怎么办?”


  冲苏青青笑了笑,楚昊宇淡淡说道:“看看再说,不过贾家,本王是拿定了。”


  就在几人说话工夫,一顶官轿已停在听风阁门口,而王思明正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听到是孝王府的令牌,太守王怀安不敢怠慢,急忙令人备轿赶了过来,跑的四名轿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该是走的有些急,王怀安甚至不曾穿官府,一袭浅灰色的长袍,合着消瘦的脸庞,看似一个乡间老农,紧皱的眉宇更是透着一丝柔弱。这一路,王怀安都在猜测七王爷究竟欠下什么债,竟然派人远赴丹州这偏僻之地,可思索半天没有结果。摇摇头,摇摇头,王怀安抬步走下轿子,可就在此刻,有急促的马蹄声,抬头望去,不是宣抚使高阳是谁?

  高阳又矮又黑却是极其壮实,一双眼睛冰冷如电,身着盔甲倒也有几分气度,只是看到王怀安这位太守时候,鼻间发出一声不屑轻哼。


  勒马停住,高阳并没有立即下马,反而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望着王怀安父子,尤其是看到王思明苍白的脸庞,对他们这对父子越发不屑。


  “小炎,走,跟爹爹拜会孝王府的将军。”大喝声中,高阳翻身下马大步走进听风阁,竟是连招呼都懒得打了。


  盯着高阳,王怀安脸上浮现起一抹潮红,也不知是被高阳羞的,疑惑恼怒,甚至咳嗽了两声。很快,王怀安便忍住了怒气,稍稍整理衣衫走了进去。


  走上二楼看楚昊宇如此年轻,高阳心中有过一丝疑惑。不过,偏将也是将,知晓不少军中事情,知道七王爷身侧有不少年少将军,而且看他气度不凡,高阳倒也没有因楚昊宇年幼而放肆。抱拳行了一礼,高阳沉声说道:“在下丹州宣抚使高阳有礼了,不知将军贵姓?”


  此刻,王怀安也走了上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下官王怀安见过少将军。”


  撇了两人一眼,楚昊宇根本没有搭理他们扭头向窗外,听说书先生讲起书来。见此,高阳眉头皱起,眼中更有寒光闪过似要发火,不想孙侯却是开了口,冷声喝道:“放肆,见了我家王爷还不下跪。”


  当孙侯的话落下,众人都是一愣,不过反应也各不相同。听说眼前这位爷竟然是王爷,王怀安不由想起了孝王殿下,越看越像,心底大喜同时,王怀安却又发出一声苦笑,跪拜道:“下官见过孝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阳为人高傲,看楚昊宇年幼还他是孝王殿下一宠臣,甚至还曾怀疑他假冒孝王府的名义,言语间虽客气却没有一丝恭敬,现在猛然听闻这位爷就是孝王殿下本人,高阳心底一阵害怕,立即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道:“丹州宣抚使高阳见过孝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炎和王思明怎么都没想到这位爷竟然是孝王殿下,再想到刚才还一个劲骂人家,让人家给自己让做,甚至调戏孝王的女人,高炎和王思明都是一阵害怕,尤其高炎,想到自己曾吹嘘是孝王殿下的爱将,可连孝王殿下都没能认出来,这不是再打自己的脸吗?噗通一声,高炎一跪到底,将脑袋重重磕了下去。


  王思明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心神激荡之下,瘦弱的身躯控制不住颤抖起来,最后更的跌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看的王怀安眉头紧皱,可不见七王爷开口,他终不敢开口。


  即便三人跪了下去,甚至晕倒一个,楚昊宇却没有搭理他们,而是静静望着说书先生。此刻,说书先生讲的正酣,高声喝道:“数十名越骑尉高手,在乌木特数万将士中杀的是七进七出,直杀的鞑子人仰马翻,尤其七王爷,根本没有一合之将,那气势,当真是气冲牛斗,天地可撼,不过,”拉长的声音中,说书先生语气一转,低沉着声音说道:“即便武功高手,也是爹生娘养的,也是肉身凡胎,一刀下去也会死。几十人的队伍,终出现了伤亡,而且,鞑子将军恼怒七王爷率领几十人冲击大军,发了狠要将七王爷给留下来。我可是听人说过,鞑子将军赏黄金万两捉拿七王爷,万两黄金啊,要是换成白银,怕是能将这听风阁铺满。”


  听到这里,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更有人笑着将一块碎银扔了下去。抱拳冲扔银子那人行了一礼,说书先生更是笑道:“谢过这位爷,小老儿祝你日进斗金,洪福齐天。好了,咱接着刚才说,七王爷不仅有勇,更有智,岂会带领大家送死?七王爷之所以敢冲击乌木特大军,故是武功高强,亦因为七王爷早就安排好了伏兵,当七王爷将鞑子的队形冲乱,这支伏兵似神兵天降,直接将鞑子大军撕碎,恼的鞑子将军大大吐了一口血,直接晕倒过去。”说到这里,说书先生猛得拍向醒木,发出巨大声响同时又道:“好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看说话先生抱拳冲四周行礼,楚昊宇终是开了口,道:“赏。”


  听到楚昊宇的话,孙侯抬手将一锭银元宝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恰落在说书先生的桌案上且没有一丝声音发出,看的众人心底一阵好奇。抬头望着楚昊宇,说书先生抱拳行了一礼,道:“公子豪爽,小老儿谢过公子了。”


  冲说书先生点点头,楚昊宇才扭过头来,望向王怀安和高阳。不过一盏茶工夫,两人额头上都有冷汗冒出,尤其王怀安,他偶感风寒咳嗽不停,可是在七王爷面前,他如何敢咳出声来,只能强忍着,直将销售的脸庞憋的通红。


  望了两人片刻,楚昊宇并没有搭理他们两个,反而冲躲在楼梯口的两人说道:“来了这么长时间,也该上来了吧?”


  387害怕


  躲在楼梯口的是贾文广、贾明德父子。贾文广身子骨佝偻,手持桃木拐杖,满头白发想来年岁不小,不过头发、衣服收拾的规规整整,脸上也挂着和煦笑意,给人长者风范。


  贾文广确实到了有会儿,不过看王怀安、高阳两人跪在地上便没上来,而是思索着白衣公子究竟是何身份。王怀安是太守,高阳是宣抚使,两人已是丹州的最高官,可面对白衣公子,却是大气都不敢喘,反观白衣公子,根本不看两人。看到这里,贾文广有过一丝明悟,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努力思索着什么。


  听到白衣公子的话,贾文广如何还能躲避,便晃着颤巍巍的身躯走了上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贾文广笑问道:“公子气度不凡,甫一驾临便令听风阁蓬荜生辉,老朽斗胆问一句,公子可姓楚?”


  望着贾文广,尤其是他脸上那和善笑意,楚昊宇终是点点头。


  虽然已有猜测,可是亲眼看到白衣公子点头,贾文广心底还是一惊,立即跪拜道:“草民贾文广叩见孝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父亲的话,贾明德两眼圆睁,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而看父亲已经跪了下去,如何敢怀疑眼前这位爷的身份,只是想到自己竟然调戏他的女人,贾明德脑中一片空白,身躯也控制不住颤抖起来,根本不知自己是怎么跪了下去,又说了些什么。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的目光更是在贾文广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张口说道:“免礼。”


  “谢过王爷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再次一拜,贾文广、王怀安、高阳才站了起来,一脸肃然的站在一侧,至于高炎和贾明德,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端起茶杯,楚昊宇也只是端在手中把玩着,淡淡说道:“刚才的评书,都听到了吧?”


  高阳立即抱拳行了一礼,沉声答道:“启禀王爷,末将听的清楚。七王爷漠北一役,一人挑城,火烧乌木特,马踏金帐,每次都听的末将心潮澎湃,可惜军职所在,不能跟在王爷身侧效鞍马之劳,末将甚感遗憾。”


  此刻,王怀安也接口说道:“王爷年岁轻轻便率领千军万马踏平金帐,为我皇平定漠北创我大楚万世基业,下官甚是佩服、佩服。”话到最后,王怀安更是躬身行了一礼。


  看贾文广也要开口,楚昊宇直接挥手将他阻止,道:“当年林将军率领越骑尉翻越赤焰山进入漠北,从赤水湖到乌木特数千里地,经过大小战数百场,五千将士仅剩三百余人,便是林将军也战死沙场,一缕忠魂埋骨漠北。本王曾答应林将军答应越骑尉众将士,一定将阵亡兄弟的遗物、抚恤送回家乡,为此,本王走遍江南、淮南两道,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恐有人玷污阵亡将士的英灵。”


  王怀安和高安都清楚此事,尤其是指挥使高安,还曾命丹州卫将士陪同。再次行了一礼,高安张口沉声说道:“将军高义,末将佩服。当日张将军前来丹州,末将特意命卫士陪同,给张将军带路。”


  望着楚昊宇,贾文广似乎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了。刚才来的路上,他特意让贾明德将事情一五一十讲了遍,一直在思索着欠债的含义,现在,如何猜不到楚昊宇的意图。


  抱拳行了一礼,贾文广张口问道:“莫非有人欺负阵亡将士?”说到这里稍顿,贾文广又道:“七王爷,我贾家虽非大福大贵之家,可自幼饱读圣贤书,最佩服忠义之人,老朽这就命人将他一家接来,保他一世平安。”


  此刻,王怀安也明白过来,立即跪了下去,道:“王爷,下官失察,才使得治下发生这种事。这就命人严查,一定还阵亡将士一个公道。”


  盯着王怀安,楚昊宇张口问道:“如果就在你们中间呢?”


  顿时,王怀安、高安、贾文广三人心神巨震,都将目光放在了自家儿子身上,凶狠的目光,看的高安和王思明一个个低下脑袋,像霜打了的茄子。他们三人谁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以往有过错,他们能遮掩就遮掩过去,顶多也就是打骂一顿,可这次……


  很快,王怀安便有了决断,沉声说道:“越骑尉众将士为国征战不惜生命,下官向来佩服,若有人欺辱他们的家人,不管何人,下官一律严办,绝不姑息。”


  点点头,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了高安和贾文广身上,而看到楚昊宇的目光,高安虽不舍也只能说道:“王爷,末将也是从尸骨血海里爬出来的,但凡有人欺辱同袍,末将绝不饶恕,哪怕是我的儿子。”话到最后,高安更是狠狠瞪了高炎一眼。


  看到父亲高阳凶狠的目光,高炎思索片刻跪了下去,磕头说道:“七王爷,父亲,高炎虽贪玩,当年也曾随大军征讨漠北,亲眼目睹同袍战死沙场,万万不会做下此等大不逆之事。”


  听高炎如此说来,高阳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只要儿子没有参与此事,即便平日再纨绔,想来七王爷也不会过问。高阳所料本也不差,却不曾想到,七王爷这次可是来杀鸡儆猴呢。


  看高炎跪了下去,贾明德犹豫片刻也跪了下去,硬着头皮说道:“七王爷,我贾家书香门第,小生万万不会做有辱家风的事情,请七王爷明鉴。”话到最后,贾明德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望着众人,楚昊宇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谁认识赵老二,赵跃进?”


  王怀安、高安、贾文广三人根本不曾听过这个名字,可七王爷都说了出来,岂能没有目的,纷纷将目光放在自家儿子身上。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贾明德的身躯突然颤抖起来而且越来越激烈,显示出内心掩饰不住的激荡,而早晕倒再地的王思明,脸上也有冷汗冒出。


  看到这一幕,贾文广佝偻的身躯也是一阵颤抖,差点跌倒在地。深吸一口气,贾文广举起桃木拐杖狠狠打了下去,发出啪啪声响,疼的贾明德脸都扭曲起来,却也只能咬牙忍着。


  狠狠打了贾明德几下,贾文广也不知是累的亦或气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才平复下胸中的激荡,贾文广拿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吓的贾明德心跳都停了片刻,而贾文广则大喝道:“逆子,还不说,胆敢有一句虚假,老夫非打死你不可。”


  也怪不得贾文广恼怒,贾家向来以书香世家自居,可自己的儿子竟然行如此大不逆之事,若是平日,责罚一顿也就是了,可这次竟然犯到七王爷手里,七王爷是什么人,一把火屠城的屠夫,自己就是想打点人家也看不到眼里。


  看看父亲愤怒的脸庞,再看看七王爷平静不含任何感情的脸庞,贾明德虽无奈也只能张口说道:“我、我……”


  嘭一声巨响,是贾文广再次将桃木杖磕在地板上,大喝道:“逆子,平日伶牙俐齿,今日知道怕了?说,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连叫了两个是,贾明德赶忙说道:“回禀七王爷,赵二是我家二管家的侄子,小的看他懂事,有时候就带在身边。去年,他来我这哭鼻子说,家业被一个痞子夺了,自己也被恶霸打伤,还说那痞子根本不将我贾家看在眼里,小的一时气愤不过,就、就答应了他的要求,让胡三帮他夺回家业。”


  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贾明德抬头直直盯着楚昊宇叫道:“七王爷,小的是真不知情啊,而且,胡三说的清楚,根本没有出人命,就是废了他一条胳膊。”


  目无表情的盯着贾明德,楚昊宇淡淡说道:“何家曾去县衙击鼓鸣冤,为何不曾受理,还将何家人赶了出来?”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贾明德竟觉得自己似个透明人,什么都被七王爷看了清楚,这刻,贾明德突然感到一种寒彻心扉的冰冷,不自觉的说道:“我、我……”


  看贾明德吞吞吐吐,贾文广如何不知他没有说实话,心底又是一阵恼怒,敲着地板喝道:“说。”


  巨大的敲击声,直将贾明德吓了一跳,抬头看看父亲寒霜似的脸庞,贾明德却是感受到了他眼中深深的无奈。深吸一口气,贾明德哭丧着脸说道:“赵二跟我说,夺他家业的是个兵痞子,我当时也没有在意,直到胡三回来,赵二才说那兵痞已经死了,怕引起麻烦,想让我打点官府,我就跟、跟王思明说了,请他玩了一个晚上,王思明一口就承当下来。”


  听贾明德将火引得自己身上,王思明再顾不得装晕,立即爬了起来,跪拜道:“贾明德,你血口喷人。当日,你只是告诉我说,有人抢夺赵二的家业,胡三好心帮忙,出手重了废了人家一条手臂。那晚,赵二是一把鼻子一把泪,我看他可怜才答应帮忙,此事,高炎可以作证。”


  看王思明将自己也引了出来,高炎狠狠瞪了他一眼,虽不满也只能说道:“启禀七王爷,那晚,赵二确实哭的厉害。”仅说了一句,高炎便闭了嘴,他虽然纨绔,却也知道言多必有失,如何都不肯发表意见。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传胡三。”看侍卫走了下去,楚昊宇张口说道:“现在,诸位知道本王的来意了吧?”


  388敲山震虎

  不觉间,太阳已经隐去,天空堆满乌云,就似众人现在的心情,忽的有风吹过,王怀安、贾文广更是感到了丝凉意。现在,谁还能不知道七王爷的来意,只是这刻,众人心底都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七王爷的怒火可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沉寂之中,高阳率先答道:“七王爷爱兵若子,末将佩服。”说话同时,高阳更是躬身行了一军礼。


  挥手阻止王怀安、贾文广开口,楚昊宇张口说道:“当年漠北之行,本王曾与何老四同行,何老四战死沙场时候,他结义兄弟赵铁在他坟头承诺,战争过后就替他将两个儿子的亲事给办了,只可惜赵铁也战死沙场,尸骨都没能留下。这次本王路丹州,特意前去看望,不曾想何家家业被夺,儿子被人打伤,一家人循入深山避难,连大勇未过门的妻子也遭赵老二凌辱,最后自杀身亡,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在楚昊宇提高的声音中,王怀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拜道:“治下发生这等惨绝人道之事,下官有罪,请王爷责罚。”


  此刻,贾文广也跪了下去,拜道:“老朽教子不严,才使他助纣为虐,请王爷责罚。”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搭理三人,反而端起茶杯慢慢品尝起来。见此,高阳心中无奈,也跪了下去,道:“末将添为指挥使,却未能发觉此事,使我同袍受辱军魂蒙羞,请王爷责罚。”


  楚昊宇依旧没有搭理三人,甚至不曾看他们一眼,似沉浸在茶香之中。顿时,大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唯有不时的狂风吹过,卷的树叶哗哗做响,似乎要下雨了。


  沉寂之中,一侍卫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王爷,胡三带到。”


  看楚昊宇挥手,侍卫立即走了下去,很快就将董三带了上来。董三身子骨粗壮,一脸横肉看去颇为凶狠,只是看自家老爷公子都跪在地上,便是丹州太守和宣抚使两人也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董三如何能看不出来眼前这公子哥儿是个大人物,立即跪了下去,拜道:“草民胡三叩见公子爷。”


  撇了胡三一眼,楚昊宇才将茶杯放了下去,淡淡说道:“你们几个,起来吧。”


  终是听到楚昊宇开口,王怀安几人才松了口气,立即拜道:“下官谢过七王爷。”


  胡三也是精明人物,能够察觉到楚昊宇的不凡,不然也不能下跪,可听说眼前这位爷就是大名鼎鼎的七王爷,魁梧的身躯还是愣了下,满脸的不敢相信,可就在他要起身时候,一柄横刀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喝道:“放肆,谁让你起来了。”


  胡三涵没能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爷,可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自己一个小小的护院怎么会得罪炙手可热的七王爷。不敢起身,胡三更是将脑袋磕在地上,张口问道:“草民胡汉三叩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似不曾听到胡三的话,楚昊宇张口问道:“你就是胡三?”


  胡三立即答道:“正是草民。”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问道:“大勇是你打伤的?”


  “大勇?”自语了声,胡三更是一脸疑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却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赵河村的大勇?”


  看七王爷楚昊宇点头,胡三虽不知七王爷怎么知道了何大勇,却也明白自己惹了祸,只是未等他作答,贾明德似感了风寒咳嗽起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在众人的注视下,尤其是七王爷那双平静的眼眸,贾明德又故作的咳嗽了两声,却再不敢给胡三眼色看。


  胡三没能猜透贾明德是什么意思,思索着如何回答时候,侍卫挥手又是一刀拍在他的肩膀上,大喝道:“说。”


  再不敢多想,胡三只能实话实说道:“回禀七王爷,是二公子让小的帮赵二夺回家业,我才去的赵河村。至于何大勇,江湖比武,小的一时没能收住手,将他伤了。”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废他一条手臂,是没能收住手,看来你的武功还不到家,那么,本王就先给你收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胡三不由愣了下,可未等他回过神来,便感觉一阵大力袭来,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炙热的鲜血,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让这听风阁再没有了往日的清净,看的王怀安几人脸色大变,他们根本不曾想到楚昊宇会在酒楼内动手,而同时间,众人心底都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尤其是贾明德,两腿都在打颤。


  吐出一口鲜血,胡三才回过神来,两眼圆睁直直盯着楚昊宇,其中的愤怒,要不是有侍卫按着,怕他已经扑了上来。


  像似做了间微不足道的事情,楚昊宇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挥手说道:“来,过来。”


  顺着楚昊宇的手臂,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缓步走出来的孩童身上。此刻,孩童该是有些害怕,以致身子微微弓起,相似受了惊吓的小猫,根本不敢看胡三。走到楚昊宇身边,小孩颤巍巍的说道:“拜、拜见将军。”


  望着何小勇,楚昊宇张口问道:“认识他吗?”


  何小勇立即点点头,道:“他就是打伤我哥哥的那个坏蛋。”


  轻哦了声,楚昊宇接着又道:“恨不恨他?”


  依旧没有迟疑,何小勇立即答道:“狠。”


  楚昊宇点了点头,张口说道:“那敢不敢杀了他?”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满脸的不敢相信,便是苏青青也极其吃惊楚昊宇竟会如此引导一个孩童,可随即却又笑了起来,一脸有趣的望着孙侯。


  这次,何小勇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直直盯着楚昊宇,脸上充满震惊、不敢相信,甚至还有一丝害怕,最后连身躯都颤抖起来。


  还未等何小勇做出决定,胡三倒是张口大喝道:“他奶奶的……”话不曾说完,却是被身后侍卫一刀拍在嘴巴上,吐出几颗牙齿,再说不出话来。


  何小勇似被胡三惊醒,终是开了口,道:“我、我、我……我敢。”


  点点头,楚昊宇扭头望向胡三,淡淡说道:“打到他,本王留你一命。”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挥了挥手,见此,两名侍卫立即将胡三押了下去,带到天井内。


  看何小勇失了魂似的走下楼梯,苏青青终是开了口,道:“这就是你的办法?”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更是发出一声娇笑,道:“你就不怕他被宰了?”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淡淡说道:“他想报仇,本王就给他机会,若是死了,本王留这种废物何用。”说到这里,楚昊宇撇了王怀仁、贾文广一眼,道:“怎么,诸位不来一观吗?”


  高阳身为武将,且是从血海尸骨中爬出来的,对这种事非但没有一点吃惊反而有些兴奋,立即拜道:“末将得令。”


  看高阳已经走了过去,王怀安和贾文广虽无奈,也只能走到窗口,望着下面即将上演的血腥,尤其贾文广,看着天际漆黑似墨的乌云,他知道要下雨了,而且是狂风暴雨,或许,是腥风血雨。


  当何小勇拖着脚步走进天井,两侍卫立即将胡三松开。经脉虽然被废,可胡三本来就是练的外门功夫,立即挥动着铁拳扑向何小勇,且为了将他打到换取自己一条小命,胡三更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拳头上生出一股厉风。


  何小勇根本不曾想过杀人,倒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尤其是看胡三一脸凶狠的扑来,何小勇甚至忘了抵挡。


  眼看胡三的铁拳就要砸到何小勇头上,孙侯再顾不得其他,大喝道:“出刀,杀。”


  这几日跟随孙侯,何小勇听的最多的就是令行禁止,只要是命令,不管如何都要完成,那怕付出性命。听到孙侯的话,何小勇下意识的拔出刀子劈了出去,凌厉的横刀,直接砍在胡三的脑门上。


  嘭的声响,是胡三的铁拳砸在何小勇的脑袋上,即便没有多大的力气,何小勇依旧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痛。这疼痛让他回过神来,似在突然间看到横刀砍在胡三脑门上,尤其是看到顺着横刀流淌的鲜血,何小勇脑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噼啪一声巨响,天空有闪电划过,将一切照的通亮,尤其是流淌的鲜血和胡三苍白的脸庞,何小勇再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刺耳的尖叫声,也将王怀安、贾文广父子四人惊醒,一个个脸色苍白,尤其是贾明德和王思明,两人瞬间变色刷白刷白。


  当雷声落下,天地陷入死寂,唯有众人的呼吸声,越来越粗。沉寂之中,有雨滴落了下来,很快就连成片,哗哗的雨声,如此急促。


  好半天过去,王怀安几人才回过神来,一个个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只是这刻,除了敬畏,众人都有些害怕,甚至哀求。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将他们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却也只是淡淡说道:“将贾明德、王思明压入大牢,听候处置。”话到最后,楚昊宇也不理众人的反应,起身离去,而当楚昊宇走下楼梯,王怀安几人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楚昊宇能不能听到,跪拜道:“下官恭送孝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389恩威并施

  不同于王怀安的失魂落魄和贾文广的满腹心事,高阳却是一脸笑容的走出听风阁,可不知听侍卫讲了什么,高阳脸上的笑容立即散去,失声叫道:“什么?”


  侍卫再次压低声音说道:“将军,大营已被禁军接掌,并持有虎符,但凡违抗军令者,格杀。”


  好半天过去,高阳才回过神来,脸色数变后终是有了决断,沉声喝道:“走。”大喝声中,高阳一步蹿出听风阁,也顾不得瓢泼大雨,翻身上马奔了出去。


  王怀安和贾文广都听到了高阳的惊叫声,虽不知道缘由,不过能让高阳如此惊慌失措的,想来也只有那位爷了。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对方的担忧,只是随即又扭过头去,思索着如何才能度过此难关。


  高阳一路将马打的飞快,急促的雨点箭一般打在脸上,让高阳赶到一种刺骨的冰凉。他虽不知道七王爷为何要接掌丹州卫,却知道七王爷一定是对自己不满,不然万万不会夺了自己的兵权,违令者格杀,怕是搁在自己脑袋上一样适用,不过高阳也清楚,七王爷将王怀安和贾文广的儿子关进大牢唯独放过高炎,想来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现在就看自己能不能抓住了。


  很快,高阳便赶到了楚昊宇所住的悦来客栈。翻身下马,高阳脸上的冰冷、不满瞬间不见化作一张笑脸,看的高炎诧异不已。走进后院,高阳脸上的笑容越发和善,甚至抱拳对门口侍卫行了一礼,道:“这位兄弟,劳烦通禀一声,就说丹州指挥使高阳前来拜见七王爷。”说话同时,高阳悄无声息的将一锭金元宝塞进侍卫手中。


  收下金元宝,侍卫瞪了高阳片刻才张口说道:“等着,待我进去通禀王爷。”


  没过多久,侍卫便走了出来,道:“高将军,请。”


  宰相门口七品官,即便一个侍卫,高阳也不敢放肆,抱拳道了一声谢,才带着高炎走了进去。走进大堂,看七王爷楚昊宇端坐在太师椅上,高阳立即跪拜道:“末将参见七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磕了一个头后,高阳接着又道:“顽子不孝,有辱我大楚军威,末将特来向王爷请罪。”


  听父亲高阳如此说来,高炎心中虽不满,却也只能恭恭敬敬的拜道:“末将有辱军威,请王爷责罚。”


  望着这对父子,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说道:“高将军,你可知本王为何要接掌丹州卫?”


  看七王爷楚昊宇如此直接,高阳不由一愣,却不敢有任何迟疑的答道:“末将愚钝,请王爷明示。”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一定要拿下贾家。”


  啪一声巨响,天际有闪电划过,随即便是轰隆隆的雷声,响彻整个天际。


  抬头盯着七王爷楚昊宇,高阳心神巨震。仅仅因为一个不知名的小卒,七王爷竟要让贾家为他陪葬,高阳如何能不震惊?高阳在丹州待了六七年,再清楚不过贾家在丹州的威望,即便贾文广没了任何官职在身,可他一句话,绝对比王怀安管用,而如今,七王爷竟要拿下贾家,这可是震惊丹州甚至关内道的大事。这刻,高阳似乎明白七王爷为何要掌控丹州卫了,这是要用丹州卫这把刀呀!


  想到这里,高阳知道该自己表态了,若是不能让这位爷满意,违令者斩啊!很快,高阳便有了决断,再次拜了一拜,沉声说道:“军威不可辱,末将愿为七王爷拿下贾家。”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开口,反而似笑非笑的盯着高阳。虽没有回头,高阳也能感到楚昊宇的目光,而这种威压,就像一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阳额头上有冷汗冒出,可他不敢抬头,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他一条命,可都在楚昊宇一念之间。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本王听说,高将军爱财?”


  听七王爷如此说来,高炎一颗紧绷的心竟是停了片刻,随即又嘭嘭嘭的急促跳动起来。不同于儿子高炎的紧张,高阳心底反而松了口气,高声拜道:“末将有罪,请王爷责罚。”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此间事了,你就回京城做个富家翁吧!”


  高阳再清楚不过这些年自己都做过什么事,虽然不满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立即拜道:“末将谢过王爷。”


  再次点点头,楚昊宇端起了茶杯同时说道:“至于高炎,若是愿意,本王可修书一封,前往漠北方叔叔帐下听令。”


  高阳身为行伍中人,再清楚不过方家在军中的威望,尤其是声势正盛的方林,军神方靖的爱子,当今圣上幼时的玩伴,而今的西北大都督,这些无不预示他在圣上眼中的分量,若是高炎能够入得方林法眼……想到这里,高阳大喜,被罢免的不快瞬间散去,躬身拜道:“末将谢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炎虽纨绔,也知道莫大的机遇落在自己头上,立即磕头拜道:“末将谢过王爷,谢过王爷。”


  轻挥手臂,楚昊宇张口说道:“好了,回去掌管好丹州卫等本王消息,切莫走漏风声,不然,本王拿你是问。”


  看楚昊宇品起茶来,高阳如何不知这是在送客了,立即拜道:“末将明白,王爷尽管放心,若出差错,末将提头来见。”大喝声中,高阳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走出客栈,高炎眼中有过一丝不忍,压低声音问道:“爹,真动手?”


  狠狠瞪了高炎一眼,高阳冷声说道:“七王爷要贾家的脑袋,你敢违令?嫌命长了。以后老实一点,再给老子惹祸,腿给你打折。不过,”拉长的声音中,高阳丝毫没有斩杀昔日好友的不忍,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喜色,道:“这次能够攀上七王爷和方将军,也算因祸得福,以后机灵点。”


  思索着父亲高阳的话,高炎很快就笑了起来,攀上七王爷和方将军,自己还不是青云直上,丹州算个屁,贾家算个屁。乐呵呵的翻身上马,高炎一溜烟跑了出去。


  当高阳离去,一袭长裙的苏青青缓步走了进来,轻灵的身姿,犹若雨的精灵。望着楚昊宇,苏青青似笑非笑的说道:“七王爷,好大的官威啊!”


  呡了口茶品味片刻,楚昊宇抬头望着苏青青说道:“怎么样,帅气吧?”


  噗嗤一声,苏青青竟是失声笑了起来。好容易止住笑,苏青青摇头说道:“久闻七王爷调皮,小女子总算是见识到了。”说话同时,苏青青更是冲楚昊宇行了个万福,而后走到楚昊宇对面坐了下来,笑问道:“七公子,你为何一定要拿下贾家,仅仅一个何老四?”


  也怪不得苏青青疑惑,楚昊宇虽被称为屠夫却并非嗜杀之人,相反还很好相处,可贾家名声甚好,他为何一定要拿下贾家?若真想为何老四报仇,严惩贾明德也就算了。


  在苏青青的注视下,楚昊宇也不瞒他,淡淡说道:“贾家与天刺逆贼有关,何家之事,不过一个起点罢了。”


  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便摇起头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尽是阴谋诡计争权夺利,刚才为何不拿下贾文广?”


  轻摇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他可是贾家家主,要是将他拿下,本王与谁博弈?不过,他能将贾家声望提至如此之高,想来非庸手,这局倒有意思了。”


  思索片刻,苏青青摇头说道:“不懂。”再次摇摇头,苏青青张口说道:“你是不是要呆很多天?”


  楚昊宇也摇了摇头,道:“贾文广虽聪明,却也不过一棋子,今天晚上他一定会来找本王,至于扣下贾明德,不过是找个借口不想打草惊蛇罢了。”


  这次,苏青青似乎明白点,只是未等她开口,有侍卫走了进来禀告道:“公子,丹州太守王怀安求见。”


  楚昊宇早就料到此事,直接挥手说道:“告诉他,本王有要事,让他候着。”


  “得令。”抱拳行了一礼,侍卫转身离去。


  此刻,苏青青似更疑惑了,便张口问道:“这是何意,先晾他一晾再杀?”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青青姑娘果真聪明,这么快就学会了。”


  很是得意的点点头,苏青青接口说道:“那是,也不想想本姑娘是谁?哼!”冷哼声中,看楚昊宇一脸促狭笑意,苏青青似在突然间明白过来,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反而冷若冰霜,道:“你又坑我?别想扯开话题,说。”


  楚昊宇也不以为意,轻笑道:“青青姑娘这么聪明,谁又骗得了?就像青青姑娘你所说,贾家在丹州威望极高,府衙里应该有不少耳目,想要拿下贾家,就必须用高阳这把刀,不过,想要贾文广跳出来找主动找本王,就需要王怀安了,只是王怀安懦弱,不给他点威压,他怎么敢动王思明?”


  听楚昊宇说完,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又摇起头来,道:“真不知道你脑袋里整天想的是什么,也不累?”


  点点头又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累,可也只能乐在其中。”


  望着楚昊宇平静至极的脸庞,望着与他年龄所不相符的成熟和坚定,苏青青一声叹息却不知能说什么,只是此刻,楚昊宇却化作一张笑脸,嘿嘿笑道:“小丫头,本老爷累了,还不给捏捏肩?”


  瞬间,苏青青脸上的叹息已经不见,冷哼道:“想的美。”说完后转身离去。


  390意外结局

  已经深夜,贾府却是灯火通明,而在这古色古香的大厅内,众人却是一脸愁容,甚至还有哭泣声响起。


  端坐在太师椅上,贾文广闭着双眼正在思索着七王爷究竟何意,可半天也能想出头绪本就有些心烦意乱,再听着二夫人时断时续的哭泣声,心底更是一声一股烦闷,大喝道:“好了,明德能有今日之过,还不是你给惯的,就知道哭,给老朽滚回去。”


  贾文广脾气虽好,可看他真发起火来,二夫人还真有几分害怕,只是想到自己深陷大牢的儿子,终是硬着头皮说道:“明德不光是我的儿子,还是你的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身给你没完。”话到最后,二夫人虽不愿也只能起身离去。


  狠狠瞪了二夫人一眼,贾文广却是说不出话来,拿逃命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随即却是一声无奈叹息,家门不幸啊!

  没过多久,一袭灰布长袍的老管家大步走了进来,小声说道:“老爷,府衙有消息了。”


  不见老管家直说,贾文广便知道不会是好消息,可他如何能躲避,摇头说道:“说吧!”


  看着自己老爷无奈的脸庞,老管家心底也是一声叹息,却是神色平静的说道:“王大人拜会过七王爷,就开始审问四少爷,似乎想让四少爷将所有罪名都揽下来,好让王公子脱身。”说到这里稍顿,老管家更是撇了自己老爷一眼才继续说道:“以四少爷的性子,怕耐不住啊!”


  贾文广再清楚不过自己儿子的性格,一点苦头都吃不得,更不要说酷刑,只是贾文广心底疑惑,王怀安只是为他儿子洗脱嫌疑,还是得自七王爷的授意,若是后者,那可就有待商推了。


  思索片刻不得结果,贾文广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不管七王爷究竟何意,儿子深陷大牢自己却不管不问,怎么说都是不通情理的。叹了口气,贾文广起身说道:“备轿。”


  老管家立即躬身答道:“老爷,已经备好了。”


  走到门口,贾文广却是张口说道:“双喜,你就不要去了,看好家。”


  老管家先是一愣,随即便低头答道:“老爷尽管放心,老奴明白。”


  点点头,贾文广一声轻叹走了出去,很快,一顶轿子离开贾府,直奔悦来客栈。当贾文广走到客栈门口,一侍卫立即迎了上来,道:“可是贾老,我家王爷正等着呢,请!”


  心底疑惑,贾文广却是一脸笑意的说道:“有劳壮士了,请!”跟随侍卫走进大堂看到正与青衣女子卿卿我我的楚昊宇,贾文广立即跪拜道:“草民贾文广叩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贾老怎么也说这些客套话,快快起来,看座。”


  楚昊宇说的客气,贾文广却不敢逾越,再次拜道:“老朽久闻七王爷爱民如子、宽宏大量,果然如此,老朽佩服、佩服!”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贾文广却没有坐下,而是抱拳行了一礼,道:“老朽教子不严,才使他胆大妄为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家门不幸啊,今日,老朽特来向王爷请罪。”


  望着贾文广,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沉声说道:“贾老应该知道,我楚家的江山,本就是千千万万将士用命换来的。三年前,漠北屡屡犯我边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哥才命三军将士出关,最后虽然大胜,却也有六七万热血儿郎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没能留下。本王亲历漠北之战,再清楚不过那一战的残酷,对于同袍尤其是阵亡将士,是万分尊重的,这才亲赴江南、淮南两道送阵亡将士回乡。可今日,竟有人欺辱阵亡将士孤儿寡母,本王万万不能饶恕。若贾老是来说情的,就请回吧!”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端起茶杯,做出一副送客的样子。


  心底一声叹息,贾老知道今天真的难以善了了。七王爷先是迎客,现在又是送客,明显是先扬后抑,可七王爷的目的究竟何在?思索片刻不得结果,贾文广只能抱拳说道:“子不教父之过,今日,老朽正是向王爷请罪来了,弥补过错。”话到最后,贾文广再次跪了下去,佝偻的身躯深深弓在地上。


  楚昊宇兵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突然发出一声叹息,道:“贾老父子情深,本王佩服,先起来,坐。”


  听楚昊宇的语气有了松动,贾文广非但没有松口气心底反而有过一抹担忧,现在该七王爷开条件了,只是他真不知贾家有什么能入得了七王爷法眼,除非……心叫不可能,贾文广却是恭恭敬敬的拜谢道:“王爷宽宏大量,实乃天下之福,老朽谢过王爷。”


  看贾文广起身,楚昊宇又道:“贾老,坐,上茶。”


  再次拜谢,贾文广才坐了下去,端起茶杯轻呡了口,而后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聆听教诲模样。见此,楚昊宇哈哈一笑,张口说道:“本王久闻丹州秦酒大名,只是本王身体有恙不能饮酒,不知贾老可否赠送两坛?”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笑望着贾文广说道:“本王可是听闻,丹州最有名的酒肆就是贾老的产业。”


  听到楚昊宇的话,贾文广竟是松了口气,他就怕楚昊宇不提要求,只要有所求便可对症下药。放下茶杯,贾文广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道:“王爷太过客气,莫说几坛酒,就是合盛泉,送给王爷又何妨?”


  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不过是贪杯罢了,要合盛泉干什么?”


  贾文广一直在观察着楚昊宇,看他的神情不似伪作,便点头说道:“王爷高雅,不似我等俗人,倒是老朽落了下乘。合盛泉已有数百年历史,酿造的秦酒烈绵甘柔,现在酒窖还有数坛五十年的陈酿,老夫回头就让人送来。对了,刚王爷说身体有恙,不知现在怎么样?老朽认识几位名医,要不请他们过来为王爷诊脉?”


  看贾文广站了起来,楚昊宇忙挥手说道:“贾老,本王伤在筋脉,非药石所能治愈,贾老就不必费心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摇摇头,沉声说道:“天刺那帮逆贼当真可恨,竟再一再二的行刺本王,要是不揪他们出来,还当本王是泥捏的。”


  听楚昊宇提起天刺,贾文广的脸色虽没有任何变化,可心跳却是停顿了片刻。不敢迟疑,贾文广尽可能保持语气不变,顺着楚昊宇的话说道:“是啊,天刺逆贼委实可恨。”


  轻呀了声,楚昊宇张口问道:“怎么,贾老也知道天刺逆贼?”


  顿时,贾文广好容易稳住的心脏急速跳动起来。贾文广知道自己落入七王爷楚昊宇的毂中,只是心中依旧有一丝侥幸,苦笑道:“老朽前些年偶尔听说过天刺这群逆贼……”话不曾说完,却是被苏青青的大笑声打断。


  忍不住的大笑声中,苏青青撇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两个,累也不累?一个朝廷亲王,一个天刺逆贼,看似谈天论地却是勾心斗角,真服你们两个了。老头,七王爷早知道你是天刺逆贼,今日所做正是为了捉拿你贾家,你就从实招来吧!”说到这里,苏青青扭头望着楚昊宇问道:“七公子,你不会怪我吧?”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苏青青,反而端起茶杯喝起茶来,优哉游哉的模样,似一点都不怕贾文广不招供。


  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贾文广脸上的苦笑逐渐散去,一脸沉寂,直直盯着楚昊宇,可惜他却看不到楚昊宇有任何情绪流露,从容自若的神情,似吃定他了。


  半天不见两人张口,苏青青有些没趣,颇为不耐的说道:“老头,你就乖乖招吧,现在,估计你何家已被重兵包围。”


  贾文广再次吃了一惊,脱口叫道:“高阳?”


  点点头,楚昊宇却没有开口。见此,贾文广似在瞬间苍老了十几岁,龙钟的身体更是佝偻成一团,有气无力的问道:“七王爷是怎么查到我贾家的?”


  楚昊宇也不瞒他,张口说道:“本王为悟元子所伤,无极观总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点了点头,贾文广却是发出一声叹息,摇头说道:“老夫年幼时候心怀大志,被暗影所惑一心想要中兴赵王朝,重复先祖的威望,可惜五十年来一无所成,惭愧啊!不过,对于先帝和当今圣上,老朽可是真心佩服,就是七王爷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计,老朽败在你手,倒也无憾。”


  看贾文广萌生死志,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却是神色不变的说道:“贾明道、贾明德五兄弟呢?他们年纪轻轻,贾老总要给后人留条活路吧?”


  瞪了楚昊宇片刻,贾文广突然大笑起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若七王爷真要他们的姓名,老朽也没有办法。”话到最后,贾文广嘴角流出一抹鲜血,整个人也无力的靠在椅子上。


  见此,苏青青一步蹿出,抬手抓在贾文广的手腕上。沉默片刻,苏青青摇头说道:“见血封喉,没救了。”


  望着贾文广消瘦的脸庞,楚昊宇沉默片刻头说道:“贾文广替子顶罪自杀,贾明德五兄弟押送边关充军,传令丰州卫,即刻押送贾文清回京。另外,以本王的名义昭告天下,这便是欺辱阵亡将士的下场。”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孙侯立即答道:“小的明白。”


  点点头,楚昊宇目无表情的站了起来,离去。


  391魔女芳心

  望着楚昊宇有些落魄的背影,苏青青沉默片刻后咬牙跟了上去。看楚昊宇坐在院内石凳上,微微抬起的脑袋似想看透黑暗,苏青青内心最深处的弦突然一颤,生出无限爱怜、柔情。缓步走到楚昊宇身后,抬起柔荑五指轻轻为他揉捏着。


  感受着苏青青轻重恰好的按捏,尤其是她身上那股淡淡幽香,楚昊宇的脸色才缓了下来。缓缓中,脸上更是露出享受神色,且不自觉的靠进苏青青怀中,似睡着了一般。


  低头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尤其是嘴角上那抹懒散微笑,苏青青心底竟很是高兴,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只是没过多久便察觉到不妥,楚昊宇的脑袋正贴着自己的小腹,苏青青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羞意,猛然用力将他推了出去,大喝道:“好啊,本姑娘好心给你捏肩,你竟然占本姑娘便宜。”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气鼓鼓的坐在楚昊宇对面,两眼愤怒的盯着他。


  睁开眼睛,望着苏青青气鼓鼓的脸蛋,楚昊宇摇头笑道:“我突然发现,你这个姿态最迷人,好看。”猛然看到苏青青似要生气,楚昊宇赶忙转移话题,道:“刚才看贾文广自绝,那感觉,就像似辛辛苦苦织了一张网,却网上来条死鱼,白忙乎了。”


  噗嗤一声,苏青青竟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却又发现自己不能笑,立即收敛起笑容一脸严肃的说道:“就因为这个?”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故作不屑的说道:“你也太过患得患失了吧,七王爷?莫非你真以为,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按你的意图行事?”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还没有那么自负,只是看贾文广自绝,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冷哼了声,苏青青张口说道:“还不是他没有答应你的条件,让你这位自负的王爷心怀不满,就像你说的,辛辛苦苦布了一张大网,眼看就该收获了,网里的鱼却自杀了,让你白欢喜一场,是不是,七王爷?”


  摇摇头,楚昊宇神色平静的盯着苏青青,道:“青青,你这次可是猜错了。本王与天刺逆贼接触不多也不少,几乎每次都是天赐逆贼出手暗杀本王,每次还都是死士,武试时候如此,本王大婚之日如此,太和山亦如此,不过那些刺客都是天刺逆贼辛辛苦苦培养出的死士,本王可以理解他们的行为,可贾文广呢?他有老婆孩子,有偌大的家业,却甘心为天刺逆贼付出所有,不仅自己的生命,甚至整个贾家,你说,他这是为何?”


  苏青青终明白楚昊宇为何苦恼了,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沉默片刻摇头答道:“不知道,或许,他疯了。”


  重重点点头,楚昊宇立即接口说道:“他确实是疯了,所以,本王才佩服天刺逆贼的手段,能够培养出这么一个疯子。只是,有这样的对手,本王突然觉得很不安。”


  呀了一声,苏青青张口问道:“七王爷,这可不像你的为人哪?你不是越挫越勇,喜欢高明的对手,说那样才有意思?”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眼珠一转,轻笑道:“怎么,不会是怕了吧?”


  看苏青青故意激自己,楚昊宇却没有恼怒,甚至不曾反驳反而点头说道:“有时候,本王还真有些害怕。”


  顿时,苏青青一脸震惊的叫道:“什么?不会吧?”


  挥挥手,楚昊宇神色平淡的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王终究凡人一个,有七情六欲。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语气一转,道:“本王倒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只是害怕天刺逆贼会对本王所爱的人下毒手,就像郭颖,她一个与世无争的弱女子,却是遭天刺逆贼杀害,那种痛,本王真不想再有。”


  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这刻,苏青青能够感受到他深入骨髓的忧伤和倦意。沉默片刻,苏青青张口说道:“我刚才说错了,我道歉。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出天刺逆贼,为她们报仇。”


  点点头,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我突然发现,跟青青你说话越来越随意了,所以,你要小心了,千万别被天刺逆贼找上门来。”


  听到楚昊宇最后一句,苏青青心底不由一喜。刚才楚昊宇说过,天刺逆贼会对他所爱的人下手,现在就要自己小心别被天刺逆贼找上门来,那是不是说自己也是他心爱之人?想到这里,苏青青心里抹了蜜一样甜蜜,只是脸上却浮现出一层寒霜,甚至发出一声冷哼,极其不屑的说道:“本姑娘还怕他们不来呢?到时候,一定要他们尝尝本姑娘的厉害。”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不愧是苏青青,果真霸气,本王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亲口听楚昊宇这么说来,即便知道可能只是一句玩笑,苏青青心底还是一羞,只是脸上越来越冷,大喝道:“谁稀罕,花心大萝卜。”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扭过头去,不想又惹得楚昊宇一阵大笑。


  放肆的大笑声中,看苏青青的脸色越来越红,眼中却露出怒意,楚昊宇立即止住了笑,从怀中取出一支青色雕花玉簪,张口说道:“青青姑娘,今日大街上看到这柄玉簪,本王便买了下来。”说到这里下意识的摸摸鼻子,接着又道:“说起来,本王还是第一次买这种女儿家东西,也不知道怎么样,要不你试试?”


  听楚昊宇竟是第一次买女儿家的东西,还是买给自己,苏青青心底的愤怒瞬间不见,反而充满柔情,本就通红的脸庞再次红了几分,看去犹若熟透的红苹果,如此诱人,而楚昊宇见惯了她的率真性随性,现在看她露出女儿家的娇羞,竟是呆住了。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苏青青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点点头,可随即又害怕楚昊宇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赶忙嗯了声,只是这声音犹若蚊蝇几乎不可察。


  自顾一笑,楚昊宇起身走到苏青青身后,将青玉簪子插在她乌黑的青丝中,然而打量片刻,楚昊宇的脸色却是寒了下来。


  看到楚昊宇的神色变化,苏青青心底一急,急忙问道:“怎么了?”


  摇摇头,楚昊宇更是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怎么说呢?太美了,美的本王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古人那些诗句,与青青你相比,可都是相形见拙。”


  从大悲到大喜,苏青青噗嗤一声忍不住大笑起来,随即却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狠声说道:“念在这支青玉簪,本姑娘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你计较了,若有下次……”话不曾说完,楚昊宇已将她打断,道:“怎么着?”


  苏青青本就不知怎么惩罚楚昊宇,现在被他这么一打岔,便胡搅蛮缠的说道:“谁让你打断本姑娘的话了,哼,本姑娘的思绪都被你打断了。”


  哈哈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若有下次,本王给你捏肩怎么样?”


  “想的美,哼!”冷哼声中,苏青青起身离去,然而摇曳的身姿,也在诉说着她心中的兴奋。


  当苏青青离开,一袭黑衣的孟海阔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见过王爷。”


  这刻,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一脸沉寂,张口问道:“怎么样?”


  孟海阔立即答道:“诚如王爷所料,贾家抵抗甚是激烈,更有几名武功高手趁乱突围而去。”


  听闻有人突围而去,楚昊宇没有丝毫意外,嘴角反而浮现起一抹从容笑意,挥手说道:“知道了,下去歇息吧,明晨启程。”


  天微微发亮,一队人马护着两辆马车驶出丹州城,正在楚昊宇一行,而看楚昊宇远去,王怀安和高阳的脸色也变得各异,一个满脸苦笑,根本掩饰不住心中的无奈,另外一个则是满脸兴奋,毫不掩饰心中的愉悦。


  对视一眼,尤其是看到王怀安眉头紧皱一脸愁容,高阳笑的越发灿烂,抱拳说道:“王大人,营中还有要事,本将军就不奉陪了,而且,王大人应该也很忙才对。”忍不住的大笑声中,高阳翻身上马离去。


  今天也确够王怀安忙的,贾家被丹州卫攻破,却是留下一个烂摊子让他处理,而且,这明显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摇摇头,王怀安更是发出一声叹气,上轿离去。


  马车内,楚昊宇正在闭目调息。离开孙家,楚昊宇便决定先将伤养好,且不说孙延韬那番话,一旦遇到意外,起码也有自保之力。至于苏青青,脸色虽平静,然而一双俏目不时打量着楚昊宇,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柔情,这种柔情,甚至使她忘记了路途的无聊,只想就这么走下去。


  不觉已是中午,正日的阳光毒辣的照着大地,马车内更是一阵闷热,若非两人武功有成,还真受不了。


  突然,赶车的孙侯开了口,道:“公子,前面有个茶棚,要不要歇会儿?”


  楚昊宇终是睁开了眼睛,缓声说道:“好,喝杯水再走。”说到这里,楚昊宇似笑非笑的盯着苏青青说道:“青青姑娘,不烦吧?”


  “不……”脱口猛然察觉到不对,苏青青脸上浮现起一抹红晕,却是转口说道:“怎么不烦,跟个木头似的,哼!”冷哼声中,苏青青起身走下马车,而当楚昊宇走出马车,入眼便是一肥胖的胖子。圆鼓鼓的脸蛋、体型,不是朱状元是谁?

  392敲诈朱胖子


  茶棚不大,却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正午时分,小小的茶棚内坐了不少人,不过楚昊宇一行还在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尤其是看到美若天仙的苏青青,不少人眼都直了,包括朱状元。看到苏青青,朱状元有过一丝吃惊,可看到楚昊宇走出马车,就是震惊了,只是很快就又笑了出来,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着毫不掩饰的敬佩。


  站起身来,朱状元一溜烟就跑到了楚昊宇身前,极快的速度灵活的身姿,看得不少人吃惊不已。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朱状元呵呵笑道:“我说早上怎么有喜鹊叫呢,原来是要遇到贵人哪?七公子,你怎么到这了,青青师妹?”


  听出朱状元话语中的打趣,苏青青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是说道:“我请七公子去我圣教做客,怎么,不行?”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挑衅似的挽住楚昊宇的手臂。


  见此,朱状元又是一愣,随即便呵呵笑了起来,道:“青青师妹说笑了,我这做师兄的,祝福还来不及呢!”躬身冲两人作了一揖,朱状元挥手说道:“七公子,青青师妹,走,喝杯茶去,这大热的天。”话到最后,朱状元却是伸出大拇指冲楚昊宇做了个敬佩的动作。


  苏青青自然察觉到朱状元的小动作,一声冷哼后挽着楚昊宇的手臂就往茶棚走去,根本不看朱状元一眼。


  跟随两人走进茶杯,朱状元乐呵呵的为两人倒茶同时说道:“这小地方也能碰见七公子,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见啊!”说到这里稍顿,朱状元接着又道:“为答谢当年救命之恩,胖子我可是数次进京,可惜七公子你是大忙人,每次都不在府上。”


  未等楚昊宇开口,苏青青倒是先口说道:“七公子,你什么时候救了他一命?这种祸害,早死早托生。”


  自顾一笑,楚昊宇终是开了口,道:“当年不过是恰逢其时罢了,不过四年不见,胖子你可是又胖了一圈。”


  朱状元哈哈笑了声,张口说道:“咱吃嘛嘛香,结果就这样了,不像七公子你,越来越精神。”


  撇了朱状元一眼,苏青青张口说道:“谁都像你,没心没肺。”


  朱状元也不为意,圆嘟嘟的脸庞上又堆满笑容,点头说道:“青青你说的是,不过,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冷哼一声,苏青青张口说道:“我乐意,你管的着吗?”


  朱状元又是一声大笑,道:“女生向外,还真一点不假。七公子,我朱胖子可是越来越佩服你了,这小辣椒在教内……”猛然看到苏青青杀人似的目光,朱状元赶忙闭嘴,端起茶杯灌了一口看苏青青还直直盯着自己,朱状元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故作怒容的说道:“还看?本来不想说,现在还真要说了。七公子,青青师妹可是我教的小公主,真可谓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追求的人都能排到丹州城,这次,不知多少人要嫉恨七公子你呢!”


  虽知道朱状元在讨好自己,可听他如此说来,苏青青心底还是一喜,张口说道:“胖子你这次说的不错,本小姐有赏。七公子,你是不知道,朱师兄当你也是个风流种子……”


  听苏青青说到这里,朱状元便感到不妙,立即岔开话题说道:“七公子,赶了一上午路,渴了吧?喝水、喝水。”说到这里摇摇头,朱状元脸上更是露出享受神色,道:“这是山上的泉水,最是甘醇,炎炎夏日喝一杯,当真是一大享受。”


  看两人斗嘴不停,楚昊宇不由一笑,端起茶杯品味片刻张口说道:“不错,青青,赶了半天路,你也尝尝。”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苏青青瞪了朱状元一眼却是端起茶杯,而看苏青青放过自己,朱状元一脸感激的冲楚昊宇笑了笑。


  放下茶杯,楚昊宇张口问道:“朱胖子,你怎么跑这儿,不会是来喝水吧?”


  呵呵笑了声,朱状元脸上却又散去,一脸无奈的说道:“这水再好喝,也不值得我跑一趟,我这体格,老累了。唉,还不是师父他老人家看我心烦,将我赶了出来。”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朱状元脸上再次堆满笑容,道:“本想着前往京城找七公子道谢呢,既然遇上,胖子我怎么说也得尽地主之谊。这一路,都交给胖子我,什么地方有好吃的,我最清楚了。”


  不等楚昊宇同意,苏青青倒是直接张口说道:“不行,再好吃的东西,看到你,本姑娘也没胃口了。”


  看到朱状元讨好似的目光,楚昊宇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不用看我,青青说了算。”


  听到楚昊宇的话,苏青青心底不由一喜,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笑意,却故作得意的撇了朱状元一眼。


  朱状元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脸笑容,乐呵呵的说道:“看到七公子和青青师妹,胖子我才知道什么是神仙侠侣,想来也不过如此,师兄先恭喜青青师妹了。”抱拳冲苏青青行了一礼,朱状元接着又道:“青青师妹,七公子是胖子我的救命恩人,我正想着怎么报答七公子呢,现在,胖子我知道了,青青师妹,教内的麻烦,都交给我,师兄我一并帮你解决,怎么样?”


  看苏青青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朱状元脸上神情顿变,哭丧着脸说道:“青青师妹,百步师兄可是你毒门的三师兄,根本不会卖胖子我的脸面,我不知要求多少爷爷告多少奶奶,才能解决此事。”


  轻哼了声,苏青青颇为不屑的说道:“怎么,你以为我还会怕百步师兄?”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将脑袋靠在楚昊宇肩膀上。


  朱状元先是一愣,随即却是苦笑起来,以楚昊宇的身份,谁还敢再打苏青青的注意。摇摇头,朱状元突然咬咬牙,发了狠似的说道:“你跟怜玉师姐关系最好,我帮你解决张子安怎么样?他可是有实力角逐教主宝座的,而且,张子安自幼喜欢怜玉师姐,这次威逼怜玉师姐,虽是在试探各方的反应,却也是真心喜爱。”说到这里稍顿,朱状元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这次,真要被你坑死了。”


  看朱状元哭丧着脸,苏青青很不地道的笑了起来,而更让朱状元心寒的是,苏青青摇头说道:“七公子这次来我圣教,就是要帮怜玉师姐脱离苦海。”


  “什么?”朱状元差点跳起来,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看楚昊宇点头,朱状元却是更加疑惑,不时拿目光扫过两人。


  沉默片刻,朱状元叹了口气,道:“那我可真没有办法了,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朱状元一脸哀求的盯着苏青青说道:“青青师妹,你真忍心看师兄一个人孤零零流浪天涯?”


  咯咯笑了声,苏青青重重点点头,道:“朱师兄你不是好吃,尝遍天下美味可是你的梦想,这次出山,你不正好尝天下美味。”


  摇摇头,朱状元张口说道:“心情不好,根本没有胃口啊!”提到吃,朱状元猛然想到什么,脸上再次有笑容浮现,乐呵呵的说道:“青青师妹,师兄给你做顿大餐怎么样?就用百步师兄那对大雕。”说到这里看苏青青有过一丝意动,朱状元打铁趁热上,继续说道:“青青师妹你应该知道师兄我的手艺,保证让你吃的满意,我再将师父那坛三十年的竹叶青偷来。那坛竹叶青,可是师父的心肝宝贝,珍藏了三十年,自己都不舍得喝。”话到最后,朱状元似已沉寂在美味之中,嘴角竟有垂涎滴了下来。


  看到朱状元这副模样,本还有些心动的苏青青脸色立即寒了下来,撇嘴说道:“好了、好了,答应你就是,看你那模样,跟饿死鬼托生的。”


  朱状元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雅,可是听苏青青答应下来,已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我就知道青青师妹你肚量最大,师兄给你倒水、倒水。”


  摇摇笑了笑,楚昊宇突然发现朱状元的有趣地方,张口说道:“胖子,你不是被赶出来了吧?”


  顿时,朱状元心神巨震,连杯中茶水都洒了出来,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而就在他思索着如何回答时候,楚昊宇一声轻笑后接着又道:“圣教内将有大事发生,胖子你到聪明,提前出来躲躲,只是,你怎么又要回去?”


  听到楚昊宇的话,朱状元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随即又苦笑起来,道:“胖子我就好吃,遇到麻烦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七情谷已是风雨满楼,我能不躲吗?至于又回去,嘿嘿……”贼笑声中,朱状元望着楚昊宇和苏青青说道:“七公子若去圣教,肯定会有不少趣事,我想跟着两位回去看热闹。”


  “笑,还笑?”大喝是苏青青,冷眼盯着朱状元说道:“你敢骗本姑娘?”


  朱状元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张口说道:“我哪敢骗姑奶奶你……”


  不等朱状元将话说完,苏青青便将他打断,张口喝道:“什么,你敢叫我姑奶奶?”


  朱状元突然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苦笑道:“青青师妹,师兄算是怕你了,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说话同时,朱状元更是抬手冲苏青青作了一揖。


  歪着脖子,苏青青似笑非笑的说道:“放过你?也不是不行,不过,要加上古浪师兄的大黄。”


  朱状元先是一愣,盯了苏青青片刻后终是点点头,可脸上的神情,就似吃了苍蝇一般,看的苏青青又是一阵咯咯笑声,如此清脆,如此悦耳。


  393共识

  漆黑的夜里,森暗的古堡内,点点灯火更显幽寂。死一般的沉寂之中,一道魁梧身影大步来,然而急促的脚步却不曾有丝毫声音响起。


  魁梧壮汉在书房门口停了下来,躬身拜道:“二长老,紧急消息。”


  当魁梧壮汉的话落下,便有清越的声音响起,道:“进来。”随着魁梧壮汉走进书房,幽暗的灯光,映照出两张脸庞。


  魁梧壮汉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厚唇,只是神色冷峻,一双大眼射出凌厉光芒,手握长刀看似一名百战将军。书房内男子看去五六十岁,相貌俊秀脸上亦挂着淡然笑意,只是左颊上一道刀疤深入云鬓,那感觉就像似一块美玉有了裂痕,让人可惜可叹。


  曹越仲,年少时候也是圣教有名的风流公子,只是帮助莫忘生争夺教主宝座时候遭人围攻身受重伤,俊脸上都留下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不过这二十年来,他已成为圣教的二长老,地位仅在教主莫忘生和大长老张少阳之下,然张少阳早就不问世事,现在莫忘生又闭关冲击宗师境,在圣教内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看魁梧壮汉躬身行礼,曹越仲淡淡说道:“何事,还要常箭你亲自送来?”


  取名常箭,是因为他父亲曾是赵王朝的将军,而常箭年幼时候就成为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只是未等他上阵杀敌,父亲兵败战死战场,皇帝怪罪下来要将他孤儿寡母问斩,最后侥幸被曹越仲的父亲所救入了圣教,并成了曹越仲左右臂膀。


  常箭立即答道:“启禀二长老,七王爷三日前赶到丹州,将丹州贾家灭门,贾文广自绝,五个儿子全部充军,家财尽被没收,起因只是一个战死漠北的小兵,贾家下人夺了他的家业。”


  曹越仲并没有立即开口,思索片刻突然笑了声,道:“你怎么看?”


  依旧没有迟疑,常箭沉声答道:“贾家霸占人家家业,七王爷就夺他家产,还将他五个儿子押赴边关充军,小的以为,七王爷故是在为同袍报仇,亦在给天下人一个警告。”


  曹越仲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却是张口问道:“常箭,你对七王爷了解多少?”


  这次,常箭倒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才张口说道:“年幼调皮,直到大婚之日的惨变,进入漠北就像出鞘的宝剑锐不可当,这三年倒趋于平淡,不过,终究是绝世宝剑。”


  再次点点头,曹越仲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你所说倒也不差,只是还不够。”说到这里稍顿,曹越仲的神色已平静下去,缓缓说道:“老夫第一次注意到楚昊宇,是他大婚之日那场惨变,而且到现在,老夫都没能想透,暗影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楚昊宇。这二十年也算是风调雨顺,楚家父子又是兢兢业业,大楚已进入盛世,暗影若想复国已是难比登天,因此,老夫有时在想他们行刺楚昊宇是因为他最得先帝喜爱,想给楚家脸上狠狠一巴掌,只是,真有这么简单吗?”


  曹越仲这句更多是在问自己,根本不待常箭回答便摇摇头,接着说道:“要知道,先帝爷楚天枫也是遭暗影袭击而亡,想楚天枫一代宗师尚且被暗影暗杀,只要影子多花些时间、心思,未必没有行刺当今圣上的机会,可为什么是楚昊宇?”


  望着一脸思索神色的曹越仲,常箭心中突然一动,张口问道:“会不会是暗影在引人耳目?”


  稍稍思索了下,曹越仲便摇头说道:“不会,暗影数百年的积累虽然深厚,可终有耗尽的一天。为行刺先帝爷,暗影出动了三名天人境高手,两名先天高手,尤其玉机子,只差半步就迈入宗师境。这次太和山上,悟元子出手行刺楚昊宇,哼,知机子倒也聪明,封山十年以自保,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曹越仲语气一转,道:“真正让老夫心惊的是楚昊宇的武道修为。悟元子可是无极观硕果仅存的几位名宿,当年名震天下的无极九子,现在也仅剩两人了,真正的武道高手,内力之深厚,对天道的感悟,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可楚昊宇竟活了下来,称得上虽败犹荣。”


  听到这里,常箭眼中有光芒闪过,张口说道:“七王爷年纪轻轻就突破天人境,莫非真是武曲星下凡?”


  望着常箭,曹越仲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道:“你怎么也相信那些莫须有的江湖传闻了?不过,七杀星倒是真。得知大婚之日的惨变,老夫特意命月宗搜集楚昊宇的消息,偶尔得知他突破先天境界时候,恰是四王爷楚昊旭兵败后被送去为先帝爷守孝,想来他的突破与此有关。突破天人境是在漠北,他数次遭遇暗杀身受重伤,不过,天人境全在一个悟,他身体有伤此消彼长反而能够更清晰的悟道,而一把火烧掉数十万条性命,终成天人境高手,不愧是七杀星。”


  曹越仲虽没能突破天人境,可曹家为圣教一大家族,武道见识不凡,虽没有亲眼所见可根据已有情报,倒也猜的大差不差,而且话到这里,更是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也不知是羡慕亦或感慨。摇摇头,曹越仲接着刚才说道:“为暗杀楚昊宇,影子不惜出动悟元子,只要楚昊宇死在太和山上,即便知道有阴谋,楚家也要出兵,何况,若非楚昊宇最后关头现身,怕无极观要血流成河,江湖上也是刀光剑影。”


  常箭很是赞叹的点点头,江湖事,很多都不需缘由,只是常箭也有些疑惑,这些与楚昊宇灭贾家又有什么关系?

  此刻,曹越仲继续说道:“不管何因,七王爷能够在弱冠之年成为天人境高手,故是天纵之资,与心智、经历也有莫大关系。年幼的他调皮贪玩,然大婚之日的惨变,让他露出绝世锋芒,而从漠北归来这三年行走田间地头,他已敛去锋芒学会藏拙,所以,万万不会冲动行事。”


  当曹越仲的话落下,常箭便张口说道:“若是杀鸡给猴看呢?灭贾家,让天下人知道,老兵不可辱。”


  思索片刻,曹越仲点头说道:“确有这个可能,只是,楚昊宇被称为屠夫,可观他行事,也只是对敌人凶狠,对自己人倒是极尽爱护。贾家在丹州的名声极好,贾文广的威望在丹州更是无人能及,以楚昊宇的心性,纵容要罚也不会殃及曹文广,更别说将他逼死了。此事,还真有些怪异。”


  话到最后,曹越仲再次陷入沉思,只是很快便将这个问题搁置一旁,张口问道:“他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顿时,常箭眼中的思索神色依旧散去,沉声答道:“昨天已经渡过黑水河,最迟后天,就能赶到不空镇,而且有味门朱状元随行。”


  不空镇,是前往七情谷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后一个城镇。


  沉默片刻,曹越仲张口问道:“张家有什么反应?”说到这里稍顿,曹越仲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当年,张子安与楚昊宇有过不快,而楚昊宇与白墨生、叶离、怜玉几人关系不错,还有,若老夫消息不差,楚昊宇这次是为怜玉所来,肯定要与张家生出是非,该是他们着急才对。”


  上代争夺教主宝座时候,张家张振东是莫忘生的最大对手,最后虽无奈臣服,可与曹越仲从来都没有看对眼过,而如今,两人的后辈都有心争夺教主宝座,两家之间的争斗也有暗转明,暗杀用间、威逼利诱,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常箭张口答道:“还没有任何动静。”说到这里,常箭望着曹越仲说道:“这次,七王爷并没有特意隐藏行踪,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目的是我圣教,甚至是为怜玉而来,可张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根本不像张子安的为人。”


  而今圣教二代弟子最有实力争夺教主宝座的三人,张子安生性跋扈嚣张霸道,白墨生温和随意却是傲气凌云,而曹家曹应玄沉稳冷静且极其低调。


  曹越仲明白常箭的意思,却又忍不住笑道:“楚昊宇怎么着也是大楚亲王,且刚刚在太和山受了伤,若是再有意外,怕我圣教……”话到这里,曹越仲却是说不下去了,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一脸沉思。


  沉默良久,曹越仲一声轻叹后摇头说道:“这次,怕是要与张黑子联手了。”


  张振东脸有些黑,且整日板着一张连,被曹越仲几人称为张黑子。看到常箭眼中的疑惑,曹越仲出口解释道:“当年,张教主支持谢家并亲自收谢诚为徒,便是想成为一代帝师,如何能容许教内有赵家谍探?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态度,在教内展开一场血洗,连很多不支持谢家的长老和家族都被张教主清理掉。因此,四大门派中,我教倒是赵家暗探最少的,不过,悟元子、玉机子尚且是赵家谍探,谁又敢说我教没有暗影中人?说不得还是前辈名宿。现在楚昊宇受伤,若是在七情谷出了意外,谁能承担的起,现在,还是先将七王爷这尊大神送走好了。”


  对此,常箭却不怎么赞同,张口问道:“要是张家出手呢?七王爷在我教受伤,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莫教主,而后是柳长老和我们,最后才是张家。”


  曹越仲能够成为二长老,不仅因为曹家当年鼎力相助莫忘生,也为他不凡的智计,如何能不想的这个问题,立即摇头说道:“我圣教教主,自古就是自相残杀抢来的,这也是莫教主闭关的缘由,而今张家势大,张黑子不会冒此险的,不过也不能不防。传令下去,只要张家有任何异动,立即来报,不惜代价。另外,七王爷在七情谷这段时日,暂停与张家、白墨生的争斗,谁敢惹是生非,严惩不贷。”


  394打劫

  不空镇,前往七情谷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后一个城镇。落日时分,楚昊宇一行终是穿越连绵数百里的百壑山看到了不空镇。


  站在高处望去,偌大的不空镇就像似孩童的信手涂鸦,这儿一栋高楼那边一个茅棚,街道扭扭曲曲宽宽窄窄,看去杂乱无章没有丝毫规律可言,看的楚昊宇眉头轻皱。


  朱状元察觉到了楚昊宇的神色变化,呵呵笑道:“七公子,关于不空镇,有人说七情六欲不可空,也有人说七情六欲不可不空,不过就我胖子认为,管他不空还是不可不空,只要实力足够大,在不空镇就能百无禁忌。”


  此刻,苏青青接口说道:“胖子所说不差,不空镇拳头最大。不空镇有我圣教弟子,也有其他门派的弃徒,为江湖所不容的穷极恶客,被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贪官污吏,还有各大门派甚至世家、朝廷的暗探。反正,不管你什么身份,只要拳头够大,在不空镇就能活的有滋有味,反之,则要被吃的渣都不剩。”


  轻哦了声,楚昊宇眼中露出有趣神色,道:“这么说来,这就是个三不管地带了?”


  朱状元呵呵笑了声,张口说道:“当然,朝廷不管,江湖不管,连老天都不管的地方,而这恰是不空镇最大的魅力,等七公子到了,就会明白。”


  此刻,苏青青一双巧目望着楚昊宇,沉默片刻轻咬贝齿说道:“七公子,不空镇数百年都如此,他们不会卖七公子你的面子,相反,若是知道公子你的身份,怕还要生出是非。”


  这是苏青青第一次劝诫楚昊宇,语气虽委婉然心底却还有些害怕,生恐激起楚昊宇骨子里的那种傲然。


  楚昊宇自然察觉到苏青青所想,捏了捏苏青青的手掌示意她放心,望向不空镇的眼中却有异色闪过,点头说道:“知道了,不过,本公子倒更有兴趣了,走。”


  哈哈笑了声,朱状元打马跟了上去,张口说道:“七公子豪情,胖子佩服,一会儿胖子带公子去尝尝不空镇的老四样,手擀面卤鸡蛋,脆萝卜腌鸡胗。”说到这里稍顿,朱状元摇头说道:“那对夫妻是我味门长辈,只是唯一的儿子行走江湖时候被仇家所杀,现在夫妻两人混混僵僵的,在不空镇入口开了间小店,期望儿子回来就能看到他们,而这四样,都是他儿子喜欢吃的。”


  “你就知道吃。”狠狠瞪了朱状元一眼,苏青青却是叹了口气,道:“不过,张叔王婶也确实够可怜了。儿子都死几十年了,可不论刮风下雨,日夜守在村口,期望有朝一日能够看到归来的儿子。”


  楚昊宇能够想到两位老人的心情,摇摇头却又点点头,道:“好。”


  楚昊宇一行的速度疾快,只是通往不空镇的小道上,一棵大树横在路中间,上面则坐了个小小乞丐。小乞丐看似十一二岁,只是身子骨瘦弱似一阵风过就能刮跑,脸庞枯黄却衬托的一双眼睛越发明亮,口中叼着一根杂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本还有气无力的小乞丐,看楚昊宇众人衣着光线顿来了精神,大叫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买路财。”最后三字,小孩更是学着戏文里的唱法,极其押运。


  望着眼前干瘦似不曾吃过饱饭的孩童,楚昊宇噗嗤一声失声笑了起来,似有些想不明白这么一个小屁孩,竟敢出来拦路打劫,只是,楚昊宇的笑声很快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发现,苏青青和朱状元都没有笑,脸上神情反而有些凝重。


  反常必为妖,而且想到江湖上最不可欺的就是僧道尼老人小孩,楚昊宇虽不惧可终是忍住笑,只是未等他开口,干瘦小孩倒是一脸愤怒的大叫道:“老丐头,有人欺负你孙子,还不出来?”


  听到小孩的吆喝声,朱状元竟是吓了一跳,急忙跳下马跑了上去,叫道:“小祖宗啊,你叫什么,我们交还不行?千万别打扰老祖宗静修。”话到最后,朱状元更是将一锭银元宝塞进小孩手中。


  握着银元宝,小孩的脸色才缓了下来,只是看到楚昊宇时候,脸色瞬间寒了下去,沉声说道:“胖子,不是哥我不买你面子,刚才你也听到了,他笑话我,所以,要想打此过,就把腰间的玉佩留下来,不然,哼!”冷哼声中,小孩竟是躺在木头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模样,似吃定了楚昊宇。


  这刻,楚昊宇如何不明白他口中的老祖宗是个高人,不然朱状元和苏青青何意如此害怕,只是看到小孩的模样,楚昊宇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止住笑,楚昊宇张口说道:“你这小孩倒也有趣,不过,玉佩可不能给你……”话不曾说完,却是被小孩打断。


  听到楚昊宇的笑声,小孩完全愤怒了,他在此打劫了十年,就是圣教长老经过,也是恭恭敬敬给足他面子,而但凡不给他面子的,基本都被老丐头收拾的哭爹喊娘,最后哭爷爷告奶奶的求饶。所以,看楚昊宇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小孩愤怒了,大喝道:“不给是吧?我爷爷一定要你好看,老头,还不出来,你孙子快被人打死了。我要是死了,你死时候,谁给你哭丧,谁给你挖坑下葬,谁烧纸给你用?”


  噗嗤一声,楚昊宇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他打小也够调皮的了,可跟着小孩比起来,那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啊!只是,楚昊宇的笑声很快就停了下来,仔细倾听着静静响起的叹息声。


  幽幽的叹息声,就似在你耳边响起,可楚昊宇根本不能察觉这叹息声从何而来。要知道,楚昊宇已是天人境高手,即便筋脉受损不能使用武功,可神识丝毫没有影响,能够清晰察觉到周围数丈范围的风吹草动。


  听到叹息声,众侍卫如何不知碰到高手了,立即将楚昊宇护在中央,而莫凡提身站立在马背上,高喝道:“何方高人,请出来一见。”


  听莫凡如此说来,楚昊宇如何不知他也没能看透叹息之人究竟身在何方,而想到还不曾进入不空镇便遇上如此绝世高手,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闪过,这不空镇,还真是有趣。


  小孩口中的老丐头,朱状元口中的老祖宗,楚昊宇眼中的绝世高手,并没有现身,反而幽幽叹道:“孙子呦,他们全都是高手,爷爷可打不过,算了吧,反正一锭元宝到手,够你吃喝几天了。”


  老丐头的声音飘忽不定,楚昊宇依旧没能看出他身在何处,只是顺着莫凡的目光,楚昊宇看到半躺在石头上喝酒的老叫花子。


  因为半躺在石头上,楚昊宇没能看清他的脸庞,何况灰白的头发也遮住他大半张脸,唯独五指枯槁犹若鬼爪,想来年岁不会小。


  望着老乞丐,楚昊宇却丝毫察觉不到他的气息,仿佛与身下石头连为一体。就在楚昊宇打算上前见礼时候,莫凡却是开了口,道:“走了。”


  楚昊宇知道莫凡不会无的放矢,可就在他打算离开时候,拦路小孩倒是跳了起来,大叫道:“不行,你们不能走。他们笑话我,老头你一定要他们好看。”


  “唉!”低沉的叹息声中,老丐头罐了口酒,摇头说道:“老头惹不起他们,你要是真想要,自己抢去。”


  怒瞪着老丐头,小孩气伸出手指喝道:“你……真是气死小爷了,你要是死了,别指望小爷给你哭丧。”


  噗嗤一声,楚昊宇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的小孩越发生气,大喝道:“笑什么笑,想把小爷烦死吗?”


  挥手阻止孙侯张口,楚昊宇轻笑道:“既然小哥出来打劫,本公子怎么着也要给小哥面子,只是这块玉佩乃家传不能离身,另外再送小哥一块好了。孙侯。”


  孙侯如何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虽不满也只能取出一块羊脂玉佩,而他怀里的都是楚昊宇从漱玉斋得来的老仔料,价值不菲。接过玉佩,楚昊宇看都不看便扔了过去,笑道:“现在,小哥可以放行了吧?”


  小孩年纪虽小,眼力劲还是有的。把玩着手中温润的羊脂玉佩,小孩脸上的不快已经散去,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挥手说道:“走吧走吧,别在这碍眼,小爷还要做生意呢。”


  楚昊宇也不生气,挥手说道:“走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轻夹马腹蹿了出去。


  莫凡是最后一个走的,而且离开之前,更是看了灰发老丐头一眼。


  看众人离去,小孩施展轻功一溜烟就蹿到了老丐头身边,嘿嘿笑道:“老头,小爷厉害吧,这羊脂玉佩,起码值个千八百两。”说到这里,小孩颇为不满的叫道:“不就是一个公子哥儿,瞧把你吓的,哼!”冷哼声中,小孩更是冲老丐头做了个鬼脸,而后又把玩起羊脂玉佩来。越看越喜,小孩嘿嘿笑道:“今天收入不错,走,老头,我今天请你吃老四样。”


  老丐头并没有动弹,沉默半响幽幽叹道:“要是老头真死了,你怎么办?”


  小叫花的笑容瞬间顿住,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呸呸两声叫道:“老头你说什么不吉利话呢?你要是敢死,小爷我可不给你哭丧啊,呸、呸,晦气。我吃饭去了,一会儿给你带老刀子喝。”


  走出甚远,看莫凡还是一脸戒备,楚昊宇张口问道:“胖子,那老头是谁?”


  听楚昊宇提起那老头,朱状元还是一惊,不由自主的扭头望了望,而后一脸苦笑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自打胖子我记事起,这老头就在这里了,只要老头出来打劫,别说师父他老人家,就是二长老见了也得乖乖送上银子。”说到这里稍顿,朱状元缩了缩脖子,接着又道:“我小时候胆儿也大,有次看他睡的正香,就想偷他一口酒喝。酒是真喝到了,可是苦的不行,而更吓人的是,他老人家直直盯着我,直接把我吓瘫了。最后,我就做了三个月的苦役,回去以后还被师父狠狠责罚了一顿,到现在看见他还害怕。”


  噗嗤一声,苏青青忍不住了笑了起来,叫道:“谁叫你胆大?不过胖子所说倒也不差,我曾亲眼见过师父和二长老路过时候,交了买路钱才离开。”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没想到刚到不空镇,就遇到奇人了,有趣。”


  395不空镇


  当众人走出山林,天已暗了下来,然而远远望去,不空镇似乎更热闹了,而不空镇最前端的篱笆小院内,生意异常热闹。。


  指着前方的篱笆小院,朱状元一脸兴奋的说道:“那就是不空镇非常有名的老四样,小院没有名字,没有围墙,不过,没有人敢放肆,以前有不识眼的家伙以为老头老太太好欺负,在他们屋子前盖了间木屋,结果当天晚上就发了疯。”说道这里稍顿,朱状元眼中露出崇拜神色,接着说道:“味门高手,并非一定要有出神入化的刀工,只要食材搭配得当,一样能够杀人与无形。”


  听朱状元如此说来,苏青青颇为不屑的撇了他一眼,冷哼道:“胖子,要不咱俩比比?”


  朱状元赶忙挥手说道:“青青师妹,胖子我可是怕你了,你就大人大量饶了我吧!”说话同时,朱状元更是冲苏青青抱拳作揖。


  颇为得意的笑了笑,苏青青轻哼道:“胖子,千万别忘了承诺本姑娘的事情,不然,有你好看的。”


  朱状元的心情本还挺好,可听到苏青青的话,想到要去偷百步师兄的双雕和古浪珍若性命的大黄狗,脸色立即焉了下去变得无精打采,而见此苏青青又是一阵大笑,便是楚昊宇,脸上也有笑容浮现。


  越来越靠近篱笆小院,众人已经能够闻到饭菜香味,尤其朱状元,脸上再次有笑容浮现,呵呵笑道:“七公子,这味道怎么样,胖子我都忍不住了。”大喝声中,朱状元翻身下马,一溜烟跑了出去,未曾走进院子便张口叫道:“赵叔王婶,老四样,快点,小胖子我可是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老太太并没有张口,然而看到楚昊宇这群陌生人,灰花的双眼却有光芒亮起,一个个打量起来。老太太头发已经灰白,脸上堆满皱纹,身躯也佝偻下去,颤巍巍的脚步似随时都能倒下。将众人打量了个遍,老太太眼中的光芒已经散去,本就佝偻的身躯又弯了几分,满脸无神的走进茶棚内。


  朱状元已经擦好桌子,冲楚昊宇笑道:“七公子,不用理王婶,只要是新来的,她都要看个清楚,几十年都这样,你先坐下歇会儿。”


  当楚昊宇坐下,苏青青很是自觉的坐在了他身侧,而进入不空镇,莫凡再不敢离开楚昊宇,亦在他身侧坐了下去,只是未等朱状元坐下,一道灰影一闪而过,坐在仅剩的座位上。


  来人正是半路打劫他们的那个小孩,只是这刻,腰间悬挂了块羊脂玉佩,看去颇为怪异。


  四个座位,全被人占去,而且还都是惹不起的主,看的朱胖子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见此,苏青青噗嗤一声很不地道的笑了起来。


  望着苏青青,小孩老气横秋的说道:“你这小丫头笑起来倒也好看,可惜我还没有长大,不然一定抢回来当老婆。”话到最后,小孩更是在苏青青高耸的胸脯上扫了两眼,而后喝道:“胖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小爷上菜。”


  还未等朱胖子回答,已有人出口笑道:“呦,朱胖子,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小厮了?”


  朱状元脸上总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意,可身为魔道精英弟子,又岂会任人欺辱?冷哼一声,朱状元肥胖的身躯犹若一道旋风飞舞起来,狠狠给开口之人一巴掌,如此响亮,如此清脆。


  似发泄了所有怒火,朱状元脸上又堆满笑容,一溜烟跑进厨房,冲埋头做面的老头笑道:“张叔,小胖子来帮你。”


  小乞丐身后有那位老祖宗撑腰,莫说朱状元,就是圣教高手也不放在眼里。撇了楚昊宇一眼,小乞丐张口说道:“你小子倒是好福气,娶了毒门这小丫头,一块玉佩,真是便宜你了。”


  这话说的,仿佛他是毒门前辈魔教长老,听的孙侯眉头直皱,可不得自家少爷示意,孙侯终是硬生生忍了下去,不过,苏青青这丫头可的吃不了亏的主儿。


  盯着小乞丐,苏青青冷声说道:“小屁孩,你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想教训本姑娘。”


  听苏青青称呼自己小屁孩,小乞丐顿时怒了,大喝道:“小丫头,你叫小爷什么?莫非真以为小爷不打女人,你就敢在爷爷面前放肆了?”话到最后,小乞丐一脚踩在桌子上,两手挽起袖子,看似苏青青再出言不敬,就要动手了。


  苏青青也将衣袖挽了起来,大叫道:“好啊,谁怕谁?要是输了,可千万别哭鼻子,说本姑娘欺负小孩。”


  眼看两人就要动起手来,楚昊宇赶忙挥手说道:“且慢,暂听本公子一言,两位再动手也不迟。”


  “说。”苏青青和小叫花子同时叫了起来,只是对视一眼,两人又同时扭过头去。


  自顾一笑,楚昊宇笑望着小叫花说道:“小兄弟,你不打女人?”根本不待小叫花回答,楚昊宇抬手伸出拇指赞道:“真爷们,佩服、佩服!”


  毕竟是个小孩,小叫花子虽发生一声冷哼,可脸色倒舒缓不少。此刻,楚昊宇笑望着苏青青说道:“青青,你可是小魔女,怎么能跟这位小英雄打呢?”


  看楚昊宇抓住自己的手掌,苏青青虽不愿可终是坐了下去,而看到这一幕,有人眼睛都瞪直了。苏青青可是圣教有名的小辣椒,可是这位爷面前却温顺的像个小媳妇,如何能不令人震惊。


  又是一笑,楚昊宇冲小叫花子张口说道:“青青姑娘不玩了,不过,小兄弟真想玩,我这位兄弟陪你玩一场怎么样?”


  顿时,小叫花子眉头一皱,只是未等他开口,孙侯沉声说道:“怎么,不敢?”


  听到孙侯的话,小叫花子眉头猛然一阵跳动,大叫道:“不敢?天下就没有小爷不敢的事,来,让小爷好好教训教训你小子。”话到最后,小叫花子一个后空翻,人已落在篱笆院外。他为人虽狂,却也知道院子主人能够杀人于无形,不敢在院中放肆。


  孙侯并没有开口,一步步走了出去,而当他走出院子,小叫花子一个飞跃腿脚并用的攻了上去。


  孙侯习武仅有三四年,可资质不差又有名师调教,尤其心性沉稳,根本不看小叫花子的花招,抬手一拳直捣小叫花的面门。


  小叫花如何肯让人在自己的英俊脸庞上砸上一拳,却又不甘心就此退去,一声冷哼两拳都砸在孙侯的拳头上,来了一记实打实的硬碰。


  两人年岁不大可武功都已小成,这一记硬碰倒也声势骇人,发出一声巨响,且两人都控制不住身躯向后退去。


  不多不少,两人都退了五步,不过在场的大都有着不弱的武功,依旧能够辨别出高下,孙侯是有备而来,而小叫花子仓促变招,可知小花子武功要高上一筹,只是有时候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当两人稳住身躯,对视一眼,两人能够看到对方的熊熊战意,不需要任何言语,两人同时挥身而上战作一团,而且看势头短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望了两人片刻,楚昊宇便收回目光,轻笑道:“这不空镇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一个小孩都有如此武功。”


  看楚昊宇摇起头来,苏青青一声娇笑后张口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位老祖宗可是我圣教长老见了都得恭恭敬敬行礼的人物,培养一个小孩又有什么难的。倒是你这个小家伙,武功不赖,性格也沉稳,没有一点小孩脾性,跟你一样是个怪胎。”说到这里,猛然想起什么,苏青青脸上有过一丝疑惑,张口问道:“你怎么会让孙侯跟他打,哼,别想糊弄我,他再调皮也不过一个小孩,你这个调皮家伙,岂能没有法子对付他?”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也不瞒他,张口说道:“这不空镇不是拳头最大,可他一个小孩,孙侯最合适。”


  确如楚昊宇所料,看他的一个小厮便与小叫花子不相上下,不少人看向楚昊宇的目光已经变了。


  在座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楚昊宇究竟何人,然很多人都吃过小叫花子的苦头,准确的说是买那位老祖宗的面子。老祖宗的大名,在不空镇可是说一不二,好在他极少踏足不空镇,只要乖乖留下买路财就可无事,可这位小爷就不一样了,仗着老祖宗的大名,在不空镇坑蒙拐骗偷,简直是无恶不作,小小年纪已成为不空镇的一霸。现在,想到楚昊宇敢对小叫花子出手,不少人更是心生敬佩,能够不怕那位老祖宗,仅这份胆子,就值得众人敬畏。


  望了楚昊宇片刻,苏青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未等她张口,有乐呵呵的声音响起,道:“面好了。”


  大叫的是朱状元,端着一个托盘跑了过来,飞快的速度,却没有丁点汤水洒出。分别为三人端上一碗面,朱状元笑嘻嘻的说道:“老四样,手擀面卤鸡蛋,脆萝卜腌鸡胗,都尝尝,绝对是人间一大美味。对了,店里还有烧刀子,几位稍等,马上就来。”


  很快,朱状元便拎着一壶酒跑了过来,只是为楚昊宇倒酒时候,苏青青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七公子有伤在身,不能喝酒。”


  朱状元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赔笑道:“一时得意忘形了,不好意思啊,我给三位泡杯茶去。”


  看朱状元起身,楚昊宇轻笑道:“胖子,你还真当自己是小厮了?坐下吃啊!”


  面对楚昊宇的打趣,朱状元呵呵笑了声,道:“习惯了,到这种地方,胖子我总觉得像到自己家了,不自觉的就去忙活儿。”说话同时,朱状元抓起筷子夹了根脆萝卜,一边吃一边摇头说道:“白菜萝卜最常见,可也最难烹制,王婶这脆萝卜,天下独此一家,绝!”


  看到朱状元的神情,再听到他的话,楚昊宇不由起了兴致,夹起一条品尝起来。脆、酸、辣、甜,尤其爽口,使得的楚昊宇不自觉的动起筷子。


  将老四样尝了一个遍,楚昊宇才出口赞道:“还真绝了,好吃。”说话同时,楚昊宇不自觉的望了那对忙碌的老夫妻,数十年如一日,他们究竟在坚持什么?

  心底一声叹息,楚昊宇却是将目光放在孙侯和小叫花子的争斗上,两人即将分出胜负。


  396小丐头


  仗着玄妙的身法,小叫花子一记掌刀砍在孙侯的肩头,直接将孙侯砍翻出去,然后乐呵呵的笑道:“小子,你输了。”


  稳住身躯,孙侯并没有出声,然而抬起的手掌间,一块玉佩晃动不停,正是小叫花子悬在腰间那块,也就是楚昊宇给他那块。


  见此,小叫花子脸色大变,可就在他打算扑上去时候,楚昊宇开口说道:“小兄弟,饭可要凉了。”说到这里,楚昊宇狠狠瞪了孙侯一眼,道:“还不将玉佩还给小兄弟。”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小叫花子心底一喜。他自知自己的武功与对手差不多,短时间很难分出胜负,只是这块玉佩价值千两,他是万万舍不得丢弃。心底高兴,小叫花子一声冷哼后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向篱笆小院,只是路过孙侯时候,抬手将玉佩夺了过来,同时说道:“小子,以后招子放亮点,今天小爷高兴,就不跟你计较了,去,给爷倒杯酒,这么长时间,还真渴了。”


  走进院子,小叫花子猛然发现自己的位置给朱状元这个胖子给占了,刚浮现在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冷声说道:“胖子,小爷的位置,也是你能坐的?”


  顿时,朱状元眉头猛然跳动起来,最后冷声说道:“小子,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话到最后,朱状元似懒得与他一个小孩辩驳,吃了口鸡胗又灌了口烈酒,一脸的享受。


  见此,小叫花子大怒,整个人更是跳了起来,眼看他就要动手,楚昊宇轻笑道:“小兄弟,今日已经胜了一场,何必再与他一般见识?去,并张桌子过来。”


  楚昊宇看似在说小叫花子,朱状元却知道楚昊宇同时也在说自己,只是,若他朱状元任由一个小叫花子吆喝,不说脸面,以后怕他朱状元就要成为圣教的笑柄。想到这里,朱状元一声冷哼后再次端起酒杯,优哉游哉的喝了起来。


  在楚昊宇的吩咐下,孙侯又端了张小桌子过来,而苏青青很是乖巧的与楚昊宇并排而坐,小叫花子则坐在了苏青青一侧。


  用脏兮兮的手掌抓了根脆萝卜,小叫花子高高抛起用嘴巴接住,而后翘起二郎腿,挑衅似的望向朱状元。


  心底恼怒,朱状元却也知道不能对这个小叫花子怎么着,便将怒火都发泄在桌上美味,大口吃菜大口喝酒。朱状元这招确实有用,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只是桌上着几碟小菜,如何经得起朱状元这么吃,很快就见了底。


  喝掉最后一口酒,朱状元意犹未尽的说道:“好吃。”突然,发现众人都直直盯着自己,朱状元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口说道:“诸位,莫怪莫怪,胖子我就是管不住这张嘴,尤其是这等美味。我再给三位来一份,这次我绝对不动筷子。”话到最后,朱胖子一溜烟跑进了厨房。


  望着朱状元的背影,小叫花子一脸疑惑的问道:“你们说,小胖子会不会一个人躲厨房吃了吧?”


  点点头,苏青青张口说道:“我看像,而且要我说,小胖子一定能吃穷张叔王婶。”


  小叫花子很是赞叹的点点头,可望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碗碟,立即叫骂道:“这死胖子,连小爷的也敢抢,下次再路过小爷的地盘,一定要他好看。”说到这里,小叫花子一脸钦佩的望着楚昊宇,道:“现在,小爷更佩服你了,竟能容忍胖子这么长时间,要是我,早把他掐死烤着吃了。对了,你来不空镇干什么,不会是想讨这丫头当小老婆吧?”


  听到小叫花子的话,苏青青心底一喜,俏脸上更是浮现起一抹红晕,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曾想又惹得小叫花子一阵大笑,放声大喝道:“这丫头发*了。”


  噗嗤一声,有人忍不住大笑起来,可在苏青青杀人似的目光下,终是乖乖闭嘴。


  抬手按住苏青青,楚昊宇更是在她肩头拍了两拍,笑望着小叫花子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端起酒杯,小叫花子却是突然发现没酒了,便大喝道:“小胖子,还不上酒。”说到这里稍顿,小叫花子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小爷是老丐头拾的,没有名字,不过他是老丐头,我就是小乞丐了。对了,也有人叫我野种,等我明白野种是什么意思,小爷我把他打断四肢丢进深山老林,又将他老婆女儿卖到百花楼,至于他的小儿子,被我用狗链子栓了两年,后来小爷一不小心没看住,跳井自杀了。”


  如此残忍之事,可是听着小叫花子平淡的语气就像似在诉说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尤其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楚昊宇心底发出一声叹息,现在,他终是见识到不空镇最阴暗的一面。


  很快,楚昊宇便收起所有情绪,淡淡说道:“小兄弟有没有想过要离开不空镇?”


  该是觉着有些无聊,似又觉得如此才舒服,小叫花子竟是将两腿翘在饭桌上,一脸惬意的说道:“当然,不空镇屁大一点地方,小爷当然要出去闯闯了。只是,老丐头说我武功太低,现在出去就是送死,等我什么时候能接他三招,才能离开。”


  轻哦了声,苏青青倒是一脸好奇的问道:“你现在能接他几招了?”


  发出一声冷哼,小叫花子颇为不屑的说道:“那死老头,也不知道让我,一招都接不住。不过,我看老头嘴角病怏怏的,估计快挂了,等把他埋了,小爷就去闯荡江湖,到时候,也骗个你这样的丫头带在身边,多有面子。”


  噗嗤一声,苏青青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圣教有几个不错的丫头,要不要姐姐给你介绍两个?”


  小叫花子直接摇摇头,道:“我要温柔如水的女人,可不是小辣椒,像你,一时不高兴给小爷来一包毒药,小爷不就跟阎王喝茶去了。”


  瞬间,苏青青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变的冰冷若霜,一双眼睛更是射出杀人似的目光,可惜目光不能杀人,小叫花子毫不在意的晃动着脚丫子,甚至继续说道:“还有,想要亲热时候,从怀里蹿出来两条毒蛇,多扫兴。”


  噗嗤一声,这次是楚昊宇失声笑了起来。这一路,楚昊宇可是无数次看到苏青青怀中蹿出来的毒蛇,虽然无惧却足够扫兴了。


  楚昊宇的大笑,让苏青青越发恼怒,而小叫花子则是一脸得意的说道:“看来这位公子是深有感触啊,所以,小爷我更是佩服,佩服啊!”故意拉长的声音中,小叫花子更是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


  看苏青青脸色铁青到了爆发的边缘,楚昊宇赶忙张口说道:“莫生气,莫生气。青青,你不觉得这位小兄弟很有意思吗?”稍顿了下,楚昊宇缓声又道:“拦路打劫,淡漠生死,快意恩仇,真情真性,比这天下大多数人都有趣多了。”


  第一次听人称赞自己,尤其是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小叫花子竟看不到一点敷衍,那种真诚,更是小叫花子所不曾感受到的。心底一酸,小叫花子却是不做不屑的说道:“没想到小爷还是个好人,当浮一大白,胖子,菜还没好,你是不是要饿死小爷啊?”


  哈哈一笑,楚昊宇已站起身来,道:“小兄弟,我们都吃好了,要找客栈打尖了,告辞。”抱拳冲小叫花子行了一礼,楚昊宇转身离去。


  走出篱笆小院,看苏青青还是气鼓鼓的不愿搭理自己,楚昊宇柔声说道:“还生气呢?”根本不待苏青青回答,楚昊宇挥手握住她的手掌,道:“陪我走走。”


  在玉手被握住的一瞬间,感受着他手掌间的温热,苏青青心中的愤怒瞬间散去,一丝羞意,一丝柔情,就想这么陪他走下去。


  不空镇大都是些穷途极恶之人,可除去混乱了些,所需所用是一样不缺,杂货铺子、胭脂水粉、客栈酒楼、赌场青楼,相反反而要精致许多。


  缓步走在大街上,即便楚昊宇不欲张扬,可他身体受伤不能施展武功,数名护卫牢牢将他护在中央,莫凡更是紧紧跟在楚昊宇左右,引得不少人为之侧目,当然,更多人将目光放在如同璧人的楚昊宇和苏青青身上。


  看越来越多的人注意自己,尤其那些小贩都叫自己妇人,终是个云英未嫁的苏青青受不了。想要抽出手掌,可惜楚昊宇撰的更紧了,见此,苏青青只能红着脸说道:“公子,回去吧!”


  点点头,楚昊宇握着苏青青的手臂走进客栈。步入后院独立小院,楚昊宇张口说道:“青青,赶一天路了,你好好洗洗早点休息。”


  小媳妇似的嗯了一声,苏青青红着脸庞走进房间。负手而立,楚昊宇张口问道:“莫老,那老者是谁,能让莫老你如此紧张?”


  莫凡早就料到楚昊宇这个问题,倒也是不急不缓的答道:“公子,老丐头姓陈名博,天地广博的博,他是京中陈家嫡系,亦是无极观弟子。”看楚昊宇眉头轻皱有过一丝意外,莫凡继续说道:“陈博出身陈家,又是无极观弟子,当真是文武双全、风流倜傥的佳公子,是无数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最后与王家王玉嫣相恋。当年,王家也是京城有数的大家族,王玉嫣更是天香国色,两人绝对是一队璧人,只可惜世事弄人。”


  叹息声中,莫凡摇头说道:“陈博已过百岁,他年少时候,赵王朝已由盛转衰可朝堂还在赵家控制之中,而陈家和王家都是京城有数的世家,赵家如何肯看两家结盟,再加上其他几家也有心破坏此事。最后,王玉嫣嫁入皇室,陈博一怒之下在大婚之日大闹王府,最后虽保住一条性命却不知所踪,没想到他竟来了不空镇。”


  此刻,楚昊宇心底也是一阵感慨,而莫凡则继续说道:“陈博应该猜到了公子你的身份,老夫怕他出手,才要公子你离开。另外,老夫观他气息虚弱,想来是以高绝的武道维持生机,怕是命不久矣。”


  沉默片刻,楚昊宇摇头说道:“知道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转身走进屋子。


  397教训

  张府,虽建在深山之中可依旧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较京城那些富贵人家也不遑多让,有此可知张家在圣教的威望,只是今日,张家少主张子安正躲在屋里一个人喝闷酒。说是躲在屋里,更准确的说是被禁足,而想到这里,张子安心底就是一阵愤怒。


  身为张家的唯一传人,张子安自幼便受尽千般宠爱,爷爷张少阳宠着他,叔叔张振东护着他,张家上上下下都顺着他,养成了他目无余子的性格,容不得别人有丝毫逆许。如今,被他视为禁裔的怜玉却要被别人夺走,尤其是爷爷叔叔不帮自己也就算了,还特意警告自己不得放肆甚至将自己禁足。


  “禁足。”默念一遍,张子安心中怒火中烧,手中酒杯悄无声息的化作粉尘,随清风飞散。


  看到这一幕,尤其是望着自家少爷狰狞的脸庞,俏丽侍女虽害怕也只能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为张子安添杯倒酒。


  扭头盯着侍女,望着她因惊恐而发白的脸庞,尤其是眼中掩饰不住的惶恐,张子安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暴虐气息,挥手便将侍女抓在怀中,在她高耸的胸脯上揉捏起来。


  侍女明显被张子安突然的动作吓傻了,可胸膛上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不敢叫喊,侍女颤巍巍的叫道:“少爷,不能这样,求你了,求你了。”柔弱的求饶声中,侍女伸出手掌想要推开张子安,不曾想着更激起了张子安的兽欲,一双手掌越发用力,同时重重啃在侍女的红唇上。


  在嘴唇被夺的瞬间,侍女挣扎的越发厉害,可惜他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够逃离张子安的魔掌?反倒是张子安手掌用力,直接将侍女轻薄的长裙撕碎,露出大红的红肚兜,以及若隐若现的双峰。盯着她颤抖不停的酥胸,闻着她身上的处子幽香,尤其是她惶恐的神色,越发激起张子安的兽欲,眼中射出野兽一般的凶光。


  瞬间感到一凉,尤其是看到张子安的目光,侍女赶忙将两手悟道胸前,同时叫道:“少爷、不要啊、不要啊!”话到最后,明显带了一丝哭腔,眼中更有泪水流了出去。


  望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张子安猛然想到什么心中突然生出无尽愤慨,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侍女的俏脸上,留下四道通红的引子,大喝道:“贱婢,少爷宠幸你,是你的荣幸,你还敢哭敢挣扎,大爷今天非玩死你不可。”话到最后,张子安又是一巴掌扇在她的左脸上,清脆的声响,在房间内静静回荡。


  该是被张子安打蒙了,侍女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被张子安扔到床上。下意识的躲在床角,侍女更是拿被子盖在自己蜷缩的身体上,同时出声哀求道:“少爷,你就放了奴婢吧,求你了。”


  张子安根本没有搭理她,望去的目光冰冷不含一点感情,站起身来一点点解开衣衫,而后扑了上去。惨叫声,喘息声,流淌的眼泪,放肆的笑声,上演着一出人间悲剧。


  当一切平静下来,望着目无表情独自流泪的侍女,张子安非但没有发泄过后的快感,心底反而生出一种烦闷。突然察觉到什么,张子安神思一动,思索片刻眼中射出一道寒光,抬手又是一巴掌扇了上去,大喝道:“贱婢,刚才不叫的挺欢,这么快就哭了?我让你哭、哭。”接连扇了侍女几巴掌,张子安一个翻身又将侍女压在身下蠕动起来,同时还不住的扇打着侍女,发泄着心中的邪火。


  再一次发泄过后,张子安心满意足的下了床。穿上衣衫走出房间,望着负手而立的黑衣男子,张子安挑衅似的说道:“怎么,做叔叔的还来听侄子的床角?”


  黑衣男子个子不高微胖,虽看不到脸庞,然负手而立身躯不动如山,自有一股磅礴大气,正是张子安的叔父张振东,也就是张家当代家主。


  面对张子安的故意挑衅,张振东也不生气,肃然的脸面没有一丝变化,静静望着天际弯月,淡淡说道:“七王爷已经赶到不空镇。”


  张振东的话犹若一柄重拳打在张子安胸口,让他的身躯猛然弯了下去甚至控制不住后退两步,脸上的高傲瞬间不见反而充满愤怒。好半天过去,张子安才恢复过来,冷眼盯着张振东说道:“怎么,叔父不会是特意来告诉子安这句话吧?”


  出乎张子安的意料,自幼对他爱护有加的张振东竟是点了点头,同时说道:“叔父还真是特意来告诉你一声。”


  怒瞪着张振东,张子安脸色大变,喝道:“你……”怒指着张振东,张子安却不知道能说什么,能骂他什么。


  静静望着天际弯月,张振东淡淡说道:“当年叔父他老人家与苦大师一战伤了道基,谢师兄又败给楚家,无奈之下黯然归山,传位莫师弟。我圣教教主,千百年来都是从血海尸骨中走出来的,何况莫师弟实力最弱,谁能服他?可争斗三年,齐师兄被杀,叔父我也无奈臣服。”


  平淡的话语中,张振东似陷入回忆,好半天才接着说道:“这些年来,老夫时常在想,要是叔父他老人家传位给我,又会是怎么一番情景?齐一鸣大才,可老夫自负不弱于他,唯独莫忘生,老夫委实猜不透究竟会是何种结局。”说到这里摇摇头,张振东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或许这才是叔父的本意,老夫胜了,我张家固然荣耀,可即便失败,因为叔父的存在,也不至于像齐家那样被灭门。”


  这刻,张子安似猜到了叔父张振东来找自己的本意,可依旧难平心中怒火,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还是爷爷不愿助你,不然以他老人家的威望,莫忘生何足挂齿?”


  听张子安如此说来,张振东终是扭过头撇了他一眼,张口说道:“看来这些年真是对你太过溺爱了。”看张子安眉头一挑似要发怒,张振东也不容他插口,接着又道:“走,坐坐去。”


  看叔叔张振东走进凉亭,张子安犹豫片刻终是跟了过去,在张振东对面坐下。


  望了张子安片刻,张振东的脸色缓了下来,张口说道:“小安,你跟随叔父他老人家二十多年,可知他为何要收谢诚为弟子插手天下之争?我张家,终究是江湖人。”


  对于这个问题,张子安发出一声冷哼似有些不屑,沉声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要是谢家能夺得天下,爷爷就是帝师流芳百世,我张家也可荣耀至极。”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冷哼,张子安冷声说道:“谢诚也不争气,明明势大,最后却败给楚家,白费了爷爷一番苦心。”


  张振东点点头,道:“你所说也不差,却少了一点。千百年来,我教与无极观、天龙寺争斗不休,天下之争,何尝不是道义之争?当年,若非无极观和天龙寺出手,楚家又岂能得到洛都,而天下大势正因为洛都而改变,真可谓是得中原者得天下,只是这世间岂有如果?楚家已是天下之主,我圣教只能顺之,师父他老人家亦要顺之,便是高傲如莫教主,也得顺之,甚至要应楚家之邀与巴赫尔决一死战。”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张子安脸上露出思索神色,而张振东则继续说道:“莫教主从漠北返回后闭关冲击宗师境,而年轻一辈有能力争夺少教主之位的,唯有你、曹家曹应玄和白墨生,这情景与二十年前何曾相似。”


  叹息声中,张振东望着张子安沉声说道:“如今,我张家势大,曹家次之,白墨生最弱,可每次看到白墨生,老夫都似看到当年的莫忘生,甚至比莫忘生更优秀。年少的莫忘生就似露出绝世锋芒的宝剑,能将任何困难斩于剑下,而如今的白墨生,为人虽傲却易于相处,给人平和的感觉,这便是他的聪明之处。”


  冷哼了声,张子安颇为不屑的说道:“伪君子一个,有什么好的。”


  摇摇头,张振东接着刚才说道:“曹应玄心性沉稳,尤其为人低调,难得他才二十多岁就知道藏拙,这种人不动则已,动起来就是雷霆之势,大局定矣。至于小安你,你天资不俗又得叔父他老人家亲自教诲,年纪轻轻武功已经不凡,只是你一生太顺从不曾受过挫折,养成你目无余子的性格。这次叔父擅自做主,就是要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并非天下都是围着你转,要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什么?”忍不住的大喝声中,张子安猛然蹿了起来,伸手指着张振东的鼻子说道:“将怜玉让给楚昊宇?”


  张振东也不否认,点头说道:“是,叔叔将你禁足,故是楚家势大我张家暂惹不得,甚至要躲的远远的,然最重要的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明白,只要你势大,天下女子就像你那侍女,任你取舍根本无需顾忌她的感受,可若势弱,心爱的女子都要让给他人,唯独自己心痛。”


  怒瞪着张振东,张子安大喝道:“你、我……”


  张振东也不为意,淡淡说道:“小安,你已经长大,更想争夺教主宝座,自古成王败寇,想要赢想要成王,就必须学会舍弃学会隐忍,你好好想想。另外,现在教内形势很微妙,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再去找我。”话到最后,张振东已站了起来,拍拍张子安的肩膀离去。


  沉默片刻,张子安一声叹息坐在凳子上,有失落,有愤怒,有无奈,有凶狠,各种情绪的交织,使他一张脸庞越发狰狞。


  398春药

  已经深夜,苏青青还没能睡去,准确的说是失眠了,脑海中一直响起起小叫花子的话:“我要温柔如水的女人,可不是小辣椒。像你,一时不高兴给小爷来包毒药,小爷不就跟阎王喝茶去了……”


  想到小叫花子的话,再想到他不屑的表情,尤其他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苏青青心中便生出一股莫名怒火,狠不能将小叫花子给撕碎了喂蛇。


  此刻,小青似感受到苏青青的愤怒和暴躁,从她怀中蹿出头来,讨好似的缠绕在苏青青手臂上,只是看到这条自幼养大情同姐妹的小青,苏青青脑海中尽是小叫花子的话:“想要亲热时候,从怀里蹿出来两条毒蛇,多扫兴。”


  想到这里,苏青青挥手便将小青远远甩了出去,看的小青脑袋发怔不知道自家主人今天是发什么疯。


  沉默之中,苏青青猛然想到再有一日就能赶到七情谷,能够见到怜玉师姐,苏青青非但没有喜悦反倒觉得五味陈杂,就像似自己最喜爱的东西却要拱手让给她人,尤其苏青青心底认为自己不如怜玉,与怜玉师姐相差甚远。


  越想越乱,苏青青甚至感觉脑袋都要炸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这么在房间内来回走动着,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散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青猛然想到一个主意,脚步都是一顿,只是脸上还有些犹豫。又是一阵沉默过后,苏青青终是有了决断,摇头说道:“不管了,就这么办。”话到最后,苏青青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了少许粉末在茶杯里,然后端着茶杯走出房间。


  走到楚昊宇门口,终是个黄花大闺女的苏青青心头还是一阵发憷,可就在她犹豫着是否进去时候,房间内有声音响起,道:“青青啊,进来吧,这么晚了还不睡?”


  这是楚昊宇的声音,听的苏青青俏脸一红,可事已至此,她只能推门走了进去。看楚昊宇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苏青青突然觉得有些心虚不敢与他对视,最后找借口说道:“我看七公子你这么晚还在看书,给你送杯茶,提提神。”


  楚昊宇虽发现了苏青青的异样却也不曾多想,放下书卷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渴了,怎么还不拿来?”


  苏青青下意识的将茶杯送到楚昊宇手中,可心中激动,手臂都有些颤抖。见此,楚昊宇轻笑道:“青青,你今日怎么了,不会是给本公子下药了吧?”


  楚昊宇只是一句玩笑话,却听的苏青青脸色大变,俏脸通红通红。心底害羞,苏青青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掩饰似的大喝道:“你喝不喝?本姑娘下毒,岂用得着茶水。”


  “这倒也是,只是,”拉长的声音,楚昊宇笑望着苏青青说道:“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苏青青沉默片刻终是开了口,小声问道:“今天,小叫花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男人,都喜欢温柔如水的女人,就像怜玉师姐,或者孔若灵那小丫头?”


  楚昊宇似乎明白苏青青为何会变成这样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同时间,心中也生出无限柔情。望着苏青青,楚昊宇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笑道:“你这傻丫头。”


  这刻,苏青青还真是傻了,因为楚昊宇端起茶杯喝了口,因为她在茶里下了药。


  放下茶杯,看苏青青直直盯着自己,楚昊宇抬手将她揽入怀中,柔声说道:“这么长时间,你也知道本公子的心意,等解决怜玉姐姐的问题,本王就去毒门向你师父提亲。”提起毒门,楚昊宇突然生出疑惑,张口问道:“今天怎么不见你那些宝贝出来捣乱?”


  听楚昊宇说要去毒门提亲,苏青青心中生出无限柔情,可当问起小青时候,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开怀的笑声,苏青青的娇躯都是一阵颤抖,看的楚昊宇眼都直了。


  苏青青刚洗过澡所穿并不是很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少女特有的清香,而楚昊宇武道有成感觉极其敏锐,能够清晰感到到她的温热,甚至能够透过她的衣衫看到她若隐若现的两团白皙若玉的酥胸,更何况苏青青正坐在他大腿上且不住扭动着,刺激着楚昊宇的神经。要知道楚昊宇身为大楚亲王,从不需要压制自己的**,而且出来这么长时间,终是饮食男女的楚昊宇还真有些心猿意马。


  终是心智坚定之辈,楚昊宇努力使自己静下心来,还特意端起茶杯想用茶滋味来压下心头的骚动。


  楚昊宇一口气喝下整杯茶,看苏青青直直盯着自己,脸色甚至有些痴呆,不由问道:“怎么了?”说话同时,楚昊宇更是抬手在苏青青眼前晃动起来。


  “我、我……”犹豫片刻,苏青青满脸通红的低下脑袋,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我下了药。”


  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张口问道:“什么药?”


  苏青青的脸色更红了,脖子上都弥漫起淡红色的红晕,声若蚊蝇的说道:“春药。”看楚昊宇愣了下满脸的不敢相信,苏青青急忙说道:“我怕你见到怜玉姐姐就不要我了,所以、所以……”连着两个所以都没有说出所以然来,苏青青眉头一横,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我要把生米煮成熟,这样你就不能再抛弃我。”


  望着苏青青脸上的无奈、委屈,楚昊宇顿有些哭笑不得,好半天才张口说道:“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说到这里,楚昊宇抬手抚摸着苏青青的两颊,轻笑道:“现在,你就是想跑也跑不了的。”话到最后,楚昊宇抬头吻了上去。


  从不曾经历过这种仗势的苏青青先是一愣,然而心底的羞意却让她下意识的推开楚昊宇,大喝道:“你想干什么呢?”


  顿时,楚昊宇又是一愣,随即脸上却露出有趣的笑容,打趣似的说道:“苏大小姐,你对本公子下了春药,现在又问我想干什么,你说呢?”这刻,楚昊宇明显有了决断,毕竟这么大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要说没有一点冲动,那还是男人吗?所以,楚昊宇的手掌从苏青青的俏脸上滑落,顺着她的长裙滑入她的胸膛,落在她挺立的玉*上,或轻或重的揉捏起来。


  在高地被占领的一瞬间,苏青青才回过神来,有些哭腔的说道:“我、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苏青青干脆闭上了眼睛,任由楚昊宇使坏。


  一手揉捏着苏青青恰好一握的酥胸,楚昊宇另外一只手掌顺着她的大腿摸上她的丰腴的臀部,并且顺着那道沟壑向下推进。


  苏青青一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如何经得起这种挑逗,身躯控制不住的一阵战栗,而此刻,楚昊宇也在春药的作用下生出无尽**,下意识的抱起苏青青走上床榻。


  望着苏青青紧闭的双眼一副听天由命的脸庞,楚昊宇不自觉的便将她的衣衫褪去,露出她洁白如玉的娇躯。该是整日与蛇为伴的缘故,苏青青的娇躯也如玉一般微凉,在这炎炎夏日里摸去甚是舒服,楚昊宇狠不能将自己融进她的身体。


  当两人光溜溜的身躯即将融为一体,房间内突然有大喝声响起,道:“运功。”


  这是莫凡的声音,瞬间将楚昊宇和苏青青惊醒。顿时,苏青青大羞,想要推开楚昊宇可是看到他脸上的潮红,如何不知春药已经发作,心底一声叹息,苏青青再次闭上了眼睛。


  被莫凡惊醒的一瞬,楚昊宇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尽最大努力保持最后一丝神智不灭,身体却似不受控制猛然挺起进入一片温润之地,而苏青青则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呻吟,只是这声音落在楚昊宇耳中犹若进攻的号角,让他猛烈冲击起来。


  离京一个多月不曾有过男女之事,而苏青青所下春药非凡,楚昊宇是极尽欢腾,便是苏青青,在短暂的痛苦过后也享受起这种快感,何况两人内力运转之下真阳与真阴相交融,苏青青非但没了痛苦反而体会到什么是极乐,一时间满屋皆春。


  一次又一次**过后,楚昊宇的**逐渐退去脑海恢复清明,然而望着苏青青面若桃李的脸庞,感受着她冰凉似水的娇躯,楚昊宇的身体不自觉的有了反应,只是楚昊宇清楚,苏青青是真不行了,如同一滩柔水躺在床上。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楚昊宇抱着苏青青的娇躯躺了下去,而苏青青很是乖巧的爬在楚昊宇怀中,很快就已睡去。


  望着熟睡的苏青青,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眼中更充满柔情,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


  静静之中,楚昊宇却没有一丝睡意。苏青青自幼练武尤其还是至阴至寒的百毒心经,体内阴气极重,得到苏青青的纯阴之身,真阴与真阳的交融,让楚昊宇受损的筋脉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机,如涓涓细流在筋脉内运行。


  感受着这股气机,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受伤这么长时间,只要楚昊宇运功疗伤,筋脉就似针扎了一般难受,往往一个周天下来,就要痛的楚昊宇周身大汗,可今日这股气息并没有任何不适,想来只要坚持下去,就能修复受损的筋脉。


  很快,楚昊宇便摒弃所有杂念进入古井不波的心境专心运功疗伤,一时间天地一片静谧。


  399柔情

  清晨,天微微发亮苏青青便已醒来,虽害羞却又与楚昊宇温存了一番。当两人走出房间,朱状元看的眼都瞪直了,苏青青面若桃花眉鬓已开,朱状元如何看不出发生昨晚发生了什么?心底吃惊,朱状元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虽没有说话却冲楚昊宇伸了伸拇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苏青青明白朱状元为何而笑,本就艳丽的脸庞更浮现起一抹羞色,却也颇为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而此刻,楚昊宇倒是落落大方的挽起苏青青的手臂,同时说道:“小心点。”


  将苏青青扶上马车,楚昊宇自顾一笑,抬步走上马车钻了进去,淡淡说道:“出发。”而后,楚昊宇再次将目光放在苏青青脸上,直将苏青青看的满脸通红。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苏青青越来越不自在,最后发了狠似的叫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吗?”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答道:“没有,真漂亮,这辈子都看不够。”


  听着楚昊宇的甜言蜜语,苏青青心里吃了糖一半甜蜜,脸上的怒容散去反而一脸满足。看楚昊宇抬起手臂,苏青青似已知道他要做什么,立即趟了下去,将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


  轻轻抚摸着苏青青的乌黑秀发,楚昊宇脸上写满柔情,虽没有任何言语,然而此刻,无声却胜有声。


  静静之中,苏青青突然开了口,道:“七公子,你这次来我圣教,并非只为怜玉师姐吧?”


  楚昊宇并不回答,反而笑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轻哼了声,苏青青一脸懒散的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像你这种权势滔天的亲王,做什么事都有目的,即便喜欢怜玉师姐,也有其他目的,就像太和山,看似带我游玩,还不是想将天刺逆贼引出来。”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似又了答案,扭头直直盯着楚昊宇的双眼问道:“你不会是为天刺逆贼来的吧?”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你这丫头倒也聪明,不过,你有没有想到,你也是本王的目标之一,现在看来,本王似乎得逞所愿了。”话到最后,楚昊宇手臂顺着苏青青的香肩下滑,落在恰巧一握的酥胸上。


  顿时,苏青青心底一羞,脸上也浮现出诱人红晕,却是抬手将楚昊宇的手掌拿开,道:“你又转移话题。”


  听着苏青青打情俏骂的语气,楚昊宇又是哈哈一笑,捏着苏青青的玉手说道:“我突然发现,你越来越了解我了。”话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的脸色也平静下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在马车内,淡淡说道:“很早很早之前,我就想来七情谷看看,只是没有机会罢了,所以,怜玉姐姐的遭遇正是一个由头,而且,此行也为青青你。”


  看到苏青青望来的目光,楚昊宇直直与她对视着,缓声说道:“上次为你疗伤时候,本王就已认定,你是本王的女人,谁都改变不了。”


  听着楚昊宇平淡却坚定的语气,苏青青能够清楚察觉到他并非敷衍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心弦竟是被楚昊宇拨动起来,不自觉想起当日疗伤时候的香艳景象,再想到昨晚的疯狂一幕。与楚昊宇对视片刻,苏青青脸上有忍不住的笑容浮现,却是张口喝道:“色鬼。”


  楚昊宇哈哈笑了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颇为得意的说道:“你还真说对了,晚上一定色给你看。”


  噗嗤一声,苏青青也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开怀的笑声,娇躯都是一阵颤抖,只是大笑声中,苏青青却毫不示弱的与楚昊宇对视着,道:“谁怕谁啊!”


  楚昊宇明显被苏青青这个回答惊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故作色鬼模样说道:“今晚,本王一定饶不了你。”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手一巴掌拍在苏青青的俏臂上,发出一声啪的脆响,只是落下后却又忍不住揉捏了两下,而后才接着刚才说道:“最后一个目的,就似你所说,为天刺逆贼。”


  天刺逆贼四个字,楚昊宇说的很平静,苏青青却能够听出其中的坚定。望着楚昊宇从容淡然的脸庞,苏青青张口问道:“你有线索没有?千万别再跟太和山上那样伤了自己。”


  楚昊宇摇摇头不以为意的说道:“天刺逆贼早就在太和山布局引本王上钩,也是本王大意以为突破天人境天下都可去得,这才受了伤,不过这次,万万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青青你就放心好了,我可还要看着你为我生一堆孩子呢。”


  心底一羞,苏青青却是瞪了楚昊宇一眼,道:“想得美,我才不要孩子。”顿了好大一会,苏青青补充似的说道:“麻烦。”


  楚昊宇也就是开一玩笑,何况他也清楚苏青青就是个不曾长大的孩子,便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天刺逆贼存在数百年,连悟元子这等人物尚且是天刺逆贼,想来你圣教也要有天刺逆贼,而且我总觉得,魔教有了不得的人物。”


  苏青青已为楚昊宇的话所吸引,脱口问道:“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楚昊宇也不瞒她,缓声说道:“天刺统领,或者,他们的少主。”看到苏青青脸上的疑惑,楚昊宇出口解释道:“天刺原本就是赵王朝的暗影,首领称为影子,意指赵皇一个虚幻的影子,而至今我楚家都没有一点影子的线索,只是隐隐约约猜测他藏身京城。影子之下,天刺还有三大统领,这三人我们所知也是少之又少,不过这次太和山之行,本王倒是抓住了一人的尾巴。”


  望着楚昊宇的脸庞,苏青青咯咯笑了出来,道:“就知道你不会吃亏,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要叫上本姑娘。”


  楚昊宇抬手捏了捏苏青青的脸蛋,笑道:“你个小调皮,不过,我可不敢了。”平静下脸庞,楚昊宇接着说道:“至于少主,则是赵氏遗孤。当年攻破京城,天刺逆贼带走了两位皇子,二十年过去,两人都已长大,想来也该向我楚家复仇了,所以,本王一定要提前将他们找出来。”


  点点头,苏青青却又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我圣教?”


  楚昊宇沉声答道:“直觉。”


  这个回答根本不似回答,苏青青却重重点了点头,道:“回头我就帮你查查,有那些弟子是二十年前加入圣教。”


  “这么快就知道为夫分忧了?”嬉笑声中,楚昊宇抓住苏青青的手掌说道:“傻丫头,千万别参合此事,我可不想你有任何意外。”


  透过楚昊宇的手掌,苏青青能够感受到他的柔情,脸上有笑容浮现,道:“你就放心好了,我知道轻重。”


  看到苏青青的神情,楚昊宇如何不知她的想法,只是他也清楚苏青青的性子,越不让做她还偏要做,便也不再多言,不曾想苏青青还真查到了什么,却也因此惹出天大的麻烦。


  这刻,马车内再次陷入沉寂,苏青青躺在楚昊宇大腿上似要睡去,楚昊宇则在暗自运功疗伤,唯有滚滚的车轮起伏不定。


  在马车的颠簸中,苏青青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很是舒服想要睡去。沉寂之中,苏青青突然发出一声勾魂似的轻吟,轻声说道:“我武功又有突破,是不是跟你有关?”


  睁开眼睛望着苏青青懒散的脸庞,尤其是她嘴角上挂着的若有若无的笑意,楚昊宇也是一笑,道:“真阴与真阳交融,合二为一,你说呢?”


  轻点脑袋,苏青青又问道:“你呢?”


  抚摸着苏青青的秀发,楚昊宇张口答道:“得你纯阴之身,已经能运功疗伤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苏青青猛然坐了起来,一脸欣喜的叫道:“当真?”


  点点头,楚昊宇笑道:“当真。”


  望了楚昊宇片刻,苏青青突然笑了起来。这些时日,苏青青一直跟在楚昊宇身侧再清楚不过他的伤势,只要运功就疼的汗流如雨,苏青青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现在听闻他伤势好转,如何能不兴奋,尤其想到他还是因为自己才好转,心底更加高兴,只是女儿家的心思永远都是捉摸不透的。


  “色鬼。”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又趟了下去,张口说道:“公子,要不我再给你找两个纯阴女子?这样,你的伤能好的快点。”


  即便知道苏青青大胆,可是听她如此说来,楚昊宇还是吓了一跳。苏青青自然察觉到楚昊宇的心神波动,却是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而且你刚才也说了,我圣教有天刺逆贼的大人物,不管统领还是少主,他们肯定会设计行刺你,你早一日将伤养好,就多一份自保之力。”


  看苏青青的神情并非调笑自己,楚昊宇心中生出无限柔情,却是用力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你个傻丫头,你就放心好了,你夫君敢来,就有万全之策,再不会以身犯险了。”


  苏青青并没有反驳楚昊宇,只是她认定的事,那是一定要去做的,不曾想这次还真被她料对了,帮了楚昊宇一个大忙。


  400意外之客

  山涧小路难走,马车比步行慢的多,楚昊宇一行赶到七情谷已是深夜。天色虽暗,楚昊宇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的清楚,高大的峭壁上七情谷三个大字古朴厚重,并隐隐约约散发着无上剑意,看的楚昊宇眼中有光彩闪过。


  站在楚昊宇身侧,苏青青张口说道:“这三字为我教创教老祖七绝上人一剑刻就,时至今日,依旧有弟子在此寻求无上剑道。”


  楚昊宇已是天人境高手,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傲然剑意,而想到其中的剑意历经千年岁月而不衰,楚昊宇倒真有些佩服创立魔教那位七绝上人。


  此刻,苏青青继续说道:“古老相传,七绝上人在七情谷悟道最后踏碎虚空位列仙班,他的七位弟子继承了他的道统并称为圣教,这七人就是我圣教教主和六位门主。历经千年岁月,我圣教已成为天下有数的门派,门人弟子数十万。”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声,不过,楚昊宇却能够听出她对圣教的依恋和讨厌,一种非常微妙的感情。


  摇摇头,苏青青继续说道:“随着我圣教的壮大,六门相继搬离七情谷,在周边山上建立总堂,我毒门在千鹤峰,乐门在双龙瀑,七公子,咱们先去九龙崖找怜玉师姐吧。而且,赶到时候天也就亮了,九龙崖的日出,可是天地一大奇观。”


  还未等楚昊宇回答,数道黑影从山谷中飞奔而出,见此,众侍卫立即将楚昊宇围在中间,直直盯着来人。


  当先一人身材魁梧双目似电,正是二长老的左膀右臂常箭。常箭在数丈外停下脚步,冲楚昊宇抱拳行了一江湖礼后张口问道:“敢问可是楚七公子?”


  听闻对方称呼自己为公子,楚昊宇如何不明白他们的意思,这甚至是圣教的意思。想到这里,楚昊宇自顾一笑后亦抱拳行了一江湖礼,道:“正是楚某,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常箭立即答道:“常箭,圣教护法堂主。七公子,曹长老在洗心亭备下薄酒为七公子接风,请!”


  楚昊宇稍稍思索了下便有了决断,道:“请。”说话同时,楚昊宇已迈出了脚步。


  洗心亭距七情谷颇远,众人走了一刻钟工夫才赶到。远处望去,一池碧水似玉镶嵌在大地上,在月光的映照下散着柔和光芒,偶尔有清风吹过,带来桂花芬芳,同时卷起弥漫水雾,朦胧似幻,犹如仙境。


  碧水池边,一袭青衣的曹越仲负手而立,只是看到楚昊宇时候,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躬身拜道:“曹某见过七公子,七公子年少有为,令人叹服。”


  虽不曾见过曹越仲,可看到他俊秀脸庞那道蜈蚣似的伤疤,楚昊宇如何不知他的身份,曹越仲,圣教的二长老。看曹越仲冲自己行礼,楚昊宇赶忙上前将他扶住,笑道:“曹老太过客气,这一礼,小子可受不起。”


  即便有楚昊宇的坚持,曹越仲依旧躬身拜了下去,而后笑道:“七公子,老夫可不是客气。有志不在年高,七公子年纪轻轻已经突破天人境,这境界,老夫习武五十年都不曾达到,让人叹服,也让人惭愧啊!”说到这里稍顿,曹越仲语气也为之高昂,道:“不过,最让老夫佩服的是公子的豪情壮志,三年前漠北之战,七公子区区数十人就敢叫战乌木特数万大军,最后更是将火烧乌木特洗去我中原数百年耻辱,马蹄金帐扬我大楚威武,老夫也只能说个服。”


  听曹越仲如此说来,楚昊宇心底生出一种好感,亦抱拳行了一礼,缓声说道:“不过是仗着家族蒙阴、众将士抬爱罢了,小七可不敢居功。”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岔开话说道:“当日哈斯山一战,小子观莫教主的身姿犹若天人,尤其莫教主的谆谆教诲,小七更是铭记在心,可惜俗事在身未能拜见,不知二长老可否引见莫教主?”


  和善一笑,曹越仲张口说道:“七公子有心了,老夫先代莫教主谢过七公子。”再次抱拳行了一礼,曹越仲接着又道:“漠北自古就为我中原大患,圣上既有心踏平漠北保边疆安定,我圣教是义不容辞,就是莫教主也亲赴漠北与一代宗师巴赫尔决战哈斯山。与巴赫尔一战,莫教主顿悟无上大道,已闭关三年有余,怕是不能亲自接待七公子。”


  当年莫忘生能够悟道,还与楚昊宇有莫大关系,也是因为此故,莫忘生才会将自己的天道感悟传授楚昊宇。此刻,楚昊宇也是一笑,道:“莫教主闭关参悟大道,想来出关之日,天下又一位一代宗师。”


  “那就承蒙七公子吉言了。”再次抱拳,曹越仲挥手说道:“七公子,老夫已在洗心亭摆下酒宴为七公子接风,请!”说到这里稍顿,曹越仲将目光放在了苏青青和朱状元身上,笑道:“毒门和味门又出了好弟子,改日,老夫可要老段他出出血。你们两个也去,不过能不能登上洗心亭,就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


  段志,味门长老,而曹越仲如此说来自然不是无的放矢,正是想要交好段志交好味门。苏青青和朱状元都明白曹越仲的意思,可两人脸上依旧有着忍不住的喜色,为洗心亭。


  闻名知意,洗心亭自然是为清心明性,且洗心亭由圣教创派老祖七绝真人所建,连七绝上人都时常前往洗心亭小坐。幽幽千载岁月,七绝上人早已不在,洗心亭却成为圣教一处圣地,莫说普通弟子,就是很多长老都不曾登上洗心亭,而另外一个缘由便是洗心亭建在碧水池中央,想要登上洗心亭亦非易事。


  不敢迟疑,苏青青和朱状元同时躬身拜道:“弟子谢过二长老。”


  曹越仲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却也没有再搭理他们两人,冲楚昊宇说道:“七公子,请。”


  楚昊宇并不了解楚洗心亭,只是看苏青青和朱状元两人难掩的喜色,便轻笑道:“二长老,请!”


  对视一眼,楚昊宇和曹越仲同时笑了起来,可未等两人迈出脚步,有声音响起,道:“老夫也来凑个热闹如何?”


  根本不需回头,曹越仲也能知道来者何人,眼中射出一抹异色,而楚昊宇没能察觉到来人可声音犹似在耳边响起,如何不知来人为圣教高手。撇了曹越仲一眼,楚昊宇似也猜到了来者何人,扭头望了过去。


  两人都没有猜错,正是张家家主张振东。张振东的身法似缓实快,说话时候还是数十丈开外,可当话语落下,人已站在两人对面站定。


  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张振东张口说道:“七公子大驾光临,张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楚昊宇亦抱拳冲张振东行了一礼,道:“张老太过客气,小子可担当不起。”


  张振东并没有再同楚昊宇客气,而是将目光放在曹越仲身上,道:“曹兄,张某不唐突吧?”


  曹越仲与张振东明争暗斗几十年,再清楚不过对方的脾性,只是今日,曹越仲还真没能猜透张振东因何而来。心中虽有疑惑,曹越仲脸上笑容不变,道:“张兄这是哪里话,曹某欢迎还来不及呢!”


  张振东明白欢迎二字的含意,却出乎曹越仲意外的没有与他争执,淡淡说道:“那好,请!”


  请楚昊宇和莫凡两人上船,张振东先口说道:“七公子,洗心亭为创教祖师七绝上人所留,意在让我后辈弟子清心明性,只是想要登临洗心亭并非易事,只能依靠自己不可借助外物,若非七公子受伤,二长老万万不会借舟而行。”


  听到张振东的话,楚昊宇似有些明白苏青青和朱状元为何会一脸欣喜了,只是眼中却有异色闪过,张振东这番话很有意思啊!这番话原本该是曹越仲的,张振东却替他说了出来,可张振东明显不是在讨好自己,那么就只能有一个解释,张振东在对待自己的问题上与曹越仲想法一致,尽早将自己送走以免生出是非。


  想明白这点,楚昊宇却是撇了张振东一眼。楚昊宇此行是为怜玉而来,而张家少主张子安早就将怜玉视为禁裔,可张振东却如此轻易就将怜玉送给自己,只为不与自己这个朝廷亲王交恶,此人实乃一代枭雄。


  楚昊宇尚且能够想明白这些,更不要说与张振东争斗几十年的曹越仲,瞬间便猜透了他的意图。虽然早有预料,可听张振东亲口说来,曹越仲还是撇了他一眼。很快,曹越仲便收起所有情绪,接着张振东的话说道:“七公子年纪轻轻便成为天人境高手,道心之坚,怕是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远远不及,所以,今日在洗心亭宴请七公子,只为接风,老夫可不敢与七公子坐而论道。”


  即便清楚曹越仲在说客套话,只是听他说话楚昊宇却生不出任何厌烦,反而隐隐约约有些欣喜。心道这两人倒也有趣,楚昊宇张口说道:“小子自幼顽虐,侥幸才能有今日的武道修为,若论见识,小子是万万不及的,所以两位前辈千万莫考小子,不然,我也只能游回去了。”


  听着楚昊宇的苦笑声,曹越仲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便是张振东,肃然的脸庞也稍有溶解,颇有深意的望了楚昊宇一眼。


  401洗心亭


  三人已达成一致,这顿酒吃的倒也舒服。曹越仲和张振东都是一代人杰在圣教位高权重,谈吐见解均为不凡,让楚昊宇颇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受益匪浅,而楚昊宇年岁虽不大,然心思敏捷为人风趣,也让曹越仲和张振东暗叹又是一代天骄。


  不觉间天际已经发白,竟是一夜过去,看的曹越仲摇头叹道:“过的真快,不觉天都亮了,跟七公子这么一坐,老夫竟感觉年轻了几十岁。”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望着楚昊宇,曹越仲接着又道:“七公子为怜玉那丫头而来,老夫已经霸占一个晚上,万万不敢再留了,倒是青青丫头精灵古怪却是真性情,七公子可莫负佳人。”


  以曹越仲的阅历,自然能够看出苏青青元阴已失,而想到楚昊宇此行竟将圣教二代弟子最有名的两个丫头带走,这才出口打趣楚昊宇。


  此刻,张振东也出口说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不过七公子一次就拐走我圣教两个出色弟子,以后,老夫定吩咐我教弟子有多远躲多远。”


  张振东看似在开玩笑,楚昊宇却也清楚他的意思,他张家绝不会再招惹楚昊宇,同时也希望楚昊宇莫管圣教之事。


  望着张振东,楚昊宇哈哈笑道:“张老这话倒叫小子不好意思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正容说道:“小子自幼顽虐,没少受父皇母后责罚,若有不当之处,还望两位多多包涵。”


  曹越仲和张振东知道这是楚昊宇的态度,同时间,这两位在圣教内举足轻重的人物都松了一口气。关于楚昊宇的调皮,两人可是久闻大名,小时候大闹皇宫,后来搅得漠北天翻地覆,尤其前些日子跑了趟太和山,无极观差点被灭门不得已封山十年,要是楚昊宇在圣教也胡闹一通,那可有他们难受了,这也是他二人能够暂时抛弃成见也要先将楚昊宇送走的缘由,这位爷的破坏力委实太惊人了。


  哈哈一笑,曹越仲满脸和善的望着楚昊宇说道:“七公子说笑了,说实话,老夫对七公子的所作所为可是真心赞赏,若能年轻几十年,定要跟七公子建立一番功业。”


  听曹越仲如此说来,张振东神思一动,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莫说几十年,就是再有一百年,你老曹也是个伪君子。你若真有心,怎么不让应玄那小子跟随七公子?”看曹越仲脸色一寒直直盯着自己,张振东心底一声冷笑,又加了一句,道:“他可正值年少。”


  盯了张振东片刻,曹越仲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异彩,笑道:“张黑子你所说甚是,七公子,我家老三自幼顽虐,不知可否让他跟随七公子长长见识?”


  曹越仲的儿子,圣教下任教主的有力争夺者,岂用得着跟随他人长长见识,这不是开玩笑?盯着曹越仲,张振东在突然间发现曹越仲的真正意图,交好七王爷楚昊宇,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儿子去做人家的小跟班,因为七王爷不仅是个强援,亦是一条退路。想明白这些,张振东却是狠狠瞪了曹越仲一眼,恼怒他借自己的口说出来,更恼怒又被他占了先机,即便他厚着脸皮拾人牙慧将自己的侄儿张子安送出去,且不说人家也不会要,自己那侄子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楚昊宇前来圣教,不仅仅为了怜玉,亦为天刺逆贼,而曹家是圣教有数的大家族且存在了数百年,若能得曹家之助,想来要容易许多。想到这里,楚昊宇便点头说道:“二长老说笑了,小七久闻曹兄大名却未能一见,今日就是曹老不说,小子也想见识见识呢!”


  看楚昊宇竟然同意且如此之快,曹越仲和张振东都有些意外,只是所想却截然不同。


  曹越仲交好楚昊宇,正是想为曹家留一条后路,楚昊宇不可能猜不到这点,可他如此轻易就答应了,肯定有他的意图。曹越仲可不敢轻看这位爷,相反评价还非常高,只是,曹家有什么东西能够入得这位爷的法眼?思索片刻,曹越仲眼中猛然有光芒亮起,轻笑道:“应玄能够跟随七公子,是他的荣幸,改日老夫做东让老三给公子敬杯酒,另外再叫上一两个好友,柳老哥、流松老弟,做个见证,还望七公子赏光。”


  看曹越仲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楚昊宇点头说道:“曹老所邀,小七岂敢不尊?”话到最后,与曹越仲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望着笑的正欢两人,张振东如何不知两人达成了什么交易,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此局,他张家已经落后一步,要另想他法才行。想到这里,张振东神思突然一动,张口说道:“怎么,就没有老夫一个席位?”


  听到张振东的话,曹越仲不由一愣,可即便知道张振东会搞鬼也只能同意,笑道:“张兄能够光临,老夫可是求之不得,只是张黑子你数十年不曾入过我曹家大门,老夫一时吃惊罢了。”说到这里根本不容张振东插嘴,曹越仲望着楚昊宇说道:“天已大亮,七公子佳人有约,要是老夫再唠叨不停,怕有人要骂老夫煞风景了,请!”


  这一晚楚昊宇收获颇多,抱拳冲两人行了一礼,道:“那好,小子就先行一步,他日两位入京,小七一定给两位接风,告辞。”


  在曹越仲和张振东的注视下,楚昊宇和莫凡登舟离去,而当小舟化作一个黑点,洗心亭内的气氛立即变得微妙起来。两人都在圣教长大且颇有渊源,当年,曹越仲的父亲正是前教主张少阳的左膀右臂,有这么一层关系,两人本该有着不错的关系,可偏偏自幼就不曾对过眼明争暗斗几十年,就连曹越仲脸上的那道伤疤,也是张振东的杰作,而对此两人心知肚明只是不曾点破罢了。


  沉寂之中,有清风吹过,带来清脆的鸟鸣声,天地是如此安静。


  望着曹越仲,尤其是他脸上那道不能不让人注意的伤疤,张振东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张口说道:“过的真快,眨眼我们已经子孙满堂,大半截入土了。”


  曹越仲知道张振东因何感慨,点头笑道:“确实够快了,看着那帮小子,我都会想到咱们,想想这世间事,还真有趣。”


  张振东的目光再次从曹越仲脸上那道伤疤划过,随即便望向天际,道:“确实有趣,人生有一知己足矣,老夫这一生,足矣!”话到最后,张振东猛然提起身子犹若大鹏展翅蹿入半空,很快就消失不见。


  望着张振东的背影,曹越仲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道:“难得听张黑子生出感慨,不容易啊!”拉长的声音中,曹越仲亦抬起了脚步,飘渺莫测的身法看似仙中人。


  站在小舟上眺望天际朝阳,楚昊宇嘴角突然浮现一抹笑意,张口问道:“莫老怎么看?”


  莫凡知道楚昊宇在问什么,立即答道:“两人一代人杰,难有高下之分,若在朝堂,曹越仲能官居一品领袖群伦,张振东则可封侯拜将威震一方。”


  思索片刻,楚昊宇点头说道:“莫老这个比喻倒也不差,若非他们不欢迎,本王倒真想多停留一段时日。”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摇头又道:“要是现在告诉他们,本王要多呆一段时日,想来他们的神情一定很精彩。”很快,楚昊宇便将这个问题抛掷脑海,张口问道:“莫老,洗心亭真的很难登吗?都一夜过去了,也没见到青青和朱胖子。”


  莫凡张口说道:“洗心亭距岸边颇远,若不借助外物仅靠轻功飞度已是极难,何况水下还有迷阵。”


  “迷阵?”自语了声,楚昊宇颇为好奇的问道:“世间还真有阵法这玩意?”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和兴趣,莫凡点头说道:“世间万物自有其法,为何不能有阵法?太浮山孙家便是一个巨大阵图,只不过少有人能够察觉罢了,而这天下真正能够布阵的更是少的可怜。”


  轻哦了声,楚昊宇更感兴趣了,笑道:“那好,本公子改天找个阵法大师聊聊,看看能不能帮本王布个大阵玩玩。”


  没过多长时间小舟已经靠岸,而望着气鼓鼓的苏青青,楚昊宇不由笑了起来,只是未等他开口,苏青青先口吆喝道:“笑什么笑?你在洗心亭大吃大喝,却害本姑娘吹了一夜凉风,还好意思笑。”


  山中夜色重,楚昊宇身体有伤便披了件披风,听苏青青如此说来楚昊宇也不生气,反而解下披风披在苏青青肩上,笑道:“辛苦娘子了,等会为夫给你烤野兔怎么样?”


  在楚昊宇为她披上披风的一瞬,苏青青的怒气已经散去,而听楚昊宇称呼她为娘子,心中更是生出无限柔情,再听闻楚昊宇为她烤野兔吃,苏青青不由想起两人同行的那段日子,脸上已有笑容浮现。看楚昊宇正含笑望着自己,即便知道楚昊宇是在哄自己,苏青青已是有火发不出,撇了他一眼张口说道:“还是先去找怜玉姐姐吧,不过,本姑娘可是记下今日这只烤兔了。”话到最后,苏青青眼中却有过一丝得意,一种阴谋即将得逞的高兴。


  楚昊宇虽察觉到了苏青青的诡异却没有多想,反而张口夸道:“还是娘子最好了,莫说一只兔子,老虎豹子都成。”


  咯咯笑了声,苏青青张口说道:“我记住了,走吧!”话到最后,苏青青转身离去,而楚昊宇自顾一笑后跟了上去。


  402再见怜玉

  山涧小路难行,有些地方连路都没有,这亦是魔教磨练弟子的一种方式。行至无路处,楚昊宇也只能下马步行,好在山间风景秀丽倒也让人忘了俗事烦扰,一路安静。缓缓的脚步之中,猛然想到向来活泼的苏青青今日竟如此安静,楚昊宇便扭头望了过去,而看她神色有些古怪,楚昊宇越发好奇,张口问道:“青青,你怎么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苏青青竟被吓了一跳,连脚步都停顿了片刻,慌张着答道:“我、我没事。”


  望了苏青青片刻看她脸色极不自然,楚昊宇还当她将要见到怜玉有些紧张,便伸手握住苏青青的手掌,柔声说道:“放心好了,没事。”


  抬头望着楚昊宇从容自若的脸庞,尤其是他眼中的柔情,苏青青竟感到莫名的安心,张口问道:“七公子,要是我、我好心做了错事,你不会怪我吧?”


  听苏青青这个小辣椒竟然说出这番话,楚昊宇哈哈笑了声,道:“怎么会呢?你就放心好了,看把你紧张的,像我要吃了你似的。”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问道:“对了,昨晚是怎么回事,朱胖子呢?”


  苏青青本还担心楚昊宇打破砂锅问到底,现在听他岔开话题便急忙打开了话匣子,道:“还不是我武功太弱,心志也不够坚定,半道就走不下去了,只能折返回来,至于朱胖子,我没见他出来,你也没看见他?”看楚昊宇点头,苏青青咯咯笑了起来,张口说道:“看来胖子还困在碧水湖,洗心亭可不是那么好登的,对了公子,洗心亭怎么样啊?”


  思索片刻,楚昊宇摇头说道:“就是一亭子罢了,不过风景倒不错。”


  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便咯咯笑了起来,点头说道:“七公子所说甚是,就是一亭子而已,至于风景,”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眼珠一转,笑道:“一会儿我先带公子你欣赏双龙瀑的风景,绝对是天下奇观。哼,不仅双龙瀑,美人峰、千仞岩、叠翠谷在我圣教都是鼎鼎大名,就是我毒门千鹤峰,也是一大胜地,随后本姑娘一一带你走走。”


  苏青青此举故是想与心爱的情郎纵情山水,亦存了炫耀的意思,楚昊宇的身份、相貌、品行甚至武功,都是上上之选,苏青青还真有心在圣教卖弄一番。


  楚昊宇如何猜不透苏青青的意图,看她一脸欣喜本不欲驳她,只是想到刚与曹越仲和张振东达成一致,便摇头说道:“青青,很多人不欢迎我们,这次怕是不成了。”


  被楚昊宇拒绝,苏青青脸上的笑容立即散去,却又有些疑惑的问道:“不欢迎我们?对了,你来抢夺怜玉师姐,怜玉师姐可是我教有名的美人儿,也怪不得大家讨厌你。”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青青你可是说漏了一点,还有青青这位小魔女……”拉长的声音中看苏青青脸色一寒似要发怒,楚昊宇接着又道:“小魔女,大美女。”


  挥了挥拳头,苏青青冷哼道:“这还差不多。”


  楚昊宇也不欲隐瞒苏青青,张口说道:“昨晚二长老的宴请,可不是给本公子接风,是不想我捣乱生非,看来现在圣教的形势很微妙啊。”


  冷哼了声,苏青青接口说道:“还是白师兄、曹师兄和张子安三人争夺少教主之位?现在白师兄势弱,他们两人当然不想你破坏这大好形势了。”


  楚昊宇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若非必要,本王是不会插手你圣教事物,其实,他们还是想早日将我送走,生恐再出现太和山那样的事情,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苏青青稍稍思索了下似明白过来,却又是一脸疑惑的问道:“你是说我圣教又天刺逆贼?”稍顿了下,苏青青摇头又道:“不过,连悟元子尚且是天刺逆贼,这事还真不好说。七公子,等解决了怜玉师姐的事情,咱们就走吧。”


  楚昊宇点点头却是打趣苏青青说道:“好啊,只是,去什么地方?”


  苏青青还真被楚昊宇问住了。遨游天下闯荡江湖,楚昊宇毕竟是大楚亲王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可若是回京,苏青青又不曾想过相夫教子,尤其是还要面对皇太后和他的妻妾,苏青青心中便没了底,转动着眼珠不知如何回答。


  看到苏青青如此模样,楚昊宇咧嘴笑了起来,同时说道:“瞧把你吓的。水云涧风景不错,我回头就命人盖所别院,你和怜玉姐姐先住着,你要是真闷的无聊,就去江湖上走走散散心,青青你就放心好了,本王不会让你为难的。”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苏青青才算松了口气,望向楚昊宇的目光中有感激、感动,还有一丝柔情,柔声说道:“谢谢你。”


  望着现在的苏青青,尤其是她一双眼眸,楚昊宇又是哈哈一笑,张口说道:“要不要我再跟你客气客气?”


  顿时,苏青青脸色一变,喝道:“你敢。”拉长的声音中,看楚昊宇一脸贼笑的望着自己,苏青青如何不明白楚昊宇又再逗自己开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同时说道:“你要是敢,本姑娘就天天在怜玉师姐面前说你坏话,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很是配合着苏青青,楚昊宇立即接口说道:“小生不敢了,青青大小姐你就饶了我吧。”话到最后,楚昊宇自己已笑了起来,而苏青青也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声。


  自古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双龙瀑虽没有真龙,可站在高处望去节次嶙峋的山丘还真似条黄龙横卧大地,而龙珠就是一池碧绿水波,尤其是两道飞流直下的瀑布,更显壮观。


  望着这一幕,楚昊宇轻叹道:“怪不得称为双龙瀑,确实壮观,你圣教还真选了好地方。”


  此刻,苏青青一脸得意的说道:“那是,要不你多住两日?”


  楚昊宇摇头笑了笑,道:“还是算了,过去此时,我一定陪你好好玩玩。”


  苏青青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听楚昊宇如此说来,立即笑着叫道:“那咱可说定了。快走吧,怜玉师姐就住在湖边。”


  虽只有三年未见,可是这三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楚昊宇心志早就坚定无比,可即将看到怜玉,那个仅有数面之缘的女子,楚昊宇心底还是一喜,可随即想到什么又张口问道:“青青,怜玉姐姐的师父究竟怎么回事?”


  苏青青摇头答道:“上一辈的恩怨,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偶尔听前辈提过,当年流松师叔武功高绝又风流倜傥,尤其一支玉笛更是出神入化,是乐门门主最有力的争夺者,而且身为莫教主的四大战将,在我圣教一时风头无双,只可惜在一次围攻中受了重伤,丹田都差点被废,一身武功虽保住了却再无力争夺门主宝座。二十年过去,流逝师叔的伤势也没能好转,现在很少再吹笛弹琴,整日都是望着湖水发呆。”


  楚昊宇能够明白流松的心情,只是楚昊宇曾听舅舅孙奕扬说过,他并非气度狭小之人,不应该因此消沉二十年,想来还有他们所不知道的缘由。摇摇头似要抛出所有疑问,楚昊宇加快了脚步。


  临近湖边一小院,怜玉独坐二楼窗台望着碧绿水面,望着盘膝坐在巨石上的灰衣男子。男子脸庞消瘦身形佝偻,灰白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膀上,看去如此落寞,尤其是他一双深陷的眼眸,空洞、无神,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生机,正是怜玉的师父,流松。


  怜玉亦坐了一个下午,望着师父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任何动作的身躯,古井无波的脸庞上终有过一丝无奈,起身走下楼阁,而当她走出大门,便有叫喊声响起,道:“师姐、师姐。”


  活波的声音犹若欢快的音符,不是苏青青是谁?怜玉自然听出了苏青青的声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看到她身侧白衣公子,神色明显顿了下,眼中有过一丝意外。


  快步跑到怜玉身侧,苏青青更是抓着她的手臂说道:“姐姐,还记得他吧?七王爷,这次他可是帮你解决张子安那个麻烦的,而且,似乎已经解决了。”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咯咯笑了起来。


  也不知是被苏青青的笑声传染,亦或对于解决张子安的高兴,怜玉素洁淡雅的脸庞上又有笑容浮现,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万福。


  望着怜玉那张似白玉雕刻而成的脸庞,尤其是她嘴角一抹恬淡笑容,楚昊宇亦咧嘴笑了起来,道:“三年不见,怜玉姐姐你一点没变,仙子一样,不过三年都不开口,我可是真服你了。”


  冷哼了声,苏青青接口说道:“错了,七年,怜玉姐姐有七年不曾开口说话了。”


  看楚昊宇露出吃惊神情,怜玉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却是挥手示意众人进屋,而后又指了指师父流松。


  楚昊宇自然明白怜玉的意思,可未等他开口,苏青青倒是拉着他的手臂说道:“走,我们进去等流松师伯,走了。”也不带楚昊宇同时,苏青青硬将楚昊宇拉了进去,看的怜玉嘴角又有笑容浮现。她自然看出苏青青元阴已失,而两人又如此亲密,怜玉是真心为苏青青这丫头高兴。


  很快,怜玉便收起所有情绪,抬步走向师父流松。


  403又是春药

  苏青青常来对这小院很是熟悉,直接拉着楚昊宇走进大堂并为他倒了杯茶,而后笑嘻嘻的问道:“三年不见,刚才是不是很激动?”


  楚昊宇再清楚不过自己心中所想,也不否认反而点点头,同时张口问道:“怜玉姐姐整整七年不曾开口?”


  顿时,苏青青的脸色已寒了下去,声音也有些冰冷,道:“是,整整七年了。那年怜玉姐姐刚好十六,年纪轻轻武道有成,一张琴更是弹的出神入化,再加上怜玉姐姐漂亮、温柔、大方,是很多二代弟子羡慕的对象,追求者更是无数,可恨张子安那个混蛋,明明知道师姐不喜欢他无法赢得美人心,硬拉着前教主以势压人向流松师叔提亲。怜玉师姐被逼无奈发下毒誓,若追求不到琴道极致,不开口说话不谈婚论嫁,而张教主看怜玉师姐心志坚定才不提此事,只是张子安依旧百般骚扰怜玉师姐想诱使她开口,逼的怜玉师姐离开七情谷去了京城,至于如何会出现在飘渺阁,我就不知道了。”


  楚昊宇能够想象到张子安逼迫时候的情景,要知道张少阳可是圣教前教主,怕是莫忘生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反驳恩师。想到这里,楚昊宇心底越发敬佩怜玉,同时间心中亦生出无尽柔情。


  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响起,楚昊宇立即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冲一袭灰衣的流松拜道:“后学晚辈楚昊宇见过流松师叔。”说到这里不见流松的神情有任何变化,楚昊宇神思一动,接着又道:“数日前路过太浮山,舅舅孙奕扬特意交代小七,若见到流松师叔一定要代他问好。”话到最后,楚昊宇再次行了一礼。


  听到孙奕扬这个名字,流松默然的脸庞上终有了丝变化,沉默片刻终开了口,道:“奕扬可好?”


  低沉、沙哑的声音犹若石子莎莎的摩擦,听去极为刺耳,不过看流松开口尤其是引起了他的兴致,怜玉和苏青青脸上都有着喜色。


  楚昊宇立即答道:“舅舅一切安好,有劳师叔惦记,只是这些年时常念叨老朋友,舅舅前两年还曾入京见了陈老。”


  流松知道孙奕扬那段往事,听说孙奕扬入京见了陈老,幽寂的眼中猛然有光芒射出,直直盯着楚昊宇问道:“当真?”


  看到流松的反应,楚昊宇如何不知自己赌对了,立即答道:“正是,舅舅还与陈老喝了一坛酒,埋了几十年的女儿红。”


  听到女儿红,流松如何不明白两人的意思,一声叹息后身躯又佝偻几分,淡淡说道:“你们坐吧,老夫困了。”话到最后,流松径自走进房间。


  心底一声叹息,怜玉有些歉意的冲楚昊宇和苏青青笑了笑,同时挥手示意两人进去,而当三人坐定却是没了任何言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怜玉苦修闭口禅数年不曾言语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倒也没有任何不适,淡然的脸庞没有任何情绪流露。苏青青拉楚昊宇前来圣教是想解决怜玉姐姐的麻烦并促成两人的好事,可半路上自己**楚昊宇,尤其还是她主动下了春药,现在面对怜玉,苏青青总觉得心虚,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一定要促成两人的好事。


  望着怜玉淡然若素的脸庞,三年时间似不曾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尤其身处逆境依旧泰然处之,楚昊宇可真有些佩服她了,而这三年,他真是改变了太多太多。


  沉默之中,苏青青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笑道:“怜玉姐姐,你们先聊着,我做饭去,饿一天了。”也不待两人同意,苏青青一溜烟蹿出了大堂消失不见。


  楚昊宇和怜玉对苏青青了解异常,两人都看出了苏青青的异样,却也无人开口。望了怜玉片刻,楚昊宇突然一笑,道:“怜玉姐姐,弹首曲子听吧!”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怜玉终是点点头,起身走上二楼,很快便有缕缕琴音响起。


  空灵的琴声,犹若山间徐徐而过的清风,带走夏的闷热让人心神皆清皆静皆宁,又似水波潺潺调皮灵动,其中更有鱼儿欢跳鸟儿飞翔,让人沉浸在一副绝美的山水画中。


  闭着眼睛,楚昊宇似已看到了屋外的碧水,同时亦看到了邻水而坐双手抚琴的怜玉。此刻,她充满灵动犹若仙子,神色淡然仿若老僧,完美的不可直视,只是在楚昊宇脑海中,一袭白衣的怜玉看去总有些落寞,就像似无尽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便是她心性再沉稳也只能随波逐流。


  望着这一幕,楚昊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而就在此刻琴声顿变,既没有孤绝高傲亦不曾逆流而上,淡淡的琴声听似小桥流水充满对生命的喜悦,对命运的享受。


  听到此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开怀的笑声中,楚昊宇终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怜玉带走,那怕用强将她绑走。这刻,楚昊宇虽融入了怜玉的琴声,却又似一个旁观者,默然的欣赏着这一幕。


  当琴声落下天地恢复宁静,楚昊宇自顾一笑后抬步走上楼阁,站在怜玉身侧静静说道:“初见怜玉姐姐,本王一时惊为天人,直到逗你笑了出来,本王可是高兴的很,怜玉姐姐你活了过来,就像似画中仙子出现在本王面前,刚才又听你弹琴,本王突然发现,怜玉姐姐你也有七情六欲,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何必太过勉强自己呢?”


  似知道怜玉不会开口,她也真不会开口,楚昊宇接着又道:“我年幼得父皇母后喜爱从不曾有人逆许本王,直到宋玥和郭颖死亡,我一直在想天刺逆贼为何会对他们两个无辜之人下毒手?可等我进入漠北才发现,天下根本没有无辜之人,弱肉强食才是天地法则,所以我要变强,可是当我数次受伤筋脉受损,当我静下心去想究竟何为武道时候,本王突然发现一个很有趣的问题,父皇从没有传授过我任何武道。”


  此刻,怜玉终是为楚昊宇的话所吸引抬头望了过去,目光中有疑惑有好奇。


  楚昊宇似陷入了回忆,沉默片刻才接着刚才说道:“在我年幼时候,父皇不惜消耗数年修为为我洗毛伐髓为我筑基,便是想我一生专注武道,可父皇身为宗师境高手却从不曾传授我任何武道心得,甚至不曾逼迫我练武,这究竟是为何?”摇了摇头,楚昊宇继续说道:“我经脉受伤不能使用内力反而能够更加清晰的体悟武道、天道,纳天地之力为己用,就像现在。”


  随着楚昊宇的话,只见一层肉眼可见的烟雾在他手掌间凝聚、缠绕并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看去甚是玄异。


  就在怜玉惊异的目光中,楚昊宇缓声说道:“天、地、人三才,天人为神,地人为仙,真人为我。这是父皇突破宗师境时候所悟,所以,他从不曾传授我武道心得甚至由我胡闹,便是想我保持一颗赤子心,若是本王能够历经世事再次寻回童心,宗师境不远矣!”


  楚昊宇的话听的怜玉心神巨震,一直平静的脸庞露出沉思神色,莫说怜玉,就是房间中的流松,也陷入了沉思。


  思索着楚昊宇的话,怜玉虽有感触却未能真正悟透,不过她却明白楚昊宇说这番话的含意,告诉自己寻找琴道极致的道路,尤其是希望自己莫要舍本逐末。沉默良久,怜玉起身冲楚昊宇行了一万福。


  见此,楚昊宇也不失望,却是故意摇头说道:“我还当怜玉姐姐你要开口道谢了,唉!”低沉的叹息声中,楚昊宇再次摇起头来,一脸的无奈。


  看到楚昊宇这个样子,怜玉不由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楚昊宇逗笑她时候的情景,玉颜上露出一抹开怀笑容,看的楚昊宇眼都直了,而望着楚昊宇这副痴呆模样,怜玉更是撇了她一眼,不曾想这副小女儿神态更让楚昊宇如痴如醉。


  就在楚昊宇发呆时候,有不合时宜的叫喊声响起,道:“师姐,七公子,饭好喽!”


  被惊醒的瞬间,对视一眼,楚昊宇脸上有笑容,而怜玉已恢复平静,同时走下楼阁。


  望着两人,苏青青脸上有过一丝得意,张口说道:“我做的,怎么样?”说话间,苏青青更是保住怜玉的手臂说道:“师姐,我也学会做饭了,你尝尝,七公子,你也吃啊。”


  在苏青青的注视下,怜玉拿起筷子夹了根青菜品尝起来,只是很快就摇起头来。


  看到这一幕,苏青青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反而有些愤怒,喝道:“不应该啊?这是朱胖子做的,怎么会不好吃呢!”


  望着苏青青,怜玉俏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而楚昊宇则张口说道:“不是不好吃,是太好吃了,不是青青你能做出来的。”


  苏青青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色,张口叫道:“这才对嘛!我还当胖子耍我呢,不然一定有他好看。”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一脸笑容的冲两人说道:“既然好吃,你们两个多吃点,多吃点。”说话同时,苏青青更是提起筷子为两人夹菜,生恐两人吃的少了。


  提起筷子吃了一口,楚昊宇笑望着苏青青说道:“你也吃啊,朱胖子呢?”


  咯咯笑了声,苏青青张口说道:“我刚才没忍住,先吃了一盘,都吃饱了,你们可不许笑我。至于朱胖子,他不是承诺本姑娘用百步师兄的双雕炖汤,还有古浪师兄的大黄狗,自然是去偷狗了。”


  怜玉虽少过问世事却也知道百步子的双雕和古浪的大黄狗,那都是两人珍若性命的东西,可苏青青竟要用它们来炖汤喝,还是让朱状元出手,怜玉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意。


  苏青青也笑了起来,不无得意的对怜玉说道:“师姐,这次真不是我逼朱胖子的,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摇头笑了声,怜玉已恢复平静,端起饭碗吃了起来,细嚼慢咽的优雅姿态,看的苏青青心底羡慕却也有着忍不住的好笑。


  当两人吃饱放下筷子,苏青青立即站了起来,张口问道:“都吃饱了?那好,今晚本姑娘辛苦点,给你们收拾碗筷去。”端起托盘走到门口,苏青青又扭头望了过来,一脸促狭笑容的冲两人说道:“对了,七公子、怜玉师姐,忘了一件事,我刚才一不小心,把金阳散撒到饭里了。”看怜玉愣了下,苏青青咯咯一笑后离去。


  404夜色朦胧

  虽不知道金阳散为何物,可听着苏青青诡异的笑声,看着怜玉震惊的神情,楚昊宇大概猜到了金阳散究竟是什么东西,而且这刻,楚昊宇突然想明白这一路上苏青青怎么总是怪怪的,想来早就打了这个鬼主意。心底苦笑,楚昊宇却是直直盯着怜玉。


  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后,怜玉已恢复平静,也不说话,起身走上楼阁。


  望着怜玉的背影,楚昊宇真是哭笑不能了,他没能猜透怜玉心中所想,莫说怜玉,便是他自己,楚昊宇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喜还是忧。说实话,楚昊宇还真对怜玉有着无上好感甚至想过与她结伴同游江湖,却从不曾想过两人会遇到这种情况,而且楚昊宇清楚怜玉看似随和若水却有宁为玉碎的性格,若是她想不开……


  想到这里,楚昊宇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起身却又不敢上楼,就在大堂内焦急的踱起步来。心中着急,楚昊宇突然发现身体也不受控制起了反应,这刻,他是真有些恼怒苏青青这丫头了。


  就在楚昊宇不知如何是好时候,一袭灰衣的流松从房间走了出来。看到流松,楚昊宇立即迎了上去,苦笑道:“流松师叔……”


  楚昊宇真不知如何开口,好在流松开了口,目无表情的说道:“好好待她。”说完后,流松抬起脚步走出院子。


  看流松消瘦的身躯消失不见,楚昊宇才回过神来,一脸的不敢相信。楚昊宇明白流松的意思,故是在让自己以后还好好对待怜玉,亦在告诉自己今晚要如何做,他毕竟是怜玉的师父相依为命二十年能够猜透怜玉所想,只是这个师父也太大方了吧?摇摇头,楚昊宇却是收起所有情绪,抬步走上楼阁。


  楼阁内,怜玉端坐在琴台旁,平静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喜怒哀乐亦或悲欢情合。此刻,楚昊宇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笨了,若非怜玉心底默许,以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怕已经香消玉殒,只是想到这里,楚昊宇心底还有些沾沾自喜,看来怜玉还是喜欢自己的,起码不讨厌自己。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走到怜玉身侧坐了下去,沉默片刻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说道:“我真不知情。”话甫一出口,楚昊宇便觉得自己又笨了,怎么能说出这种蠢话,只能以无辜的眼神望着怜玉。


  望着楚昊宇黑白分明的眼神,怜玉抬手在古琴上划过一个音符,而后淡淡说道:“命吗?”


  该是长时间不曾说话,即便怜玉的声音依旧如琴空灵却是极小,说是微不可查也不为过,以致楚昊宇还当出现了错觉,可是看到她嘴唇的颤抖,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怜玉姐姐,你终于肯开口了?”


  看到楚昊宇脸上没有一丝造作的欣喜,尤其是他眼中清澈的目光,怜玉摇摇头,叹道:“冤家。”


  楚昊宇终于听清了怜玉的话,而且从最初的欣喜过后,楚昊宇也逐渐平静下来,望去的目光有兴奋、似欣赏,甚至有着一丝玩味。这刻,楚昊宇再清楚不过怜玉的意思,而面对如此美女尤其还是自己的意中人,楚昊宇如何能不兴奋?不过,虽高兴却没有淫邪之色,望去的目光完全是欣赏,只是想到两人在这种情况下相对,楚昊宇还真有些哭笑不得,贼老天!


  摇摇头收起所有情绪,楚昊宇抬头搭在怜玉的肩膀上,而在手掌落下的一瞬间,楚昊宇明显感觉到了她身体的颤抖,似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可终没有动弹。不见怜玉躲开,楚昊宇更是挥手将怜玉揽进怀中,望着一池碧水轻吟道:“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自怜玉记事起,就从不曾如此靠近一个男子,尤其是感受着楚昊宇的火热,怜玉下意识的想要躲开楚昊宇的拥抱,可是听到他的诗句,怜玉眼中有过一丝迷茫,轻声附合道:“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话到最后,怜玉脸上浮现起一抹苦笑,从今夜起,她的人生轨迹就要彻底改变。


  不见怜玉挣扎,楚昊宇心底生出无限柔情,同时也大胆起来,双臂用力便将怜玉抱进怀中,两眼直直盯着她完美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庞。


  感受着楚昊宇胸膛的火热,手臂的力道,尤其是在他炙热、放肆目光的注视下,从来都是落落大方遇泰山驾崩而不变色的怜玉终于有过一丝慌乱,目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脸上浮现起一抹红晕,气息也有些慌乱。


  看怜玉羊脂白玉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潮红,楚昊宇下意识的低头吻了上去,吻在怜玉浅红色的玉唇上。


  在樱唇被占领的一瞬,怜玉不由一愣,随即越发害羞,抬手想要推开楚昊宇,不曾想越发激起楚昊宇的**,吻的越来越重甚至撬开怜玉的玉唇贪婪的吮吸起来,而同时间,一只手掌已经落在怜玉胸前高地上用力揉捏起来。


  顿时,从不曾经过这种阵势的怜玉控制不住发出呜呜声响,想要推开楚昊宇的手掌亦变得软绵绵的好无力道,而且金阳散药性颇烈,这么长时间过去,怜玉再压制不住心中的**,洁白的玉臂缠住楚昊宇的脖子。春药,果真能让一个贞洁烈妇变成**。


  重重亲吻着怜玉,用力揉捏着怜玉,楚昊宇恨不能将怜玉融入身体,可心底虽有无尽**,楚昊宇却在尽最大努力保持神智不灭,甚至已经运起天阳决,打算借怜玉的纯阴之身来修复筋脉。


  楚昊宇和怜玉都是心智坚定之辈,都在尽力压制着心中的旖念,只是此刻两人已经情动,压抑已久的情*瞬间爆发出来将两人淹没,激烈的情景,连月儿都含羞的躲在云后,天地一片朦胧。


  徐徐的微风卷起水波,哗哗的拍打着水岸,怀抱双膝做在阴影下,苏青青脸上再不见了笑容,甚至有些迷茫的眺望着远方。突然,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苏青青也不曾回头却是张口问道:“师叔,你说青青做错没有?”


  似知道他不会回答,苏青青亦不等他回答,直接说道:“张子安就是一混蛋,若非他,怜玉姐姐岂能七年不曾开口?这次出山偶遇七王爷,青青便有了主意,借七王爷之名解决张子安,而且青青知道,怜玉师姐对七王爷也是有些好感的。为了绑住七王爷一定前来七情谷,青青便与他同行去了太和山,半路上曾遇到一头蜜饕。我是毒门弟子,面对蜜饕这种剧毒之物如何肯错过,只是青青武功太弱被蜜饕利爪所伤中了剧毒,若非七王爷施以援手,青青也只能跟阎王爷吵架了,只是青青伤处隐秘,自那时起,我便对七王爷有了好感。太和山上,七王爷再次救下青青性命,其实,也不是因为他救我生命,在那生死一瞬,青青突然发现我喜欢上了七公子,喜欢他的从容、洒脱、调皮,反正喜欢跟他呆在一起。”


  说到这里摇摇头,苏青青一声冷哼接着说道:“青青就是一魔女,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不需要任何掩饰,只是我自知相差怜玉姐姐许多,也从不曾想过与怜玉姐姐争什么,只要七公子心里有我也就够了,可是路过不空镇时候,那个小叫花子竟然说本姑娘不够温柔像个小辣椒,还说他一个叫花子都不会喜欢我这样的,我当时真的很害怕七公子见到怜玉师姐就不要我了,所以,我就在七公子茶里下了药,想把生米煮成熟饭让他再不能抛弃我。”


  再次摇摇头,苏青青接着又道:“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怜玉姐姐,尤其是我不知道怜玉姐姐会不会喜欢七公子跟着他走,所以,我就想他们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一来怜玉姐姐就只能认命,只能跟七公子走,说不定还能解决怜玉姐姐的闭口禅。”话到此处,苏青青沉默片刻又张口问道:“师叔,我没做错吧?”


  看苏青青一脸担忧,流松木然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静静望着湖水、远山,还有天际微弱的月光。沉默良久,流松终是开了口,默然说道:“幸好是七王爷,不然,怜玉丫头定然要以死明志,丫头你太鲁莽了。”


  苏青青如何听不出流松的意思,脸上的担忧瞬间散去恢复笑容,咯咯笑道:“看来青青没有猜错,师叔,以后你也跟我们走吧。”


  流松并没有回答反而摇头说道:“这些年怜玉过的太苦,都是我这个做师父的连累了她,七王爷家世、性情都是上上之选,能够跟随七王爷,怜玉此生也可无忧,便是老夫,呵呵……”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声中,流松摇头说道:“老夫年少时候心高气傲从不曾将天下人放在眼里,惹下无数风流债种下苦果,致使心爱女子被杀,当时,她已经有了身孕。”


  “什么?”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流松师叔,只是看他落魄的神色,如何不知他这些年为何如此颓废。


  不理苏青青的吃惊,流松继续说道:“老夫无儿无女,这些年与玉儿相依为命,早就将他当做亲生女儿,能跟随七王爷,也算是她的福分,老夫也就无忧了。”


  405倾诉

  清晨,当阳光穿破云层撒在大地照进房间,床榻上,一床薄毯根本遮掩不住那具峰峦起伏的身体,隐隐约约中还能看到怜玉裸露在外羊脂白玉般的身躯,如此动人心魂。


  怜玉早就醒来,可终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而金阳散药性太烈两人狂欢了一个晚上,羊脂白玉的身体上还留有狂欢后的痕迹,不施粉黛的脸庞上也非以往的安静反而有些懒散,这让她看起来越发动人,再非高高在上的仙子,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女子。该是真的累了,怜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静望着楚昊宇。


  此刻,楚昊宇不着寸缕,盘膝而坐五心朝天,随着天阳决的运行,一缕缕金色的阳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身体并给他一种淡金色的光芒,一种圣洁的感觉。


  望着楚昊宇,望着夺了自己处子之身的男子,怜玉也不知心中所想,悲伤、无奈亦或淡然接受,不过怜玉清楚,他已经闯入自己的生活。这刻,望着楚昊宇,怜玉有些傻有些呆还有点痴,可猛然看他站起身来,尤其是看到他光溜溜的身体,怜玉心底莫名的一羞,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怜玉武功不弱,得怜玉纯阴之身,楚昊宇伤势尽复不说,内力也浑厚了几分。受伤月余,楚昊宇根本不敢运功,现在无病一身轻,天阳决暗运三十六个大周天才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收功而立,楚昊宇转身望向怜玉,望着这个曾是仙子如今成为他的女人的女子。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缓步走到怜玉身侧坐了下去,而就在这一瞬,楚昊宇明显看到怜玉皱起的眉头。


  楚昊宇知道怜玉已经醒来,何况他刚才清楚察觉到了注视自己的目光。坐在怜玉身侧,楚昊宇更是抬手摸了摸她乌黑青丝,没有言语,如此安静,又如此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一瞬亦或一辈子,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想想真好笑,三年前、不,已经四年过去,过的真快。那年我守孝期满刚刚回京,大哥正举办武试想要征讨漠北,如此热闹的事情,我怎么肯错过?只是我身为大楚亲王,是不能参加武试的,便扮成小乞丐想要与你们四大门派杰出弟子交手,不曾想第一天就被人识破了身份。”


  想到那时候的情景,楚昊宇摇头笑了笑,接着说道:“二哥为刁难我们,一文钱都没给,没办法,我只好乞讨,一整天才讨了几个铜板,刚好李承奉那小子倒霉,我抢了他的钱袋不说,顺手又给了他一巴掌,最好笑的是,到晚上李小子又被打劫了,是小敬干的,而且我们还都去了飘渺阁。”低沉的笑声中,楚昊宇继续说道:“我去飘渺阁,正是想见姐姐你,却是被五哥认了出来,当时我让五哥传你上来见见,五哥还笑话了我一顿,不过现在看来,真值。最后,五哥为打发我这个麻烦精,告诉我你们魔教二代弟子会去水云涧,我就赶了过去。”


  此刻,楚昊宇的手掌已落在怜玉光洁却透着红晕的脸庞上并轻轻揉捏着,缓声说道:“初见怜玉姐姐你,小七真是惊为天人,不过那时候,我根本不懂男女之情,即便逗你开心也是生性使然。对了,我还记得那晚你和青青丫头要我追你,当时我还很是得意,以为本公子风流倜傥赢得美人芳心了呢,根本没想过你们在利用我,不过想想也是,一个相貌丑陋的小乞丐要是能获得美人芳心,那才叫奇怪呢!”


  怜玉也想到了当时的情景,尤其是易过容的楚昊宇,不觉间,嘴角已浮现起一抹笑意,而楚昊宇则继续说道:“我自幼调皮根本不曾想过今生要做什么,那时候一心想闯荡江湖,尤其是舅舅一番话让我好生向往,寻一红颜知己结伴同游江湖,何岂幸哉!怜玉姐姐,你知道吗,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姐姐你。当时我就想了,要是你不同意,我就将你绑在身边,没事听你弹弹琴逗你笑笑,行侠仗义寻幽探胜,应该很是快活,可惜啊!”


  叹息声中,楚昊宇摇头说道:“身为亲王固然荣耀可远不如你们江湖人自在,封王纳郭颖为妃取宋玥为妻,只是大婚时候,宋玥为我挡下一枚暗器身亡,郭颖也遭天刺逆贼毒手,当时她已经有了身孕。”


  听楚昊宇说到这里,怜玉一双眉头不由颤了下,心底更是一声叹息。宋玥和郭颖的大名,她一个江湖女子也是如雷贯耳,可惜天妒红颜。


  抚摸着怜玉的脸庞,楚昊宇神色虽平静,然而眼中却又掩饰不住的心痛、悲伤。沉默片刻,楚昊宇低沉着声音说道:“莫说那时,就是现在,我还会梦到宋玥,看见她飞身扑进我怀中,大红的盖头,大红的鲜血,整个梦都是红色的。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敢睡,只要闭眼就是宋玥和郭颖的身影,我只能练武,不停的练,根本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我真的害怕看见她们。随大军进入漠北,我迷上了杀戮、驰骋沙场的快感,以为大好男儿就当提三尺长剑开疆万里。为此,我敢以三百将士冲击虎部大军,不惜以身犯险诱使乌木特出兵,区区十几名将士面对数千大军。姐姐,你知道嘛,我当时虽没有意识,现在想来根本没将自己的性命当做一回事,若真战死沙场,就去陪她们。”


  这次,怜玉心神巨震,再控制不住睁开眼睛望向楚昊宇,片刻后发出一声叹息。摇摇头,楚昊宇抬手抱起怜玉的脑袋放在在自己的大腿上,同时说道:“种种原因,我与赛罕在乌木特城下决一死战,赛罕是曾与巴赫尔齐名的漠北高手,却败在巴赫尔手下武道再无寸进,不过一甲子的苦修,根本不是我所能比的,最后,我虽侥幸将赛罕斩杀,可他临死一击却也伤筋脉不能动武。战场上很多时候都不受控制,我接二连三出手让伤势越来越重,重到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摇摇头,楚昊宇继续说道:“筋脉受伤无法运功,我便趁机体悟天道,虽悟了些却还不足以冲击天人境,此刻,我听闻罗帅将要火烧乌木特……”感受到怜玉身体的颤抖,楚昊宇能够察觉到她内心的震惊,便出口解释道:“乌木特有数十万担粮草,足以支撑漠北数十万大军一年之久,而我大楚数十万大军出关粮草线过长只能速战速决,因此一定要攻下乌木特。火烧乌木特,就是要烧掉这数十万担粮草,即便里面还有十几万百姓,可若不如此,我大楚数十万将士就要埋骨他乡,而且此战若有失,巴特尔更要挥军南下,到时候战火就要烧进我大楚,那可不是十几万性命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怜玉已平静下来,只是心底还有些不适应,而楚昊宇继续说道:“火烧乌木特火烧几十万百姓,即便得胜,怕罗帅也要受到言官弹劾留下千古恶名,可为我楚家我如何能让罗帅担此恶名?我便将帅令抢了下来,同时,亦想借机冲击天人境。一把火数十万性命,他们所凝聚起来的杀气、怨气,终是冲破桎梏让我成为天人境高手伤势尽复。不过,该是我天生不安生,太和山上被悟元子所伤,这次比漠北那次更严重,连运功疗伤都不能,若非因缘凑巧得到青青的纯阴之身,根本无法凝聚真气。”说到这里望着怜玉,楚昊宇也不瞒她,缓声说道:“得你纯阴之身,我的伤势才能痊愈,而且有所精进。”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怜玉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或许,这便是命。”


  点点头,楚昊宇沉声说道:“我亦信命,不过,我命由我不由天。”


  楚昊宇的声音非常平静,其中又有着说不出傲然,而怜玉躺在她大腿上更是看的有异彩闪过,随即却又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抚摸着怜玉的秀发,楚昊宇也是一声叹息,随即便又笑了出来,道:“这番话压在心头很长时间却是无人诉说,今天看着姐姐你,我就真忍不住了,不过,说出来还真轻松不少。”说到这里望着怜玉,楚昊宇一脸笑意的问道:“不会给你压力了吧?”


  怜玉点点头却不曾开口,见此,楚昊宇嘿嘿说道:“我不仅要给你压力,还要把你绑在身边,嘿嘿,让你给我生一群胖娃娃。”


  噗嗤一声,怜玉忍不住笑了出来,甚至一脸女儿娇羞神色的撇了楚昊宇一眼,不想此刻,楚昊宇一只手掌极其不老实的在她后背滑动着,痒痒的感觉,让怜玉心底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很快,楚昊宇的手掌便从后背游走到前山并占据高峰,在怜玉的酥胸上揉捏起来。


  楚昊宇称得上花丛老手,或轻或重或快或慢,如何是刚经人事的怜玉所能承受的,而且昨晚是中了春药现在脑袋清醒,被楚昊宇这么逗弄着,脸色通红似能滴出血来,气息也有些混乱。


  看到怜玉这副模样,楚昊宇立即有了反应,一柄长枪高高挺起,而趟在楚昊宇大腿上的怜玉立即察觉到了,猛然坐起想要逃离,不曾想毯子滑落露出她凝脂似玉的娇躯,凝若刀削的香肩,尤其是胸前那对傲然挺立的酥胸,一点嫣红看的楚昊宇眼都直了。


  毯子滑落的瞬间,怜玉便察觉到了不妙,尤其是楚昊宇炽热的目光,怜玉急忙抬手将毯子拿起,只是不等她裹住身子,楚昊宇已经将她扑到在床上。


  感受着楚昊宇垮间的火热,怜玉也知道自己身体已经湿润,却是尽最大努力保持声音平静,轻声说道:“我姓谢。”看楚昊宇愣了下,怜玉接着又道:“谢诚是我父亲。”


  顿时,楚昊宇心神一颤,大叫道:“什么?”


  406身世

  盯着怜玉,楚昊宇脸上写满震惊,惊呼道:“谢诚的女儿?”


  怜玉并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不过一双眼睛却直直盯着楚昊宇的双眼,似想通过他一双眼睛看透他心中所想。


  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后,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沉声说道:“谢诚的女儿又如何,以后,你是我楚昊宇的女人。”话到最后,楚昊宇猛然用力挺进一片温润之地,同时还有怜玉一声忍不住的呻吟。


  怜玉并没能真切看到楚昊宇所想,只是听到她霸气至极的话语,原本有些悲伤的心情瞬间不见,心中唯有柔情,女儿家的柔情,而感受着楚昊宇一波接一波的冲击,怜玉不自觉的抬手抱住楚昊宇的肩膀,主动迎合着他的冲击。


  激烈的碰撞之中,楚昊宇清晰感受到怜玉心中所想,爱怜、爱恋甚至有些依靠。这刻,楚昊宇竟有种与她融为一体的感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感觉如此莫名其妙,楚昊宇却知道这是灵与欲的交融,这是神魂的升华。这刻,楚昊宇望向怜玉的目光中充满柔情,连动作也缓了下来,静静享受着怀中美人,享受着水*交融所带来的快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怜玉的喘息声越来越大,白皙的身体上更是泛起一层红晕,上面还有密密一层汗珠,散发出诱人的气息。不知过了多久,怜玉再承受不住这种快感痉挛起来,如水的娇躯突然僵硬身躯微微上扬,双手紧紧抱住楚昊宇的脖子,口中更是发出夜莺般的啼叫,随即便瘫了一般软到在床榻上。


  此刻,楚昊宇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更是忍不住颤抖起来,而后没了力气软到在怜玉身上,口中喘着粗气。


  当一切平静下来,楚昊宇翻身将怜玉抱在怀中,而后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还是这个时候?”根本不待怜玉回答,楚昊宇接着又道:“想煞风景?没门,你永远都是我楚昊宇的女人,一辈子,下辈子。”


  抬手揽着楚昊宇魁梧的胸膛,苏青青两眼还有些迷离,好半天才用懒散的声音答道:“你就不怕我报仇?”


  望了怜玉一眼,楚昊宇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而且,”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双手抬起怜玉的脑袋,直直盯着她的双眼说道:“黄泉路上能有你陪着,此生足矣!”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怜玉突然笑了起来,绚丽的笑容,犹若刹那绽放的牡丹,令天地失色。当笑容落下,怜玉缓声说道:“若非张子安逼迫,我根本不知父母,只是为人子女总要尽一份孝心,怜玉希望七公子能够随我拜祭父母,而后,怜玉就乖乖做你的小娇妻。”话到最后,怜玉更是将脑袋埋在楚昊宇的胸膛上。


  抚摸着怜玉乌黑秀发,楚昊宇淡淡说道:“本王久闻谢家主大才,就是父皇也佩服的很,值得我楚昊宇一拜。姐姐,你就放心好了,我楚昊宇再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轻嗯了声,怜玉埋首在楚昊宇胸膛上似要睡去,楚昊宇一声轻笑后也不再出声,静静感受着欢愉后的宁静,天地也一片安静。


  正值盛夏,可在这山林里阳光也温顺不少,又有轻风卷起层层水波怕打水岸,一切都如此美丽,然而苏青青撅起的嘴角却透着不满。她已经坐了整整一个晚上,可楚昊宇到现在都没有出来,是不是还在做那种羞人事?想到这里,苏青青心底越发不满,抬手将一颗石头远远扔了出去,发出噗通一声响并激起层层涟漪向四周扩散,只是很快就消失在永不停息的波浪里。


  刚从山林中走出来朱状元没能看到苏青青的脸色,老远就大叫道:“青青,你看这是什么?”话到最后,朱状元更是咧嘴大笑起来。


  苏青青心情不好,又被朱状元打搅,如何能给他好脸色,只是回过头看到朱状元的模样却愣了下,随即便笑了起来,抿嘴叫道:“死胖子。”


  也怪不得苏青青高兴,委实是朱状元的样子太过搞笑。朱胖子的锦衣烂成一条一条露出圆鼓鼓的肚腩,身上还有被鸟爪留下的痕迹,圆嘟嘟的脸庞一片红一片黑,想来为抓身上的两只大雕废了不少功夫。此刻,两只大雕被他用绳子系在一块挂在肩膀上,另只肩膀则背着一条硕大的黄狗,看去还真是好笑。


  走到苏青青身边,朱状元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故作无奈的说道:“这次被你坑惨了。黄狗是古浪的,双雕是百步师兄的,你毒门三杰,胖子一次就得罪俩,说不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话同时,朱状元将双雕和大黄狗都扔在地上,而看苏青青笑了不停,狠狠瞪了她一眼说道:“笑,还笑?你这丫头,我以后一定躲的远远的。”


  听到朱状元的话,苏青青笑的越发厉害,同时说道:“得了吧,本姑娘还不了解你,想想怎么吃吧!”


  提起吃,朱状元立即起了兴致,细小的眼中爆发出兴奋光芒,嘿嘿说道:“早想好了。两只大雕,一只烤着吃,一只焖了吃,至于大黄,可以炖锅汤,一定够鲜够补。”说话同时,朱状元似已沉浸在美味当中摇晃着脑袋,口中更有哈达滴子流了下来,看的苏青青立即失去所有情绪发出一声冷哼,喝道:“饭桶。”


  朱状元也不否认,却知道这个形象委实不雅,嘿嘿笑道:“青青你别见怪啊,一会儿就叫你知道什么是美味。对了,七公子呢?”看苏青青的脸色寒了下来,朱状元如何不知自己又捅了娄子,根本不待苏青青回答便急忙叫道:“你等着啊,我这就收拾去。”话不曾说完,朱状元拿起黄狗和双雕匆忙跑了出去。


  苏青青如何不知朱状元的想法,狠狠瞪了他一眼叫道:“死胖子。”愣了片刻,苏青青突然觉得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跺跺脚跟了上去,再次叫道:“死胖子,本姑娘今天一定要你好看。”


  也不知朱状元寻的什么东西,放了整整一大堆,有的填入大雕肚中,有的和成泥巴将大雕包裹的严实,然后放进早挖好的大坑里。朱状元并没有填土,而是拿一截截木头堆在上面,然后开始处理大黄狗。两指宽半尺长的短刃,在朱状元手中似活了过来,轻轻松松将大黄狗的皮给剥了下来却不曾有鲜血流出,而后开始剔骨,流淌的刀法说是庖丁解牛也不为过。


  看到朱状元这一手,尤其是他专注的神态,苏青青脸上有过一丝吃惊。圣教二代弟子,白墨生、曹应玄、南宫瑾、叶离、怜玉,便是苏青青极其不齿的张子安,武功也是非常高明,而向来为她所耻笑的朱状元,刀法竟到了如此境界,这是苏青青万万不曾想到的。想到这里,苏青青狠狠瞪了朱状元一眼,这个死胖子也太能装呢,只是此刻,朱胖子根本无心搭理苏青青。


  卸下大黄狗的四条大腿,朱状元嘿嘿一笑后丢进瓦罐,而后又捡了一堆东西丢进去,乱七八糟的苏青青能够认出来的极少,也唯有葱姜蒜这些常见东西,甚至还放了些茶叶,真不知他哪来的。做好这一切,朱状元将瓦罐吊在早做好的架子上,而后将火生了起来,很快散发出阵阵松香味。


  此刻,苏青青再忍不住问道:“松木?”


  朱状元点了点头,答道:“正是松木,不管烤还是焖,浸入松香味别有一番风味。”


  苏青青并不好吃,只是这刻,还真有些期待朱状元能够做出什么美味来了。


  很快,朱状元便将另外一只大雕处理好,却不曾立即放在火上烤而是将目光放在偌大的黄狗身上。沉思片刻,朱状元眼中突然一亮,叫道:“烤狗肉也是一大美味,青丫头你等着。”话到最后,朱状元带着大黄狗一溜烟消失不见,而回来时候,黄狗已被清理干净并串了起来。


  看朱状元一个大胖子扛着串成串的大黄狗,苏青青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也将朱状元给逗乐了,呵呵笑道:“青丫头你别笑,一会儿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美味。”


  走到火堆旁,朱状元一屁股坐了下去,将大黄狗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只是很快就被远处走来的一男一女所吸引。男的英俊女的俏丽,尤其两人都是一袭白衣,飘然的身姿恍似仙中人。这刻,莫说朱状元眼瞪直了,苏青青也有些傻,而且苏青青比朱状元想的更多,神色瞬间暗了下来,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走到火堆旁,楚昊宇席地坐了下去,笑道:“胖子,我来帮你。”


  朱状元终是回过神来,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叹服、有揶揄,甚至冲楚昊宇挤了挤眼睛,打趣道:“胖子我终于知道二长老和张老为何要将七公子送走了,这才两天,就将我圣教两个美人收了,要是多呆几天,那还了得。”话到最后,朱胖子更是晃起脑袋来,一脸惋惜模样。


  楚昊宇毫不在意朱状元的打趣,然而怜玉毕竟是女子脸皮薄,而且一个晚上便**楚昊宇,俏脸上浮现起一抹红晕,不曾想这娇羞神色,又让朱状元看傻了,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看到这一幕,苏青青心底恼怒,脸色立即寒了下来,只是未等她发火,楚昊宇抬手握住她的芊芊玉手,道:“胖子你可说错了,我与青青、怜玉姐姐发乎与情,明日就要前往千鹤峰向百毒子前辈讨门亲事。”


  听到楚昊宇的话,苏青青脸色已缓了下来,甚至有过一丝笑意,让刚回过神的朱状元又是一愣,随即哈哈笑道:“七公子,胖子可是真服你了,要不我拜你为师如何?”


  随着朱状元的话,天地猛然一静,而未等楚昊宇回答,苏青青倒是叫道:“想的美,我们才不要这么胖的徒弟呢!”当苏青青的话落下,短暂的沉寂过后,四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欢快的笑声,响彻整个山林。


  407诱惑

  张府,整整数日,张子安不是借酒解忧就是在侍女身上疯狂的发泄,对家族的不满,对楚昊宇的恨意,对权利的**,还有身体内的邪火,让张子安看见什么都觉得心烦。


  再一次在侍女身上发泄过后,看她眼角淌下的清泪,张子安刚平息下的愤怒突然又冒了出来,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叫骂道:“贱货,就知道哭,哭,给爷爷叫、叫啊!”有些疯狂的叫喊声中,张子安又是几巴掌扇了过去。


  张子安为人嚣张却有他嚣张的本钱,不说家世就是武功,天资不凡又有名师指导,年纪轻轻却是较很多前辈也不遑多让。这几巴掌张子安根本没有留手,啪啪的声响甚是响亮,响彻整间屋子,直将侍女扇的脸庞通红,瞬间肿了一圈。


  即便疼痛,侍女硬咬着牙没有叫出来,甚至咬破了嘴唇有鲜血流淌。见此,张子安越发恼怒,刚发泄过的邪火再次涌上心头,大叫道:“贱货,给爷叫,给爷叫出来,只要你给爷求饶,爷就饶了你。”


  不见侍女回答,唯有一双木然的眼睛盯着自己。张子安能够从中看到她心中的恨意,可张子安非但没有任何恼怒,反而得意的大笑起来,叫道:“恨爷爷是吧?你越恨爷爷,爷爷就越高兴,越要玩你,腿张开。”似知道侍女不会有动静,张子安粗鲁的掰开她的双腿,猛然用力直直冲了进去,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心中的邪火。


  不得不说,这种最原始却也是极为有效的发泄办法,在激烈的颤抖中张子安终发泄掉了心中的怒火,甚至软到在侍女身上,只是猛然看到正端坐在椅子上品茶的老者,张子安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老者个头不高却是挺着一个大肚腩,脑袋几乎成了个圆球,不过脸上堆满笑意,让人望之生喜,可张子安却是心思百转,脸色越来越寒。张子安认识这个肥胖老者,狄万新,圣教长老,且是圣教内有名的老好人,只是狄万新与莫忘生走的最近,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张子安为人嚣张却非鲁莽之辈,相反心思敏捷杀伐果断,不然张家也不会支持他争夺教主宝座。想到狄万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张家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甚至看了自己一出好戏,张子安虽没能猜透狄万新的意图,却也猜到他不会对自己下手,不然刚才就是最好的时机,或许,还有求与自己。


  想到这里,张子安披上长衫走下床榻,且挥手点在侍女的大穴上让她晕了过去,看的狄万新点头赞叹。走到桌边端起茶杯大大灌了一口,张子安冷声说道:“狄长老怎么来了?莫非想观看后辈行房?哼,只要长老有心,本公子立即送上十个可心的丫头。”


  面对张子安的冷嘲热讽,狄万新脸上笑容不变,挥手说道:“贤侄你就莫笑话老叔了,老叔老了,可不像你们年轻人干劲十足,年轻就是好啊!”拉长的声音中,狄万新笑望着张子安问道:“贤侄,你猜老叔是干什么来了?”


  冷哼了声,张子安沉声说道:“我怎么知道?总不能是送白墨生的脑袋。”


  哈哈笑了声,狄万新张口说道:“有何不可,就看贤侄你能不能摘下来了?”


  顿时,张子安心神巨震满脸的不敢相信,脱口问道:“什么?”


  狄万新明白张子安的心情,只是接下来的话更让他震惊,嘿嘿说道:“因为,老叔是赵家谍探,也就你们常说的天刺逆贼。”


  听狄万新说完,刚回过神来的张子安再次愣住了,两眼直直盯着狄万新,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狄万新似早就料到张子安的反应,也不理他,端起茶杯喝了起来,好不悠哉!


  脸色数变后,张子安似有了猜测,却沉声问道:“你究竟何意?”


  狄万新呵呵笑了声,冲张子安说道:“当然是为贤侄你了。江湖五大门派,封刀门已被灭门,无极观封山十年,天龙寺有从龙之功与楚家交好,至于藏剑山庄,说是七王爷的囊中物也不为过,若是我圣教再倒向楚家,江湖,还不成楚家的了?”


  现在,张子安如何猜不到狄万新的意图,冷哼道:“天下大势如此,谁又改变得了?便是爷爷纵横江湖一生,如今尚且要向楚家低头,将本公子禁足。”


  狄万新如何不知张子安这是在讨价还价,端坐在椅子上,肥胖的身躯稳如泰山,一副老神在此的模样,呵呵笑道:“如今的江湖,天龙寺立下从龙之功却担心盛极而衰十几年来也少过问江湖是非,无极观就是最好的证明,黯然封山十年。藏剑山庄韬光养晦十几年实力不容小觑,可失去了郭振星,藏剑山庄再无绝顶高手,若非郭家与七王爷的关系,怕四大门派就要变成三大门派了,不过郭世杰武功全失腿不能行,藏剑山庄又无绝世高手,这江湖,还不是我圣教的?圣教教主,足矣统领江湖数十年。”


  听狄万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还都是极其诱人的条件,张子安心中火热却也越发笃定,冷声说道:“狄老所说甚是,可如今我张家势大,何必与你们天刺逆贼纠缠在一起,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话到最后,张子安亦坐了下去,端起茶杯轻轻品尝着。


  狄万新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变化,既然他敢出现在这里,就有万全之策吃定张子安。顺着张子安的话,狄万新张口说道:“张家势大?我看未必。”拉长的声音中,狄万新亦端起了茶杯,优哉游哉的品了起来。


  撇了狄万新一眼,尤其是他悠闲的神态,张子安心底一阵恼怒。明明是狄万新有求与他,可现在吊起他的胃口却不说出来,若是他先开口便将主动权让给了对方,张子安万万不会如此做的,所以,房间内一片安静,这刻,已成了耐性的比拼。


  不知过了多久,张子安终是失去了耐性,心道即便狄万新说的天花乱坠可终是他有求与自己,只要自己不松口他又能耐自己如何?想到这里,张子安冷声说道:“**苦短,要的狄长老没事,那就请便。”话到最后,张子安更是走到床榻一侧,抬手将侍女揽在怀中揉捏起来。


  看到这一幕,狄万新心道这位爷还真是够嚣张了,尤其是看他故意当着自己的面蹂躏一个小丫头,狄万新心底苦笑却是乐呵呵的笑道:“年轻就是好啊,真想年轻个三十岁,老夫一定陪张贤侄你好好闯闯。”说到这里稍顿,狄万新也不再废话,细小的眼睛直直盯着张子安说道:“张贤侄,怕你还不知道吧,白墨生已与曹应玄达成了一致。”


  顿时,张子安明显愣了下,以致手上的动作了停顿片刻,随即又下意识的重重揉捏起来,就如同他内心的激荡。狄万新的话很笼统,可越模糊越能让人多想,两人是要联手对付自己,还是一人已经服软臣服另外一个人,可不论何种缘由,他们两人走到一起是对张子安最不利的局面。


  心思转个不停,张子安却是冷眼盯着狄万新说道:“狄长老莫不是在说笑,他们两个岂会走到一起?再者,真有此事本公子也不能一无所知。”


  狄万新看出了张子安的言不由衷,却是呵呵笑道:“此事不关曹家,只是曹应玄同白墨生达成了一致。张贤侄还不知道吧,曹应玄很快就要随七公子离去,二长老正准备设宴为七公子送行。到时候,柳长老、流松、百毒子都会出席,而且,张家主也要去。”


  看张子安愣了下,狄万新接着又道:“看贤侄的神情,想来是真不知情,此事是三日前楚昊宇到达我圣教时候就商定好了,二长老与张家主一同在洗心亭为七王爷接风。”


  听闻自己的叔叔为楚昊宇接风,张子安脸上凝结起一层寒霜,眼中更是射出愤怒光芒。好半天过去,张子安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有如何?只要曹应玄离开,仅剩一个莫忘生,更容易。”


  狄万新笑呵呵的望着张子安,道:“二长老与张家主明争暗斗几十年,便是二长老脸上的伤疤都是张家主所为,贤侄,你说二长老会支持谁?”


  冷眼盯着狄万新,张子安咬牙切齿的说道:“曹家不会支持我张家,却也万万不会支持白墨生,狄长老这番心思白费了,请吧!”


  狄万新看出了张子安的愤怒,呵呵笑道:“若是老夫出手行刺七王爷呢?”


  顿时,张子安心神巨震,惊呼道:“什么?”


  在张子安的注视下,狄万新神色平静的说道:“众所周知,老夫支持白墨生,要是老夫出手行刺七王爷,即便知道这是诡计,想来张家主和二长老也要白墨生背这个黑锅,行刺亲王形同谋反,莫说教主之位,能不能留一条性命都不一定。少了白墨生,曹应玄又要随七王爷离开,这圣教……”


  后面的话狄万新并没有说出来,张子安却是再清楚不过了,这圣教还不是他张子安的?要是这么好的条件都不能夺取圣教大权,他张子安也就可以自绝了。想到这里,张子安终是有了决断,直直盯着狄万新说道:“你要什么?”


  408酒宴

  曹家老宅,数人正坐在大堂内聊天。主座上自然是曹家家主曹越仲,而八仙桌另外一侧则是一白发苍苍的老者。老头头发稀疏满脸皱纹,消瘦的身躯也佝偻起来,手握拐杖很少拘于言笑,不过说出他的大名,定能够让知道的人惊上三惊。柳云逸,莫忘生的四大战将之一,如今执掌圣教最神秘的月宗。


  曹越仲下手坐了一相貌普通却是一脸冷峻的男子,胡啸月,圣教的执法长老,但凡圣教弟子犯在他手中,没错也要脱层皮,是曹越仲最坚定的盟友,曹越仲这些年能够在圣教呼风唤雨说一不二,胡啸月功不可没。


  胡啸月下方是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相貌英俊又充满岁月沧桑,细眉长眼似看透这世间百态却又透着深深的眷恋,一缕黑发自双鬓垂下,更添几分丰姿,可以相信此人年轻时定是个潇洒人物。萧秋心,花间门主。


  笑望着柳云逸,曹越仲呵呵笑道:“柳兄,你我兄弟可好长时间不曾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了,这峨眉白牙正是柳兄你的最爱,今年刚采的,尝尝。”


  柳云逸终是端起了茶杯,品味片刻点头说道:“色嫩汤明,味清淡雅,正是极品白牙。老弟你还有多少,一并拿出了吧。”


  听柳云逸出口索要,曹越仲非但没有任何不喜反倒乐开了花,只是那道刀疤看去有些狰狞,笑道:“就知道柳兄会喜欢,小弟早就为柳兄包好了。”


  柳云逸再次点点头却没有出声,而此刻,萧秋心缓声说道:“萧某曾听人言,峨眉白牙深山泉水侵泡最好,别有一番滋味,改日可是要找柳长老讨杯茶喝。”


  月宗在圣教是一处极其特殊的存在,执掌圣教暗探,看似没有什么权势可各门门主见了都是客客气气,唯有教主登上宝座才能查阅月宗典籍,而这还要看人家乐意不乐意。


  撇了萧秋心一眼,柳云逸不咸不淡的说道:“看来萧门主也是爱茶之人,老夫送萧门主一半。”


  萧秋心哪里是喝茶,还不是有求于柳云逸,听他说的客气却也直接将他回绝了。心底苦笑,萧秋心口中哈哈笑道:“萧某哪敢夺柳长老所爱?折煞小弟了,这杯茶算是给柳长老赔罪。”


  萧秋心毕竟是一门之主,看萧秋心端起茶杯,柳云逸又顾忌着曹越仲的面子,终将茶杯端了起来。见此,曹越仲也松了口气。


  柳云逸性格是出了名的古怪,有时候就是教主莫忘生也无奈的很,这次曹越仲有求与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他请来,若是他真不喝萧秋心这杯茶,曹越仲还真一点办法没有,甚至是两边不讨好。看柳云逸放下茶杯,曹越仲哈哈一笑后岔开话题问道:“柳兄,莫教主在圣山闭关,离你最近,教主最近怎么样?老弟可是两年都没能见到他人了。”


  顿时,三人都起了兴致,都将目光放在了柳云逸身上,只是还未等他回答,常箭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二长老,张家主和百毒门主到了。”


  根本不必常箭通禀,当他的话落下,张振东已经走到大堂门口,抱拳冲曹越仲说道:“二长老,今晚,张某可是要打扰了,见过柳老。”话到最后,张振东更是冲柳云逸行了一礼,只是柳云逸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此刻,跟在张振东身后的百毒子亦抱拳说道:“百毒见过二长老、柳长老、胡长老、萧门主。”


  百毒子个头不高偏瘦,相貌普通皮肤黝黑,只是气度沉稳双眼平静仿若一汪深潭,让人不敢小觑。


  看张振东走进来,曹越仲立即迎了上来,呵呵笑道:“张兄这是哪里话,你可是我曹府的稀客。百毒兄,快快请坐,上茶!”


  张振东当年败在莫忘生手中无奈臣服,虽没有在教内担任任何职务,可一个张家家主就不敢让人小觑,胡啸月和萧秋心也站了起来与两人客套着,看的柳云逸发出一声冷哼。当年教主之争几乎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柳云逸在张振东手下吃过大亏,二十年过去都没能忘怀。


  当年张振东尚且能够向生死对头莫忘生服软,可知枭雄心性,如今二十年修心养性,岂会将柳云逸的态度放在心上,自顾一笑后坐了下去。端起茶杯尝了口,张振东点头赞道:“这是极品峨眉白牙,一年也就那么几斤,二长老倒是好手段。”


  曹越仲明白张振东的意思,看似在说峨眉白牙,实则对他能够请来柳云逸这老古怪很是佩服,尤其是这么一桌老对头坐在一起。想到这里,曹越仲也有些好笑也有些感慨,摇头说道:“哪里哪里,都是朋友厚爱罢了,张兄你不也来我曹家了?”


  张振东哈哈笑了声,并不再接口反而张口问道:“几位刚才聊什么呢,老夫怎么听到莫教主?前两日老夫还与叔父聊起莫教主,叔父说莫教主七情六欲神功早就破而后立已臻大成,就差最后半步就能成就宗师境,只是古往今来多少天资卓越之辈都卡在这关卡上。”


  说到这里稍顿,张振东的脸色已平静下来,沉声说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话乃是道家圣典,可又何尝不是武道至理。莫教主的武功、心性也就是身与魂已经足够强大,只要合二为一就寻得真我就是一代宗师,然而融合身与魂全靠一个悟字,可能是一朝一夕,也可能是一年半载,甚至十年二十年,不过,”拉长的声音中,张振东沉声说道:“莫教主毕竟是叔父的弟子,叔父直言莫教主既然敢闭关冲击宗师境,想来是与巴赫尔一战有所收获甚至寻到突破宗师境的方法,因此,不成为宗师高手,怕就要化作尘与土。”


  张少阳是莫忘生的恩师,而在座众人不是莫忘生的生死朋友就是他的生死对头,一个个对莫忘生了解异常,心底已经相信这番话了,只是众人的神情却变得各异,有人想要莫忘生突破,也有人希望他化作尘土。


  张振东将众人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心底冷笑,口里接着说道:“或许,对莫教主来说,我圣教也只是一场修行罢了。”


  众人心底认同张振东这句话,便是柳云逸,再清楚不过莫忘生的脾性,一旦突破宗师境,怕是要去追求更高的境界,再不会过问教中事物。想到这里,柳云逸不由想起前些日子看望莫忘生的情景,或许,真该为圣教选个少教主了。此念一起,柳云逸突然发现自己又摸不透张振东的想法了,他是万万不会选择张家的,那么,张振东究竟何意?


  此刻,莫说柳云逸,就是曹越仲也摸不透张振东的想法,意味深长的撇了他一眼,换来的却是张振东一个诡异笑容。这刻,大堂一片安静,气氛更是透着诡异。


  沉默之中,常箭大步走了进来,拜道:“二长老,七王爷到了。”


  “快快有请。”张口同时,曹越仲已站了起来大步走向门口,而张振东百毒子几人亦迎了上去,唯独柳云逸丝毫不为所动。


  当众人走到门口,楚昊宇已迈进大门,只是跟在他身侧的并非怜玉亦或苏青青那丫头,而是曹家曹应玄。


  曹应玄身材挺拔相貌英俊倒与曹越仲有几分相似,只是气度上少了曹越仲的儒雅和俊逸,肃然的面庞沉稳又冷静,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变色,只不过这刻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打量着这位一把火屠城的铁血亲王,打量着不及弱冠就突破天人境的绝世天才,便是柳云逸,看到楚昊宇时候幽寂的眼中也有光芒闪过。


  走到台阶前,楚昊宇抱拳行了一江湖礼,缓声说道:“后学末进楚昊宇见过诸位前辈。”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又道:“流松师叔身体有恙不能前来,特让小七给诸位前辈问好,同时欢迎诸位能够前往听涛阁煮茶论道。”


  流松身为莫忘生的四大战将之一,也曾是天资卓越之辈,只可惜遭人围攻伤了心脉,二十年过去都没能好转。众人都清楚流松不来的理由,心底或有些惋惜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他们都崇尚强者。


  望着楚昊宇,曹越仲满脸堆笑的说道:“七公子太过客气,快快请进。流松老弟也是,我与他还有柳老哥一起闯过无数腥风血雨,连老哥我的面子都不给,改日一定要找他说道说道。七公子,张兄和毒兄就不说了,这位是我圣教执法长老,胡老哥,这是花间萧门主萧老弟。”


  胡啸月和萧秋心不敢失礼,纷纷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江湖礼,道:“见过七公子。”


  此刻,张振东张口说道:“我说诸位也都别多礼了,七公子,请。曹老弟,老哥可是有些饿了。”


  哈哈笑了声,曹越仲张口说道:“老哥责怪的是,是小弟招待不周,不过,饭菜早就准备好了,请!”


  409诡异气氛

  就在几人说话工夫,大堂内已添了张大圆桌,侍女正源源不断的将饭菜端上,很快便摆满整张桌子,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上跑的土里爬的,可谓是应有尽有。一番谦让过后,楚昊宇还是坐了主座上,两侧分别是曹越仲和张振东,而柳云逸则坐在了楚昊宇的对面。


  端起酒杯,曹越仲这个主人发了话,道:“诸位能够前来我曹家,曹某感激不尽,这杯水酒先干为敬。”再次满上一杯,曹越仲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这杯酒,曹某敬诸位,请!”


  当曹越仲的话落下,朋友也好敌人也罢,都将酒杯端了起来,不曾想却是被他的儿子曹应玄打断,起身说道:“爹爹,诸位叔伯,七公子有伤在身不能饮酒,这一杯就交由应玄如何?”话到最后,曹应玄更是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似在征求他的同意。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似想看透他伤的如何。在座的谁不是武功高手,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众人都不曾察觉到楚昊宇有武功在身,更不要说他的伤势。


  曹越仲久经风浪瞬间便回过神来,接口说道:“是曹某孟浪,这杯酒为七公子赔罪,这就命人撤下。”


  楚昊宇挥手阻止曹越仲,笑道:“别啊,无酒不成宴,喝茶算什么?本公子伤势不曾痊愈无法喝酒,诸位可一定要喝个痛快,万万不能辜负二长老的美意。”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鼻子耸动闻了闻,接着又道:“真香。说心里话,诸位都是圣教长辈,小七可是久闻诸位的大名一直羡慕的很,今日一见深感荣幸,原该陪诸位好好喝一顿,可惜身体有恙,这杯酒算是给诸位陪不是,请!”


  话到最后,楚昊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见此,众人脸上都有过一丝笑意,便是柳云逸望向楚昊宇的目光也有过一丝赞赏。


  在座众人,不管曹越仲这位二长老也好,张振东这位家主也罢,他们能够有今日的地位,那个不是闯过无数腥风血雨经历最残酷的试炼才脱颖而出,那个不曾受过重伤甚至被逼至绝境,内府有伤不可饮酒,众人再清楚不过这条铁律。楚昊宇的伤势,众人虽不曾察觉却也有所耳闻,悟元子临死一击绝对不是那么好受的,而现在楚昊宇不顾伤势给他们敬酒,尤其想到他的身份,这一众老家伙倍感有面脸上甚至笑容浮现,纷纷端起酒杯喝了下去,只是若叫他们知道楚昊宇已经痊愈,又会是什么样的精彩。


  一杯水酒下肚,楚昊宇苍白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有些歉意的冲众人笑了笑,张口说道:“诸位,小七可是真不能再饮酒,不过,诸位一定要喝个痛快。”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曹越仲立即接口说道:“七公子倒叫老夫汗颜了,不过公子豪情,老夫佩服,这杯酒,老夫敬公子。”也不待楚昊宇张口,曹越仲已端起酒杯饮了下去,而后又道:“七公子不能饮酒,就让小儿代劳好了。”


  此刻,张振东也开了口,道:“无极观那群伪君子自喻高雅还不是藏污纳垢之所,七公子你身体有伤万万不可再饮酒,不过曹家小子海量,就让他替你喝好了,反正他已经成你的小跟班了。”


  曹越仲知道张振东在贬低自己父子,却是乐呵呵的说道:“张老哥所言甚是,来人,换大碗。小三,七公子不能饮酒,你可要代七公子喝个痛快。”


  曹应玄神色平静的说道:“应当的。”说到这里扫过众人一眼,曹应玄缓声说道:“自今日起,应玄就要跟随七公子,诸位能够前来,应玄感激不尽,这杯薄酒,应玄谢过诸位叔伯不辞辛苦前来。”端起大碗喝了下去,曹应玄接着又道:“今后一段时日,应玄不再山中,还望诸位叔伯能够照顾曹家照顾父亲他老人家一二,应玄感激不尽。”


  思索着曹应玄的话,众人的神思虽然各异,可看他端起酒碗众人立即端起了酒杯,只是滋味如何,就似伊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今,圣教教主莫忘生闭关冲击宗师境根本不知何时能出关,这才掀起圣教新一轮的争斗,角逐少教主宝座,而最有实力问鼎那个宝座的,也只有张家张子安,曹家曹应玄和莫忘生唯一的弟子白墨生三人。三方已经明争暗斗数年,这两年更是有暗转明,各方都损失不小,如今正是要紧关头,曹应玄却选择离开圣教跟随楚昊宇,曹越仲究竟何意?

  这个问题,张振东已经思索了三天,可现在依旧没有结果。张振东万万不会相信曹越仲会放弃教主宝座,那就是想要暂时脱身以便坐山观虎斗,同时交好七王爷给曹家留条后路,只是这办法弊大于利,或者,有张振东所不知道的事情。


  不要说张振东这位老对头思索着曹越仲究竟何意,就是柳云逸也疑惑曹越仲这一手是玩什么把戏。


  曹越仲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底好笑却是冲曹应玄点点头。看到父亲的示意,曹应玄亲手端了杯茶送到楚昊宇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能够跟随七公子,是应玄的荣幸,这杯茶,应玄敬公子。”话到最后,曹应玄单膝跪了下去,双手将茶杯举过头顶。


  这可是大礼了,楚昊宇点点头将茶杯接了过去,笑道:“曹兄太过客气,赶紧起来,起来。”说话同时,楚昊宇单手将曹应玄拉了起来。


  其实,楚昊宇之所以能够答应曹越仲将曹应玄收在身侧,固是看中曹家在圣教的势力,想借此查探圣教典籍寻找天刺逆贼的线索,不过两日相处下来,楚昊宇突然发现曹应玄也是个有趣的人,尤其他出身魔教心性又沉稳,可以做很多他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张振东还没能猜透曹越仲的计谋,不过曹应玄能够离开总是一件好事,便张口说道:“恭喜七公子收下一员大将,只是曹小子离开我圣教,可是我圣教一大损失啊!我圣教二代弟子,就曹小子心性最坚韧最沉稳,将来起码也是一护法长老。”


  谁都听出来了张振东话中的喜悦和揶揄,只是此刻,众人有些猜不透张振东了。曹应玄离开,那就仅剩张少阳和莫忘生两人,看似张家势大,可柳云逸肯定要选择白墨生,莫忘生唯一的弟子,而圣教内很少有人愿意与月宗为敌。若说日宗和六门是七座高不可攀的山峰,那么月宗就是众人脚下的巍峨山脉,虽不曾显山露水,却足以支撑起整个圣教。曾经,七情谷也曾被江湖人攻破六门尽遭屠戮,连教主都被人斩杀,可数十年后七情谷又焕发生机威震江湖,这都是月宗的功劳。


  想到这里,柳云逸、胡啸月、萧秋心和百毒子都觉得气氛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曹越仲和张振东两人所做出的决定,根本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这两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一时间,大堂内弥漫起一股奇异的氛围。


  楚昊宇自然察觉到了气氛有些诡异,却是笑道:“诸位,都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本公子不能喝酒,诸位可要喝个痛快,不然,小七只能先离开了。”


  曹越仲哈哈笑了声,道:“要是七公子离开,我们才是真无心喝酒了。来,今日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何不暂抛弃成见喝个痛快?”


  张振东点头附和道:“二长老所言甚是,来,诸位同饮一杯。”


  听曹越仲和张振东都如此说了,众人都将酒杯端了起来,便是楚昊宇也端起茶杯冲众人行了一虚礼,仔细品尝起来。


  品味片刻,楚昊宇出口赞道:“汤色清明,味淡清雅,好茶、好茶。这是什么茶?”不见曹越仲回答神色反而有些奇怪,楚昊宇有过一丝好奇,张口问道:“二长老,怎么了?”


  望了楚昊宇片刻,曹越仲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公子果真是爱茶之人,而且,与柳老哥所说一般无二,想来可以一起坐坐喝茶论道。”


  轻哦了声,楚昊宇抱拳冲面色古板的柳云逸行了一后辈礼,笑道:“能得柳老教诲,小七三生有幸。”


  虽知道楚昊宇有求与自己,可是听他说的如此客气,柳云逸还是颇为赞赏的点点头,道:“峨眉白牙味清淡雅,公子能一口道出精髓,可知也是爱茶之人。七公子若有空,可找我这老头喝杯茶,聊聊天。”


  楚昊宇今晚正是为柳云逸而来,听他如此痛苦的答应下来,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张口说道:“那小七就不客气了,嘿嘿,怕是明日就要打搅柳老了。”


  这次,柳云逸点点头却没有开口,而是端起酒杯自饮起来,丝毫不理众人的反应。


  柳云逸在圣教是出了名的古怪,很少卖人面子,可竟然请楚昊宇喝茶聊天,叫众人如何不好奇,尤其是两人聊天的内容,怕是天大的事了。


  说实话,曹越仲心底也是有些好奇的,可看柳云逸端起酒杯,立即将酒杯端了起来,笑道:“诸位,来,喝酒喝酒。吃菜,千万别闲着。”


  已经深夜,众人早就散去,没了灯光的曹府就似一头洪荒巨兽,沉寂的让人害怕。突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视戒备森严的曹府如无人之境进入曹越仲的书房。


  黑衣人黑巾蒙面根本看不出相貌甚至看不出男女,冲曹越仲行一虚礼后放下一纸条便转身离去,丝毫声音都没有发出。


  拿起字条看到上面的内容,曹越仲幽寂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只是很快,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抬手将小纸条送到蜡烛上,猛然亮起的光芒瞬间照亮整个屋子,随即便又陷入黑暗,此刻,曹越仲出口说道:“叫胡长老回来,就说有急事相商。”


  410再临不空镇


  马车内,楚昊宇双目紧闭,思索着柳云逸的话,而苏青青正叽叽喳喳冲怜玉说个不停,一脸兴奋,便是怜玉,离开七情谷解开多年的心结,脸上不时有笑容浮现。


  苏青青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猛然发现楚昊宇双目紧闭一脸沉思,便将脑袋凑了上去,笑嘻嘻的说道:“公子,你想什么呢?这么深沉。”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眼珠一转,脸色瞬间寒了下来,冷声说道:“不会又是哪家姑娘吧!哼,我们两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陪着你,你还想着其他女孩,不理你了。”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气鼓鼓的坐到车厢一角,只是马车委实不大又坐了三个人,根本没多大空地,楚昊宇抬手一巴掌拍在她的膝盖上。


  睁眼望着苏青青,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小调皮,明知道我在想事还诬陷本公子,该罚。”说话同时,楚昊宇又拍了苏青青两下,而后望着怜玉说道:“不过,守着这么大两个美人儿,本公子竟然还有心想其他事情,惹得青青姑娘生气,本公子也该罚……”


  听楚昊宇说到这里,苏青青直接将他打断插口说道:“罚你给我们两个捶腿揉背。”说话同时,苏青青伸出两条大长腿搭在楚昊宇的大腿上,而看楚昊宇愣了下,苏青青冷哼道:“怎么,想赖账?”


  未等楚昊宇回答,怜玉却是张口说道:“好了青青,别闹了,公子正在想事呢!”


  望着怜玉,苏青青有些委屈,而楚昊宇更是顺着怜玉的话说道:“怜玉姐姐说的是,打扰本公子思路不说,还想本王为你捶腿揉背,你当使唤丫鬟啊,该罚!”话到最后,楚昊宇急速的脱掉苏青青的鞋子,在她脚心轻轻画着什么,痒的苏青青失声大笑起来。想要挣脱楚昊宇的魔掌,可惜脚腕已被楚昊宇拿捏住,根本挣脱不了。


  感受着脚心传来那种痒痒的感觉,苏青青根本止不住笑声,只能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们、你们两个合伙欺负我,我不跟你们玩了,呜呜……”笑道最后,发出呜呜似哭泣一般的声响,而看苏青青眼角有泪水流下,楚昊宇才停了下来,笑道:“怎么,还要不要本公子给你捶腿揉背了?”


  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没好气的说道:“看你愁眉苦脸的,本姑娘好心逗你开心,可你竟然捉弄本姑娘,真是好心……”觉得后面的话有些难听,苏青青终没有说出来,而是望向怜玉,道:“姐姐,咱们才是姐妹,你不帮我也就算了,竟还替她说话,哼,女生向外果真一点不假。”


  噗嗤一声,楚昊宇忍不住大笑起来,便是怜玉艳若桃李的脸庞上也有笑容浮现,看去越发动人。看到两人的神情,苏青青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说了错话,可看他们两人笑的如此高兴,心底越发恼怒,叫道:“不理你们了,我骑马走,不打扰你们。”说完后苏青青想要掀帘走出去,却是被楚昊宇按在怀中。


  望着苏青青明艳的脸庞,尤其是她因生气而鼓起来的两腮,楚昊宇呵呵一笑后张口说道:“小丫头,还上性了,你看我脸上是什么?笑容。”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神思突然一动,抬手一巴掌拍在苏青青丰满的玉臂上发出一声脆响。


  苏青青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情景,尤其是楚昊宇当着怜玉师姐的面轻薄自己,心底再没了恼怒反而生出一抹羞意甚至隐隐约约有一丝快感,俏脸上浮现起一层红晕,两眼也有些迷离,看的楚昊宇又是一巴掌怕了下去,只是这次,重重抬起却轻轻落了下去,在苏青青的俏臂上揉捏起来。


  看到这个情景,怜玉立即低下脑袋不敢看两人,只是脸庞通红,连脖间都浮现起一抹红晕。


  楚昊宇没能想到会是这般情景,然而看到怜玉和苏青青通红的脸庞,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快感且忍不住想要看怜玉的羞态,手掌越发用力,羞的苏青青一张俏脸能够滴出水来。


  苏青青自幼与蛇为伍,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就是天翻地覆,不然也不能下药将楚昊宇推到,而一晚上的疯狂,让苏青青牢牢记住了那种滋味。这刻,在楚昊宇的揉捏下,苏青青竟是起了反应,可终究是人不是动物,强忍着羞意说道:“公子,不行,还在马车上。”


  楚昊宇更多是在捉弄苏青青,现在看苏青青双眼迷离就要迷失其中,虽有些不舍还是将她松开,却又狠狠拍了她一巴掌,道:“让你调皮。”


  苏青青并没有与楚昊宇计较反而飞快的脱离他的魔掌,一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衫,一边深呼吸平复心神的波荡,而此刻,怜玉也在默运玄功迫使自己静下心来。


  不同于苏青青这个丫头的热情似火,怜玉有些冷淡甚至压抑自己像个苦行僧一般苦修闭口禅,可这种人一旦情动就相似燎原之火,而楚昊宇恰叩开了怜玉的心在她心中种下火种。


  楚昊宇察觉到了两人的呼吸,心底吃惊却也有些得意,哈哈大笑起来,张口说道:“没想到这次圣教之行,带回了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当真是不虚此行。”


  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气鼓鼓的说道:“大色狼,姐姐,咱们不要理他。”话到最后,苏青青保住了怜玉的手臂,而怜玉也下意识的躲开楚昊宇。


  望着两人,苏青青调皮可爱就似邻家小妹妹,怜玉明艳大方犹若仙子,而看这一对姐妹花防贼似的远远躲着自己,楚昊宇自顾一笑后却也不再调笑他们两人,再次思索起柳云逸的话。看楚昊宇陷入沉思,怜玉和苏青青也不再说话,马车内一片安静,唯有马蹄声源源不断的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孙侯张口说道:“公子,到不空镇了,再往前走,今晚就要露宿山林。”


  楚昊宇对不空镇还是有很大兴趣的,立即睁开了眼睛,道:“停下,今晚就住不空镇,还是上次那间客栈。”话到最后,楚昊宇却是意味深长的撇了苏青青一眼,而苏青青似猜到了楚昊宇心中所想,心底莫名的一羞,甚至还有些期待。


  看苏青青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却是直直盯着自己,楚昊宇哈哈一笑站了起来,掀帘走下马车。享受着正午炙热的阳光,楚昊宇神思突然一动,道:“找间茶楼喝茶去,两位娘子,请吧!”


  楚昊宇进入七情谷并非什么秘密,何况他还夺走了圣教两大美人怜玉和苏青青,这几日圣教弟子都在谈论楚昊宇,羡慕同时也愤怒不已,若非师门长辈严令不可招惹他,早就有人挑衅他了,而不空镇正是绝好的时机。


  看楚昊宇三人走在大街上,尤其是怜玉和苏青青分别走在他左右,不少人眼都瞪直了,然而更多的起哄声,听的怜玉脸色微红越发动人,苏青青则毫不示弱的瞪着众人,甚至揽住楚昊宇的手臂向众人示威,而楚昊宇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脸色挂着淡淡笑意,从容又自若。


  众人围观楚昊宇,可不仅是起哄这么简单,而是想看戏,即便楚昊宇身份尊贵,可说不定就是他的身份要为他引来麻烦,何况这里是不空镇,一切靠实力说话。


  确如众人所料,一柄巨剑似从天外飞来插在楚昊宇丈余的地方,看的众血卫立即拔出横刀将楚昊宇三人护在中央。长剑一尺宽七尺长,剑身古朴厚重斑斑血迹却是散发出凌厉杀机,而剑上人更是满脸杀机的盯着楚昊宇。


  此人看不出年岁不过应该不大,又矮又瘦却是长着一双异于常人的手臂,脸若猴腮毛发成浅黄色,看似雷公下凡。


  看到来人,众人心底吃惊却是一脸兴奋,甚至有人叫了出来。巨剑雷公,至于真名,谁又知道呢?何况巨剑雷公身后还站了一人,那绝对是在不空镇排得上号的高手。


  居高临下盯着楚昊宇,巨剑雷公张口说道:“你就是楚昊宇,大楚亲王?”


  巨剑雷公的声音尖细极为刺耳,犹如一根根银针扎进脑子里,而看楚昊宇点头根本不待他张口便接着说道:“那就好,借你人头一用。”话到最后,巨剑雷公已落在地上,手握巨剑先扳倒在地,而后抡了个半圆斩向楚昊宇脑袋。这一剑若是落实了,莫说楚昊宇的脑袋,怕的坚硬的石板路面都要被他斩开。


  沉重的剑势,疾快的速度,凭空生出一股劲风,看的众血卫脸色一寒,便是莫凡和魏正阳,眼中也有异色闪过。一个闪身,魏正阳便出现在楚昊宇身前,缓缓抬起的双手带起一道玄异轨迹。


  眼看重剑就要落下,魏正阳突然张口喝道:“放肆,见了我家王爷还不跪下。”


  魏正阳自然不是在耍威风,他能够看出对手天生神力,这种人练起武功事倍功半只是心神虚弱,所以,魏正阳的话中夹杂了他大半内力,犹若一声闷雷响彻巨剑雷公脑海,脸上露出痛苦神色,手中巨剑更是顿了下,而就是这瞬间的停顿,魏正阳双掌拍在巨剑上并牢牢夹在手中,而后苦修一甲子的内力疯狂涌向对手。


  巨剑雷公天生神力可又如何能与魏正阳一甲子的正宗玄家内功相提并论,在魏正阳雄厚内力的压迫下,脑门上布满一层汗珠,消瘦的身躯更是慢慢弯了下去最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见此,魏正阳一声冷哼将巨剑扔在地上,而后转身冲楚昊宇拜道:“王爷,请!”


  看都不堪巨剑雷公一眼,楚昊宇抬步离去,而望着楚昊的身影,巨剑雷公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既因为受了内伤,亦是被楚昊宇羞的。


  411麻烦

  看巨剑雷公气势汹汹而来结局却是跪倒在地,尤其看那个胖老头仅出了一招,不少人望向楚昊宇一行的目光已经变了,不空镇以实力为尊,只要你拳头够大,完全是百无禁忌,不过也有人一脸冷笑的望着楚昊宇。要真就这么服软,这也就不是不空镇了,可起码走到茶楼门口,再没人跳出来。


  曹应玄在一栋三层高的茶楼前停了下来,冲楚昊宇躬身拜道:“七公子,这是不空镇最有名的不二茶楼。”


  抬头望着门匾上那弯弯曲曲的不二茶楼四字,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不二茶楼,这名字倒也有趣,就这里了。”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步走了进去,而看到楚昊宇,掌柜亲自迎了上来。


  掌柜约莫四十多岁,脸庞消瘦却是堆满笑容,躬身说道:“公子爷,楼上请。公子想喝什么茶?不是小的自夸,只要是有名号的,本店应有尽有。”


  看掌柜如此自信,楚昊宇一声轻笑张口说道:“碧螺春。”


  听到碧螺春,怜玉不由想起第一次与楚昊宇喝茶时候的情景,眨眼三年过去,那个不懂品茶不谐世事的小顽童,如今已是名动天下,这让怜玉生出物过人非的感慨,尤其楚昊宇的心计,更让怜玉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进入不空镇,楚昊宇故意将她二人唤出来就是在引人注意,果真不出楚昊宇所料有人跳了出来,可非但没能落楚昊宇的脸面反倒是一招落败震住了宵小之辈,让他们再不敢打楚昊宇的注意。想到这里,怜玉心底又是一声暗叹,为楚昊宇,也为将他改变的人和事。


  很快,掌柜就端来了茶壶和茶叶,而就在打算为楚昊宇煮茶时候,楚昊宇却是挥手说道:“你忙。怜玉姐姐,小七可还是记得当日你也是煮的碧螺春,再给我煮一杯如何?”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掌柜躬身退了下去,而怜玉则在茶台前坐了下去,开始为楚昊宇煮茶。此刻,苏青青倒是一脸疑惑的问道:“公子,怜玉姐姐什么时候给你煮过茶?我说呢,听说怜玉姐姐有难你就急忙赶过来,原来早就……”在怜玉的注视下,苏青青终是选择了闭嘴,却是气鼓鼓的坐到一角不搭理两人。


  撇了苏青青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这次,青青你可是想错了,我也是跟着舅舅才喝到怜玉姐姐煮的茶,不然,没赶我出门就是烧高香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笑望着莫凡和魏正阳说道:“莫老、魏老,一起喝杯茶。”


  莫凡不曾推辞,点头说道:“那好,我们两个老家伙就讨杯茶喝。”


  当水大沸,怜玉两泡后才将水杯送到众人身前,碧绿色的茶汤散发出浓郁清香,看的众人食欲大涨纷纷端起茶杯,便是苏青青也呡了口仔细品尝着。


  品味片刻,楚昊宇突然一笑张口说道:“姐姐你的茶艺又有长进,本公子也真够幸运的。”


  怜玉明白楚昊宇的意思,淡然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浅笑,开心又开怀,只是看到怜玉这个样子,楚昊宇眼前却是显现出郭颖的音容,尤其是她泡茶时候的专注,让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错觉,眼前似郭颖在为他冲茶。


  “郭颖?”心底一声暗叹,楚昊宇放下茶杯望着莫凡问道:“莫老,你说这不空镇如何?”


  放下茶杯,莫凡脸色沉寂的说道:“卧虎藏龙,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以莫凡、魏正阳再加上楚昊宇这个天人境高手,天下何处去不得?然而听莫凡如此说来,楚昊宇却是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道:“那好,明早就离开。”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莫凡和魏正阳两人才松了口气。楚昊宇的好奇性格从不曾改变过,他们正担心楚昊宇在不空镇停留一段时日了,虽然自负有能力保护楚昊宇的安危,但不遇到麻烦最好,只是此刻苏青青张口说道:“那怎么不今天走?现在才刚过晌午,下午正好赶路。”看楚昊宇望了过来,苏青青一声冷哼后接着说道:“看什么,你昨天不就是这么说的?”


  看苏青青无理取闹起来,楚昊宇摇头笑了声,只是眼珠转动便有了主意,笑道:“当然是我说的,本公子还说过,今晚要好好享受不空镇的夜色,这茶可真香啊!”


  最后一句似牛头不对马尾,不过苏青青却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尤其是看他故作的享受模样,苏青青再无话反驳,甚至低下脑袋不敢看他。那日,她就是在茶中下了春药**于楚昊宇,而楚昊宇今日特意定了当日的客栈,现在又提起茶,苏青青心底生出无限羞意,脸庞甚至有些发红。


  怜玉并不懂楚昊宇的意思,不过看苏青青瞬间焉了下去甚至脸有羞色,却也猜到了不会是什么好话,不由瞪了楚昊宇一眼,似在怪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苏青青,不想她的目光却惹得楚昊宇哈哈大笑起来。喝下杯中茶,楚昊宇张口说道:“再给我倒一杯,那个说法叫什么啊?对了,三品醍醐,本公子今日一定要尝尝。”


  楚昊宇的话,又惹得怜玉和苏青青一个白眼,却也看的楚昊宇心情大敞,有如此佳人同行还有何可憾。摇摇头,楚昊宇的脸色已平静下来,不再逗弄两人反而张口说道:“经过太浮山时候,孙颜涛孙老自废闭口禅,劝我先将伤养好并告诫我戒杀,另外告诉我此行会碰到一个李姓少年,要我帮他度过一劫。”


  孙延韬在江湖上有鬼才之称,怜玉和苏青青两个小辈尚且听过他的大名,更不要说莫凡和魏正阳了,两人可是深有感触,他说三更死的人那是绝对活不到五更。


  望着楚昊宇,苏青青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咱们这一路,似乎没有遇到姓李的吧?”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更是满脸疑惑的说道:“也真是奇了怪了,平日姓李的一抓一大把,咱们这一路竟一个没碰到。”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我也觉得此事奇怪,不过孙老既然说西行能够遇上,就能够遇到,说不得就在这不空镇。”


  苏青青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却又张口问道:“不空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姓李的起码几十个,你怎么找?”


  楚昊宇摇头笑了声,道:“不用找,要真有缘自然能碰到。咱们等到明天早上,要是没有,那就不在不空镇。”


  轻哦了声,苏青青眼珠转动却是笑了出来,道:“我觉得一定在不空镇,咱们会碰到,说不得还要发生有趣的事。”


  听苏青青如此说来,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苏青青的无心之言要应验,这不空镇真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呵呵一笑,楚昊宇端起了茶杯,现在他也有些期待了,只是未等到什么好事麻烦倒找上门来了。


  在巨剑雷公的引领下,一魁梧壮汉大步走了进来。壮汉看似五十多岁,身材魁梧如山,脸色冷峻如冰,两眼凶狠如电,沉重的脚步带起一股凌厉杀机。


  看到魁梧壮汉走上楼梯,曹应玄立即站了出来,躬身说道:“应玄见过海老,不知海老可否看在我曹家……”


  不等曹应玄把话说完,魁梧壮汉便将他打断,沉声说道:“闪一边去。”


  魁梧壮汉平日都是说滚的,想来是顾忌曹家在圣教的势力,可依旧听的曹应玄闪过一道寒光,只是他隐藏的很深无人看到罢了。不空镇虽不属圣教却是依附圣教而生,现在楚昊宇刚进入不空镇便有人接二连三打上门来,这不是在打曹家的脸?而且,在他曹家的地盘上自己却不能解决问题,楚昊宇会如何看自己?想到这里,曹应玄抬手间长剑已落入手中,虽没有开口,那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看一个后辈也敢挡自己的路,即便他是曹家嫡系,魁梧壮汉也生出一股怒气,抬手就要出招不曾想有声音响起。


  “曹兄,暂且住手如何,说不得这位好汉是来找本公子喝茶呢?”开口的是楚昊宇。笑望着魁梧壮汉,楚昊宇接着又道:“好汉,请。”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曹应玄立即收剑站到一侧,没有一丝迟疑,而这恰是他的聪明之处。


  冷眼盯了楚昊宇片刻,魁梧壮汉大声笑道:“喝茶?大爷是来找茬的。”话到最后,魁梧壮汉一脚踩在凳子上,凶狠的目光一一扫过怜玉几人,只是看到莫凡时候停顿了片刻。魁梧壮汉也是高手,可望着莫凡,那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让他生出一股深深的威压,只是这还不足以让他放弃。冷哼了声,魁梧壮汉接着又道:“你叫人打了我师弟?”


  楚昊宇也不否认,自顾一笑点头说道:“总不能让他一剑把本公子劈了吧?”


  魁梧壮汉亦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空镇以实力说话,谁拳头大谁有理,所以,要是老夫输了就给你们赔礼道歉,不过若是你们输了,你就要与我师弟打一场,生死各安天命。”


  面对这种不公平的条件,苏青青如何能答应,立即跳了起来,满脸愤怒的叫道:“什么?你输了道歉就了事,我们输了却要丢掉性命?”


  听到苏青青的话,楚昊宇差点笑出来,这丫头也太会坑人了。虽忍住了笑不曾笑出来,可嘴角却是一阵抽动,看的魁梧壮汉越发肯定楚昊宇伤势未愈,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要你们拳头够大,就是打死老夫,老夫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这次未等苏青青张口,楚昊宇便点头称是,道:“这位好汉所说甚是,莫老,麻烦你了。”


  412七大凶人

  莫凡是天人境巅峰高手,就差最后半步就能成为宗师境高手,眼前魁梧壮汉不过先天,别说莫凡,就是魏正阳也能打败他不过是费一番工夫罢了。现在,楚昊宇直言让莫凡出手,故是想轻松获胜威慑不空镇群雄,再就是担心魏正阳出手会有意外,楚昊宇并不担心谁输谁赢,而是担心魏正阳因此受伤。


  莫凡明白楚昊宇的意思,点点头站了起来,望着魁梧壮汉淡淡说道:“三招,你不倒下就算老夫输。”


  听莫凡如此说来尤其是他话语中的自信,魁梧壮汉眼中有寒光闪过,只是不等他开口猛然看到莫凡抬起的手掌,魁梧壮汉竟是倒吸了口冷气。


  这一掌平平淡淡看似老朋友在亲切打招呼,让人生不出抵挡之意。天人境高手,绝对是天人境高手,心底吃惊,魁梧壮汉却在瞬间摒弃所有情绪,与如此高手交手要还存着各种杂念,与送死何异?何况只要撑他三招就算赢,心中如此想着,魁梧壮汉却不知他已失去了争雄之心。抬手拔刀,挥刀斩出,疾快的刀光犹若一道闪电乍现直斩莫凡脑门而去,此招不为杀敌,只为逼他变招。


  莫凡清楚魁梧壮汉所想,古朴的脸庞上却是露出一抹笑意,抬腿向后退去。见此,魁梧壮汉心底一喜,沉重大刀变斩为刺挑向莫凡咽喉,不想就在此刻,莫凡明明向后退出一步却是诡异的出现在他身前,这种玄之又玄的身法看的魁梧壮汉脸色大变。心底吃惊,魁梧壮汉却没有任何迟疑的向后退去,同时挥刀削向莫凡咽喉,只可惜已经迟了,莫凡的手掌已经落在他的肩膀上。


  轻飘飘的手掌看似朋友见面的拍打不含一点力道,然而噗通一声响却是大刀落地所发出的声音,如此刺耳,尤其落在魁梧壮汉耳中犹若雷震,魁梧的身躯都是一阵颤抖。


  盯着莫凡,魁梧壮汉突然发现自己一开始就错了。苏青青的叫喊让他以为胜券在握,可看到莫凡出手就知道自己毫无胜算唯独想着押过三招,而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所以他才拼了命似的进攻,不曾想莫凡根本就是在诱使他进攻,在他变招时候露出破绽的一瞬间,莫凡欺身攻了上来将他制服。


  想明白所有,魁梧壮汉脸若死灰,可面对先天境巅峰高手如何敢放肆,脸色数变后躬身说道:“老夫认输,打扰诸位了,告辞!”话道最后,魁梧壮汉连大刀也羞的捡,直接转身离去,不曾想身后已有笑声响起。


  看莫凡两招便将魁梧壮汉制服,尤其是他脸上的羞色,苏青青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同时出言讽刺道:“呦,海老这就走了,不坐下喝杯茶?对了,你老人家不是来找茬的吗,怎么,不找了?或者已经找到了。”话到最后,苏青青又是一阵得意的大笑,听的魁梧壮汉直咬牙,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去,只是苏青青的声音依旧传入他的耳朵,道:“有些人啊,明明稀松平常的很,偏偏还自以为是,结果两招都接不住,丢我不空镇的脸。”


  听到苏青青的话,魁梧壮汉胸口一热差点有鲜血吐出来,眼中更是射出一丝阴毒,可终不敢在莫凡眼前放肆猛然用力将一块坚硬的青石地板踩碎,施展轻功一溜烟消失不见。


  这刻,不仅魁梧壮汉被苏青青羞到了,茶楼内很多人也是一脸恼怒,恼怒苏青青的毒舌,更恼怒魁梧壮汉这个废物两招都没能接下来,他们大都是猜到了会有好戏看才来的不二茶楼。这个结局,真可谓是应了那句老话,猜中了开头却没能猜中结局。


  不要说他们,就是楚昊宇看莫凡两招逼得魁梧壮汉弃刀认输也愣了片刻,只是很快就笑了起来,抱拳说道:“没想到莫老竟精进如斯,小七佩服。”


  这刻,怜玉、苏青青、曹应玄三人也是直直盯着莫凡,吃惊他武道修为如此之高,高到让人望而生畏,尤其苏青青,想到这一路上甚至出言讽刺过他便是一阵害怕,怕是他动动手指自己一条小命就丢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莫凡神情平淡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缓声说道:“他心志已失才会如此顺利,再来一次老夫可没有把握。”


  苏青青立即接口说道:“那也是莫老你逼的他丧失心志,哼,还先天高手呢,一两句话就丧失心志,亏他还名列不空镇七大凶人。”


  楚昊宇顿起了兴致,张口问道:“七大凶人?”


  未等苏青青挥动,肃立一侧的曹应玄开了口,道:“公子,还是应玄来回答吧。”说到这里稍顿,曹应玄似在整理思路,缓声说道:“我教名为圣,在江湖上却有魔教之称,不空镇依附我圣教而建,大都是江湖上为正道所不容之辈,或者为朝廷、世家所不容。不过他们能够前来不空镇,也因为我圣教极少插手不空镇事物,完全以实力为尊,拳头就是道理,而这只是不空镇混乱的缘由之一。因为最靠近七情谷,各方势力都曾派遣探子进入不空镇,江湖门派,朝堂世家,各方势力的涌入,他们想要不空镇成为混乱无主之地。数百年来,每日都有人横尸街头,每日也会有新人进入不空镇。”


  思索着曹应玄的话,楚昊宇却是点点头,苏青青万万不会了解的如此透彻,而曹应玄则接着说道:“因为混乱再加上各大势力的进入,不空镇也分成了几大势力,这些势力虽争斗不休却又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自称魔,一个比一个凶狠、凶残。”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曹应玄才继续说道:“其实根本不必自称,那个不是凶名在外?刚才的魁梧壮汉叫海东城,曾屠杀一个大家族上百口,男女老弱不留一个活口,因而被天龙寺和无极挂追杀逃到这里。进入不空镇后海东城并没有安生,仗着先天之境的武道修为斩杀不空镇赫赫有名的崔心老鬼,从而挤进七大凶人之列,即便是最末一位,但凡挑战他权威的,都被他斩了脑袋挂在门口,现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听着曹应玄的话,楚昊宇一直平静的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不过他终没有开口,而是仔细听曹应玄说着。


  曹应玄身为曹家下任接班人,曾详细了解过不空镇,缓缓而谈道:“排名第六的是石中天,出身怀安石家。石家在赵氏王朝也曾封王显赫一时,后来家道中落直到石中天武道有成才有起色,石中天大才本欲恢复祖上的威名,便游历先天挑选明主,最后臣服谢诚。”话到此处,曹应玄看了楚昊宇一眼才继续说道:“谢家落败,石中天又得罪了四大世家的陈家和钱家,只能隐身不空镇,而且即便在不空镇,石中天非常低调,很少有人见他出面。”


  听到这里,楚昊宇忍不住插口问道:“他与陈家、钱家究竟有什么恩怨?”


  曹应玄立即答道:“天下大乱时候,石中天杀了一位陈家嫡系,据说此人有封侯拜将之才,曾遭到陈家全力追杀,至于为何会与钱家交恶,应玄也不清楚其中缘由。”看楚昊宇点点头却不曾开口,曹应玄接着刚才说道:“排名第五的是花千蝶,江湖人称**。”说到这里再次望了楚昊宇一眼,曹应玄也不瞒他,实话实说道:“花千蝶是我圣教弟子,还是极乐门长老,只是并不得教中人喜欢。花千蝶生性好色几乎是无女不欢,昔日游历天下时候夜夜采花,不管大家闺秀或者江湖女侠,只要入他法眼就会想尽办法夺取,连我圣教弟子都难逃他毒手,最后惹得天怒人怨只能进入不空镇。不过,即便在不空镇他也不安生建了所迷宫,里面大都他游历江湖时候所结识的荡女娇娃,莫说不空镇,很多人不远千里而来。”


  听曹应玄说完,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闪过,即便他掩饰的很少,可还是被苏青青这个小魔女发现,狠狠瞪了他一眼同时心道:“莫非你也想去,哼,晚上一定有你好受的。”心中如此想着,苏青青一双小拳头已紧紧握在一起,而曹应玄继续说道:“排名第五的亦是我圣教弟子,刘雨欣,法门弟子,当年亦如两位师妹一般名震圣教。”


  看到怜玉和苏青青的神色,楚昊宇便猜到这刘雨欣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尤其是苏青青眼中的神采,似乎还有些钦佩和向往,楚昊宇顿起了兴致,听曹应玄说道:“我圣教法门在六门中也算是特殊的存在,很少过问江湖是非而专注朝堂和世家,更有法门前辈曾官居一品封侯拜将,因此法门少有女弟子存在,而刘师祖以女儿身成为法门弟子且出类拔萃,几乎是我圣教二代弟子心中的女神,很多长辈也格外厚爱。后来刘师祖武道有成游历天下结识宋家宋传志。此宋非彼宋,宋家只是京城一小世家宋传志也不过一小小校尉,不过宋传志此人大才,熟读经史子集,文韬武略尤其不凡,用刘师祖的话说起码是一大将军。”


  此刻,苏青青再忍不住插口说道:“也只有刘师祖这样的仙子才能慧眼识英雄,可恨那一群卑鄙小人。”


  听苏青青如此说来,楚昊宇如何不知才子佳人出了变故,张口问道:“怎么回事?”


  曹应玄张口说道:“刘师祖出身不凡,才情相貌都是上上之选,可谓姣姣明月追求者不知凡凡,得知刘师祖倾情宋传志,兵部立即命宋传志出兵平叛,结局么?全军覆没,若非刘师祖及时赶到,宋传志也要被杀,可若宋传志身死,或许就没有那么多是非了。”


  413不合时宜

  曹应玄该是想到什么,平静的脸庞突然有些复杂,不过声音依旧沉稳,缓声说道:“之所以派遣宋传志一个小小校尉领军出征,是因为追求刘师祖的那些世家子不想宋传志活着回去,出手截杀他的是我圣教弟子,他们也是刘师祖的追求者,绝对不会允许刘师祖嫁给一个小兵。”


  听曹应玄说到这里,楚昊宇心底一阵沉默,若他并非大楚亲王,没有现在的武道修为,怕也难逃宋传志的命运。想到这里,楚昊宇摇摇头笑了声,看去从容又自信,而曹应玄则继续说道:“刘师祖救下宋传志,那些世家子得知后大怒,以宋传志领兵不力临阵脱逃为由,将宋家斩尽杀绝,宋传志也成了朝廷钦犯,得知此消息,宋传志挥剑斩断情丝与刘师祖决裂,一个人返回京城上了断头台。”说到这里稍顿,曹应玄加了句,道:“其实,宋传志出征时候就猜到了自己的结局,他是想用自己一条命换家族安危。”


  在曹应玄低沉的话语中,苏青青发出一声冷哼,颇为不屑的说道:“无情的男人。朝廷将他舍弃,家人又都死了,便是他一条命也是刘师祖所救,为什么不顾刘师祖这个活人?为了所谓的忠义和孝心,让对他一往情深的刘师祖孤老终生,这样的男人,就该死。”


  楚昊宇和曹应玄并不认同苏青青的话,只是两人都没有出声辩驳,反倒是怜玉发出一声叹息,感慨那一对苦命鸳鸯,亦想若自己处在那种情景会如何选择。


  沉默片刻,曹应玄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刘师祖明白宋传志所想更佩服他的忠义,亲赴京城替他收尸并自称宋氏未亡人,而后出手报复那些曾陷害宋传志的那些世家子和圣教弟子,从而惹怒朝廷世家和我圣教诸多长老,将若非教主法外开恩,怕已是黄土一杯,不过,终生被困不空镇。”


  这刻,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好奇,刘雨欣既然为宋传志报仇想来已萌生死志,而且死亡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可为什么要躲在不空镇呢?


  就在楚昊宇疑惑时候,曹应玄张口说道:“七大凶人排第四的就是这间茶楼掌柜茶道人……”看到楚昊宇眼中的惊奇,曹应玄解释道:“刚才那掌柜不过是茶道人的弟子,茶道人已有数年不曾现身。茶道人的身份是个密,也不知他为何来不空镇,应玄曾偶尔听说茶道人是无极观弃徒却无从考证。与茶道人相比,排名第三的断剑老人更神秘,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的师承,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何来不空镇,大家伙只知道他是天人境高手,剑道修为极高,但凡出手,剑必沾血。”


  听曹应玄说到这里,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心底有过一丝吃惊。不空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就数千人,可高手的数量委实让人震惊。七大凶人排名老末的都是先天高手,更有三人是天人境高手,要知道他楚家龙卫现在也仅有三名天人境高手,何况不空镇卧虎藏龙,说不得还隐藏着什么老怪物。想到这里,楚昊宇心底已有了决断,一定要命人详查不空镇。


  曹应玄不知楚昊宇心中所想,继续说道:“排名第二的是百变星君……”听到百变星君,楚昊宇眉头猛然一阵跳动,因为他知道百变星君,与杜中海齐名的绝顶杀手,而这刻,楚昊宇脑海中更是浮现出杜中海刺杀一代宗师巴赫尔那惊艳一剑。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想到一个故人,曹兄继续。”


  轻点脑袋,曹应玄张口说道:“之所以称为百变,是因为他的易容术绝世无双,可变男变女变老变小,传说他若扮成一个人,无人能分出真假。迄今为止,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凭借着出神入化的易容术,百变星君成为最顶尖的刺客,从不曾失手。”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曹应玄似想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七大凶人排第一的则是老祖宗。”


  瞬间,楚昊宇便想到了在不空镇外打劫的那个老叫花子,他的武功,连莫凡都看不透。


  曹应玄看到了楚昊宇的神色变化,知道他见过那位祖宗,便张口说道:“没有人知道老祖宗究竟多少岁,很多人出生就听过他的名号,他在不空镇最少呆了一甲子,这才被称为老祖宗,叫着叫着很多人都不记得他的名字,应玄也是多方查探才得知他出自京城陈家,是无极观弟子,为情所伤循世不空镇。至于武功,应玄虽没有见过却听闻教内长老各门门主碰到老祖宗时候,也要乖乖交上过路钱。”


  此刻,苏青青发出一声冷哼,喝道:“交给老祖宗也就算了,那个小毛孩竟是明目张胆的勒索,当真可恨。”


  看苏青青咬牙切齿似恨不能将那个小乞丐吃掉,曹应玄如何不知他勒索了不少,不过曹应玄怎么也不会想到,苏青青之所以恼火小乞丐是因为他那句话,那句话直接导致苏青青**。


  突然,楚昊宇神思一动,张口问道:“那个小孩什么身份?以陈老的性情,怎么会带个小孩在身边。”


  曹应玄摇头说道:“此事确实有些奇怪。小孩是老祖宗打小抱回来的,恐怕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小孩的身份,只是除去养他长大,老祖宗基本没管过他任他胡闹,养成他飞扬跋扈的性格,而且根据长辈所言小孩武功看似不错可根本没能得到老祖宗的传授。”


  楚昊宇也是高手,能够看出小孩的武功,虽然高于同龄人却不是最拔尖的,若陈老真有心传授,怕是一个废材也能枯木开花。想到这里,楚昊宇摇了摇头,既然事不关己猜不透也就算了,没必要费那心思。


  众人在茶馆里喝了一下午茶,而吃过晚饭苏青青硬要逛街,还美名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楚昊宇不忍驳了苏青青的兴致,不想苏青青却是将整个不空镇逛了个遍,好在众人虽不岔楚昊宇左拥右抱却也没人跳出来,七大凶人之一的海东城两招就落败,即便排名老末那也是先天高手,谁吃饱了撑的找虐。


  回到客栈,苏青青猛然看到楚昊宇似笑非笑的目光,心底莫名的生出一股羞意,立即跑回了房间,可没过多长时间,却叫来店小二准备热水,这是要沐浴了,而听到苏青青的叫唤,楚昊宇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还是上次的房间,那晚,他与苏青青就是在这张床上颠鸾**,他也因得到苏青青的纯阴之身才修复了筋脉,只是想到苏青青敢对自己下春药,想到苏青青的调皮,楚昊宇又有些哭笑不得,或许,她还是个不曾长大的丫头。想到这里,楚昊宇神思一动,起身走到苏青青的房间,也不曾敲门,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听着哗哗的流水声,楚昊宇脑海中已浮现起一副画面,如梦似幻的烟雾中,一绝色少女一手淋水沐浴一手揉着娇躯。虽不似亲眼所见,然而以楚昊宇的武道修为差不多就是亲眼所见了,楚昊宇甚至能够看到苏青青的玉手游走在什么地方。嘿嘿一笑,楚昊宇一个闪身便出现在水桶边上。此刻,苏青青洁白如玉的娇躯因水雾浮现起一层红晕,上面更有点点水珠,也不知是香汗亦或水汽凝成珠子,看的楚昊宇眼都瞪直了。


  苏青青双目紧闭并没能发现楚昊宇这个色魔的到来,可楚昊宇那种炙热的目光终让苏青青察觉到不妙,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楚昊宇更是吓了一跳,张口就要大叫却是被楚昊宇用手捂住。


  面对苏青青不满的目光,楚昊宇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只可惜落在苏青青眼中越发下流。又是嘿嘿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美人儿,叫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那一嗓子叫出去,会有多少人进来,那样你不就亏大了,美人儿,你说呢?”


  楚昊宇先是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现在更是肆无忌惮的调戏自己,尤其是他色眯眯的目光,苏青青心底大怒,张嘴咬在楚昊宇的手掌上,若非楚昊宇见机的快,恐怕要见血了,而见此,苏青青一脸得意的笑了起来,叫道:“色鬼。”


  望着苏青青,楚昊宇也不以为意,笑道:“既然你叫本公子色鬼,本公子要不色给你看,岂不亏大了。”话到最后,楚昊宇出手如电抓向苏青青小巧却挺立的玉*,不曾想苏青青早就料到他这一招,身子往下一蹲便躲了过去,同时抬手豁水泼向楚昊宇。


  楚昊宇并没有躲避的意思,瞬间湿透了前胸,而一双大手虽没能抓到苏青青的酥胸却是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揉捏起来,揉的苏青青一张脸庞越发娇艳,也看的楚昊宇浴火高涨,低头吻了上去。


  在小嘴被攻占的一瞬间,苏青青虽害羞却是吐出丁香小舌迎合着楚昊宇,至于楚昊宇,大手不老实的滑了下去,落在刚才未曾得手的高地上,柔软又坚挺,揉捏一番楚昊宇更是逗弄起最上面一点嫣红。


  顿时,苏青青口中发出一声低吟,双眼迷离气息也有些紊乱,双手则无力的搂在楚昊宇脖间,让楚昊宇立即生出反应,双手猛然用力便将苏青青从浴桶中抱了出来。


  **裸的暴露在楚昊宇眼前,苏青青虽有些羞色,然而修长的**却是缠上楚昊宇的腰肢,而感到到楚昊宇胯间的挺立,苏青青则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惹得楚昊宇抬手一巴掌拍在她翘臀上发出一声脆响,同时还有一声呻吟,如此诱人,使得楚昊宇抱着苏青青便往床榻走去,只是此刻,房间外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道:“公子,陈老即将坐化,传出小乞丐姓李。”


  414李弃

  这是孙侯的声音,不过想想也是,若非天大的消息,孙侯岂敢在这个时候打搅楚昊宇?陈老即将坐化,楚昊宇还能无动于衷,可听到那个李字,楚昊宇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


  看楚昊宇陷入沉思,苏青青心中恼怒却是起身为楚昊宇整理衣衫,同时说道:“公子,衣服湿了,我给你换身衣服。”


  回过神来望着苏青青,楚昊宇摇头说道:“妖精。不用,等我。”说话同时,楚昊宇暗运天阳决,顿时,湿透的衣服立即散发出水汽,很快就干燥如初,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跟在楚昊宇身侧,孙侯张口说道:“刚才不空镇大量高手涌向黑松林,孟将军便打探了番,得知陈老即将坐化,不空镇众人都想得到陈老的传承和这些年所打劫的财宝,再就是捉拿那个小乞丐,他几乎将不空镇众人得罪了一个遍,而陈老只说了一句,他姓李,李弃。”


  “姓李。”心底默念一遍,楚昊宇如何不知他就是孙延韬孙老的唯一孙子,那么,陈老为何会抚养小乞丐也就不难猜测了,怕这天下唯有孙延韬孙老能够请动这位老祖宗。想到这里,楚昊宇打马飞奔起来,他虽不担心小乞丐的性命,可孙老唯一的孙子,楚昊宇可不想他被人凑了,可惜他去的还是有点晚。


  该是小乞丐得罪的人太多,已被人吊在大树上,脏兮兮的脸庞上有着五道清晰的手指印,想来这一巴掌力道不小。这刻,楚昊宇如何不知陈老已经坐化,不然众人何意敢如此欺负小叫花子,或许,众人本就是故意当着陈老的面来殴打小叫花子,只是很快楚昊宇就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不空镇众人的胆量。


  陈老已经坐化,衣衫凌乱想来是被搜了身,甚至有人在他身上踩了两脚留下大脚印,还有人两眼凶狠的盯着他的尸体,似乎是在想陈老会将他的绝世武功藏在什么地方。


  看到这一幕,楚昊宇的呼吸瞬间一顿,脑海中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堂堂的天人境绝顶高手,七大凶人之首被称作老祖宗,尸体还不曾凉透就被人肆无忌惮的搜了身,更有人想要鞭尸,何其不幸?想到这里,楚昊宇闭眼摇摇头,任你武功盖世,任你名满天下,可终抵不过岁月淹没在红尘之中,终不过黄土一杯。


  就在楚昊宇沉思时候,啪一声巨响将他惊醒。这是鞭子打在小叫花子身上的声响,巨大的力道痛的小叫花脸庞都是一阵扭曲,可牙齿狠狠咬在肉里硬没叫出来,有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淌,看的众人发出一阵得意哄笑。


  望着小叫花子,手拿皮鞭的瘦高马脸汉子张口说道:“小叫花子,不、不,现在人家有名字了,李弃,不过,这个名字还真挺符合你的,从小被爹妈扔了,好不容易有个高手罩着,现在又死了,你又被人抛弃了。”话到这里,人群中爆发出巨大哄笑声,听的马脸汉子越发得意,接着说道:“而且要我老马说啊,将来娶个婆娘也要跟人跑的。”


  顿时,刚要落下的哄笑声再次爆发起来,将众人淹没。


  盯着马脸汉子,小叫花子眼中充满凶狠,冷声说道:“马老三,小爷记得你老婆就是跟人跑了,怪不得整天念道……嗯!”话不曾说完,却是又挨了满脸汉子一皮鞭,痛的小叫花子发出一声闷哼,只可惜依旧有人哈哈大笑起来,惹得马老三冷眼扫过四周。


  马老三姓马又长着一张马脸,此生还真与马结缘,是不空镇最大的马贩子。马贩子吗,免不了进进出出,因此被打劫的次数多一些,而小叫花嚣张,每次都要敲诈一番更狠狠羞辱了他数次。以往老祖宗在马老三不敢放肆,听说老祖宗坐化就急忙赶了过来,要狠狠修理小叫花一番。


  看到小叫花的痛苦却不见他叫出来,马老三又是狠狠一鞭子打了上去,叫道:“小杂种,以往你不都自称小爷?今天怎么没有爷的威风了。叫吧,你要是求饶,爷今天就大发慈悲饶了你。”话到最后,马老三为了彰显权威,又是重重一鞭子甩了过去,不曾想却是被人抓住。


  冷眼盯着一矮瘦却似铁塔魁梧的汉子,马老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声说道:“胡子,我马老三记得你没少被这孙子敲诈,怎么,还想救他不成?嘿嘿,这可要问大家伙同意不同意。”


  胡子是绿林豪杰,打家劫舍的事情没少干,一旦风头紧了就躲进不空镇,没少被小叫花子敲诈。冷哼了声,胡子张口说道:“马老三,你也不用扣高帽子,大家伙来这儿可不是看你表演的。这些年小叫花子敲诈的好东西可不少,若是能够找到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后面的话根本不需明说,众人眼中都有光芒射出,老祖宗的武功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够想象的,要是得到老祖宗的武功秘籍,那……心中如此想着,众人明显对马老三有些不满了,万一将小叫花子打死,大家伙哪找去。


  望着小叫花子,胡子沉声说道:“小兄弟,现在的形势已经明了,说出老祖宗的武功藏在什么地方,我胡子做主将你放了,怎么样?”


  冷眼望着众人,小叫花张口说道:“我还不知道你们……”听小叫花子说到这里,楚昊宇明白要糟,急忙大笑道:“小兄弟,你今天又是玩的那出戏?”


  众人早就注意到了楚昊宇,只是不见他出声众人自然不会主动搭理他,现在看他开口了似乎想要包庇小叫花子,众人可不乐意了,一个个直直盯着他目光不善,若非顾忌他的身份顾忌他身侧两名高手,怕有人都要动手了。


  听着楚昊宇话中的嬉戏,小叫花子发出一声冷哼,道:“小爷高兴,关你什么事。”


  看小叫花子被人绑了掉在树上还嘴硬,孙侯心底不喜,大喝道:“死到临头还嘴硬,抢我家公子那块玉佩呢?”


  听楚昊宇也是来要债的,众人才松了口气,这几日小叫花子腰间悬挂了一块羊脂玉佩,一看就是上等货色,想来就是从这位公子身上讹诈来的,不过刚才的混乱,玉佩早就没影了。


  此刻,小叫花子眼珠一转就有了计较,大叫道:“没见爷爷被人吊在树上吗?放爷爷下来,爷爷告诉你在哪。”


  点了点头,楚昊宇接口说道:“去,放他下来。”


  孙侯应了一声是就要上前却是被人阻止。冷眼盯着楚昊宇,胡子张口说道:“公子,你这是何意?”


  看胡子已经出头,不空镇众人立即围成个半圆将小叫花子护在身后,那可是无尽的财宝甚至有绝世武功,万万不能让楚昊宇这个外人占了便宜,便是他身份再尊贵也不成。


  端坐在马背上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本公子久闻不空镇以实力为尊,拳头大就是道理。今日,这事本公子还管定了。”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撇了魏正阳一眼。魏正阳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飞身而起将孙侯救了下来,虽有人扑了上去却是被魏正阳轻松解决。


  顿时,众人的脸色都变了,眼中透着凶狠,甚至有人握住了兵器,想来只要有人起头,大家伙就要扑上去。面对众人不善的目光,血卫立即将楚昊宇护在中央,刀剑虽没有出鞘,却是生出一股萧杀气息。


  楚昊宇也不在意众人凶狠的目光,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陈老身上。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他姓陈,京中陈家之人。”


  老祖宗从不曾隐藏过身份,只是他年岁太大让很多人望了他的身份,很多老一辈的都知道他的名字,只是不曾想过他出身京城陈家罢了,不过,陈家还不足以振住众人。


  看众人脸色依旧冰冷,楚昊宇接着说道:“本公子与陈家是姻亲,万万不能坐视陈老尸首遭人羞辱,诸位又何必与死人过不去?至于你们想要的宝藏和武功,”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扭头望向小叫花子,道:“李弃,你不是说过想要闯荡天下,只是你要说出藏宝之所,本公子带你离开。”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众人心底清楚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有人沉声叫道:“只要小叫花说出宝藏藏在什么地方,我们就放你们离开。”


  一人话落下,便有人接口叫道:“对。小叫花子,那些东西都是你打劫大家伙的,还不赶紧交出来。”


  “交出来,交出来。”听着众人的大喝声,望着众人凶狠又贪婪的目光,小叫花子眉头挑起似要发怒,而此刻楚昊宇又开口说道:“嚣张是需要本钱的,没了陈老,小兄弟拿什么嚣张?换个角度来说,小兄弟能够在这群豪杰面前肆无忌惮,完全是因为陈老的照顾,如今陈老已经坐化,小兄弟忍心他暴尸荒野?”


  此刻,又有人大叫道:“小叫花子,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说出藏宝地。不然,老祖宗的尸首……”猛然看到楚昊宇冰冷的目光,此人终是选择了闭嘴,只是眼中却又凶光闪过。


  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叫花子眉头数挑后终是有了决断,冷声说道:“好,小爷今天认栽,东西都在老爷峰顶的石洞内,还有老爷子的一卷武功秘籍。”说到这里稍顿,小叫花子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笑道:“看什么看,去晚可就被别人抢走了。”


  听到小叫花子的话,众人一股脑的转身想要冲上老爷峰抢夺宝藏和秘籍,可就在此刻有人大喝道:“小鬼,你敢骗我们自相残杀?要我说啊,大家伙还是先把他擒住再说。”说话同时,此人飞身而起扑向楚昊宇,凌厉的长剑在暗夜中散发出冰冷光芒。


  415圣教出手

  不空镇周边一毫不起眼的小院内,一肥胖老者正拿衣袖大力扇着凉风。肥胖老者是圣教长老狄万新,以他的武道修为早就寒暑不侵,不过是在小屋内闷的。


  突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躬身拜道:“长老,楚昊宇离开不空镇去了黑松林。”


  狄万新知道那位老祖宗将要坐化,也大概猜到楚昊宇此行与他有关,可这两人似乎没有一点关系?狄万新抓破头皮也没能猜到他们两人怎么扯上了关系,自语道:“他去干什么?”


  面对狄万新,灰衣中年人很是恭敬,张口说道:“狄长老,属下以为不管他去干什么,只要踏入黑松林就好办。老祖宗就要坐化,小叫花子仗着老祖宗的威名抢劫了不少宝物,尤其嚣张让人恨的只咬牙,不少人都去找他麻烦了,说不定还有老祖宗的武功心法,肯定要生出是非,我们正好趁乱斩杀楚昊宇。”


  看灰衣人说的头头是道,狄万新呵呵笑了起来,道:“说的不错,也不枉老夫这些年的教诲,你带人挑起混乱,趁机斩杀楚昊宇,至于老夫目标太大,只能隐身暗处。”


  灰衣人立即说道:“属下明白。”话到最后,灰衣人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只是当狄万新走出屋子,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直直盯着院中的不速之客。


  来人一身灰色长袍,相貌普通脸色古板,两眼平静犹若深潭,肃立之中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想来是久居高位。胡啸月,圣教执法长老。


  看到胡啸月出现在这里,狄万新明显吃了一惊,只是很快就笑了出来,乐呵呵的说道:“胡老哥怎么来了?也不通知小弟一声,小弟好安排酒宴给老哥接风。”说话同时,狄万新更是扛着圆鼓鼓的肚子走上前去,抬起手臂似要拍胡啸月的肩膀,看去还真像一对老朋友见面在打招呼,然而胡啸月如何肯让他的手掌落下,抬手就是一柄戒尺打了上去。


  戒尺约莫一尺长,通体漆黑可在黑夜中散发出幽幽光芒,可知不凡。这柄戒尺还真是大有来历,传说是从圣教老祖七绝上人手中传下来的,七位弟子都曾吃过这柄戒尺的苦头,历来都由执法长老执掌,莫说普通弟子,就是圣教长老六门门主都能打。


  看胡啸月上来就取出戒尺,狄万新心底又是一惊立即退了下去。扫过四周一眼,狄万新满脸堆笑的问道:“胡老哥这是何意?连戒尺都拿了出来。”


  胡啸月将狄万新的神情看在眼里却没有立即动手,直直盯着他问道:“狄老弟自幼拜入圣教,没想到竟是赵家谍探,要本长老亲自出手压你回去,还是乖乖随我回圣堂接受处罚。”


  自从胡啸月出现,狄万新就知道身份败露,之所以还在废话并非心存侥幸而是想寻找时机逃跑,现在亦如此。望着胡啸月,狄万新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胡老哥,老弟入教五十年,自负没有做过对不起我圣教的事情,这次也是身不由己,老哥就不能通融一二?”话到最后,狄万新更是抱拳冲胡啸月行了一礼。


  冷眼盯着狄万新,胡啸月张口说道:“念你这些年劳苦功高的份上,本长老才好言相劝,趁现在还没有铸成大错,随本长老回圣堂接受处罚,本长老一定替你向教主、诸位长老求情。”


  沉默片刻,狄万新终是有了决断重重点点头,狠声说道:“好,老弟跟你回去,不过,胡老哥你要告诉小弟什么地方出了岔子?几十年来,老弟这真是第一次收到命令。”


  胡啸月脸色依旧古板,不咸不淡的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狄老弟,请吧!”


  顿时,狄万新似霜打了的茄子焉了下来,垂头丧气的走向门口,只是暗中已将精气神攀至巅峰,在距离胡啸月仅剩数尺时候,肥胖的身躯旋转着撞向胡啸月,肉嘟嘟的两手并拢凝聚出一朵朵莲花,或上或下或快或慢印向胡啸月胸膛,正是狄万新修炼一甲子的莲花印。


  莲花由真气凝结而成看去空灵又圣洁,可一旦沾身,怕就要人性命了。冷哼一声,胡啸月手握尺子做了个剑诀刺了上去,他本就不认为狄万新会跟自己走,何况他也没打算带狄万新回去。


  虽不知这柄戒尺有没有打过圣教开派七大弟子,却是由九幽寒铁打造而成专破内家真气,在戒尺刺上莲花的瞬间,噗嗤一声响就似什么东西漏气了,一朵莲花已经消散。刺破一朵莲花,胡啸月又挥动戒尺攻向另外一朵莲花,只是此刻,整整六朵莲花将他包围,让他穷于应付。


  凝聚出七朵莲花已是狄万新的极限,脸色变得苍白口里也喘着粗气,而看到胡啸月陷入包围才露出一抹笑意,只是眼中却有寒光闪过。他此行的目的是行刺楚昊宇,只要他出现在楚昊宇身前目的也就达到了,现在也只能舍弃胡啸月。因此,即便心底不甘,狄万新还是抬起了脚步,可就在他落在半空的一瞬,一道利箭似从天外而来射向狄万新咽喉。


  看到这凌厉一箭,狄万新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光芒。他并不惧这一箭,却是猜到胡啸月为何而来了。因为圣教能射出这一箭的只有常箭,因为曹家这明显是在掩护白墨生,因为他大概猜到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了,而这刻,狄万新更是明白,曹家万万不会允许自己活着回去。


  想到这里,狄万新挥手便将羽箭抓在手中,而后飞身扑向胡啸月,可恰在此时,又是一支羽箭从黑暗中射出,直刺狄万新后心。


  这片刻功夫,胡啸月破掉了五朵莲花又硬生生承受了两朵气莲,古板的脸庞亦变得苍白,气息也有些紊乱,不过眼中神采依旧,挥动戒尺攻向狄万新。


  面对胡啸月和常箭这两大高手的夹击,狄万新肥胖的身躯硬是玄之又玄的躲开身后致命一箭,同时间肉嘟嘟的手掌已抓在戒尺上。强忍住钻心的疼痛,狄万新抬腿踢向胡啸月胸膛,然而此刻,又是一直羽箭射来。


  射出这一箭时候,常箭已出现在房顶,数丈的距离完全是瞬息便至,根本不给狄万新躲避的时机,何况还有胡啸月的牵制。


  瞬间,羽箭已然刺入狄万新的神情,甚至将他肥胖的身躯穿透,而就在剧烈的疼痛之中,凝聚了胡啸月全部修为的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上,直接将他的心脉震断。


  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胡啸月,狄万新虽不甘,却是无力的倒了下去,至死都不曾闭眼。


  黑松林,看有人挥剑扑向楚昊宇,众侍卫立即拔刀出鞘,孟海阔更是扑了上去,只不过有人比他更快。


  “放肆。”大喝声中,魏正阳出手了,一掌拍在刺客的胸膛上直接断了他的生机,同时夺下他的长剑将他的尸首钉在大树上。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快的让人不可思议,看的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围攻楚昊宇还是去寻宝。


  看到众人的神情,楚昊宇轻笑了声,道:“本公子住在悦来客栈跑不了,倒是山上的宝藏就那么多,尤其武功秘籍,仅有一册。”


  谁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可确如他所说,宝藏不多秘籍更是少的可怜,这么多人完全是僧多粥少,去晚可就什么都没有了。顿时,众人立即四散奔向老爷峰,莫说尚未看到宝藏,半路上就有人拔刀厮杀起来。也有人够聪明没有前去老爷峰,可是在楚昊宇的注视下,一个个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面对楚昊宇,小叫花子丝毫没有阶下囚的心态,与他对视片刻冷声说道:“你为何要救小爷,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起来,道:“你不怕死?松绑。”


  看到楚昊宇得意的笑容,小叫花明显有些恼怒,大喝道:“笑什么笑?小爷当然怕死,可怕有个鸟用。说,你小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楚昊宇又是一笑,张口问道:“你一个小叫花子,本公子能图你什么?”


  冷哼一声,小叫花子冷声说道:“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小爷又没求你救我,我怎么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孙侯正要解开小叫花身上的绳索,只是听他如此说来再忍不住了,大喝道:“你个小叫花子当真可笑,我家公子好心救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侮辱我家公子,当真不知死活。”


  孙侯并不知道小叫花子的身份,不过若非知道他的身份,楚昊宇也是万万不会救他的。挥手喝阻孙侯,楚昊宇张口说道:“好了,先给他松绑。小兄弟,不管怎么说,老祖宗将你养大并传授你武功有大恩与你,你先将他葬了。另外,不空镇怕是呆不下去了,本公子明日离开,你可到悦来客栈找我。”说话间楚昊宇已调转马头,却是又扭头对小叫花子说道:“李弃,留住性命才有报仇的一天。”话到最后,楚昊宇猛夹马腹蹿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望着楚昊宇离去的方向,小叫花沉默半响终是有了决断,背起老祖宗的尸体离去。


  416成都府


  清晨,当阳光透过云层撒在大地,山林、村落一片金黄,一切都生机勃勃,看的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这笑容却惹得苏青青不喜,不过想想也是,整整等了他一个晚上,尤其还被楚昊宇挑起了**,如何能高兴,杀人的心都有了。


  狠狠盯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张口说道:“瞧把你得意的,小人得志。”


  噗嗤一声,楚昊宇大笑起来,道:“错,本公子不是小人得志,而是高兴抱得美人归。青青丫头,你就等着给本公子做压寨夫人吧!”


  虽知道楚昊宇是故意逗自己开心,苏青青心中还是有过一丝甜蜜,只是声音依旧冰冷,道:“谁知道你有多少压寨夫人,花心大萝卜。”说到这里苏青青知道不能顺着楚昊宇的话说下去,急忙岔开话题问道:“那个小叫花子怎么还不来,莫非被人逮了?”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昨晚就走了,闯荡天下,这小不点倒也有点意思。”


  离开黑松林,楚昊宇担心李弃出意外,特意让魏正阳折返回去暗中保护他,不曾想李弃将老祖宗埋葬后就离开了不空镇,一个人闯荡天下去了。


  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便冷声说道:“也好,那小不点太嚣张了,就该给他吃点苦头。”说到这里稍顿了下,苏青青又生出疑惑,张口问道:“昨晚,胡长老怎么来了,还谈了半宿?”


  昨晚,楚昊宇回到客栈,圣教执法长老*胡啸月正在客栈门口等他,还送给他一份大礼,天刺逆贼狄万新的脑袋,不过狄万新是圣教长老,而这何尝不是在告诉楚昊宇,他们圣教的事情自己解决,不希望楚昊宇插手。告诉楚昊宇却不要他插手,这可有些意思了。


  楚昊宇能够明白曹越仲的想法,狄万新不惜暴露身份行刺楚昊宇,正是想楚昊宇引动圣教的夺嫡之争,可曹越仲不早不晚在狄万新就要出手时候将他斩杀,送一份大礼同时亦在告诫楚昊宇,亦或能称之为交易。楚昊宇终是选择了离开,而至于曹家付出什么代价,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看楚昊宇笑而不答,苏青青一声冷哼扭过头去,见此,楚昊宇轻笑道:“你圣教还真是卧虎藏龙,说实话,本公子真想多呆一段时间,不过,他们都想赶我走,本公子也只能离开。”


  楚昊宇的感慨并非因为这个,而是觉得这一趟圣教之行颇为好笑。他此来故是为了怜玉想见识圣教豪杰,亦在试探天刺逆贼会不会有动作,不想天刺逆贼刚露头便被曹越仲扼杀在摇篮中。


  苏青青并非愚笨之人,相反还很是聪明,不然也不能成为小魔女。稍稍思索了下,苏青青似明白了什么,却是冷声说道:“你啊,就是个扫把星,到哪都是混乱,怪不得人家要赶你走呢。”


  楚昊宇也不生气,哈哈笑道:“青青丫头你还真说对了,不过,只要你们不赶我就成。”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往苏青青身边凑了凑。他自然知道苏青青脑他的缘由,可若非要事缠身,他岂会冷落佳人。


  冷眼盯着楚昊宇,苏青青故作不屑的说道:“脸皮真厚,师姐,你说是不是?”说话同时,苏青青打马走到了怜玉身侧,故意与楚昊宇拉开距离,不曾想又惹得楚昊宇一阵大笑,便是怜玉,淡然的脸庞上也浮现起一抹笑意,静静望着这对小冤家。


  有些奇异的气氛中,苏青青突然问道:“我们去那?”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金陵。”


  楚昊宇的口气非常平淡,而望着楚昊宇消瘦的身躯怜玉却感到一种伟岸如山的感觉,眼中的光彩有柔情有感激,因为金陵正是谢家族地,谢诚兵败后也被葬在金陵。


  这一路楚昊宇不再乘坐马车,疾驰的骏马飞快,而且有苏青青和怜玉这两个绝色美人同行,楚昊宇倒是找到了纵横江湖的快感,白日纵情山水,夜晚留恋温柔乡,好不快活。这日傍晚,楚昊宇一行赶到了成都府。


  天色渐暗,遥望成都府点点灯火犹若天市,楚昊宇沉默片刻张口说道:“一年成邑,两年成都,故称之为成都,野史不知真假,然据史书记载,战国秦惠文王更元九年秋,派大夫张仪伐蜀,吞并后置蜀郡,以成都为郡治并大肆建城。纵观历代建城,或凭山险或占水利,唯独成都既无险峻可持无舟楫可依,且地处平原洼地,气候潮湿多雨,只能依靠人力来改善。”


  望着成都府,楚昊宇静静说道:“为了建城,蜀人在四周大量挖土,取土之地形成大池,有名的有城西的柳池,西北的天井池,城北的洗墨池,城东的千岁池,平日可灌溉良田养鱼为粮,战时更能形成天人屏障,当年攻打成都,四哥亲率十万大军耗时三月都不曾攻下,最后还是得成都大族刘家之助才拿下这天府之都,赵王朝彻底覆灭。”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又道:“让本公子心生向往的,还有赫赫有名的都江堰,此堤一举解决成都平原水涝之祸、灌溉和航运三大难题,使得成都成为富庶之地,成都能被称为天府之国,都江堰功不可没。”摇摇头,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昔日听欧阳先生讲到蜀国讲到成都,本公子就一心想要瞻仰一番,今日终是来了。”


  怜玉和苏青青都知道成都的繁华,只是对于成都的历史却寥寥无知,听楚昊宇如此说来也都心生向往。此刻,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又是一笑,望着怜玉说道:“刚想起一首诗来着。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怜玉姐姐,等夜深人静时候,前往武侯祠弹奏一曲如何?”


  还未等怜玉张口回答,苏青青倒是叫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期待了,姐姐,你可一定要答应。”


  怜玉如何会驳心爱情郎,虽没有出声却是点点头,看的苏青青大喜,张口说道:“我还记得成都府有栋蜀味居,很是好吃,咱们先去填饱肚子。”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民以食为天,走,吃饭去。”话到最后,楚昊宇打马飞奔起来,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血卫持有禁军令牌,很容易就通过城门,只是等他们入城,值守立即派人前往卫所禀告指挥使,禁军的腰牌可不一般哪,何况成都正处在敏感时刻。


  楚昊宇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而是被成都的繁华所吸引。成都虽没京城的霸气,然街上行人比肩接踵灯花如龙,尤其蜀女多情比京城多了一分生气。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女儿家的头簪、耳花、秀包等等饰物,看的苏青青和怜玉是眼花缭乱,尤其苏青青,看她的势头似已忘了饥饿。


  看苏青青又拿起一个青玉簪子,以楚昊宇的耐性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怜玉嘴角则浮现出一抹笑意。她自然看到楚昊宇的不耐,可非但没有开口相劝,反而拿起一队白玉珠花,看得楚昊宇眉头都是一跳,见此,怜玉嘴角的笑容已扩散到整张脸庞。


  这些日子几人是极尽快活,尤其到了夜里,楚昊宇是花招百出让怜玉做尽了羞人事,现在看楚昊宇露出不耐神色,怜玉竟忍不住想要捉弄他一次,所以挑的格外仔细,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却很少出手买进,恨的楚昊宇恨不能将整个摊子买下来送她。


  怜玉本就长了倾国倾城的脸庞,这一抹开心又带着一点调皮味道的笑容,但凡看到的人,眼睛都瞪直了,尤其是摊铺主人更是看的清楚,整个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能叫醒。


  “掌柜、掌柜、掌柜?”连叫三声都不见掌柜答应,苏青青不由抬起脑袋望了过去,而看到掌柜的神情,苏青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顿时,众人眼前又是一亮。


  一袭白衣的怜玉,就似空谷幽兰,如梦似幻,飘飘欲仙不似尘世众人。与怜玉相比,苏青青多了些活泼和青春气息,刹那绽放的笑容犹若百花盛开,瞬间让人眼前一亮。


  当众人从两女的绝世容颜回过神来,一个个看楚昊宇的目光已经变了,有羡慕有嫉妒,有佩服有敬畏,毕竟像怜玉和苏青青这等绝色,可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只是这天下从来不缺自命不凡之辈。


  刘之恺今天心情很不好,在家被父亲大人狠狠责骂了顿,本打算出来好好发泄一番,不曾想在天香阁碰到了死对头何家川,还打赌输了随身佩剑。那柄佩剑虽非名剑却也是精钢百炼而成杀人不见血,剑柄剑鞘更是镶嵌珍珠无数,价值万两,不过对刘之恺而言,金钱根本不算什么,面子才是大事。诸多不顺,让刘之恺心底愤怒不已,正想着怎么发泄怒火呢,然而看到怜玉和苏青青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顿骂值了,那柄剑也输的值了,非但值了,还大大赚了。


  挤出一个笑容,刘之恺顺手从小摊上拿起一柄折扇走了过去,至于折扇的价格,刘之恺根本不需问,在他眼里,能从你这拿东西就是祖上烧高香了,看的掌柜张口却不敢说话,乖乖低下脑袋,随即却又忍不住看向怜玉和苏青青,心底发出一声叹息,好好两个姑娘又要被祸害了。


  417纨绔

  刘之恺长相不差,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材欣长穿一袭文士服,手握折扇还有那么一丝羽扇纶巾的味道。走到怜玉身侧,啪一声响刘之恺猛将折扇打开,躬身行礼道:“两位娘子,小生有礼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刘之恺,苏青青如何不知碰到什么人了,只是噗嗤一声,她还是没能忍住笑了出来,笑道:“你唱戏呢?”


  看着苏青青那绚丽犹若烟花绽放的笑容,即便刘之恺见遍绝色,心底还是控制不住颤了下,心道天下怎么有如此清纯又妩媚的女子,今天有福了。心底高兴,刘之恺却是尽力保持脸上的和善笑容以免唐突佳人,轻摇折扇说道:“娘子说对了,芸芸众生,谁人不是戏子?姑娘若是喜欢,本公子今晚一定给两位演出好戏。”话到最后,刘之恺再掩饰不住本心,眼中露出一丝淫邪。


  其实也怪不得他,怜玉和苏青青都是绝色佳人,尤其两人练武多年气质不凡,能将两人收入帐中,莫说刘之恺这种纨绔,就是楚昊宇这位亲王尚且忍不住夜夜笙歌,另外一个缘由,则是刘之恺认为自己吃定他们两个了。刘家是成都府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老爷子更是被先帝钦奉为怀安侯,刘之恺是老爷子的嫡孙,在这成都府,从来都是横着走的。


  当刘之恺心生邪念,怜玉和苏青青便感觉到了,恼的苏青青很不能理解将他杀了喂小青,只是眼珠一转就有了计较。


  “当真?”故作的惊讶声中,苏青青一脸纯真,张口问道:“你不会骗我们姐妹吧?”


  心头邪念一起,就似浩荡江河一发不可收拾。望着一脸青春尤其是她身上洋溢的青春气息,刘之恺很不能将立即将他抱在怀里蹂躏一番,不过还是装出正人君子的模样说道:“当然,本公子岂能骗你们不成?或者,小娘子问问大家伙,本公子的名声,可是人人皆知。”


  当苏青青望向四周,刘之恺那些跟班似点头虫不住点头,至于围观众人,都在刘之恺的注视下低下脑袋。这位爷的凶名,还真是人人皆知。


  扫过人群一眼,苏青青终是点了点头,看的刘之恺大喜,然而就在此刻,苏青青却是跳到楚昊宇身侧,伸手挽住楚昊宇的手臂故作亲昵的说道:“相公,有人请咱们看戏,去不去呢?”


  看到这一幕,刘之恺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反而一脸阴沉,可更让他生气的是,一袭白衣飘飘若仙的怜玉也走到楚昊宇身侧,虽没有出声却是紧紧握住楚昊宇的手掌。


  从最初的愤怒回过神之后,刘之恺如何不知自己被人耍了,圆睁是双眼几乎要喷出怒火,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好半天过去,刘之恺脸上的愤怒已经散去,冷眼盯着苏青青说道:“好啊,没想到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耍大爷,不过你放心,爷爷不跟你一般见识,今晚保证你开心快活似神仙。”说到这里,刘之恺将目光放在一直含笑不语的楚昊宇身上,冷声说道:“小子,识相的乖乖滚蛋,不然,瞧你这细品嫩肉的,想来南城大牢那群大老粗会喜欢。”


  噗嗤一声,苏青青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便是怜玉,听刘之恺如此损楚昊宇也忍不住乐了,冠玉脸庞上又有笑容浮现。


  楚昊宇自然看到怜玉和苏青青的神情,更清楚两人心中所想,一声故作不悦的冷哼后张口说道:“晚上再跟你们算账。”望着刘之恺,楚昊宇张口问道:“你喜欢演戏?”


  看着两位绝色美人与楚昊宇打情俏骂,刘之恺可真是气炸了肺,心道爷爷不弄死你也就不姓刘了,冷笑道:“当然,爷爷今晚一定会给你演出好戏看。美人儿,乖乖本公子走还是要我动手呢?”


  当刘之恺的话落下,他那群小跟班一个个撸起袖子,只要自家公子一声令下就要扑上去。


  楚昊宇自然无惧一群小眍,便是眼前这位出身世家的纨绔,在楚昊宇眼中也不值一提。望了刘之恺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正好,本公子今晚也想看出戏,打。”


  听到楚昊宇的话,不管刘之恺一众还是围观百姓,一个个脸上都是震惊,不敢相信有人敢在成都府打老侯爷的亲孙子,而就在他们的震惊之中,孙侯和孟海阔已经动手了。


  对于楚昊宇的命令,孟海阔可没有一丝迟疑,飞身而起跳入人群,三下五除二就将刘之恺的随从解决掉,一个个趟在地上直哼哼,至于刘之恺这位正主,则受到了孙侯的特别照顾。看刘之恺敢对自家主母动邪念,孙侯抬脚踹在他的膝盖上,直接将孙之恺踹跪在地上,而后啪啪给了他两个大耳光子,顿时,刘之恺的俊脸上便多出十道血红手印,这还是孙侯心有顾忌没有下狠手,不然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是如此不真实,真将众人吓傻了,不少人大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刘家在成都府就是土皇帝的存在,除了都督府,没有人敢跟刘家叫板,刘之恺身为刘家嫡系,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是无恶不作,可官府根本不敢管。现在看有人将刘之恺打了,大多数人虽吃惊然心底更多是高兴,只是想到后果,不少人都转身讨了生恐惹上麻烦,尤其是听到刘之恺杀猪似的尖叫声。


  剧烈的疼痛,终是让刘之恺回过神来,大张的嘴巴发出响彻云霄的尖叫,而后满脸凶狠的盯着楚昊宇,那目光就似在看一个死人,大叫道:“你敢打我?今天,爷要弄不死你,我就不姓刘。”


  “刘?”自语了声,楚昊宇非但没有顾忌还笑了出来。刚才在城外时候他还提起了刘家,没想到刚入城就与刘家起了冲突。此刻,苏青青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事情如此之巧。


  看楚昊宇非但没有任何顾忌反而笑了出来,刘之恺大怒,尤其是看苏青青这小丫头脸上的笑容,刘之恺气的肺都要炸开,大喝道:“小子,不会不知道刘家吧?在成都府,我刘家说一没人敢说二,今天,爷爷一定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有你这两个小娇妻,爷爷一定当着你的面……啊!”话不曾说完,却是变成刺耳尖叫。


  楚昊宇身为先帝最喜爱的幼子,当今圣上的亲弟,从小到大都没有驳过他,更不要说不敬了,现在竟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欺负自己心爱的女子,楚昊宇的脸色瞬间寒了下来。孙侯看到了楚昊宇的神色变化,再没了顾忌啪啪又是两巴掌甩了过去。这次,孙侯明显加重了力道,打的刘之恺牙都吐了出来,满嘴鲜血。


  顿时,刘之恺圆睁的双眼似要凸出来,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能将他吃掉,身后怒指着楚昊宇用模糊不清的话说道:“你、你……我杀了你。”话到最后,刘之恺猛然蹿起扑向楚昊宇,却是被孙侯抬腿一脚远远踹了出去,爬在地上半天都没能起来。


  这刻,众人是真傻眼了,一个个都直直盯着楚昊宇,就是刘之恺的一众跟班也顾不得疼痛瞪大眼睛望着这位爷,想知道这位爷究竟是大有来头,还是愣头青什么都不懂。不过现在的情景,真不是一般人所能看的,人群瞬间少了一大半,很多小贩连摊子都顾不得收拾,尤其是卖玉簪这位摊主,已经打算逃命去了。


  半天不见自家公子爷起来,终有人怕了,强忍着疼痛跳起来,瞪着楚昊宇叫道:“敢打我家公子爷,你们就等着瞧吧,要是我家公子有了意外,让你们都陪葬。”色厉内荏的话语中,此人赶忙将刘之恺扶了起来。


  刚才,刘之恺是真被气晕了,当小厮扶他时候才醒来,只是这次,他真不敢放肆了,装作昏迷被下人抬走,见此,刘之恺的一众跟班纷纷跳了起来兔子似的离去,生恐楚昊宇再下毒手。


  走出人群,刘之恺再忍不住了,喝道:“小双,你立即回府将张老和刘管家唤来,就说本公子被人打了,今晚,要不弄死他,本公子以后就是孙子。咦,轻点,疼!”大叫声中,刘之恺抬手一巴掌打在小厮脑袋上。


  看刘之恺一群远去,楚昊宇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出来,望着怜玉和苏青青说道:“红颜祸水,我今天算是领教了。”


  噗嗤一声,苏青青娇笑起来,同时指着楚昊宇说道:“你怎么不说你是个惹祸精呢?到哪里都能惹出麻烦来,还怪我们。”


  楚昊宇也不否认,哈哈笑了声张口说道:“红颜祸水,本公子也吃定了。走,吃饭去。”说到这里眼珠一转,楚昊宇摇头说道:“刚才,本来只是想着教训他一番也就算了,后路本公子都想好了,推给你教那位嚣张的张大公子,没想到这位爷比张大公子都嚣张,本公子只好亲自出马了。”


  噗嗤一声,苏青青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娇笑声,而此刻,怜玉终是开了口,柔声说道:“公子,刘家乃是剑南道数一数二的大家,刘老爷子更是先帝亲自册封的怀安侯,要不,我们师妹用江湖手段解决?”


  与怜玉对视片刻,楚昊宇自顾一笑,道:“放心,一个刘家,还奈何不了本公子,再者,敢调戏本公子的女人,本公子还要他们好看。”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怜玉握住楚昊宇的手掌更用力了,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418蜀味居

  蜀味居在成都府已有百年历史传承了五代,从最初的一间小茅屋到如今的三层高楼,从籍籍无名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是沧桑巨变也不为过,唯一不变的则是那种淳朴滋味。即便成为成都府最有名的老字号,三层楼房十几丈高在成都府更是鹤立鸡群,然开门迎客丝毫不因贫富贵贱,每月初一十五还要开善粥,只是随着达官贵人越来越多,普通人很少能够登上二楼,至于三楼,基本已成了私人宴客之所。


  楚昊宇一行赶到蜀味居时候,一楼已是人满为患根本没有虚席,看着楚昊宇一行走了进来却没有店小二招呼他们,一个个都忙的脚不沾地,可让人奇怪的是,这么多人吃饭大堂却极为安静,三三两两的低语者绝对没有大声喧哗的。


  扫过四周一眼,尤其是看到楼梯口的两名魁梧大汉,楚昊宇有过一丝明悟,而此刻,孙侯已跑了过来,躬身说道:“公子,这边请。”


  孙侯明白自家公子的性子,这么热闹的地方他岂会再换其他地方,何况堂堂亲王出来吃饭因没有位子离开,这也太不像话了。因此,孙侯花重金买了一张桌子,且不偏不正就在大堂中央。


  楚昊宇坐在了主座上,怜玉和苏青青挤在一条长凳上,莫凡和魏正阳各占一侧,孙侯则肃立楚昊宇身后,至于一众侍卫,曹应玄和孟海阔各施展手段要了两张桌子,将楚昊宇护在中间。


  虽好奇楚昊宇哪来的桌子,店小二还是跑了过来,不平不淡的问道:“几位爷,想吃点什么?本店可是百年老字号,最正宗的蜀味。”


  楚昊宇张口说道:“一壶茶一壶酒,拿手菜各上一份。”


  该是看楚昊宇豪爽,满头大汗的店小二露出一抹笑容,点头说道:“爷,茶和酒马上就来,只是这菜……店里今日实在是太忙了,恐怕要等会儿,要不先给爷上几份小菜?”


  楚昊宇点点头,道:“也好,只是小哥,我看你这店里怎么有些怪异呢?”话到最后,楚昊宇冲孙侯使了个眼色。


  孙侯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抬手就将一块银子塞到店小二的手中。掂了掂银子的分量,小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腰也弯的更低了,道:“爷是说怎么没人说话吧?”看楚昊宇点头,店小二抬头望了望楼梯口,道:“喏,还不是他们,官府的。”


  此刻,该是恐人听到,店小二的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的听说啊,何大都督身体不适即将告老还乡,府尹郭大人有望成为大都督,这不,京城来了位上官,何大都督、刘老侯爷,郭大人,成都府大小老爷还有有名望的世家,正在楼上款待上差呢,他们都是挤不上去的。你说,谁敢大声喧哗,那不是耗子跟猫拜年,没事找事嘛!”


  听店小二说的生动,苏青青失声笑了出来,看的店小二眼都直了,心底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子,就跟仙女似的。虽然震惊,店小二看了一眼就急忙收回目光,能有这么漂亮的女子随行,还是两个,想来身边这位爷身份不简单,要是惹他不快……他可是清楚记得,一个同伴就是因为看了不该看女子,被人打了半残。想到这里,店小二深深躬下身子,脸上明显多了些敬畏。


  楚昊宇本还听的有趣,可看到店小二的神色便挥手说道:“好了,去吧,酒菜要快。”


  顿时,店小二心底松了一口气,赶紧说道:“爷稍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拉长的声音中,店小二一溜烟跑了出去。


  看楚昊宇脸上似笑非笑,苏青青眼珠转动一脸好奇的问道:“想什么呢,莫不是上面?”


  楚昊宇也不否认,张口说道:“那些事情没趣,你不会想知道的。等会吃饱喝足,咱们听琴去。”


  苏青青顿起了兴致,点头说道:“好啊,姐姐,一会儿到武侯祠,你弹一曲有气势的,以往都是高山流水,今天换曲金戈铁马。”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苏青青又笑嘻嘻的望着楚昊宇说道:“你刚才打了刘家公子,他岂会善罢甘休,一会儿还能再看出好戏。”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京城的上差,还有刘家的刘老侯爷,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这儿闹事,放心吃饭。”


  楚昊宇所说不差,刘子恺确实不敢在京城上差和自己老爷子的脸前闹事,不过,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有心人。


  该是以为楚昊宇身份不凡,店小二很快就为他摆了一桌子的菜,还真是色香味俱全,看的几人食欲大动,就是二老也吃了不少。突然,苏青青发现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夹起一片手撕牛肉送到楚昊宇的碗碟里,笑道:“公子,你尝尝这个。”


  看着苏青青那双水灵灵似会说话的大眼睛,楚昊宇摇头笑了笑,道:“我不吃牛肉,你可知为何?”


  苏青青就是看他不吃牛肉才特意夹了一块给他,满脸有趣的问道:“为什么?”


  楚昊宇再次摇了摇头,道:“让你吃半年牛肉,天天吃,看你以后还吃不吃了。”这刻,楚昊宇似有想起了牛肉的膻味,喝了口浓茶才感觉好点,在怜玉和苏青青的注视下缓声说道:“还是三年前的漠北之行,翻越雪山时候是冰冷的牛肉干,冻比石头都硬,渴了就吃雪。进入漠北,不是牛肉干就是牛肉干,吃的我看见牛肉就像吐,却也只能强忍着。”


  楚昊宇又喝了口水,而后笑嘻嘻的望着两人说道:“知道那时候本公子发下什么宏愿嘛?此战过后,本王要吃最美味的食物,玩最美的女人,看最美的风景。”


  噗嗤一声,苏青青已大笑起来,便是怜玉,脸上也有忍不住的笑容,那一抹风情看去如此动人。笑到最后,苏青青却是瞪了楚昊宇一眼,道:“色鬼。”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笑了声,道:“所以,才能娶到你们两个。而且,这块牛肉,本公子吃了。”话到最后,楚昊宇夹起牛肉送到口中。


  牛肉早已除去了膻味,可该是心理作用,楚昊宇脸色顺变差点吐出来,看的苏青青赶忙说道:“不就是一块牛肉,公子,赶紧吐了。”


  看到楚昊宇的样子,怜玉心中也生出无限爱怜,那一战何其残酷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楚昊宇如此畏惧一块小小牛肉。端起茶杯递到楚昊宇脸前,怜玉张口说道:“公子,喝口茶。”


  楚昊宇接过茶杯却是就着茶水将牛肉咽了下去,道:“青青给的,本公子说什么都要吃掉,岂能吐掉。不过,”摇摇头,楚昊宇心有余辜的说道:“真不能再吃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苏青青竟有些痴了,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楚昊宇,其中的柔情能够将人融合,而看到苏青青的样子,楚昊宇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他刚才还真是装出来的,不过,他自然不会点破。一时间,两人心底一片柔情,甚至忘了身处何地唯独两人。


  安静的气氛中,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因为他看到了他认为不会来的人,刘之恺,而在人群之中,刘之恺一眼便看到了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顺着楚昊宇的目光,怜玉、苏青青扭头望了过去,便的大堂内众人也都将目光放在刘之恺身上。此刻,刘之恺这位刘家公子浑身脏兮兮的,两颊肿起,偶尔张口还能看到少了几颗牙齿。见此,众人可真是愣住了,不敢相信谁敢动手打这位刘家少爷,而且打的如此之残。


  狠狠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刘之恺竟是出乎意外的没有搭理他,而是一拐一瘸的走向二楼。此刻,一管家模样的快步走到楼梯口,冲两位壮汉说道:“两位军爷,这是刘老侯爷的嫡孙,刚在街上被人打了,还劳烦两位好汉给我家侯爷带句话,衙门无人,只好到这里告状来了。”话道最后,管家随手将一张银票塞到壮汉手中。


  刘家在成都府赫赫大名,听闻老侯爷的孙子被打,壮汉不敢亵慢,何况还有那一张银票,沉声说道:“你们先等着,待我通禀后再说。”


  看壮汉转身走上二楼,刘之恺又瞪了楚昊宇一眼,那神情分明是在说,你就等着吧,一会儿有你好看。


  很快,壮汉就折返回来,请刘之恺上去,而在上楼之前,刘之恺再次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惹得苏青青这丫头咯咯笑了起来,替刘之恺解释道:“小子,你就等着吧,一会儿爷爷弄死你。”


  苏青青故意说的粗里粗气,莫说楚昊宇和怜玉,苏青青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却是又道:“你不是说他不会来吗,怎么还上二楼了,现在怎么办?”


  看苏青青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楚昊宇又是一笑,道:“没事,天塌不下来,吃饭。”话到最后,楚昊宇已拿起了筷子,只是心中却再想刘之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应该说为何想出现在朝廷上差眼前。


  稍稍想了下楚昊宇摇摇头便将这个问题抛掷脑后,只是没过多久,一魁梧壮汉大步走到楚昊宇身前,冷声说道:“小子,跟本将军走。”


  419青云阁


  蜀味居三楼,随处可见握刀壮汉,虽没有穿盔甲却都是行伍出身,紧绷的身体生出一股萧杀气息,过往店小二都下意识的放轻脚步。不同于外面的紧张,青云阁内则是欢笑不断。


  取名青云,自然寓意着青云直上,所以,很多官老爷都选在青云阁宴客,这次宴请吏部右侍郎,众人特意推荐青云阁,其言义不言而喻了。


  青云阁内,主座男子看去四十多岁,相貌俊秀只是脸色略显苍白,身子骨也有些羸弱,看似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不过能做在主座上,可知其不凡。彦清,吏部右侍郎,吏部的三号人物,虽不能说他掌握着大家脑袋上的官帽子,可他一句话绝对能让你十年功白费,谁愿意得罪这样的人物?此刻,彦清似也在享受权利带给他的好处,脸庞微微带笑,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自得和倨傲。


  彦清左侧是一身材魁梧的壮汉。壮汉相貌普通脸色有些冷峻,双眼平静似海,静坐之中却给人挺立如山的感觉,浓重的官威,根本不是主座的彦清所能比拟。此人正是剑南道的一号人物,剑南道大都督何正坤。


  大楚官职,大都督为正二品,各部侍郎为从二品,不论权势还是官职,何正坤都比彦清高一筹,只是彦清为上差奉了圣谕而来便坐在了主座上,而何正坤也一改往日的冷峻偶尔露出一个笑脸,甚至与众人谈起风花雪月,或许,也与他即将告老归乡有关。


  彦清右侧是一头发花白的老者。老者年逾古稀,脸上堆满皱纹,曾高挺的身躯也驼了,然慈眉善目看似一邻家老翁给人和善感觉,不过绝对没有人敢小看他。刘书桓,先帝亲封的怀安侯,当年就是他在战事最酣时候打开成都府西门放神策尉入城。此战,成都府落入大楚,赵家四平王自绝,上万将士被杀,而刘书桓也由成都府尹一跃成为大楚的怀安侯。


  该是年岁大了,刘书桓要比别人少喝许多,也比大多数人都清醒,一双眼睛不时瞟过何正坤和郭鸿伟。


  其实,何正坤和郭鸿伟中间还隔了一人。此人身材消瘦然而太阳穴高鼓可知武功不俗,正是剑南卫指挥使葛剑,何正坤的心腹,只是随着何正坤的离开,葛剑能不能安稳坐在指挥使这个位置上就不一定了,因为郭鸿伟很可能是下任大都督,因为郭鸿伟与何正坤不合,何正坤的离开,很大缘由都是郭鸿伟这位爷。


  郭鸿伟个头不高却极为壮实,方脸大耳浓眉大眼,无不显示着他极其旺盛的精力,而且郭鸿伟仅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这也是不少人看好的他的缘由,就像众人奉承彦清,他才四十多岁还有足够的时间去熬,说不得那天就成尚书大人了。


  在座的除了彦清、何正坤这五位爷,还有剑南道长史史万全,副指挥使张友明,再就是李家家主李艾,李家也是百年大族,门生子弟遍布剑南道,就比刘家少了位怀安侯。


  酒早就过了三巡,众人也都放开了,而且这些人暗地里勾心斗角可那个不是几十年的沉浮,老练无比,嘴上一个比一个说的漂亮欢笑不断,此刻,副指挥使张友明正在大声说道:“听到彦大人的话,末将倒想起一事来,博大家一笑。上次奉都督令谕指挥使委派,末将前往黑风岭剿贼。黑风岭山高林密路险大军难以通行,去的多了贼子就躲进深山,若少了又难以全功,因此让胡一洛那贼子成了山大王,打家劫舍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整整六七年都拿他没法反倒让黑风岭成了我剑南道的藏污纳垢之所。出征在即,末将担心大军出动吓的黑风岭贼子远循,便令三百弱兵化作商队,整整五十辆大车,一溜排开甚远,再命三百精锐暗中相随,一旦胡贼跳出来抢劫马车,末将让他插翅难逃。”


  话到这里,张友明却是摇头笑了起来,道:“世事难料当真不假,出成都府没多久,又是狂风又是暴雨,一路泥泞难行,末将也只能下令大军休息,可就在一茶馆中,末将碰见一中年儒生,大家伙猜他是谁?”


  在座众人除去彦清这位上差,谁不曾听过两三遍,不过彦清这位上差还真被勾起了兴致,张口问道:“不会是胡贼吧?”


  啪,张友明猛拍了下大腿,大叫道:“大人果真英名,一猜就中,正是胡贼那厮,他来成都府是憋的久了,在天香阁胡混了三天,被末将不费吹灰之力拿下,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望着张友明,彦清愣了片刻摇头笑了起来,道:“果真是世事难料,不过,也是张将军机智,不然岂能认出胡贼来。”


  听彦清夸自己机智,张友明大感有面子,满脸红光,以往说起这事别人都说自己捡了狗屎运,若非老子机智岂能认出胡贼来,只是这番话他万万说不出口来,反而抱拳说道:“大人夸奖,末将当不得,都是蒙诸位大人神威,末将才能轻易讨灭黑风岭,令我剑南道再无蟊贼。”


  彦清可是老官油子,听张友明如此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接话,只是已将这个人记在心里。张友明这个故事看似在博大家一笑何尝不是在证明自己,不过他能够自知自觉将功劳说成大家的,这莽汉倒也不鲁莽。看彦清笑笑却不接口,张友明立即闭嘴,这又让彦清高看了一分,知进退。


  众人都看到了彦清的神情,也都明白张友明的意图,只是谁有会说破呢?就在这种奇异的气氛中,刘书桓猛然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刘甫岭透过门缝冲自己使眼色,便端起酒杯说道:“彦大人、何都督,诸位,老朽身体不适去去就来,扫兴之处,这杯酒给诸位赔不是了。”


  人有三急,何况一个老人家,彦清官职虽大也不敢对一位侯爷不敬,便笑道:“侯爷客气,请便。”


  走出房间寻了个无人处,刘书桓张口说道:“何事,急匆匆唤我出来?”


  刘甫岭年过五旬,心宽体胖蓄三缕长鬓,脸色平静双眼幽深,一看就是深沉之辈。望着自家老父,刘甫岭平声说道:“父亲,小恺被打了,牙齿掉了一地。”


  刘书桓知道自己这个孙子不学无术好声色犬马是标准的纨绔,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听闻被人狠狠打了心底还是一阵恼怒,尤其想到有人敢在成都府将自己嫡孙的牙齿都打掉了,这何尝不是在打自己的脸面?可毕竟人老成精想的更多,冷哼道:“你养的好儿子,说,谁干的?”


  “还不是你老宠的?”心底如此想着,刘甫岭却万万不敢说出口,反而躬身拜道:“父亲教诲的是。打小恺的不是本地人,只因小凯出言不敬调戏了他的侍女,小恺本欲去府衙击鼓鸣冤却是无人回应,只好来找父亲大人做主了。”


  刘书桓再清楚不过自家孙子的脾性,肯定是调戏不成被人教训,可击鼓鸣冤怕是卢观的意思。刘书桓与卢观相交几十年,瞬间便猜到了他的意思,思索片刻张口说道:“让小恺上来。”


  走进青云阁,刘书桓根本不曾坐下先端起酒杯,呵呵笑道:“老朽的不是,打扰诸位的雅兴,当自罚一杯。”饮下杯中酒,刘书桓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散去,甚至发出一声叹息,缓缓坐了下去。


  看到刘书桓这老对头的神色变化,何正坤心底一声冷哼,却是笑问道:“老侯爷,为何叹息?莫非怪我等招呼不周。”


  “岂敢、岂敢!”稍稍犹豫了下,看众人都望了过来,刘书桓摇头说道:“彦大人,何都督,非是老朽不说,委实是怕打扰诸位的雅兴。”


  若怕打扰岂能是这副神色?心底鄙夷刘书桓是虚伪,然而众人那个不是脸上带笑。笑望着刘书桓,彦清不误关切的问道:“老侯爷但说无妨,而且彦某以为,只要大家伙能帮忙,定然不会推辞。”


  此刻,大都督何正坤也开了口,道:“老侯爷请讲,若用得着老弟尽管吩咐。”


  听彦清和何正坤都如此说来,众人纷纷开口附和,见此,刘书桓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神色,躬身说道:“老朽谢过彦大人,何都督,谢过诸位。”说到这里,刘书桓摇头说道:“家门不幸啊,也怪老夫,太宠着孩子,养成小凯那孩子飞扬跋扈的性格,整日寻事生非,尽给老朽跟诸位惹麻烦。”


  这刻,谁都知道他的孙子出了问题,然大多数眼中都露出鄙夷,尤其郭鸿伟这位府尹,刘之恺那哪是寻事生非,欺男霸女是无恶不作,若非你这位老侯爷,砍十次头都不够。心底冷笑,郭鸿伟猛然想到什么忍不住乐了,看刘老头这势头,分明是孙子吃了亏来告状了,敢在成都府敢与刘之恺斗的,也就都督府那位爷了。想到这里,郭鸿伟不由撇了何正坤一眼,那神情明显是要看好戏了。


  何正坤也想到了这点,只是心底却有些好奇,自家哪位究竟对刘之恺做了什么,能让刘书桓这老狐狸将那不入流的事拉到台面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刘书桓颇为无奈的说道:“小恺不争气,刚才在大街上遇到两位女子便调戏了两句,却是被人打了,牙齿都打掉了,满脸血啊!”


  顿时,众人都有些吃惊,因为这与他们心中所想相差太多,不过有人敢在成都府殴打刘之恺,这位爷也太凶悍了吧!想到这里,郭鸿伟敏锐的察觉到什么,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喝道:“这贼子当真是大胆之极,敢当街行凶,殴打功勋之后。”猛然站起身来,郭鸿伟躬身拜道:“彦大人,何都督,老侯爷,下官治下发生这等事情,下官这就将贼子抓捕归案,给诸位一个交代。”


  看郭鸿伟急匆匆的站了出来,众人都有些吃惊却是暗中猜测缘由,而何正坤嘴角则露出一抹笑意,张口说道:“这贼子确实大胆,朗朗乾坤下殴打朝廷功勋子弟,豪不将朝廷颜面放在眼里,不过,老侯爷,是否先将小恺这孩子唤来,听听事情原委?”


  这是看戏的不怕热闹,听何正坤如此说来,郭鸿伟心底叫糟,只是不等他开口刘书桓便抢先说道:“小恺已经到了,那模样,老夫根本不敢看啊!”


  现在,在座的谁还看不出其中门道,可面对郭鸿伟和刘家之争,谁没事会参合其中,纷纷选择了闭口,将目光放在彦清身上由这位上差定夺。


  这刻,彦清如何还不明白事情缘由,扫了众人一眼淡淡说道:“传。”


  420冷热两重天


  刘之恺是个纨绔,标标准准的纨绔,却也只是个纨绔,面对一屋子的高官,尤其他们一个个直直盯着自己,那种心理上的威压,刘之恺脑门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大张着嘴巴却是用来呼吸,若非他家老爷子在此,真就夺门而逃了。


  深吸一口气,刘之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虽想保持平静可声音还有些颤抖,跪拜道:“后学末进见过彦大人,何都督、诸位大人。”


  自刘之恺走进房间,众人就落在他脸上。除去彦清这位上差,在座的谁都见过刘之恺,相貌还真没的说,可是今日,脸庞通红通红明显肿了一圈,衣衫凌乱还有斑驳血迹,看去好不狼狈,而且他刚才张口时候众人看的清楚,门牙少了好几个,可知出手之狠。不过,看着刘之恺这副惨样,除去他家老爷子刘书桓,谁又真正心疼他,一个个反而露出官威让他心存敬畏,不敢说假话。


  盯了刘之恺片刻,彦清开了口,冷声说道:“好大的胆子,敢当街殴打功勋之后,小恺,你从实禀来,本官为你做主。老侯爷,先命人传个大夫,瞧把孩子打的。”


  看自己最宠爱的孙子被打成这样,刘书桓虽有心利用这事却也是真心疼,赶忙说道:“谢过彦大人。小凯,把事情经过告诉彦大人,诸位叔叔伯伯一定会给你做主。”


  听到爷爷的话,刘之恺才安心不少,拜谢过后将刚才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不过,即便他将责任都推给了对方,众人也能猜到他肯定又在欺男霸女只是遇到更凶狠的主儿,将他痛打一顿。


  说到伤心处,刘之恺更是掉下两滴眼泪,嘟囔着嘴说道:“彦大人,何都督,想我成都府为天下四大城邑之一,可朗朗乾坤下,小侄就被打了,还打成这样。”说到这里,刘之恺更是抬起头来让众人看清自己仲了一圈的脸庞,而后又道:“原本,小侄是打算前往府衙告状,可赶到府衙竟发现无人值守,此刻,小侄听闻那贼子非但没有逃走,反而大模大样的前来蜀味居吃饭,一时气愤不过就想来讨个说法,不曾想冲撞了诸位大人的雅兴,还望彦大人恕罪。”话到最后,刘之恺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任凭处罚。


  最后这一番话,自然不是刘之恺能想到的,而是他老爹教的,不过效果还真不错,起码明面上不是故意来找茬了。


  想到这里,郭鸿伟狠狠瞪了刘之恺一眼,这个纨绔还真是能惹事。不说其他,仅仅一个衙门无人值守,就是玩忽职守,平日也就算了,可这不是关键时刻?尤其上差还在,若是将这句话带到圣上耳中,莫说大都督,直接回家养老吧!越想越恼怒,郭鸿伟狠不能再给刘之恺两巴掌,立即站了起来,冲彦清拜道:“大人,下官失察,这就命人将贼子拿了。”


  彦清并没有回答,反倒是意味深长的撇了刘书桓这位怀安侯一眼。沉默片刻,彦清突然笑了起来,道:“区区一个小贼,也值得郭府伊亲自出手?”说到这里,彦清似笑非笑的盯着张友明说道:“刚听张将军所讲,就知道将军是位福将,这不,又有贼子撞上门来了?”


  张友明如何不明白彦清的意思,乐呵呵的站起身来,躬身拜道:“大人稍等片刻,末将去去就来。”说完后转身离去,魁梧的身躯,沉重的脚步,还真带起征战沙场的豪气,只是出乎众人的意料,没过多久,张友明便灰溜溜的上来了。


  看张友明一个人上来尤其是他的神情,脸色晦暗两眼无神,整个人就似霜打了的茄子丝毫没有下去时候的万丈豪情。这刻,众人可真有些吃惊吃了,心道莫非张友明也被打了吧,这可是正四品的偏将,要是真被打了,那可就是在打朝廷的脸面了,只是他就这么灰溜溜回来……


  就在众人各自猜测缘由时候,张友明躬身冲众人行了一礼,道:“彦大人,何都督,老侯爷,末将……”张友明不知道怎么说,便转口说道:“他们有禁军腰牌,从五品的指挥使。”说到这里,张友明干脆耍起了光棍,任凭他们去猜。


  听到禁军腰牌还指挥使,众人全都吃了一惊,尤其彦清,眼皮更是一阵跳动,紧紧盯着张友明问道:“确定?”


  张友明点头答道:“末将久在军中,绝对不会认错,而且那位公子还说了,不想见我们,谁要是敢下去……”拉长的声音,不是张友明在吊大家胃口,他还没有这个胆子,而是那位爷没有说,可越是不说,众人想的越多,他究竟什么身份。


  在坐的都的侵津官场几十年的老人,且一个个身份非凡知道很多。大楚以武立国,最多时候号称五百万大军,而禁军就是从这五百万大军挑选出来的精锐守卫皇宫,说是皇家的私人卫队也不为过,除皇家子弟,就是一品大员都无法调动,而且禁军很少离京,除非皇帝令谕,可现在他们带有女眷同行,那就是护卫皇家子弟了。


  很快,众人都想到了这点,一个个的脸色变得精彩至极,尤其刘书桓,要真是皇家子弟带着女眷出来游玩,自己孙子竟然调戏人家……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除去龙子龙孙,谁敢如此跋扈,连大都督的面子都不卖还直言不可去找人家?想到这里,怀安侯刘书桓望向刘之恺的目光再没了可怜,即便是最宠爱的孙子,刘书桓都恨不能给他两耳光,同时也暗自庆幸,人家只是给了他两耳光,若事情闹大,他刘家都承受不起。顿时,刘书桓已经决定了,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绝不能再让他胡闹了,不过现在,还是要想想怎么平息那位爷的怒火,谁知道人家会不会秋后算账。


  郭鸿伟也有些心惊,那位爷毫不留情的就将刘之恺打了不说,还驳了大家伙的面子,这里面都是什么人?吏部侍郎,剑南道大都督,刘老侯爷,差不多剑南道的高官都在此,那位爷不仅驳了大家伙的面子,还直言不要去烦他。想到这些,郭鸿伟有些头大,一个刘之恺已经够他受了,现在又来了位龙子龙孙,这不是要命吗?摇摇头,郭鸿伟狠狠瞪了刘书桓一眼,心道都是你这老头惹事,现在捅了马蜂窝吧,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何正坤也没能料到闹到最后竟惹出一位龙子龙孙,不过似乎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何况他也将告老还乡反倒是最轻松的一个,稳坐钓鱼台。


  不同于他们几个,彦清久在京城对京城中事异常熟悉,思索片刻猛然想到一种可能,脸上再没了从容反倒蹿了起来,一脸紧张的盯着张友明问道:“可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公子哥儿?不是很高,相貌俊秀儒雅,脸上总挂着笑容。”


  张友明只见了一面,却是牢牢将那位爷的相貌记在心里,点点说道:“大人所言不差,就是年龄,似乎要再小点。”


  “那就对了。”彦清已经确定了那位爷的身份,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可猛然想到人家直言不想见他们,再想到那位爷的手段,彦清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反而跌坐在椅子上,最后狠狠瞪了怀安侯刘书桓一眼,冷声说道:“侯爷,你可是养了好孙子啊!”


  在座的谁听不出彦清的讽刺,听不出他心中的愤怒。此刻,刘之恺更是吓傻了,满脸震惊是望着众人,似乎还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不过,他却知道自己一定捅了马蜂窝,自家老爷子都不一定捂的住。张口想要说话,猛然看到爷爷那杀人的目光,刘之恺立即低下脑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正坤将众人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尤其刘书桓和郭鸿伟,这刻,他也隐隐约约猜到白衣公子的身份了。心底一声冷笑,何正坤张口说道:“看彦大人的神情,想来知道那位公子的身份,还望大人赐教。”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彦清身上,便是刘之恺,也抬起脑袋直直盯着他。


  扫过众人一眼,彦清的目光更是在刘之恺身上停顿片刻,道:“若本官没有猜错,那位爷该是七王爷,孝王殿下。”


  静,青云阁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不过大多数眼中都是震惊,满脸的不敢相信。


  彦清也不希望这是真,可心底已经信了,除了那位爷,还能有谁悄无声息的来了又如此嚣张。摇摇头,彦清再次说道:“六月中旬,七王爷离京前往太和山,恭贺知机子老神仙退位大典,却是碰到天刺逆贼作乱最后力挽狂澜,而后又消失不见。一个月后出现在丹州,丹州百年世家贾家纵容奴仆欺辱阵亡将士遗孤,七王爷大怒将贾家男丁全部流放漠北充军,并特意上书朝廷将此事布告天下以儆效尤。丹州,离这成都府可不远啊!”


  在彦清拉长的声音中,众人已经确定那位爷就是调皮贪玩的七王爷,同时也是一把火屠城的屠夫,也当真称得上屠夫,贾家奴仆触怒他便将贾家灭门,还将此事布告天下以儆效尤,众人可是早就收到朝廷公告,不管心底喜也好怒也罢,都想着一定离这位爷远远的,可现在倒好,人家悄悄来的却把他招惹出来。想到这里,众人望向刘之恺的目光都有些不善,吓的刘之恺恨不能钻进地下。


  刘书桓也是恼怒不已,可毕竟是自己的孙子要他给擦屁股,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彦大人,现在如何是好?”


  这趟出使剑南道,彦清虽是奉了圣谕却也无甚大事,完全能够漂漂亮亮的交差,可现在七王爷在此就不一样了。不见,是不敬;求见则违背王爷令谕,没有好果子吃;而且,王爷家眷被人调戏,恰好自己还知道了,这是管呢还是不管?怎么着都不讨好啊!摇摇头,彦清更是发出一声叹息,道:“还能怎么办,等,等七王爷玩好了火消了再说,不过,要是再出乱子……”拉长的声音中,彦清更是扫过众人一眼,看的郭鸿伟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再出乱子。”


  421生孩子这问题

  看楚昊宇轻松随意就将一个将军打发了,苏青青眼中射出一抹异彩,望向楚昊宇的目光充满柔情和满足,同时又颇为好奇的问道:“公子,你为什么不见他们?”


  撇了撇嘴,楚昊宇颇有些不耐的说道:“一群老狐狸,有什么好见的。”


  苏青青顿时乐了,笑道:“你不也是老狐狸。”


  楚昊宇撇了苏青青一眼,道:“不是老狐狸,怎么能骗到你这美女蛇。”


  苏青青心底高兴,却是狠狠瞪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再次拿起了筷子,看的怜玉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却是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刚才那人可是说的清楚,一个正二品的大都督统领剑南道,楚昊宇说不见就不见,似乎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何况还有圣上的钦差。


  楚昊宇明白怜玉所想,一声轻哼后张口说道:“他们都是老狐狸,能猜出本公子的身份,说不得还不愿意见我呢,正好。吃饭,完了逛武侯祠去。”话到最后,楚昊宇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怜玉倒也不再说什么,夹了块鱼肉放进楚昊宇碗里。


  当众人酒饱饭足离开蜀味居,彦清等人立即得到了消息,站在窗口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发。即便一个背影,彦清却能够确定就是那位爷,那位爷声名在外,他必须牢记心上以免冲撞这位爷的大驾,可万万没想到在剑南道这穷乡僻壤之地遇到这位爷,还生出冲突。这刻,彦清脸上的神情更无奈了,再无心接受众人的宴请,更不要说下面的节目,一个人返回了驿馆。


  武侯祠早就关了大门,这自然难不倒楚昊宇,嘱咐一众侍卫留在外面,唯独带着怜玉和苏青青越墙入了武侯祠。已近九月,夜风中已带了丝凉意,高大浓密的古木在月光下透出成片阴影,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似为这气氛所染,一袭白衣背抱古琴的怜玉看去有几分孤独,可在明月的笼罩下,又如一尘不染的绝世仙子。望着现在的怜玉,楚昊宇目光中有爱有怜,或许,这才是她最真实的自己,只是很快,楚昊宇嘴角便有笑容浮现,他一定能将她改变。


  该是察觉到楚昊宇的神态变化,怜玉缓步走到台阶上盘膝坐了下去,将古琴横在双膝上,挥手便是一片金戈铁马,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夺人心魂。楚昊宇上过战场,经历了无数惨烈厮杀,瞬间便被带入琴中,飞驰的马蹄,冰冷的刀剑,巍峨的军阵,淡漠生死的眼神。高昂的战鼓声中,两军短兵相接,飞溅的鲜血,战马的嘶鸣,热血又豪情。当一切都平静下来,遍地的尸骨,残破的军旗,唯有呜呜的风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呼啸的狂风慢慢缓了下来,山川、绿林、流水、茅屋,一切本该如此宁静,可为什么楚昊宇还是感到一丝哀伤?为那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先生,或怜玉连怀身世叹命运无常,亦或自己想到故人悲从中来?


  微微的清风,琴声,风声,亦或只是心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轻叹了口气,只是随即就笑了出来,张口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怜玉姐姐神乎其技,不过,有些悲伤。”说话同时,楚昊宇已走到怜玉身侧,低头在她耳边说道:“所以,姐姐该生个孩子了。”


  怜玉还沉浸在那种淡淡的悲伤之中,猛然听到楚昊宇一句该有孩子了,一张俏脸刹时通红通红,再没了刚才的仙子神态,却是更加动人。


  楚昊宇的声音虽小,苏青青却是听的清楚,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道:“色鬼,不过,”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语气一转,大声说道:“姐姐你也真该有个孩子,一定很好玩。”


  苏青青如此大声,听的怜玉脸热似针刺一般疼痛。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怜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羞意,尽可能平静的说道:“夜深了,回去吧。”


  看怜玉师姐站起身来,苏青青一个飞跃蹿到她身侧,抱住她的手臂说道:“姐姐,回去做什么,生孩子吗?”


  怜玉刚平复下去的羞意,瞬间又被苏青青勾了上来,红彤彤的脸庞似能滴出血来。盯着苏青青,怜玉咬牙说道:“死丫头,讨打不是?”


  看怜玉抬起手掌,苏青青立即跳了出来,却又故意冲怜玉做了个鬼脸,咯咯笑了起来。


  此刻,看到怜玉这位仙子露出娇羞模样,楚昊宇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握住怜玉的手掌说道:“好了,回吧!”


  感受着楚昊宇手掌上的力度,怜玉终是点点头,又惹得苏青青一阵大笑。欢快的笑声,静静在武侯祠回荡,也让这武侯祠多了一丝生气。


  清晨,当调皮的阳光照进房间,楚昊宇却是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静静望着身侧美人。一夜疯狂,怜玉洁白如玉的身躯上还留有欢愉后的痕迹,乌黑秀发随意散在肩头,娇艳的脸庞,懒散模样更添意思一丝韵味,让人心生爱怜。


  望着怜玉,突然看她眉头眨动,楚昊宇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抬手捋着怜玉的秀发说道:“小七何德何能,能娶怜玉姐姐你为妻,真是三生有幸。”


  听着如此情话,怜玉脸上也有笑容浮现,恬淡、懒散又知足。睁眼与楚昊宇对视片刻,怜玉轻声说道:“嫁与公子,怜玉此生足矣。”


  楚昊宇忍不住笑了声,可随即又张口说道:“错,少个孩子。”看怜玉有露出一抹羞色,楚昊宇将怜玉揽入怀中,缓声说道:“姐姐,你本仙子,似天上明月孤傲清冷,可我不想你再做清心寡欲的仙子,人本就有七情六欲,何必遮掩?而且,生个孩子,做个母亲,我想你会收获更多。”


  沉默片刻,怜玉终是点点头,看的楚昊宇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道:“那我可得努力了。”


  顿时,怜玉脸上又有红晕浮现,尤其是感受到楚昊宇下体的炙热,心神莫名的一荡。看到怜玉的神态变化,楚昊宇哈哈笑了声,也不说话,翻身将怜玉压在身下,而后缓缓进入那池温润之地,同时还有一声婉转娇*啼犹若仙音,一切都如此诱人。


  苏青青几乎是一夜未眠。那种声音如此诱人,苏青青捂住耳朵可还是清晰传人耳中,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楚昊宇压在他身上时候的情景,不知何时,下面已泛滥成灾,即便当一切都平静下来,苏青青脑海中依旧是那副画面,直到天将发亮才迷迷糊糊睡去,可惜还不曾睡熟,又被婉转啼鸣惊醒。


  “色鬼。”也不知是骂谁,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嫉妒,苏青青翻身下了床,冲洗一番确定没有异样才走出房间,而开门同时又低声说道:“色鬼。”


  当苏青青回到客栈时候,一切已平静下来。轻哼了声,苏青青大步走到两人房间门口,张口说道:“两位,辛苦一晚,该吃早饭了,身体要紧哦!”


  在苏青青拉长的声音中,怜玉恨不能将脑袋埋在楚昊宇怀里,轻吐道:“都怨你,让青青笑话。”


  楚昊宇倒是不以为意的笑了声,道:“怕什么?一会儿看我怎么责罚她。”


  苏青青明显听到了楚昊宇的话,顿时不高兴了,大叫道:“你说什么?”大叫同时,苏青青更是推门走了进来,冲两人吆喝道:“一晚上不让人睡觉,好容易睡着却又给你们惊醒,本姑娘看你们辛苦好心去给你们买早饭,竟还要责罚我,真、真气死本姑娘了。”话到最后,苏青青将食盒重重拍在桌子上,只是离开前却忍不住撇了两人一眼。即便有毯子裹着,还能看出两人身体纠缠在一起,尤其是怜玉妩媚的脸庞,便是苏青青身为一个女子,也感到一种惊艳,甚至还有些自惭。冷哼一声,苏青青跺脚离去。


  看苏青青离去,尤其是她连屋门都不曾关上,楚昊宇愣了片刻摇头说道:“这丫头,晚上看我怎么收拾她。”


  怜玉明白这个收拾的意思,可不知为何,狠狠瞪了楚好哟一眼,道:“色鬼。”


  听怜玉口中说出这两个字,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道:“你再说一次。”说话同时,楚昊宇一双魔掌已占领怜玉的高地,并用力捏了一把。


  再次瞪了楚昊宇一眼,怜玉却不敢多言生恐他再使坏,求饶似的说道:“公子,天已大亮,该起了。”


  看着怜玉的委屈模样,甚至还有一丝惶恐,楚昊宇心中竟有过一丝得意,以及一丝邪念。再次用力揉捏了两下,楚昊宇才恋恋不舍的拿开手掌,道:“今天饶了你,要是再编排本公子的不是,有你好看的。”话到最后,楚昊宇猛然拍了拍她丰满的臀部才起身走下床榻。


  洗漱过后,两人一同吃过早饭才离开房间,此刻,孟海阔大步迎了上来,躬身拜道:“公子,吏部右侍郎彦清求见,剑南道大都督何正坤求见,怀安侯刘书桓求见,剑南道指挥使葛剑求见,成都府尹郭鸿伟求见……”


  看孟海阔还要说下去,楚昊宇直接将他打断,道:“不是一起来的?”


  孟海阔立即答道:“回公子,天不曾发亮,彦侍郎已经来了,然后是何都督,怀安侯,陆陆续续来了七八位。”


  听说有人天不亮就来拜见楚昊宇,而他现在才起来,怜玉脸上瞬间红了,道:“公子,怜玉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也不待楚昊宇同意,怜玉转身离去。


  楚昊宇知道怜玉在羞什么,也明白众人为何会来。他可是大楚亲王,虽然不想见他们,可众官却一定要拜见的,不然就是大不敬。沉默片刻,楚昊宇点头说道:“那就见见吧。海阔,准备一条船,今日就走。”


  422大不敬


  清晨,天不曾发亮,彦清便起了床,梳洗打扮过后前去拜见七王爷。即便七王爷不愿见他们,可那位爷的身份太过尊贵,若不去拜见就是大不敬,何况彦清也大概摸到了这位爷的脾气,顶多就是挨顿训斥,所以起早赶了过去,且为不引起那位爷的反感,彦清还特意穿了便装,连随从都没有带几个。


  彦清的驿站和楚昊宇所住客栈一直都有人守着,很快便有消息传入众人耳中,一个个匆忙赶了过来,而且众人都抱了同样的心思,任凭王爷责罚也不能落了个大不敬之罪,尤其最后赶到的副指挥使张友明,心道幸好这位爷起的晚,要不然自己没能跟大家伙一起拜见王爷,这可是大不敬啊!

  大堂中,彦清一众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茶水换了几道却没有人动。大伙起床就匆忙赶来连早饭都没顾上,如何能再喝涮肚的茶水?万一在王爷面前露了丑,那问题可就大了。也没有人出声,这一众平日言谈甚欢的老爷们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木头人,便是平日最坐不住的张友明,也是纹丝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只是有时候,众人会忍不住望向怀安侯刘书桓,气氛有些怪异。


  不知过了多久,猛然听后院有脚步声传来,众人都扭头望了过去。看到一袭白衣的楚昊宇,众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跪拜道:“臣叩见孝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走到主座上坐下,楚昊宇扫过众人一眼淡淡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都是老官油子,再熟悉不过这个,纷纷叩谢道:“臣谢过孝王殿下。”站起身来,一个个平视楚昊宇,神色肃然又恭敬,静等楚昊宇这位孝王发话。


  望着众人,楚昊宇突然笑了声,道:“坐。这只是客栈,本王也不过是出京游玩,诸位不必拘礼,坐。”


  “谢过王爷。”躬身一拜,众人才半坐了下去,唯独何正坤。望着楚昊宇,何正坤躬身说道:“王爷大驾光临剑南道,臣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看众人都站了起来想要开口,楚昊宇直接挥手说道:“好了,本王可不是来看你们赔礼道歉的。再说一次,本王只是路过成都府前来游玩,今日就走,这里也不是朝堂,诸位不必拘礼。”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原本想要赔罪的众人一个个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心道这位爷果真不按常理出牌,却也都坐了下去,生恐因为这点小事惹七王爷不快。


  看众人识趣,楚昊宇点点头,望着彦清问道:“大哥和母后可好?”


  彦清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只是看到楚昊宇神色变冷,立即坐了下去,抱拳行了一礼张口答道:“回王爷,圣上、太后娘娘一切安好,有劳王爷惦记,倒是小郡王前些日子身体有恙,不过李神医出手已然无碍,臣听闻太后娘娘探望时候提起王爷你,想王爷你尽早回京。”


  出京两月,猛然听到爱子身体有恙,即便已有李神医出手,楚昊宇心底还是有些担心,张口问道:“没事吧?”


  彦清立即答道:“小郡王福泽深厚并无大碍,又有李神医出手,早就无碍,王爷不必担心。”


  点点头,楚昊宇轻嗯了声,道:“彦大人回京时候替本王向大哥问好,就说本王还要走趟金陵,过后就回京。”


  彦清抱拳行礼道:“王爷至善至孝,臣一定将话带给圣上,也祝王爷一路顺风。”


  楚昊宇再次点点头却也不再理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何正坤身上,道:“何大都督,本王可是早闻你的大名了,家学兄可好?”


  当年征讨漠北,不少王公大臣子弟随行,何正坤的儿子何家学曾在七王爷身侧听令倒也认识。


  看楚昊宇上来就提起自己的儿子,何正坤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却是恭恭敬敬的说道:“有劳王爷惦记,臣替犬子谢过王爷。犬子正在方大都督帐下听令,如今已是游骑校尉,虽三年不曾归家却时常来信告诉老夫说,能有今日的成就正得益于王爷你的言传身教。臣这次回京诉职,还打算向王爷拜谢呢,没想到王爷你已经到了成都,还真是有缘。”


  自顾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都督过奖了,家学兄文武双全为人豪爽,本王向来佩服,莫说一个小小的校尉,将来起码也是一大将军。对了,何都督要回京诉职?”


  听楚昊宇如此问来,众人心底都紧张起来,便是何正坤心底也是一动。这位爷虽不过问朝堂是非,可毕竟是亲王,还是皇上的亲弟弟,一句话能够决定很多东西。


  虽有些期待,然何正坤为官四十载心志非凡,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反而抱拳说道:“承蒙先帝和今上信任,命老臣执掌剑南道。剑南道地域广阔又身处边陲要地多化外异民,事务繁重,七年来老臣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如今老臣年岁已大,有时觉得力不从心,唯恐有负圣恩,理该让贤。”


  何正坤说的漂亮,楚昊宇却是听出许多,稍稍思索了下却没有接话,而是望向了刘书桓,那位白发苍苍脸上堆满皱纹的老者,笑道:“这位便是怀安侯吧?本王曾听四哥提起过,当年正是得老侯爷之助,四哥才拿下成都府,老侯爷功之甚伟。”


  当年楚家大军先破洛都,而后与谢家决战在长江之上,扫荡江南、淮南两道后以雷霆之势挥军北上,一举攻破上京城建立大楚王朝,此刻,唯独剑南道不曾落入楚家。四平王赵益源本欲借蜀道之天险立国,然智王楚昊旭仅用半年时间便攻克成都府,其中刘书桓刘家功不可没,这才被封为怀安侯以彰显他的功劳。


  楚昊宇是真心称赞这位老侯爷,可刘书桓却不这么想,自己的孙子昨晚调戏人家的女眷,这是在讽刺自己,不然何以提起四王爷?要知道,四王爷因为逆谋大罪被囚禁起来,至今都无人敢在公开场合提起他。想到这里,再想想这位爷的凶狠,刘书桓起身跪了下去,拜道:“老臣教子无方,以致他脾气顽虐性格暴躁冲撞王爷大驾,老臣特来向王爷请罪,请王爷责罚。”


  望着刘书桓,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摇头笑了起来,道:“令孙出言不逊,本王已经教训过,此事也就算了,老侯爷赶快起来,不过,以后还是要多都些圣人书,不然怀安侯的名声,可都给败坏了。”


  听楚昊宇如此轻摸淡写就揭过此事,怀安侯刘书桓还有些不相信,满脸震惊的望着楚昊宇。看他的神色不似造作,刘书桓虽疑惑却是拜道:“王爷宽宏大量,倒叫老臣惭愧,以后定然严加管教,绝不让他再胡作非为。”


  楚昊宇点点头,张口说道:“起来吧。”而后将目光放在何正坤下首瘦弱老者身上,正是剑南道指挥使,葛剑。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葛剑立即站了起来,躬身拜道:“末将葛剑,承蒙圣上恩赐添为剑南道指挥使,见过王爷。”


  经过漠北一役,楚昊宇对行伍中人有莫名的好感,尤其是看他两眼精光闪烁气势凌厉,楚昊宇能够猜到他也是百战老将。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笑了出来,道:“葛道人?本王曾听杨将军提起过。”


  葛剑年幼时候修道,入军伍时候穿了一身道袍,便被称为葛道人,只是如今还知道这个名号的,已是少之又少。


  听楚昊宇叫出葛道人,葛剑肃然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微末贱名,还能让王爷挂齿,末将甚感荣幸,倒是杨老弟,让人唏嘘!”叹息声中,葛剑立即笑了出来,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为我辈最大的荣耀,杨老弟为国战死沙场,想来此生无憾。”


  漠北之役,杨肃中计被云德包围,五千大军仅剩两人逃出生天,杨肃和一个小侍卫,只是杨肃伤势过重终没能熬过去。


  此刻,楚昊宇脑海中也浮现出杨肃的音容,一柄长枪当真是无人可挡。摇摇头,楚昊宇不无叹息的说道:“杨老将军忠义,本王甚是佩服。”说到这里冷眼扫过坐在他下首的张友明一眼,将目光放在身材矮小粗壮的郭鸿伟身上,看的张友明心底叫苦,昨晚自己一心想在钦差大人眼前表现可是将这位爷得罪惨了,现在,自己可惨了。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郭鸿伟赶忙站起身来拜道:“臣郭鸿伟承蒙圣上恩赐,添为成都府尹,拜见王爷千岁。”


  打量郭鸿伟片刻,楚昊宇还真发现此人的不凡,浓眉大眼目光凌厉,一看就是杀伐果断之人,尤其他的目光虽恭敬却极具侵略性,想来不甘居于人下。突然,楚昊宇摇头笑了笑,将目光放在他下首瘦弱老者身上。


  随着楚昊宇的目光,众人一一自报姓名冲楚昊宇行礼,而楚昊宇也只是点头笑笑就过去。很快,楚昊宇便将众人都认识了,笑道:“诸位都是剑南道的父母官,公务繁忙,本王来迟惹诸位久等,这杯茶,给诸位陪不是了。”


  看楚昊宇端起茶杯,众人纷纷端起了茶杯,说着不敢、不敢之类,不过看楚昊宇这位亲王能够冲他们赔罪,众人心底多了些认同,一时间倒也相聊甚欢,不过楚昊宇还是从中听出许多,最后告绝众人的挽留,离开成都府。


  423水贼

  顺河而下,有险滩有急流也有碧波万顷的平静湖面,有风景秀丽的山川也有巍峨壮丽的峭壁,可谓是一路风景,再加上两位绝色美女同行,一路欢声笑语不断,怎一个快活乐得。这日上午行至九曲,船速明显缓了下来。


  苏青青正在二楼甲板上晒日头,微微眯起的眼睛,懒散的笑容,似乎已经睡去。苏青青还真是一夜未眠,前半夜一直有靡靡之音吵的她无法入睡,等到后半夜两人安静下来,楚昊宇却又钻进她的房间,真是个荒淫无度的纨绔。心底如此想着,苏青青嘴角却有笑容浮现,这一抹风情,天地都缓了下来。


  奋战了一个晚上,楚昊宇却丝毫不觉疲惫。楚昊宇并不曾修习双修之术,然少阳决至刚至阳,而不管怜玉修行的冰心诀还是苏青青的百毒心经,都是至阴功法,阴阳的交融让楚昊宇神识升华,隐隐约约中能够内视看到真我,而这感觉,是他以前从不曾有过的,也唯独借助怜玉纯阴之身修补筋脉时候有过。所以,楚昊宇非但没有一丝疲惫,反倒越发精神。


  撇了苏青青一眼,楚昊宇能够看出苏青青这些日子的变化,真阴与真阳交融,苏青青也有莫大裨益,不仅内功大进,一张俏脸也是越发妩媚。自顾一笑,楚昊宇站了起来,突然看到穿透马老头正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河道,楚昊宇起了兴致,抬步就落在船头上,笑问道:“马老,这是到哪了?”


  马长江,出生在长江上,他父亲也懒得费心思起名,就叫长江了,不过他还真在江上过了一辈子,是长江水道上有名的老水手,听闻楚昊宇要沿江而下,刘书桓特意命人将他请来为楚昊宇掌舵。马长江也能感受到楚昊宇的不凡,只是这些日子混熟了,知道他为人随和易于相处倒也没了刚开始的拘束。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马长江张口说道:“七公子,现在到九曲了。九曲是长江上最有名的险滩,河道曲曲折折,还有暗礁、急流,稍有大意就可能出意外,老夫便将船缓了下来。而且,这片水域还有几大水贼,专门洗劫过往商旅。”


  楚昊宇对什么险滩急流不敢兴趣,可是听到水贼,嘿嘿笑了声,道:“马老,你在江面上混了一辈子,熟悉每一段水道了解各路豪杰,给我讲讲,这水贼怎么回事?”


  看出楚昊宇眼中的兴奋,马长江也只能一边查看水情,一边冲楚昊宇讲道:“九有极之说,取名九曲,正是指河道弯弯曲曲,不过这一路大大小小六七个急弯两百多里,倒也无负这个名字。水路崎岖,又多暗礁、漩涡、急流,就是老夫这种在长江上飘了一辈子的老手,到这里也不敢大意,尽量将船放在最慢,所以,问题就出来了,引来无数水贼。”


  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冷哼,马长江颇为不屑的说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九曲虽然湍急难行却也多鱼虾,只要勤劳些,怎么也饿不着肚子,可有人偏偏就打起了过往旅船的主意,大大小小几十波之多,现在若非必要,很多人宁愿多走些路也不走九曲。”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问道:“几十波,这么多?”


  马长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说是几十波,真正有名号有寨子的也就那么几个,大多数都是河道两岸的混混,好吃懒做然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手头紧了便想赚一笔,而且这种混混下手最狠,往往是要财要命,上岸换身衣服就不见了,官府也没辙。倒是那些有寨子的,往往顾忌官府不敢下狠手,毕竟现在天下太平一旦做的过了,就会引来曲州水师,他们可是要靠水贼来赚军功,所以啊,这剿匪就似割草,割一茬长一茬,灭不了的。”


  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出来,道:“马老这个比喻倒也确切,有意思。”


  这刻,马长江猛然想到眼前不知名的这位爷可能是官家子弟,看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愉才松了口气,却再不敢发表自己的看法,接着刚才说道:“这两百里水道上,有两个寨子最出名,黑龙寨和双蛟帮,咱先说黑龙寨。自漕帮水龙王覆灭,水道上很少敢有人自称龙,不过这黑龙寨,传说有黑龙作怪最后仙人斩杀,那儿就称黑龙潭,黑子那厮是个浑人,直接取名黑龙寨,简单倒也霸气。”


  听马长江的口气,楚昊宇大概猜到他应该与那位黑子有些交情,而马长江则接着说道:“黑子鲁莽却是仗义,武功也是极高,收拢了一帮好手,而且他只要钱不要命,在九曲有些名声。有次,也不知是黑子吃错药了竟然大发善心救了个落水书生,从此成为他的狗头军师。黑子遵从这书生的吩咐,不再打劫反而护送过往船只,旅船按人头收费,每人五两银子。五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出门在外五两银子买个平安倒也不贵,一旦收了这些银子,黑龙帮不仅派人引路,若遇到险滩急流还会搭把手。”


  顿时,楚昊宇又是一笑,摇头说道:“这水贼当的倒也有趣,若是不交呢?”


  撇了楚昊宇一眼,马长江张口说道说道:“都是水贼,当然是抢了,而且,只要抢一个,其余也就乖乖交了。”稍顿了下,马长江转口说道:“双蛟帮是一对亲兄弟所创,他们兄弟自幼在江上长大,因缘凑巧学了些武功,在九曲这地儿倒也是好人物。他兄弟二人,老大潘伯涛为人阴沉,老二潘仲海贪财好色,若是落到他们兄弟二人手中,非要扒层皮不可,搞不好连命都丢了。”说到这里,马长江望着楚昊宇说道:“七公子,小老儿知道公子出身不凡,只是水道不比其他地方,一个不好就人财两空,公子两位女眷都是如花似玉天仙一般的人物,这些时日最好呆在舱中,要是被双蛟帮看到……”


  楚昊宇明白马长江没有说出来的那番话,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无妨,谢过马老提醒。”这刻,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张口问道:“对了马老,九曲不在千舟堂的势力范围,千舟堂也不管?”


  马长江呵呵笑了声,道:“公子是不了解水道,千舟堂家大业大却也不能真正管住整个河道,再说,他怎么也要给他人一口饭吃,就像这九曲,混水道的大大小小几十个,黑龙寨和双蛟帮两家最大却也不能把事情做绝,吃点大的,把小的留给其他人,而且,黑龙寨和双蛟帮称得上死对头,明争暗斗不知多长回,千舟堂万万不会任由一家独大。”


  楚昊宇明白这道理,点点头冲马长江说道:“马老不愧是一辈子行舟的老身,知道的就是多,这一路可要多多仰仗马老了。”


  马长江赶忙抱拳说道:“七公子客气,都是老马该做的。”


  楚昊宇笑了笑却没有再出声,而是将目光放在两侧山岳。九曲虽曲折难行,然两岸风光极美,有的山峰似长剑傲然直刺苍穹,有大山似老翁垂钓而坐安然肃穆,有山川绿树苍苍鸟鸣不绝,令人忘却俗世烦扰。


  突然,察觉到侍卫飞奔而出占据船身要害,楚昊宇非但没有任何担惊反而露出有趣神色,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飞奔至楚昊宇身侧,孟海阔躬身拜道:“公子,有水贼靠近。”


  楚昊宇点点头却没有搭理他,而是笑望着马长江说道:“马老,你见多识广,看看这是那路豪杰。”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马长江心道真是不些世事的公子哥儿,什么都好奇,同时马长江也打定主意,一定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周旋一二。很快,马长江便看到一艘艘小舢板飞速靠近,而看到一艘船上挂着的龙字旗,脸上露出一抹喜色,道:“公子,是黑龙寨,老夫与他们寨主黑子有些交情,一定帮公子周旋一二。”


  听闻黑龙寨,楚昊宇更感兴趣,道:“那就麻烦老丈了。”


  很快,小舢板就靠了上来,而未等众水贼开口,马长江先口叫道:“老夫马长江,不知黑子寨主可在?”


  马长江在江上飘了一辈子,确实有些名头,立即有人答道:“呦,原来是马爷啊,可是好长时间没见你老人家了,怎么路过我黑龙寨也不歇歇?”说到这里稍顿,此人又叫道:“马爷,寨主今个没出来,不过我虾米做主。马爷和你一众伙计就算了,其他人一人五两银子,要是给的爽快,爷卖马也一个面子,也就不登船了。”


  马长江早就听出了谁的声音,立即接口说道:“原来是夏老弟,老马见过诸位兄弟了,今日小老儿给人撑舵,怕是要辜负夏老弟的美意了,等老哥回来,一定带两壶好酒拜访诸位。”说到这里稍顿,马长江转口说道:“夏老弟信任老马,老马我感激不尽,且等我知会东主,马上给夏老弟答复。”


  看马长江望了过来,楚昊宇思索片刻也不欲再惹是生非,道:“纹银三百两,如何?”


  楚昊宇岂会在乎这点金钱,只是担心给的多了再惹出麻烦,不过已听的马长江喜出望外,道:“够了够了,多谢公子信任。夏老弟……”话不曾说完,却是被人打断,喝道:“想要打劫,有本事上来拿啊?”


  424争吵

  “想要打劫,有本事上来啊?”轻飘飘甚至有一丝打趣的声音中,所有人都愣了下,直直盯着站在甲板上的绿裙女子。


  楚昊宇最先回过神来,摇头笑了笑却没有出声,他明白苏青青的意思,苏青青就是故意的,楚昊宇甚至明白苏青青为何会这么做。这一路风景虽秀丽,可苏青青生性活泼好动,在船上早就闷的慌,现在有水贼撞了上来便想捉弄一番,另外就是要报复楚昊宇的荒淫无度,挑起水贼的怒火却将问题推给楚昊宇。想明白所以,楚昊宇并没有阻止,因为他想见识见识黑子。


  很快,马长江也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可看身侧楚昊宇神色平静非但没有丝毫惶恐,那神态还有些戏谑,马长江心底好奇他的身份,终没有出声。至于一众水贼,他们从不曾见过苏青青这等绝色美人,尤其是她脸上的妩媚笑意,似乎将众人的魂都勾走了,一个个就这么直直盯着她。


  扫过众人一眼,苏青青的笑容越发妩媚,道:“你们不是来打劫,怎么,连船都不敢上吗?”咯咯的笑声中,苏青青摇头说道:“照本姑娘说啊,你们干脆回家抱孩子算了。”


  若是换个人说出这番话,虾米一定拔刀砍出去了,可是听苏青青这位娇滴滴的小娘子说来,非但没有任何愤怒反而乐呵呵的说道:“怎么,莫非姑娘想跟我们回去生孩子?要是姑娘跟大爷走,大爷一定天天在家抱孩子。”


  虾米的声音极大,顿时,众水贼发出一阵轰然大笑,更有人出言不逊道:“小丫头莫非想生孩子了?跟大爷走,来年保证你生个大胖小子。”


  听着众人的哄笑声,苏青青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然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道:“你,本姑娘怕你不行。”


  顿时,又是一阵轰然大笑,纷纷大叫道:“他不行还有我啊,包你满意。”


  这群水贼都是粗鲁汉子,说出脏话来一句比一句露骨,一句比一句恶心,听的楚昊宇摇头苦笑起来,心底这丫头还需要调教啊,万万不能让她再这么大胆了。


  似察觉到楚昊宇的神色变化,苏青青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咯咯笑道:“就你们,还是先登上船再说吧!”话到最后,苏青青抬步走进船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然离去前特意冲虾米抛了个媚眼,看的他心都要化了。


  不见苏青青的倩影,众人心底有些失落有些恼怒,同时心底越发火热,一个个都憋足了劲准备冲上去,有人甚至生出劫财劫色的想法,那小娘皮,委实太吸引人了。


  此刻,虾米明显也存了这般心神,眼中闪过两眼寒光,大叫道:“马老哥,对不住啊,不是兄弟们不给你面子,是人家瞧不起咱。兄弟们,冲,谁先抢到那个小娘子极是谁的。”话到最后,虾米驾驶着小舢板猛冲了上来。他可真是心动了,一心想着将苏青青撸回去当压寨夫人,至于寨中的规矩不可劫色,平日也都算了,今日碰到这天仙一般的人,那还有那么多顾忌。


  大多数人都存了虾米这般想法,都是当水贼的,脑袋提在刀口上过日子,哪有那么多顾忌。


  看到众水贼的神情,楚昊宇又是一阵苦笑,他并不愿大开杀戒,便张口喝道:“纹银五百两,给兄弟们喝酒,大家就此别过,如何?”


  此刻,虾米明显是精*虫上脑,大喝道:“五百两?好多啊,兄弟们加把劲,今天我虾米做主,不管人还是银子,大家随便抢。”


  看到这股势头,楚昊宇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毕竟是杀伐果断之辈,很快就有了决断,喝道:“胆敢靠近,杀。”


  得到楚昊宇命令,血卫纷纷拉开了弓弦。得知七王爷要走水道,孟海阔特意从剑南道卫所调了一批弓箭,毕竟水道不比陆地可以面对面的厮杀,弓箭可比横刀有威胁多了。血卫都是武功高手又经过战争洗礼,一个个都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箭箭要人命,这二三十个小小水贼,还真不够他们塞牙缝,数波箭雨过后,基本已所剩无几。


  看同伴一个个中箭落水,虾米终是冷静下来,心底更是一阵害怕。突然看数支羽箭射来,虾米不敢迟疑,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不过在他如水的瞬间,一道羽箭突现射入他的胸膛。这刻,除了寥寥数人躲入江中不敢露头,大多数水贼都中箭身亡。


  看着这一幕,马长江可真是傻眼了。这不过一眨眼工夫,纵横九曲的黑龙寨豪杰,一个个都变成尸首沉入江中,若非通红的鲜血,马长江一定会认为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只是他的幻觉。揉揉眼睛,马长江仔细打量过哪些尸首,心底震惊同时也是一阵感慨,纵横水道半辈子可终也喂了鱼,一时间,马长江竟又老了几分。


  问着浓郁的血腥气,楚昊宇心底不喜,喝道:“马老,走吧!”说完后,楚昊宇抬步就落在二楼甲板上,走进船舱,唯独马长江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发呆,这么高强的武功,又毫不在意众人的性命,还有一群铁血侍卫,这究竟是什么人啊?

  看楚昊宇一脸冰冷,眼中甚至冒出怒火,从不曾见他发过火的苏青青心底竟有些害怕,可脾气使然却是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着,眼神还有几分倔强。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叹息,摇摇头走到凳子上坐下,道:“青青,你知道刚才一句话,葬送了多少性命?”


  冷哼一声,苏青青张口说道:“他们贪图本姑娘美貌,要不是心存邪念,岂能撞到你这魔王身上?”


  不见苏青青悔改反而张口狡辩,楚昊宇刚平息下的怒火瞬间蹿了起来,大喝道:“本来已经解决,你为何要抛头露面?二十六条性命,不是阿狗阿猫,是人。”


  看楚昊宇吆喝自己,从不曾受过气的苏青青也生出一股怒火,出口喝道:“你吆喝我干什么?二十六条性命,还不是你下的命令?再说,一群水贼,整日打劫过往商旅,也不是什么好人,死也就死了。就是你不出手,本姑娘也要杀了他们。”


  “你……”怒瞪着苏青青,楚昊宇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伸手怒指着她,冰冷的目光,似欲择人而噬。


  怜玉早就听到两人的吵闹声,看两人吵的不可开交立即走了进来,望着楚昊宇柔声说道:“公子,师妹一时口快,你千万莫忘心里去,消消火。”


  看着怜玉,听着她空灵犹若琴声的话语,楚昊宇硬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却是拂袖离去,可未曾出门便听苏青青张口说道:“神经病。”以楚昊宇的心志,听到神经病这三个字尤其还是在说自己,心神巨震,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稳住身躯,楚昊宇扭头狠狠瞪了苏青青片刻抬步甩袖离去。


  看到楚昊宇那种懒得搭理自己的眼神,苏青青莫名一痛,心底空落落的,可嘴上依旧强硬,张口说道:“人是你杀的,现在却来怪我,不是神经病是什么?不对,他不是神经病,他是朝廷亲王,容不得别人一丝逆许。”


  也不知是说给楚昊宇,亦或说给怜玉听,只是话到最后,已经没了刚开始的强硬,苏青青心底甚至有那么一丝后悔,只是人已经不再。


  怜玉清楚察觉到苏青青的心思,甚至能透过她一双眼睛看到她心底所想,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对苏青青说道:“青青,坐。咱们姐妹现在天天在一起,却是好长时间都没好好说说话了。”话到最后,怜玉拉着苏青青坐到了床榻上。


  面对怜玉,苏青青再没了刚才的强硬,脸上有伤心,有无奈,轻声说道:“师姐,我……”苏青青不知道要说什么,能说什么,明亮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


  握住苏青青的手掌,怜玉张口说道:“好了青青,公子正在气头上,一会儿也就好了,再说,他就是小孩脾气,你干嘛跟他吵?”


  猛然想到什么,苏青青又生出怒火,道:“师姐,你是没看到他的眼神,要吃人似的,不就是几个水贼,至于嘛?哼,什么小孩脾气,就是霸道,不容许别人有一点违逆,我们师姐妹,说不得就是人家发泄的工具,妄负我们一汪深情。”


  望着苏青青,怜玉一声轻叹张口说道:“公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青青,千万莫说气话了。记得前些日子你还说笑来着,孙延韬孙老曾告诫公子戒杀,今日倒好,公子一句话,二十多条人命葬身江上,让公子身上又添一份杀孽。丫头,你怎么不想想公子是为了谁?”


  看苏青青还要张口,怜玉赶忙说道:“公子的性格你有不是不知道,可刚才为息事宁人,都准备交买路钱了。丫头,你也不想想,以七公子的身份、性格,又曾惧过谁?一个大都督说不见就是不见,却要冲几个小毛贼交买路钱,他为的谁?你倒好,明明听到了公子的话却故意挑事生非,难道,七公子真让他们登船不成?”


  “我……”苏青青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姐姐,我也不想跟他吵,可看到他的脸色,我就忍不住。姐姐,现在怎么办?”


  看苏青青服软,怜玉露出一抹笑意,道:“公子是小孩脾气,现在正在气头上,等过会儿他气消了,向他道个歉,也就没事了。”


  听闻要向楚昊宇道歉,苏青青眉头一挑似要发火,可终是忍不住了,脑袋低了下去。


  425不辞而别

  肃立甲板上,楚昊宇望着湍流的水面发呆。他早就见识到了苏青青的调皮,可非但没有不喜反而感到一种新奇,尤其是她的青春活泼,是楚昊宇在其他女子身上所不曾感受到的,只是今日,她一时调皮却令几十人葬身鱼腹,这是楚昊宇所不能接受的。或许,楚昊宇所不能接受的,并非那几十人的死亡,而是苏青青的逆许,就似苏青青所说,他身为朝廷亲王,从不曾有人逆许过他,也不允许有人逆许。


  悄无声息间,怜玉走到楚昊宇身侧,看他脸色虽平静却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怜玉便知道他还不曾释怀。心底一声叹息,怜玉脸上却有笑容浮现,道:“公子常说笑一笑十年少,今日是怎么了?再愁眉不展,怕就要老了。”


  若是以往能够听到怜玉的打趣,楚昊宇早就笑出来了,甚至只要听到怜玉的仙音,心底就会莫名的欣喜,只是今日,楚昊宇眉头却是皱了下,好半响才张口说道:“我也不知道。”


  噗嗤一声,怜玉失声笑了起来,绚丽的笑容,犹若刹那绽放的烟花,如此夺目,即便楚昊宇心中失落,心神还是为怜玉的笑容所夺,直直盯着她。


  看楚昊宇痴呆似的盯着自己,尤其好长时间都不曾收回目光,怜玉心底欣喜,嘴角更是挂起一抹笑意,道:“呆子。”


  听到呆子二字,楚昊宇越发呆了,心中不是浮现着这二字。谁,也曾这么呼唤过自己;谁,曾让自己心动,以为能够终生相守?又是谁,让他痛彻心扉却无力改变?


  “呆子。”自语一声,楚昊宇摇摇头,脸上更是露出一丝苦笑,不无悲伤的道:“或许,我真是个呆子。”


  怜玉本想安慰楚昊宇,可此刻,怜玉清晰察觉到了他的落魄,他的悲伤。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楚昊宇,怜玉伸手拉住楚昊宇的手掌,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陪着他,陪他走到天涯海角。握着怜玉温热的手掌,感受着她的柔情,楚昊宇的脸色逐渐缓了下来,只是手上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似恐一个不小心她就消失不见。


  缓缓中,有清风吹过,卷起两人的长发、白衣,恍似仙中人。


  站在窗口望着两人的背影,苏青青一时有些痴了,心中有安慰,有柔情,还有那么一丝嫉妒。不知过了多久,苏青青突然有了决断,自顾一笑看去如此绚丽又那么凄凉,而转身的一刻,眼角更是有滚烫的泪水淌下。深吸一口气,苏青青毅然抬起了脚步,简单收拾了些行礼,穿窗离去,很快消失在水岸。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突然一笑,缓声说道:“当了十几年顽童,好容易长大了,没想到今天又耍起了小孩脾气。”摇摇头,楚昊宇望着怜玉的眼睛说道:“姐姐,谢谢你。”


  看楚昊宇终于想开,怜玉淡然一笑,有些调皮的说道:“别谢我,不生青青丫头的气,我就谢谢您了。”


  看怜玉开起自己的玩笑,楚昊宇哈哈大笑起来,道:“姐姐,你变了,都是被我和青青的功劳,晚上,你要弹奏一曲给我们俩听。”


  怜玉又是一笑,道:“贪心。公子,你等着,我去把青青叫出来。”


  楚昊宇并没有松开怜玉的手掌,道:“青青丫头性子高傲,还是本公子给他赔罪好了。”说到这里下意识的抬手摸摸鼻梁,楚昊宇有点无奈的说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跟女人道歉,希望青青丫头别给本王吃闭门羹,不然,人可丢大了。”


  噗嗤一声,怜玉脸上又是一个灿烂的笑容,也不说话,拉着楚昊宇的手掌走进苏青青的房间。不见苏青青的人影,怜玉便发现不妥,尤其是看屋中有整理过的迹象,自语道:“青青丫头呢?刚才还劝住她了,就这么一会儿,怎么不见了?”


  屋中有整理过的痕迹,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却是不敢相信,思索片刻摇头说道:“不用找了,怕她是离开了,莫老。”


  听到楚昊宇的叫喊,莫凡很快出现在房间内,冲楚昊宇说道:“公子,苏小姐早离开了,已有两刻钟。”


  两刻钟,就是楚昊宇想要追赶也是力有不逮,此刻,楚昊宇很想说你老知道怎么不拦着她啊,即便通知一声也好啊!摇摇头,楚昊宇终没有出言责怪莫凡,反而张口说道:“打扰莫老了。”


  莫凡大概猜了楚昊宇所想,却故作无知的说道:“公子客气,告辞。”


  怜玉并没有想透苏青青不告而别的理由,摇摇头颇有些疑惑的问道:“青青丫头是怎么了?刚才看她差点流泪,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苏青青的离开,正是看到两人郎情妾意,尤其是怜玉那种恬淡性子正是楚昊宇的最爱,所以,苏青青才选择了离开。怜玉尚且猜不到苏青青所想,更不要说楚昊宇,已经懒得去猜,只不过苏青青的不辞而别,却是为楚昊宇惹来不小的麻烦。


  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只是这一声叹息,楚昊宇都不知因何而感慨。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自嘲道:“本以为会吃个闭门羹,没想到青青丫头来个避而不见,这丫头,等我逮到她,一定有他好看。姐姐,你也不必担心,青青丫头鬼着呢,不会有事。另外,我命鹰卫查探青青的消息,等拜祭过伯父伯母,咱们便去找她。”


  怜玉再清楚不过苏青青人小鬼大,很小时候就敢一个人闯荡江湖,根本不担心她的安全,只是想她一声不吭的离去,莫非受了什么刺激?顿时,怜玉似抓到什么,沉默片刻苦笑起来。


  看到怜玉的苦笑,楚昊宇颇为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摇摇头,怜玉已恢复平静,淡淡说道:“没什么,公子,我给你弹首曲子吧。”也不待楚昊宇回答,怜玉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很快就是一曲凤求凰响起。


  这首曲子,楚昊宇曾听怜玉谈过,当时在飘渺阁为刺激李承奉、张子安两人故意点的这首曲子,只是今日,怜玉又为谁而鸣呢?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昊宇便将这个问题抛掷脑后,一心倾听。


  入夜,天空下起了小雨,雨并不大乌云却是遮住月光,天地一片黑暗,再加上呜呜的狂风,似乎有些凄凉。这般夜里,便是马长江这种老手也不敢摸黑行船,将船驶入老鳌码头。说是码头,其实简陋的很,不过两山成人字形将老鳌镇夹在中间,风吹不进来水面平静,是个天然的码头,很多商船都是这里歇脚,一旦遇到大风大浪,停是十天八天也是常有的事情,使得老鳌镇热闹起来。


  当船靠岸,怜玉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公子,江上浪大颠簸的厉害,不若上岸寻个客栈借宿一晚。”


  怜玉生性恬淡,很少提这种问题,因此,即便楚昊宇心底有些疑惑也不忍驳她,笑道:“好,船上毕竟乏味,咱们先吃顿饭,再安安心心的休息一晚,这些天吃住都在床上,倒是苦了你了。”


  对怜玉来说,船上地上都一样,可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心底还是有些甜蜜,道:“公子,请。”


  撑一柄雨伞,白衣飘飘的楚昊宇和苏青青,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男子英俊,女子娇媚;男子伟岸,女子温柔;看的不少人直点头,好一对神仙侠侣,看到两人走进店中,店小二才回过神来,只是这刻,大堂瞬间一静,一个个目惊口呆的盯着两人,不过更多是将目光放在怜玉身上。


  看到众人的模样,店小二不无得意的笑了声,却是赶忙跟了上去,笑道:“公子,小姐,里面请。两位吃点什么?山上跑的,水底游的,小店是应有尽有,保管两位满意。”


  店小二的叫喊声将众人惊醒,有人收回了目光,却也有人肆无忌惮的扫描着怜玉,目光中有淫邪,有凶狠。


  拉开凳子坐下去,楚昊宇张口说道:“上几个素菜,清淡些,一壶茶,再来两碗素面。”


  若是其他人只要素菜不要荤菜,店小二一定会骂他小气,可面对这两位神仙一般的人物,店小二却觉得本该如此,呵呵笑道:“好嘞,两位稍等,马上就好。”拉长的声音中,店小二一溜烟跑向后院,很快便拎着一壶茶走了过来。冲两人满上一杯,店小二乐呵呵的说道:“两位慢用,有需要尽管唤小的。”离去前,店小二却是控制不住自己撇了怜玉一眼,而看到她嘴角的浅笑,魂都差点丢了。


  楚昊宇自然察觉到店小二的失神,摇头笑道:“祸国殃民,该就是姐姐你这个样子了。”


  面对楚昊宇的调笑,怜玉并不曾开口,然嘴角却挂起一抹笑意,淡淡的笑意,就似皎洁的明月,让人感到眼前一亮,不知何时何地。


  看到怜玉的笑容,一喝高了的江湖豪杰再忍不住了,大喝道:“好漂亮的小娘子,来,赔大爷喝一杯,爷有赏。”拉长的声音中,此人更是吐出一个酒嗝,使得神情越发猥琐。


  426老鳖镇


  看有人出言调戏怜玉,楚昊宇似对此类事情习以为常,非但没有任何不悦反而笑道:“姐姐,我发现跟你出来吃顿饭太难了,每次都能碰到麻烦,这不,又来了,祸国殃民啊!”


  在楚昊宇的叹息声中,怜玉又是一抹嫣然浅笑,只是很快就平静下去仿若错觉,缓声说道:“下次出门我带上面纱。”


  半天不见美人儿回答自己反而与小白脸在卿卿我我,醉酒壮汉心中生出无名怒火,大喝道:“小丫头,怎么还不过来,爷等你好半天了。”话到最后,醉酒壮汉拎着酒壶摇摇晃晃走向楚昊宇,不想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想来摔的不轻,不过这一跤倒也将他摔醒。


  站起身来,醉酒壮汉怒盯着一文弱书生叫道:“小子,你敢给爷爷下绊子?”话到最后,壮汉提起拳头砸向文弱书生的脑门,重重的拳势,生出一股凌厉劲风,看的不少人发出一声惊呼,闭上了眼睛不忍看接下来的血腥,只是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文弱书生好整以暇的坐在凳子上,魁梧壮汉倒是踉跄着向后退去,最后绊着椅子跌坐地上,又是一声巨响。


  顿时,众人大都傻眼了,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个睁大的眼睛中都有着吃惊,大堂内再次安静下来。


  楚昊宇虽没有亲眼所见,却也看的清楚,瘦弱少年用一根竹筷敲在壮汉的手掌上直接将他逼退,只是速度疾快很少有人看到罢了。稍稍想了下,楚昊宇自顾一笑,心道这也是个趣人,不过并不曾出声。


  在地上坐了半响,魁梧壮汉才反应过来,揉揉有些发蒙的脑袋,盯着文弱书生喝道:“小子,找死。都愣什么,抄家伙。”


  听到壮汉的大喝声,他的四五个同伴纷纷拔出刀子扑向瘦弱书生,凶狠的架势,看的众多食客赶忙让到一侧,生恐殃及无辜。


  一柄柄长刀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出熠熠光芒,然文弱书生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甚至摇了摇头。单手轻拍桌子,筷篓里跳出数根筷子,不多不少刚好五根,在文弱书生挥动的手掌中,化作一道道利箭射出,刺入五人肩膀,且都是握刀的手臂。噗通的声响,众人都无力从半空跌倒在地,压塌了数张桌子,使得瓷碗瓷盘跌落一地,大堂瞬间变得混乱起来,有人躲远了观望,更有人直接跑了。


  盯着文弱书生,这一群江湖汉子如何不知遇到内功高手了,一个个眼中都有着惊恐,或滚或爬向后退去离他远远的,生恐他再给他们来上一筷子。此刻,醉酒壮汉也知道自己惹了惹不起的人物,眼珠四望明显打算逃了,可就在此时,文弱书生开了口,道:“出言不逊,掌嘴十个。”


  文弱书生的声音有些冰冷,尤其落在壮汉耳中,脸色数变后终觉得自己的小命要紧,狠心抬起手掌扇在自己的脸上,啪啪的声响如此醒目。


  生恐再惹得文弱书生不快,壮汉倒也颇为用力,十个耳光下去,直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痛,脸庞都肿了一圈。不过,壮汉也顾不得疼痛,转身想要离开,却是被文弱书生喝住,道:“慢。”


  听到文弱书生的话,壮汉明显顿了下,眼中更是露出一抹凶狠,似恨不能将文弱书生给生吃了。虽然恼怒,壮汉却知道自己差人家太远,只能转过身来,冷声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待怎样?”


  文弱书生听出了壮汉的色厉内荏,却是毫不为意的说道:“道歉。”


  这刻,众人才想起了事件的主角,那对白衣飘飘的神仙侠侣,不过看人家淡然而坐悠悠品茶,不少人都有些哭笑不得,这边都见血了,人家好似没有哪回事,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要是文弱书生猜到众人所想,也不知会是怎么一番表情?

  盯了文弱书生片刻,壮汉大步走向怜玉,不就是几句客套话,又不能掉块肉?不过走近后看着怜玉那不施一点粉黛的脸庞,壮汉狠不能将她拉进怀里好好恣意一番,然此时此刻也只能抱拳躬身说道:“赵海言语不敬冒犯小姐,给小姐陪不是了,还望两位见谅。”


  怜玉并没有开口,似乎眼前除了楚昊宇,看不到任何人,而楚昊宇也懒得搭理这种无赖,只是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看两人如此无视自己,壮汉心底一阵恼怒,若非顾忌臭书生在,直接就将楚昊宇这种小白脸拍死,将怜玉这种美人撸回家暖床,这种冰山美人,一定很有滋味。想到这里,壮汉心底竟又生出无尽邪念,贪婪的望了怜玉一眼才离开,现在有那臭书生在,只要他们离开老鳌镇,说什么也要把她给抢了。这刻,壮汉再没了刚才的窝囊样,大步走出客栈消失在雨幕中。


  看壮汉离去,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怜玉和文弱书生身上,只是三人都没有出声,看的不少人都为文弱书生打抱不平,帮了人家却连一句谢都没有,可也有人望着怜玉发呆,心道文弱书生也不过是贪图美色想吸引美人的注意罢了,现在不见美人搭理他,心底反而有些窃喜,一时间,大堂安静的有些诡异。


  掌柜自然无心想那么多,看自家客栈内打了起来还见了血,又打碎了不少东西还有食客趁乱跑了,心碎的跟盘子一样,一张老脸堆满愁容,可面对楚昊宇三人,他还真不敢向人家索赔,开客栈这么多年南来北往的客人见的多了,眼力劲还是有的。猛然看到店小二围了上来,掌柜心中的怒火再压不住了,吆喝道:“看什么?没长眼睛,还不给客人上菜。”


  尽管不满掌柜的无妄之灾,店小二却是敢怒不敢言,弓着身子跑向后院,小心翼翼的脚步,生恐再引起掌柜的怒火,很快便将楚昊宇所以的素菜素面上来。


  这些天两人呆在船上不是鱼肉就是腊肉,味道虽不错可终究没有青菜顺口,莫说楚昊宇,就是怜玉也多吃了几嘴。


  看楚昊宇和怜玉郎情妾意的模样,再看看文弱书生独坐自饮的悠闲神态,心道都是怪人却也没有人出声,要么坐回去继续吃饭,要么逃离客栈省下一顿饭钱。


  吃掉最后一碗面,楚昊宇轻笑道:“味道不差,比船上顺口多了。好了,茶饱饭足,姐姐,咱们转转去?”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已站起身来,轻吟道:“一叠浅暖,两袖相依,一撑心伞,梦里同行。一川烟雨绕青山,一语牵心情漫延。”


  看楚昊宇作诗,怜玉眼中露出一抹异彩,脸上更是露出满足笑容,虽不曾出声却是站了起来,且主动握住楚昊宇的手掌。


  看到这一幕,很多人都有些傻眼。他们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既是想看怜玉这等绝色女子来养眼,再就是想看看文弱书生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现在倒好,那小白脸一首诗就把绝色美人给拐走了。这刻,很多人是惋惜不已,后悔没能好好读书,要不然岂不一样可以这样勾引小娘子,或许唯有掌柜露出一抹喜色,因为他看到了桌面上的金叶子,可未等两人离去,一又黑又矮的壮汉大步走进客栈,拦住两人的去路。


  来人不仅黑,又是一身黑衣,满脸络腮胡眼神凶狠,仿似年画里的钟馗,一脸不善的盯着楚昊宇和苏青青。沉默片刻,黑衣壮汉冷声说道:“你杀了我兄弟,虾米?”


  顿时,楚昊宇便知道来者何人了,眼中露出有趣神色,笑问道:“黑子?”


  楚昊宇的语气轻飘飘的还有一丝笑意,却是听得众人大惊,黑子在九曲的远近闻名,他的凶名甚至能人小儿止哭。


  黑子虽鲁莽可在道上混了几十年,眼力劲还是有的,看眼前白衣公子眼神平静神色自若,便知道他也是一号人物,不过,想要他退缩还不可能。冷眼盯着楚昊宇,黑子再次问道:“你杀了我兄弟?”话到最后,黑子更是拔出刀子,一股浑厚的杀气直逼楚昊宇而去。


  还未等楚昊宇回答,客栈外倒是有大叫声响起,道:“黑子老弟,你听我说完啊?”


  这是马长江的声音。急切的叫唤声中,马长江飞奔而来,尤其是看黑子拔出刀子,急促的脚步踩在水潭上发出啪啪声响,为楚昊宇,更为黑子。


  一口气跑进客栈,马长江气息混乱衣衫也被雨水湿透,却也顾不得这些按住黑子握刀的手掌,道:“老弟,你怎么不听老哥说完呢?夏老弟不仅劫财还贪图人家美貌,完全违背了黑子兄弟你的规矩,人家总不能不抵抗吧?”说到这里,马长江扭头望向楚昊宇,道:“公子,黑子兄弟与夏老弟是生死之交,这才会冒犯公子你,你千万别望心里去。”说话同时,马长江手上用力想将黑子拉倒一侧,可他哪能拉动练武半辈子的黑子。


  这刻,众人似明白了怎么回事,想来是虾米打劫时候看到白衣姑娘,心生邪念想要劫色,却是被白衣公子斩杀,不过想想也是,这么美的美人儿,除了石头,谁不心动?

  黑子能够明白马长江的好意,而且他也隐隐约约感受到楚昊宇的不凡,却是抬手甩开马长江,冷声说道:“不管什么理由,敢杀我兄弟,我黑子必报此仇。”话到最后,黑子抬手一刀劈向楚昊宇的脑门,凌厉的刀光,仿佛闪电在这暗夜里乍现。


  427两袖相依

  黑子抬手出刀一气呵成,凌厉的刀光,浓郁的杀气,看的不少人傻眼,生恐楚昊宇这个小白脸被一刀劈成两半,只是此刻,文弱书生一直平静的眼眸中有光芒闪过,楚昊宇出手了。


  面对黑子的凌厉一刀,楚昊宇缓缓抬起了手臂,比女子还要白皙的手掌,抓在冰冷的刀刃上。


  静,静的令人发憷,所有人都傻眼了,唯独文弱书生眼中有光芒闪过,他刚才看的清楚,白衣公子轻飘飘的手掌似不含一丝内力却能够挡下黑子全力一击,想来内力深厚,尤其是他轻松随意的样子,怕武道修为极高。


  这刻,黑子也有点傻眼,这一刀非但没伤到人,刀子反被人家抓住。心底恼怒,黑子苦修四十余年的内力一股脑涌了过去,却似泥牛入海不见了踪迹,反倒将自己一张黑脸憋的通红。


  砍,砍不下去,黑衣猛然用力想将长刀收回来,可不想楚昊宇恰在此时松了手,顿时,黑子噔噔噔的向后退去,连退五六步硬施展千斤坠才站稳身躯,只是一张老脸更红了,没有受伤,而是被羞的。他这一退,看似被楚昊宇一掌给逼退了,可除去文弱书生,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一个个望着楚昊宇的目光都变了,一掌逼退凶名在外的黑子,神仙吗?

  一招逼退黑子,楚昊宇也懒的再理他,握住怜玉的手掌向外走去。这刻,众人才发现自始至终楚昊宇都没有松开绝色女子的手掌,竟是用一只手在对敌,看的众人越发钦佩。


  黑子知道白衣公子取了巧,也知道自己差人家太多,可他的那种无视,反倒点燃黑子心中的凶性,大喝道:“杀!”大喝声中,黑子将功力提制十二成,再次砍向楚昊宇的脑门,凶狠的刀光,看的众人眼前一黑。


  去路再次被挡,楚昊宇心中生出一股怒气,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就叫你吃些苦头吧!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再次抬起了手掌。也不知楚昊宇使了什么变戏法,他直接将黑子高举过头的长刀抓在手中,内力轻吐,百炼长刀发出一声颤鸣最后断成两截,同时间,黑子踉跄着向后退去,最后撞在墙壁上吐出一口鲜血。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看的众人是目不暇接,直到黑子吐血才将他们惊醒,心道这真是神仙下凡吗?这刻,不少人都暗自庆幸,虽然多看了那美人儿几眼却不曾出声调戏人家,不然,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楚昊宇也不在意众人的反应,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牵着怜玉的手掌向往走去,不想此刻,又有人将他喝止。


  “慢。”出口的文弱少年,而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文弱书生便出现在楚昊宇身前。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江湖礼,文弱少年张口说道:“齐云宁道素,敢问公子贵姓,那家传人?”


  外人没能看清,楚昊宇却是看的清楚,文弱书生身法疾快似电又如烟云飘渺,端是好身法,听他出自齐云,不由仔细打量起来。


  书生看去三十岁上下,然而一双眼睛深邃有着与年龄所不相符的超脱,相貌倒也称得上俊秀,身形消瘦然而细看之下便可发现他的肌肤隐隐约约散发出奇异光泽,这是内功有成才有的迹象,而且这刻,楚昊宇更是发现他体内所隐藏的傲然剑意,恐怕是一名剑修。


  打量片刻,楚昊宇自顾一笑,依旧不曾松开怜玉的手掌,右手单掌合十行了一道家礼仪,道:“原来是玄天观高足,失敬、失敬,只是在下并非江湖人,也无意江湖是非,恐怕要兄台失望了。”


  齐云玄天观,虽不似无极观那般名震天下香火鼎盛,可在道家一脉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每代传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只是极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出身罢了。楚昊宇掌管天卫后,特意收集天下绝顶高手的信息,齐云玄天观,一天人两先天,便入了楚昊宇的法眼。


  看楚昊宇的眼神不似伪作,宁道素眼中有过一丝疑惑,可很快便有了决断,抱拳说道:“公子武道高深,道素自愧不如,只是剑心已动,怕要讨教一二,请!”


  盯了宁道素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你倒也是个趣人,不过,本公子并非江湖人,怕要兄台失望了。姐姐,咱们走。”说完后牵着怜玉的手掌,步入雨幕。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宁道素眼中闪过一抹奇异光芒,可终没有再开口。沉默片刻,宁道素自顾一笑抬步离去。


  牵着怜玉的手掌,楚昊宇身心一片安静,无喜无悲,无俗世烦扰不想朝廷纷争,缓缓之中,天地唯独他两人。


  怜玉生性淡然,尤其握着楚昊宇的手掌,更是感到从没有过的满足,只愿这么配他走下去,天荒地老。


  这刻,一切言语都是多余,两人甚至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感受到对方心中的柔情。


  不觉间,两人的脚步合为一拍,两人的气息完全融合,最后与天地交融。或许是武道境界不同,怜玉觉得自己与楚昊宇合为一体,融入天地,而楚昊宇则将自己与天地剥离,天是天,地是地,执子之手,同游九天。


  静静中,风卷树叶,斜雨洒洒,天地如此静穆,如此安详。


  此刻,若有武道高手看到这一幕,一定心惊不已,怜玉在悟道,至于楚昊宇,已经在寻找自己我的道,去创造自我的道,而一旦成功便能寻得真我,从此成为宗师境高手。


  在这种玄异的气氛中,楚昊宇突然撅起嘴角挂起一抹笑意,若是熟悉他的人如楚元博、楚元敬,一定知道他又要捉弄人了。抓住怜玉的手掌,楚昊宇抬脚人已落在树顶。


  缩地成尺,楚昊宇迈入天人境之后,早将这种身法练的娴熟无比,只是能够带起怜玉,则因为两人的气息融为一体,也因为楚昊宇今日恰进入玄之又玄的境界中。


  乌云遮住了月光,飘飘洒洒的小雨又生出袅袅云烟,然楚昊宇武道有成还是看的清楚,数人鬼鬼祟祟的尾随而来,当头一人正是客栈内出言不敬被宁道素逼的自己打了自己十个耳光的壮汉。


  因为怜玉丢了脸面还自己打自己十个耳光,壮汉心中便生出无尽怒火,发誓一定要将怜玉那娘们弄到手,出了客栈便寻得一帮强人,恰巧看到楚昊宇和怜玉两人离开镇子入了山林,壮汉心道机会来了,便带领众人跟了上来。


  刚开始壮汉一众还遮遮掩掩,后来距镇子越来越远以为两人手到擒来正准备出手时候,楚昊宇和怜玉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扫过四周一眼,壮汉沉声问道:“人呢?他们跑不远,给爷找,找到了兄弟都快活快……谁?”惊叫声中,壮汉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脸上。


  出手的自然是楚昊宇。站在树顶,楚昊宇抬起的手掌间,一片树叶从树上脱落飘入楚昊宇的手掌,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风轻云淡。自顾一笑,楚昊宇将树叶举到怜玉脸前,笑道:“姐姐,吹口仙气。”


  似猜到楚昊宇要做什么,怜玉恬淡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有趣笑意,甚至有些调皮,张口樱唇小口吹了口气,将树叶子从楚昊宇的手掌上吹落。随风飘散的叶子,轻飘飘的好无力道,却是从壮汉脸上并划过一道血槽。


  以往,楚昊宇还真做不到这种云卷云舒的随意,不过今日,心情好状态佳,就这么随手做了出来。


  啪一声响,壮汉下意思的抬手拍在脸庞上。这一巴掌力道并不大,只是他一张脸早就给自己打肿了,这一巴掌下去痛的他牙齿打颤,发出一声呻吟。


  怜玉早就见识过楚昊宇的顽皮,可看他如此捉弄壮汉,脸上还是露出一丝笑意,看的楚昊宇越发兴奋。


  捂住自己的脸庞,壮汉有些发呆,不明白落叶怎么还能伤人割出血来,真他妈的痛。这刻,壮汉直想骂人,想找人发泄,大喝道:“找,刚才那娘们你们都也看见了,天仙一样,谁先找到……呦”话到最后,却是发出一声痛苦呻吟。


  恼怒壮汉出言不敬,楚昊宇这次加重了力道,小小树叶犹若利箭刺入壮汉的脸颊,顿时,鲜血沿着树叶流淌下来。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傻眼了,有些不明所以,树叶怎么能伤人?即便武功练到身处能够摘花伤人,可那美人儿和小白脸那么年轻,一点不像啊?


  心底迟疑,壮汉却是拔出厚重大刀戒备起来,同时大喝道:“谁?有胆子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


  半天不见有人回答,壮汉胆子也大了不少,再次喝道:“无胆鼠辈。兄弟们,都给我进去找,仔细的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那小娘们,那娘们,一定能……啊!”壮汉的话不曾说完,又化作一声尖叫,因为脸上有多处一片树叶,刺入肉里。


  这刻,壮汉如何不知碰到武道高手了,眼中有过一丝惧意,可为等他出声,有胆小者大叫道:“鬼啊!”大叫声中,此人丢下长刀手脚并用向后逃去,可刚蹿出两步,人却是中了邪一般愣住,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


  看到这一幕,大都相信碰到鬼怪了,纷纷向往跑去,可惜不等他们跑起来,数点雨滴落在他的穴道上,一个个动弹不得,唯独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再无迟疑,壮汉明白自己碰到武功高手了,怕还是绝顶高手。虽吃惊自己怎么惹来这种人物,壮汉却是毫不迟疑的跪了下去,磕头拜道:“英雄好汉,你就饶了爷爷、不、饶了小的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话到这里,猛然看到眼前的两道白影,壮汉脑袋再磕不下去了,直直盯着两人,眼中充满震惊和不敢相信。


  虽不敢相信,壮汉却知道自己的小命在人家手里捏着,再次拜道:“两位公子小姐,不,两位神仙,小的出言不敬多有得罪,两位神仙大人大量饶了小的吧。回头小的一定给两位立作生碑,日日给两位烧香保佑两位。”


  看壮汉有些语无伦次,楚昊宇也懒得跟这种人废话,更嫌出手脏了自己的手。抬指轻轻一弹,只见一滴雨珠划过一道玄异的轨迹落在壮汉丹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直接晕倒过去,武功已被废去。


  428玄天观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整个晚上,到了清晨,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更大了,霹雳哗啦的水滴声甚是响亮,再加上呼啸而过的狂风,天地一片阴沉。第二日上午,天终是恍开,而就在楚昊宇将要离去时候,一袭青衣的宁道素快步而来,直言想搭船赶往金陵,楚昊宇打量他片刻非但没有驳他,反倒笑呵呵的请他上了船。


  雨过初晴,天空万里无云一片碧蓝,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可对于马长江一众舵手而言,大雨致使河面暴涨水流湍急,一个个忙活的满头大汗。


  看宁道素负手而立眺望天空,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个宁道素,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而且,望着他平静的脸庞楚昊宇却能感到一种孤独,遗世而独立的味道,可他为何要刻意接近自己,甚至毫不掩饰。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出来,走到宁道素身侧与他并肩而立,笑道:“宁兄去金陵?还真巧了,本公子正要去金陵。谁谓伤心画不成?画人心逐世人情。君看六幅南朝事,老木寒云满故城。”低沉的叹息声中,楚昊宇突然又笑了起来,道:“敝姓侯,在家排行老七,宁兄喊我侯七便成。”


  “侯七?”自语声中,宁道素没能想到那个侯家有如此杰出弟子,亦猜不透他何门何派,便摇头说道:“宁某祖籍金陵,自幼离家入山学艺,三十年也就回过一趟,这次回家省亲。”


  点点头,楚昊宇突然问道:“白鹤老人可好?”


  白鹤老人,齐云玄天观前辈,名声虽不显于江湖却是天人境的绝世高手。


  宁道素撇了楚昊宇一眼,似好奇楚昊宇怎么知道白鹤老人,却是一声轻叹张口说道:“家师年前便已驾鹤归去。”


  这刻,楚昊宇是真有些吃惊了,吃惊宁道素竟然是白鹤老人的弟子,吃惊白鹤老人仙去。摇摇头,楚昊宇抱拳说道:“原来是白鹤老人的高足,失敬、失敬。”


  宁道素脸上已恢复平淡,甚至有些木然,却是冷声说道:“侯公子年纪轻轻便打通任督二脉,又知道恩师白鹤老人,想来出身不凡,敢问师从何人?”


  这刻,楚昊宇更好奇了,难道宁道素上船不是为了自己?若真是有心接近自己,岂能不知自己的身份?或者,自己看不出他在说谎?心思百转,楚昊宇轻笑道:“家传,不足挂齿。”说到这里楚昊宇转身离去,同时又道:“宁兄,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这次,宁道素连一句最普通的道谢都没有,看的孙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心底你小子也太傲了吧,等我查出你的身份,一定要你好看。


  当楚昊宇走进船舱,看着他脸上的思索神色,怜玉轻声吐道:“公子,他有问题?”


  望着怜玉的脸庞,楚昊宇能够察觉到她对自己关切,心中生出柔情脸上便有笑容浮现,道:“姐姐你都这么说了,肯定有问题。”调笑一句后,楚昊宇的脸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他明显是故意接近本公子,可我又没能察觉到任何恶意,当真奇怪。”


  楚昊宇进阶天人境之后,对各种气息异常敏感,比如杀气、怒气、怨气,可从宁道素身上,楚昊宇还真没有感到任何恶意,也不知是楚昊宇修为不够,亦或宁道素隐藏的太深,不过很快,楚昊宇也就释然了,白鹤老人的弟子,想来有些能耐。


  怜玉明白楚昊宇的意思,稍稍思索了下张口说道:“怜玉可弹奏一曲,公子看看他的反应。”


  怜玉武功一般,然琴道造诣极高,以楚昊宇的心志,听她弹琴往往要坠入其中不能自拔。沉默片刻,楚昊宇终点点头,道:“晚上好了,一湾明月,一曲仙音,再加一绝色美女,想想本公子就心动,我看谁能抵挡的住。”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更是冲怜玉眨眨眼,失声笑了出来。


  是夜,弯月高悬繁星似炽,徐徐清风虫吟娃唱,当真是良辰美景。半躺在甲板上,楚昊宇一脸惬意,至于宁道素,则细细品着茶水,平静的脸庞无喜无悲与世无争的模样,看的楚昊宇很不明所以,在老鳌镇时候他为何会出手教训那些小混混?


  莫非为了怜玉?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楚昊宇随即便摇头否认,以他有些高傲的性子,应该不会与楚昊宇这个情敌同行。摇摇头,楚昊宇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也是个趣人啊。


  沉寂之中,有清风吹过,卷起两人的长发,而伴随着这缕轻风,一抹琴声似从天际传来,飘飘然不知身处何地。


  在琴声想起的一刻,楚昊宇明显察觉到宁道素的道心动了下,可随机便稳如磐石,仔细聆听起来,脸上甚至露出享受神色。


  舒缓的琴声,似风的低语夜的喃呢,如皎洁明月又似虫唱蛙鸣,让人沉浸其中。缓缓中,流水的哗哗声越来越大,最后化作惊涛骇浪吞噬世间一切,故国繁华仗剑天涯,男儿热血美人华发。壮丽又凄惨的笑声中,琴声又舒缓下来,虽有波澜可终虽大江东去,仅剩小桥流水人家。


  这一曲,似怜玉此生最好的写照。她出生在谢家,然而谢家战败被流松抱走,年幼的她甚至不知这段历史。随着年龄的增长,怜玉一心追求琴道,可惜繁花动人心引得无数狂蜂浪蝶,尤其得知身世后,怜玉闭口不言借琴传音,直到遇上楚昊宇,现在,她不理家仇国恨,只想平淡一生。


  当琴声落下,宁道素似还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即便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楚昊宇却感到了一种伤感,尤其是刚才激昂的琴声中,楚昊宇明显察觉到他的心神动了下。真是赵氏余孽?可似乎又有些不像,奇怪。


  就在楚昊宇沉思时候,宁道素站起身来说道:“得此一曲,足矣。”话到最后,宁道素端起茶杯冲怜玉所在方向行一虚礼,一饮而尽,而后转身离去,非是入房休息,直接踏波而去。


  见此,楚昊宇是真愣住了,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他竟是为怜玉而来,可是,他究竟何人,又为何要离去?此刻,怜玉已走上甲板,望着宁道素的背影发呆,最后躬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家母姓宁。”


  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同时眼中也有些疑惑。宁道素为怜玉而来,听她琴音知她心声,终选择离去,只是,他怎么会在老鳌镇等待两人?

  “齐云玄天观,有点意思。”自语了声,楚昊宇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原来是娘家人啊,本公子倒有些失礼了,不过,以宁兄的洒脱,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些俗礼,要不然也不能不告而别。姐姐,莫伤心了。”话到最后,楚昊宇已站在怜玉身侧,抬手将她揽在怀中。


  怜玉自幼不知父母,后来得知身份然而父母亲人早就不在,唯有的师父还身受重伤在门中受尽冷落,如今猛然看到自己的亲人,以怜玉的心性竟也有些激动,却也有着掩饰不住的伤感。


  好半天过去看怜玉情绪平复下来,楚昊宇张口说道:“看他故意接近我们,我还当又是天刺逆贼来接近本公子呢,看来是我过于小心了,引得姐姐伤心,小七之罪。”


  摇摇头,怜玉缓声说道:“怜玉时常梦到母亲,可一直很模糊,看到他,我就想起来母亲的样子了。所以,怜玉心里高兴。”


  听怜玉如此说来,楚昊宇倒没有再接口,只是想到母后年迈体弱多病,心底也是一声叹息,还是早日回京吧。一旦她知道自己以身犯险差点命丧太和山,虽不至于禁足,可再想离京可是难喽!


  想到这里,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竟是笑了出来,对怜玉说道:“姐姐,母后一定会喜欢你。”


  顿时,以怜玉心境竟也被楚昊宇羞的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是惹的楚昊宇哈哈大笑起来,道:“丑媳妇终须见公婆,何况姐姐这等大美人,母后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这么一会儿工夫,怜玉已平静下来,虽不曾开口却是点点头。她与楚昊宇情投意合,然而楚昊宇身份太过尊贵,怜玉自视甚高可终究是一江湖女子,还是谢家儿女,不知道名满天下的太后娘娘能不能够看上自己,现在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悬着的心倒放松了下来。


  这刻,楚昊宇似猜到怜玉心中所想,神色逐渐下来,缓声说道:“母后性子随和,很好说话的,对我更是百依百顺,姐姐你不必担心。另外,姐姐你生性恬淡,想来不会喜欢深宫内院的生活,我会在九峰山建一院落,你不是喜欢小桥流水吗?我一定会让你喜欢的。”


  看楚昊宇如此体贴自己,怜玉心中充满柔情,直觉得自己没有嫁错郎,将脑袋依偎在楚昊宇肩膀上。这刻,时间、清风、流水都缓了下来,似不忍打搅这对恋人。


  不知过了多久,怜玉突然抬起头来,道:“公子。”


  看怜玉吞吞吐吐眼神闪烁不似她的性格,尤其脸上还有一抹红晕,楚昊宇心底越发好奇,张口问道:“怎么?”


  犹豫良久,怜玉终是下定决心说道:“等有了孩子,我养。”说出这句话,怜玉被自己羞的通红通红,却是直直与楚昊宇对视着,丝毫不屈服。


  与怜玉对视片刻,楚昊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这事啊……等有了孩子再说吧!”大叫声中,楚昊宇拦腰抱起怜玉,大步走向房间。


  429小小童子

  怜玉温柔若水,两岸风光秀丽,顺水而下,楚昊宇当真有些乐不思蜀留恋在温柔乡中,甚至不曾注意到曹应玄的离开,或许,他本就不曾融入这个圈子。这日中午,躺在软榻上的楚昊宇突然觉得眼前风光有些熟悉,稍稍思索了下却是笑了出来,道:“要到太湖了,过的真快。”


  当日,楚昊宇正是从太湖乘船而上前往圣教,如今一个多月过去,自己又沿江而下再次入了太湖。摇摇头,楚昊宇对坐在一侧的怜玉说道:“姐姐,咱们到太浮山转转,拜见舅舅。”


  且不说怜玉不会反驳楚昊宇,孙家孙奕扬与她师父流松相交莫逆也该登门拜访,立即点点头。


  叫了一声好,楚昊宇张口喝道:“孙侯,告诉马老一声,去太浮山孙家。”


  孙家码头并不大,楚昊宇上次来时候停满船舶,而这次除去小渔船,几乎没有大船。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便想到这该与孙延韬老那番话有关,怕是孙家已经封山隐世。望着烟云飘渺的太浮山,楚昊宇心底一阵沉默,孙家贵为大楚四大世家之一影响力非凡,可孙家的隐退并不曾造成朝堂波动,来的潇洒,走的洒脱,或许这才是孙家的底蕴,能屹立千年而不衰的缘由。


  看楚昊宇眉头轻皱,怜玉虽不知道原因,却是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掌。感受着美人柔情,楚昊宇突然一笑,洒脱又自得,道:“孙家隐世了。”


  怜玉愣了下,自语道:“什么?”


  握着怜玉的手掌,楚昊宇张口说道:“孙陈宋钱四大世家,孙家最隐秘极少过问朝堂是非,只在天下大乱时候出世,而且,孙家的阴阳术似乎总能找到天下之主,这千余年来,孙家扶持了五位开国帝王,当真称得上帝师。”


  怜玉也曾听过一些孙家隐秘,却没有楚昊宇这么清楚,一时间心底竟有些震惊。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四十年前,天下进入乱世,孙家选中我楚家,这才有了父皇母后的姻缘,可在我记忆中,嫁入我楚家后,母后再不曾回过太湖。或许,这便是孙家祖训,乱世出世,天下太平则封山归隐。”


  轻哦了声,怜玉樱唇微张说道:“天下已经太平二十年,孙家归隐,也在意料之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怜玉都不曾发觉。点点头,楚昊宇更是笑了出来,道:“这么说来,孙家归隐也是好事,我倒希望他们再不要出世。”


  等船入了码头,楚昊宇便看到码头上站着一唇红齿白的锦衣童子。童子看去七八岁年纪,通红的脸蛋,一眨一眨的眼睛,看去甚是可爱,只是看楚昊宇走下船,却是装作小大人模样说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楚七叔?”


  见此,楚昊宇如何不知这童子是来迎接自己的,点头说道:“正是,小不点你来接我们?”话到最后,楚昊宇伸手似要捏他肥嘟嘟的脸庞。


  童子正在装小大人,如何肯让楚昊宇捏自己,可惜他一个小不点,如何能够逃出楚昊宇的魔掌?顿时心生不满,脸上的笑容立即散去,眼中也有着不喜,不曾想这个样子更是逗笑两人。


  蹲下身子望着小小童子,怜玉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笑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


  看怜玉如此漂亮,尤其她没有捏自己的脸蛋,小不点心里多了些认同,可依旧有些不满,撅嘴叫道:“我不小了,八岁半。”


  看小不点如此倔强,怜玉忍不住笑了出来,点头说道:“还真不小了,能帮大人做事,小小男子汉。”


  听人家夸奖自己小小男子汉,小不点忍不住笑了出来,可似乎又觉得这个笑容不妥,立即止住笑,大声说道:“五爷爷也夸我懂事,才让我在这里等你们,接你们去松子林。”说到这里,小不点伸手拉住怜玉的手掌,道:“姐姐,你真漂亮,咱们走。”说完后拉住怜玉就走,直将楚昊宇这位正角凉到一边。


  楚昊宇下意识的揉揉鼻子,一声苦笑跟了上去,张口问道:“小不点,大爷爷呢?”


  听楚昊宇喊自己小不点,这小不点还真懒得理他,发出一声冷哼根本不曾回答。见此,楚昊宇又是一阵苦笑,而怜玉则露出一抹开心笑意,张口问道:“小男子汉,你叫什么?”


  虽然不喜楚昊宇,小不点却是真心喜欢怜玉,张口答道:“我叫孙洛,洛都的洛。”


  抬手轻拍了拍孙洛的脑袋,怜玉笑道:“原来是小洛啊,怪不得这么聪明懂事呢,长大肯定成为英雄豪杰。”


  此刻,孙洛非但没有怪怜玉拍他脑袋,反而一脸兴奋的说道:“当然,等我长大了,就当五爷爷那样的英雄。”


  轻哦了声,怜玉却是一脸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是大爷爷呢?大爷爷可是家主。”


  孙洛立即答道:“大爷爷也是英雄,可我更喜欢五爷爷,年少时候就敢一个人闯荡江湖,闯刀山火海杀恶霸纨绔,多威风!哼,还有美人相伴。”说到这里抬头盯着怜玉,孙洛张口说道:“等我长大,也要找姐姐这样的美人闯荡江湖。”


  孙洛一个八*九岁的小屁孩,能知道什么是美人?怜玉是真被他逗乐了,脸上都笑出花来,便是楚昊宇,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孙洛终是一个孩子,在怜玉的徐徐引诱下,楚昊宇大概知道了孙家的情况。


  孙延韬孙老坐化后,孙家遵从孙老的吩咐再不问世事,家主孙奕修写了几封信传讯朝堂和各大世家就闭关了,而且,孙家的长老、各脉族长也都约好了似的,全部闭关。现在,孙家是楚昊宇的大表哥孙晨辉在主持大局,至于孙奕扬为何要把楚昊宇带到松子林,小孙洛不知道,不过楚昊宇自己倒猜透了几分。


  松子林在山林深处,孙洛打小练武也有些吃不消,脑门上浮现起一层汗珠,口中不时喘出粗气。虽然疲惫,孙洛却是拒绝了怜玉的好意硬要自己走,更不要说楚昊宇那厮了。


  缓步走在崎岖的青石小路上,楚昊宇能够明白舅舅孙奕扬为何要让孙洛这个小屁孩来给自己带路,他不仅要再给自己上一课,让自己明白再远的路也要一步步走,再就是劝诫自己,一个人武功再高地位再尊贵,有时候也跟小洛一样,是个无知孩童罢了。


  摇摇头,楚昊宇一声轻笑后怡然自得的欣赏起太浮山色。太浮山乃是道家名山,以九十九峰二十四景闻名天下,每年都吸引了无数旅客前往游玩,且因为孙家的缘故,不少文人墨客、江湖豪杰在此隐居寻仙问道。身处林中,入眼翠绿一片,而且每一步迈出都有不同的景致,耳中又环绕着清脆鸟鸣,让人心神皆醉皆轻,缓缓中,楚昊宇直觉得天地尽在我胸。


  将近两个时辰,三人才赶到松子林,直将孙洛累的两腿发软,若非怜玉在身侧鼓劲,怕他早躺下歇了。见此,楚昊宇抬手将一块玉佩塞进怜玉的手掌。


  怜玉明白楚昊宇的意思,笑道:“我家小洛真有毅力,这么远都没叫累,将来肯定是大英雄,给,这块玉佩就是姐姐的贺礼了。”


  孙洛本还有些犹豫,然听闻这是送给自己的贺礼,便乐呵呵的接了过去,笑道:“谢谢姐姐。姐姐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成为大英雄保护姐姐。”说到这里挣脱怜玉的手掌,跑向前方篱笆小院,同时大叫道:“五爷爷,小洛回来了。”


  篱笆小院内,三间木屋也不知多少年月已经发黄,可一支嫩芽从枯木上抽出,使得木屋散发出勃勃生机融入山林之中。左侧一间屋子四面透风由竹帘隔着,里面有蒲团、茶几,想来是平日待客之所,孙奕扬正坐在其中自饮自酌,一副高人形象,只是当小孙洛跑进他怀中,立即变成了乐呵呵的老爷爷。


  扑在孙奕扬怀里,孙洛张口说道:“爷爷,我把他们带来了,喏,姐姐还给了小洛一块玉佩。”


  呵呵笑了声,孙奕扬一脸赞赏的说道:“小洛真乖,长大了。”拍拍孙洛的脑袋,孙奕扬又道:“小瑞抓山鸡去了,你去帮他,晚上给你烤山鸡吃。”


  听到烤山鸡,孙洛脸上立即有了神采,笑道:“好,五爷爷你等着。”说话间,孙洛一溜烟跑了出去,比兔子都快。


  心道这也是一个吃货,楚昊宇却是走上前拜道:“小七见过舅舅。”


  此刻,怜玉躬身行了一万福,道:“晚辈怜玉见过孙老。”


  打量两人片刻,孙奕扬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小丫头,你可得改口了,流松老弟怎么样?”


  看孙奕扬打趣自己,怜玉脸色微红,只是瞬间便恢复正常,再次行礼说道:“师父都是老伤,时好时坏,有劳孙老惦记。”


  怜玉说的轻松,然孙奕扬再清楚不过她师父流松的伤势,摇头说道:“流松师弟无儿无女唯有你这么个弟子,只要你平安,他也就安心了。”根本不容怜玉插口,孙奕扬冲楚昊宇笑道:“小七你还真是福泽深厚,区区一月伤势便已痊愈并有所精进,还能够娶这丫头为妻,一定要珍惜。”


  楚昊宇握住怜玉的手掌,笑道:“小七明白,绝不让怜玉姐姐受半点委屈,舅舅放心就是。”


  点点头,孙奕扬轻笑道:“还站着干什么?进来坐,尝尝我新酿的松子酒。”


  430本心

  松子酒清澈透明无一丝杂质,散发着松子特有的芳香,闻到便令人心神一爽。端起酒杯,楚昊宇轻呡了口,入口绵甜口感清香后味悠长,尤其是松子的浓郁芳香,回味无穷。


  “好酒。”赞叹一声,楚昊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刻,怜玉也端起酒杯细细品尝起来,品味片刻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轻声说道:“味甜纯香,回味悠长,好酒。”说到这里稍顿,怜玉望着孙奕扬说道:“怜玉早就听闻师父他老人家说过,孙老好酒好茶,今日得见,还真似仙中人。”


  孙奕扬不以为意的笑了声,道:“这些年闲来无事,也唯有靠着茶、酒、书来度日,要是再做不好,就贻笑大方了,喜欢就多喝点。小七,你是不是要回京?前行日子舅舅炒了些新茶,给大姐带一些。”


  楚昊宇也不推辞,点头说道:“那小七就不客气了,谢谢舅舅。”说到这里,楚昊宇眼珠转动露出一抹调皮笑意,张口问道:“舅舅怎么知道我今天入太湖?莫非掐指一算,就知道我要来?”


  怜玉早听闻孙家的神秘,此刻也是一脸好奇的盯着孙奕扬。


  自顾笑了声,孙奕扬摇头说道:“要是什么都能算出来,那不成神仙了?小七你也不必套话,是晨辉送来的消息,只不过他不能与你见面。”


  不见舅舅说出原委,楚昊宇似懂非懂却不曾问出来,该说的他自会说出来,便岔开话说道:“我就知道瞒不过舅舅你老人家,就像齐天大圣孙侯子,手段再大也跳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心。”


  噗嗤笑了声,孙奕扬摇头说道:“你啊,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不过,调皮可是好事。”说话同时,孙奕扬端起酒杯细细品味起来。


  望着舅舅孙奕扬的享受神情,楚昊宇乐呵呵的一笑拎起酒坛给怜玉和自己各到了一杯,同时说道:“舅舅,你这松子酒不错,送我两坛?”


  孙奕扬刚要楚昊宇调皮,他就狮子张大口冲自己讨要松子酒,听的孙奕扬又是一阵大笑,盯着楚昊宇说道:“你啊!”拉长的声音中,孙奕扬神色逐渐平静下来,道:“我孙家弟子修行阴阳术,阴阳术并非多读几本书就能练就,全靠一个悟字,行走天下历经世事尝生活之辛酸苦辣是最好的悟道方法,很多人阴阳术小成后都会入世历练,只是不能打出孙家旗号,若非前些年天下大乱,家族是万万不会允许我们以真名行走江湖的。”


  此刻,楚昊宇似猜到了什么,而孙奕扬继续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似这天道轮回谁都无法更改。从上一辈开始,我孙家子弟以真名行走天下,这对天下来说就是一个讯号,平静两百多年的天下又要起纷争了,所以,各大世家几大传承都开始积蓄力量,应对天下之乱,甚至从中渔利,而至于我孙家子弟,自然是各方交好的对象,不过,也是各方的眼中钉,欲处之而后快。”


  听孙奕扬说到这里,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道:“你们行走天下,莫不是在寻找中兴之主?”


  孙奕扬也不否认,点头说道:“人自出生命格便已注定,虽有言人必胜天,此话固然不假,可谁又能逃脱命运?就似国之命运,历代*开国帝王,那个不是世之豪杰开辉煌盛世,可终堙没在滚滚红尘之中,无一例外。当年,我孙家共派出七人行走天下寻找中兴之主,九叔正是其中的佼佼者被称为鬼才。各大世家想尽一切办法笼络他,无数江湖豪杰都在设法交好他,只是九叔为人太傲从不藏拙,在有心人的算计下结识仇家无数,以致九婶身受重伤,即便九叔使出禁术也只延长了两年性命,从此闭口不言修闭口禅,直到月前孙老大限之前。”


  想过那个老者,楚昊宇也是一声叹息,缓声说道:“孙老告诫,小七一直挂在心上,倒是小七有负孙老嘱托,没能妥善安置那个小孩。”


  听楚昊宇说完,怜玉心中生出一丝疑惑,在不空镇时候他之所以会出手救下那小乞丐,正是受孙老的嘱托,可孙老为何要救那个小孩?

  孙奕扬似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摇头说道:“他跟着你也并非好事,由他去吧。大限之前,九叔要我孙家遵从祖训封山隐世,再不许插手朝堂、江湖是非,大哥甚至下了严令,找回在外修行子弟。现在,我孙家众多长者,纷纷选择闭关……”话到此处,却是被楚昊宇打断,道:“舅舅你呢?”


  孙奕扬并没有回答,反而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你可知道他们为何闭关?”


  楚昊宇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现在听舅舅问了出来,依旧思索了片刻才张口说道:“莫非因为我楚家?”


  孙奕扬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也不是,不是也是。”看楚昊宇露出疑惑神色,孙奕扬出口解释道:“你父能够成为开国帝王,固是雄才大略众将士奋不顾身,可谢诚呢?丝毫不比你父弱,你父能得天下,亦因为我孙家为你楚家窃取了一丝天地气运,此举犯了天道,我孙家自然要承受恶果。就似九叔,前半生泄露天机太多犯冲天地,以致九婶年纪轻轻便命丧九泉,儿子也没能活过而立之年。哼,泄露天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窃取天机了。”


  听舅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还是这么重大的事情,楚昊宇脑子有些懵,直直盯着舅舅,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此刻,孙奕扬神色倒平静下来,一声轻叹张口说道:“这也是我孙家隐世的缘由,窃取天机为罪,我孙家必须要向天地赎罪,若还留恋红尘,就是灭顶之灾。”


  在孙奕扬平淡至极的口气里,楚昊宇却是沉默下来,思索着他这番话,思索着天地之道。这刻,草堂内一片安静,唯有缓缓的清风吹过,卷来缕缕轻烟,不觉间,天已暗了下来。


  突然,有欢笑声响起,如此清脆如此开怀,很快,两个小孩蹦蹦跳跳的从林子里跑了出来,其中一个正是孙洛,那么另外一个想来就是孙瑞了。两人都是七八岁年纪,一样的活泼可爱调皮精灵,以致一身锦衣破破烂烂沾满灰尘,甚至小脸蛋上都黑漆漆的。


  “五爷爷,我们回来了。”大叫声中,孙洛更是将手中的两只野鸡高举,似在宣告胜利,又想讨得夸奖,不过两只野鸡倒不满的扇动着翅膀发出噗通声响,想来还是活的。


  望着两人,孙奕扬点头说道:“不错,还是活的,赶紧洗洗去,快成叫花子了。”说到这里望着怜玉,孙奕扬张口说道:“丫头,他们平时跟着我野惯了,你去给他们拾掇拾掇。乖乖听这位婶婶的话,不需调皮。”


  还未等怜玉答应,孙瑞倒是张口说道:“小洛,不是说是来了个漂亮姐姐,怎么就变大婶了?”


  楚昊宇正在想事情,一下就被这句话给逗乐了,大笑起来,对怜玉说道:“听见没有?变大婶了,哈哈……”


  怜玉也被这句话逗笑了,却是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起身冲孙奕扬行了一礼离去。她明白孙奕扬孙老的意思,有话要对楚昊宇说,所以,她就带着孙洛和孙瑞离去,看的孙奕扬直点头,缓声说道:“小七,好好珍惜身边人。”


  “身边人?”自语了声,楚昊宇点头说道:“舅舅你不也常说小七重情,放心好了,小七万万不会辜负佳人。”


  拉着孙洛和孙瑞,怜玉清楚听到这一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却是对两个小不点说道:“这都是你们抓的?”顿时,两个小不点开始叽叽喳喳起来,争相说自己怎么怎么英勇,只是很快,声音便消失在山林中,天地一片安静。


  短暂的沉默过后,孙奕扬张口说道:“四年前大姐来信要我前往京城,并直言教你吃喝玩乐,尤其这个乐,你可知为何?”


  楚昊宇点点头,道:“小七已贵为亲王,母后不希望我贪恋权势,哪怕做个吃喝玩乐的纨绔。”


  孙奕扬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这只是其一。小七你命格太贵,年纪轻轻又打通任督二脉,任督二脉在武道上为先天之境,在道家称为命关,小七可知你是何命格吗?”


  此刻,楚昊宇脸色虽平静,声音却有些冰冷,道:“七杀星。”


  孙奕扬再次点点头,道:“正是七杀星,你能打开命关是因为见了血,而有因为七杀星犯冲天地,你才会一直碰到血腥,这也是九叔为何要劝你戒杀。”


  以往楚昊宇并不怎么信命格之说,可是听舅舅孙奕扬说来就不一样了,何况他所说都是事实,是楚昊宇所经历过的。


  看楚昊宇沉默不语,孙奕扬继续说道:“七杀星犯冲天地,大姐本想用桃花煞来遮掩你的命格,却是有了大婚之日的惨变,让你心性大变彻底打开命格,漠北一把火屠城,让你成为天人境高手,现在,谁也无法遮掩你的气息,唯独你自己。”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孙奕扬接着又道:“其实,在你大婚之后,大姐特让我回来求九叔他老人家出手化解你的命格,九叔只回了四个字,顺其自然,现在看来,九叔是对的。从漠北归来后,小七你甘于平淡亲赴江南、淮南两道送阵亡将士尸骨回乡,令你懂得平淡,现在的你就像归鞘宝剑,锋芒内敛,可一旦出鞘,必定是腥风血雨。”


  楚昊宇知道舅舅这是在劝自己,却是沉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小七必须去做。”


  望着楚昊宇,孙奕扬点了点头,不无赞赏的说道:“这才是我辈男儿,只是,舅舅希望小七你永远守住本心。”


  431

  离开太浮山,看楚昊宇眉头紧皱一脸沉思,怜玉上前握住他的手掌说道:“公子,自古有言,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既然入了洞庭湖,公子可要陪怜玉一观岳阳楼。”


  这是楚昊宇第一次听到怜玉向自己提要求,如何能拒绝?何况,楚昊宇再明白不过怜玉的心意。用力捏了捏怜玉的玉手,楚昊宇笑道:“放心好了,莫说岳阳楼,就是陪你游遍洞庭湖,本公子也愿意。”


  顿时,怜玉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笑容,将脑袋靠在楚昊宇的肩膀上,仿佛对她来说,楚昊宇就是整个世界。


  感受着怜玉的柔情,楚昊宇心中有过一丝感动,却是不欲瞒她,道:“姐姐,你可知道舅舅为何要劝我珍惜眼前人?”


  根本不待怜玉回答,楚昊宇自己便张口答道:“四年前在我大婚之日,天刺逆贼潜入王府行刺本王,宋玥替我挡下暗器身亡,郭颖一个与世无争的弱女子也被他们杀害,当时,郭颖已怀了我们的孩子。”即便过去数年,可想到当日的情景,楚昊宇心中有着难掩的伤痛,声音也有些冰冷,道:“自此以后,我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天刺逆贼连根拔起,找出影子为宋玥、郭颖还有我那未出生的孩子报仇。所以,一个王妃看似风光,实则危险重重,便是本王,上次在太和山遭人行刺差点身死道消,青青那丫头也是昏迷七八日才醒过来。”


  靠在楚昊宇肩头,怜玉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我不做什么王妃,只要公子你心中有我,也就够了。”


  怜玉的声音非常平淡,却有着说不出的决绝。望着怜玉无暇的脸庞,楚昊宇脸色终是缓了下来,道:“姐姐,等我铲除天刺逆贼,咱们就隐居山林,再不问世事。”说到这里,楚昊宇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苦笑,道:“只是,要委屈姐姐了。”


  怜玉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他身边有数个女人,每个都是他所不能割舍的。怜玉的神色并没有丝毫变化,淡淡说道:“公子放心好了,怜玉知道轻重。”


  低头望着怜玉那明言不可方物的脸庞,楚昊宇心中生出无尽柔情,也不说话,抬手将她揽入怀中,一时间,天地仅剩两人。


  就在两人紧紧相依时候,孙侯大步走上甲板,只是看到两人的模样,脚步立即缓了下来似恐打扰两人,倒是楚昊宇先口说道:“什么事?”


  孙侯先躬身行了一礼才张口说道:“公子,小的刚得到消息,芜湖帮和千舟堂集结大量好手对持洞庭湖,似乎与龙王令有关。”


  “龙王令?”自语了声,楚昊宇陷入沉思,而此刻,怜玉站直身体说道:“公子你忙,怜玉先行告退。”


  楚昊宇下意识的拉住怜玉的手掌,这些事情楚昊宇并不想避着她,可随即想到都是勾心斗角的勾当,刀光剑影的血腥,楚昊宇倒又不想她知道了,点头说道:“也好,我正好渴了,煮杯茶吧!”


  当怜玉离去,楚昊宇张口说道:“可是董三儿在作怪?”


  孙侯并没有回答,反而岔开话说道:“公子,消息是从下面舵手口里听来的,小的刚才路过听他们谈及此事,他们则是从太浮山下渔民口中知道的。根据渔民所说,芜湖帮好像是在太湖上找什么人,结果却找到了水龙王藏在洞庭湖的宝藏,消息不知真假,不过芜湖帮和千舟堂已经争斗数场,两方都损失了几条大船,现在正在洞庭湖上对持,周围渔民都不敢深入洞庭湖。”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在思考一些东西。若真如渔民所说,芜湖帮找人却是找到龙王宝藏,然后千舟堂恰赶了过来,两方发生争斗,最后更是闹的人尽皆知。若真是这样,那人就该是董三,所有这一切都是董三在布局,先抛出龙王宝藏,再挑动芜湖帮和千舟堂的争斗,最后让各方势力都陷进来。


  传闻,水龙王纵横水道半甲子积累了无数的金银财宝,不然也不能组建水鬼大军,还都是半大的孩子,训练他们就是一座金山也能被掏空,有此可知龙王宝藏应该非常可观,至于龙王令,水鬼大军早就不在,龙王令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只是,董三儿从何处寻到的线索?他若知道龙王宝藏的线索,就不会勾结赵九暗杀霍海了。


  想不明白,楚昊宇便将这个问题抛出脑海,芜湖帮和千舟堂两帮帮主都是老江湖,不见兔子不撒网的主儿,故是有人推波助澜,可没有真东西怎么会由暗斗转为明争,还如此大张旗鼓?现在这个局面,应该是那两只老狐狸最不愿看到的情景了,一笔财宝不能独吞双方平分也好,现在搞的路人皆知各方势力涌入洞庭湖,那可不是两三家了,何况岳阳之地还有大楚水师。所以,一定是天刺逆贼的手笔。


  再遇天刺逆贼,楚昊宇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突然有光芒亮起,从容自若的神情,实他整个人充满神采,只是猛然又想到什么,楚昊宇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事情发生在洞庭湖上,孙家岂能不知?可偏偏没有告诉自己,连大表哥孙晨辉都没有露面,其言义再明显不过。


  孙侯并不知楚昊宇所想,只是半天不见他开口便躬身行了一礼,道:“小的失误,未能尽早得知此事,请公子责罚。”


  这一个月来,楚昊宇想清静一段时日安心疗伤亦为陪伴佳人,特意嘱咐孙侯不可联系鹰卫在各地的卫所,而另外一个缘由就是楚昊宇觉得自己身侧有天刺的耳目,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不想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暴露鹰卫设在各地的暗舵。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此事与你无关,告诉马老,加快速度赶到岳阳。”


  八百里洞庭湖,并非所有地方都是风平浪静一马平川,亦有暗礁、漩涡、湍流的险恶之地,而最出名的当属百鸟洲,除去飞鸟几乎无人踏足,因为这里基本上是有进无出,周围渔民更是称之为绝地,告诫子孙千万莫要进去,只是这几天,人迹罕至的百鸟洲却停靠了几十条大船,小舢板更是无数,且泾渭分明似在对持,而这还是明面上的,隐藏在暗处的更是不知几许。


  当夜幕降临,两条小舢板悄无声息的从双方阵营驶出,看似与众多小舢板一样进入百鸟洲探路寻宝,丝毫没有引起众多豪杰的注视,不过,怕是谁都不会想到这两条小舢板上坐着了不得的人物,万苍鹤和尹展飞,芜湖帮帮主和千舟堂堂主这两位水道大佬。


  两条小舢板在百鸟洲外围一偏僻小岛停了下来,万苍鹤和尹展飞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施展轻功落在小岛上,然后再次对视起来。


  万苍鹤身材高大魁梧,只是脸上堆满皱纹头发灰白看去有些苍老,丝毫没有了威猛气息反倒似个迟暮老人,然而尹展飞丝毫不敢小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三十年前他只是一个操舟的舵手,可如今便坐拥百条大船上万儿郎,是水道上最大的帮派,占了大楚一半水运。


  尹展飞身形高挺相貌英俊,脸上总挂着淡淡笑意给人和善之感,身着文士服仿佛游山玩水的文人墨客,只是肃立之中,自有一种威严。当年,霍海无奈命水鬼大军隐藏起来,尹展飞率领一众兄弟创下千舟堂,而千舟堂如今已统领北方水域,也是一方豪杰。


  这一幕若是被人看到,一定会惊掉大牙,怕是谁都不会想到斗的正紧的芜湖帮和千舟堂,两帮帮主竟会出现在同一岛屿上,看这情景明显是有要事商量,只是此刻,两人似乎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唯独风声水声鸟鸣声,越发空旷。


  沉寂之中,万苍鹤先开了口,道:“老弟,你越界了。”


  万苍鹤的口气平淡无奇仿似在唠家常,而尹展飞也和善一笑,道:“取回自家的东西,也只能打扰老哥了。”


  尹展飞的身份虽隐秘,那也只是对常人来说,万苍鹤再清楚不过了,却是摇头说道:“无主之物,老弟什么时候据为己有了?似乎,还是我芜湖帮先找到。”


  尹展飞岂能不明白万苍鹤的意思,可出乎意外的没有反驳他,缓声说道:“天地宝物,有德者据之,有缘者得之。老哥,再斗下去,怕就不是你我两家了。”


  看尹展飞主动服软,万苍鹤立即明白一定有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毕竟他是水龙王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手下,可现今的情况再明显不过,合则两利争则两伤,也只能如此了。望着尹展飞,王苍鹤张口问道:“老弟的意思是?”


  尹展飞立即说道:“二一添作五,五五分。”


  万苍鹤摇了摇头,道:“既然老弟有诚意,老哥也不外气,六*四分。”


  听万苍鹤的口气极其肯定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尹展飞与他对视片刻终是点头同意,道:“既然老哥已经发话,小弟岂能不答应?老哥占大头,不过,老弟要先取一样东西。”


  盯着尹展飞,王苍鹤张口说道:“龙王令?”


  尹展飞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见此,王苍鹤心中觉得不妥可他话已经说出口且占了大头,终是点头说道:“那好,咱们就这样说定了。”见此,尹展飞又是一笑,道:“还是老哥爽快,现在,商量下细节吧,省得节外生枝。”


  既然大局已定,两人便开始商量取宝的细节,很快便有了结果各自抱拳离去,只是两人都曾仔细查探过的地面上,一片杂草突然有规律的蠕动起来,最后现出一道黑影离去。


  432洞庭风起(下)


  得到楚昊宇的吩咐,马长江率领众舵手使出全力全速前进,可即便如此,赶到岳阳已是下半夜,繁华的岳阳城空无一人,一片寂静。楚昊宇并没有下船,倒是孙侯施展轻功一溜烟消失在大街深处,不过返回时候已变成三人。


  登上船,孙侯带领两人在舱门口停了下来,躬身说道:“公子,江南道徐舵主、岳阳卫陈广福求见。”


  当孙侯的话落下,船舱内立即有声音响起,道:“进来。”


  孙侯推开门却没有进去,而借着微弱的灯光,总算看到两人的相貌。当先一人看去五十多岁,身形高挺却有些消瘦,普通相貌又冷着一张脸似乎谁欠了他钱似的,身穿儒衫可丝毫没有儒雅气息反倒有些酸,像个屡试不第的算书生,不过在看出楚昊宇时候,眼中亮起两道光芒,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振奋。徐宏,鹰卫在江南道的掌舵人。


  另外一人个头不高显得胖了些,天庭饱满的脸庞上挂着和善笑容,便是一双眼睛,也总是笑嘻嘻的让人心生好感,只是看到楚昊宇时候,眼中闪过一抹异彩。陈广福,执掌岳阳卫,这个身份虽声明不显,可他的另外一个身份在岳阳几乎是无人不知,岳阳楼掌柜。


  看到楚昊宇,徐宏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而陈广福的笑容倒是越发灿烂,两人同时跪拜道:“参见王爷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昊宇只见过徐宏一次却对他了解不少,大楚地大物博却也仅有十一道,也就是说鹰卫仅有十一位舵主,楚昊宇既然要接掌楚家天卫自然得想法掌控这十一人,可是对他们下过一番功夫,至于陈广福,则还入不了他的法眼。


  扫过两人一眼,楚昊宇说道:“徐舵主也在岳阳?都起来吧。”


  “谢过王爷殿下。”跪拜声中,陈宏和陈广福同时站了起来,陈宏更是恭声答道:“回禀王爷,得知龙王令在洞庭湖上,卑职便赶到岳阳,期望能够为朝廷和王爷找出乱臣贼子和龙王宝藏。”


  楚昊宇轻点脑袋,缓声说道:“将事情详细讲一遍。”


  徐宏身为江南道暗舵舵主,此事正在他所辖范围内一定要查个清楚,何况他正想着借此事入得楚昊宇法眼,要知道楚昊宇不仅仅是朝廷亲王,还将是楚家天卫的掌舵人。所以,徐宏下了大功夫,既要取得龙王宝藏,又要将隐藏在暗中的天刺逆贼给找出来,现在听楚昊宇主动问起,徐宏心底有些兴奋,只是数十年的谍探历练让他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一边整理思绪一边答道:“启禀王爷,此事还要从王爷您说起。”


  抬头撇了楚昊宇一眼,徐宏低沉着声音说道:“王爷您路过曲阜识破董三儿等人的阴谋,王爷你宽宏大量绕过董三儿一命,可恨这厮不知悔改反而在洞庭湖行刺王爷,芜湖帮崔永波恼怒董三儿陷害自己又想将功补过,便大肆追捕董三儿,而董三儿被逼的无路可走时候,竟想到了当年漕帮在太湖上暗舵,他本该是碰运气,不想还真让他撞到大运了。”


  稍顿了下,徐宏出口解释道:“漕帮盛世正盛时候与孙家交恶,而太湖孙家是千年世家,漕帮在太湖周边设置暗舵真可谓是费尽心机,设置在太湖边上的莲花寺。莲花寺已有百年历史,在岳阳一地名声极好,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有很多善男信女前去礼佛。八月十五当天,董三儿跟随众多香客前往莲花寺,恰遇到漕帮余孽本尘,本尘也是莲花寺有名的高僧,现已被卑职关押起来。”


  听到这里,楚昊宇插口问道:“龙王宝藏的线索是从本尘身上得来的?”


  徐宏立即答道:“王爷,这也是卑职一直疑惑的地方,本尘说他并不知情。”看楚昊宇眉头轻皱,徐宏便出口解释道:“根据本尘所说,之所以在太湖设置据点,是因为水龙王霍家先自知漕帮声势虽大却还不能与孙家这种千年家族相提并论,若非必要很少踏足洞庭湖,便在洞庭湖设置暗舵监控洞庭湖和孙家的动静。漕帮即将覆灭时候,霍家先派贴身侍卫将一本手卷交给了本尘,是天下河道录,让本尘小心收藏。”


  顿时,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道:“他交给董三儿了?”


  徐宏肃然答道:“正是。本尘说他曾翻看过,并没有发现特异之处,也就小心收藏着。董三儿能够找到龙王宝藏,就该与那本书卷有关,从而引起芜湖帮和千舟堂的纷争。”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而是在思索着什么,沉默良久,楚昊宇摇头说道:“没有这么简单,一个月前,千舟堂少主就出现在洞庭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董三儿呢?”


  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徐宏突然发现传闻毕竟是传闻,这位爷不仅心思敏捷,更难得是他思虑周全不为表象所迷惑,怪不得能够纵横漠北搅的巴特尔不安生。瞬间,徐宏便压下了所有想法,恭声答道:“自芜湖帮和千舟堂大队人马出现,董三儿就不知所踪,卑职洒下大量暗探,甚至将他列为要犯让衙门通缉,都没有任何线索。现在,卑职正全力监控芜湖帮和千舟堂,他们已经对峙六天争斗数场,若卑职所料不差,怕万苍鹤和尹展飞就要谈合联手取宝了,不过,只要他们取宝,就是他们覆灭之日。”说到这里,徐宏抱拳行了一礼,沉声说道:“两个月前,七王爷慧眼如炬认出赵九一众贼子,而今在七王爷的带领下,一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听徐宏这位顶头上次都拍起了马屁,一直不曾开口的陈广福更是满脸堆笑的说道:“王爷天纵之才,巴特尔一代枭雄尚且伏诛,更不要说小小的芜湖帮和千舟堂,还不是手到擒来?”


  撇了两人一眼,楚昊宇并没有接口,思索片刻后张口说道:“董三儿身份可疑,一定藏在什么地方坐山观虎斗,务必把他找出来。”


  徐宏立即答道:“卑职得令,一定擒拿董三儿。”


  轻点脑袋,楚昊宇又问道:“听闻芜湖帮和千舟堂有数百条大船上万人对峙,徐舵主你打算如何取宝?再者,芜湖帮和千舟堂的争斗闹的路人皆知,霍家先又被称为水龙王还曾想角逐天下,想来这批宝藏价值不菲,怕有不少人惦记着吧?”


  徐宏早有对策,且不敢瞒楚昊宇,张口答道:“启禀王爷,只要他们取宝,就一定要发生争执,到时候肯定是两败俱伤,卑职以为,只要大军逼近,必能将他们惊走。”


  听徐宏说的如此肯定,楚昊宇便知道他有所安排,毕竟每一道的舵主都是千挑万选才挑选出来的,都能独当一面,便点头说道:“这些年水道一直不平静,芜湖帮和千舟堂也是越来越放肆,趁此机会,好好敲打一番。”


  徐宏立即躬身拜道:“卑职得令,至于其他势力,这次各大势力都没有插手。”稍顿了下,徐宏出口解释道:“孙家一直自称洞庭孙家,如今即便封山不问世事,各大世家还是要顾忌孙家的颜面,都不曾派人前来,迄今属下没能发现大队人马靠近,至于江湖,无极观已经封山,天龙寺不会为此出手,藏剑山庄郭庄主猜到此事可以与天刺逆贼有关,也不曾派出人马,唯独圣教有些奇怪,圣教向来喜欢热闹,这次也没有派出人马。”


  楚昊宇稍稍猜测便知道了其中的缘由,曹越仲和张振东两人这是在卖自己面子,而徐宏则继续说道:“凡事有利有弊,不见这些顶尖豪门世家、江湖门派出手,江南道各大势力都有些蠢蠢欲动,尤其是绿林人物,大量涌入岳阳,也是一股不弱的势力。”


  轻点脑袋,楚昊宇突然问道:“你们说董三儿此举究竟何意?少了顶尖门阀和门派,根本掀不起风浪,还不如他安安静静取宝。”


  这次,徐宏并没有回答而是陷入沉思,便是陈广福,脸上的笑容也隐去不少。突然,陈广福眼中一亮,抱拳行礼说道:“王爷,你刚才说过,千舟堂少主早就赶到岳阳,是不是尹展飞得到了什么线索?董三那厮无奈,便故意引起混乱想要浑水摸鱼?”


  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见此徐宏只能说道:“卑职已得到四爷密令,可以调动岳阳*水师,另外四爷已经通禀圣上,命江南道水师进入戒备,万万不会任由贼子取走龙王宝藏。若真似广福所说,就只能是我们所不知道的珍宝。”


  此刻,楚昊宇摇头说道:“天刺逆贼一心想要颠覆我大楚王朝,不会为外物心动,恐怕还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张口问道:“对持五天了?”


  徐宏张口答道:“已经五天,大规模争斗只有两次,不过损失都不大,没有寻到龙王宝藏,他们是不会大打出手的。现在,芜湖帮和千舟堂都在没日没夜的寻找龙王宝藏。”


  “龙王宝藏。”自语了声,楚昊宇张口吩咐道:“搜捕董三儿,此人狡猾,身上一定有大秘密。再者,押本尘过来,本王要见他一见。”


  徐宏立即躬身答道:“卑职得令,这就去提拿本尘。”说到这里稍顿,徐宏又望着楚昊宇说道:“王爷,水上浪大,不如上岸休息,卑职已安排好了院子。”


  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点头说道:“也好,不过本王只是路过洞庭,不必惊动众人。”


  433取宝

  是夜,天空无云,皎洁的月光撒在碧蓝的水面上,泛起幽幽光芒,朦胧又神秘。百鸟洲,数百年来都少有人踏足的一片净土,今夜却无数人进入其中,而在月光的映照下,可清晰看出最前方两人的身影,万苍鹤和尹展飞。


  今夜,这两位水道大佬,都是一身紧身皮甲,看势头是要亲自下水了。对视片刻,尹展飞突然笑了起来,道:“万老哥,请。”


  看着尹展飞脸上那虚伪的笑容,万苍鹤心底讨厌,而且不知为何,万苍鹤的心猛然颤了下,可事已至此根本不容他反悔。挥手做了个请姿,万苍鹤一个猛子扎进水中,魁梧的身躯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更不要说水花了,就似鱼儿入水中。


  尹展飞在水上混了大半辈子,看万苍鹤露出这一手,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佩服,一个飞跃落入水中,紧随万苍鹤游向水底沉船。


  二十多年过去,船上早长满水草,无数鱼儿游走其中,可依旧能够看出大船的轮廓。两人都是水道豪杰,轻易进入舱中,看到散落一地的兵器。这一船全都是兵器,两人快速游走一遍便进入第二艘大船,而后是第三艘。


  约莫半柱香过后,万苍鹤和尹展飞浮出水面,只是尹展飞手中多出一个漆黑盒子,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便是万苍鹤,不时撇向那个木盒子。虽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仅仅盒子本身,用最上等的乌木制成,价值百金。


  尹展飞自然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可非但没哟解释的意思,反而将乌木盒子收了起来,笑望着万苍鹤说道:“万老哥,你说,怎么分吧?”


  万苍鹤虽不知道盒子里装了什么,可他清楚看到尹展飞取盒子时候的兴奋和激动,想来里面东西非凡。虽有些不甘,万苍鹤硬收回了目光,道:“那好,五艘船,两船兵器两船黄金,大家平分,最后一船珍宝,我芜湖帮取七成。”


  听闻万苍鹤竟然要七成,千舟堂顿时有人不乐意了,脸色立即寒了下来,气氛也随之一紧,只是未等他开口,尹展飞倒是点头说道:“咱们早就商量好了,你六我四,老哥这个法子倒也公正,就这样了。”


  看尹展飞如此轻易答应,万苍鹤越发好奇木盒中到底何物,那么就要与千舟堂撕破脸了。瞬间,万苍鹤便压下心头的杂念,道:“那好,大家赶紧取宝离开,迟则生变。”


  随着万苍鹤和尹展飞的命令,两帮好手纷纷入水,很快便是一箱箱的黄金、一捆捆的兵器浮出水面,看的众水手眼花缭乱。


  龙王宝藏确实够丰厚的,数百名水道豪杰从半夜搬到天际发白,装了五十多条小船。


  当最后一箱搬上船,万苍鹤和尹展飞对视片刻后,同时抱拳告辞,众多小船排成两行从两个方向离开,很快就消失在碧波深处。


  一条小船上,一满脸横肉的汉子冲万苍鹤说道:“帮主,要不要我带人将盒子抢回来?尹老儿肯定要回大船,只能交给尹云帆那小子。哼,在咱的地头,只要帮主你一声令下,就是那二十多船珍宝,老马我也一并给你抢回来。”


  马三,万苍鹤手下的头号战将,看似鲁莽实则思虑周全,不然也不能活到现在,也不能说出万苍鹤心中所想。望着了马三片刻,万苍鹤终是点点头,道:“老三,你带一批好手跟上去,不必硬碰,金银珠宝和盒子让他们选择,但是千万记住,不能打那批珠宝的主意。龙王宝藏,不是我们芜湖帮能独吞的。”说到这里望着瘦弱似军师模样的人,万苍鹤又道:“罗老弟,老哥我还要赶回去,这批珠宝就麻烦你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方向尹展飞也正在向尹云帆嘱咐着什么,道:“小帆,爹爹身为千舟堂帮主,必须出现在大船上吸引众人的注意,你立即带这批珠宝返回,这一路肯定不会平静,你千万小心,遇事多听听你陈叔的。”


  尹云帆望着父亲尹展飞说道:“孩儿明白,爹爹放心就是。”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尹云帆接着又道:“爹爹,刚才万苍鹤看这盒子的目光很奇怪,孩儿总觉得他会下手抢夺。”


  此刻,肃立一侧的陈叔谋也张口说道:“少堂主所言甚是,尹兄,不可不防啊!”


  陈叔谋也是水鬼大军中的一员,尹展飞能够创立千舟堂并没有现在是威势,陈叔谋功不可没。


  自顾一笑,尹展飞张口说道:“放心,这盒子由尹某贴身保存,我倒看看谁敢出手,倒是你们押送这么大批珠宝,必须小心谨慎。”


  听尹展飞要拿走那木盒子,陈叔谋眼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无人看到罢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尹兄尽管放心,倒是尹兄处于风口浪尖,千万小心。”


  尹展飞自顾一笑,从容自若的说道:“芜湖帮再加上我千舟堂,四五十条大船近万儿郎,无碍。”说到这里,尹展飞抱拳冲陈叔谋行了一礼,道:“陈老弟,万事小心,告辞!”


  清晨,一栽满高大竹子的庭院内,孙侯正在侍候楚昊宇和怜玉吃早膳。看两人放下碗筷,孙侯躬身说道:“公子,本尘已经带到。”


  还未等楚昊宇有所表示,怜玉已站了起来,道:“公子,你忙,怜玉练琴去了。”


  楚昊宇点点头却不曾出声,直到怜玉消失在竹林深处,楚昊宇才张口说道:“带上来。”


  孙侯躬身走了下去,且自由侍卫受伤碗筷并为楚昊宇奉上热茶,而当本尘走进竹林望着自饮自酌的楚昊宇,还以为发生了错觉,眼前少年根本不像朝廷大员,亦没有谍探的阴狠,反倒似个温尔儒雅的书生,或许,他太过从容了。


  在本尘打量楚昊宇同时,楚昊宇也在打量本尘,这个漕帮覆灭二十多年依旧苦守着漕帮秘密的老僧。本尘不过五十出头只是面容苍老看似迟暮老人,一袭白色僧袍破破烂烂甚至还留有血迹,脚步也有些虚浮想来受了内伤,然双目平静似忘了现在的处境,或许,他根本就不曾在意现在的情况,倒有几分高僧的气度。


  盯了本尘片刻,楚昊宇突然明白他为何能够隐藏数十年而不被人发觉了,因为他本就不是谍探,可作为敌人,这是个难缠的对手,很少有东西能将他打动,不过,楚昊宇最佩服的便是心志坚定之辈。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坐,看茶。”


  本尘丝毫没有阶下囚的意识,还真在楚昊宇对面坐了下去,接过孙侯递来的茶杯品味片刻点头说道:“好茶。”


  楚昊宇又点了点头,轻笑道:“这碧螺春是舅舅亲手炒的,要本王带给母后。”


  本尘心志本就坚定,这五十年来青灯古佛般的苦修,心神早就不会外物所动,可猛然听到楚昊宇的身份,眼中还是射出两道光芒,直直盯着楚昊宇。这么年轻的王爷,大楚只有一位,孝王楚昊宇,那他口中的小舅就当是孙家孙奕扬了。即便不问世事,本尘也听过楚昊宇的传闻,而看到现在从容自若的楚昊宇,本尘心底已是信了。


  楚昊宇察觉到了本尘的神色变化,便知道他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张口说道:“当年的恩怨,本王是从舅舅口中听来的,至于是非曲直,这二十年来我大楚蒸蒸日上,想来已经没有争辩的意义,大师青灯古佛五十年,怕比小子理解的更深。”


  本尘知道楚昊宇意指何方,可确如楚昊宇所说,他苦修五十年早就将俗世放下,便点头说道:“天下纷争,本就无对错之分,龙王爷既然选择争霸天下,什么结果都该想到,至于先帝和当今圣上一代人杰,区区二十年便让天下安定下来并进入盛世,贫僧唯有叹服。”


  听本尘如此说来,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抱拳说道:“大师明辨是非,小七佩服!”说到这里语气一转,楚昊宇接着又道:“其实,对于龙王爷,本王也是佩服的很。”


  望着楚昊宇黑白分明的眼眸,本尘竟觉得楚昊宇并不是伪作,在敷衍自己来套话,便冲楚昊宇合十说道:“王爷宽宏大度,贫僧佩服。”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张口说道:“本王并不曾见过龙王爷,不过能够统领水道可知不凡,尤其南旺闸,本王曾特意前往一观,让人叹服,不过,最让本王佩服的还是龙王爷的胸襟。当日曲阜漱玉斋,海将军曾言,自龙王爷兵败他便开始寻找龙王令想要集结水鬼大军为龙王爷报仇,直到谢家兵败,海将军才明白龙王爷的真意,龙王爷根本不想他报仇,不想水鬼大军数万儿郎为报仇而覆灭,要不然,龙王爷何意用子虚乌有的龙王令限制海将军?”


  听到楚昊宇的话,本尘心神再次一震。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没能猜透龙王爷为何要留下遗言,非龙王令不可调动水鬼大军,只是龙王爷一代枭雄,真有如此善心吗?

  楚昊宇察觉到了本尘的心神变化,继续说道:“二十多年过去,当年的水鬼九子也都成为一方人杰,龙王令和龙王宝藏更是成为各方争夺的对象,尤其水鬼九子,甚至不惜向海将军出手。大师,你可知董三儿为何能够从本王手下逃得一命?”


  盯着楚昊宇,本尘张口说道:“龙王宝藏?”


  434玄龟丹


  在本尘的注视下,楚昊宇张口说道:“龙王宝藏虽丰厚,却不是本王想要的,本王要天刺逆贼。”说到这里摇摇头,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神色,道:“不曾想,董三儿本是赵家谍探,天刺逆贼。”


  这次,本尘可真是吃了一惊,眉头都是一阵跳动,脱口问道:“当真?”


  自顾一笑,楚昊宇淡淡说道:“这几日洞庭湖上风起云涌,芜湖帮与千舟堂数十条大船对持,隐藏在暗处的更是不知凡凡,都在等着龙王宝藏呢?至于董三儿,他故意引来各大势力,总不会是为了龙王宝藏。一旦起了混乱,本王也就只能将这团火扑灭,不管何人。”


  楚昊宇的口气虽淡,本尘却是听出了浓重的杀伐气息,想到他曾一人屠城,本尘竟是出口轻吟一声阿弥陀佛,而后问道:“七王爷当真融合阴阳成为天人境高手?”


  楚昊宇没能猜透本尘究竟何意,便不曾开口仅点点头当做回答。沉默片刻,本尘张口说道:“贫僧俗家姓赵,家父与龙王爷交好一起闯荡水道,听闻龙王爷想要在岳阳一地设立暗舵监控洞庭湖和孙家,家父便将贫僧送到莲花寺外,对外则宣称溺水身亡,自此只有本尘,那年,贫僧四岁。”


  话到此处,本尘似陷入了回忆,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楚昊宇也是一阵沉默。为安插谍探,竟不惜将自己四岁的儿子送出去,这需要多大的决心,对这孩童来说何其残忍?而且,想到一个漕帮为安插谍探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数百年的暗影了。


  沉默良久,本尘一声阿弥陀佛后继续说道:“此后十几年,贫僧便生活在莲花寺,也习惯了寺中的生活,每日与众师兄一同诵经习武,后来也喜欢上这种生活,甚至忘记自己还有父母,直到十五岁那年,父亲的到来。”又是一声佛号过后,本尘双目微微闭起,缓声说道:“其时,龙王爷已与孙家交恶,洞庭湖一地的暗舵被孙家全部拔出,龙王爷便想到了贫僧,要贫僧搜集孙家的情报。最终,贫僧不忍拒绝父亲他老人家,自此开始为龙王爷打探情报,不过,也只持续了数年,漕帮便在楚家和孙家联手下覆灭。”


  楚昊宇清楚这段历史,漕帮正是在楚家和孙家的联手打击下覆灭,可与水龙王霍家先卷入天下纷争也有很大关系。其时漕帮控制着天下水道,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霍家先又不愿臣服任何一人,几大势力都不愿看他做大,最终导致了漕帮的覆灭。


  轻叹了口气,本尘继续说道:“漕帮覆灭之前,水龙王便生出不详预感,将多年搜集来的金银珠宝寻地埋藏,其中还有一批上等兵器,本来打算做起兵之用的,而最终选择了洞庭湖,孙家门口。”


  楚昊宇明白明白霍家先的想法,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也最令人想不到的地方。此刻,本尘接着说道:“负责埋藏这批珠宝兵器的,正是家父。家父将装满金银珠宝和兵器的数条大船全部沉在百鸟洲,并将所有知情人斩杀,便是家父,自知无法幸免,临走前来看了贫僧最后一眼,并留给我一本天下河道录。”


  听到这里,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而本尘又是一声叹息,道:“其实,家父曾明言,龙王宝藏就在书卷中,贫僧若有意,可取些宝藏返俗做个富家翁,而且,龙王爷还将他一生武道心得以及一颗玄龟丹尽数沉入水底。”


  “玄龟丹?”楚昊宇终是开了口,眼中有过一丝好奇。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本尘点了点头,道:“玄龟丹是龙王爷早年斩杀的一头千年老龟内丹,龙王爷本打算给他儿子服用,可惜被孙五爷斩杀。龙王爷精通水性,年幼时候有幸进入东陵老人的墓穴,得了东陵老人的传承才练就一身武功,从此纵横河道无敌手。家父告诉我这些,直言这是对贫僧的补偿,可以做个富家翁,也可以得到龙王爷的武功心法成为江湖豪杰,只是做暗探那几年贫僧一直提心吊胆生恐被师兄弟们发现,听闻漕帮即将覆灭,竟是感到从没有过的轻松,自此以后一心向佛,不想四十年后,还是被人找上门来,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本尘已完全平静下来,肃然的脸庞上有一种得道高僧的圣洁,淡淡说道:“有因才有果,四十年的因果,也该做个了断了,阿弥陀佛!”


  盯着本尘,楚昊宇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出来,道:“大师豁达,本王佩服,等此间世了,定还大师一个自由。”


  当本尘离去,一直隐藏在竹林中的徐宏走了出来,躬身见礼说道:“卑职参见王爷。”


  挥手示意徐宏起来,楚昊宇张口问道:“怎么样?”


  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徐宏却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张口说道:“卑职以为,九真一假。”看楚昊宇露出有趣神色,徐宏张口说道:“他的身世应该是真,曾为漕帮作了数年暗探,直到漕帮灭亡。龙王宝藏也属真,水龙王多年搜集的金银珠宝和兵器,甚至他的功法以及玄龟丹,或许这也是董三儿所图谋的东西,而本尘最大的漏洞便在这里。”


  楚昊宇轻哦了声,道:“怎么说?”


  徐宏立即答道:“根据本尘所说,漕帮覆灭之时他只有二十出头,正是年少热血时候,很少能有人挡住金钱、权势、美色的诱惑,何况其中还有绝顶功法和绝世兵器,那种诱惑,莫说他一个年轻人,就是我等都不一定能忍住,可他偏偏忍了二十多年,卑职以为他一定有所求。”


  楚昊宇点了点头,他已贵为亲王,若知道身侧就有这么一片金银珠宝和增加武道修为的玄龟丹,楚昊宇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忍住,只是他究竟在图谋什么?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昊宇暂将这个问题抛掷脑海,既然他已经跳了出来,想来不久便会有结果,岔开话问道:“还没有动静?”


  徐宏恭声答道:“芜湖帮和千舟堂还在对持之中,气氛虽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可寻不到龙王宝藏,卑职以为他们不会动手。现在,倒是有帮派坐不住了,葛家堡已经派人进入百鸟洲,明目张胆的搜寻龙王宝藏。”稍顿了下,徐宏出口解释道:“葛家堡在岳阳一地实力不弱,黑白两道都有很深的关系,而且,葛家与孙家有些的关系,卑职以为这才是他们出手的主要缘由。另外,岳阳剑派、丹鼎派,这两派都是江南道有名的江湖门派,派遣大量高手进入洞庭湖。”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张口,思索片刻张口说道:“这是第七天?”


  徐宏点头答道:“已经七天。这两天,两帮都加大了搜寻力度,根据斥候所说,王苍鹤和尹展飞都下了命令,三日内务必找出龙王宝藏。卑职以为,他们两人该是看到涌入洞庭湖的人太多,生恐迟则生变。”


  楚昊宇摇了摇头,道:“事情不对。”


  望着楚昊宇,徐宏露出思索神色,却是恭声问道:“请王爷赐教。”


  在徐宏的注视下,楚昊宇缓声说道:“江湖帮派再多,王苍鹤和尹展飞都必须考虑朝廷,这么大的事情,朝廷万万不会允许他们取宝离开,你说,他们为何还要对持下去?”


  顿时,徐宏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岳阳*水师早就戒备起来,芜湖帮在江南道经营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可万苍鹤凭什么取宝?思索片刻不得其法,徐宏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卑职愚钝,还望王爷明示。”


  楚昊宇张口说道:“洞庭湖四通发达,有些河道只能供小船通过,战舰根本无法通行,怕芜湖帮和千舟堂要借这些河道带宝离开,而这需要一个前提,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芜湖帮和千舟堂的对峙,正好吸引众人,而且,”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神色平静的说道:“昨晚徐舵主曾说过,芜湖帮和千舟堂现在是合则两利争则两败俱伤,万苍鹤和尹展飞都是老狐狸,不会真打起来的,更不会没缘由的拖延下去。”


  徐宏已经相信楚昊宇的话,只是望着他从容自若的脸庞,徐宏突然明白这位爷为何能够纵横漠北,将漠北各族搅乱,不是运气,而是他敏捷的心思,居安思危的意识。再次行了一礼,徐宏恭恭敬敬的拜道:“王爷运筹帷幄,卑职佩服,这就命人打探消息。”


  端着茶杯,楚昊宇淡淡说道:“不必了,若本王所料不差,他们应该找到了龙王宝藏,既然他们想要混淆视听,你就将消息泄露出去,哼,一旦起了混乱,想来董三儿会现身。”


  徐宏又是一愣,随即一脸叹服的说道:“卑职得令。”


  看徐宏离开,楚昊宇思索片刻又出口喝道:“海阔,冬青。”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孟海阔和陈冬青已出现在楚昊宇脸前,躬身拜道:“公子。”


  楚昊宇张口说道:“海阔,你持本王令符赶往岳阳*水师,命大军出击,但凡遇到船队,一律检查。冬青,你前往岳阳府传本王令谕,今日渔民不可出海打渔,但凡有船队离开,必须严查。”


  “得令!”躬身一拜,孟海阔和陈冬青转身离去,很快消失不见。此刻,楚昊宇已站了起来,淡淡说道:“孙侯,跟本公子走一遭。”


  435再次合作

  因为龙王宝藏,大量江湖豪杰涌入岳阳城,可少有人争斗,大家伙都在等消息,龙王宝藏,这种压抑的气氛,就似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旦爆发出来就是腥风血雨。


  今日,也不知何处传来的消息,芜湖帮和千舟堂已经找到龙王宝藏,而且双方达成一致,故意对持湖面吸引众人的注意以便暗中取宝。这消息,虽不知从何人口中流传出来,却似长了翅膀很快就传遍整个岳阳城,且有鼻子有眼似众人亲眼所见,听的很多人都驾舟入了洞庭湖,要是去晚了,怕是一口汤都喝不到。当然,也有人在犹豫,可得知岳阳*水师离港,众人再坐不住了,更何况岳阳府衙已经下令,禁制渔民出舟扑鱼,后果自负。


  种种的一切,当楚昊宇走上街头时候,便可看到大量江湖人跑向码头,有急促有兴奋,也有犹豫,可终随着人群奔上码头,架船驶入洞庭湖深处。望着这一幕,楚昊宇轻叹了口气,自古利令人昏,今日,也不知多少人要葬身洞庭湖上。想到这里,楚昊宇一颗道心猛然颤了下,神色也没了最初的从容反而有丝无奈。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其实,他们不必死的。”


  孙侯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只要大军压下,芜湖帮和千舟堂唯有屈服,更不要说这些江湖客,可楚昊宇随意一句话,众人都涌入洞庭湖想要取宝,而取宝的前提是活着,孙侯甚至明白自家主子因何感慨,他并不愿见到血腥,可唯有如此才能将董三将天刺逆贼给引诱出来。


  稍稍思索了下,孙侯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公子,小的习武之初,四爷爷教小的第一句话便是,剑出无悔。”


  “剑出无悔!”自语声中,楚昊宇似有所悟,可最后却是摇头说道:“难啊!”叹息声中,楚昊宇又摇了摇头,同时似抛出所有杂念,脸上再次变得从容,道:“出海。”


  百鸟洲边缘,芜湖帮和千舟堂还在对持着,不时还会发生些小摩擦,一副剑拔弩张的味道。也确是如此,因为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两帮已经达成一致,甚至取走了龙王宝藏,现在只是在打掩护以便运宝而已。


  当万苍鹤回到大船上,崔永波才算送了口气,立即迎了上去,抱拳拜道:“帮主。”


  万苍鹤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点头说道:“上去说。”


  三层甲板上,一个个精壮汉子牢牢守住四周,凌厉的眼神,冰冷的刀剑,生出一股萧杀气息。船舱内,虽只有寥寥数人,可每一人在芜湖帮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就是帮主万苍鹤,也很少驳这一众老兄弟。


  看到众人望来的目光,急切、火热、兴奋,万苍鹤轻笑了声,道:“得手了,金银珠宝和一批上等兵器,整整装了三十条船,罗老弟正压着往芜湖赶呢。”


  听万苍鹤如此说来,几人脸上都有着毫不掩饰的兴奋,毕竟谁也没能想到龙王宝藏如此丰厚,而且取的如此简单。万苍鹤脸上也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接着又道:“再有一天,罗老弟就能离开洞庭湖,到时候就安全了。所以,今天务必小心,千万莫生出岔子。”


  崔永波立即接口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好了,一会儿兄弟们亲自带人出去寻宝。”


  崔永波的话惹得几人一阵大笑,唯独一壮汉神色冰冷,而此人恰恰是万苍鹤的义子,最得万苍鹤的信任,甚至有将芜湖帮交给他的想法,余崇行。


  望着自己亲手带大的义子,万苍鹤笑问道:“小行,想什么呢?”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余崇行身上,而看到他默然甚至有些冰冷的脸庞,有人眼中闪过不屑光芒,崔永波恰是其中一个。


  在众人的注视下,余崇行张口说道:“义父,我们不该要这批兵器。”


  当余崇行的话落下,笑声瞬间落下,几个都用各异的目光打量着余崇行,崔永波更是冷笑道:“金银珠宝虽好,可终是身外之物,对于我等江湖帮派来说,唯有兵器才是最好的伙伴,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得到这批兵器,我芜湖帮便能更上一层楼,不然,就等着千舟堂南下吧!”


  这次,虽没有人出口,可看几人的表情,明显同意崔永波的观点,而看义父万苍鹤也直直盯着自己,余崇行神色平淡的说道:“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诸位还记得四年前的武试吧?无数青年俊杰加入军伍替圣上征讨漠北,最后呢?仅一半人活着归来,且大都留在行伍之中,返回江湖的极少。”


  看几人露出沉思神色,唯有崔永波一脸不屑的望着自己,余崇行继续说道:“大楚以武立国,立国这二十年来更是鼓励民间习武,可一场武试,便将大半江湖俊彦收入朝堂,这两年来,朝廷更是在逐步提高钢铁的价格,此举正是为控制兵器,尤其上等兵器。以往,一柄大刀不过二三两银子,现在,五两银子也只能买最劣等的兵刃。各位叔叔伯伯都是老江湖,朝廷此意,想来再清楚不过。”


  听余崇行说到这里,万苍鹤神色终有了变化,陷入沉思,而崔永波倒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小行所说甚是,只是,你为何不早些提醒我们?现在,兵器已经拿到手中,难道还要丢掉不成?再者,千舟堂也得了大量兵器,此消彼长,怕我帮的优势就要丧尽了。”


  崔永波的话恰说到众人的心里,若没有得到自然无所谓,可到手的东西谁愿意扔掉?何况对头也得到一份,他们是万万不会舍弃这批兵器的。


  余崇行能够猜到众人心底所想,尤其看杀伐果断的义父万苍鹤也是一脸犹豫,余崇行心底一声叹息,这批兵器,他也不愿丢掉,可这由得他们吗?摇摇头,余崇行抱拳冲众人行了一礼,道:“义父,诸位叔叔伯伯,重行岂愿丢掉这批兵器,可这批兵器委实太多,成了烫手山芋,即便我们能够安然运回芜湖,一旦朝廷追究下来,根本不是我芜湖帮所能反抗的,千舟堂亦然。”


  听着余崇行的话,崔永波不知为何又想到了七王爷楚昊宇,想到面对七王爷那种深入骨髓的威势,崔永波张张口却没有出声而是化作一声叹息。看崔永波都服了软,万苍鹤终是有了决断,道:“我这就传讯罗老弟,将这批兵刃丢弃。”最后两个字,万苍鹤加重了语气,就似他心中的不舍,只是未等他唤人进来,舱外到有人先口叫道:“帮主,紧急消息。”


  这是万苍鹤贴身侍卫铁勇的声音,万苍鹤立即喝道:“进来。”


  推门走进船舱,身侧魁梧的铁勇冲万苍鹤行了一礼,道:“帮主,刚得到岳阳城的飞鸽传书,我芜湖帮和千舟堂联手取宝的消息已经泄露,大量江湖人士正往这边赶来。”


  顿时,万苍鹤幽寂的双眼中射出两道寒光。他芜湖帮和千舟堂决定联手也不过这两三天的事情,知情者只有寥寥数人,便是船舱内这一众兄弟,也是在他取宝之前才告诉他们的,至于随他取宝的一众好汉,抵达百鸟洲前根本不知道做什么,究竟是谁泄露的消息?

  终是杀伐果断之辈,万苍鹤瞬间便压下了这个问题,现在所要面对的,是众多江湖人士心中的贪婪,一个不好就是万劫不复。很快,万苍鹤便有了决断,道:“重行,你随我去见尹展飞。”


  望着万苍鹤,崔永波眼中尽是不敢相信,脱口问道:“帮主,你还要与千舟堂合作?罗老哥离开没多长时间,只要我们赶上去,以我们芜湖帮的势力,谁敢与我们在水面上争锋?”


  “朝廷呢?”反驳了崔永波一句,万苍鹤沉声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拖住众人掩护罗老弟,唯有与千舟堂联手,永波,立即命众战舰掉头,与千舟堂成犄角之势。”话到最后,万苍鹤大步离去。


  望着帮主万苍鹤的背影,即便崔永波心有不甘也只能服从,跟着走了出去。


  午时已过,大量船只赶到百鸟洲,只是看芜湖帮和千舟堂数十条大船一字排开,周边又有数百条小船穿插其中,浩浩荡荡如此壮观,还真没有人敢冲上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船只聚集过来,密密麻麻已将芜湖帮和千舟堂包围起来,却依旧没有人敢率先发起攻击,直到洞庭剑派、丹鼎派、葛家堡这三家的到来,众人才似找到了主心骨。


  站在三丈高的大船上,葛剑雄正冷眼扫着这一切。葛剑雄身形高挺偏瘦,肃然的脸庞上挂着冷酷笑意,幽寂的双目更是令人感到深深的寒意,一袭灰色麻袍给人阴冷的感觉。此刻,葛剑雄身后一英俊少年冷声说道:“一群乌合之众,竟也想图谋龙王宝藏,当真可笑。”


  少年确实够英俊,只是神色傲然,微微扬起的脑袋,仿佛下方都是蝼蚁根本不值得他去看。


  葛剑雄赞同自己儿子的话,却是说道:“虽是乌合之众,可胜在人多,也是一股不弱的势力,只要利用得当,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好了,老三、老四,你们去请上官涛和忘尘子过来,我洞庭湖的东西,总不能便宜了外人。”


  436孔


  白苇荡,因一眼望不到头的芦苇而出名,尤其金秋时节,浩浩荡荡的芦苇随风泛起层层波浪,煞是壮观,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已经九月,高大的芦苇头顶开出尺长的白絮,每一阵清风吹过,无数花絮随风翻飞,飘飘渺渺恍似仙境。


  驶入白苇荡,也不知似为环境所染还是其他,尹云帆的紧张神色渐去,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对陈叔谋说道:“陈叔,穿过白苇荡入白羊河,咱们就算离开洞庭湖,安全了。”


  陈叔谋个头不高相貌倒也颇为英俊,尤其是平静的脸庞,给人珠玑在握的感觉。望着尹云帆,陈叔谋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点头说道:“也亏得小帆你这几年走遍天下水道,才能找到这条小路,现在,我们就安心等天黑。”


  对于陈叔谋的夸奖,尹云帆心底还是有些得意的,何况这条路正是他找出来的。白羊河只有数丈宽,仅允许小船通行,而尽头是渑水,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大船,只要速度够快,一个晚上刚好能够穿过,这样就不会惊动两岸百姓,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开洞庭湖。


  心底虽得意,尹云帆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恭恭敬敬冲陈叔谋行了一礼,道:“都是陈叔多年教诲,小帆才能有今日成就。”


  尹云帆隐藏的虽好,可又如何能瞒过陈叔谋一双老眼,哈哈笑道:“时间尚早,传令众人吃饱喝足好生休息,今晚一定要穿过白羊河。贤侄,老叔有珍藏多年的普洱茶饼,今日,咱们叔侄畅饮一杯。”


  尹云帆知道陈叔谋好茶,更知道他珍藏多年的普洱,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道:“今日有口福了,小侄来为陈叔泡茶。”


  很快,便有咕嘟嘟的水沸声响起,尹云帆端起水壶开始洗茶。尹云帆身为千舟堂少主,自幼便学习各种各样的技能,而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都喜欢饮茶,尹云帆曾在茶艺上下过一番苦功,接连两次洗茶令陈年普洱老茶散发出浓郁的清香,同时,潇洒的姿势更是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看着尹云帆的动作,陈叔谋再次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却没有开口而是端起茶杯细细品尝起来,微微眯起的双眼,沉浸在茶香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陈叔谋睁开了眼睛,赞道:“好手艺。”


  在陈叔谋的注视下,尹云帆张口说道:“好茶。”


  当话语落下,陈叔谋和尹云帆对视片刻,两人同时笑了起来。陈叔谋嘴角那抹浅笑,怎么看都有些老狐狸,而尹云帆,脸上则有忍不住的自得和兴奋,得意自己能将这批宝藏运回去,而经过此事,怕是谁也无法撼动自己少堂主的位置。


  笑望着尹云帆,陈叔谋缓声说道:“贤侄能有今日的成就,想来尹兄要高兴的很,应该能够换取那颗玄龟丹。”


  听到陈叔谋的话,尹云帆还没能反应过来,一脸疑惑的问道:“陈叔,你什么意思?玄龟丹又是什么东西?”


  陈叔谋看尹云帆的神情不似伪作,端起茶杯轻呡了口,张口解释道:“玄龟丹乃是千年老龟的内丹。当年,龙王爷机缘凑巧碰到一只千年老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斩杀,不过,一切都是值的,老龟还真蕴育出了内丹。龙王爷原本是打算给他儿子武道筑基用的,不想霍成志不争气被孙五爷宰了,这颗玄龟丹也就保存下来。”


  这刻,尹云帆如何能不明白他父亲尹展飞从水底取来的盒子中放的什么,却是一脸不敢相信的盯着陈叔谋,叫道:“陈叔,你……”


  陈叔谋与他父亲一样,年少时候加入水鬼大军,等漕帮覆灭,尹展飞带领一群人北上陇右创立千舟堂,而陈叔谋正是其中一员,且是尹展飞的左膀右臂,千舟堂能有今日的规模,陈叔谋功不可没,而且,陈叔谋看着尹云帆长大,尹云帆也将陈叔谋当做长辈敬重的很,现在猛然发现他竟然是敌人且要用自己来威胁父亲,尹云帆的心乱了,脸色也有些复杂,真不知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只是突然间,尹云帆发现体内真气消散,根本无法凝聚内力,心中猛然生出无上怒火,冷言讽刺道:“没想到啊,对于一个后辈,陈叔也下毒?”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陈叔谋看着尹云帆长大,只是脸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淡淡说道:“小帆,今日陈叔再给你上最后一课。”说到这里稍顿,陈叔谋端起茶杯慢慢把玩着,道:“天下大乱时候,陈某奉命加入漕帮,恰逢龙王爷组建水鬼大军,老夫就与你父一道成为水鬼一员……”话到此处,却是被尹云帆打断,冷声说道:“父亲常说陈叔你武功心智皆不输他,尤其智计,父亲都佩服的很,只是父亲一直不明白,陈叔你为何没能成为水鬼九子,哼,现在看来,你是不敢吧?”


  出乎尹云帆的意料,陈叔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点点头,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后面的事情,小帆你差不多都知道,跟随尹兄三十年,除去隐瞒了身份,老叔倒是尽心尽力,这千舟堂,也有老叔一份心血。”


  尹云帆本还想呵斥他两句,只是看他脸上露出复杂神色,神思突然一动,缓声说道:“陈叔,千舟堂包含了你全部心血,你真忍心看我千舟堂就这么四分五裂?今日之事,小侄在此立誓,但凡泄露一句,天打雷劈。陈叔,回头吧,以我千舟堂的势力,我倒要看看谁能将咱们怎么样。”


  摇摇头,陈叔谋并没有答他,继续说道:“老叔之所以辅佐你父壮大千舟堂,故在真心将你父当做生死兄弟,再就是为了龙王宝藏,上面给老夫唯一任务,就是寻找龙王宝藏。”说到这里自嘲似的笑了两声,陈叔谋不无叹息的说道:“陈某真不希望见到龙王宝藏,可惜啊,二十年后龙王宝藏还在现世,从此,你我兄弟就要成仇人了。”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陈叔谋脸上已恢复平静,望着尹云帆说道:“小帆,陈叔最后再教你两点。一,对于敌人,不管强弱,不动则已动就要抓住七寸,不给敌人翻盘的机会,这也是陈叔为何会给你一个后辈下毒,不过你放心,陈叔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用你来从尹兄手中交换玄龟丹。”说到这里稍顿,尹云帆露出一抹奇异笑容,道:“原本,陈某以为尹兄会将玄龟丹交给小帆你,陈某甚至定好计谋,悄无声息的拿宝离开,可尹兄偏偏要将玄龟丹贴身保存,这也恰是尹兄的高明之处,只相信自己,小帆,多跟尹兄学学。”


  听着陈叔谋的谆谆教诲,尹云帆也露出复杂神色,沉默半天后冷声说道:“陈叔,小帆也有一个问题,你究竟是哪家的人?”


  陈叔谋还真没有瞒他,撅起的嘴角上似好笑似无奈,张口说道:“钱家,孔。”看尹云帆脸上有意外有吃惊,似乎有点不明所以,陈叔谋长辈似的谆谆教诲道:“天下谍探,并非只有楚家天卫,孙、陈、钱、宋四大世家,圣教、无极宫、天龙寺三大门派,实力深厚根本不是你等可以想想的,只是现今楚家势大,几家只能臣服,便是龙王宝藏,都不愿在明面上出手,可笑芜湖帮和千舟堂两个二流帮派竟想瓜分龙王宝藏,若非必要,钱家也万万不会冒险出手。”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陈叔谋稍稍思索片刻还是说道:“钱老爷子年岁已大,想要用玄龟丹续命,所以,这颗玄龟丹,钱家要定了。而且,就是钱家不要,玄龟丹这等至宝,也不是千舟堂所能拥有的,自古怀璧其罪。”


  听陈叔谋说到这里,尹云帆脸上露出古怪什么,沉默良久脸色也舒缓下来,张口说道:“陈叔要小侄做什么?”


  陈叔谋淡淡说道:“一封信而已,想来小帆你知道怎么写。”


  望了陈叔谋片刻,尹云帆终是点点头,道:“好,我写。”而当他的话落下,便有人送来了纸砚。


  很快,尹云帆便写好了一封书信交给陈叔谋,陈叔谋却是看都不看便封了起来,而此刻有人进来禀告道:“陈老,后面有尾巴,好像是芜湖帮。”


  陈叔谋并没有任何表示,倒是尹云帆一阵恼怒,昨晚还在一块取宝,今日就贪图他们这一份了。想到这里,尹云帆又是一声叹息,自古利令人昏,自己何尝不是呢?看到这一幕,陈叔谋倒是笑了起来,似乎对尹云帆的变化很满意,淡淡说道:“这便是人心,小帆,等你什么时候学会控制**,才是真正的长大。去,将他们解决掉。”


  当水手走出船舱,尹云帆突然发现,原本跟在身后的二十多条大船已经消失不见,周围反而多出数艘渔船,想来都是钱家之人。摇摇头,尹云帆一声苦笑后端起了茶杯,如此苦涩。


  没过多长时间,那名水手便走了进来,尹云帆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抱拳冲陈叔谋行了一礼,此水手张口说道:“都解决了,只是岳阳城刚传来消息说,消息已经泄露,各方势力涌入洞庭湖,逼芜湖帮和千舟堂交出宝藏。”


  顿时,陈叔谋平静的眼中猛然射出两道寒光,沉声说道:“要糟,立即赶回去。”


  437洞庭之乱(上)


  当楚昊宇赶到百鸟洲时候,群雄已经展开了冲击,奈何芜湖帮和千舟堂数十条大船一字排开就似一堵坚硬不可破的城墙,且背依百鸟洲这等绝地无后顾之忧,轻轻松松就挡住了众人的冲击,只不过芜湖帮和千舟堂仅想着拖延时间,并不愿太过得罪江湖群雄,伤亡倒是不大。


  楚昊宇刚赶到,徐宏便登船求见。也不知徐宏从何处而来,消瘦的脸庞上竟堆满汗珠,也不知是忙碌还是着急。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徐宏尽可能平稳的说道:“王爷,卑职刚打探清楚,水龙王霍家先早些年机缘凑巧斩杀一头千年老龟得到一颗玄龟丹,玄龟丹乃是千年老龟吸取日月精华蕴育而出的内丹,对我辈武者有大用。霍家先的本意是给他儿子霍连城服用,只是玄龟丹精元深厚,必须等他武功有成才能服用,不想霍连城一言不合与孙五爷拔刀相见,最后被孙五爷斩杀,这刻玄龟丹便保存下来。”


  徐宏所说这些,楚昊宇已从本尘和尚口中听过,可现在听他再次说来,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闪过,似猜到了什么。此刻,徐宏继续说道:“此事虽隐秘,却瞒不过各大势力,刚才卑职又细查了一番,发现岳阳城涌入大量高手,虽查不出他们的出身,可不外乎几大势力。所以,卑职以为玄龟丹肯定要生出是非,而天刺逆贼正是在借玄龟丹来布局,陷害王爷。”说到这里稍顿,徐宏终不敢隐瞒,道:“另外,卑职还听闻,玄龟丹有延年益寿之效。”


  对于天刺逆贼布局陷害自己,楚昊宇没有丝毫意外,可猛然听闻玄龟丹有延年益寿的功效,眼中猛然亮起两道光芒。“母后身体有恙,要是得到玄龟丹,再加上李神医的医术,母后……”想到这里,即便知道是天刺逆贼的阴谋,楚昊宇还是决定将玄龟丹抢到手。


  冷眼盯着芜湖帮和千舟堂看似牢固不可破的战舰,楚昊宇出口说道:“传令岳阳*水师,只管找出芜湖帮和千舟堂运宝船队,不可踏足战团,不然,军法处置。”说到这里撇了徐宏一眼,楚昊宇接着说道:“徐舵主曾说过,芜湖帮和千舟堂一定会生出是非,现在,到时候了。”


  徐宏明白楚昊宇的意思,躬身拜道:“王爷放心,卑职这就传讯手下暗探。”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要玄龟丹,只要找到玄龟丹,本王定有重赏。”


  听到楚昊宇的承诺,徐宏心底兴奋却是毕恭毕敬的说道:“能为王爷效力已是卑职的荣幸,不敢邀赏,卑职告辞。”话到最后徐宏转身离去,而转身的一刻,徐宏心底已有了决断,亲赴芜湖帮和千舟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又有人发起了冲击,却是被芜湖帮和千舟堂巨大的战舰击退。望着这一幕,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冷笑,玄龟丹这等至宝,也是芜湖帮和千舟堂这种二流帮派所能拥有的?可笑身为棋子尚不自觉,可悲可叹!


  想到这里,楚昊宇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莫老,魏老,你们都听见了吧?”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莫凡和魏正阳已现身楚昊宇身侧。两人都明白楚昊宇意思,出手抢夺玄龟丹,望着楚昊宇,魏正阳张口说道:“公子放心,莫老、王爷再加上老夫,应该够了。”


  他们三人,两个天人境高手,一名先天巅峰,尤其是楚昊宇身份非凡,应该能够震慑群雄,只是楚昊宇却摇头说道:“天刺逆贼借玄龟丹布局,说不得留下什么手段,凡事小心为主。”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魏正阳眼中有过一丝异色却没有开口,倒是莫凡张口说道:“公子,老夫与老魏联手取宝,公子隐藏在暗接应,呵呵,打不过,总跑得了。”


  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点头说道:“就按莫老说的办,孙侯。”


  听到楚昊宇叫喊,孙侯立即小跑过来,躬身拜道:“公子。”


  望着孙侯,楚昊宇出口吩咐说道:“等我们出手,你立即返回岳阳城,一天,若我们没有返回,就去太和山。”话到最后,楚昊宇已盘膝坐上调息起来,玄龟丹太过珍贵,肯定会引起各方争夺,楚昊宇不敢大意,保持最好的状态。


  当江湖群雄数次冲击都不能攻破芜湖帮和千舟堂的防御后,葛家堡,岳阳剑派和丹鼎派这三大势力终是动了起来,以十几条战舰组成一个巨大的菱形撞向芜湖帮和千舟堂,凶狠的势头,一副不破曹营不罢休的势头。


  站在最前面一艘战舰上,葛剑雄还真是存了这样的念头,因为他刚才见到了徐宏,楚家天卫在江南道的掌舵人。想到徐宏的承诺,葛剑雄不苟言笑的脸庞上竟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现在,龙王宝藏对葛剑雄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得到徐宏得到天卫的认可便不虚此行,要是能够入得那位爷的法眼……这刻,葛剑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却是收起所有情绪沉声喝道:“老二、老三,一会儿芜湖帮和千舟堂会出现混乱,你们两人一定要率先冲上去,打千舟堂。”说到这里稍顿,葛剑雄发狠似的说道:“即便没有混乱,你们两个也要冲上去,不计代价。”


  望着大哥葛剑雄打了鸡血似的模样,老二葛书豪有些不明不所以,张口问道:“大哥,刚才那人是谁?”


  顿时,老三葛万钧,儿子葛振英,以及葛家众多好手都将目光放在了葛剑雄身上,想知道一向阴沉的葛剑雄这次怎么如此兴奋。


  葛剑雄注意到了众人的神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那人不是我们葛家堡所能想象的人物,尤其是他身后那位,七王爷,孝王。”


  “什么?”有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呼,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葛剑雄。葛剑雄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点点头,道:“正是,而且七王爷已经到了洞庭湖,就在我们身后,七王爷这次是铁了心要灭掉芜湖帮和千舟堂,哼,少了芜湖帮和千舟堂,这水道……”


  葛剑雄的话很模糊,却是让众人呼吸都急促起来,而今水道以芜湖帮和千舟堂为尊,若是这两帮同时覆灭,势必要有新的帮派来代替,若是入了七王爷法眼,那……深吸一口气,老三葛万钧狠狠吐了口吐沫,发狠似的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好了,老三我铁定第一个人冲上去。”


  此刻,众人齐呼道:“庄主,你就放心好了。”重重点点头,葛剑雄扭头望向千舟堂的战舰,眼中有火热有冰冷。


  或是葛家堡的气势影响到众人,江湖群雄的气势也随之高涨,一个个架势小舟凶猛的冲向芜湖帮和千舟堂,这情景,看的万苍鹤和尹展飞同时皱起眉头。


  盯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各样船只,尤其是最前方的几艘战舰,尹展飞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眉头轻皱,道:“不对劲。”


  万苍鹤点了点头,道:“葛剑雄为人阴狠奸诈,最喜欢站在背后阴人,这次竟然当了出头鸟,真是奇怪了!”说话同时,万苍鹤眉头紧皱,思索着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然更多是在考虑如何面对此局。


  芜湖帮和千舟堂本就是一对冤家对头,明争暗斗不断只是双方都知趣的没有闹到台面上去,这次若非龙王宝藏太过庞大谁都没把握吞下去,不得已才合作取宝,即便现在,也不过是想着拖延时间等明日便各奔东西,可如今看来,想要拖到明天有些困难了。


  撇了万苍鹤一眼,尹展飞如何不知他在想什么,因为尹展飞也是考虑后路,而且不知为何,尹展飞隐隐约约觉得今日这情景与自己取走的宝物有关,因此,尹展飞更是决定要将芜湖帮绑在一起。想到这里,尹展飞张口说道:“万兄,情况不对,真要死守吗?”


  望着尹展飞,万苍鹤没能猜透尹展飞的意思。这刻,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因此更加小心不敢多言,淡淡问道:“老弟的意思是?”


  心底叫了声老狐狸,尹展飞只能说道:“他们人数虽多,可不过乌合之众罢了,你我两帮统领水道多年,何不冲击一阵?让群雄明白什么才是水道霸主,如此,足矣震慑那些宵小之辈。”


  万苍鹤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思索着尹展飞究竟何意。不能否认,尹展飞的建议非常好,两帮统领水道多年,在水道上较朝廷水师也不遑多让,更不要说这些乌合之众,足矣震慑这些宵小之辈,只是万苍鹤行走江湖多年,总觉得此事太过怪异,不敢轻易答应尹展飞。


  沉默片刻,万苍鹤依旧没能猜透尹展飞的意图,亦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可就在他要点头同意时候,跟随万苍鹤多年的老兄弟大步走来。抱拳行了一礼,瘦高之人张口说道:“帮主,这是刚得到的消息。”说话同时,此人双手捧着一张纸条送到万苍鹤身前。


  看自己的老兄的用纸条传话,万苍鹤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无人看到罢了。接过纸条,万苍鹤不知有意还是无心,稍稍侧身恰挡住了尹展飞的目光。


  只一眼,万苍鹤便记住了上面的话,却装作很仔细的样子,脸色也非常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可谁知道,万苍鹤心中已掀起滔天巨浪。


  438洞庭之乱(下)


  眼看万苍鹤就要答应,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送来纸条,而且万苍鹤还挡住自己的视线,尹展飞心中生出不妙的感觉。半天不见万苍鹤张口,尹展飞一声咳嗽后颇为关心的问道:“万兄,怎么了?”


  纸条写的很简单,玄龟丹,各大势力都已出手,七王爷亲至。万苍鹤并不知道玄龟丹是什么东西,可能够引起各大势力的争夺,连七王爷赶了过来,岂能是简单的东西?这刻,万苍鹤不由得想到尹展飞取走的乌木盒子,怕那盒子正是各大势力争夺的对象,尹展飞的主动出击,不过是想将芜湖帮绑在他的战车上。


  想到这里,万苍鹤心中恼怒恨不能给尹展飞两个耳光,然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笑了声,道:“没事。就依老弟所说,你我双方各派一队战舰冲击,让他们明白谁才是水道霸主。高旭,你亲自去。”


  高旭正是送信之人,立即抱拳说道:“明白。”话到最后,高旭大步离去,只是未等他走下甲板,左侧战舰突然冒起了浓烟。


  浓浓的黑烟,一下窜起数十丈高,而且看情形明显不止一道。很快,黑烟便化作通红的火光,即便隔了甚远,众人也能感受到一股炙热。


  望着这一幕,万苍鹤和尹展飞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对方心中的担心。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放火,且是内部之人,而有这种能力的,唯独那些顶尖阀门。想到这里,万苍鹤明显有了决断,抱拳说道:“尹老弟,家中失火,万某必须看看去。”


  尹展飞清楚万苍鹤没说出口的话,也能理解他的心思,可若任由万苍鹤离开,千舟堂怎么能够应对这个局面?仅仅江湖群雄,他还勉强能够应付,可现在那些顶尖阀门已经出手,根本不是他小小的千舟堂所能应对的。想到这里,尹展飞虽知道不会有结果可依旧张口问道:“万老哥,那主动出击……”


  盯着尹展飞,万苍鹤已懒得再掩饰自己的想法,一脸冰冷,只是未等他开口,有大叫声响起,道:“进水了,船进水了。”


  急促的大叫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听的众人脸色大变,而当他们转过头望去时候,数艘战舰已经倾斜,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沉去。


  这是千舟堂的战船,望着这一幕,尹展飞知道事情已经暴露,怕是各大势力要抢夺玄龟丹了。想到这里,尹展飞已然生出退意,而此刻,万苍鹤开了口,道:“尹老弟,告辞,保重。”话到最后,万苍鹤转身就走。现在的情形再明显不过,龙王宝藏就是个泥潭,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如何肯与尹展飞这个祸根呆在一起?不过,这句保重到没有任何敷衍,毕竟都是难兄难弟。


  望着万苍鹤离去的背影,尹展飞很快便有了决断,沉声说道:“集结所有战舰,从右方冲击,冲出包围直接北上。”


  千舟堂群雄整日呆在水面上,战斗力倒也不差,得到尹展飞的命令,十几条大船有条不紊的动了起来,向近在咫尺的江湖豪杰冲去,而且势头颇为凶猛,只是较刚才相比,明显多了几分怯意。能够来虎口夺宝的大都是老江湖,看芜湖帮和千舟堂分两个方向突围而去,如何不明白他们怕了要逃了,气氛顿时高涨,疯狂的向芜湖帮和千舟堂冲去,好容易才凝聚起来的队形都有些混乱。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骂了一句,葛万钧大喝道:“加快速度,冲、杀!”大喝声中,葛万钧更是拔出佩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熠熠寒光。


  两方人马越来越近,葛剑雄已经清楚看到了尹展飞的脸庞,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喝道:“弓箭手准备!”


  就在葛剑雄的大喝声中,千舟堂众多豪杰已经拉开了弓弦,居高临下射向众多小舢板,而且这次,千舟堂不再留手,羽箭所过,成片成片的倒下。


  望着这一幕,尹展飞温尔儒雅的相貌上露出一丝冰冷,水道交锋,他自负不弱于任何人,今日,看谁有能耐将他留下。冷哼一声,望着越来越近的葛家堡大船,尹展飞沉声喝道:“点火。”


  随着尹展飞的话,千舟堂众豪杰立即更换箭羽,冰冷的箭镞上绑着黑色圆筒,也不知什么东西却是见火便着,飞向葛家堡的大船。


  闻着刺鼻的腥臭味,葛剑雄知道这是火油,见火便着且极难扑灭,心底恼怒,大喝道:“放箭,准备登船。”


  其实不必葛剑雄的命令,在千舟堂火箭射来同时,已有人松开了弓弦,漫天的箭雨,看去如此绚丽,却又如此凄凉,疯狂的收割着性命。


  数波箭雨过后,两方相距已仅剩数丈,挥舞着大刀的葛万钧大喝道:“冲击。”大喝声中,葛万钧飞身而起向千舟堂战舰扑去。


  众多水手自然没有葛万钧的武功,一个个却是挥舞着硕大的铁钩甩了出去,挂在千舟堂的大船上,而后有人借绳子施展轻功攻上千舟堂大船,也有人只能顺着绳子爬过去。


  看葛万钧扑来,尹展飞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同时间,只见数道箭羽急若流星射向葛万钧。这是千舟堂高手出手了,尹展飞能够纵横水道多年,所依仗正是当年跟随他的水鬼大军,二十多年过去,众人都成长为独当一方的人物。


  身在半空面对数支箭羽,葛万钧知道自己鲁莽了,可事已至此他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一柄大刀挥舞的滴水难进,硬将所有箭羽劈飞,只是一口气尽人从半空跌落,而就在此刻,又是一支羽箭飞出,射向葛万钧胸膛。


  盯着近在咫尺的箭羽,葛万钧自知无法抵挡了,心道一声我命绝已,不想此刻,一支箭羽犹若天外飞仙射来,将要命一箭打飞。


  出手的是葛剑雄,发出一声冷哼,也不知是对尹展飞的愤怒还是葛万钧无能的不屑,葛剑雄冷声说道:“老二,你上,一定要拦住尹展飞,我葛家堡能否一飞冲天,就在此一举。”


  葛书豪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沉声说道:“大哥放心好了。葛家堡的儿郎,随我杀!”大喝声中,葛剑雄一个飞跃扑去,却并没有仰仗高绝的武功直接扑去,而是接着绳索冲向千舟堂,挥舞的长剑将一柄柄箭羽斩飞。


  很快,葛书豪便率领葛家堡儿郎冲上千舟堂大船,终是短兵相接。


  扫了眼前方的混乱,楚昊宇却是将目光放在众多小舢板上,估计各大势力高手,董三儿以及天刺逆贼,正藏身其中等着坐收渔利。突然,楚昊宇神思一动,若这个时候潜入尹展飞舱中拿走玄龟丹……随即楚昊宇便摇摇头,他的身份太过显眼,指不定多少人盯着,怕是难以瞒过众人的耳目。


  想到这里,楚昊宇转念又一想,他瞒不过众人耳目不代表其他人不行,若是有人想要夺宝,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想到这里,楚昊宇再不犹豫,大喝道:“魏老,随本王走,莫老,你暗中接应。走了。”大喝声中,楚昊宇拔地而起犹若苍鹰直扑尹展飞而去。


  楚昊宇和魏正阳甫一动弹,不少人便坐不住了,纷纷扑向千舟堂大船。


  在空中数个飞跃,楚昊宇落在尹展飞的座驾上。眼中千舟堂高手就要扑来,魏正阳沉声喝道:“放肆,见了我家王爷还不下跪。”


  顿时,众人都愣住了,直直盯着楚昊宇。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本王楚昊宇,玄龟丹呢?”


  看到两人的身姿,尹展飞便知道碰到决定高手了,猛然又听到他的名字,尹展飞不由联想到纵横漠北的那位爷,只是想到玄龟丹竟将这位爷也引了出来,尹展飞竟是愣住了。


  不见尹展飞回答,楚昊宇发出一声冷哼,道:“玄龟丹根本不是你千舟堂所能拥有的,现在交给本王,本王定留你千舟堂一条生路。”


  望着如此强势的楚昊宇,再想到他曾一把火屠城,终是一代枭雄,尹展飞脸色数变后便有了决断,沉声说道:“好,玄龟丹可以交给王爷你,只是,还望王爷高抬贵手放我千舟堂一马。”话到最后,尹展飞更是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江湖礼。


  看尹展飞质疑自己,楚昊宇也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的不喜,喝道:“本王向来一言九鼎,你放心就是,玄龟丹呢?”


  尹展飞知道自己引起七王爷楚昊宇的不满,再不敢废话,道:“七王爷,请随小的来。”做了个请姿,尹展飞也不敢让楚昊宇久等,抬步就走向三楼船舱。


  尹展飞身为水道豪杰常年走在水路上,卧室内设置富贵堂皇,各种器物无一不缺,甚至还寻来了数副名画来点缀。走到前朝圣手齐仙人的真迹猛虎下山图前,尹展飞收起画卷露出实木门板,而后轻轻敲打了数下露出一个暗阁,他从龙王宝藏中取来的乌木盒子正在其中。


  拿出乌木盒子,尹展飞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没人看出来罢了。深吸一口气,尹展飞似还有些不舍,可终捧起乌木盒子递到楚昊宇身前,然就在此刻异变突起,一道黑影飞速扑向乌木盒子。


  439意外结局

  在黑衣蒙面人出手的一刹那,楚昊宇便已察觉,且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至阴至寒的气息,正是楚昊宇离京路过饶阳郡时候斩杀孔不凡的黑衣人,也怪不得楚昊宇刚才不曾察觉。虽吃惊楚昊宇也不慌乱,抬手一记指剑刺了过去,同时喝道:“带玄龟丹离开。”


  手中虽没有剑,然楚昊宇以心做剑,且凝聚起大半修为,只见一道白蒙蒙的剑气浩浩荡荡刺向黑衣蒙面人胸膛,攻敌之必救。剑气所过,黑雾立散,露出黑衣蒙面人漆黑似墨的衣服。上面还绣着一个栩栩如生的恶鬼,与恶鬼令上的一模一样。


  盯着近在咫尺的乌木盒子,黑衣蒙面人终不敢硬抗楚昊宇这一道剑气,只能抬起骷髅般的手掌拍了上去。


  顿时,一声沉闷却又刺耳的声响在船舱内响起,同时可见一股气浪从两人手掌间散开,似波浪一般向外飞散,吹的楚昊宇衣衫都随之起伏,不过,终是阻了黑衣蒙面人片刻。


  魏正阳也是绝顶高手,在楚昊宇动起来同时已将乌木盒子抓在手中,略显肥胖的身躯却是灵活无比,飞速向后退去。非是他不顾忌楚昊宇的安危,以楚昊宇的武道修为,除非宗师境高手亲至,虽打不过逃还是没问题的。


  瞬息之间,魏正阳就要破开窗户离开船舱,可就在此时猛然察觉到什么脸色大变,一柄长剑似从天外飞来,平平淡淡的剑势却是封住他全部去路。


  魏正阳不敢硬接这一剑,呼吸之间内力运转,整个人一改前进之势飞速向后退去,整个动作没有丝毫滞怠,可就在他变招同时,眼前长剑丝毫不改去势刺向他的胸膛,看势头明显要比他快上几分。


  来人一身青衣却用黑巾蒙面看不出相貌,不过看他能够使出这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剑,时间又把握的如此之准,魏正阳如何不知这又是一名绝顶高手。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精气神攀至巅峰,魏正阳双手捧起了乌木盒子迎了上去。


  魏正阳在赌,赌蒙面人为玄龟丹而来,赌他不敢损毁玄龟丹,也确如魏正阳所料,来人变招了,长剑微微扬起,刺向魏正阳咽喉。见此,魏正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似已料到他会有此招,双手亦将乌木盒子举了起来,狠狠向着长剑撞去。


  蒙面人似被魏正阳这无赖招式给激怒了,一声冷哼后长剑压下,重重拍向乌木盒子,不曾想魏正阳抬腿一脚踹向他的胸膛。这一脚无声无息,却是凝聚了魏正阳大半内力,若来人原势不变即便拍在乌木盒子上,那么就无法躲避揣向胸膛这一脚,魏正阳的一脚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心底恼怒,来人终是选择了暂避,魏正阳一招得势也不追击,反而转身扑向楚昊宇的战团,若他所料不差,怕有不少人正在外面守株待兔,还不如与楚昊宇一道先将眼前人解决掉。


  所有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魏正阳也退回原地看似什么都不曾发生,不过随着他的压下,黑衣蒙面人压力大增,再次与楚昊宇硬碰一掌,蒙面人终是选择了后退。既然暂时不能夺得玄龟丹,何必与楚昊宇缠斗下去消耗内力。


  楚昊宇倒也没有追击,任由黑影人离去,只是在他飞出船舱时候,楚昊宇明显看到数人挺剑攻了上去,却是被他轻易斩杀,而后消失在水面上。轻哼了声,楚昊宇转身望向尹展飞。


  刚才的一幕近在咫尺尹展飞看的清楚,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笑意,只是看到楚昊宇往来的目光,立即化作苦笑,冲楚昊宇说道:“王爷……”话刚出口便被楚昊宇挥手打断。


  看尹展飞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楚昊宇挥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挥手示意他带路。


  尹展飞还真在船舱内留了条后路,就在书柜后方。看尹展飞打开暗道入口,魏正阳将乌木盒子递到楚昊宇手中,而后指指外面,其用意再明显不过,吸引众人的注意以便楚昊宇带宝离开。也不待楚昊宇同意,魏正阳肥胖的身躯猛然窜起,直接将厚重的房顶穿透,而此刻,楚昊宇听到了几声大喝,想来有人追了上去。


  楚昊宇并不担心魏正阳的安危,由莫凡在外接应应该无碍,闪身入了暗道。这条暗道直通船底,是尹展飞遇到紧急情况逃命用的,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只是走着走着,楚昊宇眉头轻皱,嘴角更是露出一抹冷笑,因为他又看到了熟人,董三儿。


  通道中黑暗,看楚昊宇停下脚步尹展飞便察觉到不妥,抬手引燃火折子便看到董三儿。盯着董三儿,尹展飞似有些疑惑,叫道:“老三?你怎么在这?”话到最后,脸色已然寒了下去。


  董三儿冲尹展飞笑了笑,道:“二哥,好长时间不见了,七王爷。”


  看董三儿在这里等待七王爷楚昊宇,尹展飞脸色大变,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要做什么?而且不知为何,尹展飞更是生出不妙的感觉,狠狠瞪了董三儿一眼,尹展飞冷声说道:“你倒是好手段。”


  董三儿并没有搭理尹展飞,而是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见此,尹展飞又是一阵恼怒,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尹展飞恨不能将董三儿斩与剑下,可终没有出口,甚至不曾出声,冷眼旁观着两人。


  望了董三儿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淡淡说道:“你倒是好胆子,还敢出现在本王面前。”


  董三儿脸上也有笑容浮现,乐呵呵的说道:“王爷您四处寻找董三,董三岂敢不来?”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点头说道:“你倒也是个趣人,怪不得能够掀起这场风波,那么,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好了,看看本王接不接的住?”口中说的随意,楚昊宇早已将精气神攀至巅峰的,董三儿既然现身,还是在这种地方,肯定留有后手,容不得楚昊宇大意。


  望着楚昊宇,董三儿张口说道:“王爷太过抬举小的了,这局岂是小的能够布出来的?小的不过是穿针引线的棋子罢了。”


  看董三儿不似伪作,楚昊宇眉头轻皱,道:“你究竟是哪家的?”


  冲楚昊宇笑了笑,董三儿张口说道:“四爷在布局,想将三统领引出来。”


  顿时,楚昊宇眉头轻皱,似不敢相信董三儿的话,他竟然是楚家暗探,所做一切都是奉四叔楚坤密令诱使天刺逆贼三统领现身。


  董三儿似知道楚昊宇心中疑惑,出口解释道:“三十年前,小的奉四爷密令加入水鬼大军,等漕帮覆灭四爷特意嘱咐小的不需暴露身份,暗中监视海将军和水鬼大军的动向,这二十多年来,小的从不曾收到四爷密令直到曲阜事发。”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董三儿详细说道:“当日,七王爷你离开漱玉斋后,小的从海将军身上搜出龙王爷亲著的天下河道录,仔细查探竟发现了龙王宝藏的线索。其实,海将军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只是水鬼大军已名存实亡,海将军不愿为他人做嫁衣罢了。当小的发现这个秘密,立即传讯四爷,四爷命小的寻找龙王宝藏,并有意无意将消息泄露出去,因为不管龙王宝藏还是玄龟丹,都是天刺逆贼所需要的,尤其玄龟丹。”


  听到这里,楚昊宇露出一丝奇异神色,只不过内力运转身与气合进入玄异的状态之中,脑海中清楚的倒影出周围一切。此刻,董三儿继续说道:“玄龟丹乃是千年老龟蕴育千年的精华,能够增长内力甚至延年益寿,如此宝物,龙王爷得到后自然是百般遮掩,甚至斩杀了不少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也只有各大势力才隐隐约约知道一些,怕是海将军都不知情,更不要说小的了,都是四爷吩咐。”


  这刻,楚昊宇如何还能不明白董三儿的意思,若非坤叔的吩咐,他根本不知道玄龟丹,而同为水鬼九子之一的尹展飞,不仅知道玄龟丹还从龙卫宝藏中取走了玄龟丹,那他的身份也就有待考量了,而且,尹展飞冷静的让人发憷。现在,不用猜,楚昊宇也能知道盒中不是什么好东西,怕是要命的。


  奇异的气氛之中,尹展飞突然笑了出来,道:“没想到,老三你竟是楚家暗探?这局,尹某输的心服口服。”


  盯着尹展飞,楚昊宇沉声问道:“你是天刺三统领?”


  尹展飞并没有回答,反而露出一丝奇异笑意,道:“七王爷,有些往事,你当真得好好查查,就像今日,董三儿看似我暗影中人,实则是你楚家暗探,这世间事,很多时候我们都被蒙蔽了双眼。”


  楚昊宇没能猜透尹展飞的意思却是将这句话记在心底,再次问道:“玄龟丹呢?”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大喝声中,尹展飞诡异一笑,飞身而起扑向楚昊宇,凌厉的长剑只攻不守,卷起凌厉杀机。


  暗道狭窄,楚昊宇根本无法闪避,只能挥掌迎了上去。楚昊宇武道修为高处尹展飞许多,只是尹展飞以命搏命,再加上楚昊宇想要生擒尹展飞,倒被他逼的一步步后退。


  突然,楚昊宇瞅了个机会单手抓住长剑,同时间挥掌拍在尹展飞胸前大穴,浑厚的内力直接将尹展飞震昏过去,而后出手如电点他周身大穴,丝毫不给他自杀的机会。做完这一切,楚昊宇张口说道:“带他回京,严加审问。”


  董三儿并没有回答,反而躬身说道:“王爷,四爷答应过小的,此事过后还小的一个自由,还望王爷恩准!”


  盯了董三儿片刻,楚昊宇终是点点头,道:“你为我楚家隐名埋姓三十年,本王岂能不答应?若有需求,尽管告诉本王。”


  董三儿再次行了一礼,道:“王爷体恤手下,小的感激不尽,董三儿留下一具尸首,从此就是一个死人,再无他求。”


  轻挥了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保重。”


  440余波

  洞庭湖激战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晚上,只是少了尹展飞一众主心骨,千舟堂在葛家堡和众多江湖豪杰的疯狂冲击下全军覆没,芜湖帮虽侥幸逃过一劫却也损失了十几条大船而实力大损,从此,平静二十年的水道再起波澜,掀起新一轮的争锋,不过这都是后话。


  魏正阳武功不俗又不曾拿到玄龟丹,在莫凡的策应下从容离去,只是两人登船看到楚昊宇时候,看楚昊宇一脸阴沉的望着乌木盒子发呆,尤其是趟在他身侧的尹展飞,莫凡和魏正阳都明白事情出了岔子。


  看魏正阳张口欲语,楚昊宇一声轻叹后摇头说道:“尹展飞才是天刺逆贼,玄龟丹被他取走,这盒子,怕是要本王性命的。”


  听到楚昊宇的话,以莫凡和魏正阳两人的心境,也都有些吃惊,此刻,楚昊宇出口解释道:“一切都是四叔在布局,董三是我楚家暗探,诱使天刺逆贼现身,尹展飞早将玄龟丹送走,这个黑锅,却还要本王来背。”


  此刻,莫凡和魏正阳似明白楚昊宇发怒的缘由了,一颗玄龟丹他或许不放在心上,可明明没有得到却被人算计背这个黑锅,让他心生不岔。望着楚昊宇,莫凡张口说道:“听公子如此说来,这尹展飞的身份应该不低,只要能够撬开他的嘴,收获应该不小。”


  毕竟是心志坚定之辈,楚昊宇很快就收起所有情绪,道:“本王会尽快押送尹展飞回京,这一路应该不会平静,此事还要劳烦魏老。”


  听楚昊宇要自己押送尹展飞回京,再看他的神色明显有了决断,魏正阳终是点头说道:“王爷尽管放心,老夫一定将他送至京城。”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二老辛苦一个下午,也下去休息片刻,另外,有些人不会畏惧本王的身份,还望二老多费些心思。”


  看楚昊宇松开,莫凡和魏正阳纷纷抱拳告退,而当两人离开没多久,徐宏大步赶了过来。跪拜过后,徐宏张口说道:“王爷,卑职大概查了一遍,孙、陈、钱、宋四大世家皆已出手,倒是江湖四大门派,无极观、天龙寺和藏剑山庄都不曾来人,唯独圣教有高手前来。”


  听到孙字,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沉声问道:“孙家?”


  徐宏知道楚昊宇因何疑惑,立即答道:“卑职在江南道三十年,应该不会看错,孙蝉孙长老出现洞庭湖上,只是不知,这是孙家的主意还是他个人的。”


  思索片刻,楚昊宇缓声说道:“孙家已经封山。”


  徐宏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也知道自己话多了,立即岔开话说道:“天地宝物,有德者据之,王爷洪福齐天才能得到玄龟丹。”


  这次,徐宏却是拍到马腿上了,楚昊宇冷声说道:“这里面,怕不是玄龟丹,而是要命本王性命的。”


  顿时,徐宏露出吃惊神色,满脸震惊的盯着楚昊宇,想听他解释。看徐宏的神色不似伪作,楚昊宇便知道此事他也不知情,一声轻叹后将事情大概讲了遍,最后摇头说道:“天刺逆贼的阴谋,便是用玄龟丹嫁祸本王让本王成为众矢之的,可一旦本王打开这乌木盒子,怕就是乐极生悲死不瞑目了。”


  徐宏根本不曾想到会是这般结局,同时也猜到楚昊宇告诉他一切的缘由,立即拜道:“卑职失察,还请王爷责罚。”也不待楚昊宇开口,徐宏赶忙又道:“卑职这就召集机关巧匠打开盒子,另外,卑职会亲自检查尹展飞这逆贼,将他体内所有毒物取走,绝对不让他自杀。”


  点点头又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尹展飞一定要处理干净,而后押送回京,务必保证他的安危,至于这盒子,先留在这里。”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传出消息说千舟堂尹展飞为天刺逆贼,命关内道、河东道、陇右道水师剿灭千舟堂余孽,至于这水道,有德者据之。”


  何为有德?剿灭千舟堂剿灭天刺逆贼就是有德。徐宏明白楚昊宇的意思,要千舟堂成为众矢之的,而且暴露尹展飞的身份,也可打消很多人的贪念,毕竟玄龟丹太过珍贵。还未等徐宏张口,楚昊宇突然又道:“玄龟丹应该还不曾离开洞庭湖,你亲自追查此事,另外,想法找到尹云帆,用他来撬开尹展飞的嘴。”


  “卑职得令。”躬身一拜后,徐宏带着尹展飞离去,偌大的大堂内,仅剩楚昊宇一人发呆。


  就在楚昊宇凝神苦思时候,突然有琴声响起,淡淡的琴声如风轻柔似月皎洁,尤其其中的柔情,令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很快,楚昊宇便沉寂在怜玉的柔情之中,忘掉俗世烦扰。


  洞庭湖畔一邻水庄园内,在清冷的月光下,依稀可见假山阁亭小桥流水,想来是富贵人家。也确是如此,庄园之主贺百源在岳阳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只是今日,在一青衣文士面前就似见了猫的耗子,恨不能钻到地里。


  青衣文士相貌俊秀只是神色冰冷,端起茶杯正在自酌自饮,仿佛他才是家主。品味片刻,青衣文士张口说道:“清香鲜爽,嫩滑回甘,无愧是顶尖碧螺春,拿到京城怕要百两银子。”


  贺百源没能猜到青衣文士的意图,却是知道他对自己的不满,立即说道:“若是先生喜欢,小的每年都会孝敬先生。”


  不见贺百源领会自己的意思反而想要贿赂自己,青衣文士心底越发不喜,脸色也冷了几分,道:“还没有尹堂主的消息?”


  贺百源已经知道了尹展飞的身份,甚至猜到他身份不低,因此小心翼翼的答道:“回禀先生,小的得到消息,尹堂主已经落入七王爷楚昊宇手中,而且,七王爷正准备押送尹堂主回京。”


  对此,青衣文士并不意外,而且看神情明显有了决断,缓声说道:“押送京城,免不了一番审讯,若救不出来,就给他一个痛快,也省得他受皮肉之苦。尹云帆有消息没有?”


  这又是一个不知情的问题,贺百源心底叫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回先生,小的没能得到尹少堂主的消息,龙王宝藏也不知所踪,仿佛凭空消失了,至于芜湖帮得到那批宝物,被岳阳*水师给拦了下来。”说到这里,贺百源似知道青衣文士对这个回答不满意,急忙又道:“对了,小的曾得到消息,万苍鹤派心腹马三跟踪少堂主,似乎有所图谋。”


  看贺百源一问三不知,即便知道他身份低下所知不多,青衣文士还是一阵心烦,挥手说道:“好了,下去吧。尽快准备一批茶叶,运往京城。”


  贺百源并非愚笨之人,相反还聪明的很,立即便明白了青衣文士的意图,运送茶叶为明,实则掩护青衣文士回京。不敢迟疑,贺百源立即躬身拜道:“小的明白,先生放心,一天后就可出发。”


  听到贺百源的回答,青衣文士非但没有赞同反而发出一声冷哼,将茶杯拍在石桌上显得颇为不喜,喝道:“欲盖弥彰,三日后出发。”


  贺百源立即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躬身拜道:“小的愚钝,还望先生见谅。三日,三日后出发。”话到最后,贺百源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开,而就是这片刻的工夫,脑门上竟布满黄豆大小的汗珠。


  当贺百源离去,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冲青衣文士说道:“二先生,一切都是董三儿那厮在作怪,他是楚家暗探。”


  顿时,青衣文士眉头轻皱,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光芒,似吃惊似震惊,还有着掩饰不住的恼怒。沉默片刻,青衣文士的神色已缓了下来,道:“怪不得董三会挑唆崔永波行刺楚昊宇,原来是为引我们上钩?龙王宝藏加上玄龟丹,这个诱饵,怕是楚四的主意吧!”说到这里,青衣文士眼中又有寒光闪过,道:“本尘必须处理掉,贺百源还有些用处,不能暴露。”


  黑影立即答道:“小的亲自去,将本尘解决。”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黑影人接着又道:“傍晚时候,有人看到陈叔谋和尹少堂主出现在百鸟洲,原本,他们今晚该穿过白羊河到达渑水。”


  青衣文士常年行走在黑暗中,瞬间便察觉到了阴谋,沉默片刻张口问道:“你说,陈叔谋会是哪方的?”根本不待黑影人回答,青衣文士自己已张口说道:“孙家封山,孙蝉应该是擅自出手。陈家有位老祖年岁已大,倒有可能想用玄龟丹续命,只是陈家无心江湖,还不至于在千舟堂安插一枚三十年的棋子。陈家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宋家,一个千舟堂,根本入不了宋刀主的法眼,那么,只剩钱家了。”


  说到这里稍顿,青衣文士脸上更是露出一丝笑意,道:“老夫听闻钱不为年岁已大久卧病榻,想来是真的了,为了得到玄龟丹,不惜动用雪藏二十年的孔。若非玄龟丹另有大用,倒可以跟钱不为做笔生意,现在,也只能为他送行了,等此间事了,你便赶往徽州隐藏起来,等我消息。”


  点了点头,黑影人却是问道:“尹堂主呢?”


  青衣文士摇头说道:“你不必管了,解决掉本尘。”当黑影人离去,青衣文士仰首望着天际明月,道:“陈叔谋,期望你莫叫老夫失望。”


  441一波又起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亲眼目睹千舟堂的覆灭,陈叔谋和尹云帆都是一阵愕然,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失落,只是心情却也不尽相同。


  收到命令的一刻,陈叔谋就知道自己已然叛出千舟堂,可毕竟是他二十多年的心血,亲眼目睹千舟堂的覆灭,陈叔谋眼中有着难名的失落和无奈,况且他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尹云帆。杀,亲眼看着尹云帆长大,他下不去这个手。留,心慈手软乃是谍探大忌,再者,即便他想留也不一定留的住。一时间,脸色有些复杂


  尹云帆从小长在千舟堂,不仅将千舟堂当做家更是视千舟堂上下为囊中物,现在亲眼目睹千舟堂覆灭,父亲尹展飞也不知所踪,心里竟是空落落的,而且自己身陷敌手生死未卜,尹云帆脸上再没了傲气反而有着掩饰不住的愁容。


  这刻,两人都没有开口,甚至刻意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有些诡异,唯独轻风吹着波浪,一波一波的拍在小船上,发出啪啪声响,越发静穆。


  突然,有水手大步走进船舱,将一张纸条递给陈叔谋,只是这次,水手并没有离去反而一脸肃然的站在陈叔谋身后。


  接过纸条仔细读了遍,陈叔谋心神巨震,最后更是忍不住苦笑起来,看的尹云帆心思百转可终没有出声。看到尹展飞的神色变化,陈叔谋一声轻叹将纸条递了过去。


  尹云帆虽奇怪陈叔谋会将纸条交给自己,却是下意识的接了过来。匆匆扫了一眼,尹云帆脸色大变,再仔细读上一遍,脸上写满震惊、不敢相信,手臂都颤抖起来,惊呼道:“怎么会?不可能。”话到最后,尹云帆直直盯着陈叔谋,似想从他口中得知答案。


  这片刻工夫,陈叔谋已平静下来,只是脸上还挂着一丝苦笑,摇头说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就像陈某是钱家暗探。”口中如此说着,陈叔谋还是一声忍不住的叹息,道:“相处三十年,陈某竟没有一丝察觉,叫人叹服。只是,尹兄已经落入七王爷手中,性命堪忧啊!”


  看尹云帆愣了下,陈叔谋出口解释道:“现在看来,今日这一切,分明是楚家在布局想要诱使天刺现身,尹兄恰跳了出来且落入楚家手中。这枚棋子,楚家肯定会好好利用,所以,暗影一定会出手。”


  “什么?”尹云帆又是一声惊叫,恼怒父亲为天刺卖命还要遭天刺灭口,恼怒父亲所遭受的一切。


  摇摇头,陈叔谋不无惋惜的说道:“这便是我们的命运,一棋子罢了。”


  盯着陈叔谋,尹云帆沉默下去。不知过了多久,尹云帆眼中有光芒闪过,脸上跟是一片坚定,道:“陈叔,我要去救爹爹。”


  陈叔谋并没有回答反而张口问道:“小帆,楚家和暗影都会找你,楚家想用你撬开尹兄的口,暗影则会拿你的性命逼死尹兄。”


  尹云帆立即点头道:“我知道,所以,只有我能救爹爹。”


  望着尹云帆,陈叔谋眼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道:“你想去见七王爷?”


  这次,尹云帆并没有张口,只是点了点头,而看着尹云帆坚定的神情,陈叔谋却没有回答,而是在思索着其中的利与弊。


  楚家得天下后,钱不为为表示臣服解散了孔,即便明眼人都知道钱不为只是将孔隐藏起来,却没有人去说破,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东西。今天,为了玄龟丹,钱不为再次使用了孔,这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任由尹云帆离去便要泄露这个秘密,更何况他要见七王爷楚昊宇?留下尹云帆似乎是最好的办法,可陈叔谋亲眼看着他长大,还真下不了这个手。


  沉默之中,陈叔谋身后壮汉直直盯着尹云帆,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凶光,只要得到陈叔谋的命令,便要出手将他斩杀。


  不知过了多久,陈叔谋突然发出一声叹息,道:“你走吧。”


  听到陈叔谋的话,尹云帆大吃一惊,一脸愕然的盯着陈叔谋,便是陈叔谋身后壮汉,也是一脸不敢相信。


  轻叹了口气,陈叔谋张口说道:“陈叔终下不去这个手,不过,离开这条船,生死就由不得你了。”


  盯了陈叔谋片刻,尹云帆起身冲他行了一礼,道:“小帆谢过陈叔,告辞,保重。”话到最后,尹云帆不敢多留,走出船舱一个猛子便扎进水中消失不见。


  即便没有回头,陈叔谋也能察觉到身后水手质疑的目光,淡淡说道:“此事,陈某会向令主解释。”听陈叔谋如此说来,水手肃然的脸庞没有任何表示,转身离开。


  清晨,岳阳码头已被官兵层层包围起来,看的众多江湖人立即掉头离开,他们可不想被请进去,不过,官兵还真不是为他们来的,而是为了七王爷楚昊宇。


  站在码头上,岳阳太守陈守一不住走动着,毫不掩饰脸上的担忧,脑门上更是浮现起一层汗珠。昨日洞庭湖上的激战早就传到他耳中,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在他的治辖下,免不了一个失察之罪,要是七王爷再有了意外,轻则罢官重则入狱甚至问斩也有可能,他虽是陈家后辈可并非陈家嫡系,可连陈家姑爷都守不住,要他何用?一个从四品的太守,在陈家还真不算什么。


  此刻,岳阳指挥使丁正吉虽在尽力保持镇定,可眉头却不时抽动,他隐隐约约得到消息,昨晚不仅是江湖帮派争锋,各大世家都出手了,若是七王爷稍有意外,他这指挥使能够回家种地就是万幸。


  就在两人着急等待时候,一艘大船终是靠了过来,看的陈守一和丁正吉立即迎了上去。在两人急切的目光中,孙侯走向船舱,冲两人说道:“我家王爷不欲见客,都散了吧。”


  虽不知道眼前这位爷的身份,不过听他的意思,七王爷应该无恙,陈守一和丁正吉顿时松了一口气,可为了确保万一,陈守一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下官岳阳太守陈守一,小兄弟,七王爷怎么样?”


  跟在楚昊宇身侧,孙侯也算是见识了不少大官,摸清了这帮官员的心思。撇了陈守一一眼,孙侯淡淡说道:“我家公子无碍,只是心情不好,你们赶紧散了。等岳阳*水师返回,立即来见我家公子。”


  听孙侯如此说来,两人知道楚昊宇真没有见他们的意思,也不敢强求纷纷抱拳告退,至于一众官兵衙役,虽然离去可很快就折返回来,只不过换了一身衣服罢了。现在,陈守一和丁正吉可不敢再让这位爷有任何意外。


  楚昊宇自然察觉到了这些,却不曾说什么,他在等待岳阳*水师,想知道龙王宝藏究竟如何,只是还没有等待岳阳*水师,徐宏倒是带了一个消息。


  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徐宏沉声说道:“王爷,卑职刚得到消息,陈叔谋属于钱家。”看楚昊宇愣了下,徐宏出口解释道:“陈叔谋也是水鬼大军一员,与尹展飞一起创立千舟堂,是尹展飞的左膀右臂。尹展飞取得龙王宝藏后,正是由陈叔谋押送这批宝藏,不过,陈叔谋昨晚又折返回来,应该是想用尹云帆交换玄龟丹。”说到这里稍顿,徐宏望着楚昊宇说道:“钱家主年岁已大,这两年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怕是想用玄龟丹来续命。”


  想到尹展飞最为信任的人是钱家暗探,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沉声说道:“孔?”


  钱家就在江南道徽州,在徐宏的管辖范围内,而钱家正是他关注的对象,点头说道:“正是孔,而且,陈叔谋擅自做主放走了尹云帆,天刺逆贼一直在监视陈叔谋,出手拦截尹云帆,最后尹云帆仗着好水性才逃过一劫,现在不知所踪。”


  楚昊宇能够猜到天刺逆贼拦截尹云帆的缘由,沉声说道:“必须先天刺逆贼找到尹云帆并带他回来,另外传讯钱家,有些东西犯忌。”


  徐宏立即拜道:“卑职得令,这就传讯钱家。”


  点了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说起来钱家也是地头蛇,告诉他们天刺逆贼夺走了玄龟丹,本王寻找玄龟丹,也不过是想给母后炼制延年益寿的丹药罢了。”


  徐宏明白楚昊宇的意思,这件事非但可以不追究,反而希望与钱家一道搜查天刺逆贼找出玄龟丹。不敢迟疑,徐宏再次一拜后退了下去,只是没过多久,徐宏却又折返回来,身后还跟着陈广福。此刻,陈广福脸上已不见了笑容,反而有些惶恐,走进船舱便跪了下去,道:“卑职失察,致使本尘被杀,请王爷责罚。”


  看楚昊宇愣了下,徐宏也跪了下去,道:“王爷,刚才有人潜入岳阳暗舵地牢,将本尘斩杀,连杀我数名好手离去。”


  这刻,楚昊宇终于明白自己漏了什么。四叔楚坤借董三儿和龙王宝藏诱使天刺逆贼现身,天刺逆贼肯定要与董三接触,这个人便是本尘,本尘甚至故意被俘骗楚昊宇入局,这人与董三儿一样是一枚关键棋子,如今却遭到天刺逆贼灭口。


  虽有些遗憾没能早早想到本尘,楚昊宇还是很快收拾起情绪,挥手说道:“既然本尘已死,就一定要尹展飞开口,务必找到尹云帆,去吧!”看两人躬身告退,楚昊宇突然又道:“徐舵主,你将尹云帆的事情告诉尹展飞,看看他有何反应。”


  442斗智

  尹展飞被关在船舱最下方的小黑屋内,且为了防止自杀,徐宏禁锢了他的经脉并在他体内下了迷药,脑子虽清醒却控制不了身体,何况手脚全都由牛筋绑着。突然,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尹展飞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似意外这么快就有人来审问。


  当脚步声落下小黑屋内亮起火部,尹展飞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只是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与徐宏对视起来。


  这刻,徐宏再没了面对七王爷楚昊宇时候的毕恭毕敬,肃然的脸庞挂着奇异笑容,看去冰冷又自信,还有一种胜利者的傲然。走到尹展飞身前,徐宏打量他片刻张口说道:“尹堂主身份不低吧?不然,天刺逆贼也不能出手截杀尹云帆。”


  身为天刺中人且隐藏潜伏三十年,尹展飞心志之坚天下少有,可猛然听到自己的儿子被天刺逆贼追杀,眉头还是皱了下。这动作虽然轻微,却是被徐宏看在了眼里,继续说道:“恐怕尹堂主还不知道,你的左膀右臂陈叔谋,是钱家中人,孔。”


  这两个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惊,尹展飞双眼微微眯起直直盯着徐宏,似吃惊,亦或在想其他事情。


  看到尹展飞的神情,徐宏摇头说道:“不愧是尹堂主,隐藏三十都没被人发现,仅这份隐忍,就值得徐某佩服。”说到这里语气突然一转,提高了声音说道:“怕尹堂主早猜到了陈叔谋的身份吧?”


  尹展飞并没有开口,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见此,徐宏便岔开话说道:“钱老爷子年岁已大,玄龟丹恰能够延年益寿。其实,出手抢夺玄龟丹,徐某以为大多数人都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我家王爷也不例外,太后娘娘年岁已大,七王爷又是至善至孝,不然,一颗玄龟丹还入不了我家王爷的法眼。对了,尹堂主夺取玄龟丹又是为何呢?”


  冷眼盯着徐宏,尹展飞终是开了口,道:“江南道徐宏。”该是经脉受制又中了迷药的缘故,尹展飞的声音有气无力,可绝对没有惧意甚至带着戏谑味道。看徐宏点头,尹展飞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道:“怎么,徐舵主不知道?对了,似乎这个局,徐舵主也是局外人吧?”


  徐宏知道尹展飞是在刺激自己,却是神色默然的说道:“做暗探四十年,徐某能吃几碗饭喝几碗汤,心里清楚的很,不劳尹堂主挂念,倒是尹堂主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徐某能够查到贵公子,正是因为某些人的出手,若非贵公子精通水性,怕已经喂鱼了。”


  尹展飞知道徐宏所说不假,这绝对是老二的手段,用自己的命换儿子尹云帆的命,或者,断了自己的执念。盯着徐宏,尹展飞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奇异笑容,道:“这么说来,徐堂主更应该去找犬子,说不得到时候尹某还真就招了。”


  徐宏如何听不出尹展飞的威胁,却是点头说道:“尹堂主还真是舐犊情深啊,把尹少堂主交给陈叔谋,尹堂主是否算定陈叔谋不会对少堂主不利,还能保少堂主一条性命?”说到这里,徐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尹堂主算无遗策,徐某佩服,只可惜这天下最难算的便是人心,尹少堂主为救了尹老弟你,已经离开钱家,原本想找我家王爷救老弟你呢。所以,某些人不愿意了,若非他们出手,这会儿尹老弟都能享天伦之乐了,不过现在,云帆他身受重伤生死未卜,让人叹息啊!”


  听着徐宏的叹息声,尹展飞知道他寻到了自己的弱点,不过,若这样就想让他开口,未免也太小瞧他尹展飞了。盯着徐宏,尹展飞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道:“生死各安天命,能做的,尹某都为他做了。”


  徐宏明白尹展飞话里的意思,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是不能做的。摇头笑了声,徐宏不以为意的说道:“徐某今日来呢,就是告诉尹老弟一声,顺便问问尹老弟是否知道贵公子会去什么地方藏身?身受重伤,又有天刺的追杀,天刺的手段,尹老弟要比徐某清楚。”说到这里,徐宏站直了身体,淡淡说道:“要是尹老弟知道,早点告诉老哥一声,现在贵公子可是个香饽饽,徐某可不愿他被人杀了。”话到最后,徐宏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听着徐宏离去的咚咚脚步声,尹展飞脸上却露出复杂神色,徐宏今日前来就是来恶心他的,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很有效,让他一直担惊受怕患得患失最后心神失守。他再清楚不过天刺的手段,尹云帆几乎没有可能躲过他们的追杀,现在,也唯独寄希望于徐宏了。


  想到这里,尹展飞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自己的朋友兄弟正在追杀自己唯一的儿子,反倒是敌人出手相救,还真是个讽刺。深吸一口气,尹展飞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想所有事情,微微眯起的眼睛似已睡去。与此同时,浩瀚的洞庭湖上,一颗脑袋从水下探了出来,脸庞英俊却有些苍白,还有着掩饰不住的痛苦神色,不正是刚逃出天刺拦截的尹云帆?


  从水下探出头来,尹云帆猛然睁开眼睛扫过四周确定没有危险,才大口大口呼吸起新鲜空气,刚才他一口气游了六七里地,这已是他的极限,胸膛都隐隐作痛。他刚离开钱家大船没多久,便有人请他喝茶去,尹云帆如何能够答应便动起手来,苦练二十年尹云帆平日也颇为自负,可在人家眼中还真不够看,没几招便中了一掌一剑,若非人家不欲要他性命,早喂鱼了。最后,尹云帆还是借着过人的水性离开,不过能一口气游六七里地,则是他随身带着一根长管子,这是父亲尹展飞交给他逃命的法宝。


  想到父亲尹展飞想到他是天刺逆贼,尹云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脸上露出复杂神色。沉默良久,尹云帆脸色平静下来,一脸坚定,不管父亲怎么样,他都要出手相救,而唯一能够救他们父子的,唯独七王爷楚昊宇。认准方向,尹云帆又潜入水中向东游去,即便前方刀山火海。


  徽州钱家,即便钱家已成为大楚四大世家,生意遍及天下拥有不可想象的财富,然钱家老宅依旧保持了百年前的模样,简单、古朴,只是在夜色中显得颇为阴沉,尤其走进院子,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你让你觉得不自在,连钱家的三少爷钱苏苏也不意外。


  钱苏苏这个名字是老爷子亲自起的,因为他母亲姓苏,因为钱不为觉得苏苏读起来很有意思,不过钱苏苏一点也不女性化,相反七尺高的身躯魁梧壮实,一张脸庞肃然冷酷,太阳穴高鼓两眼更是闪烁着光芒,可知其人不凡,只是步入老宅的一刻,钱苏苏眉头还是皱了下,随即大步走向后宅。


  后院老爷子房屋门口已经站了数人,老大钱凌云,老四钱渊,长孙钱昌海,唯独二房钱四方不在徽州府没能赶回来,不过他的大儿子钱伯坤替父守在门口。


  走上前冲老大钱凌云抱拳行了一礼,钱苏苏张口说道:“有事耽搁回来晚了,爹爹怎么样?”


  老大钱凌云相貌普通甚至有些老相,身躯微微佝偻,看似还真是个老头。他年岁还真不小了,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可兄弟七八人,唯独没人敢小瞧他,反而有些敬畏。


  钱不为年少时候父母双亡家业被夺不得已远走他乡,那段时日算是钱不为一生最艰难的时光,钱凌云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取名凌云可知钱不为之志,因此对钱凌云既严又慈,而苦难的童年也让钱凌云有着超出同龄人的心智,小时候虽不能替父掌管生意却是代他管教一众兄弟姐妹,因为此故,钱家几兄弟大都害怕老大钱凌云。


  稍稍点点头,钱凌云张口说道:“生意事大,多用些心,至于爹爹,老夫守着,你们放心就是。”


  当钱凌云的话落下,老三钱苏苏急忙点头说道:“大哥说的是,有劳大哥费心了。”


  此刻,老四钱渊也重重点头,道:“这两年辛苦大哥了。”


  不仅老三老四,钱伯坤也是一脸恭敬,可若有细心人便可发现他眼中的不屑,或许,众人都有想法,只是他们隐藏的很好没人看出来罢了。


  钱不为年岁已大这两年更是药不离身,家中众多生意早就交给儿孙搭理,钱家几兄弟算是羽翼已丰都有了想法。老大钱凌云早年跟随钱不为身侧,什么生意都有所涉及,而他也不负钱不为厚望处事得当颇有父风,钱不为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处理,只是这两年钱不为卧病在榻,钱凌云为尽孝留在家中专心伺候老爷子。


  老二钱四方接管了家族的粮食、茶叶生意,而钱家早年正是靠粮食、茶叶起家,这几样生意是钱家的源头,也是家家户户的必需品,有此可知钱不为对老二钱四方的信任。老三钱苏苏年幼拜一代奇人白山老人为师,习得一身高绝武功和各种奇艺绝技,早年又曾行走江湖对三教九流都有了解,且出手大方结交了很多朋友,现在掌管钱家遍及各地的青楼和赌场,这两个行当历来都是暴利,为钱家赚了说不清的银子。老四钱渊一双眼睛毒辣,掌管典当、玉器、古玩字画这些生意,这些年也是赚的金玉满钵。


  钱家生意遍及天下,当然不止这些,还有酒楼、茶馆、客栈、丝绸等等生意,不过这些行当对钱家来说,只是大树上的枝叶而已,钱家几兄弟掌管的才是主干,也是因为掌管这些生意,几兄弟才会冒出各种各样的想法,毕竟老爷子年岁已大,便是老大钱凌云,身体也不是很好。


  盯着老大钱凌云,钱苏苏突然张口问道:“大哥,爹爹今天招我们回来,什么事?”


  443楚家钓鱼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老大钱凌云身上,而在众人的注视下,钱凌云淡淡说道:“可能与洞庭湖有关。”


  龙王宝藏在洞庭湖,芜湖帮和千舟堂大大出手,此事闹的路人皆知,更不要说钱家,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下来,倒是钱苏苏眼中露出奇异光芒,不自觉的扫了大哥钱凌云一眼。


  沉默之中,房门突然打开,一老者缓步走了出来。老者个头不高身子骨瘦弱,堆满皱纹的脸庞上肃然看不出任何情绪。李立,世代钱家为仆,如今钱家的大管家,极得钱不为信任差不多就是他的影子,因此面对这个老仆,钱凌云都恭恭敬敬抱拳行了一礼,问道:“李叔,爹爹怎么样?”


  李立虽得钱不为信任却谨记自己的身份,抱拳冲钱凌云说道:“大少爷客气,老爷无碍,正要老奴请几位少爷、公子进去。”


  走进房间,便可看到趟在床榻上的老者。老者头发稀疏,脸上堆满皱起,双眼微微眯起,看似有气无力,即便天气炎热,身上却盖着厚厚的毯子,看似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不过这老者正是钱家家主钱不为,钱家这颗大树的根须。


  望着趟在床上的老父亲,钱凌云、钱苏苏、钱渊这三兄弟,钱昌海、钱伯坤这两个后辈,都毕恭毕敬的冲钱不为行了一礼。


  该是被众人的声音惊醒,钱不为睁开了昏花的老眼,打量过几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李立,把刚才得到的消息告诉他们。”


  恭声答了个是,李立神色默然的说道:“龙王宝藏中有一颗玄龟丹能够延年益寿,老爷命人暗中夺取玄龟丹,为此不惜动用了雪藏二十年的孔,只是,玄龟丹被天刺夺走。”


  即便钱凌云众人久经商场早就不喜怒于色,听到这个消息仍然吃了一惊,吃惊玄龟丹能够延年益寿,吃惊久不问事实的老爷子竟然出手了,还动用了钱家最神秘甚至无人敢说出口的孔。若钱家是一棵参天大树,那么孔就是这棵大树下看不见的根须,扎根土壤吸取养分,是钱家的根基。


  就是几人的吃惊中,李立接着说道:“千舟堂的智囊陈叔谋乃是老爷早年布下的一颗棋子,让陈叔谋留在千舟堂,正是为了龙王宝藏,为了那颗玄龟丹,可没想到千舟堂堂主尹展飞竟是天刺中人,抢先一步拿走了玄龟丹,我们只得到一半的龙王宝藏。现在,尹展飞落入七王爷手中,七王爷想用尹云帆撬开尹展飞的嘴,天刺想用尹云帆让尹展飞闭嘴,陈叔谋却是私自做主放走了尹云帆。另外,七王爷已经得到消息,命江南道卫徐宏警告我们,莫要碰触禁忌。”


  当李立的话落下,房间内竟陷入似一般的寂静,每个人都在猜测老爷子告诉他们这些究竟什么意思,猜测如何去收拾残局才能加重在老爷子心中的分量。


  沉寂之中,躺在床榻上的钱不为突然咳嗽起来,身躯都随之抖动,看的钱凌云赶忙上去扶住老父亲,在他后背上轻轻拍打起来。


  挥挥手示意钱凌云住手,钱不为扭头望着钱苏苏说道:“老三,你说说看。”


  钱苏苏知道父亲钱不为为何会点自己,龙王宝藏、千舟堂、芜湖帮都称得上江湖事,自己又久在江湖上厮混熟知江湖事,不过,钱苏苏还真有计较。望着父亲钱不为,钱苏苏沉声说道:“爹爹,既然玄龟丹能够延年益寿,自然要抢到手中,天刺又如何?前后不过一天工夫,应该还在洞庭湖,孩儿愿意亲往洞庭湖,为爹爹找到玄龟丹。”


  听钱苏苏如此说来,钱不为堆满皱纹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缓声说道:“你倒有心了,不过,从天刺和七王爷手中夺食,你还真是好胆色。”


  钱苏苏没能听出父亲钱不为究竟是赞赏还是讽刺自己,却是神色不变的说道:“为了爹爹,孩儿什么都愿意做。”


  看老三钱苏苏大表孝心,老四钱渊不阴不阳的说道:“天刺逆贼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不然,岂能与楚家龙卫争斗几十年而不朽?”说到这里抱拳冲钱不为行了一礼,道:“爹爹,你常教导我们天下无不可言商,孩儿以为,只要我们出价够高,未必不能从天刺手中换来玄龟丹,毕竟对我钱家来说,爹爹你才是主心骨。你老安好,我们兄弟才能安心。”


  看三叔和四叔纷纷开口,钱伯坤有些站不住了,只是未等他开口,钱不为又咳嗽起来,同时挥手说道:“好了,知道你们孝心,玄龟丹不必再提,老夫自有计较。现在都说说,陈叔谋擅自放了尹云帆,当如何处理?另外,该如何回复七王爷。”


  这两个问题都不怎么好处理,可是见老爷子询问他们,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还有钱伯坤,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以往,老爷子从不谈及孔,现在询问他们,是不是就要挑选接班人了?是不是处理得当,合老爷子的心意,就能接触孔,真正接触钱家的根基?便是七王爷,若是能够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讨好老爷子又交好七王爷,在家族的话语权肯定大增。心中激动,可毕竟是非凡之人,很快就静下心来,思索着如何解决此局,一时间,房内一片沉寂。


  沉寂之中,钱伯坤眼中突然亮起两道光芒,张口说道:“爷爷,小坤有些想法,若有不当,还望爷爷指正。”也不容众人开口,钱伯坤接着又道:“不听令谕擅自做主放走尹云帆引出大麻烦,是不忠;计算不周未能夺得玄龟丹辜负爷爷厚望,是无智。不忠又无能之辈,不要也罢,不过,他能够为我钱家隐忍三十年,也算有些苦劳,孙儿以为可让他选择一地安度余生,还可彰显我钱家仁厚不负下人。至于七王爷,孙儿倒以为可以想法结交,原因有二,七王爷乃是朝廷亲王得陛下喜爱,尤其年纪轻轻便成为天人境高手,将来不可限量,如此人物,不可交恶。其二,七王爷与天刺逆贼有深仇大恨,如今又得知天刺逆贼的消息,肯定要百般追查,我们正可借此与七王爷交好,弥补以往的间隙。”话到最后,钱伯坤更是撇了钱昌海一眼。当年钱昌海入京时候因李承奉与楚昊宇生出过节,此事虽揭了过去,可众所周知楚昊宇对钱家没有好感,众人便将这顶帽子扣在钱昌海这位长子长孙头上。


  这番话,也就钱伯坤能如此直接的说出来,因为他年轻,可以说是少年锐气,若是钱苏苏和钱渊如此直接,怕就要引来老爷子的不满了。盯了钱伯坤片刻,一直到他脸色变得不自然,钱不为才开了口,问道:“龙王宝藏如何处理?”


  即便钱不为已老且久在病榻,可老虎虽老余威犹在,何况他还是钱家的实际掌舵人,在他昏花的双眼下,钱伯坤心底还有些发毛,最后硬着头皮说道:“全交给七王爷。”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钱伯坤急忙又出口解释道:“爷爷你常说,生意人不可只看眼前利益,目光要长远,孙儿以为,七王爷值得我们投资。”话到最后,钱伯坤直直盯着爷爷钱不为,想看他有何反应,可惜让他失望了。


  钱不为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问道:“你们说呢?”


  老四钱渊开了口,道:“伯坤所说基本不差,只是漏了几个地方。龙王宝藏乃无主之物,本该是有缘者得之,然而楚家为天下之主,怕是将龙王宝藏视为囊中物,我们染指已是不该,何况孩儿还曾听闻其中藏有大量兵器。天下已经太平,兵乃凶器是万万沾不得,因此,龙王宝藏在我钱家手中就是如鲠在喉,还是丢弃的好。若想交好七王爷,不仅要投其所好,更要拿出足够的诚意。”


  钱渊并没有说的太细,毕竟有事情不是他能够做主的,此刻,钱苏苏也开了口,道:“爹爹,江湖人最重义气,陈叔谋放走尹云帆,应该是顾忌与尹展飞三十年的交情,而且,七王爷和天刺都在寻找他,我倒觉得放的好,留在手中才是烫手山芋,此事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已经雪藏三十年,再雪藏起来,令人心寒。”


  钱苏苏之所以如此说来,因为他知道这番话肯定会落入孔的耳中,想借此交好孔,钱家最神秘的一支力量,钱家的核心。这么多年,钱家生意能够越做越大,正是因为孔,而今钱不为年岁已大依旧掌控钱家,依旧是因为孔。就似他的名字一样,无孔不入,让人心寒。


  钱不为依旧没有出声,而是望向了老大钱凌云,想听听他的意见。在众人的注视下,钱凌云终开了口,道:“陈叔谋有智计,有担当,有情义,可充其量也只是将才,不能谋全局,非帅才。他若再胆大一些,目光长远有些,将尹云帆交给七王爷,我钱家之危自解。”


  钱凌云的话,听的老三老四以及钱伯坤眉头皱起,因为他们三人的话语目的性太强,不曾站在家族站在全局去考虑,又输了老大钱凌云一筹。


  此刻,钱凌云继续说道:“楚家立国后,爹爹为表示臣服将孔解散,实际却是隐藏起来,此事大家心照不宣。这次为了玄龟丹,孔又浮出水面,此事本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我们算漏了一点,天刺逆贼、七王爷为何会出现在洞庭湖上,连尹展飞都是天刺逆贼落入七王爷手中。”提高了的声音中,钱凌云沉声说道:“孩儿以为,定有高人在布局,诱使天刺逆贼现身,诱饵便是玄龟丹,我们钱家恰好坠入局中。”


  望着钱凌云,钱不为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张口说道:“那你说我们该如何做呢?”


  钱凌云早就有了主意,立即答道:“既然入局,就只能顺势而上,毕竟,楚家钓鱼,意在天刺。”


  思索着钱凌云的话,钱不为沉默片刻张口说道:“你去一趟岳阳见见七王爷,今晚就走,七王爷不会久留洞庭湖,五日,必须赶到。另外,李立陪你过去。”


  444愿者上钩


  匆匆就是三日,这三日,徐宏洒遍暗探也没能找到玄龟丹,尹云帆也不知所踪,搞得岳阳城那些小混混都乖乖窝在家中,生恐被请进去。当第四日早晨太阳升起,一支贺家商队悄无声息的离开岳阳赶往京城,而等到日落时分,一支风尘仆仆的商队驶入岳阳城,正是钱凌云一行,而这个时刻,楚昊宇将尹展飞请了出来。


  该是四五日没有见过天日再加上经脉受制,尤其担心儿子尹云帆,尹展飞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再不见了往日的从容反而苍老许多。


  盯了尹展飞片刻,楚昊宇淡淡说道:“四五日不见,尹堂主变化很大啊,请。”


  尹展飞根本没有与楚昊宇客气,更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直接寻了个位子坐下,并且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他还真有些累了。见此,楚昊宇自顾一笑,淡淡说道:“明日,本王就会离开岳阳。”


  顿时,尹展飞眉头轻皱,可很快就散去,依旧没有开口,似乎真将儿子尹云帆的生死置之度外。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贵公子暂时应该无碍,不然,本王肯定得到消息,只是本王离开后,就不一定了。”


  尹展飞就是猜透了这点,才有与楚昊宇讨价还价的余地,当然,更因为他的身份,他所掌控的秘密。


  短暂的沉默过后,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记得当日尹堂主劝本王好好查查往事,至今本王都没能想明白,不知尹堂主可否提醒一二?”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盯着尹展飞,楚昊宇接着又道:“此事,想来非引起本王兴趣这么简单吧?”


  盯着楚昊宇,尹展飞终是开了口,道:“改变七王爷你一生的,也就那么几件大事,岂用得着尹某提醒?”


  确实没有多少,而影响楚昊宇最大且与天刺逆贼有关的,正是大婚之日的惨变。冷眼盯着尹展飞,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只是很快就将情绪压了下去,点头说道:“本王记下了,会好好查查,倒是尹堂主身陷囹圄还不忘挑拨是非,本王倒是对影子佩服的很啊!”


  根本不容尹展飞插话,楚昊宇接着又道:“本王先后遭到数次暗杀,每次都是死士,最让本王感慨的是丹州贾文广,能够弃整个贾家而不顾甘心赴死,能够培养出如此下属,本王对影子可真是好奇的很,也佩服的很。”


  贾文广在影子亲自布下的一枚棋子,非常重要,知道他身份的极少,可楚昊宇悄无声息就将贾家灭了,而起因只是一个小小的越骑尉老兵,天刺对此可是疑惑的很,既不相信这是巧合,亦不能肯定楚昊宇查到他的身份,现在听楚昊宇亲口说来,尹展飞脸上有过一丝色变,张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贾文广的身份?”


  楚昊宇也不瞒他,张口说道:“无极观。”


  尹展飞脸色又是一变,似震惊亦或不敢相信,而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太和山上,悟元子出手行刺本王,你天刺逆贼再假扮官兵攻山,从而祸乱江湖引乱天下,若非本王还有那么一点运道,还真就被你们得逞了。此局,是影子的手笔吧,果真大气。就是不知道哪位统领出手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摇头说道:“此人太过刚愎自用,若是稍稍谨慎一点,留个后手确认一下,怕这天下已经乱起来了。”


  心底虽然恼怒,尹展飞却知道楚昊宇说的是实情,要是二统领能稍稍谨慎点,怕楚昊宇只能去地府作福作威了,那么,朝廷必定要出兵攻打无极观,江湖大乱。何为江湖,人既江湖,从此,天下大乱。即便已经过去数月,再次想起此事,尹展飞心底还有些惋惜,这是大楚立国后最有可能生出祸乱的机会,若再用心些……可惜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如果。


  楚昊宇一直在观察着尹展飞,看他的神情便知道他身份肯定不低,就是不知他究竟何身份了。想到这里,楚昊宇神思突然一动,悄无声息间将运转内力进入天人合一的武道至境,张口问道:“尹堂主如此关心此事,莫非也是天刺统领?”


  因为经脉被禁,心神又被楚昊宇所夺,尹展飞脱口叫道:“小的……”话甫一出口,尹展飞便回过神来,冷眼盯着楚昊宇说道:“不愧是七王爷,好重的心计。”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哈哈笑了声,问道:“尹堂主服侍那位统领?不过现在看来,上面那位都将尹堂主视为弃子了,值吗?”


  尹展飞并没有回答,只是冷眼盯着楚昊宇,似不屑回答。见此,楚昊宇似也懒得再费心计,直接说道:“本以为逮了条大鱼,原来是个小虾米,再给你一个晚上,明早离开前给本王答复,不然,你们父子就在地下团聚好了。”话到最后,楚昊宇手掌挥动,立即有侍卫将尹展飞拖了下去。


  此刻,徐宏大步走了进来,跪拜道:“卑职无能,什么都不曾查到,请王爷责罚。”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张口问道:“还没人联系你?”


  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徐宏却明白七王爷楚昊宇的意思,恭声答道:“没有。”


  思索片刻,楚昊宇露出一丝奇异笑容,道:“看来四叔要玩局大的,也好,咱们就继续吆喝好了。让你准备的事情怎么样?”


  徐宏立即答道:“都准备妥当,就等王爷令谕。”


  楚昊宇点点头,道:“明日本王离开,你们就上路,千万小心。”


  徐宏跪拜道:“卑职得令,告辞。”


  未等徐宏离开,孙侯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公子,钱家钱凌云求见。”


  “钱家大公子?”自语了声,楚昊宇轻笑道:“速度挺快嘛,那就见见吧。徐舵主,你先留下。”


  很快,一袭灰布长衫的钱凌云便走了进来,他身后则是当年有过数面之缘的钱昌海。没日没夜的赶了三四天路,钱昌海脸上写满风尘,更不要说年岁已大的钱凌云,堆满皱纹的脸庞极是苍白,双眼也有些暗淡,只是面对楚昊宇,脸上挂着谦卑又随和的笑容。走进大堂,钱凌云钱昌海父子俩一跪到地,恭声拜倒:“草民见过王爷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出声,打量两人片刻似笑非笑的说道:“钱大少速度够快啊,路途辛苦了吧,钱兄?”


  钱凌云对这位爷早有耳闻却是初次见到,并未能摸透楚昊宇的脾气,不过这一路他早想好了说辞,直接说道:“家父年岁已大如今更是卧病在榻,听闻玄龟丹能够延年益寿,草民便起了心思,这才冒犯王爷,今日草民特来向王爷请罪。”话到最后,钱凌云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见此,钱昌海也只能随之磕头。


  看钱凌云将姿态放的如此之低且如此直接,尤其钱凌云身为钱家的长子,他的态度便代表了钱家的态度,楚昊宇心底还是有些吃惊。就在楚昊宇思索着如何开口说话,钱凌云接着说道:“草民御下不严,下人私自放走尹云帆给王爷增添麻烦,草民已命下人全力搜索尹云帆,只要有消息立即来报。另外,龙王宝藏无主之物,有德者据之,草民已将龙王宝藏运至岳阳码头,请王爷接收。”


  盯了钱凌云片刻,楚昊宇心道不愧是钱家的长子,果然非凡人,要知道龙王宝藏被芜湖帮和千舟堂平分,岳阳*水师拦截了芜湖帮那份,仅黄金就有十万两,而钱凌云竟是直接舍弃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而这仅仅是个见面礼,这份心胸就让人叹服。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怪不得钱家生意遍及天下,本王总算找到缘由了。好,既然钱大少有心,本王也就恭之不愧了。免礼,看茶。”


  “草民谢过王爷。”再次一拜,钱凌云才站起身来,只是并没有入座,而是恭恭敬敬的冲楚昊宇说道:“草民久闻七王爷至善至孝,这次出手夺取玄龟丹,也是为太后娘娘尽孝心,草民佩服。”抱拳行了一礼,钱凌云语气一转,道:“或许,草民有法寻到玄龟丹。”


  顿时,楚昊宇眼中猛然有光芒闪过。楚昊宇相信钱凌云不敢假消息蒙骗自己,可鹰卫查了三天却是丝毫消息都没有,而钱凌云刚到岳阳便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实力,让人叹服也让人心悸啊?

  沉默片刻,楚昊宇点头说道:“很诱人,本王还真拒绝不得。这样,若取得玄龟丹炼成丹药,定有钱老爷子一颗,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自顾一笑,道:“本王所要的,可不止这些。”


  钱凌云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也早有了决断,沉声说道:“王爷大度,草民先替家父谢过王爷,但有所求,我钱家自不会拒绝,可我钱家终究一商人,只言商,所知有限。”


  钱不为的意思很明白,既然与楚家联手夺取玄龟丹,就已与天刺撕破脸皮成为敌人,对于敌人,钱不为一向坚决的很,这也是钱家为何愿意提供信息,只是钱家也有底线,仅仅天刺逆贼,生意的事不会泄露。


  楚昊宇明白钱凌云的意思,明白钱家的意思,点头笑了笑,道:“能得钱大少之助,乃是本王的荣幸。大少赶了几天路,赶紧坐下歇歇,喝口茶润润喉。”


  445启程

  清晨,天微微发亮,众侍卫已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去,此刻,徐宏一个人走进地牢。火把的映照下,尹展飞的脸色越发苍白,只是神色已平静下来,甚至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从容,似不屑,似解脱。


  看到尹展飞这个表情,徐宏如何不知他的态度,便点头说道:“看来尹老弟已有决断,那么徐某本不该噪舌,只是,徐某还想与尹老弟做个交易。”


  尹展飞神色淡然的望着徐宏,撇嘴似自嘲的说道:“将死之人,还有什么用处?”


  徐宏张口说道:“尹老弟的死讯。”说完后,徐宏淡然的神情,似吃定了尹展飞。


  盯着徐宏,尹展飞一直平静的眼中射出两道光芒。尹展飞明白徐宏的意思,一旦传出他的死讯,说不得二统领念在自己这些年辛劳的份上,也就放过儿子尹云帆。沉默片刻,尹展飞冷声说道:“你倒是好算计。”


  听尹展飞如此说来,徐宏肃然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就知道尹老弟会答应,尹老弟也放心,徐某所求并不高,你们出手夺取玄龟丹,究竟何用?”


  该是将死之人,尹展飞心思数转,终是儿子的安危压倒一切,张口说道:“玄龟丹乃是千年老龟吞吐日月精华蕴育千年才形成的,含有天地间最精纯元气,既能够提升武道修为,亦能够延年益寿,甚至造就宗师境高手。”


  这次,徐宏幽寂的眼眸中爆射出两道寒光,只是很快就已散去,冲尹展飞点头说道:“尹老弟放心,徐某答应的事,绝不食言。”话到最后,徐宏抬手拍在尹展飞的心脉上,顿时,尹展飞只觉得一阵大力袭来,一口鲜血吐了出去,就此陷入黑暗。


  离开地牢,徐宏不敢迟疑,快步寻到七王爷楚昊宇将得来的消息告诉他,听的楚昊宇眼中也有光芒亮起,自语道:“宗师境?”


  亲眼目睹一代宗师巴赫尔以一敌四的无敌雄姿,楚昊宇再清楚不过宗师竟高手的威势,而天刺逆贼竟然想借玄龟丹突破宗师境,那是不是说有人卡在最后关口?想到这里,楚昊宇沉声说道:“立即传讯京城,让四叔详查都有那些高手,有实力冲击宗师境,详查。”


  听七王爷楚昊宇加重了口气,徐宏立即拜道:“卑职得令。”


  点点头,楚昊宇又道:“都准备妥当了吧?”


  徐宏再次拜道:“王爷放心,一切准备妥当,就等天刺逆贼入伏。”


  轻嗯了声,楚昊宇挥手说道:“去吧。”


  徐宏抱拳说道:“卑职告辞,祝王爷一路顺风。”说完后,徐宏缓步退了下去,只是他离去没多久,孙侯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公子,岳阳*水师薛偏将求见。”


  看楚昊宇点头,孙侯躬身退了下去,很快,领着一盔甲将军走进大堂。薛智川,该是常年飘在水上皮肤黝黑,虽看不出年龄不过脸上皱纹不少想来年岁不小,只是今日,皱纹间一改往昔的不得意反而充满喜气。也怪不得他高兴,洞庭湖本是天下有数的湖泊奈何靠近孙家,大楚为显示皇恩浩荡只是象征性的在洞庭湖设置了水师,仅有一营人马,平日也就围剿一些水盗,薛智川就是受到排挤才来到洞庭掌管岳阳*水师,可谁能想到龙卫宝藏竟在洞庭湖,还如此丰厚,二十万两黄金,兵器数万件,珠宝玉器多不胜数,这可是大功一件,而且他还得到七王爷令谕押送龙王宝藏入京,这又是一件大功,甚至有机会面圣的。


  想到这里,薛智川对眼前这位爷可是充满感激,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抱拳拜道:“末将拜见王爷。”


  楚昊宇轻点了点头,张口问道:“准备妥当了?”


  薛智川立即答道:“一切准备妥当,末将正要向王爷请示,是否?”


  楚昊宇挥手说道:“出发吧,一路小心。”


  薛智川沉声应道:“末将得令,告辞!”话到最后,薛智川也不废话,直接转身离去,消瘦的身躯带起万丈豪情。此刻,孙侯又张口说道:“公子,已经收拾妥当,可以启程了。”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走向后院,与怜玉一道登船离开。


  随着楚昊宇的离去,紧张几天的岳阳城总算是松懈下来,便是楚昊宇,离开岳阳后看似轻松许多,与怜玉纵情在山水之间,好不悠哉,只是,各方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天下升平二十年大楚已进入盛世,尤其楚昊然登基后颁布通商令,商道更是热闹起来,只是商队对某些人来说,正是发家致富的好办法,绿林好汉便多了起来,即便官家剿了一遍又一遍,可如同野草一般割了又长不能除根。江南道是鱼米之乡天下粮仓,又盛产丝绸、茶叶,富甲天下,商人最多,因此,盗贼也是多入牛毛,尤其连绵数百里的大崇山,更是强人云集,寻常商队根本不敢通行,只能等上四五家大家合在一起再雇些护卫才前行。


  原本,贺家商队也不敢独行,可大管家花大价钱雇了个镖局,二十辆马车缓缓驶入了崇山古道。这二十两马车,装着岳阳特产君山银针、洞庭春茶,还有一批上等的纸扇、羽扇,再有就是一个不怎么下车的中年人,不过大管家对那人非常恭敬,比伺候家主都用心,一众下人就更不敢吭声了,只是对于一支商队进入大崇山,众车夫还是有些怨言,有些惧怕。


  大管家贺强明显察觉了众人的情绪,赶车都是有气无力的,见此,贺强心底一阵恼怒,不过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走到当头车夫孙老头身侧。


  孙老头是几十年的车把式,一手马车赶的四平八稳,又曾走遍天下熟悉道路,尤其是进京的几条道,孙老头更是摸的麻溜的熟,贺家车队的很多车把式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看到大管家贺强,孙老头赶忙说道:“大管家,你老怎么来了?”


  对于孙老头,贺强还是有几分的恭敬的,收起脸上的威严笑呵呵的说道:“还不是速度慢下来了?孙老哥,老爷可是吩咐过,月底必须把这批货送到京城。”


  孙老头如何听不出贺强的不满,苦笑道:“大管家,不是小的们不尽力,委实是这大崇山凶名太甚,兄弟们害怕啊!”


  顿时,贺强脸色变了,颇为不喜的说道:“孙老哥,刚上路,你怎么尽说丧气话,贺某岂会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再者,老爷的生意耽误不得。”说到这里稍顿,贺强的语气已缓了下来,叹道:“孙老哥,贺某既然敢上路,自然是有了万全之策,万万拿兄弟的命开玩笑的,你就放心好了。”


  孙老头脸上露出尴尬神色,只是看贺强脸色笃定,终忍不住问道:“大管家,敢问你老有什么办法?只要说出来安了大家的心,速度一定能快起来。”


  贺强说了这么多就是在等这句话,点头说道:“那好,兄弟就跟老哥好好唠唠。”说到这里指了指最前方的几名护卫,贺强张口问道:“老哥,只是他们是什么镖局吗?”


  孙老头立即答道:“镇山镖局,怎么了?”


  贺强接口问道:“知道镇山镖局谁开的吗?”这次,根本不等孙老头回答,贺强自己已经压低声音说道:“张俊儿,张一刀张老爷子唯一的公子。”


  孙老头并不知道张康是谁,可张一刀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差不多是江南道的绿林总瓢把子,整个江南道可是无人不知,甚至能够让小儿止哭,惊呼道:“张大麻子?”


  张一刀一柄大刀使得出神入化,很少能有人接他一刀,而接不住的,基本都见了阎王,只是一脸麻子,又被绿林道上称为张大麻子。因此,孙老头嘴巴张的大,声音却是极小,生恐被人听到。


  重重点点头,贺强张口说道:“镇山镖局正是张一刀的宝贝公子张俊儿所开,取名镇山,就是在镇大崇山呢。所以,这一路我们只要留些买路财,根本无碍。”


  心底赞同,孙老头却是生出古怪的感觉,就像为了避免一个山贼来打劫,去雇了另外一个山贼来当保镖,一个得交买路钱,一个要给红银,而且都不少,真他妈会做生意。瞬间,孙老头便压下了这个想法,关他什么事,又不是自己出钱,只要自己安全就好了。心中如此想着,孙老头张口说道:“原来是这样啊,还是大管家高明。放心好了,小的这就加快速度,天黑前一定赶到姚家寨。”说话同时,孙老头马鞭挥动,马车还真快了那么几分。


  见此,贺强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笑意。这些事情,他本是不知情的,告诉他的,正是坐在马车内那位青衣先生。


  看孙老头加快了速度,后面马车也都跟了上去。整个上午虽有几波拦路打劫的山贼,可看到镇山镖局的旗号,再加上贺强留下了不菲的银两,众山贼纷纷放行也算是有惊无险。简单吃过午饭喂了马匹,车队再次上路时候明显加快了速度,车夫也是乐呵呵的再没了刚开始的害怕,只是路过黑虎岭时候又是一波山贼跳了出来,而这次,镇山镖局的旗号似乎不怎么管用了。


  446拦路打劫

  看镇山镖局的威名似乎不怎么管用起了争执,贺强心底还是有些害怕的,可身为大管家商队的主事,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也听清了他们的争吵。


  “黑豹,你真不给我家少主面子?”开口的是一青衣白面中年人。青衣人白白净净收拾的也是规规整整,看似个账房先生,众人也都称呼他师爷,是这支护卫的首领,因此,贺强对他倒恭敬的很。听到师爷的话,贺强赶忙望向他对面的黑衣人,想知道他如何回答。


  黑衣人个头不高却极为粗壮,豹子脸上根根胡须直直竖起,一双铜目圆睁透着凶光,还真似一头欲择人而噬的豹子,且手提两柄明光闪闪的板斧,就该是他最锋利爪牙。


  盯着青衣师爷,黑豹一声冷哼后颇为不屑的说道:“少主?没听过。”


  顿时,镇山镖局众人大怒。他们大都是绿林道出身,平日没少做打家劫舍的买卖,脾气本就不好,现在听黑豹如此无视自家公子,怒火瞬间便被点燃,一个个眼中透出凶光,拔出了手中兵器,冰冷的刀剑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芒。


  盯着黑豹,青衣师爷眼中也有寒光闪过,只是声音依旧平稳,道:“这么说来,豹子你是不让了?”


  黑豹发出一声冷笑,大叫道:“陈皮,大家都是道上混的,你们怎么就不给兄弟们留条活路?哼,总瓢把子,兄弟们自然敬仰,因为总瓢把子给大家留了活口,每年只要上供一些就好,可张俊儿倒好,设立镇山镖局借老爷子的威名断大家伙的财路,每次施舍那么一点,打发叫花子啊?陈皮,以往打家劫舍的事你也没少干,要是你,你愿意吗?”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冷哼,黑豹接着又道:“若真想老子让路,也不是没办法,财货留下一半。”


  青衣师爷也就是陈皮,知道黑豹根本没有让路的打算,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要换做自己也万万不愿意的,可绿林道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道义,拳头大就是道理。冷眼盯着黑豹,陈皮的声音也冷了下来,道:“看来豹子你是要出这个头了,也好,陈爷正想杀只鸡来敬猴呢!”大喝声中,陈皮飞身而起扑向黑豹,同时,白皙的手掌上多出一黑漆漆的算盘,正是陈皮仗以成名的兵器铁算盘。


  算盘由精铁打造而成坚硬无比,可锁、拿、砸,而且算珠能够取下当暗器使,不少人都丧命在他铁算盘之下。人在半空,陈皮手腕挥动,顿时,数十颗算珠似仙女散花射向黑白周身大穴,只要黑豹忙于应对,铁算盘就要砸在黑豹脑门。


  陈皮之所以率先出手,且一上来就是成名绝技,就是想擒贼先擒王将黑豹制服,因为镇山镖局借着张俊儿或者说是张一刀老爷子的威名,大崇山群雄都都要给几分面子乖乖给他们放行,养成他们骄傲自大的性格,这次护送贺家商队,也不过六七人,反观对方足足三四十条好汉,要是不能率先制服黑豹,今天还真就危险了。黑道人物,或许会惧怕张一刀张老爷子的威名,可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在陈皮动手的一瞬,黑豹大叫一声好,挥动着两柄大板斧便迎了上去,可是面对陈皮的突然变招面对密集若雨的算珠,尤其如此之近,黑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心底发狠,黑豹抬手将一柄板斧甩了出去劈向陈皮脑门,同时身子骨缩成一团,一柄板斧也护住了要害,想仗着皮糙肉厚接下这一击。


  包含了陈皮内力的算珠瞬间即至,即便陈皮护住了要害又皮糙肉厚,也疼的他脸庞扭曲,尤其一颗算珠射在他的膝盖上,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这自然是制服黑豹的最好时机,可惜黑豹一柄斧头也不是那么好受的,陈皮虽挡下了他的斧头,手臂也是一阵发麻,整个人亦向后退出数步。


  站稳身躯,陈皮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再次扑向黑豹,一旦错过此时他就再没有机会了。此刻,镇山镖局众人也都出手了,他们都是江湖老油子,明白此战的关键,想要抢先将黑豹抓在手中。


  盯着陈皮,黑豹眼中射出欲择人而噬的凶光,大喝道:“杀。”大喝声中,黑豹将另一柄板斧也甩向陈皮,这一斧头,包含了黑豹的全部内力,尤其是他的愤怒,势如流星砍向陈皮胸膛。做完这一切,黑豹翻滚着向后退去,动作虽有些不雅,可黑道人物谁在意这个,命才是最重要的。


  即便没有黑豹的大喝声,看镇山镖局众人出手,黑豹手下一众兄弟纷纷扑了上去,与镇山镖局众人战作一团,便是陈皮也为黑豹的斧头所挡,最后陷入包围。


  在两名小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黑豹极其不善的盯着陈皮,喝道:“除了陈皮,全杀了。就是陈皮,只要敢反抗,杀。”


  陈皮知道黑豹这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他武功虽不错却也不称不上高手,面对数名好汉的围攻也只能自保而已,至于镇山镖局的六七人,这才片刻工夫已倒了两个,其余几个也是人人见血。


  望着这一幕,贺强有些傻眼了,尤其是听到黑豹那句全杀了,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全完了、全完了。此刻,有车把式已经解开了马车,翻身上马逃了,也是,面对杀红眼的强盗,再不逃命那是傻子。


  犹豫片刻,贺强终有了决断,自己的小命要紧,不过在离去之前,贺强还是跑到最后一辆马车边上,叫道:“二爷,有山贼,赶紧逃命去吧。”自觉尽了义务,贺强抢夺一匹马打算逃离,不想此刻,极少离开马车的中年人竟已站在马车上,连近在咫尺的贺强都没能看到他是怎么出来的。


  该是长时间不见天日,青衣人面色苍白,可肃立之中自有一股大气,顶天立地傲视苍穹的感觉,只是有些冷,让人不敢直视。


  扫了贺强一眼,青衣人将目光放在战局之上,可即便一眼,贺强却是打心眼里感到一股寒意,既不想留,又不敢走,就这么怔在原地,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又有两个兄弟死去,陈皮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他决定先走了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挥舞算盘锁住一柄长剑,陈皮抬腿一脚踢在此人胸口,直接将人踹飞出去,而后借着反震之力高高跃起,犹若一只大叫向远方窜去。


  看陈皮要逃,黑豹如何能由他离开,喝道:“赵冲。”


  黑豹只喊了个名字,赵冲已知道要干什么,抬手拉开弓弦,一支长箭急若流星射向陈皮的肩膀。一箭射出,赵冲抬手又是一箭搭在了弓弦上,将陈冲锁定。


  陈皮听到了身后的破空声响,只是一口气已尽,他已无力躲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闭上眼睛似已认命,可半天感受不到痛疼,陈皮才扭过头去,看到地上断成两截的弓箭,以及一片绿油油的树叶,再就是目惊口呆的黑豹。


  亲眼目睹一片树叶将利箭斩成两截,看到飞花伤人摘叶成剑这限于传说的一幕,黑豹可是傻眼了,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突然出现的青衣文士。


  对于将自己逼出来的黑豹,青衣文士没有丝毫好感,狠狠瞪了他一眼。顿时,黑豹只觉得眼前一黑,相似一柄重锤打在胸口,痛的他踉跄着向后退去。好容易回过神来,黑豹诚惶诚恐的盯着青衣文士,只是脚步却不曾停下来,想要脚底抹油了。这刻,他如何能不知青衣文士是绝顶高手,绝对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青衣文士察觉了黑豹所想,自他现身,就没打算让黑豹一众活着离开。嘴角浮现起一抹冷笑,青衣文士张口发出一声冷哼,不大的声音,然落在众人耳中犹若雷震,武功稍高明点的似陈皮,脸色刷白刷白,武功弱的身躯都在颤抖,更有人忍受不住这声音抱头蹲在地上,脸庞都为之扭曲。


  见此,众豪杰如何不知遇到绝顶高手了,一个个都露出惶恐欲绝的神情,而看青衣文士一直注视着自己,黑豹再不敢有任何异动。脸色数变后,黑豹终是有了决断却绝不肯上前,隔着甚远冲青衣文士抱拳行了一礼,道:“这位前辈,黑豹不知前辈大驾光临冒犯前辈,还望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的,小的愿亲自护送前辈离开大崇山。”


  看一个小小山贼也敢与自己讲条件,青衣文士发出一声不屑冷哼,道:“护送?你一颗脑袋也就够了。”话到最后,青衣文士抬腿迈步走向黑豹,所过之处众人都不自觉的让开道路。


  见此,黑豹胆裂魂飞,高呼道:“杀了他,他武功再高也是一个人。”大叫声中,黑豹却是飞速向后退去,期望中兄弟能够阻挡他片刻,死贫僧不死贫道。


  听到黑豹的话,还真有不怕死的挥舞刀剑砍向青衣文士,只是刀子不曾落下,人已倒飞出去,落地再没了声息。


  看青衣文士挥掌便斩杀了三四人,尤其是他风轻云淡的模样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黑豹寨一众豪杰再没人敢上前,反倒一步步向后退去,而且一个个目光闪烁不定,明显有了惧意。只是突然间,青衣文士猛然看到什么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脚步也挺了下来,直直盯着缓步走来的白衣书生。


  447大鱼

  白衣书生相貌俊秀,脸上更是挂着淡淡笑意,似缓实快的脚步可知武功不弱,可真正令青衣书生震惊的是他的身份,七王爷楚昊宇。这刻,青衣文士如何不知自己身份暴露坠入局中,虽不曾回头,他也能察觉到一名高手堵住了他的退路,绝对是最顶级的。


  望着青衣文士,楚昊宇神情越发从容,笑问道:“二爷?莫非是二统领兵戟?”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青衣文士倒是平静下来,望着楚昊宇说道:“你倒是好手段,竟能追到这里,莫非为了这个?”说话同时,青衣文士抬起的手掌间,多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瞬间便吸引了楚昊宇的目光。


  看青衣文士如此轻易的拿出玄龟丹,楚昊宇非但没有任何欣喜反而生出奇怪的感觉,只是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说道:“玄龟丹再好,也比不得二统领。对了,若本王没有猜错,二统领应该派人截杀尹展飞了,其实,”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自顾一笑,道:“尹展飞根本不在船上。”话到最后,楚昊宇飞身而起扑向青衣文士,似缓实快的身姿风一样迅速云一样飘渺,正是楚家风云步。


  即便知道楚昊宇是在扰乱自己的心境,可听他说完,青衣文士还有那么一刻失神。传出尹展飞死讯时候,他就猜到消息为假,实则暗中押送尹展飞回京,那最大的可能便是与龙王宝藏一起由大军押送,所以,青衣文士也就是天刺二统领安排了一队人马借机刺杀尹展飞,尹展飞跟随他多年知道太多秘密,即便他心志坚定,可青衣文士亲眼见过太多这种人,各种酷刑下很少有人能保守秘密,他不能留下后患。现在,听楚昊宇说了出来,他便知道岳阳*水师是个陷阱,再想到自己也被楚昊宇围了起来,接连两次落入楚昊宇的算计,自视甚高的二统领不免一阵失神,而就是片刻的失神,楚昊宇已经攻来。


  终是心志坚定之辈,青衣文士瞬间便回过神来,挥手将手中盒子抛了出去,同时挥掌迎向楚昊宇。


  虽然各种消息显示楚昊宇已是天人境的决定高手,甚至从悟元子手下逃得一条性命,可今日身份暴露陷入危局,青衣文士自知无法逃脱已打算拉楚昊宇陪葬了。挥动的手掌只攻不守,看似要以命搏命。


  在青衣文士动起来同时,莫凡也一步步压下。他已经感受到青衣文士的心态变化,困兽犹斗,楚昊宇身份尊贵容不得一点闪失。


  毕竟是先天巅峰高手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成为一代宗师,莫凡虽没有出手,身与道合之下每一步迈出都似踩在青衣文士心底,让他心神为之一颤不得不分神应对,手掌动作也慢了半拍,而此刻,楚昊宇一记指剑已刺在他手掌上。


  平淡无奇的剑势似不含任何剑法,就是一个简单的平刺,却包含了楚昊宇八成内力,尤其是其中浓郁的杀气,便是青衣文士这种见惯了血腥的冷血杀手也为之心惊,脑海中浮现出滔天火光和血海尸骨,凄惨的叫唤声犹似鬼蜮。不觉间,青衣文士双眼变得赤红,身体更是不受控制颤抖起来。


  青衣文士自知落入下风,却没有任何惧意,甚至不曾运功压制体内的伤势,挥手抓住楚昊宇的手掌同时说道:“楚昊宇,你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点,玄龟丹当天就离开了岳阳,这会儿怕已送到老大手中。”说话同时,青衣文士衣袖中飞出数支袖箭,射向近在咫尺的楚昊宇,丝毫不避身后致命一击。


  或许,这才是青衣文士的最终目的,以命搏命,拉楚昊宇为他陪葬,为此,他硬生生承受了楚昊宇一击,只为这最后一记绝杀。


  盯着疾若闪电的袖箭,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闪过。呼吸间让自己平静下来,身躯突然变得虚幻,如风似雾,如此飘渺不真实。这是楚昊宇这两年趋于平淡后才领悟的风云步精意,身轻似云御风而行。


  顿时,袖箭相似穿过一片虚无飘渺的云朵,穿越楚昊宇的身体射入他身后还在发愣的黑豹寨豪杰身上,连声音都不曾发出便倒了下去。至于楚昊宇,虽躲开了这几支袖箭,脸色却变得苍白,尤其在青衣文士催动的内力下,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就在青衣文士再次发力想要震断楚昊宇心脉时候,莫凡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直接将他拍晕,竟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看青衣文士满脸不甘的倒了下去,楚昊宇则笑了起来,不想张口却是一阵咳嗽,其中更夹杂着鲜血。见此,莫凡赶忙抬手握住楚昊宇的手臂,帮他运功疗伤。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解释,快似闪电如此的不真实,不管贺家商队,镇山镖局还是山贼,一个个都看傻眼了,不明白所以然,而就在众人吃惊时候,一队人马从山间突现,将众人包围起来,其中更有数名握刀侍卫将楚昊宇和莫凡护在中央,似恐有人惊扰到两人。


  在莫凡的帮助下,楚昊宇很快压下了伤势,而当他睁眼的一瞬,莫凡似猜到他心中所想松开手掌,道:“公子,以后切莫再冒险了。”


  楚昊宇确实是在冒险,刚才稍有闪失怕就不仅是受伤这么简单了。冲莫凡笑了笑,楚昊宇张口说道:“能够活捉天刺二统领,值了。莫老,你先封了他周身大穴,千万别让他自杀。”


  楚昊宇费这么大周折正是为了活捉青衣文士,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莫凡也不废话,挥手如电点了青衣文士周身大穴,奇异的手法,就是宗师境高手亲至也要花费一番共赴才能解开。


  看莫凡做好一切,楚昊宇扭头望向孟海阔,道:“小心看押,不得有丝毫意外。”


  孟海阔知道眼前青衣文士身份非凡,自家主子不惜性命冒险换来的,立即拜道:“卑职得令。”话到最后,孟海阔与一名血卫一左一右将青衣文士拉了起来。


  此刻,楚昊宇又望向了徐宏。今日这个局,虽是楚昊宇布的,却由孟海阔来执行,不然,黑豹还真没有胆子出手拦截镇山镖局的镖,只是未等楚开口,黑豹猛然跪了下去,道:“这位公子,饶命啊!”


  听楚昊宇自称本王,又有这么高明的武功,黑豹早猜到了楚昊宇的身份,眼看就要处理自己,黑豹也只能下跪求饶了。冲楚昊宇磕了几个头,黑豹又冲徐宏磕起头来,道:“徐兄,徐爷,可是你让小的出手拦这趟镖的,看在小的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过小的吧!”话到最后,黑豹再次磕起头来。


  见此,徐宏眉头轻皱了下,不过终没有出声,任由七王爷楚昊宇裁决。


  楚昊宇看到了徐宏皱起的眉头,张口说道:“这些人先关押起来,不得走漏风声,你亲自押送车队上路。”


  这是楚昊宇早安排好的,因此徐宏没有意思意外,道:“卑职得令。”


  点点头,楚昊宇沉默片刻对徐宏说道:“保重。”话到最后,楚昊宇已抬起了脚步,莫凡和一众血卫立即跟了上去。


  听到保重二字,徐宏眼中有过一丝感动,望着楚昊宇的背影拜道:“卑职谢过公子。”直到楚昊宇一行消失在山涧,徐宏才直起身子,喝道:“都关起来。你,你,过来。”


  虽不知道徐宏的身份,陈皮和贺强却清楚自己的小命捏在人家手中,脸色都是一变,虽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是夜,清冷的月光洒在水面上,粼粼波光一浪接一浪拍打着河岸,就是母亲的摇篮曲,一切都如此安静。突然,一艘大船似洪荒巨兽从黑暗中驶来,且透过月光,能够模糊看到甲板上的军士,一脸肃然的戒备着。很快,又是一艘战舰映入眼帘,两艘、三艘……整整八艘之多,而且每艘战舰上都有甲士凝神戒备,凭空生出肃然的气息。


  这正是押送龙王宝藏的岳阳*水师,即便天下已经太平二十年年无人敢拦截朝廷战舰,这可是逆谋的大罪,然而这一趟京城之行关系到自己的前程,郁郁不得志的薛智川不敢有丝毫大意,严令大军戒备不可懈怠,可惜没人能够看到岸边草丛中数道人影悄无声息的潜入水中,游鱼一般向最中央一艘战舰靠近。


  没过多久,大船所投下的阴影下,数颗脑袋从水下探了出来。对视一眼,没有言语,几人吸附着船体向上爬去,没有借助外物,完全依靠内力,可知这群人武功绝对不弱。很快,当头一人便爬到甲板上,出手如电将最近一名军士斩杀,而后扶住他的身躯。一切看似没有任何异样,或许,唯独天上月儿看的清楚,数道人影悄无声息入了船舱。


  进入船舱,这群不速之客纷纷拔出了刀子,漆黑的刀子似融入黑暗之中,灯光都不能照亮。船舱外戒备森严,然船舱内众军士大都睡去,这群黑影人轻易便潜入舱底,而后仔细搜寻起来,看似在找什么。


  突然,当头黑衣人停下了脚步,这群究竟训练的杀手纷纷停住动手,而看到他挥动的手掌,众人便明白目标已经找到,杀!


  沉寂之中,两支暗箭悄无声息的射出,射入两名灰衣大汉的咽喉,脑袋一歪就要倒下,然就在此刻,两名黑衣人悄无声音的出现扶住他们的身躯,丝毫声音都没有发出。


  如法炮制再次暗杀两拨护卫,黑衣人打开一沉重铁索进入一暗舱内,一人躺在中央生死不知。当黑影人掀开床单,没有人影反而亮起通红的火光,瞬间照亮整个船舱。黑影人戒备的眼睛,漆黑的长刀,以及一支支对准他们的弓弦。


  这刻,黑影人如何不知这是个陷阱,却是大喝道:“杀!”大喝声中,当头黑影人率先扑了上去,奈何刚迈开脚步便被数支弩箭射穿,鲜艳的鲜血,比火光更耀眼。


  448血卫出京


  京城,萧府,楚四难得的没有埋首在厚厚的卷宗内,一个人独坐凉亭望着满院树木发呆。已经九月,高大的枫树逐渐变红,每一阵风过,都会卷起树叶翻飞,犹若一只只蝴蝶飞舞。


  当一片红黄交织的枫叶飘落在地,楚坤一声叹息后收回了目光,同时收起所有情绪,思考着今日的这个局面。突然,一袭青衣的李世信大步走来,脸上更有着难掩的喜色,躬身冲楚坤行了一礼便急忙说道:“四爷,好消息,七王爷活着了天刺二统领兵戟。”


  “什么?”即便楚坤久历沉浮可猛然听到这种消息,脸上还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竟是脱口叫了出来,随即又下意识的问道:“当真?”


  李世信重重点点头,张口说道:“王爷从钱家得知岳阳贺家有问题,贺家刚好运送一批茶叶进京,七王爷便出手拦下了这支商队,不想还真逮住了条大鱼,天刺二统领,只是玄龟丹早就被他送走。”


  毕竟是楚家天卫的掌舵者,楚坤虽兴奋却是很快平静下来,甚至想的更多,颇为无奈的说道:“少爷又冒险了,无碍吧?”


  瞬间,李世信便明白楚坤为何有此一问。经过天卫二十年的打压,天刺逆贼能够活下来的都是精英,更不要说天刺二统领,这等人物,想要斩杀容易,可若活着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七王爷能够活捉二统领,怕又是以身为饵了。想到这里,李世信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张口答道:“没有明言,不过七王爷洪福齐天,武功高超又有莫老护卫,应该无碍。”


  既然没有明言,那肯定有问题,只是想来不会严重,不然没人敢隐瞒。摇摇头,楚坤便将这个问题压下,缓声说道:“得知龙王宝藏在洞庭湖,老夫便开始布局,想用玄龟丹钓条大鱼,为防止走漏风声,连小少爷都不知情,没想到他竟机缘凑巧赶上了,还捉了尹展飞。原本,老夫的意图,是借尹展飞寻到天刺二统领,本以为这条线断了,没想到少爷竟又寻到他,还将他活捉,棋无定局,果真如此。”


  楚坤这一局虽隐秘,李世信却知情,甚至很多地方都是他的手笔,冲楚坤笑道:“四爷,山穷水绝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该如此了,七王爷还真是有大机缘,大智慧。七王爷这次传讯回来,就是要与四爷商量下一步怎么走,天刺二统领身份非凡,隐瞒不了多长时间,天刺逆贼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另外,七王爷已加急将二统领的画像传回。”


  沉默片刻,楚坤肃然的脸庞上竟露出一丝笑意,道:“少爷生性调皮,现在也改不了这个性子,若老夫所料不差,怕少爷已经挖好坑布好局,就等天刺逆贼跳进去了。”


  听楚坤如此说来,李世信也笑了起来,道:“七王爷深谋远虑又能因时制宜,说不得还能给我们一个大惊喜。对了,卑职听说七王爷已传讯血卫,全速赶往金陵。”


  “金陵?”自语一声,楚坤点点头又摇摇头,张口说道:“老夫能够想到,想来天刺也能想到,大意不得。世信,你亲自走一趟,天刺二统领,无论如何,也要他开口。另外,命京卫严密监视京城,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乱一阵。”


  楚坤的声音非常平淡,李世信却听出了浓郁的杀伐气息,不敢迟疑,沉声应道:“卑职得令。”


  点点头,楚坤接着又道:“为了玄龟丹,钱不为不惜暴露孔,甚至能够与我天卫联手,钱不为如此急切,看来这老头病的不轻,对钱家的各种布局,可以开始了。”


  这次,李世信并没有立即接口,反而张口问道:“四爷,会不会是钱不为故意为之?钱不为为人隐忍,目光长远鲜有判断失误的时候,这次,似乎太急了。”


  楚坤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淡淡说道:“钱不为那几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羽翼已丰,只是少个由头罢了,那就给他们,刺杀本尘的刺客不是去了徽州?”


  本尘乃是与董三儿接触的天刺逆贼,一直在鹰卫的秘密监视之下,天刺虽将本尘刺杀,却又人落入鹰卫的眼线。


  李世信明白楚坤的意思,躬身答道:“卑职得令,这就去办。”当李世信离去,随着楚坤茶杯的转动,一老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凉亭外,躬身拜道:“见过四爷。”


  把玩着茶杯,楚坤张口说道:“传讯楚帆,告诉他一声,随波逐流。”


  老者并不懂楚坤的意思,却没有任何迟疑的应道:“小的明白。”当老者离去,楚坤也站了起来,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通禀圣上。


  三百血卫离京,犹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上,让京城震动起来。这三年,七王爷逐渐归于平淡淡出众人的视线,然而这次离京,太和山的惊变着实让众人震惊不已,稍有差错怕天下又是一场血腥。没过多久,七王爷一纸飞书传来,丹州贾家欺辱阵亡将士被楚昊宇抄家,男丁全部押送漠北充军,对京城的老爷来说,贾家算不得什么,可起因只是一名阵亡将士还昭告天下,不少人都认为七王爷小题大做草菅人命,不过此举,着实为七王爷楚昊宇赢得了一众老将的爱戴。现在,三百血卫出京,是不是七王爷又要有大动作了?

  就在百官的猜疑之中,圣上楚昊然却是与中书令魏典悠闲的下着棋,一杯茶,一缕松香,似忘了俗世骚扰。


  沉默良久,中书令魏典将手中白棋丢进了棋罐,道:“奇差一招,老臣认输。”


  哈哈笑了声,楚昊然张口说道:“今日爱卿神不思蜀,莫非也为小七而来?”话到最后,楚昊然也将棋子放了下去,端起茶杯品尝起来。


  望着圣上楚昊宇,魏典对面周围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圣上圣明,老臣就不知瞒不过圣上。”说到这里稍顿,魏典的笑容立即散去,反而有些无奈的说道:“圣上,月前丹州贾家一事,已令很多大臣心生不满,尤其御史台,奏折满天飞,陛下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将此事压下去。这次倒好,三百血卫杀气腾腾的离京,不少人都是胆战心惊。”话到最后,猛然看到圣上颇有深意的望了自己一眼,即便得圣上信任执掌中书令,魏典心底还是一颤,心道圣上好重的圣威,根本不需刻意施展,一言一行都让人心悸,不过,魏典也非常人,心底虽有百般想法,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楚昊然知道魏典为何会出这个头来询问自己,非是朝廷百官而是江南道大都督沈澶。大楚仅有十一道,每一道总督都是封疆大吏手握重权,尤其富甲全国的江南道,历来都由圣上的心腹担任,沈澶能够执掌江南道,可知他在当今陛下心中的分量,然而君心不可测,这次七王爷调血卫入江南,沈澶留在京城的家人一方面加急传讯江南,同时找到了魏典,请他询问圣意。之所以挑选魏典,则是魏典宇沈澶私交甚好,两家更是结成姻亲,一荣俱荣。


  虽然知道,楚昊然却也不点破,品味一口清茶后才淡淡说道:“爱卿只知道贾家是百年世家名声甚好,可知贾文广乃是天刺逆贼?”


  听到天刺逆贼四字,以魏典的心境再保持不住心神的平静,眉头都为之跳动。天刺逆贼乃是朝廷的禁忌,百官无不知晓却无人敢谈,似恐谈论天刺逆贼就会与天刺逆贼拉上关系,而但凡与天刺逆贼拉上的关系的,斩立决。所以,即便魏典官居一品又执掌中书令这一中枢部门,也从不敢妄谈天刺逆贼。瞬间,魏典便平息下心中的激荡,站起身来躬身拜道:“老臣无知,请圣上责罚!”


  楚昊然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张口说道:“爱卿不必如此,坐。”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倒是露出一丝苦笑,道:“四年前那场婚变,正是天刺逆贼作乱,害得小七心性大变。从漠北归来,小七跪在朕面前,直言不求权不求利,却要执掌天卫追查天刺,为我楚家铲除逆贼。魏卿,你知道吗,那是小七第一次求我这个大哥,当他跪下那一刻,朕的心都在滴血,父皇母后将小七交给朕,可朕没能保护好他,朕有愧啊!”


  提高的声音中,楚昊然更是发出叹息,低沉着声音说道:“小七都如此说了,朕如何能不答应?好在小七没有鲁莽行事,亲赴河南道和淮南道,送阵亡将士遗骨归乡,心性趋于平淡。小七这次出京,正是得到天刺逆贼欲在太和山行不轨之事,只是他终究太小思虑不周,差点被天刺逆贼所逞酿成大祸。”


  听圣上楚昊然说到这里,魏典如何不知三百血卫离京与天刺逆贼有关,再次拜道:“七王爷年岁轻轻便知道替圣上分忧,倒是老臣愚昧,仅想着故交好友却忘记家国大事有负圣恩,请圣上责罚!”


  此刻,楚昊然的神色已平静下来,接着刚才说道:“龙王宝藏现身洞庭湖,四叔借龙王宝藏钓鱼诱使天刺逆贼现身,小七运道不错,逮了条大鱼,这次血卫出京,正要押送他回京。”说到这里撇了魏典一眼,道:“你既然来了,就替朕个口谕给沈澶,小七之令,如朕亲临。”


  449上阳

  上阳县只是个中等郡县,然交通便利四通发达,南来北往商人不断,倒也逐渐繁华起来。这日清晨天不曾发亮,城门口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准备离城,可今日不知为何,等到天色大亮,守卫还没有打开城门的意思,看的众人面面相觑,有安心等待的,也有脾气火爆骂娘的,不过更多在三三两两谈论着什么,看去好不热闹。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终有人坐不住了,一管家模样的老者走到城门口冲一守卫问道:“小哥,老夫张近南,雨夜堂的管事,今个是怎么回事,都过去一个时辰还不开门放行?”话到最后,张近南挥动的手臂似无意碰到守卫,然一锭元宝已悄无声息的落在守卫手中。


  雨夜堂在襄阳府也是排得上号的帮派,守卫自然听过,知道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何况十两重元宝已是他数月的薪饷,因此冰冷的脸庞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意,道:“原来是张管事,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失敬失敬。上头下了死命令,没有得到令谕,任何人不可出城,至于出了什么事,我一个守城门的,哪能知道?”话到最后,守卫却是压低声音在张近南耳边说道:“李将军下的命令。”


  张近南常走上阳这条道,再清楚李得才李将军的大名,点点头眼中却是过一丝怒色。说是将军,上阳县因地处要道才留下三百人的守卫,连哨长都是破格升的,不过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李得才就是上阳县名副其实的土霸王,但凡过路商旅必须交够银子才放行,不听话的直接丢进大营,胆敢反抗就是造反,这一招曾搞的很多人家破人亡,因此李得才又被称为李扒皮。


  雨夜堂自然不是李得才能得罪的,不过雨夜堂也不愿得罪李得才这种土霸王,因为李得才确实有些关系,不然何意逍遥到现在?听闻李得才下的命令,张近南还以为他又要搞某人敛财呢,心中不齿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近南点点头退到一侧,而看到雨夜堂都退却了,很多人都将脑袋缩了回去,乖乖等着吧,不过这次,张近南可是想错了。


  李府,肥胖的李得才半躺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却有毫不掩饰的怒火,因为昨夜遭到刺客暗杀,虽侥幸保住一条性命却是废了一条手臂,这还是最后关头拿心爱侍妾的娇躯挡下那致命一剑。


  因为疼痛,李得才肥胖的脸庞不住扭曲,眼中却是射出欲择人而噬的光芒,看的大夫和一众下人心底发毛,一个个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甚至将呼吸压到最低,生恐引来这位主子的怒火。


  冷眼盯了青衣大夫片刻,李得才几乎是咬着牙齿说道:“真没有办法了?”


  抬头撇了眼李得才咬牙切齿的凶狠模样,青衣大夫很想说有办法,可惜他自知没有这个能耐,除非遇到神医。想到神医,青衣大夫似有了主意,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也不是没有办法?襄阳怀仁楼的赵老先生,专治各种外伤,将军最好去找赵老先生看看?另外,小的听闻李思翰李神医如今在京城坐诊,以李神医的绝世医术……”话不曾说完,看李得才抬手将茶杯扔了过来,青衣大夫下意识的弯腰躲闪,奈何躲过茶杯却有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烫的他直咬牙却不敢叫出来。


  李得才虽贪婪却是个人精,如何听不出青衣大夫话中的意思,尤其是他敷衍自己的态度,即便自己真跑到京城,怕手臂早就残了。虽然恼怒,李得才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无缘无故将上阳县最有名的大夫给斩了,只能心烦的喝道:“滚。”


  听到李得才的大喝,青衣大夫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如蒙大赫松了口气,连忙躬身告退,竟是一句话都不曾留下,生恐李得才改变主意,而他这种态度,更令李得才恼怒。深吸一口气,李得才扭头望向一管家模样的锦袍老者,喝道:“于老哥还没有回来?”


  于万方,李得才请来的高手。这些年,李得才自知自己得罪人不少,便花大价钱养了一批护院,可他还是不安心,请来了一流高手于万方,不曾想还是遭到刺客暗杀,一条手臂都废了。


  管家自然是李得才的心腹,可面对杀气腾腾的李得才,管家还是有些惧怕,小心翼翼的说道:“于爷追去半天了。老爷,你就放心吧,以于爷的武功,应该能将刺客抓回来。”


  李得才见识过于万方的武功,曾一刀斩了苍蝇的两只翅膀,这几年更是替他挡下无数暗杀。想到这里,李得才的怒火平息不少,猛然看到手下大将蒋日升大步走了进来,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事?”


  蒋日升与李得才一样肥胖,只是个头魁梧满脸红光。看老大李得才发火,蒋日升赶忙赔笑道:“大哥,你的伤怎么样,好点没有?”


  听蒋日升提起伤势,李得才刚落下去的火头猛然蹿了起来,喝道:“死不了。不是让你守城门,你回来干什么,莫非就是看本将军死了没有?”


  蒋日升心知拍在马腿上了,也不敢反驳,连忙低着脑袋说道:“大哥,快巳时了,城门口一眼望不到头,乱的很,另外县衙也是多次催促,大哥你看……”


  狠狠瞪了蒋日升一眼,李得才又摔了一个杯子,愤声说道:“要你何用,屁大的事都担当不起。”口中如此说着,李得才却知道不能一直关闭城门不放,一旦传到上面去,这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哨长能担当的,而就在李得才心烦意乱时候,一灰袍人大步走了进来。


  灰袍人约莫五十上下,身子骨瘦弱然太阳穴高鼓,脸色精悍双目似电,正是李得才请来的高手于万方。看于万方空手而回,李得才脸色有过一丝失望,只是很快就隐藏起来,张口问道:“于老哥……”


  在李得才拉长的话语中,于万方张口说道:“李将军,贼子武功不弱又有同伴策应,老夫无能跟丢了,不过,他左肩中了老夫刀,只要将军搜遍城中客栈、医馆,不难找到。另外,刺客年岁不大,他的同伴身穿白衣。”


  听刺客也中了一刀,李得才大喜,冲于万方说道:“于老哥武功高深,得才佩服。于老哥,你辛苦一个晚上,也下去歇歇,一会儿还要劳烦老哥呢。”


  于万方也不跟李得才客气,抱拳说道:“那好,有需要尽管来找老夫。”话到最后,于万方转身就走。


  看于万方转身,李得才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冷眼盯着管家说道:“还愣什么,没听到于老的话?去县衙找杨县令,就说本将军遇刺身受重伤,全城搜捕刺客。”


  管家不敢迟疑,赶忙躬身说道:“小的明白,这就去。”说话同时,管家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生恐再引起李得才的不快,也为能躲他远远的。


  思索片刻,李得才望着蒋日升说道:“开城门,严查过往行人,要是敢让刺客混出城去……哼!”


  听到李得才的冷哼声,蒋日升竟是打了个哆嗦,赶忙应道:“大哥你就放心吧,要是刺客混出城,小弟提头来见。”话到最后,蒋日升也是急匆匆的离去,仅剩李得才一个人独坐大堂之上,想要站起来却是动到伤口,痛的他咬牙倒吸一口冷气。


  看城门大开,过往商旅总算送了一口气,而得知李得才遇刺身受重伤,即便不满守卫的严查倒也再无人吭声反而乖乖配合着检查,李得才的手段,常走上阳道的可是记忆犹新。


  李得才贪婪,下面守卫也没有几个干净的,只是这次,即便众守卫依旧贪财却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何况抓到刺客,赏银百两官升一级,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查的极为仔细,但凡身体带伤的,基本都被他们带走,蒋将军可是发话了,宁抓错不放过。


  缓缓的人流中,十几名护卫护送着三辆马车终到了城门口,就是守卫准备等车检查时候,当头侍卫却是将他拦了下来,沉声喝道:“都指挥使程府的车辆。”说话同时,侍卫抬手多出一块黑色令牌,正是代表大楚军伍的令牌。


  黑衣侍卫正是孟海阔,马车上则坐着楚昊宇和怜玉。离开大崇山,楚昊宇不再走水路改乘马车,毕竟陆路无数,而水道只有那么一条,很容易成为目标,楚昊宇可不认为这个消息能瞒过众人,相反他还想借着天刺二统领来钓鱼,所以这一路极其小心,不想路过上阳县却是发生这等事情耽误半天行程,现在看一个小小的守卫竟然也想登车搜查,楚昊宇便欲教训他们一番,只是不能暴露身份便拿出了都指挥使的牌子,何况都指挥使这个牌子,似乎再合适不过了。


  守卫是老兵油子,再清楚不过大楚军伍的五色令牌,金银铜铁木,整个上阳,也就哨长李得才有一块,却也不过是木质的,平日总喜欢拿出来显摆。现在看到一块铁质令牌,还是都指挥使程将军府上的,守卫脸上再没了嚣张反而一脸恭敬,身子都微微弓起,赔笑道:“原来是程将军的家眷,失敬、失敬。”说到这里稍顿,守卫又露出一个为难神色,道:“将军,李将军昨晚遭到刺杀,性命都差点丢了,小的真做不了主,这就去给你通禀。”话到最后,守卫一溜烟跑了出去,而再回来时候,身材魁梧的蒋日升也大步赶来。


  扫了众人一眼,尤其是众侍卫所散发出来的铁血气息,蒋日升已经能够确定他们是百战老兵,说不得还是程将军的亲兵,不然何以有如此重的杀气?只是真要放行吗?要是放跑了刺客,脑袋虽不至于搬家,可李得才绝对能要自己半条命。该是被逼急了,蒋日升眼珠一转还真就有了主意,笑道:“卑职见过将军,不知将军大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说话同时,蒋日升更是抱拳冲众人行了一礼,而后又道:“将要晌午,卑职已备下薄酒,不知诸位……”话不曾说完,已被人打断。


  450试探

  根本不待蒋日升将话说完,孟海阔便将他打断,喝道:“我家公子着急赶路,已经耽误一个上午,再不放行,哼!”


  蒋日升还真被这一声冷哼吓了一跳。都指挥使本就是江南道最顶尖的存在,而且蒋日升出身军伍,知道都指挥使程将军是先帝和当今圣上的爱将,只是当年漠北之战程将军身受重伤落下病根不再适合统军,圣上为彰显圣恩,调程将军入最富饶的江南道成为都指挥使,连大都督都要礼让三分。


  听出眼前军爷的不悦,蒋日升赶忙躬身赔罪道:“将军说的是,都是小的不是,耽误了诸位行程。”说到这里露出一个为难神色,蒋日升接着又道:“只是,诸位将军路过上阳,要是不通禀我家将军,我家将军定然……”话不曾说完,却是再次被打断。


  冷眼盯着蒋日升,孟海阔冷声说道:“一个小小的哨长,也敢自称将军?”


  看眼前黑衣人如此硬气,蒋日升越发心虚,越发不知如何应对。放行?要是放走了刺客,李得才铁定要拿自己是问。不放,自己敢吗?心底着急,蒋日升脑门上竟浮现起一层汗珠,只能小声附合道:“将军所说甚是,将军所说甚是。”


  还不见守卫放行,孟海阔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多年来凝聚的杀气疯狂涌出,喝道:“怎么,非要检查我家公子的马车?”


  蒋日升虽想检查却没有这个胆,呵呵赔笑道:“将军说笑了,小的哪敢呢?我已经命人去请我家将军……不、去请李哨长,很快就过来,劳烦诸位将军稍等一二。”话到最后,蒋日升也只能实话实说了,同时冲身边守卫使了个眼色,要他赶紧去找自家将军。


  这次,孟海阔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望向楚昊宇所在的马车,轻声问道:“公子?”


  楚昊宇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不过,他还真没有见一个小小哨长的意思,尤其还是贪滥无厌之辈,便张口说道:“本公子听闻,李得才又被称为李扒皮?”


  蒋日升岂能不知李得才这个外号,而现在听闻马车上哪位爷说出来,蒋日升心底大惊,急忙说道:“都是无知刁民诬陷我家将军……不,诬陷我家哨长,我家哨长高风亮节、英勇威武、鞠躬尽瘁……”该是常说,蒋日升这番话极为顺口,只可惜未等他说完再一次被人打断。


  轻哼了声,楚昊宇冷声说道:“既然英勇威武高风亮节,就待本将军禀明程大将军,听候重用。”


  望着马车,蒋日升大张的嘴巴足足塞下一个鸡蛋。他再清楚不过李得才的为人,贪婪好色,差不多就是雁过拔毛的主儿,与高风亮节八竿子打不着,至于英勇威武鞠躬尽瘁,也是一点边沾不上,要是这番话传到程将军耳中,估计李得才真就要死而后已了。


  心底打了个冷颤,蒋日升却不知如何说才好,愣了半天硬没能想出来说辞,好在楚昊宇又开了口,道:“李得才当真遭到刺杀?”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又道:“先移到一侧,莫挡了道。”


  听马车上那位爷主动岔开话,蒋日升才算松了口气,赔笑道:“将军高风亮节,小的佩服,请、请!”主动将众人引到城门一侧,蒋日升张口说道:“将军,我家……哨长昨晚遭到贼子刺杀,虽保住了性命却是废了一条手臂。”


  似为了拖延时间亦或其他,蒋日升竟是仔细将此事讲了遍,仿佛一切都是自己亲眼所见,最后愤声说道:“哼,这群贼子当真是大胆至极,竟敢行刺朝廷命官,所以,我家哨长下令,务必将刺客抓捕归案,这才仔细盘查出城商旅,防止贼子趁乱逃走。”


  一口气说了半天,蒋日升觉得喉咙有些冒烟,可是看到已经赶到的李得才,蒋日升竟是比见了亲爹都亲,从没有过的欣喜。


  该是赶的急了,亦因为身体的伤势,李得才苍白的脸庞已扭曲在一起,脑门上更是布满豆大的汗珠,可面对程府的马车,李得才还是尽最大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道:“末将李得才见过将军,不知将军路过上阳,小的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恕罪!”


  楚昊宇岂能猜不到蒋日升的意图,可对于李得才,楚昊宇丝毫下车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张口问道:“谁是于万方?”


  盯着马车,李得才一众都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何找于万方。于万方也没能摸到头绪,不过他却察觉到马车中人的不凡,迄今为止都没能发现马车内的气息,想来武功不俗,而且这一群侍卫一个个气息悠长目光凌厉,怕不弱于自己,能有这么一群侍卫,马车内究竟何人,唤自己又是何事?心底疑惑,于万方却在站了出来,抱拳说道:“正是在下,不知公子何事?”


  楚昊宇没有回答,淡淡说道:“去,请教几招。”


  “得令。”抱拳冲马车行了一礼,孟海阔转身盯着于万方说道:“请!”话到最后,孟海阔拔刀出鞘,顿时,一股凌厉的气机直逼于万方而去。


  此刻,于万方越发摸不着头脑,可那种逼人的杀气却叫他不敢分神。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于万方拔出雁翎刀,平声说道:“请。”


  见此,孟海阔也不废话,何况他明白楚昊宇的意思,掂量掂量于万方的武功,看对方摆开架势,孟海阔挥刀斩了过去。这一刀没有任何花俏,只是一个简单的劈砍,然而疾快的速度,沉重的力道,凝重的杀气,尤其是那种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的无敌气势,竟让人置身疆场。


  这刻,李得才和蒋日升再没了怀疑,这绝对是军旅中人,若非如此,怎么能有如此重的杀气,怕还是程将军的亲卫,那位爷可是跟随先帝一路杀过来的猛将。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担忧,若因此得罪程将军,怕人家一句话就将自己灭了。


  不同于李得才的担心,于万方则心生寒意。那种杀气,尤其是淡漠生死的豪情,绝对不是一个江湖人能够拥有的,这刻,于万方已经失去了争胜之心,唯独想着如何才能挡下这一刀,他可不怀疑其中的杀机。心中虽有万般想法,于万方却知道不能后退,不能让对手的气势攀到顶点,只能提起全部修为挥刀迎了上去。


  嘭一声巨响,是两刀相撞所发出的声响,如此刺耳直逼心魂,听的不少人脸色都变了,更不要说于万方。虽然挡住了这一刀,可浓郁的杀机却逼入心魂让他心生寒意,急忙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后退,而孟海阔就在等这一刻。


  “杀!”大喝声中,孟海阔欺身而上又是一刀斩了过去,冰冷的横刀在阳光照耀下如此夺人心魂。


  看对手的气势越来越盛,于万方脸上浮现起一抹苦笑,这哪里是江湖人的请教,分明就是生死之战,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胸中的激荡,于万方只能再次出刀,而这次,只为保住自己的小命。


  又是一记硬碰,于万方双臂发麻,胸中血气翻腾,连陪伴他多年的雁翎刀也多出一个缺口,而看对手似没有任何知觉再次挥刀斩来,于万方急忙叫道:“老夫认输、认输。”


  孟海阔的横刀停在于万方的脑门上,惊的于万方直冒冷汗,看的李得才和蒋日升呼吸都是一顿,要是他没能收住,怕于万方的脑袋已经两瓣,即便再落下几寸,也要见血。这刻,众人看孟海阔的眼神都变了,而望向马车时候,明显多了些敬畏。


  在众人的注视下,马车内的楚昊宇开了口,淡淡说道:“走了。”


  收起横刀,孟海阔似什么也没有做,轻挥手臂,马车便动了起来,同时也将李得才惊醒,若将来这位爷怪罪下来……李得才根本不敢想下去,心底的恐惧竟使他忘记了疼痛,肥胖的身躯也变得灵活无比,跑到楚昊宇的马车前拜道:“公子爷路过上阳,是小的荣幸,小的已备下酒席,还望公子爷赏光?”


  不见车中人回答反倒是黑衣壮汉颇为不善的盯着自己,李得才心底直冒冷气,却也只能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小心说道:“公子爷,小的祖上是有名的江湖侠客,还留有一柄绝世名剑,小的愿献给公子爷。另外,贱内出身王家。”


  王家是江南道有数的大家族,已有数百年历史在江南道根深蒂固,以先帝和当今圣上之威名也只能安抚,不过,李得才的夫人也只是王家一个旁系,可即便如此,也保住了李得才数次,所以李得才才特意提起此事,期望借助王家的大名蒙混过关,可惜马车内这位爷并非程府中人。


  楚昊宇并没有停下马车,而是不咸不淡的说道:“王家?那好,等见到王灏,本公子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教训下人的。”


  王灏是王家嫡系,当年漠北之战斩杀漠北主帅德木图的首级从而被封为从二品的大将军,即便只是一个虚名,也足够荣耀的了。李得才只是听微王灏的大名却没有见过其人,可听这位爷轻飘飘的语气,似乎王家都不被他放在眼里,这刻,李得才突然生出不妙的感觉,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楚昊宇的车队离城不见踪影李得才才回过神来,大喝道:“还检查什么,放行。备马,去平江府。”


  451采花贼


  离开上阳,看楚昊宇时常皱起眉头,怜玉数次张口可终没有出声,安安静静的坐在楚昊宇身侧,一双明目几乎没有离开楚昊宇的脸庞。


  察觉到了怜玉的神态变化,楚昊宇睁开了眼睛,笑望着怜玉问道:“姐姐,怎么了?”


  望了楚昊宇片刻,怜玉终是张口说道:“公子,要不先回京吧?”


  虽不知后面楚昊宇带回来的究竟何人,怜玉却知道应该很重要,众侍卫都是一脸戒备,便是楚昊宇整日皱眉苦思,所以才主动提出这个问题,生恐路途上出现意外。


  听怜玉如此说来,楚昊宇自顾一笑,道:“姐姐放心好了,小七既然答应你去金陵拜祖,就一定陪你,倒是这一路不会平静,小七还怕唐突佳人你呢?”


  怜玉听出了楚昊宇的爱怜,心底生出柔情却是张口说道:“公子,都过去二十多年,此事不急,以后有时间再去也不迟,不急这一时。要是出了意外,怜玉心中难安。”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挥手将怜玉拉入怀中,张口说道:“姐姐你多想了,小七带着他去金陵,正是要天刺逆贼跳出来,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看着楚昊宇一闪一闪的眼睛,听着他有些调皮的语气,怜玉知道他已有了计较,也就不再劝了反而张口说道:“那你小心。”


  楚昊宇又是一声大笑,道:“姐姐你不怪小七就好,其他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


  轻嗯了声,怜玉半躺在楚昊宇怀中,微微眯起的眼睛似要睡去,而望着怜玉恬淡的脸庞,楚昊宇亦生出无尽柔情,暂忘了那些烦人俗世,只有眼前佳人。


  咕咕的车轮声中,不觉又是数日过去,当夕阳西下拉长漫天云霞,孙侯走到马车边说道:“公子,前面就是舫泽,吃过饭再走?”


  孙侯的声音将楚昊宇和怜玉惊醒,不过两人都没有动弹,思索片刻张口说道:“今晚休息一晚。”


  孙侯躬身应了一声是打马离去,而当楚昊宇一行赶到舫泽时候,孙侯已定好了客栈,冲楚昊宇拜道:“公子,赶了五六天路,小的已备好热水,您先洗洗?”


  楚昊宇早就寒暑不侵,而且天人境高手根本不需刻意施展便能与道合,周身散发出令人想要亲近的气息,没有任何异味,只是五六天露宿山林不曾洗澡,楚昊宇还真觉得不舒服。摇摇头,楚昊宇自嘲的笑了声,道:“姐姐,你先洗个澡吧!”


  怜玉确觉得不舒服,也不曾推辞,点头离去。此刻,楚昊宇的脸色已恢复平静,道:“海阔,小心戒备。”


  根本不需楚昊宇吩咐,血卫已占据小院要害,孟海阔更是安排了数名侍卫小心看押天刺二统领,不过听到楚昊宇的吩咐,孟海阔还是恭声应道:“得令。”


  因为天刺二统领,楚昊宇也失去了玩性,对孙侯说道:“叫些饭菜回来吃,简单些,再带两坛酒,一壶茶。”


  该是四五天不曾好好休息,简单的吃过晚饭,血卫分批睡去,便是楚昊宇,也早早的躺了下去。


  不觉已是月上中天,徐徐的清风带动树叶哗哗声,一切似都睡去,只是突然间,楚昊宇猛然睁开了眼睛,射出两道凝成实质的光芒,瞬间将怜玉惊醒。在怜玉的注视下,楚昊宇摇头示意她不要妄动,而不见楚昊宇有任何动作,整个人已站了起来,飘身出了屋子。


  此刻,莫凡已肃立院中,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谨慎,也看到了对方心中所想。点点头,莫凡转身走向关押天刺二统领的房间,楚昊宇则飞身而起如同一片烟云落在大树上,望着爬在屋顶的黑衣人。


  黑衣人个头不高有些胖,只是武功不弱爬在屋顶上一点声息都没有,连孟海阔都没能察觉。借着月光,楚昊宇看的清楚,黑衣人看似三十多岁,相貌丑陋,厚嘴扁平鼻灯泡眼,五官看去极不和谐异常丑陋,而且神色冰冷,眼中更透着淫邪之色,让人望而生厌。不过,黑衣壮汉武功倒也不差,已经爬上屋顶,孟海阔等人都没能察觉。


  黑衣人知道这小院戒备森严,因此越发小心,龟爬似的一点点蠕动,只是他所去的方向让楚昊宇心生疑惑,并非关押天刺二统领的房间,反倒相似自己的房间。


  “行刺?”楚昊宇瞬间便压下了这个想法,要是派出这样的人物来暗杀自己,怕影子都觉得丢人。


  “求财、求色?”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生出古怪的想法,轻抬脚步,整个人竟悄无声息的落在黑衣人身后,而黑衣人竟没有丝毫发觉,仍旧一点点蠕动着。


  爬到楚昊宇房顶时候,黑衣人停了下来,短暂的寂静后,突然有风吹过带起树叶哗哗声,黑衣人突然动了起来,肥胖的身躯一个翻滚竟是倒挂在屋檐上。这次,黑衣人发出了声音,却很好的隐藏在树叶声中,难以发觉。


  倒挂在房檐下,黑衣人并没有急于动弹,扫过四周确定没有异样后,抬起肥胖的手掌点在窗户纸上,而后将圆嘟嘟的脑袋凑了上去。扫过房间一眼,尤其是看到挂在床榻一侧的雪白长裙,丑陋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淫邪笑容,又如此残酷。


  黑衣人再次抬起手臂时候,手中已多了一根拇指粗细的圆筒,即便没有见过,楚昊宇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东西,就在黑衣人张口要将迷药吹入房间时候,楚昊宇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喂,胖子。”


  猛然听到身后有笑声响起且直呼自己胖子,黑衣人大惊,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曾想将圆筒中的迷药全部吸入口中。心叫不妙,黑衣胖子也顾不得向后看,一个飞跃就准备离开,奈何数名护卫已经围了上来。


  看到突然出现的黑衣胖子且潜到楚昊宇窗口,孟海阔大怒,喝道:“大胆。”大喝同时,孟海阔拔刀便砍了过来。


  愤怒之下,这一刀凝聚了孟海阔十成功力,再加上百战老兵的那种杀气,当真是威势十足,看的黑衣胖子脸色大变,飞速后退同时手中多出一柄美人扇,划过一道玄异诡异迎向这之名一刀。


  甫一出手,黑衣胖子脸色又是一变,脑子突然昏昏沉沉,迷药发作了。他自己配置的迷药,再清楚不过药性,吸入少许就要昏迷数个时辰,更不要说他将一筒迷药全咽了下去。心底叫苦,丑陋胖子猛药嘴唇尽量保持清醒,挥动折扇点在砍来的横刀上,发出叮铛一声脆响,折扇竟也是精钢打造而成,只是硬接孟海阔一刀,黑衣胖子脸色有些潮红,心神的剧烈震动,再压制不住昏沉的脑袋,从半空跌落晕了过去。


  狠狠扫了丑陋胖子一眼,孟海阔单膝跪地,拜道:“末将护卫不周惊扰王爷,请王爷责罚!”


  同时间,几名血卫纷纷跪了下去,拜道:“请王爷责罚。”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好了,都散了,小心戒备。海阔,你随我来,带上这胖子。”


  跟随楚昊宇走进一无人房间,未等孟海阔张口,楚昊宇倒是张口说道:“把他弄醒。”


  孟海阔随手便将黑衣胖子扔在地上,一声得令后转身走出房间。很快,孟海阔端了一盆凉水进来,一股脑泼在胖子丑陋不堪的脑袋上,只是看胖子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孟海阔抬手啪啪两巴掌扇了过去,在他脸上留下五道清晰的红手印。


  该是有些痛了,丑陋胖子眉头抖动起来,缓缓睁开了还有些迷茫的眼睛。看看白衣书生再看看一脸凶狠的握刀汉子,丑陋胖子似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猛然弹起想要逃离,奈何他稍有异动,一柄横刀已落在他的肩膀上。在火光的映照下,横刀散发出冰冷的光芒,尤其凝重的杀气,黑衣胖子毫不怀疑其中的杀机,再不敢放肆。


  看丑陋胖子安静下来,孟海阔手腕抖动,横刀重重拍在丑陋胖子的肥嘟嘟的脸庞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而后喝道:“老实点,乖乖回答我家公子的问话,不然……”拉长的声音中,孟海阔手臂抽动,横刀在黑衣胖子脖间划了下,伤口虽不深,却有鲜血顺着横刀流淌。


  黏黏的鲜血,刺鼻的血腥味,这刻,黑衣胖子如何不知惹了心狠手辣的主,急忙点下肥胖的脑袋,同时叫道:“公子,你问、你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看到黑衣胖子丑陋的脸庞,尤其是他转动眼珠却故作老实巴交的模样,楚昊宇突然生出一股厌恶,竟是失去了审问他的兴趣,冷声说道:“是不是天刺中人?”


  望着楚昊宇,黑衣胖子是真愣住了,满脸吃惊的望着楚昊宇,似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惊呼道:“天刺?小的就是一采花贼……”


  楚昊宇知道丑陋胖子所言非虚,并非天刺逆贼,只是楚昊宇对采花贼也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他这么丑还敢自称采花贼,敢采到自己头上。也不听他废话,楚昊宇一声冷哼直接将他打断,喝道:“处理掉。”说完后扭头就走,看的丑陋胖子脸色大变,立即跪了下去,叫道:“公子,饶命啊,饶命。”


  “饶命?”孟海阔咧嘴笑了声,看去如此狰狞、血腥,大喝道:“找阎王去吧。”话到最后,孟海阔高高举起横刀,而就在此刻,丑陋胖子大喝道:“公子,小的认识天刺逆贼,饶命啊!”


  452恶鬼来历

  望着一脸冰冷的白衣公子,黑衣胖子还是一阵心悸。刚才若非他一声住手,怕这会脑袋已经搬家了,想到这里黑衣胖子又撇了孟海阔一眼,刚才那一刀距脖子只有数寸,要是他没收收住或者手臂稍稍抖一下……黑衣胖子根本不敢想下去,现在都觉得脖间发凉。


  看丑陋胖子发呆,孟海阔大喝道:“还不说。”说话同时,孟海阔挥动横刀,吓的黑衣胖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再不敢胡思乱想,黑衣胖子赶忙说道:“此事,还要从小时候说起。小的本名黄耀,祖籍泸中,黄家在泸中也算得上大家族,不过,家母只是个下人,黄天佑那厮酒后乱性才有了我,家母姓姚就给我取名耀,想我光宗耀祖,可惜我自幼相貌丑陋,不得父亲兄弟喜爱,就是母亲,也不喜欢我,因为我给她丢人让她失望了。有一天,我看到邻里小孩都在欺负一个相貌丑陋又是病怏怏的小老头,该是觉得那老头与我有些像,我心中气愤就跟那群小孩打了一架,将那个老头救了下来,还将他接到家里,饭菜不好可一天三餐不少,也不至于把他饿死。”


  似陷入了回忆,黑衣胖子也就是黄耀的声音也缓了下来,缓声说道:“那老头很少开口,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就经常找他倾诉心事,说我怎么怎么讨厌父亲,讨厌大哥,讨厌小莉,她不过一个通房丫头却经常欺负我们母子。说的多了,只要我碰到烦心事就去找那老头,找他倾诉,直到有一天,老头突然开了口,跟我说既然讨厌他们,敢不敢杀他们?当时,我真吓了一跳,那老头接着又说,只要我敢杀他们,就传我绝世武功。说完后,老头还在我面前露了一手,抓住一块石头就捏成碎末。”


  说到这里沉默片刻,黄耀才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不过七八岁的小孩,虽然恨父亲大哥,可又怎敢杀他们?心中害怕,我急忙跑了,等我再回去找他时候,老头已经走了却是留下一本没有名字的书,我就是照着上面的功法,练成现在的武功。”


  此刻,楚昊宇终是开了口,冷声说道:“书呢?你又怎么知道他与天刺逆贼有关?”


  黄耀急忙答道:“书被我烧了,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要是公子想知道,我可以默写给你,都记脑子里了。至于天刺逆贼,我曾见过一个与老头气息一模一样的老者,第二天袖里剑陈书笑便死了,我感觉与那老头有关,急忙离开了怀安。”


  “怀安陈书笑?”自语一声,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冷声问道:“你确认没有看错?”


  黄耀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人家一念之间,不敢迟疑急忙答道:“绝对不会错。一样瘦弱,穿着一样的黑衣,气息也是一样的阴冷,要只看背影,我都以为是那老头。”


  冷眼盯着黄耀,楚昊宇一直看到黄耀眼中冒出惧意才张口说道:“站起来,冲本公子出招。”看黄耀愣了下,楚昊宇又道:“三招,只要你能逼退本公子,就饶你一命。”


  望着楚昊宇,黄耀满脸的不敢相信,眼中写满震惊,可看楚昊宇不似说笑,便张口问道:“当真?”


  冷哼了声,楚昊宇似不屑回答,负手而立凭空生出一股傲然气势。


  察觉到白衣公子的气息变化,胖子黄耀如何不知白衣公子武道高手,再想到就是他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后坏了自己的好事,黄耀如何还敢小觑他。点点头,黄耀沉声说道:“那小的就放肆了。”说话同时,黄耀站起身来,一边提聚内力,一边注视着楚昊宇的神态变化。


  感受着黄耀逐渐攀升的气势,楚昊宇却是皱起眉头,出口喝道:“太弱,扇子给他。”


  顿时,黄耀眉头皱起,随即便露出喜色。即便知道白衣公子不弱,可他看去不过十六七岁,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功能有多少内力?看自己如此被他无视,黄耀还是有些恼怒的,不过折扇在手,黄耀又多了几分离开的把握。他选择折扇当做兵器,可不仅仅是为了攀风附雅,他大半功夫都在这柄扇子上,为此不惜花重金打造一柄钢骨折扇。


  握住折扇将气势攀至巅峰,黄耀抬腿迈步同时伸手递出折扇,看似书生指点江山,奈何他身子肥胖脸庞丑陋,非但没有潇洒的感觉反而有些恶心,不过楚昊宇心中一片安静,直直盯着黄耀每一个动作。平平递出的折扇,犹若一柄出鞘的利刃,刺向楚昊宇胸膛。


  这刻,楚昊宇眉头又是一皱,抬手轻轻松松拍在折扇上,一招将胖子逼退,喝道:“胖子,只剩两招了。”


  刚才一招,黄耀客不敢使出全力,然而看白衣公子轻轻松松接了下来并将自己逼退数步,黄耀两只大眼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颇为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深吸一口气,黄耀肥胖的身躯突然飘了起来,看似缓慢的动作却疾速无比,同时手腕抖动打开折扇,划出一道又一道虚影,斩向楚昊宇胸膛。


  气势虽凌厉,可落在楚昊宇眼中太过花哨依旧不值一提,一声冷哼挥手再次拍在折扇将黄耀逼退,而后冷声说道:“最后一招。”


  接连两次被楚昊宇一掌逼退,黄耀知道自己相差人家太多,那么,想要离开就只能拼命了。盯着楚昊宇,黄耀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大喝道:“小心了。”大喝声中,黄耀却是后退了两步,而后以一种玄之又玄的步伐冲向楚昊宇。


  看到黄耀的步法,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闪过,这步法确实有几分恶鬼令杀人时候的形状,只是比黑影人施展起来相差太多,得其形而为得其髓。奇异的步伐中,黑衣黄耀的气息也变得冰冷起来,手中折扇犹似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只要楚昊宇露出破绽便要给他致命一击。


  这刻,楚昊宇还真有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只是黄耀的气息虽冰冷,却少了黑影人的阴寒和死气,想来是他自己摸索而来没有真正得到精髓。


  既然确定黑衣胖子的武功与恶鬼门有关,楚昊宇也就失去了与他交手的兴致,抬步迎了上去,挥手的手掌再一次准确无误的拍在折扇上,直接将黄耀拍飞出去,而后一脸惊恐的望着楚昊宇。


  扫了黄耀一眼,楚昊宇冷声说道:“将他传你的功法誊写出来。看住他,稍有异动,杀。”话到最后,楚昊宇直接抬步离开,而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孟海阔躬身应道:“得令。”


  很快便有人送来文房四宝,而看孟海阔一脸的不善,黄耀还真不敢放肆,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起身走到桌案旁乖乖誊写起来。


  离开屋子,楚昊宇脸上的冰冷已经散去,反而浮现起一抹笑意。此刻,走到楚昊宇身后的怜玉樱唇微张,笑道:“看公子一脸笑意,该是收获不小。”


  楚昊宇摇摇头,张口说道:“这一路走的极其小心,察觉有人潜入,我还当天刺逆贼,没想到是个贪图姐姐美貌的采花贼?”调笑了怜玉一句,楚昊宇声音又平静下来,道:“怀安陈书笑死在恶鬼令下,这胖子竟然与恶鬼令有些渊源,修行的恶鬼门功法,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张口说道:“事情太过巧合,想要睡觉便有人送来枕头。”


  望着楚昊宇,怜玉颇为疑惑的问道:“公子是说……”


  楚昊宇再次摇摇头,道:“不好说,等他誊写出来看过再说。”说到这里转身望着怜玉,楚昊宇眼中有过柔情,道:“姐姐,不早了,你早点歇息,明天还要赶路。这一路,委屈你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怜玉皎洁如明月的脸庞上挂起一抹浅笑,道:“公子言重,你也别太累,身体要紧。”说完后,怜玉再次望了楚昊宇一眼便转身离去,今夜楚昊宇又要无眠了。


  目送怜玉离开,楚昊宇走到院中石凳上坐了下去。很快,侍卫便送来了热茶,楚昊宇端起茶杯却只是把玩着,脑中思索着这一路遇到的事情,思索着下一步要怎么走,而今看似占去先机占去优势,然而天刺逆贼隐藏在黑暗之中,楚昊宇根本看不到敌人,迄今都没能查到天刺二统领的身份,丝毫大意不得。


  该是楚昊宇在等着,未等黄耀誊完,孟海阔便急忙送来。翻看几页,楚昊宇眉头皱了下,这功法非常一般并无奇特之处,难道是黄耀得到的不全?摇摇头,楚昊宇寻到了莫凡。


  莫凡练武一甲子见识非凡,翻看几页便将眉头皱起,轻声说道:“公子,内功心法不外乎练气,男者阳女子阴,这功法明明是男子修炼然而所走经脉大都是吸取纯阴之气,倒与前朝宫中流传甚广的莲花宝典有些相似,只是粗浅了许多。”


  看楚昊宇轻皱眉头似有些疑惑,莫凡张口解释道:“莲花宝典乃是一代奇人三宝大师所创,三宝大师本是宫中阉人,只是武功超凡脱俗就差半步就能成为一代宗师,故江湖人称三宝大师。莲花宝典在前朝宫中流传甚广,只是赵王朝后百年曾有内侍乱政,武帝吸取前朝教训,不许内侍习武。”


  轻哦了声,楚昊宇却是张口说道:“恶鬼门会不会是修行的莲花宝典?”稍顿了下,楚昊宇又道:“他们的气息非常奇怪,不仅是内功阴寒,还有一种死气,从他们身上察觉不到任何生命迹象,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但绝对不是宫里,不然我一定记得。前朝、内侍?前朝、内侍……”自语几声,楚昊宇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光芒,沉声说道:“美人居,鬼庄。”


  莫凡也听过那位安乐王的大名,知道大名鼎鼎的鬼庄,心底也有些吃惊,张口说道:“鬼庄?”


  楚昊宇点点头,道:“四年前我去过一趟鬼庄,气息阴冷与面对恶鬼令时候非常相似,而且我听小敬讲过,为搜刮天下美女,安乐王专门建立花蝶,其中大都是阉人。安乐王虽死美人居也被大火烧掉,花蝶却不曾消失,而且,父皇曾下严令不需靠近鬼庄。”说到这里,楚昊宇越发疑惑,可思索片刻不得结果只能说道:“此事等回京后再查,莫老,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莫凡明白楚昊宇在说什么,沉默片刻摇头说道:“不信。”


  453风雨楼


  已是九月下旬,然正午的阳光依旧毒辣,从清晨到中午,孟海阔一众侍卫嘴唇都有些干裂,何况接连赶了半月的路,一个个脸上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风尘之色,不过一双双眼睛越发明亮越发有神。突然,看到前方小镇子,孟海阔与孙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心中所想。


  小心的驾驶着马车,孙侯轻声问道:“公子,前面有个镇子,要不吃过午饭再走?”


  即便楚昊宇寒暑不侵,可在炙热的马车内坐久了还是有些难受。撇了怜玉一眼,楚昊宇点头说道:“好,先休息片刻。”


  驶入镇子时候,楚昊宇掀帘瞅了眼,赵家镇三个大字刻在石头上,古朴苍劲,怕是出自名家。楚昊宇所料不差,前赵氏王朝兴盛时候,赵乃国姓,即便赵家镇与上京城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听闻赵家镇要刻匾,便有人送来了这块大石头,而当年赵家镇还真繁华一阵,是方圆百里有数的大镇。如今,赵家镇早没了昔日的繁华,不过地处官道过往商旅不断,倒也逐渐焕发了生机。


  驶入赵家镇,孟海阔挑选了最大最好的酒楼。说是最大最好,也不过三间青瓦房,里面摆了十几张桌子,还有两个店小二忙碌其中,而看相貌有六七分相似,估计是兄弟。小店生意不错,十几张桌子坐了大半,一盆盆饭菜倒也散发出诱人香味。


  看楚昊宇一群十几人且一个个握着刀剑,店小二知道又来大主顾,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笑道:“爷,里面请,里面请。老二,赶紧倒水,这大热的天。”说话同时,店小二更是拿毛巾擦了擦满头汗水。


  孟海阔并没有任何动作,反而转身望着马车说道:“公子,到了。”


  当楚昊宇掀帘走出马车,尤其是看到怜玉时候,店小二眼都看直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道真是个仙女,然南来北往见的客多了,看看两人的相貌再看看如此多的侍卫,店小二如何不知贵人光临,腰弓的更深了,谦卑的说道:“公子、小姐,里面请。”


  当楚昊宇和怜玉走进大堂,依旧在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盯着怜玉。看到众人的反应,店小二心底一喜,心道你们还是一样德行,口中却是说道:“公子、小姐,两位吃点什么?小店有……”


  不待店小二报菜名,楚昊宇便张口说道:“两碗素面,清淡些,一壶茶,再来两个拿手小菜。”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又道:“给他们每桌来坛酒。”


  看看楚昊宇,店小二更忍不住撇了眼怜玉,而后再看看整整坐了两桌的侍卫,店小二脸上已笑开了花,叫道:“公子爷稍等,马上就好。”话到最后,店小二一溜小跑跑向后院,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一直跟在白衣公子身侧的青衣小厮竟也跟了上来。


  看到店小二脸上的疑惑,孙侯不咸不淡的说道:“我家公子口味淡,我看着点,做三碗。”


  听青衣小厮如此说来,店小二依旧疑惑倒也不曾多想,还道这是富贵人家的怪癖,也就任由孙侯进了厨房。


  亲眼看着灰衣老头将面煮好,孙侯更是尝了尝才端进大堂,看的店小二越发疑惑。此刻,做面老头倒是喝道:“看什么看,小心伺候着。”吆喝过自家儿子,老头自己倒颇为好奇的自语道:“这又是什么样的贵人,还要人试毒?”


  饭菜一般,不过楚昊宇吃的很慢很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什么山珍海味呢,尤其是那种优雅姿态,不少人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似恐惊扰到他,而就在此刻,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飞快的马蹄声连成片卷起地动山摇的气势,听的众侍卫立即放下碗筷一脸戒备,尤其守护马车的几名侍卫,更是握刀在手,冷眼盯着飞驰而来的十几名江湖豪杰。


  骏马在酒楼前停了下来,扫过一脸戒备神色的血卫一眼,当头中年壮汉哈哈大笑起来,颇为不屑的说道:“大爷风度翩翩,像似打劫的吗?瞧把他们吓的,小脸刷白刷白。”


  中年壮汉看去三十多岁,相貌不差倒也称得上堂堂正正,身材魁梧露出热血男儿才有的豪迈,一双眼睛精光闪闪想来武功不差,尤其眉宇间闪动着顾盼生辉的神采,甚至有些少年得志。也确是如此,他刚过不惑之年,已然成为风雨楼的二堂主,也确实称得上少年得志。


  听到中年壮汉的话,他身后一群江湖汉子瞬间笑了起来,放肆的笑声,听的孟海阔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眼盯了中年壮汉片刻,孟海阔终不欲惹事没有出口,而这又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毕竟常年行走江湖,中年壮汉调笑过后也不欲惹事生非,何况他此行还有要事,翻身下马同时冲店小二喝道:“好酒好菜尽快上来,爷着急赶路,耽误不得,还有,用上好的豆料喂马。。”


  看这群江湖汉子一个个提着刀剑,尤其是他们凶狠的表情,店小二心中已生出惧意,若有的选择,他还真想将他们赶出门外,可敢吗?只能弯腰低头赔笑道:“爷就放心好了,一定保爷满意。”话到最后,猛然看到壮汉脚步顿了下,店小二还当有什么地方惹到这位爷了,脸上露出惶恐神色,只是这次他可是想错了,壮汉为人虽狂却还不至于与一个店小二一般计较,而是看到了怜玉。


  盯着怜玉不施半点胭脂的俏丽脸庞,尤其是她钟灵神韵的气息,中年壮汉呼吸都是一顿,一时惊为天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哈哈大笑了声,中年壮汉大步走了过去,只是却被孙侯挡了下来,而看一个小厮也敢挡自己的去路,中年壮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喝道:“滚。”


  望着中年壮汉,孙侯似也懒得与这种人计较,不咸不淡的说道:“滚。”


  听孙侯一个小厮如此说中年壮汉这个江湖豪杰,大堂内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便是怜玉,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又看傻了中年壮汉,而当目光转向孙侯这个小厮,中年壮汉则爆发出凌厉气机,再次喝道:“滚。”


  在中年壮汉浑厚内力的威压下,孙侯呼吸都是一紧,可要他后退还不能,硬咬着牙齿说道:“滚。”


  顿时,中年壮汉大怒,只是不等他开口,楚昊宇张口说道:“昔日有疯狗咬人,傻子竟咬了回去,孙侯,妄负本公子这些年教导。”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众人脸色立即变得各异。噗嗤一声,怜玉竟是失声笑了起来,绚丽的笑容犹若百花怒放,看的不少人都傻眼了。至于壮汉一脸怒色,眼中更是露出欲择人而噬的光芒,直直盯着楚昊宇的背影。似感受到中年壮汉的怒火,他身后一众汉子立即握住了兵器,气氛瞬间一紧,然就在这种时刻,孙侯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小的有负公子教导,请公子责罚。”


  楚昊宇并没有搭理孙侯,而是笑望着怜玉说道:“姐姐,你真好看。”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叹息,接着又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果真如此。”


  望着楚昊宇,怜玉能够察觉到他的爱恋,心中不由生出无上柔情,冠玉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嫣然浅笑,如此动人心魂。


  看小白脸当着自己的面与白衣佳人卿卿我我,中年壮汉心底生出一股怒气,仿佛是自己的东西被人调戏了,这感觉如此莫名由来,脱口大喝道:“原来是个酸秀才,在下风雨楼二堂主,见过仙子,不知仙子……”话不曾说完却是被人打断。


  开口的是楚昊宇,摇头晃脑的说道:“风雨堂?没听过,什么东西?”


  风雨楼是江南道最顶尖的帮派之一,楚昊宇还真听过风雨堂的大名,可也只是听过而已。听到楚昊宇的话,不仅中年壮汉大怒,他身后一众汉子也目光不善的盯着楚昊宇,只等中年壮汉一声令下,就要将他砍碎。


  中年壮汉虽然好色,可久在江湖上混并非莽撞之辈,看楚昊宇神色如此平静,再看看两桌人马都冷眼盯着自己,大概猜到了他们都是眼前白衣公子的侍卫,估计白衣公子身份不一般。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胸中的怒火,中年壮汉冷声说道:“风雨楼张四平,敢问公子贵姓?”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冲怜玉笑道:“刚才还疯呢,怎么现在又好了,奇哉怪也!”


  听楚昊宇打趣中年壮汉甚至故意激怒他,怜玉脸上又有笑容浮现,有些好笑,也有着柔情。怜玉明白楚昊宇意思,恼怒中年壮汉竟敢调戏她,这才一改平日的温和,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讽刺中年壮汉,而楚昊宇的这种酸酸的心情,让怜玉高兴同时也觉得有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冷眼盯着楚昊宇,张四平大怒,只是未等他张口,身后有小弟大喝道:“放肆,胆敢辱骂我家堂主,找死。”话到最后,此人似为了表忠心,更是挥剑刺向楚昊宇。


  众血卫早就凝神戒备,看有人挥剑斩向楚昊宇,立即拔刀出鞘扑了上去,与中年壮汉所带的风雨楼豪杰战作一团,看的众多食客纷纷逃离生恐殃及无辜,仅剩两个店小二和后厨老头一脸愁色。


  四海帮人数虽多,又如何是血卫的对手,何况血卫组成战阵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倒下一片,仅剩几名好手围在张四平身侧还在苦苦支撑着,若非张四平功夫不差,怕他们早就倒下了。


  这刻,张四平觉得憋屈的很,有时候明明就要砍倒对手,可不知为何穴道突然一麻手上再没了力道,甚至有两次差点被对方砍倒。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四平越打越心惊,尤其看他们组成战阵所用也是军中惯用的横刀,如何猜不出他们出身行伍,那么白衣公子的身份就有待商推了。


  刚才出手的是楚昊宇,虽不曾回头,他也清晰察觉到整个战局,如何能看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侍卫无缘无故的被一江湖人伤了?眼看胜利在望,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是猛然察觉到什么,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


  454行踪暴露

  凝成实质的目光中,楚昊宇略显瘦弱的身躯拔地而起如同一阵狂风冲向屋外,同时喝道:“戒备。”极速电驰间,楚昊宇在经过张四平身侧时候一脚踩在他脑门上,直接将他踢晕过去。


  听到楚昊宇的大喝声,一众守护马车的侍卫立即拔刀在手戒备起来,只可惜已经迟了,数支弩箭飞至直接将马车射穿,看的众人脸色大变,马车内正是他们押送的要犯,天刺二统领。


  当弩箭射入马车,众人明显愣了下,陷入短暂的寂静,然看到数名灰衣男子再次射出弩箭,立即有血卫挥刀扑了上去,其他几人则围城一个圆将马车护在中间,而就是这眨眼功夫,楚昊宇已站在马车顶棚上。


  楚昊宇并不担心那几支弩箭,因为莫凡守在马车内,只是想到天刺的手段,楚昊宇可不认为仅仅几支弩箭这么简单,怕还要有后手。肃立马车上,楚昊宇冷眼扫着四周,目光所过之处,大多数人都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当血卫将灰衣刺客斩杀贻尽,也不见再有人跳出来。见此,楚昊宇心思百转却猜不到天刺逆贼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能够出手刺杀天刺二统领,自然是天刺中人以免二统领开口,那么楚昊宇一行的行踪已经暴露,可是这场刺杀太过虎头蛇尾不像天刺的作风,楚昊宇曾数次被天刺逆贼暗杀,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之局。再次戒备片刻还不见天刺逆贼跳出来,反倒因为这场血腥,赵家镇百姓和过往商旅都躲的远远的似恐沾染他们,楚昊宇对正凝神戒备的众侍卫说道:“先吃饱,一会儿就上路。”话到最后,楚昊宇一个飘身入了马车。


  马车内,莫凡手握弩箭,幽蓝色的箭簇一看就淬了毒,至于天刺二统领,经脉被制动弹不得,双目紧闭似陷入昏迷。扫了天刺二统领一眼,楚昊宇望着莫凡说道:“莫老,行踪暴露了。”


  莫凡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却没有回答,而是张口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楚昊宇沉声说道:“既然暴露行踪,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只是要劳烦莫老了。”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又沉声说道:“这场暗杀虎头蛇尾,本公子猜测有两个可能,天刺逆贼并不确定我们的行踪,这场暗杀只是一个试探,或者,故意打草惊蛇,而后一路暗杀让我们变成疲于应对,最后以雷霆手段杀之。”


  莫凡认同楚昊宇的猜测。身为龙卫高手,莫凡再清楚不过天刺逆贼的手段,天刺二统领位高权重,天刺逆贼万万不会允许他活着落入天卫手中,所以这一路肯定要面对天刺层出不穷的暗杀,莫凡甚至能够猜到楚昊宇的意图,想通过这一次次的暗杀寻条线索出来。点点头,莫凡张口说道:“老夫尽力而为。”


  听莫凡如此说来,楚昊宇也不再再废话,抱拳行一礼后走下马车。


  因为刚才的打斗,酒楼内一片狼藉,风雨楼众人大都躺在地上却不敢再哼哼,反而颇为惧怕的望着提刀侍卫,尤其是明晃晃横刀上的鲜血,让多数人都生出惧意。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昏迷不醒的张四平身上,喝道:“弄醒。”


  听到楚昊宇的话,两名侍卫立即将张四平架了起来,而后挥手狠狠扇了过去,一巴掌便将他抽醒。猛然醒来的瞬间,张四平双眼还有些朦胧,可看到楚昊宇再看看狼藉的大堂,张四平立即清醒过来,下意思的想要站起来,奈何两柄横刀已经架在他的肩头,让他不敢有任何异动。


  盯着张四平,楚昊宇张口问道:“风雨楼二堂主,张四平?”


  张四平并没有回答反而一脸冰冷的盯着楚昊宇,喝道:“你又是谁?”


  望了张四平片刻,尤其是他眼中的倔强和不服,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现在,是本公子在问话。”话到最后,楚昊宇冲侍卫使了个眼色,此侍卫手腕抖动,横刀重重拍在张四平的肩膀上,痛的他发出一声闷哼。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你此行的目的何在,受何人指使?哼,一句话不对就动手,莫非江湖人都如此鲁莽?”


  随着楚昊宇的话,两名血卫立即将一瘦弱汉子提了出来,刚才正是他率先动手引起了刚才的混乱,而后天刺逆贼则趁乱出手。这一路发生太过巧合的事情太多,楚昊宇可不认为都是巧合。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瘦弱汉子转动的眼珠间明显有些惧意,却是硬着嘴皮说道:“敢对张堂主不敬,就是对我风雨楼不敬,大爷当然要给你们点颜色瞧瞧,让你知道我风雨楼不可辱。”


  看一个江湖痞子竟也敢在自家王爷面前称大爷,侍卫心底恼怒,两只手掌用力,伴随着清脆的骨头声响,瘦弱汉子猛然爆发出一阵差点掀起屋顶的尖叫,听的风雨楼一众一个个满脸怒火的盯着楚昊宇这个罪魁祸首,张四平更是冷声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朋友还是留一线的好,这江南道,是我风雨楼的天下。”


  出乎众人的意料,楚昊宇竟是点了点头,道:“江南道风雨楼,本将军已是久仰大名,也确实够厉害,胆敢刺杀朝廷命官。”说话同时,楚昊宇手掌翻动,洁白如玉的五指间多出一块银色令牌,在张四平脸前晃动着,而张四平的双眼就随着令牌转个不停。


  身为风雨楼二统领,张四平还是有些见识的,知道大楚军伍的金银铜铁木五色令牌,金色令牌常人根本见不到,便是银色令牌也不多,为一军主帅所有。江南道都指挥使,曾经的神武尉主帅程连山,也不过银色令牌,要知道神武尉可是先帝亲手所创,勇冠三军,程将军更是在漠北之战中立下大功并因此身受重伤,可依旧是银色令牌。眼前这位爷,看样子还不及弱冠,然年纪轻轻就拥有银色令牌,那家世……


  想到这里,张四平再不敢想下去,何况自古民不与官斗,他风雨楼再厉害也不过江湖帮派,若是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坐实了,那可的灭门的大祸。望着脸色平静仪态悠闲的楚昊宇,张四平脸色数变后深吸一口气,抱拳拜道:“草民不知将军大驾冲撞将军,还望将军恕罪。”


  看二堂主张四平都服软认错,风雨楼一众有些傻眼了,尤其是听张四平称呼人家将军,如何不知惹了什么样的存在?刚才他们杀人时候,眼都没有眨下,他们风雨楼在江南道也是鼎鼎大名的存在,若非必要也不敢当街杀人。


  看到张四平眼中的惧意,楚昊宇轻挥手臂,两名侍卫立即撤去了架在张四平肩头的横刀。从容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现在,二堂主总可以说了吧?”


  既然知道了楚昊宇的身份,张四平如何敢在隐瞒,思索片刻似在整理思绪,而后答道:“江南武林,除去无极观这个最顶尖的存在,当属蝶翠谷、文心阁和我风雨楼,以及执掌绿林道的张家堡,也就是常言的一谷一楼一青衣,张家一刀断天门。其中,蝶翠谷全都是女子,与文心阁是死对头,由情生恨。”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张四平撇了楚昊宇一眼才继续说道:“我们风雨楼虽是江湖帮派,可自圣上颁布兴商令,开始大肆做买卖,开了不少酒楼客栈,而且江南道富甲天下商旅无数,开了数间镖局,因此与张家堡交恶。我这次正要去天门山张家堡,张家劫了我风雨楼押送的一暗镖,必须讨回来。”


  说到这里稍顿,张四平再次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刚才言语间多有得罪,还望将军恕罪,以后但凡用得着我风雨楼的地方,将军尽管吩咐。”


  看张四平避重就轻,楚昊宇似笑非笑的问道:“看你的模样并非鲁莽之辈,为何一言不合就与本将军起了冲突?”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冷哼,楚昊宇沉声说到:“实话告诉你,本将军押送的是朝廷要犯,要是被贼人所逞,莫说你张四平,风雨楼一样难逃。”最后一句话,楚昊宇用上了内力直逼张四平的心魂,听的张四平如遭雷击心神巨震,宽大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双目也有些痴呆,呆呆望着楚昊宇,下意识的解释道:“将军,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看这位仙子美丽,一时忍不住……”


  看张四平的神情不似伪作,又听他出言不逊,楚昊宇一声冷哼将他打断,而这一声冷哼就似一柄重锤打在张四平的胸口,让他连退数步才稳住身躯。人虽清醒过来,可望着楚昊宇,张四平脸色又是一变,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惶恐,眼前白衣公子的武道修为,根本不是他所能够想想的,让他心生惧意,魁梧的身躯都弯了下来。


  沉默片刻,楚昊宇望向了瘦弱汉子,而看到楚昊宇的目光,瘦弱汉子立即跪了下去,叫道:“将军爷,小的真不是故意的,要是知道你的身份,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你就大人大量饶过小的吧?”


  盯了瘦弱汉子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拖出去,斩。”话到最后,楚昊宇冲孙侯使了个眼色。孙侯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压着瘦弱汉子离开酒楼,而望着瘦弱汉子的背影,听着他哭一般的大叫声,风雨楼一个个变得精彩至极,有害怕有愤怒,有惶恐有仇恨,也有人低下脑袋。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张四平脸上。张四平神情有些复杂,无奈、不甘、犹豫、害怕,让他一张大脸充满颜色,可面对楚昊宇他终没敢出声,最后扭过头去。见此,楚昊宇又是一笑,道:“你风雨楼不是经营镖局,那好,本将军就投趟镖,这三辆马车。平安赶到金陵,本将军赏你一场富贵,不然,就与他做个伴吧!”随着楚昊宇的话,瘦弱汉子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叫唤,却是嘎然止住,仿佛被利刃切断。


  455路遇强盗

  张四平打心眼里不愿保这趟镖,可他有得选择吗?没有,非但没有,张四平还必须尽最力保证这趟镖的安全,要是出了意外,那可是自己的性命。而且,张四平隐隐约约猜到白衣公子身份非凡,他所押送要犯也非同一般,可依旧有人想要劫镖,张四平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风雨楼在江南道还是有几分威名的,又是二堂主张四平亲自押镖,道上的朋友大都给了他三分薄面,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卖他张四平的面子。行至摩云岭,路中央摆了一块巨石,上面更是斜插一柄横刀,看的张四平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江南道敢这么打劫的只有一位,天门山张家堡,而想到张家已经劫了他风雨楼一趟镖,现在竟打劫自己亲自押送的镖,张四平眼中有过一丝怒色。


  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胸中的愤怒,张四平沉声喝道:“敢问张家堡那位豪杰,风雨楼张四平有礼了。”说话同时,张四平更是抱拳行了一江湖礼,准备先礼后兵。


  当张四平的话落下,一道黑影从远处飞来,速度疾快身形傲然,犹若一头翱翔九天的雄鹰,最后落在巨石上。来人身材欣长相貌英俊,只是脸色冰冷微微上挑的眉头更是透着桀骜,两眼望天似任何人都不能入他眼中。


  张四平认识来人,张俊儿,张一刀张大麻子的小儿子。传闻,此子是张大麻子与他抢来的一官府小妾所生,也有人说张俊儿根本不是张大麻子的儿子,张大麻子不过是喜当爹,不然以他丑陋的相貌岂能生出如此英俊的儿子?传闻不知真假,可张大麻子妻妾无数却是生了一堆闺女,唯独张俊儿这么一个儿子,因此喜爱的狠,也养成他飞扬跋扈的性格,是江南道人见人厌的煞星。不过,张四平倒与张俊儿有些交情,谁叫两人都是风流少年呢?张四平之所以前往天门山张家堡讨回被劫的镖车,就是仗着他与张俊儿这位少主有些交情。


  望着张俊儿,张四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打趣似的说道:“怎么,俊哥儿,老哥的镖,你也要劫吗?”


  居高临时扫过三辆马车一眼,张俊儿将目光放在了张四平身上,也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风雨楼家大业大,二哥怎么还有闲情逸致亲自押镖?”


  张四平如何肯说自己技不如人被迫押镖,只能打哈哈的说道:“此事一言难尽,随后找老弟去烟雨阁喝个痛快。老弟,能否看在老哥的薄面上,放我们先过去?”


  烟雨阁是江南道最大也是最好的青楼,张四平和张俊儿就是在里面认识的,也是两人最常去的烟花之地。


  望着张四平,张俊儿张口说道:“二哥,老六正想向二哥讨个薄面,将他们交给我。”说到这里声音转冷,张俊儿出口解释道:“二哥也知道,这几年老爷子管的紧,老六开了家镖局作些正当买卖,可前些日子在大崇山被人打劫了……”猛然看到张四平眼中的惊讶以及一丝笑意,张俊儿发出一声冷哼,喝道:“莫非二哥不信?”


  张四平再清楚不过张俊儿的镖局,完全就是黑吃喝,可绿林道谁敢不卖他家老爷子的面子?就是风雨楼有时候保镖也委托镇山镖局。好在张俊儿没有把事情做绝,还留别人喝口汤,这两年镇山镖局着实给他赚了不少银子。突然听闻有人将他的镖劫了,张四平吃惊之余还真觉得好笑,而且听张俊儿的口气,如何能不知是马车上那位爷?想来也只有那位爷的家世,才不惧张家堡。


  看张俊儿脸色转冷,张四平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笑道:“信、信,俊哥儿的话,老哥怎会不信?不过,老哥已经接下这趟镖,俊哥儿你能否买哥哥我一个薄面?”话到最后,张四平冲张俊儿使了个眼色,同时飞身而起落在巨石上,冲张俊儿小声说道:“俊儿,里面是官家人,家世不凡,年纪轻轻就封为大将军,咱们江湖人,还是不惹的好。”


  听闻是官家人,张俊儿终有过一丝色变,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冷声说道:“劫本公子的镖,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本公子如何在道上混?二哥,你是给不给?或者,”拉长的声音中,张俊儿眼中闪过一道狠色,沉声说道:“二哥,他们也就二十多人,老弟这次可的带了不少人过来,都是好手,咱们联手把他们……”后面的话张俊儿虽没有明说,却是挥手做了杀人的动作,看的张四平脸色大变。此刻,张俊儿继续说道:“二哥,我听闻他们带了大量珍宝,还有一个绝色美人。老弟只要美人,金银珠宝一分不取,如何?”


  听到绝色美人,张四平不由想怜玉的音容,当真称得上绝世美人,张四平迫不得已保这趟镖,唯一的乐趣就是看到她那绝世容颜,一颦一笑勾人心魂。


  看张四平沉默不语,张俊儿还当他意动了,接着又道:“二哥,只要我们做的隐蔽,谁也发现不了,有什么好怕的?”


  张四平被张俊儿的话给吓醒了,喝道:“老弟,你今日怎么胡言乱语?那位爷不及弱冠就成为将军身份非凡,老哥我可是好心劝你,千万别做傻事。”


  顿时,张俊儿的脸色立即寒了下去,道:“这么说二哥是不帮忙呢?”


  看张俊儿又犯了公子哥儿脾气,张四平也有些恼怒,道:“俊哥儿,那位爷我们惹不起,你要是一意孤行,可就莫怪二哥了。”


  盯着张四平,张俊儿的声音也冷了下去,喝道:“怎么,莫非二哥还要兵器上见真章?”


  “你怎么就不听二哥一声劝呢?”狠狠瞪了张俊儿一眼,张四平尽管恼怒,还是要尽力拦住他,毕竟他是张家堡唯一的男丁,一旦出事张家堡肯定要怪罪风雨楼。深吸一口气,张四平尽可能平声的说道:“俊哥儿,你可知道老爷子这两年为何要管你?就是不想你惹了官家人。如今不比当年天下升平,大楚声势正盛,咱们江湖人躲都来不及,你怎么还一头往上撞呢?”


  张四平不说这番话还好,说出来立即激起了张俊儿倔脾气,何况他还因此与他老爹张一刀大吵一架。冷眼盯着张四平,张俊儿沉声说道:“二哥,你是帮不帮?不帮让开,不然就莫怪老六不讲兄弟情义。”话到最后,随着张俊儿手掌的挥动,数十名汉子从树林里跳了出来,将风雨楼众人包围起来,明晃晃的刀剑在阳光下散发出熠熠光芒。


  看到突然跳出来的握刀汉子,风雨楼众人还真吃了一惊,他们都知道二堂主与张俊儿的关系,不过看张家堡众人面色不善,下意识的拔出了刀剑。或许,唯独血卫没有丝毫变化,牢牢守护着马车。


  在张俊儿的注视下,在风雨楼众人的目光中,张四平脸色数变后终有了决断,沉声说道:“老六,二哥既然接下这趟镖,自当护他们安全,不然风雨楼颜面何在?怕这么多年建立的威信,就要毁在张某手中,得罪。”再次抱拳行了一礼,张四平飞身而退落在马车一侧,喝道:“戒备。”


  吆喝过风雨楼帮众,张四平又抱拳冲马车行了一礼,道:“公子,张某接下来这趟镖,定然竭尽全力保护诸位周全,只是张家堡有备而来人多势众,还望公子早作打算。”话到最后,张四平也拔刀出鞘,一脸谨慎的盯着张俊儿。


  看张四平拔刀出鞘,张俊儿眼中闪过一道阴霾,喝道:“杀。”大喝同时,张俊儿拔起石头上大刀,飞身而起扑向张四平。张四平年纪轻轻便成为风雨楼二堂主并非易于之辈,见势不可违也就抛弃了顾忌,提刀迎了上去与张俊儿战做一团。


  张俊儿虽然飞扬跋扈,可一身武功却是张一刀亲自传授,年纪轻轻已经小成,一柄大刀深得稳准狠三字要诀,较张四平也不遑多让,一时杀的难解难分,不过下方就非如此了。


  张家堡人多势众,反观风雨楼本就处于劣势,且大都不愿保这趟镖无心应战,被张家堡逼的连连后退,很快就要进入血卫的范围。


  冷眼盯着这一切,孟海阔一双大手不自觉的握住横刀,而就在此刻,耳边有声音响起,道:“拿下。”


  这是楚昊宇的声音。得到命令,孟海阔大喝道:“末将得令。杀!”大喝声中,孟海阔率领一半侍卫冲了上去。


  面对数倍的敌人,血卫非但没有惧意反而爆发出盎然战意,三三两两组成战阵,向着张家堡众人压下,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不同于张家堡与风雨楼的打斗,看似激烈却没有多少鲜血,更不要说伤亡,然而随着血卫加入,几乎是招招见血刀刀要命,浓郁的杀气,刺鼻的血腥,即便张家堡这一众刀尖上添血的强盗也为之色变。


  张俊儿自然注意到下方的变化,眉头不由皱了下,见此,张四平立即说道:“俊儿,真是朝廷的大将军,那战阵、杀气,根本不是我们江湖人能培养出来的。而且,二哥觉得他们身份非凡,趁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收手吧!”


  张四平不劝还好,这一声劝越发激起了张俊儿的傲气,喝道:“我张家堡的刀也不是吃素的,再说,数倍与他们要是再拿不下来,这种废物不要也罢。”话到最后,张俊儿心底恼怒,重重一刀砍向张四平咽喉。


  这一刀,张四平感到到杀气,顿时也有些恼怒,心道既然你不识好歹也就莫怪张某无情,再无保留,挥刀与张俊儿连碰数招,逼的张俊儿接连后退,从不曾被人逆许够的张俊儿,望向张四平的目光充满怨恨。


  456意外死亡

  张俊儿恼怒镇山镖局所保的镖被打劫,恼怒自己丢了面子,这次所带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好手,奈何楚昊宇身侧侍卫都是武功高手,两者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再者,张家堡一众看似凶狠,可又如何能与身经百战的血卫相提并论?浓郁的杀气,淡漠生死的豪情,看的张家堡众人心惊不已,尤其组成战阵,即便张家堡人多势众也被逼的一步步后退,看的风雨楼一众眼都直了。


  挥手一刀砍翻一个脑袋,孟海阔抬步又是一刀劈了出去,完全将侧翼交给同袍,而同袍也不负孟海阔的信任,挥刀挡下一柄长剑。三人的战阵犹若一柄锐不可当的长矛,在张家堡群雄间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张家堡乃是绿林道上的豪杰,可面对悍不畏死的血卫,终有人怕了,对手就像似一柄利刃一架战争机器,根本不畏生死,让张家堡众人生出不可战胜的感觉,心生怯意。


  孟海阔不仅是百战老兵,亦是武功高手,立即察觉到了敌人的气势变化,大喝道:“杀!”


  冰冷的大喝声中,血卫同时喝道:“杀!”


  声音虽不大,却似一声闷雷在众人心中响起,尤其是其中蕴含的杀气,听的不少人为之色变,包括张四平和张俊儿。


  张四平是从乱世中走过来的,见识过两军对垒的惨烈气息,生命贱如草芥。这一声杀,张四平似又看到了当年大军冲锋陷阵的景象,尤其想到区区一二十人便能发出这种气势,张四平心底生出一丝惧意。


  张俊儿也被这杀喊声吓了一条。他为人虽跋扈却是心智高绝之辈,能够感到其中的杀气和豪情,知道这次真捅娄子了。心中如此想着,张俊儿手中刀也慢了半拍,而张四平则抓住机会说道:“俊哥儿,看到没有,这气势,绝对是百战老兵,能有这样的侍卫,怕是顶尖门阀的公子哥儿。俊哥儿,你就听老哥一声劝,收手吧。”


  犹豫片刻,张俊儿终是有了决断,点头说道:“那好,改日再跟二哥赔罪,撤。”大喝声中,张俊儿转身就想离去,不曾想孟海阔却是提刀攻来,喝道:“胆敢突袭我家公子,哪有这么容易就走,吃我一刀。”人未至,凌厉的气机已将张俊儿锁定,让张俊儿脸色又是一变。


  张俊儿根本不曾想到一个侍卫也有这么高的武功,尤其是其中的杀气,张俊儿只在自家老爷子身上感受过,或许,老爷子都没有这么重的杀气。面对这样的人物,张俊儿不敢逃,那完全是自寻死路,只能提刀迎了上去。


  孟海阔这一刀没有任何花俏,仅是一个简单的劈砍,然而居高临下气势正盛,张俊儿仓促之下硬接着一刀,直震的他虎口麻木脸色发红,整个人更是被劈退数步,在地上留下两排清晰的脚步。然而还不曾结束,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孟海阔身形拔高几分,又是一刀劈了下来。


  盯着孟海阔的横刀,张俊儿眼中终有过一丝惧意,他可不怀疑其中的杀意,要是自己挡不住,怕真就要脑袋搬家了。深吸一口气,张俊儿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而后凝聚全部修为在长刀上,迎向孟海阔。


  疾快的横刀,瞬间又是一记硬碰,沉闷的声响,仿佛长刀的颤鸣,又似张俊儿控制不住的颤抖,最后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看张俊儿倒地,孟海阔圆睁的双眼写满吃惊,似不敢相信张俊儿如此不堪一击。他得到的命令是擒下张俊儿并无杀他之心,只不过恼怒他打劫自家主子想给他一个教训罢了。


  此刻,张四平也有些吃惊,满脸的不敢相信,然而看张俊儿气息越来越弱,终忍不住走上前去,一脸关切的叫道:“俊哥儿?”


  张俊儿张口似想说话,然脑袋一歪就此气绝,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直直盯着一袭白衣的楚昊宇。


  察觉到外面的异动,楚昊宇终是走下马车。一步落在张俊儿身侧,楚昊宇屈膝顿了下去,伸出手指搭在张俊儿的脖间,似在查探他是否死亡,亦想知道他为何会如此。不过,张家堡一众却不这么想。


  亲眼看着自己少主死在孟海阔手中,张家堡众人愤怒了,有些疯狂的扑向血卫,便是那些准备逃走了,脸色数变后也挥刀冲了上去。


  张一刀能够成为江南绿林道的总瓢把子,靠的不仅是一手快刀,更是他的凶狠甚至是凶残,但凡犯在他手里,不死即伤。张俊儿身为张一刀唯一的儿子,现在死于非命,他们跟随张俊儿而来要是各自逃命,怕一家老少都难逃张一刀的毒手。


  出于对张一刀的恐惧,以及对楚昊宇的愤怒,更有两人挥刀劈向楚昊宇,只攻不守的招式,一副不杀楚昊宇不罢休的势头,只是人未至,数支弩箭已然射穿他的胸膛,就此倒地气绝。


  仔细查探过张俊儿的伤势,楚昊宇起身说道:“留两个活口。”


  张家堡众人虽愤怒奈何技不如人,若非楚昊宇想留几个活口问话,怕真就要全军覆没,而这一幕与风雨楼一众所想相差太大,一个个看向血卫的目光已经变了,明显多了些敬畏。


  亲手擒下最后一名张家堡帮众,孟海阔冲楚昊宇抱拳说道:“末将未能擒下张俊儿请公子责罚。”说话同时,孟海阔单膝跪地行了军礼。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淡淡说道:“此事与你无关,起来吧。”扫过三名张家堡帮众,楚昊宇沉默片刻张口说道:“三个问题,只要回答一个,本将军保你们一条性命,哪怕张一刀亲至。”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三人神色立即变得各异。最右侧中年汉子一声文士服看似个师爷,转动的眼珠间似有那么一丝意动,只是望向楚昊宇的目光还有些怀疑,该是畏惧张一刀张大麻子的凶名。中间汉子鹰钩鼻一脸阴沉,脸色虽没有任何变化,不过楚昊宇能够看出他眼中求生的渴望,想来不愿为张俊儿陪葬,唯独最左侧瘦弱老头鲜血依然湿透半边身子,然满脸仇恨的盯着楚昊宇,若非经脉受制,怕就要扑上去了。


  将三人的神情看在眼里,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是谁告诉张俊儿,本王打劫了镇山镖局?”


  镇山镖局接下贺家商队这趟镖,而天刺二统领藏身贺家商队,所以楚昊宇才会出手拦下贺家商队,只是此事隐秘,根本不是张俊儿一个江湖人所能够知道的,可张俊儿偏偏出手截下楚昊宇,想来是得到天刺逆贼的指点,怕张俊儿的死亡也与天刺逆贼有关,从而嫁祸楚昊宇引张一刀出手。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三人真不知情,楚昊宇能够通过他们的眼神变化看出他们心中所想。也不失望,楚昊宇自顾一笑后张口说道:“还剩两个问题,两个人。”


  楚昊宇的话非常平淡,却是听的鹰钩鼻眉头轻皱,微微眯起的眼睛,不自觉的看了眼左侧老者,似乎对他有些忌惮。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最近两日,张俊儿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楚昊宇虽不曾查出张俊儿的死因却也猜到了大概,有人在张俊儿经脉内下了禁制,平时察觉不出来,可一旦受到外力刺激就要爆发出来,直接震断张俊儿的心脉,只是这种禁制非常高明,想来要费一番功夫。


  望着楚昊宇,中年师爷和鹰钩鼻都露出思索神色,而左侧老头则是一脸不屑,狠狠盯着楚昊宇。


  突然,中年师爷神思一动似想到了什么,张开嘴巴却又闭上,似乎心存顾忌犹豫着要不要说。


  看到中年文士的神情,谁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可出乎众人的意料,楚昊宇竟没有出声。鹰钩鼻也将中年文士的神情看在眼里,心底发出一声冷哼,沉声说道:“昨晚,六公子心情不好,一个人出去寻花问柳,一夜未归。”既然开了口,鹰钩鼻再没了顾忌,扫过瘦弱老者一眼接着说道:“我们都不知道六公子去了什么地方,不过卢三爷奉老爷子之命保护少主,暗中随着。”


  狠狠瞪了鹰钩鼻一眼,瘦弱老者冷声说道:“齐白水,你死定了。”话到最后,瘦弱老者已然闭上眼睛,一副任杀任刮的样子。


  看到瘦弱老头的神情,楚昊宇竟有些好笑,摇头笑道:“本公子既然要保他一条性命,张一刀还不够格。你回去告诉张一刀一声,人并非本公子所杀,若他非要报仇,十日内可到金陵找本公子。”


  顿时,瘦弱老者猛然睁开眼睛,颇为吃惊的望着楚昊宇,似不敢相信楚昊宇如此轻易就将他放了。楚昊宇也不理他,望向中年文士,淡淡说道:“你也可以走了。”


  望着楚昊宇,中年文士也有些吃惊,脱口说道:“我?”看楚昊宇点头,中年文士非但没有任何喜悦反而一脸惶恐,张家堡在江南武林势力极大,即便楚昊宇放他走他也逃不了张家堡的追捕。犹豫片刻,中年文士猛的冲楚昊宇磕头叫道:“公子爷,求求你大发慈悲救小的一命,小的做狗做马来报答公子爷。”


  张一刀凶名在外却还入不了楚昊宇法眼,救与不救也就在楚昊宇一念之间,只是听到中年文士的话,楚昊宇心底厌恶,挥挥手立即有侍卫将他拖了下去。


  卢姓老者并没有离开,而是一脸仇恨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好,十日,我张家堡必定赶到金陵。”踉跄着站起身来,瘦弱老头扛起张俊儿的尸体离去。


  458江南武林

  再次上路后,楚昊宇并没有乘坐马车,骑马与张四平同行,而张四平畏惧楚昊宇的身份,总落后他半个身子。缓缓的马蹄声中,楚昊宇张口问道:“张堂主,给本公子讲讲江南武林吧。”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自顾一笑后接着又道:“以张堂主的身份,应该知道很多事情。”


  张四平似被楚昊宇的话惊醒,眉头轻皱了下,却是立即答道:“既然公子想知道,张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稍稍整理了下思路,张四平张口说道:“江南武林以无极观为尊。无极观流传千年不衰,江南武林受无极观影响甚深,很多门派都与无极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蝶翠谷的创派老祖灵蝶仙子更是无极观门徒,便是张家堡张老爷子,他能够纵横江南武林这么多年也与无极观有关,不然以他的所作所为,早就为正道所不容了。”


  轻哦了声,楚昊宇颇感兴趣的问道:“张一刀与无极观有什么关系?”


  张四平还不敢直呼其名,摇头说道:“公子,此事张某也不知情,都是道听途说。张老爷子的祖上乃是平江府有名的刽子手,刀法疾快甚至不会让人感到痛苦,流传最广的是,有人脑袋被砍了还张口要个痛快,最后与张家老祖共饮一杯酒脑袋才落地。张老爷子继承祖传的手艺,只是有次刀子快了斩了不该斩的人,从而成为朝廷要犯混迹绿林。凭借着祖传的快刀,张老爷子也逐渐闯出一番名声,最后成为江南绿林的总瓢把子建立了张家堡。至于与无极观的关系,传闻张老爷子因缘凑巧救了位无极观前辈高人,因此只要不惹到无极观,无极观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去了,甚至还抢了叠翠谷的弟子当小妾。”


  张四平的话刚落下,楚昊宇又问道:“张一刀如此嚣张,怎么会管张俊儿如此之严,不得已开设镖局?”


  听到楚昊宇的话,张四平如何不知他与张俊儿的对话落入眼前这位爷的耳中。顿时,张四平竟觉得老脸一红,同时也暗自庆幸没有跟随张俊儿胡闹,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颇为尴尬的笑了声,张四平张口答道:“这还要从张老爷子说起。张老爷子有次打劫时候遇到了位奇人,砍了百十刀竟没碰到人家的衣衫,反而被迫发下毒誓再不干打家劫舍的勾当。自此以后,虽不曾禁制俊哥儿打家劫舍却是少的多了,生恐俊哥儿惹上不该惹的人。”说到这里,张四平下意识的看了楚昊宇一眼,若非惹到楚昊宇,张俊儿岂会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

  撇了楚昊宇一眼,张四平又恐楚昊宇发现,急忙说道:“另外也与当今天下有关。如今天下升平,绿林道上打家劫舍的虽然不少,可枪打出头鸟,张老爷子已是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要是打劫的多了,肯定要引起官府不满,张家堡势力再大也不能与官府相抗,所以才会要俊哥儿安分守己。”


  点点头,楚昊宇再次问道:“张一刀真就这么一个儿子?”


  张四平点点头却突然发现楚昊宇根本看不到,赶忙说道:“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都说张老爷子祖上人砍多了阴气太重,几辈都是一代单传,张老爷子妻妾无数生了七八个大闺女,却只有俊哥儿这一个儿子,而且是老年得子疼爱的很,没想到最后还……”猛然想到张俊儿正是死在眼前这位爷手中,张四平狠不能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急忙岔开话题说道:“原本,张老爷子以为今生无子,便将几位女儿当男孩养,一个个都有着不凡的武功,在江南武林极其有名,人称张家七杰。”


  张四平一直在观察楚昊宇,看他脸上没有任何怒色反而起了兴致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老大张若男是张老爷子年少时候与发妻所生,相貌普通资质一般,然而五十年如一日的苦练,刀法已经登堂入室,是江南武林有名的刀法高手,便是宋家宋老爷子都赞同有加。老二张胜男,她母亲是张老爷子特意抢来的。”说到这里又撇了楚昊宇一眼,张四平才张口说道:“民间谚语,屁股大能生娃,张老爷子就是照这个标准抢的,张胜男虽是女儿身然五大三粗犹若男子,不过豪气如云还真有几分男儿气概,在绿林道上很吃得开,很多人都要喊一声二姐。老三张南南,此女颇为神秘,可能是某一隐世门派的弟子,一身武功比张某只高不低。”


  听张四平如此说来,楚昊宇撇了他一眼,而看他的神情有些古怪,想来有他不愿说的事情。瞬间,张四平脸色已恢复如初,继续说道:“老四张昭昭、老五张盼盼是一对孪生姊妹花,生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只是性格截然不同,张昭昭温柔若水且极其善良,看不惯张家堡的所作所为已削发为尼要青灯古佛度过此生。妹妹张盼盼生就一副蛇蝎心肠,而且此女还是淫*荡娇娃,甚至学张老爷子抢了不少英俊少年回去做面首,是江南武林有名的蛇蝎美人。”


  听到这里,以楚昊宇的心境竟也是有些愕然。以张四平的性格以及他对张老爷子的敬重也罢敬畏也好,竟如此直接评价这两姊妹,想来不会有错,只是孪生姊妹性格竟完全相反,楚昊宇可真有些意外了,不由摇摇头,而张四平则继续说道:“张老爷子老年得子喜出望外又起了念想,却是又添两娇,老七张依依先天不足不能练武,然而此女自幼熟读经史子集,智计不凡,听闻镇山镖局就是此女的注意。老八张小小天资不凡,小小年纪武功不俗,只是生性顽皮,成为绿林道上有名的小魔女。张家堡能够成为江南道四大门派统领绿林道,故是张老爷子的威名,也与这七姊妹也密不可分。”


  楚昊宇知道张四平为何会介绍的如此详细,怕他也认为张俊儿丧命楚昊宇手中,而张俊儿是张家堡唯一的男丁,想来张家堡要向他报复。楚昊宇虽不惧张家堡,却是猜到天刺逆贼为何会选择张俊儿,该是看上了张家堡的实力。想到这里,楚昊宇张口说道:“如此说来,张家堡一定要向本公子报复了?”


  听楚昊宇问的如此直接不叫人有回旋的余地,张四平心底一声苦笑,脸色数变后终是点头答道:“张俊儿身为张家堡唯一男丁,极得张老爷子宠爱,张家姐妹也都喜爱这唯一的兄弟,即便公子爷身份尊贵,怕张家也要向公子讨个说法。”


  说到这里,张四平心底又是一声苦笑,自己接着这趟镖,即便张俊儿不是死在自己手中,怕张家堡也要向风雨楼讨个说法,还是传讯楼主早作打算为妙,或者,借眼前这位公子灭掉张家堡。突然生出此念,张四平竟被自己吓了一跳,犹豫片刻又道:“公子,张家堡并非铁板一块,毕竟张家七姐妹都非凡人。”


  张四平说的简单,楚昊宇却明白他的意思,思索片刻便将此事放在一边,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而且说实话,楚昊宇还真想见识见识张家姐妹,转口问道:“记得二堂主说过,蝴蝶谷与文心阁由情生恨,又是怎么回事?”


  此事并非什么隐秘,江南武林都知晓,张四平便张口说道:“江南多才子,才子大都想跃马天下快意江湖,因此很多文士都是文武双修,文心阁便是一群文武双全的才子,其中不乏流传千古的名家,也有高居庙堂的大家,在江南道存在数百年而不衰,江南士子无不以拜入文心阁为荣。自古才子佳人,灵蝶仙子美貌无双,又是无极观高徒,与文心阁杰出弟子谢若虚相恋……”话到此处,却是被楚昊宇打断。


  “谢若虚?”自语声中,楚昊宇更是扭头盯着张四平,张口问道:“莫非是金陵谢家?”


  张四平点点头,道:“正是谢家子弟。灵蝶仙子与谢若虚郎才女貌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该是老天嫉妒,两人非但没能走到一起反而因一系列变故成了生死仇家,而且传闻此事与无极观也脱不了干洗,灵蝶仙子伤心之下判出无极观,自立门户创建蝶翠谷。经过百年发展,蝶翠谷已成为江南四大门派之一,足矣与文心阁分庭抗争,不过,两派依旧是一对生死冤家,每代都有弟子相恋,相互残杀,便是文心阁当代阁主曹钰,也曾拜为蝶翠谷的棋仙子所伤。”


  轻哦了声,楚昊宇脸上露出有趣神色,却是笑望着张四平问道:“风雨楼呢?”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张四平竟是生出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个透明人。心道白衣公子好重的威势,张四平赶忙收敛心神说道:“我风雨楼与张家堡一样,都是最近三十年声名日显。楼主白四爷人称风雨剑,先天之境的剑道宗师,最近几年已不过问江湖事,一心闭关冲击天人境。”说到这里稍顿,张四平接着又道:“我风雨楼能够与文心阁、蝶翠谷、张家堡并称,故是白四爷武功高强剑法精深,也与三名长老有关,他们四人本是师兄弟,一同修行风雨剑创立了风雨楼,每人都是独挡一面的剑道高手。”


  点点头,楚昊宇不无赞赏的说道:“江南多俊彦,还真如此。”说到这里直直盯着张四平的双眼,楚昊宇笑问道:“风雨楼既然借下这趟镖,能否保本公子的安危?”


  “你岂用得着我们风雨楼保护?”心中如此想着张四平却不敢说出来,犹豫片刻终是说道:“我风雨楼既然接下这趟镖,自当尽力保公子的安危。”


  楚昊宇能够看出张四平言不由衷,哈哈笑了声却没有出声,而是轻喝道:“驾!”


  458暗夜刺杀

  因为张俊儿的死亡,张四平明显小心多了,且加急将消息传回了风雨楼请楼主定夺,而张俊儿的死讯也似长了翅膀向外扩散,令江南武林紧张起来。


  这日傍晚看夕阳西下,张四平脸上有过一抹忧色,这两日太过平静,他常年行走江湖,知道越平静爆发出来越激烈。摇头苦笑了声,张四平打马走到马车边上,抱拳说道:“公子,前面就到桐寨,再往前走,今晚就要露宿山林。”


  当张四平的话落下,便有楚昊宇的声音响起,淡淡说道:“你是镖头,你说的算。”


  听到楚昊宇的话,张四平没有任何被信任的喜悦,脸上反倒再次露出苦笑。这一路上,楚昊宇似真把自己当成雇主了,什么事情都由张四平来决定,走那条道住什么地方,甚至是食物也都是风雨楼买的,而血卫则牢牢将三辆马车护在中央,但凡靠近者,杀!


  稍稍思索片刻,张四平便有了决断,此地距金陵仅剩三四日路程,日夜兼程两天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就能将这个包袱甩掉,至于富贵,平平安安达到张四平也就知足了。再次抱拳行了一礼,张四平张口说道:“那好,公子也,张某就擅自做主,继续赶路。”


  半天不见马车内有动静,张四平知道车上那位爷不会回答,径自打马离开。走到车队最前方,张四平对自己的心腹严锋说道:“小锋,你立即赶到桐寨,大鱼大肉给大家准备好,每人再要一壶酒。溜子,你告诉大家伙一声,今晚不歇息,辛苦这两天等到了金陵,我带大家伙好好玩玩。”


  听张四平说完,一少年和老头同时抱拳行了一礼,而后少年猛夹马腹蹿了出去一溜烟消失不见,老头则笑嘻嘻的闪到马车后面与风雨楼众人谈笑起来。听到二堂主张四平的许诺,不少人都笑了起来,紧张了六七天,也该放松放松。


  赶到桐寨天已黑透,不过大街上灯火通明一副热闹景象。严锋早备好了饭菜,大盆鱼大盆牛肉外加一壶女儿红,看的众人食欲大动,纷纷夸奖严锋懂事,放下刀剑便拿起筷子大口朵颐起来,至于楚昊宇一行,明明有那么好的武功还要自己来押镖,风雨楼众人早就怒不可耐,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根本不搭理他们。


  属下可以无视楚昊宇,张四平却不行,迎上去问道:“公子,饭菜都准备好了,你看……”


  在张四平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推门走了出来,同时说道:“吃饭。”


  得到楚昊宇的命令,血卫才走进酒楼,然留下一队侍卫守在马车一侧,小心戒备着。走进酒楼扫过大堂一眼,楚昊宇突然问道:“快到金陵了吧?”


  张四平赶忙答道:“快了。要是速度够快,两天,两天就能赶到石头城。”


  寻了个凳子坐下,看看一脸尴尬的张四平,楚昊宇自顾一笑,道:“这一路倒是辛苦你了,坐。”


  张四平终是个江湖人也不知道楚昊宇的身份,抱拳行一礼后还真就坐了下去,道:“公子爷客气,你既然投镖,我风雨楼自然要保公子安危。”


  点点头,楚昊宇倒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夹起一块鱼肉尝了口,品味片刻张口说道:“还不错,二堂主也尝尝,至于牛肉,也不怕堂主见笑,当年漠北一战,本将军吃多了看见牛肉就像吐,撤了。”


  虽然同行了数日,张四平也就知道他身份尊贵侍卫武功不凡,其他几乎是一无所知,突然听闻他经历了漠北一战,张四平竟有些吃惊,同时越发好奇他的身份,小小年纪就已经拜将。心底好奇,张四平却是抱拳行了一礼,道:“我辈江湖人最敬重忠义之辈,公子爷年纪轻轻就敢纵横沙场,张某佩服、佩服,这杯酒,敬将军。”话到最后,张四平端起酒杯行一虚礼后一饮而尽,他可不确定楚昊宇会不会喝下去,省得难堪,只是出乎他的意料,楚昊宇竟端起了酒杯。


  端着酒杯,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喝下,放在鼻尖闻了片刻才倒入口中,仔细品味片刻点头说道:“入口绵柔,后味甘醇,不错。”


  看这位爷真喝下自己敬的酒,张四平还是有些激动的,心里对楚昊宇多了些认同,不过他却知趣的没有开口。楚昊宇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细细品味着满座饭菜,偶尔喝一口女儿红,倒也颇为悠闲。当楚昊宇放下筷子,张四平立即说道:“公子,都吃饱了,上路吧?”


  点点头,楚昊宇依旧没有说话,起身走入马车,飘然的身姿看的张四平眼中有异彩闪过。


  滚滚的车轮声中不觉已是深夜,正是夜深人犯困时候,不少人坐在马背上却是低着脑袋,微微眯起的双眼似已睡去,便是一向精力旺盛的张四平,竟也觉得有些犯困不时打个哈欠。突然,看到前方马匹停了下来,张四平立即来了精神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喝道:“怎么回事?”


  毕竟常年行走江湖,张四平的大喝声立即将众人惊醒,一个个都戒备起来。此刻,走在最前方的严锋大叫道:“没事,树倒路上了,很快就好。”说话同时,严锋翻身下马,带领两人将大树搬开,继续前行。见此,刚提起精神的众人立即散了气势,再次变得昏昏沉沉甚至有人直接低下脑袋睡了过去,然而就在此刻,异变突起。


  数十道箭羽,犹若阎王的勾魂帖射从黑暗中射出,很多人还不曾反应过来便丢了性命跌落马下。倒下的大都是风雨楼中人,至于血卫,听到羽箭声立即组成一个圆将三辆马车护在中央,三辆马车也首尾相连组成一个三角形,形成战阵。


  数波箭羽过后,风雨楼十几名好手几乎伤亡贻尽,便是血卫也出现了伤亡,不过三辆马车完好无损。此刻,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从黑暗中冒了出来,飞速扑向马车,挥舞的长刀卷起冰冷杀气。


  亲眼目睹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死亡,张四平心中生出无尽怒火,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挥刀冲向黑衣人。


  黑衣蒙面杀手一点点近了,孟海阔幽寂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两道光芒,喝道:“放。”


  随着孟海阔的大喝声,数名血卫举起了弩箭。顿时,一支支弩箭飞出,无情的穿过数名黑衣刺客的胸膛,让黑衣刺客的攻势缓了下来。


  “杀。”冰冷的大喝声中,孟海阔率先提刀扑了上去,与黑衣刺客战作一团。


  出手截杀楚昊宇的,自然是天刺逆贼,这群刺客经天刺多年培养武功高强且悍不畏死,较血卫也不遑多让,一时间杀的难解难分,往往斩杀一人也要付出一条性命,惨烈的场面,令人色变。


  激烈的厮杀中,除去兵器的碰撞声,再没有其他声响,让这暗夜越发寂静,就像似隐藏在暗处还不曾出现的高手,他们在等待致命一击。


  惨烈的厮杀,每时每刻都有鲜血流淌,然而黑衣刺客终没能攻破血卫的防守。血卫本就是武功高手,又经历最残酷的漠北之战,再加上楚昊宇这三年来的悉心培养,每个人都不凡的肄业,而能够成为楚昊宇的贴身侍卫,更是精英中的精英,能独当一面的高手,尤其忠诚,可以为楚昊宇赴死。


  无言的厮杀,天地如此寂静,月儿似也不忍心观看躲进了云后,天地一片黑暗。


  黑暗中,突然有吱吱的破空声响起,强劲的力道,听的众人为之色变。这是守城所用的长弩,劲道之大足矣射穿铁板,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挡下来的,专门用来刺杀敌方大将,又被成为破甲箭,只是这种破甲箭需要数名大力士才能拉开。


  就在数名侍卫打算扑上去时候,一袭白衣的楚昊宇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战局中,没有丝毫突入,仿佛他本就站在哪里,而且他甫一现身,犹若一阵轻风吹散了浓郁的血气,反而多了些烟云气息。


  望着足足七尺长手臂粗细的破甲箭,楚昊宇从容一笑,抬起手掌缓缓抓在了箭羽上。顿时,强劲的羽箭立即停了下来,唯独箭羽发出嗡嗡颤鸣。抓住羽箭,楚昊宇又是一笑,借势后退两步同时,挥动七尺长的破甲箭迎向突现的黑衣剑客。


  在楚昊宇出手的一瞬,一柄长剑似似划开了黑暗,直接出现在楚昊宇脑袋上,斩向楚昊宇脑门。这一剑,不管时机、力道都把握的恰到好处,尤其是平平淡淡的韵味,楚昊宇如何不知道遇到剑道高手了?不过,楚昊宇却没有任何意外,脸上的笑容越发从容,手臂挥动,七尺长的羽箭化作一柄凌厉长枪,刺向黑衣剑客胸膛。


  看楚昊宇反应如此敏捷,黑衣剑客也不冒进,挥剑斩在箭羽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听的楚昊宇脸色大变。黑衣剑客斩在箭羽上的一瞬,手臂粗细的破甲箭竟然裂开,一支劲弩从中射出,射向近在咫尺的楚昊宇。


  疾快的速度,楚昊宇能够感到一股刺骨寒意,而同时间,黑衣剑客再次提剑斩来,依旧是楚昊宇的脑门。


  这刻,楚昊宇陷入九死一生之局,或许,此局本就意在他楚昊宇。


  459猎物、猎人


  生死一瞬,楚昊宇神色平静,脑海犹若一面平镜倒映出周围一切,近在咫尺的暗器,缥缈莫测的长剑,还有挥舞的兵器和飞溅的鲜血,一切都如此清晰。


  这刻,楚昊宇缓缓呼了口气,顿时,所有东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了下来,仿若时间静止,飞驰的暗器,凌厉的长剑。或许,不是他们慢了下来,而是楚昊宇快了起来。


  瞬息之间,楚昊宇周身弥漫起一层浓郁白雾,在这黑暗之中如此显眼,而楚昊宇的身躯就在这白雾中变淡,最后化成一团烟云,飘渺又不真实。


  当楚昊宇做完这一切,一切又在瞬间活了过来,拇指粗细且带着凌厉杀机的暗器,犹若一道寒光穿透白雾,最后射入一棵大树,只留下箭羽在外摇摆不定,颇为不甘的发着颤鸣。


  楚昊宇虽躲过了暗器,然危机并不曾解除,一柄长剑夹着莫与之匹敌的威势斩了下来,长剑所过白雾立消,露出楚昊宇苍白的脸庞。


  刚才一招,楚昊宇以身合道将风云步施展到极致才堪堪躲过了要命的暗器,不过内力消耗过甚脸色苍白,只是一双眼睛越发明亮,透着奕奕神采,而望着提剑斩来的剑客,楚昊宇没有一丝意外反而张口笑了出来。


  淡然的笑容落在黑衣剑客眼中却有些诡异,不过黑衣剑客练剑数十年心神坚定,长剑直斩楚昊宇脑门而去,简单直接没有任何花招,甚至不曾有任何气势外放,不过威势更甚。


  淡淡的笑容中,楚昊宇突然张口喝道:“咄!”


  这是佛家真言咒,楚昊宇虽不曾真的修习过,只是一理通百理通,何况他身与道合夹杂了天地之威,平淡的声音落在黑衣剑客耳中犹若雷震,眼神有过那么一丝呆滞,长剑也颤抖了下,而楚昊宇需要的,就是这瞬间。


  在长剑轻颤时候,楚昊宇抬起手掌握成一个剑诀,划过一道玄之又玄、合着天地大道的轨迹,点在长剑上。顿时,只见一波肉眼可见的气劲爆发出来,所过之处树木枝叶皆折,整齐的伤口犹若被利刃斩断,便是楚昊宇和黑衣剑客,也不能承受这波激荡被震飞出去。


  所有一切说似缓慢可也就在呼吸之间,楚昊宇若稍有疏忽怕就是身死道消,不过黑衣剑客的全力一击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在他筋脉内肆意游走破坏,疼的楚昊宇青筋暴起,脸色苍白如纸,只是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笑意,看去如此从容。


  暗运天阳决调息着体内的伤势,楚昊宇自顾一笑后开口说道:“江南道剑客如云,然而突破先天之境的却是少之又少,就本王所知不超两掌之数。阁下隐藏的巧妙,不过剑却骗不了人,剑气飘渺若风、剑意激荡似雷,若本王猜测不错,当是平阳风雷剑客上官无意。”说话同时,楚昊宇一直注视着黑衣剑客的双眼,看他眼中露出震惊之色,楚昊宇如何不知自己猜对了,接着又道:“上官前辈在江南武林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没想到竟然是天刺逆贼,真要致风雷山庄与不顾吗?”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黑衣剑客神色逐渐平静下来,扯下面巾露出消瘦的脸庞,正是风雷剑客上官无意。上官无意脸庞消瘦却充满坚毅,鹰鼻鹰眼更是透着桀骜,两道剑眉斜插云鬓,一看就是狂傲之人。


  冷眼盯着楚昊宇,上官无意开了口,用金属一般坚硬的声音说道:“风雷山庄本就是老夫所建,老夫不再,何须再留?”说到这里稍顿,上官无意冷声又道:“倒是七王爷年纪轻轻便成为天人境高手,叫人叹服,不过,杀起来更爽。”话到最后,上官无意拔地而起扑向楚昊宇。


  这次,上官无意再没了保留,一袭黑衣还真似傲刺苍穹的雄鹰,挥动着手中利剑再一次斩向楚昊宇脑门。人未至,凌厉的劲风已挂起楚昊宇的白衣吱吱作响,同时更有凌厉的气息将楚昊宇锁定。


  感受着上官无意的霸道气息,楚昊宇能够猜到他为何不留后手,既然被楚昊宇认出了身份,一旦楚昊宇离开,就是他风雷山庄的祭日,可既然上官无意是天刺逆贼,这风雷山庄楚昊宇是要定了。抬手抓起一柄长剑,楚昊宇飞身而起迎了上去,与上官无意战作一团。


  上官无意的剑法凌厉、狂放、霸道,且一心想要楚昊宇的性命杀意盎然,以楚昊宇之能也是守多攻少被迫应对,不过一柄长剑圆润如意,也不是短时间能够攻破的。


  就在上官无意和楚昊宇的缠斗中,血卫与天刺逆贼的厮杀也到了白热化,几乎是人人沾血,地上更躺了不少,然而天刺逆贼人多且悍不畏死,一点点向马车逼近,血卫组成战阵且依靠着后方弩箭的支持,才堪堪与天刺逆贼战成平局,奈何人数太少,每死一个人就少一份力,防线一点点收缩。


  激烈的厮杀之中,突然间又是一支七尺长的破甲箭射出,吱吱的破空声响,带着无与匹敌的气势射向马车。若这一箭落实,起码能够射穿两辆马车,而更让心惊的是,这黑暗中不知隐藏了天刺逆贼,他们虽无惧却必须保楚昊宇的安危。


  眼看长箭就要射入马车,莫凡推门走了出来,抬脚踩在羽箭上。沉重的脚步,直接将破甲箭踩在地上,而莫凡却似做了间微不足道的事情,负手站立马车顶棚上,傲然的身姿,犹若一剂强心针让血卫感到安心,然而就在此刻,破空声大响,听的莫凡也为之色变。三支破甲箭,分别从三个方向射向马车。


  或许,这才是天刺逆贼的杀手锏,毕竟能够射出这种破甲箭的强弩乃军中独有且数量稀少,天刺逆贼竟然一次性安排了三驾,三支手臂粗细七尺长的箭羽,在朦胧的月光下犹若阎王的勾魂帖让人闻之色变。


  面对这三支弩箭,莫凡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以他之能顶多挡下两支,最后一支已是无能为力,好在此刻楚昊宇开了口,喝道:“无妨。”


  听到楚昊宇的叫喊,莫凡终是有了决断,抬脚将一支羽箭踩在脚下,而后施展轻功一溜烟落在楚昊宇的马车上,毕竟怜玉还在其中,小主母可不能有任何闪失。盯着眼前羽箭,莫凡又是一脚踩了上去,极速的羽箭在一阵颤鸣过后跌落在地,不过就在此时,最后一支破甲箭闪电一般射入第三辆马车,发出嘭一声巨响。


  这是金属交击的声音,三辆马车都装有铁板,只是铁板根本不曾挡下破甲箭,强劲的势头又射穿一块铁板,同时发出一阵嗡嗡颤鸣,巨大的力道差点将马车掀翻,莫凡站立其上才稳住了马车。


  望着犹若巨兽的黑暗,莫凡知道不能再等下去,这破甲箭威力巨大,若是任由他们一支接一支的射来,早晚要出现疏漏。所以,即便知道天刺逆贼使的调虎离山之计,莫凡也只能飞身而起扑向黑暗,他必须将这三驾弩机给毁掉,不然大家伙危已!

  此刻,楚昊宇也察觉到了形势不妙,一改防守之势长剑变得大开大合攻向上官无意,浩浩荡荡的剑势,逼的上官无意接连后退,只是想要拿下他也并非易事,或许,他的任务就是缠住楚昊宇。


  在楚昊宇被上官无意缠住、莫凡暂时离开时候,一道黑影犹若夜的精灵悄无声息出现在马车顶部,且正是莫凡所乘坐的那辆。


  眼看黑影就要冲入马车,一缕琴声突然想起,飘渺空灵的琴声令人心神放松生不出任何抵挡之意,反而沉迷其中。


  出手的是怜玉。怜玉练琴多年早就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黑影人措不及防之下身形不由顿了下,而就是这瞬间的停顿,只见数波气劲犹若一柄柄利刃刺向黑影人。


  盯着虚空中肉眼可见的气劲,黑影人发出一声不屑冷哼。顿时,只见怜玉用琴声所凝聚起的杀伐之音立即消失,便是端坐在马车内的怜玉,脸色也有些苍白。吃惊黑影人的武道修为,怜玉两手抖动,又是一缕缕杀伐之音想起,扑向黑影人。


  黑影人此行的目的是带走二统领,再不济也要将他斩杀不留活口,可若是被怜玉缠住,一旦莫凡折返回来,莫说二统领,他都不一定能安然离开。心底恼怒,黑影人抬腿一脚重重踩在马车上,发出鼓鸣般的巨大声响,不仅震碎了怜玉的杀伐之音,更是震伤她的肺腑,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区区两招便让怜玉负伤,可知黑影人的武道修为,而且刚才一脚包含了他大半修为直接将马车踩碎,只可惜他并没有看到想见的二统领,反而有一道剑光暴起刺向他的面门,凌厉的长剑,看的黑影人两眼射出寒芒。这刻,他如何不知这就是一个陷阱,借天刺二统领引诱他们现身。


  看莫凡从黑暗中扑了出来,黑影人再不犹豫,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消瘦的身躯似没了任何重量飘向远方,而在黑影人的长啸声中,围攻马车的天刺高手立即后退,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唯独上官无意陷入楚昊宇的剑网无法脱身。


  看同伴都已离开,再想到自己身份暴露,上官无意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一步后退落在半空,一声长啸后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闪电刺向楚昊宇。此剑,只有进没有退,只有攻没有守;此剑,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感受到上官无意有敌无我的无上剑意,楚昊宇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也不躲避提剑迎了上去。


  瞬间,两柄长剑便已相遇,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同时更有一道刺目的光辉爆发出来,看的众人下意识闭上眼睛。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楚昊宇嘴角挂着一抹血迹,然面色平和的望着上官无意。与楚昊宇对视片刻,上官无意嘴角一阵抽动,一口鲜血喷出,就此倒地身亡。


  460血卫赶到


  一夜无语,当清晨的阳光穿越黑暗洒向大地,一切都恢复了生机,阳光更是透过露珠映出七色光晕,可惜与往日相比却是少了些鸟鸣声,或许,这里的气氛让他们感到害怕。尸首早就被血卫掩埋,然而鲜血与泥土混合变成暗黑色,旧散发楚浓郁的血腥气息,尤其是萧杀的气氛让人闻之色变,包括张四平。


  昨晚他见势不妙立即躲了起来,这才侥幸逃过一劫。黑衣人退走后,虽然他很想逃走,可他已经得知白衣公子的身份,大楚亲王楚昊宇,如何敢逃?何况张四平身为风雨楼二堂主,曾也多次听闻天刺的消息,根本不是风雨楼能够得罪,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望着楚昊宇苦笑不已,而他身后仅存是两名属下,严锋和一手臂挂彩的老头,两人脸色也颇为复杂。


  虽将上官无意斩杀,然而上官无意数十年苦修非同小可也让楚昊宇受了不轻的内伤,调息一个晚上才将伤势压了下去。收功而立,楚昊宇睁开的眼睛越发明亮、有神,然瞬间便暗淡下去化成淡淡笑意,仿似游山玩水的佳公子。


  看楚昊宇站了起来,众侍卫才松了口气。他们戒备一个晚上生恐天刺逆贼杀个回马枪,再加上昨晚的血腥,大都感到疲惫不堪,然而一个个身躯挺拔,气息凌厉。挥手招来孟海阔,楚昊宇张口问道:“伤亡如何?”


  昨晚一场血战,孟海阔胸膛上挨了一刀,虽没有要他性命可每动一下就会感到刺骨的疼痛。强忍疼痛大步走到楚昊宇身前,孟海阔躬身抱拳说道:“启禀公子,阵亡十四,人人带伤。”


  瞬间,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昨晚所发生的一切,正是他故意布局诱使天刺逆贼现身,虽然斩杀了风雷剑客上官无意,然而血卫的死亡依旧让他感到心痛。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此间事了,你代本王送兄弟们的遗骨回乡。”


  孟海阔立即跪了下去,拜道:“末将得令,也替诸位兄弟谢过王爷。”


  此刻,众侍卫纷纷跪拜道:“谢过王爷!”


  楚昊宇轻挥了挥手,道:“都本王该做的,起来吧。”


  众侍卫拜谢后立即站了起来,唯独孟海阔,冲楚昊宇拜道:“王爷,经过昨晚一役,仅剩九名侍卫且人人带伤,末将怕难以保护王爷安危,还请王爷先赶往平江府。”


  昨晚一战,天刺杀手悍不畏死的气概,着实让孟海阔心惊,生恐再遇到天刺逆贼的暗杀。他们虽不惧性命,可楚昊宇身体有伤惊扰不得。


  楚昊宇知道孟海阔的想法,不以为意的挥手说道:“无妨,李牧也该到了。”


  抬头望着楚昊宇,孟海阔眼中有疑惑也有惊喜,问道:“李将军?”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抓到天刺二统领,本王就传讯京城,命李牧赶到金陵与本王汇合。”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眼中更是射出珠玑在握的从容,接着说道:“若非李牧率大军赶到,天刺逆贼也不能再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前动手。你说呢,张堂主?”


  听到楚昊宇的话,孟海阔脸色一变,众侍卫也是冷眼盯着张四平一众,横刀虽不曾出鞘,然萧杀的气息令人心神一紧。


  看到众人的目光,张四平有些不明所以,颇为尴尬的笑道:“七王爷说笑了,小的怎么会知道?”


  望着张四平几人,楚昊宇淡淡说道:“鲁一波并没有死。”


  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却是听的张四平三人脸色大变,尤其严锋,低下脑袋不敢与楚昊宇对视。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偶遇在赵家镇也就算了,可偏偏起了冲突,更有天刺逆贼出手刺杀马车中人,本王如何能不起疑?擒下鲁一波,孙侯那一刀偏了数寸要不了他性命,将他救醒他就乖乖招了。”


  听到这里,严锋再保持不住镇定露出惊恐欲绝的神色,身躯都微微颤抖,而楚昊宇则接着说下去,道:“既然你们想打探消息,本王就将你们带在身边。一个看得见的敌人,总好过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张四平脸色数变终是有了决断,一脸冰冷的说道:“王爷,此事小的是真不知情,更与风雨楼无关,不过,小的愿一并承担下来,还请王爷放过风雨楼,放过我一众兄弟。”话到最后,张四平更是跪了下去,重重冲楚昊宇磕了个头。


  看到张四平的样子,受伤老者也跪了下去,唯独严锋佝偻着腰脸色复杂,有惶恐有无奈,甚至还有些疯狂。


  沉默片刻,严锋终是有了决断,冷眼盯着楚昊宇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严锋挑逗一波出手的,也是我泄露的消息,死去吧!”大喝声中,严锋猛然窜起扑向楚昊宇,只是他刚刚飞起便有两支弩箭已射穿他的胸膛,半空跌落发出一声巨响。


  望着严锋逐渐涣散的眼睛,望着他似解脱了的神色,张四平和受伤老者都是一阵沉默。大家伙一起闯过无数腥风是过命的交情,可严锋却是天刺逆贼险大家与危局,致使十几名兄弟死亡,可看着他临死前的眼神,两人都生不出恨意,一时间神色颇为复杂。


  沉寂之中,楚昊宇突然一笑,张口问道:“张堂主,这趟镖还保吗?”


  张四平如何能拒绝,何况死了这么多兄弟,沉声说道:“张某既然接下这趟镖,就一定将诸位送到石头城,王爷放心就是。”话到此处,张四平再次一拜站了起来,对仅剩的受伤老者说道:“鲁哥,这是风雨令,你快马赶到平江府,调平江分堂的人过来,咱风雨楼的招牌丢不得。”


  挂彩老者重重点点头,道:“二堂主放心就是,老鲁就是死,也要把消息传回去。”


  当老者的话落下,远处竟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轰轰的马蹄声听的张四平脸色大变,刚还承诺了保楚昊宇这趟镖,现在就有人杀了上来,这不是要命吗?


  急促的马蹄声,激荡有力震撼心神,尤其连成片似无穷无尽让人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马,若这是天刺逆贼……这刻,不仅张四平脸色变了,便是孟海阔眼中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一脸戒备的盯着前方,只是很快,孟海阔脸色的担忧已化作笑意,黑甲黑马,正是血卫大军。


  距楚昊宇十丈距离,当头将领挥动手掌,顿时,百余名血卫同时勒马停了下来,整齐如一的动作看的张四平为之色变。翻身下马,当头将领快步跑到楚昊宇身前跪拜道:“末将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来人正是李牧,望着李牧,楚昊宇脸上也有过一丝笑意,道:“来的正好,再晚一步本王就只能向平江府求救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声音变冷,喝道:“传令平江府,风雷剑客上官无意行刺本王杀我同袍,立即出兵剿灭风雷山庄,胆敢反抗者,杀!”


  李牧沉声拜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楚昊宇又道:“启程,金陵。海阔,带兄弟们休息去吧。”也不容两人插嘴,楚昊宇似笑非笑的望着张四平说道:“张堂主,请吧?”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张四平心底苦笑。风雷山庄在江南武林有着不弱的名声,可眼前这位爷轻飘飘一句话就灭了,或许,风雨楼在他眼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心底苦笑,张四平也只能点头应许,现在哪里是押镖,分明是监视。


  在李牧的安排下,孟海阔一众伤者全都下去休息,三辆马车则由百余名高头大马的血卫护在中央,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避让,生恐引起麻烦。


  楚昊宇并没有乘坐马车,骑一匹黑马行走在大军中间,只是一袭白衣的他如此引入瞩目。落后楚昊宇半步,孟海阔取出数封信笺交给了楚昊宇,微微躬身说道:“王爷,这是圣上、四爷、王妃和周先生要末将捎给王爷的,圣上还特别交代了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另外,周先生也要末将传话给王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


  楚昊宇明白周褚的意思,说他冒进了,思索片刻,楚昊宇发现还真是如此。抓到天刺二统领,楚昊宇便开始布局用天刺二统领来钓鱼,不管在谁眼中,这都是一颗有毒的鱼饵,而为了逼他们跳出来,楚昊宇特意命三百血卫大张旗鼓的出京,逼的天刺逆贼必须赶在楚昊宇与血卫汇合前动手,只是此局也将楚昊宇陷入险境,昨晚虽将天刺逆贼逼了出来,楚昊宇与上官无意的一记硬碰也受了轻伤。


  想到这里,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这趟出京已是第二次落入天刺逆贼的局中并受了伤,若非在七情谷时候曹越仲出手,还要再加上一次。三次遭天刺逆贼行刺,楚昊宇想想就觉得好笑,自己确实够幸运了,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之局,若非有那么一点运道,怕真就成黄土一杯了,也该改改处事方法了。


  接过书信,楚昊宇淡淡说道:“知道了。”话到最后,楚昊宇闪身入了马车。


  461平江府


  世间乐土是吴中,中有阊门更擅雄。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西东。五更市卖何曾绝,四远方言总不同。若使画师描作画,画师应道画难工。江南道富家天下,平江府作为江南道的首府,其富庶与繁华,还真应了那句话,画师应道画难工。


  平江都督府,作为江南道的中心戒备森严,两排银甲武士肃立两侧,萧杀的气氛令行人望而生畏,远远撇一眼便急忙离开,更不要说大声喧哗了,因此与平江府的热闹相比,乌衣巷倒颇为冷清。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打破了这寂静,也惹得众侍卫竖目望去,心道好大的胆子,敢在都督府门前跃马,然而看到来人黑甲黑马,神情立变,脸上堆满敬意。大楚军伍,唯独禁军与玄甲卫着黑甲,禁军守护皇宫是最坚硬的盾牌,玄甲卫则是大楚最锋利的长矛,是大楚最精锐的两支卫队。


  看到黑甲禁军,当值伍长立即迎了上去。此刻,几名黑甲将士勒马停下,当头将领翻身下马同时喝道:“血卫,奉孝王殿下令谕,拜见大都督。”说话同时,侍卫翻手多出一块黑色令牌,其中一个鲜红的血字鲜艳欲滴,充满杀气。


  值守伍长自然知道血卫,从三万玄甲卫众挑选出来的精锐,孝王殿下的亲卫队,何况他早的消息,孝王殿下调三百血卫入江南。抱拳行了一军礼,值守伍长沉声说道:“原来是血卫兄弟,里面请。大都督已经发话,孝王殿下的消息,无须通禀,请!”


  很快,血卫便见到了江南道大都督沈澶。沈澶身高八尺相貌俊伟,虽是文官,然刚健威武气势凛然,给人不怒而威的气势。


  面对江南道大都督,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血卫不敢放肆,跪拜道:“血卫韩兵毅奉王爷令谕见过大都督。”话到最后,韩兵毅双手举起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沈澶能够得圣上信任执掌天下最富饶的江南道可知其不凡,然而随意扫了眼,脸色立变,吃惊、愤怒甚至还有一丝惶恐。将书信看完,沈澶还是张口问道:“七王爷无碍吧?”


  韩兵毅立即答道:“王爷并无大碍,请大都督放心。”


  轻点脑袋,沈澶却是说道:“七王爷在我江南道受伤,怎么说都是本官失察,本该亲自拜访,然王爷严令,本官自当遵从,至于风雷山庄,”说到这里稍顿,沈澶幽寂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沉声说道:“胆敢行刺亲王,乃逆谋大罪,本官这就命江南卫发兵,剿灭风雷山庄,请王爷务必放心。”


  听沈澶如此说来,韩兵毅抱拳行了一礼,道:“谢过大都督。”


  沈澶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道:“都是本官该做的,何况还是本官失察?待本官修书一封,还劳壮士稍候。”当沈澶的话落下,立即有人将韩兵毅领了下去,此刻,沈澶沉声说道:“老魏,请程大将军过来,就说七王爷遇刺受伤。”


  魏岳秋,乃是跟随沈澶多年的管家。听闻七王爷受伤,魏岳秋心底吃了一惊,不敢迟疑,立即躬身拜道:“小的这就去。”说完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稍稍思索了下,沈澶提笔写到:“王爷殿下,臣沈澶拜上。惊闻王爷受伤,臣诚惶诚恐……沈澶敬上。”落下最后一笔,魏岳秋一路小跑跑了进来,拜道:“老爷,程大将军到了。”


  当年漠北一战,程连山遭封刀门高手刺杀身受重伤,虽保住一条性命然区区四年过去竟是苍老了许多,魁梧的身躯也消瘦下来,或许,唯一不变的便是军人特有的坚毅。抱拳冲沈澶行了一礼,程连山张口问道:“大都督,七王爷伤势如何?”


  程连山乃是先帝一手培养起来的爱将,对楚家忠心耿耿,若非身体受伤,绝对能够再进一步,而且沈澶知道当今圣上调程连山入江南道与他一样另有深意,因此对程连山敬重的很。


  望着程连山,沈澶亦抱拳行了一礼,张口说道:“程老哥客气,七王爷并无大碍,又有三百血卫守护,应该无碍。”


  听沈澶如此说来,程连山才松了口气,道:“老夫就说七王爷福泽深厚,不会有碍。”说到这里,程连山消瘦的身躯突然爆发出磅礴的气势,冷声说道:“谁干的?”


  当年漠北一战,程连山多次与楚昊宇接触,熟悉这位爷的性格,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传讯平江府,想来有要事。


  感受着程连山的气势,以沈澶多年培养的官威也心惊不已,心道不愧是先帝的爱将,好重的杀气,张口答道:“风雷山庄,天刺逆贼。”


  点了点头,程连山沉声说道:“都督放心好了,风雷山庄,本将要定了。”


  程连山这两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听的沈澶连声叫好,张口说道:“程老哥可是无敌大将军,一个小小的风雷山庄,自然不在话下。沈某这次叫老哥,可是另有要事相商。”话到此处,沈澶屏退左右,小声与程连山说着什么。


  当夜幕降临,热闹一天的平江府非但没有息去,满街灯火莺声燕语,再加上无数船儿穿梭其中,更显热闹。船有大有小,大的十几丈长三层楼那么高,小的不过一小舢板,堪堪坐下两个人,尤其两者经过时候的巨大落差,当真称得上天壤之别。


  错开大船,借着淡淡的月光,终是看到两个模糊身影。一人颇为粗壮,头顶草帽身披雨蓑,双手握浆沉稳有力,看似个船夫,另外一人年岁不小,身躯消瘦佝偻,然手握鱼竿没有一丝晃动,仿佛一个雕塑。


  突然,鱼竿突然剧烈抖动起来,随着老者手臂的挥动,一条肥硕的草鱼跃出水面,发出噗通噗通的声响,可已然上钩,又如何逃的掉命运,最后落入鱼篓。


  当老者再次垂下鱼钩,雨蓑汉子突然开了口,道:“这次,我们上钩了,还不知道有没有饵。”


  听似一句无头无尾不知所以的话,钓鱼老者却再清楚不过他的意思,不过并没有接口,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似乎眼中只有鱼竿。雨蓑壮汉也不意外,继续说道:“董三儿是楚家暗探,一直潜伏在霍海身边监视水鬼大军,直到洞庭湖事变后,我们才通过蛛丝马迹发现此事。楚四老谋深算,三十年前布下的暗子,怕是楚昊宇都给他瞒过了。玄龟丹是大统领突破宗师境的唯一办法,事关重大不容有失,二统领才会亲自出手,不想却是落入楚昊宇之手,而此事则与钱家有关。”


  稍顿了下,雨蓑壮汉沉声说道:“楚家一直对钱家不满,因为钱家生意做大的太大,而钱家想要生存,就必须做大让楚家心生顾忌,楚家甚至将户部交给李天念来安抚钱家,可一个通商令,明眼人都知道是在针对钱家,将天下世家绑在楚家的战车上对抗钱家。漠北一役大获全胜,楚家再没了外患,楚昊然的声势一时无双完完全全的掌控了朝堂,开始着手钱家,同时调沈澶和程连山两名心腹重臣入江南。钱不为大才,岂能看不出朝廷的意图,只是,他真的老了,再没了年轻时候的魄力。”


  “鱼上钩了。”佝偻老者终是开了口,略显沙哑的话丝毫不觉突兀反倒似水波拍打河岸,让人感到安静。说话同时,佝偻老者挥手提起鱼竿,一条尺长的青鱼跃出水面,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麟麟光芒。收鱼入篓,佝偻老者张口说道:“这钓鱼啊,必须要有好饵,不然,就只能望鱼兴叹了。”


  雨蓑壮汉岂能不明白老者的意思,他们开出的条件不足以让钱不为上钩,或者,钱不为压根儿就不相信他们。心底叹了口气,雨蓑壮汉神色却没有一丝变化,沉声说道:“钱家不过一商贾却列为大楚四大世家,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也只有钱不为才能驾驭,一旦钱不为一命呜呼,钱家就是一个香饽饽,立即被朝廷和各大世家瓜分。所以,为了玄龟丹,钱不为不惜启用隐藏多年的孔,得知玄龟丹被我们取走,甚至与楚昊宇合作拦截玄龟丹,最后阴错阳差抓到二哥。”


  盯着水面,钓鱼老者突然开口问道:“你真以为钱不为与楚昊宇合作是为了玄龟丹?”


  听到瘦弱老者的话,雨蓑壮汉幽寂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不过并没有开口,似知道眼前老者会回答。钓鱼老者并没有解释,而是再次问道:“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楚昊宇布局,真以为无人能看出门道?”


  这次,雨蓑壮汉再保持不住平静,脸上有过一丝色变,沉声问道:“夜老,你是说钱不为早就看出我们的布局?”


  钓鱼老者并没有回答,而是淡淡说道:“第一次暗杀楚昊宇,可以说是引起朝廷恐慌彰显存在。第二次暗杀楚昊宇,则可说为了破坏武试,这也说得通,可第三次呢?宋玥和郭颖同时身死,让楚昊宇心性大变有了漠北之行,结果却是楚昊宇交好兵部,并成为方家的女婿。这趟江湖之行呢?”话到最后,钓鱼老者更是扭头撇了雨蓑壮汉一眼。


  这是一双与世无争的眼睛,可是在这一双平淡无奇的眼眸下,以雨蓑壮汉的心志竟生出被看穿的感觉,要知道他可是天刺三统领,多年的历练早让他一颗心坚若磐石。


  毕竟是心志坚定之辈,雨蓑壮汉很快便回过神来,张口问道:“夜老,你说钱不为看上了楚昊宇?”


  462张家堡


  钓鱼老叟并没有回答,再次关注起水面来。见此,雨蓑壮汉便将此事记在心里,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抓住二哥兵戟,楚昊宇便以二哥为饵,甚至为了逼我们现身,特意调遣三百血卫入江南。得到消息后,我们费尽心机才打探到楚昊宇的行踪,只是,我们并没能查清二哥兵戟的消息。”话到此处,雨蓑壮汉壮汉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苦笑,他纵横天下多年,如今却被楚昊宇一个弱冠少年耍的团团转,甚至不得已吞下一枚鱼钩,而他根本不知这钩上有没有鱼饵。


  不见钓鱼老叟开口,雨蓑壮汉却是看到了他轻皱的眉头,便知道钓鱼老叟也没有答案,摇头说道:“楚昊宇此子调皮不按常理出牌,当年一招实则实之虚则虚之将我们都给耍了。漠北之战,此子多次用及此招,尤其虚实相间,三兔都摸不着头脑,若非事后得知,怕也要坠入毂中而不自知。”


  三兔,正是雨蓑壮汉加入天刺后所起的名字,至于一个壮汉会取名兔,则因为兔子的忠诚、机灵和沉稳。望着钓鱼老叟,雨蓑壮汉继续说道:“先是尹展飞被抓,楚昊宇命岳阳*水师押送龙王宝藏入京,我们潜入岳阳*水师却陷入包围,损失近十名好手,可京城传讯,尹展飞真是船上。”说到这里,雨蓑壮汉脸上浮现一抹苦笑,继续说道:“二统领被抓后,楚昊宇令江南卫徐宏押送贺家商队进京,却是真真正正的陷阱,京城派出的人马全军覆没。查探到楚昊宇的行踪,三兔曾多次试探,可惜都没能查到二统领的消息,血卫将至,三兔不得已冒险一试,却是再次坠入楚昊宇的毂中,损失几十名好手,还将风雷山庄暴露,连上官兄也被楚昊宇斩杀。”


  上官无意是天刺安插在江南道的一颗重要棋子,对天刺而言极其重要,若非为了二统领,雨蓑壮汉是万万舍不得的,可现在非但没能打探到二统领的确切消息,反倒将上官无意赔了进去,恼的雨蓑壮汉恨不能亲自找上楚昊宇理论理论。


  沉默良久,钓鱼老叟终是开了口,道:“且不说兵戟被关押在什么地方,有三百血卫守护,又有莫凡这等高手,就是老夫出手,也不一定能够全功,只能另想他法。”说到这里稍顿,钓鱼老叟又道:“此事,你失之过于谨慎,从而耽误时机,因为,你心存畏惧。”


  钓鱼老叟的话犹若一柄重锤打在雨蓑壮汉胸口,让他心神巨震脸色大变,满脸震惊的盯着钓鱼老叟,天刺老前辈,然思索片刻,雨蓑壮汉壮汉发现还真是如此。他顾忌楚昊宇的智计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楚昊宇,若一上来就全力截杀楚昊宇,绝对不是这般结局。


  想到这里,雨蓑壮汉立即低下脑袋,沉声说道:“夜老教训的是,是三兔之过,请夜老责罚。”


  钓鱼老叟挥了挥手,道:“心存敬畏也非坏事,但莫要优柔寡断。”


  雨蓑壮汉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说道:“三兔谢过夜老提点,万万不会在犯了,只是二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落入楚家之手,二哥虽不惧严刑酷打,可这世间,还有很多办法能教人开口。”


  钓鱼老叟摇摇头,道:“影子万万不会让兵戟落入楚昊宇手中,想来留有后身,你不必担心。”


  听钓鱼老叟如此说来,雨蓑壮汉脸上有过一丝明悟,只是未等他开口,钓鱼老叟接着又道:“倒是风雨楼和和张家堡入局,就让江南武林乱一阵好了,你小心处理此事,莫要陷进去。”


  雨蓑壮汉知道钓鱼老者深谋远虑不会无的放矢,虽没能猜透他的意图却是立即答道:“三兔知道,夜老放心就是。”


  张家堡乃是江南绿林道霸主,建造的气势恢宏厚重霸气,然张一刀出身平凡还是觉得土瓦房最舒服,一个人独居在简陋瓦房内。这日中午,简单的吃过午饭,张一刀躺在院中树荫下,微微眯起的双眼似要睡去。


  张一刀年过七旬,头发花白稀疏,消瘦的脸庞堆满皱纹却遮掩不住密密麻麻的麻子,也怪不得都叫他张大麻子,可也只是暗地里,但凡当面叫的都被他砍了脑袋,稀疏的眉头依旧可以看出凶狠,修心养性十几年,还是没能磨掉他的杀气。


  突然,听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且颇为急促,张一刀猛然皱起了眉头。这两日,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总觉得有些不安,现在终是来了。张一刀已很少过问江湖事了,便是张家堡,他也交给了几个女儿,因此很少有人敢打搅他午睡。心底一声叹息,张一刀睁开了眼睛,而看是卢老三走了进来,张一刀昏花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光芒,直直盯着卢老三。


  卢老三日夜不停的赶了三四日,两眼充满血丝,脸上写满风霜,只是此刻,脸上眼中都是歉意和愤怒。走到张一刀身前,卢老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拜道:“老三有负大哥所托,俊儿出事了。”说到这里,卢老三脸色有惶恐有愧疚有不安,一字一字的吐道:“被杀了。”


  张家数代单传,张一刀的父亲自叹人丁稀薄便收了几个徒弟,鲁老三正是其中之一,跟随张一刀闯过无数腥风血雨极得张一刀信任,也是这个缘由,张一刀才将张俊儿的安危托付给他。看卢老三一个人回来,张一刀就知道张俊儿出事了,可亲口听他说来,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冷眼盯着卢老三,张一刀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咬牙切齿的问道:“谁干的?”


  卢老三不敢隐瞒,立即说道:“半个月前,镇山镖局所保的一趟镖路过大崇山黑虎岭时候被人劫了,押镖的陈皮也不知所踪,少主恼怒之下亲自追查,发现此事是黑豹所做,不过黑豹也是受人指使,最后查到一位白衣公子哥儿头上,至今也没能查到他的身份。得到白衣公子的行踪,少爷带人追了上去,在摩云岭将他们拦了下来,不想风雨楼竟接下这趟镖。”


  听到风雨楼,张一刀眼中又有凶光闪过,他一直看风雨剑白剑啸不顺眼,这次一定要讨个说法。此刻,卢老三仔细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讲了遍,没有一丝隐瞒,最后张口说道:“大哥,那些侍卫绝对是百战老兵,白衣公子也该出自官家,而且要老三给大哥带句话,人并非他所杀,若大哥非要报仇,十日之内,他会在金陵等大哥。”


  张一刀鼻尖发出一声冷哼,满脸凶狠的说道:“官家?官家又如何,敢杀我俊儿,老夫一定要他偿命。老二,准备人马,这就去石头城。”


  听闻张俊儿出事,张家姊妹,老大张若男,老二张胜男,老七张依依立即赶了过来,其他几姊妹都不再家中。


  张胜男将近七尺是人高马大,身穿武士服丝毫没有女儿家的柔弱反而似个江湖豪杰,这些年张家堡的事情,大都是在她在处理。张胜男能够看出老爷子的愤怒,不过她却没有出声,而是望向老大张若男和老七张依依。


  老大张若男专心武道,极少过问庄内事情,可一旦她开口,就是老爷子也不会反对,她的话就似她的刀一样,言之必中。老七张依依不能练武却是熟读经史子集,看问题极为透彻,就是自己也时常向她请教。这件事,张胜男不想如此鲁莽,因为牵涉到了官家,也因为她隐隐约约感到此事非同一般,所以想要两人劝住老爷子。


  张若男相貌普通,数十年如一日炼刀不缀,面色枯黄双手布满老茧,身穿粗布衫犹若山间农妇。张若男看到二妹张胜男打来的眼色也明白她的意思,却是沉声说道:“无需准备,唯有一刀。”


  听到张若男的话,张一刀眼中才有过一抹神采,喝道:“这才是我张家门风,扭扭捏捏算什么。”


  张胜男知道老爷子已经对自己生出怒意,只是大姐都如此说了,她已无力改变什么,心底一声叹息却是点点头,而就在此刻,张依依却开了口,道:“慢。”


  张依依只是中等姿色,然先天不足脸色苍白看去犹若风雨中的百合花,尤其熟读诗书透着淡淡的书卷气息,看去楚楚可人让人心生爱怜。看三人都将目光望了过来,张依依柔声说道:“爹爹,大姐二姐,此事有些怪异。先说黑虎岭,江南绿林谁不知镇山镖局是六哥所开,都卖我张家堡几分薄面,黑豹武功一般,也就几十号人,怎敢跟我张家堡作对?定然是受人指使。”


  说到这里稍顿,张依依望向卢老三,接着说道:“刚才卢三叔也说了,白衣公子是官家人,而且以卢三叔所说,此人家世非凡气度不俗,这种人物心高气傲连我张家堡都看不到眼中,不然也不会直言等待十日。如此人物,岂能看上黑豹这等小毛贼?”


  听到这里,张胜男眼中有光芒闪过,似猜到了什么。她刚才一直有疑惑,只是不曾像张依依分析的这么透彻罢了,倒是张一刀没能想明白,喝道:“老七,你什么意思就直说。”


  张依依缓声说道:“两种可能。若是白衣公子唆使黑豹出手,那趟镖中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白衣公子才会不顾身份出手。或者,有人陷害六哥,故意挑动六哥冲白衣公子出手,白衣公子年纪轻轻便已成为将军,想来也非好惹的主儿。”


  张一刀能够从朝廷要犯变成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绝非鲁莽之人,刚才不过是被张俊儿的死讯冲昏了脑子,听张依依一一道来倒也逐渐清醒过来,冷声说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在众人的注视下,张依依眉宇间露出珠玑在握的从容,缓声说道:“很简单,一个法子就能试出是不是有人陷害我张家堡。”


  463

  西京山风雨楼,由风雨剑白剑啸和他三位师兄所创,只是征战多年四兄弟也仅剩两人,这几年白剑啸闭关冲击天人境,庄中事物大都交给了大弟子宫白羽。


  宫白羽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身材挺拔相貌俊秀,一袭儒衫看似饱读诗书的大儒。端坐在书案后,宫白羽正在思索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书房内一片安静。沉寂之中,突然有敲门声响起,宫白羽立即说道:“进来。”


  当宫白羽的话落下,一英俊少年推门走了进来。少年二十上下正年少,身形颀长隆准广额,剑眉星目俊逸英武,身穿黑色武士服端是好相貌好气度,只是气息有些阴冷。关皓月,宫白羽的弟子。推门走进书房,关皓月躬身拜道:“师父,二堂主加急传回的消息,白衣公子是大楚亲王,孝王楚昊宇。”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宫白羽眉头皱起,抬手将字条接了过去仔细读了起来,只是越看越心惊,额头已然皱成个川字。


  沉默良久,宫白羽一声轻叹后放下字条,颇为无奈的说道:“又是多事之秋啊!”


  望着师父宫白羽,关皓月倒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师父,要皓月说,他身份越尊贵越好。张俊儿拦路打劫大楚亲王,这可是逆谋大罪,说不得可借机灭掉张家堡。”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关皓月细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接着又道:“弟子以为,张家堡还不知王爷殿下的身份,反倒是张家唯一的男丁张俊儿丧命七王爷手中,以张老爷子的个性,定然要出手报复。”


  望着黑衣少年倨傲的神情,宫白羽心底发出一声叹息,这个弟子够聪明也够勤奋,就是杀心太重,若不改改性子早晚要吃大亏。想到这里,宫白羽张口问道:“张家堡灭亡呢?”


  关皓月早想过这个问题,立即答道:“统领绿林道,我风雨楼再上一个台阶,足矣与文心阁比肩。”


  宫白羽接口问道:“然后呢?”根本不待关皓月回答,宫白羽直接说道:“莫非皓月你还想统领江南武林?”


  无极观历经千年兴衰,已然是江南武林的标志,一举一动都能影响江南武林,举手投足间甚至能够天下大势,当年老观主知机子一人一剑入岭南,逼的宋家发下誓言不过问天下是非。风雨楼势力虽大却不足以与无极观相提并论,即便关皓月再傲,也不得不承认这点,眉头皱了下可终没有开口。


  此刻,宫白羽的神色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自无极观封山,江南武林着实安静了一段时间,就是绿林道上的也安分守己生恐引起官家注意,可张家偏偏在这个时候劫了我风雨楼的镖。我风雨楼与张家堡同时崛起一直不怎么对头,若是以往,为师定要亲自讨回这个颜面,只是现在江南道局势微妙,为师不能出头。”


  看到关皓月眼中的疑惑,宫白羽摇头说道:“先是无极观之乱,没过多久又是洞庭湖之乱,怕朝廷正打算拿江南武林开刀呢,我风雨楼岂能撞到这个刀口上?”


  此刻,关皓月又忍不住说道:“那不正好?张俊儿出手打劫七王爷,不正好给了朝廷借口?”


  摇摇头,宫白羽一声叹息张口说道:“为师正是怕张一刀乱来。为师不能出面,就让四平前往张家堡,他与张俊儿关系不错,看看能不能讨回那趟镖,谁想他半路惹事生非接下官家这趟镖,还偏偏遇到张俊儿来打劫?可结局却是张俊儿被杀,以张一刀的性子,肯定要为张俊儿报仇,我风雨楼如何逃的掉?一旦得知七王爷是身份,怕张一刀就要将怒火撒到我风雨楼头上……”


  不待师父宫白羽将话说完,关皓月便插口说道:“那不更要灭掉张家堡?”


  看自己说了这么多关皓月还存着这个想法,宫白羽狠狠瞪了他一眼,声音也严厉起来,喝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我风雨楼与张家堡争斗不休,那也是江湖事,若是惹上朝廷,无极观就是前车之鉴。哼,以无极观千年的底蕴尚且要封山自保,我们呢?等着朝廷的屠刀吧!”


  关皓月听出师父宫白羽话语中的不满,也知道自己有欠考虑,立即躬身说道:“是弟子考虑不周,徒惹师父生气,请师尊责罚。”


  看关皓月认错,宫白羽脸色缓了不少,出口教诲道:“你啊!遇事多动动脑子,别整日想着打打杀杀,江湖事,很多都不是刀剑所能解决的。”


  再次一拜,关皓月张口说道:“弟子受教了,只是,师父,现在如何办才好?”


  沉默片刻,宫白羽轻吐了口气,缓声说道:“七王爷既然说等他十日,张一刀定然要去的,为师就走一遭好了。传令风雨楼所属,最近都安分下来,尤其是青楼赌场,谁敢惹是生非,必严惩不贷,另外传讯各地分舵,若有张家的消息,立即来报。”


  江南多水,普通人家尚要有几艘船,更不要说张家堡这种江湖帮派,且身为绿林道的霸主,过往船只纷纷避让,更不要说那个不眨眼的会往上撞了,两艘大船速度极快。大船虽大,然主事之人却只有两个,张若男这位大姐,以及张家的智多星张依依。


  已经数日过去,张若男仍盘膝坐在船舱内,一柄普通的砍刀横放膝盖上,沉稳的气息看似能够一直这么坐下去。也是,张若男自幼炼刀,而且用的是江湖上最笨的法子,每天对着木头劈砍,每天都要劈出上千刀,数十年如一日从不曾有过一日间断,所以张若男的刀法已然入微,是江南武林拍得上字号的刀法高手。


  此时,张依依手握书卷正看的入迷,一双秀目不是有光芒闪过,船舱内一片安静。突然,听到脚步声响起,张若男立即睁开了眼睛,静静望着门口。


  脚步有些急促,以致侍女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冲两人叫道:“大小姐,七小姐,大事不好了。已经查明白衣公子的身份,是大楚亲王,孝王楚昊宇。”


  顿时,张若男平静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似吃惊似不敢相信,但其中没有一丝惧色。也不见任何动作,张若男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七妹张依依身侧直接将书卷夺走。


  张依依根本没有听到侍女的话,在书卷被夺走的一瞬才惊醒过来,却是颇为不舍的撇了最后一眼,而后望着大姐张若男问道:“大姐,怎么了?”


  张若男人若其刀,直接干脆命中要害,沉声说道:“白衣公子是七王爷楚昊宇。”


  张依依先是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中却写满震惊,惊呼道:“什么?”话到最后,张依依望向自己的贴身侍女水儿。


  水儿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将一纸片递了过去,同时说道:“小姐,这是平江的飞鸽传书。”


  接过字条仔细看了遍,张依依脸色又是一变,张口说道:“事情不对,有人陷害我张家堡,要立即传讯爹爹。”话到最后,张依依低头奋笔疾书起来,很快就写好一纸便条,折好后交给侍女水儿,道:“立即传回家中。”


  看侍女水儿转身走了下去,张依依轻叹了口,不无担忧的说道:“大姐,有人陷害我张家堡,咱们两个,怕是到不了金陵了。”


  张若男的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她心动,而张依依则露出一抹苦笑,摇头说道:“行刺亲王形同谋反,六哥打劫到七王爷头上,这已是死罪,可七王爷却让卢三叔带话回去,人并非他所杀。七王爷身份尊贵,我们一介江湖人,杀也就杀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何况还是六哥打劫在先?七王爷之所以解释,想来知道是谁挑唆俊哥儿出手。敢对朝廷亲王出手,这样的势力根本不是我张家能惹的,俊哥儿也入不了人家的法眼,那么,就只能意在我张家堡。六哥是我张家堡的唯一男丁,爹爹的心头肉,不管谁,怕爹爹都要报仇。”


  说到这里稍顿,张依依眉头轻皱,脸色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道:“我张家堡虽名列江南四大门派之一,可倾我张家堡之力,也未必能够伤到七王爷,到时候只怕有人要拿我张家堡向朝廷邀功,所以,布局之人只是想借我张家堡之手挑起混乱。俊哥儿,再加上咱们姊妹两个,分量足够了。”


  当张依依的话落下,门口竟是有鼓掌声响起,听的张若男眉头微皱,直直盯着走进来的粗壮汉子。


  粗壮汉子看去四十多岁,个头不高却极其壮实,根根青筋暴起一看就是外加功夫有成,浓眉鼻挺,一双大眼透着凶狠。扫过张若男一眼,粗壮汉子将目光放在张依依身上,沉声说道:“久闻张家七姊妹个个不凡,果真名不虚传,不过现在,知道的晚了。”话到最后,粗壮汉子抬手一掌拍向张若男。


  张若男没能察觉粗壮汉子的到来,如何不知碰到内外兼修的高手?尤其看他出手,掌势浩然大气又杀机盎然,知道今日难以善了,只是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挥刀劈了出去。一个简单的劈刺,然而数十年如一日的练习,简单直接又充满难以言明的玄异,看的粗壮汉子异彩闪动,仿佛自己成了她的木桩。


  张若男的长刀后发先至劈道粗壮汉子的手掌上,却没有鲜血四溅的景象,张若男反倒觉得劈在无尽水波之上。知道对方内功深厚,张若男不欲与对方硬碰,手腕轻抬又是一刀劈了过去。


  粗壮汉子凭借着深厚的内力才挡下张若男这一刀,如何肯拿肉掌硬碰横刀,抬步就要冲上,然而就在此刻,张依依开了口,道:“爹爹,出手。”


  听到张依依的话,粗壮汉子脸色一变,因为他已经感到身后又是一刀劈来。这刻,他如何不知中了张依依的算计。


  464祭祖

  下了一夜雨,直到清晨才停了下来,然轻风中已夹杂了丝丝凉意。简单洗漱过后,一袭白衣的怜玉背长琴挎竹篮出了客栈,前往钟灵山拜祖。缓步走在怜玉身侧,楚昊宇也是一袭白衣,脸上再没了笑容反而有些肃穆。


  雨后的钟灵山郁郁葱葱徒添一份神韵,鸟鸣不绝更添一份生机,阵阵清风吹过卷起层层碧波,端是一处人间胜地,然而一无名山谷内,无尽竹林中,一座无碑坟头耸立,其上更是长满杂草,看去如此荒凉,看的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任你生前如何英雄如何显赫,可终是黄土一杯。


  站在坟前沉默良久,怜玉躬身放下篮子,看的楚昊宇赶忙接住古琴。放下篮子,怜玉一步步走上坟头,见此,楚昊宇似知道怜玉要做什么,可就在他抬起脚步时候,有声音响起,道:“公子,怜玉为人子女,想亲力施为。”


  听怜玉如此说来,楚昊宇收回了已然迈出的脚步,望着一脸平静的怜玉。该是长时间无人整理,有野草已然半人高,长长的根须带起泥土飞溅,溅的怜玉雪白长裙上泥点斑斑,然生性干净的怜玉仿若未觉。有的藤蔓带刺,扎入怜玉芊芊五指浮现起丝丝血迹,看的楚昊宇眉头皱起,可终没有出声。


  非常仔细的拔掉最后一颗杂草,怜玉双手捧土为坟头添土,做完这一切,怜玉折身提起篮子取出供奉摆在地上,点燃三支松香跪了下去。看到此处,楚昊宇思索片刻终是抬腿迈出一步,在怜玉身侧跪了下去,虽没有任何言语,然而一切尽在不言中。


  察觉到楚昊宇的动作,怜玉平静的脸庞终浮现起一抹笑意,轻吐道:“不孝女怜玉拜见爹爹、娘亲。”说话同时,怜玉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而楚昊宇亦随之拜了下去。


  直起身子,怜玉接着又道:“怜玉自幼不知父母,直到十六岁那年得师公指点才知道身世,然飘浮江湖十载却不敢前来祭拜。爹爹生前是大英雄,娘亲也是女中豪杰,怜玉一江湖儿女尚且身不由己,有辱爹娘英名,请爹爹娘亲原谅。”


  再次一拜,怜玉嘴角又有笑容浮现,道:“今日来此,一为拜祭爹爹娘亲,再者,怜玉即将嫁为人妇,特来告知爹爹娘亲,也望爹爹娘亲泉下有知,能祝福女儿。”话到最后,怜玉再次拜了下去,只是这次,楚昊宇并没有跟随她祭拜。


  盯着坟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伯父伯母都是世之豪杰英灵不灭,楚昊宇今日在此立誓,此生定然不负姐姐,如违此誓,天地不容。”说完后,楚昊宇极为郑重的拜了下去。


  看楚昊宇一脸肃穆,怜玉嘴角挂起一抹笑意,轻吐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望着怜玉肃然的脸庞,尤其是她嘴角开怀又坚定的笑容,楚昊宇直直盯着怜玉的双眼说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手将怜玉揽入怀中,一时间,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怜玉自顾一笑犹若百花盛开。脱离楚昊宇的怀抱,怜玉稍稍整理衣衫,抱住古琴坐了下去,抬手便是一腔柔情,令天地也陷入情网。


  伴随着琴声,楚昊宇似又看到初见到怜玉时候的样子,他还是个不谐世事的顽童,一心想逗怜玉开心,一切都如此甜蜜。缓缓之中,绕指柔变成了金戈铁马,浓郁的杀伐气息,楚昊宇又回到了漠北,回到纵横沙场时候的豪情万丈和快意恩仇,只是越来越急的马蹄声中,豪情变成悲壮,如此凄凉。此刻,楚昊宇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兵败的无奈,英雄末路的悲壮。琴到此处又是一转,金戈铁马再次化作一腔柔情,又如此决绝,楚昊宇脑海中竟是浮现出一幅画面,一白衣素装女子,握住心爱夫君之手,毅然共赴黄泉。


  心底一声叹息,楚昊宇脑中恢复清明,直直盯着怜玉,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犹若仙子的怜玉,此时此刻,她嘴角有笑眼角有泪,琴弦上,更是洒下斑斑血迹。


  缓缓中,琴声低了下去,最后随清风消散,或许,只是梦一场。


  深吸一口气收起所有情绪,楚昊宇清秀的脸庞上更是浮现起一抹笑意,起身同时也扶起了怜玉,笑道:“姐姐,咱们走吧,我带你回家。”


  听到家,怜玉眼中有过一丝感动,虽没有出声却是重重点下脑袋,脸上更是浮现起一抹笑意,比花娇似蜜甜。挽住楚昊宇的手臂,两人并肩走出山谷,而看到山谷口的灰布麻衣老者,两人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静静望着他。


  麻衣老者年过七旬须发皆白,容颜苍老两眼无神,身躯消瘦佝偻,手持暗青色的竹拐杖,一袭宽宽大大的麻衣随风飞扬,看似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然盯着麻衣老者,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却没有出声。他身体有伤,身侧有血卫高手随行,只是今日怜玉祭祖而谢诚又死在他大楚军威下,楚昊宇不想怜玉多心,仅带了数名高手随行,然眼前麻衣老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这可有趣了。


  此刻,血卫高手似察觉到了下方的异动,再不顾的其他跳了出来,一个个冷眼盯着麻衣老者,凭空生出一股萧杀气息。挥手示意李牧无碍,楚昊宇笑问道:“敢问老丈贵姓?”


  若灰衣老者真是刺客,怕早就对楚昊宇出手了,而且看到灰衣老者,怜玉手臂微微颤抖明显有些紧张,所以,楚昊宇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轻叹了口气,灰衣老者淡淡说道:“宁。”


  宁是怜玉的母性,当日路过老鳖镇,宁道素可是给楚昊宇留下极深的印象,而且细看之下,宁道素与眼前老者还真有几分相似。


  听到宁字,怜玉再保持不住脸上的平静,两眼直直盯着麻衣老者,有些惶恐,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挥手示意侍卫散开,楚昊宇抱拳冲麻衣老者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宁老,小子失礼,还请见谅。”


  冲楚昊宇点点头,麻衣老者将目光放在了怜玉身上,昏花的双眼突然闪过一道异彩,脸上更有毫不遮掩的欣喜,只是很快就散去化作一脸惋惜,连身形也佝偻了几分。


  短暂的沉默过后,麻衣老者终是开了口,缓声说道:“我宁家在金陵已有百年,祖上本是无极观苦修道士,后来游历天下经过金陵时候,钟情于一位女子这便有了我宁家,我宁家也遵从先祖遗训,不过问江湖、朝堂是非,安然自得倒也悠闲。传到老夫这一辈,四子一女都是人杰,老夫高兴的很,尤其疼爱灵儿,几位兄长也都让着她,养成她贪玩调皮的性格,常常女扮男装闯荡江湖。”


  听到这里,怜玉如何不知眼前人是自己的外公,他口中的灵儿就是自己的母亲,而以往都是在梦中梦见母亲,现在亲口听外公说来,怜玉身躯微微颤抖,最后甚至将身躯靠到楚昊宇身上,在楚昊宇的搀扶下才站稳身躯。


  此刻,麻衣老者似想到了往事,神情也有些恍惚,下意识的说道:“谢家谢诚小小年纪武功不凡又饱读诗书,当真称得上文武双全少年俊杰,只是老夫观他额头宽广鼻梁高挺,乱世之中定然不甘屈居人下,老夫只想她一生平平安安,一直不同意这桩婚事甚至将她关了起来,可惜老夫真是太过宠她了,她竟然以死相逼,直言非谢诚不嫁。看灵儿日渐消瘦,老夫终拗不过她任她去了。大婚之日,看灵儿穿上凤冠霞帔,看她满脸含笑,老夫脸上带笑,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难受,说不出的难受,而且老夫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错了。”


  话到此处,麻衣老者昏花的双眼蒙上一层水雾,低声说道:“后来,看两人相敬如宾灵儿又诞下麟儿,此心也就淡了,而且,谢家兵多将广已成为江南霸主,谢诚又是鸿才大略之辈,老夫以为,最不济也能划江而治,保你们母女一生平安,谁知区区十几年形势巨转,大楚挥军南下强攻金陵,谢诚不得已破釜沉舟强攻大楚大营却中计死在大楚铁蹄下。”


  听到此处,怜玉娇躯剧烈颤抖起来,而感受着怜玉心中的无助,楚昊宇抬手拦住她的腰肢,让她紧紧靠在自己的肩头。


  又是一声叹息后,麻衣老者接着说道:“当日,老夫已打定主意,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要将灵儿保下来,谁知道灵儿一人独骑入了大楚大营,带着谢诚的尸首离去。灵儿年幼时常在钟灵山上练武,便选择了此谷作为埋身之地。当老夫赶到,灵儿抱着谢诚给老夫跪了下去,一脸绝然的对老夫说道,‘爹爹,女儿不孝,非但没能侍奉你老反尽惹你生气,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不会了,下辈子,灵儿一定做个乖乖女,绝不惹你生气。’然后,灵儿求老夫一件事,要老夫永不入此谷。”说到这里,麻衣老者眼中终有泪水淌了下来,满脸无奈的说道:“一个求字?就是为了下嫁谢家,灵儿也没求过老夫,要老夫如何拒绝?”


  在麻衣老者提高的声音中,怜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眼中留下两行热泪。


  好半天才平复下胸中的激荡,麻衣老者声音却有些嘶哑,道:“这二十多年来,老夫无数次在谷口徘徊却不敢踏入一步,生恐灵儿责怪老夫,不过看到丫头你,老夫就知道灵儿在天有灵怜悯老夫,这二十年的守候,值了。”


  望着麻衣老者消瘦的身躯,苍老的面孔,怜玉悲从心来,脱口叫道:“祖父。”


  听到怜玉的叫唤,麻衣老者明显愣了下,佝偻的身躯更是颤抖起来,然而脸上却有忍不住的笑容浮现。


  465宁家

  宁家在金陵已有上百年,却从不显山露水极少有人知道,尤其大楚立国后,在朝廷和宁家的刻意隐藏下,宁家镇几乎被世人遗忘,而宁家镇众人自给自足倒似个世外桃源。这日中午,看老族长领了一对白衣璧人回来,宁家堡竟是沸腾起来,尤其上了岁数的,看到怜玉直呼老天爷显灵。


  跟随麻衣老者入了宁家老宅,老者直接带两人入了后院,最后在西侧一厢房门口停了下来,对怜玉说道:“丫头,这是你娘亲的闺房,进去看看吧。”


  怜玉对于娘亲所有的认识都是听过别人说来的,现在面对母亲的闺房,一时间竟有些患得患失,有惶恐有期待,犹豫片刻才推门走了进去。该是经常擦拭,桌椅床榻都是一尘不染,窗台上甚至摆了两盆雏菊,阵阵清风吹过散发着沁人清香。


  扫过房间一眼,怜玉的目光停在书案后的画卷上。画中女子身穿儒衫手牵白马,双眼熠熠生辉看似行走江湖的佳公子,嘴角挂着一抹调皮笑意给她空灵的感觉,亦让她活了过来。


  这刻,不仅怜玉被画中人吸引,楚昊宇也直直盯着画卷。画中女子与怜玉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画中人顾盼生辉多了几分英气,怜玉神色恬淡较之多了几分安静。只需一眼,楚昊宇就能确定画中人正是怜玉的母亲,宁灵儿。


  怜玉自然也想到这点,直直盯着画中人,眼角有些湿润。此刻,有沉稳的声音响起,道:“自小妹出嫁,这厢房就空了下来,然四十年来,家父每日都会转上一圈,静坐片刻看看小妹画像,期望有朝一日能够再见到小妹。二十年等待终没有白熬,丫头,你与小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话之人六十上下却没有一丝老态,身形欣长相貌俊逸,身穿青色长袍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正是宁家老大宁希意。


  看到来人,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异色。这一路走来,他发现宁家镇老老少少大都有功夫在身,尤其宁家父子,老爷子的武道修为连楚昊宇都看不出来,然而眼前青衣老者却是先天高手,再想到当日遇到的宁道素,一家三名绝顶高手,这宁家镇还真是卧虎藏龙。


  听宁希意的口气,怜玉如何不知来者何人,躬身行了一万福,拜道:“怜玉拜见舅舅。”


  再次打量怜玉片刻,宁希意不无叹息的说道:“我宁家祖训不得过问江湖是非,不然,舅舅早去圣教带你回来了,再者,当日我宁家被迫发下毒誓,剑不沾红尘。”说到这里看老父亲眉头轻皱,宁希意张口说道:“爹爹,都过去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听宁希意如此说来,麻衣老者张口却没有出声,一声轻叹在椅子上坐了下去。宁希意在老父亲下首坐了下去,同时对怜玉和楚昊宇说道:“丫头,坐,都坐。”


  楚昊宇将宁希意父子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道还有什么隐情,握着怜玉的手臂在两人对面坐了下去。


  望着两人,宁希意张口说道:“当年,我与家父一样不想小妹嫁入谢家,大家族是非多,何况谢家还有心争夺天下,小妹贪玩调皮却是率真随性,如何受得了深宫内院的勾心斗角?可小妹爱极谢诚,发誓非他不嫁,家父拗不过她的性子只能同意。当小妹嫁入谢家,我宁家也没了往日的安静祥和,有人认为当恪守族规不问天下是非,也有人认为天下进入乱世,当顺势而起辅佐英明之主拨乱反正。老二一直心存此念,认为谢家能得天下,我宁家应当倾力助他。”


  根本不用想,楚昊宇也能猜到眼前人不希望宁家卷入天下是非,而宁希意接着说道:“最后,老二带领一群热血儿郎入了石头城,南征北战闯下赫赫威名,成为谢家的大将军一时声望无双。等大楚挥军南下,老二看大楚声势正盛,返回族中恳请家父出手斩杀楚天枫……”话到这里看楚昊宇脸色微变,宁希意沉声说道:“即便楚天枫武道高绝,身侧又有侍卫无数,家父若是出手,起码也有五成把握。”


  顿时,楚昊宇眉头跳动,可终没有出口反驳,因为这世间没有如果,他楚家胜出成为天下之主,再者,扫过怜玉一眼,楚昊宇也就默默受了,倒是麻衣老者五指颤抖,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此刻,宁希意继续说道:“谢家战败后,小妹为谢诚陪葬,老二自绝于宗祠内,那日,家父一夜白头。”


  听到此处,麻衣老者再控制不住心中的激荡,消瘦的身躯颤抖起来,脸色也是极其复杂,有无奈,有悔恨,有思念,甚至还在责怪自己,便是宁希意自己,再也保持不住平静,摇头轻叹道:“石头城被围之前,我曾秘密潜入谢家,本想带走小妹,最不济也带走你们兄妹,然而小妹不许,说她嫁入谢家已是任性而为,万万不能再将祸水引入宁家。至于后辈,你的两位哥哥,麟儿和祺儿,小妹直言他们都姓谢,即便年少不能为谢家征战沙场,也万万不能在战事正酣时候离开谢家,唯独丫头你尚在襁褓之中,小妹不愿你受到牵连,将你托付给至交好友流松。”


  说到这里,宁希意直直盯着怜玉说道:“丫头,你千万别怪我们这些年对你不管不问,委实是不愿打扰你的安静。”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宁希意摇头说道:“天下之争,自古就是成王败寇,谢家战败,谢家老少几乎尽遭屠戮,尤其谢家嫡系,你两位哥哥自然是楚家重点关注的对象,然而石头城破后,麟儿,也就是你大哥消失不见。”


  说到这里宁希意出口解释道:“你母亲生有两子一女,长子谢东麟,取名东麟,也正是谢诚的志向和期盼,一直将麟儿当做家族接班人培养。次子江祁,再就是你这丫头。麟儿身为谢诚的嫡长子,身份非同一般,楚家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麟儿就像凭空消失了,楚家搜查数日都没有结果。最后,楚家将目光放在了我宁家镇,出动大军包围镇子,要家父交出麟儿,不然,血洗宁家镇。家父被逼无奈,最后发下毒誓才保住宁家老小数百人的安危。所以,丫头你千万别怪我们这些年不去见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听到此处,怜玉心中的坚强已被击碎,眼中留下两行清泪,冲麻衣老者和宁希意跪了下去,拜道:“祖父,舅舅!”


  看到怜玉的泪水,麻衣老者也是老泪纵横,赶忙扶住怜玉说道:“丫头。当年没能保住你母亲,老夫几十年心中难安。这些年一直想接你回来,可老夫当年立下誓言,绝不再问天下事,委屈你了,孩子。”话到最后,麻衣老者抬手便将怜玉揽入怀中。


  爬在祖父怀中,尤其是感受到他淌下的热泪,怜玉鼻子一酸,竟是失声哭泣起来。见此,宁希意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的悲伤,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怜玉伤心模样,楚昊宇心底一声轻叹。诚如宁希意所说,自古成王败寇,天下之争本就没有所谓的道义,只有胜负成败。摇摇头,楚昊宇跟着宁希意走了出去,他这一番话,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宁家老宅并不大也不华丽,然数百年的历史令这宅院沉淀出岁月的沧桑和睿智,一颗参天大树,一墙斑驳虚影,令人感到古朴与厚重。


  宁希意在一古朴无华甚至有些阴暗的院落内停了下来,沉默片刻摇头说道:“世事弄人,当年楚谢两家,完全就是不死不休之局,不想二十年后,你们两人竟走到一起,唉!”低沉的叹息声中,宁希意突然盯着楚昊宇问道:“七公子可是好奇?”


  楚昊宇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而宁希意则张口说道:“先祖宁谷。”


  “宁谷?”自语了声,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脱口叫道:“百年前的那位麻衣宗师?”


  宁希意点点头却不曾张口,而楚昊宇也沉默下来。宗师境高手是这天下最顶尖的存在,较帝王也不遑多让,只是这天下从来不缺帝王,宗师境高手则稀少的可怜。赵王朝立国三百多年换了近二十位帝王,却仅出了两位宗师高手,一位是赵王朝立国之初的徐悲扇,再就是宁谷,不仅是武道宗师,医道、草药、神农都有着极高的造诣,人称麻衣宗师,时至今日,江湖上还留有他的传说,受不少百姓供养,也怪不得宁家有底气行刺先帝楚天枫。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问道:“先生想要什么?”


  这刻,宁希意的目光从楚昊宇脸上移开,扫过空旷的院子一眼,缓声说道:“老二就是在这个院子自绝的。当时,老二说不该违背祖训卷入天下之争,却又直言从不后悔,只是,做了就必须承担后果。老二那一刀,不仅砍在他身上,也扎在老夫心上,几十年都不能忘怀。”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宁希意摇头说道:“我宁家不问天下事,只是天下还有老夫的牵挂,先祖手卷,换麟儿和怜玉丫头的安危。”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轻笑了声,道:“看来先生还是信不过本王。怜玉姐姐的安危,不劳先生费心,至于我那大舅哥,本王总不会让姐姐伤心的。”话到最后,楚昊宇转身就走,看的宁希意眼中露出一抹异彩,宗师境的手卷,不是人人都能拒绝的。


  走出宁家宗祠,楚昊宇只觉得浑身一松,然就在此刻,耳边有低沉的声音响起,道:“但愿吧!”


  466斗智二统领


  六代江山在,繁华古帝都。乱来城不守,战后多荒地。寒日随落潮,归帆与鸟孤。兴亡多少事,回首一长吁。


  自古天下财富出东南,金陵为其首,历朝历代都是繁华富贾之地,同时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年谢家战败,可在江南一带依旧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为此,楚家特将江南道的首府设在平江,金陵才失去了往日的繁华,然大楚进入盛世后,金陵以其深厚的底蕴,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只是最近几日,大量江湖人涌入石头城,不少人都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


  这日黄昏回到客栈,楚昊宇将孙侯叫进书房问道:“这些天是怎么回事,这么多江湖人?”


  孙侯早将此事打探清楚,立即答道:“回禀公子,此事还要从张俊儿说起。张俊儿死在天刺逆贼手中,却被天刺逆贼嫁祸公子你,张家堡得到消息后,张一刀立即带领高手前来金陵找公子讨个说法,不想半路竟遭人截杀。此事该是天刺逆贼所为,然而江湖上却流传说风雨楼做的手脚,张家堡所属疯狂的冲击风雨楼各地分堂,以致江南绿林道乱成一团。至于涌入金陵城,则因为风雨楼两位堂主都在金陵,一直想求见公子你,小的看公子你整日忙碌无暇,就擅自做主挡了下来。”


  根本不必想,楚昊宇也能猜到这又是天刺逆贼的手笔,只是让楚昊宇疑惑的是,挑动江湖武林混乱,对天刺逆贼有什么好处?楚昊宇的身份已非秘密,身侧又有三百血卫守护,莫非天刺逆贼还想借混乱行刺二统领?很快,楚昊宇就摇摇头,除非天刺逆贼能出动千军万马,不然想在三百血卫中杀人,无疑是痴人说梦,那么,他的目的究竟何在?

  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昊宇暗道也该见见天刺二统领了,却是又张口问道:“风雨楼查的怎么样?”


  风雨楼是近三十年内崛起的,且一跃成为江南四大门派之一,楚昊宇这个查,可不是表面的东西,而是风雨楼的根。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孙侯张口答道:“风雨楼乃是风雨剑白剑啸与三位师兄弟一同创立,四人师从江南名家郑晟华。郑晟华的身份一直是个迷,但此人与谢家交好,尤其风雨剑白剑啸,与谢诚、宁灵儿都是至交好友。因为这个缘由,这二十年来江南卫所从没有放弃对风雨楼的监视,收获却是甚微。”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孙侯接着又道:“这几年风雨剑白剑啸闭关冲击天人境,风雨楼已交给了义子宫白羽。宫白羽的父亲是白剑啸的师兄,据说是替白剑啸挡剑身亡,因此白剑啸待宫白羽视若己出。”


  听孙侯说完,楚昊宇并没有任何表示,思索片刻再次问道:“江南四大门派,风雨楼和张家堡已乱成一团,文心阁和蝶翠谷可有动静?”


  孙侯立即答道:“没有。文心阁已有数百年历史,在江南道根深蒂固,与世家、官场关系密切,怕早就得知公子你的身份,至于蝶翠谷,蝶翠谷与无极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无极观封山,蝶翠谷也安分多了。这次,两家都曾严令弟子不可惹是生非。”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既然是江湖事,就让他们自行解决好了,不管何人,一律不见。两日后启程回京。”


  当孙侯离去,楚昊宇也走出了书房,入了一戒备森严的小院子,因为其中关押着天刺二统领。看到楚昊宇,值守侍卫纷纷行礼,楚昊宇微微点头入了房间,对莫凡笑道:“莫老,怎么样?”


  莫凡知道楚昊宇在问什么,张口答道:“人醒了,还没有开过口。”


  点点头,楚昊宇一个人入了内间,望着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青衣中年人。一二十天没能见过天日,青衣人脸色苍白,本就消弱的身躯更是瘦了一圈,使得一双眼眸越发有神,越发深沉。


  打量青衣人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问道:“只知道先生称为兵戟,可还不知道先生贵姓呢?”


  楚昊宇只是随口一问,然出乎他的意外,青衣人竟然开了口,淡淡说道:“赵。”


  一个赵字,听的楚昊宇脸色立变,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疯狂的气息涌向青衣人,然青衣人仿若未觉,神色默然的望着楚昊宇,黑白分明的眼中甚至有过一丝笑意,看去如此诡异。


  盯了青衣人半响,楚昊宇才平复下心中的激荡,缓声说道:“原来是赵氏族人,失敬、失敬。”说话同时,楚昊宇更是抱拳行了一礼,而后语气一转,叹道:“怪不得天刺一定要取赵先生的性命,怕是赵先生知道的太多了。”


  青衣人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嘴角反而挂起一抹讥讽的神色,张口说道:“这一路不平静吧?”


  楚昊宇也不否认,点头说道:“天刺二统领,赵氏族人,这鱼饵可是够大的。”


  这些天,莫凡用特殊手法封了青衣人的五官六识,他根本不知道这一路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身在何处。猛然听到楚昊宇的话,青衣人心底大惊,虽然隐藏的很好可还是被楚昊宇看了出来。此刻,楚昊宇故作惋惜的摇摇头,道:“可惜,只钓了三统领出来。”


  这次,青衣人再保持不住镇定惊呼起来,道:“什么?”


  在青衣人的注视下,楚昊宇点点头,道:“无极观之变,是三统领的手笔吧?可惜让他逃了,不过这次,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对了,你们天刺之中,一共三大统领,本王一次就逮了俩,影子应该恨本王入骨吧?”说到这里摇摇头,楚昊宇不无感叹的说道:“说起来这一路还真是收获颇丰啊,先是悟元子、禅机子,而后是丹州贾家,圣教狄万新,接着洞庭湖上,千舟堂尹云帆和二统领你先后落网,现在三统领也中计被俘,这次出京,还真值了。”


  望着楚昊宇,青衣人逐渐平静下来,最后更是笑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当年漠北之行,七王爷将漠北诸族搅成一锅粥,都说七王爷是运气使然,赵某却不以为然,运道,可不是人人都能抓住的,不然岂能从悟元子手中逃脱?不过,七王爷总不会是告诉赵某这些吧?”


  与青衣人对视片刻,楚昊宇也笑了出来,点头说道:“先生乃是聪明人,用那些粗鲁办法,有辱先生的身份,也有辱先生的心志,本王不屑为之。这次找先生,还真就是特意告诉先生一声,本王正在拿先生做诱饵,一个三统领,对本王来说还不够。对了,二统领怕还不知道,这儿并非京城,而是金陵,距京城还有千余里。”


  盯着楚昊宇的背影,即便知道他在故意激怒自己,可以青衣人的心境,呼吸变得急促,眼中更是射出凶光,可惜目光不能杀人,反而惹得楚昊宇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再废话,楚昊宇转身就走,可当他走到门口时候,有声音响起,道:“七王爷可知我们为何要行刺郭颖?”


  听到郭颖,楚昊宇的身影立即停住。收回抬起的脚步,楚昊宇转身直直盯着青衣人,冷声问道:“为何?”


  看吸引到楚昊宇兴致,青衣人平静的脸庞上多出一抹珠玑在握的从容,也不回答反而再次问道:“七王爷当知道何为七杀星吧?”


  楚昊宇是七杀星命格,岂能不知何为七杀星,只是听天刺二统领特意提起,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芒,冷声说道:“行刺宋玥和郭颖,莫非就是逼本王前往漠北,要本王经历血腥?诚如你们所愿,本王一定会拿影子的人头惦记宋玥和郭颖的英灵。”


  青衣人神色不变,淡淡说道:“看来七王爷还不知情,郭颖并非赵瑾所杀,便是玥王妃,也是替王爷你挡下暗器才香消玉殒。”


  冷眼盯着青衣人,楚昊宇脸色越来越冷,胸膛也是起伏不定就似心中的激荡,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张口问道:“当真?”


  楚昊宇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到不含丝毫感情,然青衣人却感到了其中浓郁的杀气,非但没有任何惧意反而露出一抹笑意,点头答道:“赵某一阶下囚,似乎没有必要骗七王爷。”


  盯了青衣人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本王可以给你一个痛苦,只是,那些还不够。”


  青衣人知道楚昊宇在问什么,张口说道:“老夫也不知影子何人,至于大统领,赵某说出来你信吗?”


  楚昊宇摇头说道:“宗师境全在一个悟,即便他借助玄龟丹突破宗师境,怕心魂有缺难至大圆满的境界,不足为虑,本王想知道谁是你们的少主?”


  说话同时,楚昊宇一直注视着青衣人的眼睛,当他说到少主二字时候,青衣人眉头微跳,双眼更是有片刻的失神,想来认识这位少主。看到这里,楚昊宇再次说道:“朱状元、南宫瑾还是莫忘生?”


  楚昊宇的声音非常平静,并带着一种蛊惑心神的异样,犹若风的低语让人生不出任何抵挡之意,这是楚昊宇以身合道后的威势,可以是狂风暴雨,也能春风化雨。


  青衣人身为天刺二统领心志之坚天下少有,奈何经脉被制二十多天早就萎靡不堪,这刻竟是被楚昊宇躲了心志,脱口叫道:“是……”话甫一出口,青衣人便回过神来,第二个字硬是咬在口中没有叫出来,可惜楚昊宇已通过嘴型读了出来。点点头,楚昊宇转身离去,看的青衣人沉默半响发出一声无奈叹息。


  467

  独坐书房内,楚昊宇虽套出了赵家少主的身份,却没有任何喜悦,他又何尝不是落入天刺逆贼所布局中,无路可退,脸上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沉默良久,突然听到敲门声,楚昊宇才收起心神,道:“进来。”


  推门走进书房,怜玉将一杯热茶放在书桌上,缓声说道:“公子,喝杯茶提提神。”


  望着一袭白衣的怜玉,望着她脸上的恬淡深情,尤其是她手捧茶杯的专注样子,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错觉,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郭颖,那个清淡如水的女子,那个浅笑嫣然的女子,而就在楚昊宇失神的刹那,怜玉已走至楚昊宇身后,抬起芊芊玉指在楚昊宇脑袋上揉捏起来。


  该是弹琴时间长了,怜玉的手法很好,或轻或重让人觉得非常舒服,楚昊宇整个人已放松下来,双眼眯起,静静感受着美人柔情。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突然抬手抓住怜玉凝脂白玉般的手掌,张口说道:“姐姐,如果有一天本王浪迹天涯,或者寻一山谷终老此生,你陪着我,好吗?”


  低头望着楚昊宇,怜玉心底一阵愕然,有些不明所以。她没有见过楚昊宇失意时候的样子,年少的他调皮贪玩聪明伶俐,现在的从容自若又霸道凌厉,突然看楚昊宇一脸无奈,满怀伤心,甚至有些颓废,怜玉真的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心底虽有疑惑,怜玉却不曾让楚昊宇等待,用力握住楚昊宇的手掌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纵被弃,不能羞。”


  听怜玉如此说来,楚昊宇不由想起随她祭祖时候的情景,出口轻吟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呵呵……”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声中,楚昊宇将怜玉拉入怀中,直直盯着怜玉的双眼说道:“姐姐,小七有过痛失爱人的感觉,万万不会再发生了。”


  怜玉立即明白楚昊宇为何而心生感慨,怕是想到了郭颖和宋玥,只是,他为何会生出退意想浪迹天涯呢?虽然疑惑,可既然楚昊宇不说,怜玉也就不去问,将脑袋埋首楚昊宇怀中,一脸柔情。一时间,天地一片安静。


  柔情之中,屋外突然有沉闷的声音响起,道:“启禀王爷,张家堡张盼盼求见无果硬闯行宫已被拿下,只是她说有重要情报,非王爷不说,请王爷定夺。”


  这是李牧的声音,将两人惊醒。站起身来,怜玉张口说道:“公子,不早了,奴家先回去歇息。”


  楚昊宇本不想怜玉离去,可又不想她见识血腥,便点头说道:“也好,等我。”目送怜玉离去,楚昊宇深吸一口气已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带进来。”


  很快,李牧便推门走了进来,身后两名侍卫则押着一名绝色女子。女子容貌极其秀美,俏丽的脸庞上挂着一抹媚态横生的浅笑,恍如九天之上的仙子,一袭粉红色长裙若隐若现露出她凸凹有致的身材,轻抬的莲步间更是晃动不定,让人恨不能扒掉她的衣衫。清纯和妖艳,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起来,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即便被侍卫押着,然看到一袭白衣的楚昊宇,绝色女子咧嘴露出一抹浅笑,微微躬身拜道:“小女子张盼盼见过王爷殿下。”


  狠狠瞪了张盼盼一眼,李牧张口说道:“王爷,张盼盼硬闯行宫,说有天刺逆贼的消息,末将不得已才打搅王爷。”


  张盼盼对李牧的凶狠视若无睹,反而接口说道:“这位将军可是说错了,小女子并不知道什么天刺逆贼,而是朝廷逆贼。”


  顿时,李牧眉头轻皱似要发火,看楚昊宇抬起手臂才不曾出声。他刚才可是亲眼看到怜玉离去,想来是自己打扰了两位,若是再被张盼盼戏弄,那可……想到这里,李牧心底便是一阵怒火,殊不知他根本不曾发现,想来沉稳的他今日为何如此容易动怒。


  盯着张盼盼,楚昊宇露出有趣神色,自顾一笑张口说道:“小女子?小女子也敢硬闯本王行宫?松绑。”


  当侍卫松开张盼盼,张盼盼故作的揉了揉手腕,脸上更是露出一丝娇柔,躬身行了个万福拜道:“小女子谢过王爷。”直起身躯,张盼盼脸色顿变,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冲楚昊宇说道:“非是小女子大胆,而是无意间得到一个消息遭风雨楼追杀,无路可逃只能向王爷你求助,何况七王爷宽宏大度爱民若子天下皆知,不然,就是给民女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硬闯。”


  不见楚昊宇接口反而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那种从容与自若,看的张盼盼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就像美女自古就能引得英雄征服,张盼盼向来以戏弄俊男为乐,看到楚昊宇这个神态,尤其想到他的身份,张盼盼竟是兴奋起来,一心想要征服楚昊宇要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也不知道楚昊宇要知道张盼盼这般想法,会是何种表情。


  心中如此想着,张盼盼顾盼一笑满室皆春,樱唇微张一字一字吐道:“王爷,风雨楼乃是朝廷逆贼。”


  风雨楼是朝廷逆贼,这个消息也确实够惊人了,可让张盼盼失望了,楚昊宇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一声轻哦后张口说道:“你可有证据?风雨楼也是江南四大名门之一,你若是想借本王对付风雨楼,本王定要治你一个诬陷之罪。”


  张盼盼如何不知楚昊宇根本没有信自己的话,或者,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不过,只是他开口就成。嫣然一笑,张盼盼沉声说道:“有人在风雨楼看到了谢东麟,谢家谢诚的嫡长子。”


  顿时,楚昊宇剑眉挑起,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张盼盼,想从她脸上看出真假,而张盼盼也知道到了关键时刻,竟是毫无惧意的与楚昊宇对视着,甚至还不忘冲楚昊宇微笑。


  从宁家镇返回,楚昊宇便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谢东麟应该还在人世,而且听宁希意的口气他似乎知道谢东麟在什么地方,可非但没有明说反而想自己保两人的安危,这不能不让楚昊宇多想。现在,突然听到谢东麟去了风雨楼,再想到风雨剑白剑啸与谢诚和宁灵儿的关系,楚昊宇还真疑惑风雨楼与谢家究竟有瓜葛。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问道:“你何处得来的消息?”


  张盼盼立即答道:“我张家与风雨楼明争暗斗几十年,爹爹曾在风雨楼安插了大量探子,奴家这才知道此事。”


  轻哦了声,楚昊宇猛然岔开话题问道:“既然如此,张老爷子真是遭风雨楼袭击?”


  张盼盼重重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正是风雨楼所为。”话到此处,张盼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反而露出一个垂涎欲滴的神情,明亮的双眼也蒙起一层水雾,轻声说道:“老六冒犯王爷,爹爹本要亲自前来请罪,不想半路上遭风雨楼袭击,现在生死不知,老大、老二、老七也都没了消息,还望王爷为小女子做主。”话到最后,张盼盼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个万福,楚楚可怜的神态,还真是我见犹怜。


  即便知道张盼盼是故作可怜,然楚昊宇还真生不出惩罚她的意念,或许,这就是女人对男人的魅力吧!瞬间,楚昊宇便将此想法压下,陷入沉思。照他猜测,应该是天刺逆贼袭击了张家堡一众从而引乱江南武林,可张盼盼如此肯定是风雨楼所为,究竟谁对谁错?或者,两人都说对了,风雨楼本就是天刺逆贼?想到这里,楚昊宇眉头轻皱,思索着此事的真假,见此,张盼盼也不曾打搅他,然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却是紧紧盯着楚昊宇。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突然摇摇头,缓声说道:“本王知道了,念在你一心为父报仇孝心可嘉,本王也就不与你计较了,退下吧!”


  张盼盼闯进来可不仅仅是告诉楚昊宇这些,如何肯离开?望着楚昊宇,张盼盼眼中留下两行热泪,低沉着声音说道:“王爷,张家堡已名存实亡,小女子又遭风雨楼是追杀,实在是无处可去,还望王爷收留一二,小女子愿做牛做马报答王爷。”话到最后,张盼盼更是跪了下去,深深躬下的身子,露出雪白丰腴的酥胸,以及那条深深的沟壑。


  盯了张盼盼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挥手说道:“押下去。”


  不见楚昊宇赶她离开,张盼盼大喜,拜道:“奴家谢过王爷。”再次一拜后,张盼盼也不废话,起身离去,看的楚昊宇对此女多了几分赞赏,怪不得能够魅惑众生,确实是个聪明、知进退的女子。


  很快,楚昊宇便收起所有情绪,望着李牧问道:“怎么样?”


  李牧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似捋顺了思绪才张口答道:“末将以为,九真一假。”


  轻哦了声,楚昊宇露出有趣神色,张口问道:“怎么说?”


  这次,李牧直接答道:“张盼盼闯进来时候,确实有人追杀她,末将曾派人查探,然杀手已消失不见。张家堡和风雨楼之争,则因为两帮并列江南四大门派,都想控制绿林道,最后张家堡胜出成为绿林道的霸主,然风雨楼的雄心从没断绝,明争暗斗不断,现在张家堡有难,风雨楼绝对不介意推波助澜甚至拿张家堡开刀。至于谢东麟,末将以为也为真,谢家已经灭亡二十多年,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胡编乱造不出来。”


  楚昊宇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同时问道:“那假的呢?”


  李牧张口答道:“末将以为,假的也在谢东麟身上。谢家已经灭亡二十多年,谢东麟当年不过十几岁的小孩,这些年东躲西藏肯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怕是熟悉他的人都不一定能任出来。再者,我大楚从不曾放弃对谢东麟的追查,若是谢东麟出现在风雨楼,此事定然是异常隐秘,张家堡若真能够得到这样的消息,岂会遭到风雨楼的袭击?”


  楚昊宇再次点了点头,却又问道:“你的意思是?”


  李牧抱拳拜道:“末将以为,有人故意为之,想借王爷之手覆灭风雨楼。”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接口,沉默片刻缓声说道:“先灭张家堡,再灭风雨楼,这个三统领,究竟何意?”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昊宇张口说道:“命鹰卫监视风雨楼,详查张家堡之变。”


  468错觉

  这次出京,楚昊宇收获颇丰,数次破获天刺逆贼的阴谋且抓到天刺二统领,又收了怜玉和苏青青这两位绝色女子,在三百血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赶往京城,只是刚驶出金陵没多久,车队便被拦了下来,数名年轻俊彦一字排开,冷眼盯着楚昊宇,丝毫无惧血卫大军。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突然露出有趣神色。这五六名少年,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或魁梧坚毅充满男儿气概,且一个个手握兵器,当得上文武双全的佳公子,只是此时此刻,都是一脸愤怒的盯着楚昊宇,有仇恨,有嫉妒,楚昊宇甚至感受到了一股杀气,不过,怎么看都不像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更不要说天刺逆贼。


  就在楚昊宇好奇时候,李牧快马上前喝道:“尔等何人,胆敢拦截七王爷车驾?”


  虽然恨不能生吃了楚昊宇,可他们几人还没有那个胆子,中间一英俊少年冷声说道:“留下盼盼姑娘。”


  噗嗤一声,楚昊宇竟是失声笑了出来,他们一个个看去文武双全风流倜傥,可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拦截亲王座驾,真可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只是,看楚昊宇笑了出来,一粗壮充满男儿气概的少年再忍不住喝道:“笑什么笑?胆敢强抢民女,淫王一个。”


  听他如此评价自家王爷,孙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李牧更是大声喝道:“放肆,我家王爷,也是尔等宵小之辈可以侮辱的。”话到最后,李牧拔出横刀就要扑去,却是有声音将他喝止。


  “慢。”开口的是楚昊宇,也唯有楚昊宇才能喝止李牧。望着他们几人,楚昊宇张口说道:“人在马车上,本王劳驾诸位,将她带走。”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挥手示意侍卫放行。


  顿时,众俊少都傻眼了,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只是得到楚昊宇的命令,血卫却没有任何迟疑的散开,露出张盼盼所乘坐的马车。


  见到张盼盼,楚昊宇便发现此女非易于之辈,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偶尔露出一丝妩媚更添一种别样的魅力,让人生不出厌恶之心,所以,即便知道她别有目的可楚昊宇还真无法拒绝她,只能任由她跟随自己前往京城,现在看有人要劫走她,楚昊宇自然乐得清闲。只是,看楚昊宇如此轻易就答应下来,这群英俊侠少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甚至有人猜测,这是不是请君入瓮,而就在他们迟疑时候,一女子推门走了出来,娇艳与清纯并存,不是张盼盼是谁?看的众侠少一个个露出喜色,却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扫过楚昊宇一眼,张盼盼毫不掩饰心中的幽怨,而后望向众侠少,缓声吐道:“邱明、海鹏,如今盼盼落难,你们还能来看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话到最后,张盼盼躬身冲众人行了个万福,只是看到张盼盼垂涎欲滴的神色,一少年再忍不住叫道:“都是我们该做的,盼盼,我万剑山一定全力助你灭掉风雨楼。”


  此刻,又是一少侠表忠心道:“对,我丁家也全力相助盼盼你灭掉风雨楼。”


  轻摇脑袋,张盼盼一脸悲伤的说道:“诸位的心意,盼盼岂能不知?只是我张家堡遭风雨楼袭击,老爷子生死不知,众多姊妹也杳无音讯,盼盼已然成为风雨楼的眼中钉,不忍心连累诸位才特意前往京城暂避一二。不过诸位放心,父仇不共戴天,盼盼虽是一介弱女子,也定报此仇,等他日重返江南,还望诸位记得盼盼。”


  当张盼盼的话落下,一人便大喝道:“盼盼你这是哪里话,只要你肯留下来,我们几家合力助你灭掉风雨楼。”话到最后,此人却是一脸愤怒的盯着楚昊宇这位大楚亲王,若非他使用了什么手段,张盼盼岂能跟着他离开。见此,楚昊宇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神情,他可是真不想带着张盼盼这个麻烦。


  张盼盼先冲众人行了个万福,缓声吐道:“盼盼岂能不知诸位的好意,只是如今风雨楼势大,隐隐约约要统领江南绿林。”说到这里稍顿,张盼盼扫过众人一眼,脸上更是露出戚戚之色,道:“诸位身世虽不凡,然而与风雨楼相比,却有所不及,而且,诸位……”未等张盼盼将话说完,一人便将他打断。


  此男儿也算得上英俊,只是较他人相比略显普通,然望向张盼盼的目光火热,似恨不能将她融化。盯着张盼盼,此男儿似知道张盼盼要说什么,直接将他打断,道:“盼盼,我郝单驰陪你进京,这一路上千里,你总需要一个人照顾。”


  听到郝单驰的话,众侠少立即沉默下来,脸上露出复杂神色。他们能够拦截楚昊宇这位亲王的车队,已是冒了天大的险,为了让张盼盼留下来,不惜拿家族或者帮派帮助张盼盼对抗风雨楼,可他们谁不明白张盼盼不曾说出来的话,他们不过二代弟子根本决定不了家族的决定。现在,听闻郝驰单竟然决定随张盼盼进京,他们都沉默下来,思索着自己要如何办才好?这刻,便是楚昊宇也露出有趣神色,想看看张盼盼究竟有多大的魅力。


  半天不见有人啃声,张盼盼心底一声叹息,张口说道:“盼盼谢过诸位的好意,可万万不要再行冒险之局,若因为盼盼出了意外,盼盼终生难安。”说到这里,张盼盼转身望向楚昊宇,道:“王爷,他们都是因盼盼才冲撞王爷您的大驾,因此,盼盼愿一力承担下来,还望王爷放他们离开。”


  未等楚昊宇张口,一侠少倒是极其不满的喝道:“我等自愿前来,与盼盼姑娘有何关系?要杀要剐随意。盼盼,海鹏也愿随你前往京城。”


  望着众侠少,楚昊宇突然露出有趣神色,张口说道:“盼盼姑娘魅力挺大的嘛?启程。”在楚昊宇挥动的手掌,李牧明白自家王爷的意思,大喝道:“驾。”


  在李牧的大喝声中,数十名血卫同时放马狂奔起来,卷起地动山摇的气势,看的众侠少为之色变,纷纷施展轻功闪避到一侧,看的李牧哈哈大笑起来。很快,血卫便护送着数量马车离去,仅剩张盼盼所乘马车和几名侠少。


  心底恼怒楚昊宇,张盼盼却是更恼怒众侠少打乱她的计谋,只是脸上神色不变,一脸忧伤的说道:“单驰,你护我进京可好?”


  望着张盼盼楚楚可怜的样子,郝单驰没有任何迟疑的点点头,沉声答道:“好。”说话同时,郝单驰飞身落在马车上,驾驶马车离去,看的众侠少面面相觑,然犹豫良久,还真有两人追了上去,其他三人对视片刻后离去。


  多了这一处插曲,张盼盼数次努力都不曾挤进血卫大军,多次求见楚昊宇无果后,张盼盼只能承认这一事实,一人一车跟在血卫大军后方。


  有三百血卫大军随行极为引入瞩目,所过之地纷纷求见楚昊宇,却都被李牧拦了下来,这一路速度疾快,短短数日便疾行三四百里。这日下午,楚昊宇并没有起马而行,端坐在马车内手捧书卷看的入神,不曾想有声音将他打断,道:“启禀王爷,前方蒙山岭道路上,跪了数百名百姓,求王爷为他们做主。”


  这是李牧的声音,不过楚昊宇并没有任何表示,好半天才放下书卷,张口说道:“停车吧。孙侯,去看看怎么回事。”


  躬身行了个是,孙侯一溜烟离去。此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怜玉身上,张口说道:“姐姐,赶了几天路,出去走走?”


  点点头,怜玉张口说道:“也好。”说话同时,怜玉当先推门走了出去。自顾一笑,楚昊宇尾随其后走出马车,深吸一口气,眺望峡谷景色。


  地处半山腰,抬头望去,山丘层峦叠翠又有烟雾缭绕,飘渺的气息给人空灵之感。山丘被人开成阶梯,一排排茶树层层耸立,看的人眼前一亮,只是低下脑袋,黑压压的跪了一片,让人心生惋惜。


  轻叹了口气,楚昊宇张口说道:“姐姐,上山走走。”


  根本不用楚昊宇开口,怜玉轻抬莲步向山上走去,而望着怜玉的背影,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怜玉性子恬淡,可终究是个女子,越靠近京城,怜玉竟是生出丑媳妇见家翁的感觉,这情绪虽淡,却是被楚昊宇察觉出来。摇摇头,楚昊宇抬步跟了上去。此刻,张盼盼抬步想要跟上去,却是被血卫拦下,恼的张盼盼直跺脚,可终不敢硬闯,嘟着嘴回到马车上。


  两人的速度并不快,奈何山丘不高很快就登上山顶。眺望远方,怜玉突然笑了出来,张口说道:“公子,等明年,怜玉也想学采茶。”说到这里稍顿,怜玉出口轻吟道:“山僧后檐茶数从,春来映竹抽新茸。宛然为客振衣起,自傍芳丛摘鹰嘴。”


  望着怜玉,楚昊宇突然又生出一种错觉,一袭白衣的怜玉与郭颖相融合,让楚昊宇难以分辨眼前人究竟是怜玉还是郭颖,这感觉来的如此莫名由来。深吸一口气压下这个想法,楚昊宇却是有些奇怪,面对怜玉,他为何总浮现出郭颖的音容?而且,每次想到郭颖,楚昊宇心中都的莫名的疼。


  心中虽有万般想法,楚昊宇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缓声说道:“只要姐姐喜欢。”


  469拦路鸣冤

  并肩而立,楚昊宇和怜玉一脸淡然,静静眺望着烟云弥漫的山林,没有任何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看到这一幕,孙侯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直到楚昊宇挥手示意才走上前去,躬身拜道:“公子,问清了。”


  看楚昊宇点头示意,孙侯才继续说道:“这蒙山岭方圆百里盛产茶叶,周围百姓都以采茶为生,不过,茶叶只能卖给一家,周氏茶行。周氏茶行收茶价格极低,一两茶一个铜子,百斤茶才能换来十两银子,很多人家忙碌一年却是食不果腹,可若卖给外人,一旦被周氏知道,轻者断腿重则要命。”


  楚昊宇早非不些世事的顽童,虽知道百姓疾苦却也无心去改变这天下,可一旦遇到,他还真做不到不管不问。摇摇头,楚昊宇张口问道:“周氏茶行是何人所开?”


  孙侯似知道楚昊宇会有此一问,早打探清楚,张口答道:“周瑞。周瑞本是蒙山岭的地痞无赖,后来机缘巧合认识了济阳府的贵人,开始贩卖茶叶,最后逼走了其他茶行,仅剩周氏一家,至于周瑞身后何人,他们也不是很清楚。现在,周瑞已成为蒙山岭一霸,养了百十个打手,根本没人敢跟周家作对,连官府都畏惧周瑞七分。”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孙侯望着楚昊宇说道:“这次众人拦路鸣冤的起因是,周瑞一个手下瘦猴玷污了一个妇人,还将他夫君断手断脚。”


  听到瘦猴这个名字,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自语道:“瘦猴?把人带来。既然拦路鸣冤,找几个人过来答话。”


  孙侯躬身行了声是转身离去。望着下方成排的茶树,楚昊宇缓声说道:“当年漠北之行,本王初入军伍当个小兵,同伍也有一人叫瘦猴,最后战死沙场。当时,他还曾找本王麻烦,所有一切现在想来,仿佛一幅画在脑海中浮现。”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猛然转口问道:“姐姐,你可知道我为何不愿管这些事?”


  望着楚昊宇,怜玉眼中还真有过一丝疑惑。楚昊宇自幼贪玩调皮,如今即便性格大变然一颗赤子之心却从不曾改变,为何不愿过问这些不平事呢?思索片刻,怜玉张口说道:“莫非身份使然?”


  楚昊宇身份太过尊贵,莫说普通小吏,就是封疆大吏他说不见就不见,更不要说这些不入流的地痞流氓。


  在怜玉的注视下,楚昊宇摇摇头,道:“上次在丹州,不经审判,本王便将贾家抄家,男子尽数充军,便是一个正五品刺史,也被本王下狱。此事,我做法太过鲁莽,与朝廷法治不合,可一不可二,不然,那群老夫子还不弹劾死本王,让大哥也为难,自古有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我一个小小王爷?”


  听楚昊宇说的有趣,怜玉嘴角挂起一抹笑意,张口说道:“堂堂亲王也自称小小王爷,谁还敢自称大人?”


  看到怜玉的笑容,楚昊宇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呵呵笑道:“姐姐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最不喜欢与那群大人打交道,若按照朝廷律法,也不知要费多少口舌。”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摇头说道:“一个小小的周家,竟然养了上百打手,也不知他身后之人有多大势力。我若出手,肯定要生出波澜,总不能每到一地都惹出是非。而且,这世间事尤其朝堂之上,很多事情都非表面这么简单,我不愿过多插足。”


  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听着他近乎直白的言语,怜玉如何不知他的心志,可毕竟是女子,对于这种强抢民女的恶霸,心中还有些不喜。突然,怜玉神思一动,轻吐道:“怜玉可是江湖人。”


  听怜玉如此说来,楚昊宇先是一愣,似有些不敢相信生性恬淡的怜玉竟然能生出这种想法,随即便摇头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姐姐已经发话,小七岂能不尊?不过,这话似乎该我说才对。”


  不见楚昊宇反驳,怜玉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而就在两人说话工夫,一名年逾古稀的老者还有两名中年人跟随孙侯走了上来。老者头发灰白稀疏,脸上堆满皱纹,可身子骨还算矫健,一路走来都不曾喘气。两中年人,一身体壮实然神色木讷,一人稍显瘦弱然眼中精光闪烁,一看就是精明之人。


  走到楚昊宇身后,三人同时跪了下去,拜道:“草民叩见七王爷殿下。”


  听他们一口道出自己的身份,楚昊宇眼中闪出一抹异色,扭头盯着老者说道:“抬起头来。”


  他们三人如何敢违背楚昊宇,然抬头看到楚昊宇冰冷的眼神,心底不由颤了下,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敬畏和害怕。楚昊宇将三人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再次问道:“说,谁告诉你们本王的身份?”


  已经十月,清风中已夹杂了丝丝凉意,可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尤其想到他的身份,想到他一把火屠城的威名,老者满是皱纹的额头上竟有汗水渗出,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回禀王爷,方圆百里都传开了,王爷你近日回京,草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拦路鸣冤。”话到最后,老者更是重重磕了个头。


  为了天刺二统领,楚昊宇才出动三百血卫,且小心起见,大军行程依旧是个秘密,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够得知。想到这里,楚昊宇冲李牧使了个眼色,李牧抱拳行一礼提刀离去。


  望着老者,楚昊宇张口问道:“老丈贵姓,有何冤屈,为何不去衙门告状反倒拦截本王车架?”


  该是看楚昊宇的脸色缓了下来,老者才松了口气,而这一放松下来,竟觉得后背有些凉。心道这位爷好大的官威,却不敢让楚昊宇久等,立即答道:“回禀王爷,草民黄先逸,祖祖辈辈居住蒙山岭以采茶为生,这方圆百里的人家,也都以种茶采茶为生,可自周瑞那厮成立周氏茶行,硬将数十家茶行挤走,还有不少商行被他搞的家破人亡。”说到这里稍顿,老者轻叹了口气,接着又道:“此事,也怪我们有眼无珠啊!”


  看老者脸上的无奈神情,楚昊宇插口说道:“好了,起来说话。”


  看三人依旧跪着没有起身的意思,孙侯张口说道:“我家王爷已经发话,莫非想要抗旨?”


  被孙侯这么一吓,三人立即站了起来,只是一个个低下脑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小心的撇了楚昊宇一眼,老叟黄先逸张口说道:“启禀王爷,周氏茶行成立之初,借着济阳府的贵人,直接将茶叶运到济阳府、洛都甚至京城贩卖,因此价格要高于其他商行,很多茶农都将茶叶贩卖给周瑞,不想周瑞挤走了所有茶行后,价格越来越低,可一旦有外人来蒙山岭收茶,周瑞那是又打又抢,甚至还有人被周瑞下了狱,久而久之,再无人敢来蒙山岭收茶。最后,一个铜子一两茶,完全就是明抢,可茶叶不能当饭吃,也只能卖给周瑞。”


  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黄先逸接着说道:“周瑞那厮,还专门养了百十名打手,整日在蒙山岭巡视,说是保护茶农,其实就是监视,不让茶农将茶叶卖给外人。刚开始时候,不少人前往衙门告状,却都被衙门赶了出来,甚至挨一顿毒打,我们是敢怒不敢言啊!哼,周瑞不是什么好货,他手下也都是泼皮,吃喝抢拿简直是无恶不作。前几日,张氏采茶时候被瘦猴撞见,瘦猴起了邪念欲行不轨之事,张家小儿年轻气盛与瘦猴起了争执,最后被瘦猴几人断腿断手,而且,当着张家小儿的面,将张氏……”话到此处,黄先逸不忍说下去,又是一声叹息,继续说道:“张氏不忍屈辱,跳井自杀,张家小二成了废人,造孽啊!”


  叹息声中,黄先逸再次跪了下去,拜道:“王爷,朗朗乾坤下去发生这等惨无人道之事,草民恳请王爷为张氏伸冤,为我等做主。”话到最后,黄先逸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此刻,木讷汉子也跪了下去,大声拜道:“求王爷为小弟做主,小的愿做牛做马报答王爷。”


  楚昊宇向来痛恶奸*淫之辈,沉声说道:“本王已命人捉拿瘦猴,诸位放心就是,若此事属实,本王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听到楚昊宇的肯定答案,黄先逸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立即拜道:“王爷爱民若子,草民谢过王爷殿下,定然给王爷立长生碑,日日夜夜供奉。”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却没有借口,而是岔开话说道:“周氏茶行在什么地方?”


  黄先逸立即答道:“方圆百里每一所镇子,都有周氏茶行,每月定期运送茶叶前往济阳府,距此还有百余里。我们老树岭,瘦猴是管事。”


  楚昊宇明白老叟的意思,生恐他离开而放过瘦猴。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今晚在此扎营。”


  得到楚昊宇的命令,立即有侍卫飞奔离去,而就在此刻,数名侍卫押着一锦衣男子大步而来。


  470天地如棋

  锦衣人个头不高,脸庞消瘦,皮肤黝黑,尖嘴猴腮还真似个猴子。看到瘦猴,老叟黄先逸和两村民都露出愤恨目光,只是其中却有着掩饰不住是害怕,尤其是在瘦猴欲择人而噬的目光下,一人甚至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可知瘦猴积威甚盛。


  看到这一幕,楚昊宇鼻尖发出一声冷哼。顿时,一侍卫拿刀鞘狠狠拍在瘦猴肩头,直痛的瘦猴咧嘴发出一声惨叫,不想此刻,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大喝道:“大胆刁民,见了我家王爷非但不跪还敢大声喧哗,还不跪下。”话到最后,又是一脚踹在瘦猴膝盖上,直接将他踢翻在地。


  接连挨了三招,疼得瘦猴脸庞都扭成一团,可终不敢叫出来,只将牙齿咬在肉里,深深低下脑袋。见此,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只是看去有些冰冷,道:“你就是瘦猴?”


  该是习惯使然,瘦猴张口就说道:“正是爷……啊!”话刚出口,却是化作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山头。


  听瘦猴张口,侍卫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如何能让他辱骂自家王爷,挥动横刀扇在瘦猴的脸颊上,发出啪一声脆响,同时还有瘦猴忍不住的尖叫声。而且,侍卫恼怒瘦猴出言不敬,这一刀力道极大,在瘦猴脸上留下通红通红的印子不说,更打掉了他几颗牙齿,合着鲜血吐了出来。


  望着瘦猴凶狠的眼神,楚昊宇脸上笑容不变,重新问道:“你是瘦猴?”


  这次,瘦猴点点头却没有开口,不想侍卫又是重重一巴掌扇了上来,大喝道:“放肆,你一个刁民也敢对我家王爷不敬?”


  虽然恼怒楚昊宇,奈何势不如人,瘦猴低下了脑袋,一字一字吐道:“正是小的。”


  轻点脑袋,楚昊宇又是一笑,再次问道:“周氏茶行的管事?”


  既然开了口,瘦猴自然不会在这种小问题上惹楚昊宇不快,立即答道:“正是。”


  轻哦了声,楚昊宇点头说道:“那好,你就给本王谈谈周氏茶行,谈谈周瑞。”


  顿时,瘦猴抬起脑袋直直盯着楚昊宇,满脸的震惊,似不明白楚昊宇为何会问这种白痴问题。这刻,就是黄先逸三人也是一脸愕然的盯着楚昊宇,眼中满是疑惑,甚至是怀疑。


  盯着楚昊宇,尤其是看他一脸和煦笑容,瘦猴突然生出一种错觉,莫非这位爷就是周老爷常说的京城贵人?想到这里,瘦猴心底一喜,可瞬间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位爷乃的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莫说周瑞,怕是洛都那位爷都不够看。


  心底一声叹息,瘦猴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跪拜道:“回禀王爷,周爷与大家伙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茶农,后来结识贵人不忘父老乡亲,开了周氏茶行,将蒙山岭的山茶集中起来贩卖,小的蒙周老爷信任,添为老叔岭的管事。”


  瘦猴也确实得周瑞信任才将他派至老叔岭,这一带都是老茶树,茶叶乃是上品,也是因为此故,瘦猴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辱相邻。


  当瘦猴的话落下,木讷汉子再忍不住了,大喝道:“你放屁,大家伙谁不知道周瑞是什么东西……”木讷汉子不怎么会说话,张口啊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去形容周瑞的恶性,最后冲楚昊宇拜道:“老爷,你千万不能信瘦猴的话,他们可是狼狈为奸,我弟弟就是被他打断手脚,弟妹也遭他侮辱跳井自杀,请大老爷为我们做主?”话到最后,木讷汉子直将脑袋磕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祈求楚昊宇惩罚瘦猴。


  盯着瘦猴,楚昊宇神色不变,张口问道:“他所言可当真?”


  楚昊宇的目光虽平静,然瘦猴竟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心底更是生出不妙的感觉,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王爷明鉴,都是他们诬陷小的,想陷害我家周爷……”话到此处却是被楚昊宇打断,张口问道:“为何?”


  瘦猴冷眼扫过黄先逸三人,冷声说道:“因为他们嫉妒我家周爷,哼,若非我家周爷,若非周氏茶行,他们岂能有今天的安居乐业?一群白眼狼。”


  拦路鸣冤时候,黄先逸就知道自己彻底与周氏茶行撕破了脸,若是不能扳倒周氏茶行,怕自己一家老少就难逃周瑞的毒手,现在看瘦猴颠倒黑白,再忍不住了,大喝道:“你胡说,一个铜子一两茶,天下哪有这等买卖,与强盗何异?王爷,你可以将乡亲们叫来对质,看看谁在撒谎?还有,瘦猴你欺辱张氏,害的张家小两口阴阳相隔,天理难容。”


  瘦猴费了老半天劲才将话题转移到周瑞身上,可不想黄先逸又将话扯到了他身上,且直接击中他的软肋,恼的瘦猴恨不能将这老头给活劈了,却不知黄先逸就是故意提起张氏,毕竟楚昊宇身侧带着女眷,而且看两人的神情颇为恩爱,应该能够引起楚昊宇的反感。


  楚昊宇之所以拐弯抹角说这么多,正是想打探周瑞背后究竟何人,只是当话题扯到张氏身上,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盯着瘦猴说道:“你还有何话说?”


  瘦猴看到了楚昊宇眼中的寒光,瞬间感到莫名寒意,口中却是大叫道:“王爷明鉴,小人可是被冤枉的。张氏勾引小的,张老三则想敲诈小的,小的气愤不过才动手打了他。”


  楚昊宇如何看不住瘦猴是在狡辩,也懒得再废口舌,挥手便有侍卫将他押了下去,而后望向了孙侯。孙侯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躬身说道:“王爷稍等,小的去去就来。”话到最后,孙侯抬步跟了上去,而当几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便有沉闷的叫喊声响起,其中有着遮掩不住的痛苦。


  孙侯年岁不大,然年少历经人间惨事,这几年跟随楚坤更见识了这世间的黑暗,因此在他眼中根本没有是非对错,只有主子和命令。很快,甚至不足一盏茶工夫,孙侯便折身返还回来,躬身拜道:“公子,都问清楚了,周瑞背后是河南道长史唐万年。”说到这里稍顿,孙侯压低声音说道:“唐长史是五爷的人。”


  听到五哥,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异色,思索片刻张口说道:“押送到衙门,就说本王要严查此事。”根本不待孙侯插话,楚昊宇望着黄先逸三人说道:“此事,本王管了,去吧。”


  看楚昊宇挥手,黄先逸三人多次拜谢后才退了下去,便是众多侍卫也退了下去,仅剩楚昊宇和怜玉两人。


  怜玉听到了孙侯的话,又看楚昊宇一脸沉思,有些歉意的说道:“公子,怜玉又给你添麻烦了。”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摇头说道:“当年,我跟随欧阳先生时候总喜欢问稀奇古怪的问题想难住先生,有次我问欧阳先生天下像什么?先生呵呵一笑,说天下就是一盘棋,我当时很不明白,问他为什么?先生告诉我说,因为这天地间,人人都是棋子,我还是不明白,等我再问时候,先生却是笑而不答,只言将来你自会明白。”说到这里再次摇摇头,楚昊宇轻叹道:“天地如棋,谁人不是棋子?”


  怜玉并不知楚昊宇因何而感慨,却听出了他深深的伤感、悲哀。心底一声叹息,怜玉也不答话,抬手握住了楚昊宇的手掌,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握着怜玉的芊芊玉手,楚昊宇清晰感受到了怜玉的心跳,感受到了怜玉的柔情。摇头一笑,楚昊宇似抛出所有烦闷,张口说道:“一时有感,姐姐莫记在心上,等找到影子铲除天刺逆贼,咱们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几只鸭几只鸡,再不问天下是非。”


  济阳,周府,虽然是最近几年才发达起来,可凭借着河南道长史唐万年,周瑞在济阳也是跺跺脚便震三震的人物,何况唐万年曾是济阳府城守在济阳城根深蒂固,因此,在瘦猴被压入大牢后,周瑞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且是济阳府长史许冬生亲自送来。


  书房内,周瑞和许冬生相对而坐,不过两人都不曾开口,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周瑞个头不高相貌一般,眼中不时有光芒闪烁,手握茶杯然手背上一道长长的疤痕看去颇为凶狠。许冬生倒算得上俊秀,然失之柔弱,消瘦的身躯看似弱不禁风是书生,只是有些阴沉。


  周瑞本是痞子出身,虽认得字却读不得文章,如何会看书,只是家大业大后跟风附雅建了所书房,唯一的作用,或许就是谈一些机密之事。看许冬生不急不淡的品着茶,周瑞心底不屑,却也知道自己养气功夫不如他,便不再浪费时间,沉声说道:“瘦猴必须放了。”


  许冬生似不曾听到周瑞的话,微微眯起的双眼似沉浸在茶香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张口说道:“还是这蒙山顶的老茶好喝,今年的新茶,味淡了。”


  周瑞明白许冬生的意思,冷声说道:“大人这些年用钱越来越多,若有其他法子,周某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压低价格。倒是瘦猴,跟了周某这么多年,要是不保他出来,兄弟们要心寒啊!”


  周瑞这话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他可不认为一个小小的瘦猴就能让楚昊宇这位亲王满意。许冬生自然听出了周瑞的意思,却是不咸不淡的说道:“大人总告诫你收敛些,周兄若能谨遵大人吩咐,岂会有今日之事?哼,莫说你我,便是唐大人,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顿时,周瑞眉头轻挑,叫道:“什么?大人身后不是还有一位?”


  扫了周瑞一眼,许冬生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冷声说道:“难不成那位爷会为了你我,与七王爷生出冲突?”


  这刻,周瑞终有过一丝色变,只是看到许冬生的神情便知道此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不然怕是比自己都要着急。盯了许冬生片刻,周瑞沉声说道:“要周某做什么就直说,别再拐弯抹角了。”


  放下茶杯,许冬生张口说道:“七王爷没有当场要了瘦猴的性命而是将他押到衙门,说明此事还有缓和的余地。本官已加急传讯大人,不久就会有消息,只是七王爷明日就能赶到济阳,老夫必须稳住七王爷。”说到这里稍顿,许冬生直直盯着周瑞说道:“所以,要辛苦周兄一阵了。”


  这刻,周瑞如何不明白许冬生的意思,竟是要将自己也抓了下狱。心底恼怒,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大喝道:“姓许的,你什么意思?”


  许冬生神色不变,淡淡说道:“周兄,下狱总比落入七王爷手上好,何况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许某万万不会自掘坟墓。对了,周兄不是有一本账簿,若是见机不妙,就交给七王爷好了。”


  周瑞确实有一本账簿,这是他保命的法宝,只是此事隐秘,猛然听许冬生说来,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冷眼盯了许冬生片刻,周瑞沉声说道:“你知道就好,要是周某有了意外,下一个就是你许冬生,哼!”冷哼声中,周瑞拂袖离去,唯独许冬生神色平静的端起了茶杯。


  471楚坤遇刺

  瘦猴只是个小角色,很多人都不认识他,即便认识也叫不出他的大名,可随着瘦猴下狱,就似一颗石子投在平静的水面上,生出无尽风波。先是周瑞被长史许冬生下了狱,这个消息可是惊呆了所有人,他们两人都是河南道长史唐万年的人,分别把持着济阳府的黑白两道,以致太守石中信成了摆设,而且还不曾结束,是夜,周瑞在狱中上吊,真叫人跌破眼镜。


  没有人相信周瑞这个地痞会畏罪自杀,就像众人都相信这是许冬生下的黑手,可面对长史许冬生时候,一个个还是毕恭毕敬的,与他一道迎接孝王殿下楚昊宇,长长的队伍,将近一里长。


  队伍最前方的是太守石中信和长史许冬生,石中信头发花白稀疏,两眼昏暗无神,身子骨也有些佝偻,想来年岁不小。该是站时间长了,石中信竟觉得两腿打颤,一声咳嗽后张口说道:“老了老了,才这么一会儿,腿都麻了。”说到这里稍顿,石中信扭头望着许冬生说道:“许老弟,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有王爷殿下的消息?”


  也确实够长了,众人已在城外等了一个时辰,以许冬生的心性也在暗自着急,只是神色却没有一丁点变化,不咸不淡的说道:“殿下说了今日到,我们安心等着就是。”


  顿时,石中信又是一阵咳嗽,而后点头说道:“老弟说的是,我们安心等着就是。”话到最后,石中信已然扭过头去,只是昏花的眼中闪过一抹冷笑。他能够成为济阳府的太守,固然是各方争斗无果的结果,可若非人精,也不能够在天命之年成为一府太守。


  不觉已是巳时两刻,太阳高悬头顶,众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燥热,有人额头上堆满汗珠不时拿手绢擦着,可不见太守和长史两人开口,众人也都乖乖闭嘴,只是脸色倒是越发着急。


  又是一刻钟过去,猛然听到远处的马蹄声,大多数人脸上都浮现起笑意,既是对王爷殿下的尊重,也因为能够结束这种无休止的等待,然而看到仅有两骑,众人都有些傻眼。


  马蹄飞快,最后在济阳府众官员面前勒马停住,也不曾下马,其中一黑甲小将挥手扬了扬血卫令牌,大喝道:“谁是太守?”


  石中信久在官场,看来人身着黑甲便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何况那块血色令牌还充满杀气。不敢迟疑,石中信上前一步抱拳说道:“正是下官,不知王爷殿下……”


  在石中信拉长的声音中,黑甲小将沉声说道:“我家王爷有要事已赶往京城,诸位就不必等了,告辞。”抱拳行一虚礼,黑甲小将也不废话,直接跳转马头离去,看的济阳城一众大小官员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目光放在长史许冬生身上,暗自猜测是不是他惹怒了王爷殿下。


  看黑甲小将离去,许冬生本就冰冷的脸庞越发阴沉。周瑞的死,确实是他做的手脚,本以为周瑞一死就是死无对证,可这位爷来了个避而不见,就像一巴掌扇在他脸庞上,让他感到火辣辣的痛。心底恼怒,然许冬生更多的是担忧,这位爷要是发起狠来,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许冬生。想到这里,许冬生也懒得说话,直接转身离去,不过这次众人可是想多了,楚昊宇还真是有要事,正快马赶往京城。


  打马飞奔在官道上,楚昊宇脸上有过一抹忧色,京城传讯,四叔楚坤遭到天刺逆贼袭击命在旦夕。得到消息,楚昊宇便猜到天刺此举与被自己活捉的二统领有关,只是,楚昊宇心中却有疑惑,天刺逆贼只是在报复吗?虽然想不明白,楚昊宇却是命李牧率大队人马回京,仅率一队侍卫每人双骑快马加鞭赶往京城。轰隆隆的马蹄飞快,惊的行人纷纷避让,即便心有不满的,可看来人黑甲黑马,也都乖乖闭嘴。


  京城,萧府,楚坤半躺在软榻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气息若有若无,仿佛风中烛随时都能熄灭,神医李思翰静坐一侧,正在为他诊脉。


  静,死一般的寂静中,李思翰摇摇头收回了手掌,看的李世信神情一紧,刚张口却是被李思翰摇头喝止,而就在两人将要离去时候,楚坤却是开了口,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李神医。”


  瞬间,屋中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坤脸上。神医李思翰,鹰卫李世信,还有几人不知道名字,然都是天卫统领,楚坤的心腹。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坤缓缓睁开了眼睛,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折的眼睛,或许,唯独还有遗憾。望着李思翰,楚坤张口说道:“老夫的身体自己清楚,生机已尽,李神医就不必再费心了,不过,若见不到我家小少爷,老夫死不瞑目。”


  与楚坤对视片刻,李思翰似在突然间下了决断,张口说道:“诚如四爷所说,四爷生机已绝,老朽已是无能为力,若想续命,老朽可配制一颗绝命丹。”说到这里稍顿,李思翰语气一转,沉声说道:“此丹以数种剧毒为药引,刺激身体机可续命七日,只是服用此丹犹若千针刺体,极为痛苦,而且七日之后,神仙难救。”


  没有任何迟疑,楚坤直接张口说道:“七天,够了,劳烦李神医了。”


  再次望了楚坤片刻,李思翰一声叹息后转身离开。看楚坤望向自己,李世信似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即说道:“回禀四爷,卑职已传讯七王爷,想来不日就能返回。另外,已经抓到楚景,请四爷定夺。”


  楚坤乃是楚家天卫的统领,出入都有侍卫随行,这次遭到袭击,则因为内鬼泄密,而这个内鬼正是楚景,自小就被楚坤收养的孤儿。


  这次,楚坤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张口说道:“交给小少爷,以后但凡要事,只需向小少爷请示,胆敢违令者,杀。”楚坤的声音虽小,却不容任何人质疑,尤其最后一个杀字,更是充满杀伐气息。


  众人都明白楚坤的意思,自今日起,楚昊宇就是天卫的统领,虽然早料到这个结果,可一时间都沉默下来。房间中人,他们都是楚坤一手培养出来的亲信,跟随他数十年,楚坤的命令对他们来说就是圣旨,而如今楚坤将他们交给楚昊宇,即便楚昊宇身份尊贵,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楚坤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脸色一寒,沉声说道:“怎么,要抗命吗?”


  顿时,众人同时跪了下去,拜道:“卑职不敢,谨遵统领令谕。”


  听众人如此说来,楚坤的脸色才缓了下来,而就在此刻,一身着明黄色长衫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不是圣上楚昊然是谁?看到楚昊然,众多统领纷纷跪拜行礼,便是楚坤也挣扎着想要下床,却是被楚昊然按住。


  望着楚坤苍白若纸的脸庞,楚昊然心底一阵黯然,按住他同时说道:“四叔,你身体有伤,就不要行此虚礼了。”话到最后,楚昊然发出一声忍不住的叹息。


  刚才他遇到神医李思翰已然问清了楚坤的伤势,尤其想到为了见楚昊宇最后一面竟然服用绝命丹这种剧毒,想到楚坤的忠义,楚昊然脸上露出一丝黯然,摇头说道:“四叔,你们兄弟五人,达叔就似个影子守在父皇身侧,钦叔大才又被称为鬼将,遭数万大军包围力竭身亡。曜叔武功高强,替父皇挡下一剑身亡,铮叔忠义,战死漠北,现在,坤叔也将要离去,昊然不舍啊!”


  听楚昊然如此说来,楚坤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很快就黯了下去,低沉着声音说道:“承蒙主人和少爷信任,命老奴执掌天卫追查天刺逆贼,然二十年都没能找到影子,老奴有负圣恩,也无言面见主人。”话到最后,想到自己生机已绝即将去找主人楚天枫和一众兄弟,楚坤脸上露出一抹愧色,接着又道:“诚如少爷你所说,大哥终生侍奉主人,老二、老五战死沙场,老三替主人挡剑身亡,唯独楚坤,二十年来一事无成,最后反遭天刺逆贼暗杀,呵呵……”比哭还难听的笑声中,楚坤脸上更是留下两行热泪。


  楚坤兄弟五人,以楚坤性子最坚韧,现在看他留下眼泪,楚昊然触景生情,心中极为难受。


  终是心志坚定之辈,很快,楚坤便收起所有情绪,继续说道:“不过,小少爷心智高绝,区区数月就活捉了天刺二统领,想来能将天刺逆贼一网打尽。所以,老奴恳请圣上,将天卫叫给小少爷。”


  这刻,楚昊然也平静下来,并不回答却是挥手说道:“都下去,朕和四叔有话要说,胆敢靠近者,杀。”


  听到圣上楚昊然的话,众人跪拜之后立即退了下去,仅剩楚昊然和楚坤两人。沉寂之中,楚昊然先开了口,张口问道:“坤叔可猜到天刺逆贼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小七?”


  顿时,楚坤脸上有过一丝不忍,而看到楚坤的神情,楚昊宇就知道了结果,一声叹息后张口说道:“天刺不除,朕心难安。”


  这二十多年来,楚坤率领天卫与天刺明争暗斗不休,今生最大的愿望便是铲除天刺逆贼,尤其是将死之即,不铲除天刺逆贼,死不瞑目。与楚昊然对视片刻,楚坤眼中有过一丝不忍,可终是点下了脑袋。


  472急中生智

  心急楚坤的伤势,楚昊宇一路疾快,短短三日便赶到了博陵郡。看天色将晚,楚昊宇却没有停下的打算,命侍卫休息同时,自己也叫了份素面和一杯浓茶。


  端坐在茶棚内,楚昊宇一口接一口吃着素面,平静的脸庞,丝毫看不出他心急若焚。这是他在漠北养成的习惯,越逢大事越要凝神静气,越心急越要保持最佳状态。所以,楚昊宇很仔细的吃了一碗素面,而后端起茶杯品尝着,优雅的姿态看的老掌柜心底一喜,还以为自己厨艺大涨呢,同时也看的一青袍人眼前一亮。


  青袍人约莫四十上下,相貌俊秀,脸带笑容,眼神从容,仪态悠闲,看似个教书先生。走进茶棚,青袍人便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且径自走了上去,不想半路被侍卫拦了下来。神色不变,青袍人淡淡说道:“你家王爷应该想见韩某,因为,”拉长的声音中,青袍人脸上挂起一抹笑意,神色傲然的说道:“韩某乃是天刺中人。”


  楚昊宇本无意见青袍人,然听到天刺二字,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青袍人,而青袍人则神色平静的与楚昊宇对视着,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不曾散去,微微挑起的眉头,更是透着一抹神采。沉默片刻,楚昊宇挥手说道:“上茶。”


  听到楚昊宇的话,侍卫虽给青袍人放行,然一个个目光不善的盯着他,想来只要他有异动,刀剑就要出鞘,然而青袍人却是落落大方的坐了下去,甚至优哉游哉的端起茶杯。轻呡了口,青袍人便放下了茶杯,张口说道:“这是最下等的茶叶,没想到王爷也能甘之如饴,佩服、佩服!”说话同时,青袍人更是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江湖礼,只是看他抬起手掌,数名侍卫立即拔出横刀,若非楚昊宇挥手喝止,怕已经劈了上去。


  楚昊宇还没能猜透青袍人的来意,却隐隐约约觉得与四叔楚坤有关,不然也不能在此等待自己,还直接暴露身份。望着青袍人,楚昊宇张口说道:“山野之地,也唯有一杯粗茶待客,到了京城,本王一定好好招待先生。”


  望着楚昊宇,青袍人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好容易止住笑,青袍人用带笑的声音说道:“王爷果真是个趣人,韩某还真想与王爷好好喝一杯,若是王爷不见怪。”话到最后,青袍人眉头轻挑直直盯着楚昊宇,眼中有着忍不住的笑意,似想看楚昊宇接下来的表情,而楚昊宇还真被他手上玉簪吸引,皱起眉头。


  碧青色的玉簪通体透明,一看就是上好的岫岩玉雕刻而成,上面镶嵌了数快石榴红色的玉石,恰组成一瓣梅花。楚昊宇认识这柄玉簪,正是他送给苏青青之物,现在,玉簪落在天刺逆贼手中,那苏青青呢?


  青衣人将楚昊宇的神情看在眼里,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从容说道:“王爷,现在能否谈谈?”说到这里稍顿,青袍人更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对了,青青姑娘似乎有了身孕,韩某要先恭喜王爷,又要添一麟子了。”


  顿时,楚昊宇气息一紧,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有着遮掩不住的杀意。青袍人的话,再次让楚昊宇想到了郭颖,而想到郭颖和宋玥的死亡,楚昊宇就压制不住心底的杀机,凌厉的气机直逼青袍人而去,只将他的衣衫吹的噗噗作响。


  心底震惊楚昊宇的武道修为,尤其是他浓郁的杀气,不愧是七杀星下凡,一把火屠城。心中虽有万般想法,青袍人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现在,似乎他拿到了楚昊宇的命门,拿到了主动权。


  盯了青袍人片刻,楚昊宇神色倒是平静下来,他们抓了苏青青,不外乎自己抓了天刺二统领,想要交换而已。深吸一口气,楚昊宇鼻尖发出一声不屑冷哼,张口说道:“本以为影子是个不错的对手,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妇孺老弱之辈下手,倒是本王高看他了。”


  青袍人哈哈一笑,道:“当年漠北一战,死在王爷你手下的妇幼老弱之辈,怕是更多吧?”


  出乎青袍人的意外,楚昊宇竟是点点头,道:“只问目的不问手段,倒是本王落了下乘。说吧,找本王何事。”


  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青袍人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王爷大才,岂能不知我们的目的?”


  再次点点头,楚昊宇却又问道:“行刺四叔呢?”


  青袍人又是一笑,张口说道:“王爷果真不凡,青青姑娘性烈,受了些伤,怕是要劳烦王爷带他回京看大夫了,京城可是有位神医,想来能够药到病除。而且,我家主子发话了,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这明显是要楚昊宇做个选择,救苏青青,或赶往京城见楚坤最后一面,一个是他心爱女子且怀了孩子,一个是对他楚家忠心耿耿的老仆,待楚昊宇犹若后辈子侄。或许,天刺逆贼行刺四叔楚坤,抓苏青青,正是要给他楚昊宇一个教训,而且这刻,楚昊宇真不知如何选择,再保持不住平静浮现起一丝怒色。


  脸色数变,楚昊宇长长吸了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盯着青袍人问道:“要是本王不去呢?”


  青袍人早就考虑到各种可能,神色平静的说道:“自影卫变成刺天,我们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二统领身份尊贵,更有此觉悟。”


  话虽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既然成为天刺逆贼,就该有必死之心。点点头,楚昊宇脸上却有笑容浮现,看去如此从容,轻声说道:“若是本王能够让他开口呢?”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青袍人心底生出不妙的感觉,突然觉得事情开始脱离他的掌控,然久经沉浮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缓声说道:“他若开口,也就不是二统领了。”


  轻哦了声,楚昊宇顺着青袍人的话说道:“听先生的口气,你们很熟吧?”似知道青袍人不会回答,楚昊宇神色平静的说道:“是人都会有弱点,先生久在黑暗,想来比本王更清楚。”


  望着从容自若的楚昊宇,青袍人发现自己再猜不透楚昊宇的想法,却是点头说道:“王爷所言甚是,是人就有弱点,只可惜,王爷找不到。”


  楚昊宇也不为意,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看来你们两个还真是挺熟,先生身份不低吧,一方领事?”


  顿时,青袍人眉头轻皱,眼中更是闪过一抹异色,虽然他隐藏的很好,还是被楚昊宇察觉到了。自顾一笑,楚昊宇继续说道:“想要一个人开口,有很多方法,比如**术?”看青袍人脸色又是一变,楚昊宇轻笑道:“先生放心,本王不会什么**术,就会耍些小聪明,诈出了些东西,比如你天刺三统领的身份,三兔,谢东麟。”拉长的声音中,看青袍人脸色大变,楚昊宇知道自己猜对了,也赌对了。


  天卫与天刺明争暗斗几十年,虽不曾找出天刺的首领影子,然三大统领的名字还是知道的,还曾斩杀过几个,三兔就是在前任统领被杀后才成为三统领的。楚昊宇只听过三兔这个名字根本没有见过其人,如何会知道他的身份,刚才不过是在诈青袍人罢了,而看到他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在宁家镇,楚昊宇便猜到宁希意知道谢东麟身处何地,可非但没有告诉自己反而希望自己保他周全,楚昊宇已隐隐约约猜到谢东麟定然不满楚家江山,一直隐藏在暗中行不轨之事。后来张盼盼告诉他说,谢东麟出现在风雨楼,张家堡又遭到风雨楼袭击,虽知道张盼盼另有目的,楚昊宇却已证实谢东麟就是大楚逆贼,甚至是天刺中人,只是无从考证罢了。这种种缘由,楚昊宇才会拿谢东麟来诈青袍人。


  看青袍人再保持不住平静脸色大变,楚昊宇继续说道:“对了,兵戟还告诉了本王,谁是赵氏少主……”


  楚昊宇虽没有出音,然看到他的口型,青袍人已然读出这个名字,顿时心神剧震,既吃惊二统领兵戟竟然开了口,更震惊楚昊宇知道了他们少主的身份,这对天刺而言可是致命打击,而就在青袍人心神激荡时候,楚昊宇抬手一记掌刀斩了过去。


  青袍人本就心神失守,又看楚昊宇不顾身份突袭自己,下意识的挥掌迎了上去,期望先挡下这一击再作打算,不曾想楚昊宇这一掌只是虚幻。两掌相交的瞬间,青袍人只觉得空荡荡,仿佛重重一拳打在棉花上,那种虚不受力的感觉难受的他想吐血,而就在此刻,楚昊宇一脚踢在他膝盖上。


  这才是楚昊宇目的,先用言语让青袍人心神失守,而后虚晃一招逼青袍人全力应对,可真正的杀手锏却隐藏在桌子下面。踢上青袍人同时,楚昊宇浑厚的内力狂涌入青袍人体内,且恼怒他们抓了苏青青,内力中夹杂着浓郁的杀机,疯狂的破坏着青袍人的筋脉,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而且还不曾结束,在青衣人吐血同时,楚昊宇化刀为掌抓在青袍人的手腕上,直接将他禁锢起来。


  所有一切不过眨眼功夫,看的众侍卫眼花缭乱,好在众人吃惊却不慌张,立即上前将青袍人拿了。此刻,青袍人也回过神来,脸上有过一抹羞色,自己竟被一招拿下,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更多是恼怒,冷声说道:“都是七王爷至情至孝,现在看来,传闻而已。”


  楚昊宇也不为意,张口说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既然你们不按常理出牌,也就莫怪本王不客气。二统领,你,再加上赵氏少主,要是还换不了青青一条性命,那么,废物一个,不留也罢。”


  473密谈

  正值中午,猛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南门值守将军立即皱起眉头,谁敢如此大胆策马冲击皇城,圣上一个恼怒就是大不敬之罪,掉脑袋都是小事,可猛然看到黑漆漆的一片,值守将军脸色立变,一路小跑迎了上去,禁军都是爷,惹不得。


  眨眼工夫,一匹快马便赶到了城门口,大喝道:“七王爷回京,速开城门。”


  听闻是七王爷楚昊宇,值守将军竟是给吓了一跳,赶忙指挥众多守卫清理道路,一直到楚昊宇离去才松了口气,同时也在心里嘀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这位爷如此心急。


  一路快马赶到萧府,楚昊宇将马缰扔给侍卫,大步走向后院,而看到脸色苍白神情痛苦的楚坤,楚昊宇才松了口气,同时也有过一抹忧色,一丝不舍。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一灰衣老者躬身拜道:“少爷,四爷为了见你最后一面,服了绝命丹可保七日性命,只是绝命丹乃剧毒,四爷痛苦不堪,服了安神药物才睡去。”话到最后,灰衣老者抬手似想叫醒楚坤,却是被楚昊宇挥手喝止。


  即便睡去,楚坤脸上却有着遮掩不住的痛苦,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松开,看的楚昊宇心中不忍。好半天过去,楚昊宇才开了口,冷声问道:“凌叔,这些年四叔已很少外出,为何会遭到天刺逆贼的袭击?”


  灰衣老者楚凌也是楚家家奴,跟随楚坤大半辈子,立即答道:“回禀少爷,出了内鬼。”内鬼两个字,楚凌几乎是咬牙切齿说了出来,而听到内鬼二字,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很快,楚凌便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暗卫成立之初,主人已有心争夺天下,因此安插了大量探子进入赵王朝,也包括影卫,如今五十年过去,仅有两三人活了下来,楚帆正是其中之一,”话到这里看楚昊宇眉头轻皱,楚凌似知道楚昊宇想问什么,立即说道:“少爷,另外两人老奴也不知身份,只有四爷知道。”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继续。”


  楚凌接着刚才说道:“四十年来,四爷从没有动用过楚帆,直到王爷你大婚之日的惨变,四爷才命老奴带着密令找到楚帆,命楚帆查探影子为何要行刺王爷,不惜暴露身份。”说到这里稍顿,楚凌眼中有过一丝黯然,却依旧操着不平不淡的口气说道:“前些日子,四爷得到消息说楚凌查到了影子的身份,却也因此暴露身份遭天刺追杀,得到消息后,四爷亲自带队找寻楚帆,不想这根本就是天刺逆贼针对四爷的一个局,随行高手全部遇害,四爷也身受重伤。”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问道:“内鬼呢?”


  想到内鬼,楚凌脸色又是一冷,沉声说道:“是楚景,潜入我天卫三十年,现已被关押起来,等少爷你定夺。”


  楚昊宇并没有出声,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楚坤身上,眼中有着毫不遮掩的伤感。这刻,楚昊宇不由自主想到了楚铮,想到楚铮战死沙场时候的情景。


  或是楚昊宇的目光,也该该是最后一丝执念不灭,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楚坤竟睁开了眼睛。看清眼前人,楚坤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是被楚昊宇按住,张口说道:“四叔,千万别动。”


  楚坤身受重伤生机已尽完全是在靠绝命丹在续命,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如何挣得开楚昊宇的手掌,也就不再费力,只是脸上露出一抹愧色,有气无力的说道:“少爷,老奴有负主人所托,辜负少爷信任,二十年来未能铲除天刺逆贼,反而陷入天刺逆贼的算计,有愧啊!”


  楚昊宇立即接口说道:“坤叔,别想那么多,安心养伤就是,天刺逆贼,小七一定将他们连根铲除。”


  望着楚昊宇冰冷的脸庞,楚坤脸色越发愧疚,摇头说道:“本想再辅佐少爷几年铲除天刺余孽,现在看来老奴是不行了,只能交给少爷你了。”说到这里挥手阻止楚昊宇说话,楚坤继续说道:“少爷,你就不必再费心了,老奴的身体自己清楚,大罗神仙也难救,这次,真要去找主人和兄弟几个了。”


  刚才按住楚坤时候,楚昊宇已用真气查探了他的伤势,正如他所说,生机已尽,只是看着这个迟暮老者,楚昊宇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伤痛。他们兄弟五人跟随父皇楚天枫一生,随着楚坤的离去,怕是父皇的痕迹越来越淡了。想到这里,楚昊宇竟觉得鼻子酸酸的。深吸一口气,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四叔,你见到父皇、达叔、铮叔,代小七问声好,就说小七想他们了。”


  顿时,楚坤两眼一酸,竟有控制不住的眼泪流了下来,不过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张口说道:“少爷放心好了,老奴一定将话带到,想来老主人听到少爷的消息,要高兴的很。”


  点点头,楚昊宇已收起所有情绪,一脸肃然,沉声说道:“坤叔,小七一定要铲除天刺逆贼。”


  楚坤明白楚昊宇的意思。这两年来楚昊宇已逐渐接管了鹰卫和虎卫,然而龙卫还有天卫隐藏在各地的高手,尤其是楚达和楚坤两兄弟一手安插下的暗探,都是楚昊宇要掌控的。


  望着楚昊宇,望着他俊秀的脸庞,楚坤突然有过一丝不忍,只是瞬间便压下此想法,笑道:“也该交给少爷了,都下去吧。”在楚坤的吩咐下,众人立即退了出去,仅剩他和楚昊宇两人,小声说着什么。


  不觉天已暗了下来,离开萧府已是漫天星辰,而望着漫天星辰,楚昊宇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打马赶往皇宫,而城门口正有太监候着他。看到楚昊宇,小太监立即迎了上来,跪拜道:“奴才叩见王爷。”似知道楚昊宇的疑惑,小太监继续说道:“奴才奉圣上之命在此迎接王爷,圣上正在慈宁宫等待王爷。”


  楚昊宇入皇宫自然是拜见母后,听闻大哥竟在等待自己,就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点头说道:“带路。”


  入了慈宁宫看方玉和小儿楚弘辰也在,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却是一跪到地恭恭敬敬的拜道:“小七见过母后,见过大哥。”


  数月不见楚昊宇,太后还真是颇为想念,猛然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脸上浮现起笑容,只是不等他开口,小弘辰已扑入楚昊宇怀中,叫道:“父王,想死晨儿了。”


  气氛本还有些严肃,然小弘辰这一声叫喊,直接将众人逗乐了,便是楚昊宇脸上也露出忍不住的笑意,忘掉那些血腥争斗,只是不见楚昊宇开口,小弘辰颇为疑惑的问道:“怎么,父王你不想晨儿吗?”


  噗嗤一声,楚昊宇忍不住笑了出来,脸上有着毫不遮掩的欣喜,此刻,太后娘娘张口说道:“好了,赶紧起来。”说到这里稍顿,太后娘娘不无责怪的说道:“也不知道爱惜身体,瞧你累的。”


  自得到楚坤遇刺的消息,楚昊宇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城,五天赶了千余里路,莫说换衣洗澡,有时候饭都顾不上,衣衫上满是尘土。听到母后的话,楚昊宇才察觉到身体上的异样,只是未等他开口,小弘辰已然跳了出去,捂着鼻子说道:“父王懒,不洗澡,丑丑丑,臭臭臭。”


  楚弘辰的声音清脆干净,尤其合着他一张小脸,看的众人再次大笑起来。哈哈大笑声中,楚昊宇一把将楚弘辰抱了起来,而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楚昊宇下意识的将他举到脑门前用力顶了起来,笑道:“小子,还嫌弃你父王了……”话不曾说完,楚弘辰却是大叫道:“疼、疼、父王坏、父王坏,皇奶奶救我,皇奶奶救我。”


  虽知道楚昊宇是痛爱儿子,可听小孙子的话中夹杂了一丝哭腔,太后娘娘不无心痛的说道:“好了小七,快放晨儿下来,别吓住他。”话到最后,太后娘娘更是站起身来,似要从楚昊宇的魔手中夺走心爱的孙子,看的方玉刚忙上前扶住太后娘娘。


  此刻,圣上楚昊然也开了口,道:“好了小七,莫闹了,还没吃饭吧?亏的小晨晨刚还想起你,一定要给你留饭。”


  将儿子楚弘辰交到母后手中,楚昊宇却又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子,笑道:“还能想起来给父王留饭,没白心痛你小子这么多年。”


  “好了。”瞪了楚昊宇一眼,太后娘娘微怒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瞧你把小晨晨吓的。晨晨不怕,奶奶抱。”


  冲楚昊宇笑了笑,方玉扶着太后返回软榻坐了下去,只是此刻,楚弘辰一双眼睛又放在了楚昊宇身上,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见此,太后不由乐了,笑得:“你个没良心的,还想着他。”话到最后,太后也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不无爱怜的说道:“先吃饭,看的样子,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随着太后娘娘的话,立即有宫女端来食盒。楚昊宇自顾一笑,张口说道:“听母后你这么一说,小七还真饿了,五六天都没吃顿饱饭。”


  顿时,太后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似在责怪他不爱惜身体,同时又是一声叹息,问道:“见过楚坤了?”


  楚昊宇的脸色立即黯了下来,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伤感,点点头却不曾张口。见此,太后娘娘又是一声叹息,道:“先吃饭,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


  474逗儿弄女

  深夜,一辆马车缓缓驶出皇宫,马车内,小弘辰在方玉怀中睡的正香,撅起的小嘴还挂着一抹笑意,也不知梦到了什么。


  坐在方玉对面,楚昊宇神色平静的望着她却没有开口,渐渐的,方玉脸上也有笑容浮现,满足又开怀,樱唇微张,道:“辰辰非要等你回家,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看到方玉脸上的笑容,楚昊宇也笑了起来,只是听她说完,脸上露出一抹愧色,轻声说道:“这两年辛苦你了。”不容怜玉插口,楚昊宇接着又道:“大婚没多久,我便赶往江南道和河南道,便是这趟出京也用了四个月,这四年,我在京城也没呆这么久。过的真快,辰儿都知道关心他老子了。”


  楚昊宇这些年多不在京中,偌大的孝王府都交给了方玉,因此,她早非当年那个逗鹰女孩,然而望着楚昊宇那歉意的眼神,怜玉眼珠转动,有些顽皮的说道:“你也知道啊,准备怎么补偿本姑娘?”


  噗嗤一声,楚昊宇竟是被方玉给逗乐了,脑海中浮现起初次见她的情景,英姿飒爽又不失活泼可爱,尤其是一只雄壮黑鹰站在他肩头,更添几分英姿。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有了主意,点头说道:“你不是想做大将军,等明年开春,我带你走趟漠北草原,想来你会喜欢。”


  “当真?”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方玉一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方玉最大的梦想便是做个像爷爷方靖那样的无敌统帅,可惜身为女儿身空有一身武功满腹兵法,也只能在家相夫教子,而且,嫁给楚昊宇虽是父母媒约,却也是真心喜爱楚昊宇,尤其听闻他纵横漠北的事迹,方玉便心醉不已。现在,猛然听到楚昊宇竟然带自己前往漠北驰骋草原,方玉眼中闪过一抹异彩,直直盯着楚昊宇,而看楚昊宇点头,明媚的脸庞上则有毫不掩饰的欣喜,呵呵笑道:“还是夫君最疼玉儿。”这刻,若非小晨晨还在怀中,怕已扑到楚昊宇怀里了。


  望着方玉那开怀、满足的笑容,楚昊宇也有笑容浮现,点头说道:“到时候,咱们带上辰辰,还有小黑,跃马驰骋草原。”


  方玉为楚昊宇的话所吸引,眼中满是憧憬,只是很快就黯淡下来,张口问道:“夫君,坤叔遭天刺逆贼袭击,你是不是要接掌天卫?”


  方靖乃是大楚军神,虽然早就隐退山林不问世事,可但凡朝廷有重大事情都要询问方靖的意见,使得方家成为京城有数的大家,耳濡目染之下岂能不懂些权谋之术,不然也不能替楚昊宇管家。楚坤身受重伤命在旦夕,楚昊宇加急赶回京城与楚坤见了半天,晚上入宫又与圣上密探半宿,怜玉岂能察觉不到什么。


  瞬间,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却也不瞒方玉,点头说道:“坤叔生机已绝,天卫也需要一个掌舵者,铲除天刺逆贼护我楚家江山。”


  得到肯定答案,方玉却是叹了口气,道:“夫君,明年不去了,正事要紧。”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无碍。这次出京,我数次打乱天刺逆贼的阴谋,还抓了他们的二统领,怕天刺逆贼要偃旗息鼓一段时日,不过,这个冬天闲不住啦。”


  天卫由楚达和楚坤一手创立,尤其大楚立国这二十年来,都是楚坤在打理,楚坤之死,对天卫的影响不可估量。楚昊宇身份虽尊贵,也曾掌管天卫数年,可若想真真正正掌控天卫,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看楚昊宇神情肃然,方玉心底一声叹息,张口说道:“那夫君你多注意身体,出去几个月,又瘦了。”话到此处,方玉更是瞪了楚昊宇一眼。当日听闻楚昊宇遭天刺逆贼刺杀身受重伤,方玉可是吓了一跳,数日都不能安然入睡,尤其白日还要给太后请安,为了不使太后看出问题,最后只能装病,不想最后还真病了一场。


  楚昊宇并不知方玉因何瞪自己,却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关切,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就放心吧。”说到这里稍顿看方玉的怒色并不曾散去,楚昊宇轻笑道:“以后,本王的饮食起居都由你照顾,总可以了吧?”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方玉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未等她开口,马车已然停了下来,同时有声音响起道:“王爷、王妃,到王府了。”


  该是回到家中,楚昊宇竟觉得心神一松,笑望着方玉说道:“娘子,请吧!”


  方玉顿被楚昊宇给逗乐了,顾盼生辉的瞪了楚昊宇一眼,抱着楚弘辰走下马车,摇曳的身姿,看的楚昊宇摇头一笑,抬步跟了上去。


  楚昊宇数日不曾休息,再加上回到家中心神放松,这一觉睡的极为香甜,清晨竟是赖起床来,最后被楚弘辰这个小调皮给惊醒。察觉到楚弘辰爬到自己的床头,还将脑袋凑到自己脸前,楚昊宇猛然睁了开眼睛并冲儿子小弘辰做了个鬼脸,不想受到惊醒的楚弘辰,竟是哇一声哭了出来,同时还有方玉忍不住的笑声。


  见此,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则苦笑起来,这小子,胆子也太小了,太不惊吓,摇头说道:“你小子,没一点老子的风采,想当年,老子一个人就硬闯千军万马。”话到最后,楚昊宇却是坐了起来,抬手将楚弘辰抱到怀中,满脸赔笑的说道:“小辰辰乖,不哭、不哭。”


  楚昊宇不出声还好,他这一开口,小弘辰哭声越发响亮,仿佛受了无尽委屈,留下两行眼泪。楚昊宇虽能无惧千军万马,可看到儿子的眼泪却没有一点办法,哄了半天也没能止住,反倒哭的楚弘辰梨花带雨,那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要多伤心有多伤心。最后,楚昊宇只能求助似的望向方玉。


  看到楚昊宇那无辜甚至有些委屈的眼神,方玉俏丽的面庞上浮现一抹笑意,看去明艳不可方物,差点亮瞎楚昊宇的眼睛,眼神明显愣了下,看的方玉又是一笑。走上前将儿子楚弘辰抱起,方玉轻拍着他的后背说道:“小辰辰乖,不哭,娘亲抱抱。”


  楚弘辰的哭声并没有止住,可在方玉怀中似觉得安全多了,一边哭喊一边嘟嘟囔囔的说道:“父王坏,吓小辰辰。”


  撇了楚昊宇一眼,方玉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却是轻声说道:“辰辰不哭,父王在跟你玩呢,不怕、不怕。”


  在怜玉的安慰声中,楚弘辰终是停止了哭泣,却仅仅抱住母亲的脖子,生恐她将自己交给楚昊宇这个恶人,最后哀求似的说道:“娘亲,不跟父王玩,找皇奶奶玩,找皇奶奶玩。”


  此刻,楚昊宇以站起身来,张口说道:“也该给母后请安去了,走吧!”楚昊宇的话刚说出口,不曾想刚安静下来的楚弘辰哇一声又哭了起来,直看的楚昊宇面面相觑,哭笑不得的叫道:“这小子……”叹息声中,楚昊宇当先走了出去,而走出房间便看到一张俏兮皎兮的脸庞。


  女子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身着淡紫色绣花衣裙,乌黑青丝随意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看楚昊宇走出房间,女子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个万福,拜道:“臣妾见过王爷。”


  此女子正是楚昊宇的侧妃陈芳菲,她身侧小小女童正是她女儿,楚若彤。学着母妃的样子行了个万福,楚若彤张口拜道:“彤儿见过父王。”口中如此说着,不过一双大眼却是滴溜溜的望着楚昊宇,有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看到陈芳菲母女两人,楚昊宇满是笑意的脸庞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随意说道:“你也来了,彤彤乖,爹爹抱抱。”说话同时,楚昊宇弯腰将女儿楚若彤抱了起来,而看着她红彤彤的脸庞和黑白分明的眼睛,楚昊宇更是忍不住亲了上去,惹得楚若彤咯咯笑了起来。


  “父王,痒、痒!”嬉笑声中,楚若彤挥动双手抓住楚昊宇的双耳,笑道:“父王羞,亲人家,咯咯……”清脆的笑声中,楚若彤又张口问道:“父王,辰哥儿哭什么呢?羞、羞、羞。”话到最后,看到被抱出来的楚弘辰,楚若彤再次咯咯笑了起来。


  听到楚若彤的话,楚弘辰小脸一红,却是冷声说道:“谁说我哭了……”话不曾说完已然被楚若彤打断,咯咯笑道:“那你脸上是什么?”


  顿时,楚弘辰脸色更红了,可依旧不肯承认,叫道:“我笑花了脸。”


  噗嗤一声,楚昊宇忍不住笑了起来,楚若彤也是咯咯大笑起来,便是生性淡然的陈芳菲,脸上也挂起一抹笑意。见此,楚弘辰哇一声又哭了起来,便哭便冲方玉抱怨道:“娘亲,他们全都欺负我。”


  看楚弘辰哭了出来,楚若彤倒是笑的越发开心,一脸得意冲楚昊宇说道:“看,又哭鼻子了,羞、羞、羞。”


  楚弘辰的哭声,吓了楚昊宇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化作苦笑,摇头叹道:“这小子。”


  475接掌天卫

  欢愉的时光总是飞快,而且看一双小儿女承欢膝下,楚昊宇不由想起苏青青的音容,想起她怀中骨肉,且每次想起都是一阵锥心的疼痛。因此,安抚一双小儿女入睡,楚昊宇也顾不得时间已晚,一个人离开王府,缓步当车走进萧府。


  楚坤还在沉睡,不过气息越来越弱,神情也是越发痛苦,楚昊宇能够清晰察觉到他生命的流逝。盯着楚坤看了片刻,楚昊宇一声轻叹走出房间,来到书房坐了下去。书房内依旧是厚厚的卷宗,看的楚昊宇眉头轻皱,怕也只有坤叔的耐心,才能没日没夜的坐在这里翻阅这些卷宗。


  沉默片刻,楚昊宇神思一动,张口说道:“请周兄过来,李统领呢?”


  很快,李世信便大步赶了过来,躬身拜道:“卑职见过王爷。”


  挥手示意李世信免礼,楚昊宇张口说道:“坐。”


  再次躬身拜谢,李世信才半挨着屁股坐了下去,两眼观鼻,等着楚昊宇发话。见李世信如此模样,楚昊宇摇头笑了声,道:“这可不是李统领的作风啊?”话到最后,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然散去,沉声说道:“李统领是否知道,天刺抓了苏青青?”


  李世信没能得到这个消息,却知道苏青青与眼前这位爷的关系,也瞬间猜到了天刺为何要抓苏青青,脸色微变,立即站了起来,躬身拜道:“卑职失察,请王爷责罚。”


  楚昊宇摇摇头,挥手说道:“无需如此,本王也不曾想到天刺逆贼会打苏青青的主意,坐。”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沉声说道:“本王已经决定,用二统领叫唤苏青青,你选个时间地点,告知天刺逆贼。昨日那人查清没有?”


  昨日回京,楚昊宇将送信的青袍人交给了李世信,要他关押起来并查清那人的身份。虽坐了下去,李世信抱拳行一礼才张口说道:“回禀王爷,韩昭远,其父韩靖忠乃是曾是赵王朝的御史大夫,先帝攻破京城时自绝在皇城门前,誓言不做亡国奴。先帝怜起忠义,特命人将他厚葬,也免了他一家老小的罪责。韩昭远年少就有神童之称,离开京城后再没了消息,不想竟加入天刺。加入天刺,韩昭远化名赤子,乃是二统领兵戟的左膀右臂,据闻,太和山之变,正是他和二统领一首策划。或许,绑架苏小姐,也是韩昭远的主意。”说到这里稍顿,李世信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沉声说道:“王爷,要不要卑职严加审问?”


  思索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他本是说客,被我擒了下来。依李统领所言,如此人物不能不想到所有结局,他既然敢来,想来做了完全之策。本王已经决定换人,就不必节外生枝了。再者,”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闪过,继续说道:“本王能抓他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


  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李世信能够感到一股坚定和傲气,抱拳拜道:“王爷豪情,卑职佩服。”


  楚昊宇的神情并不因李世信的恭维而变化,反倒再次问道:“尹展飞怎么样?”


  洞庭湖活捉尹展飞后,楚昊宇将他关押在龙王宝藏中,由岳阳*水师押送进京,现在就关押在萧府的地牢内,且由李世信审讯,立即答道:“回禀王爷,卑职曾数次审问尹展飞,他都没有开口,而且,江南卫正押送尹云帆回京,卑职就不曾动用酷刑。”说到这里顿了下,李世信沉声说道:“只要尹云帆进京,将他们父子两人关押在一起拷问,不愁尹展飞不开口。”


  将父子两人关押在一起拷问确实残酷,只是楚昊宇早非那个无知顽童,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点头说道:“你多小心,本王放走了二统领,一定要尹展飞开口。另外,你派人入江南详查谢家谢东麟,他是天刺三统领,三兔。”


  李世信先是一愣,随即满脸震惊的望着楚昊宇,吃惊他何处得来的消息,要知道他和楚坤倾整个天卫之力,也未能查到天刺三名统领的身份,然楚昊宇离京数月,非但抓了天刺二统领,还查到了三统领的身份,如何不令人吃惊?


  楚昊宇知道李世信心中所想,淡淡说道:“本来只是猜测,从韩昭远口中诈出来的。”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世信愣了片刻忍不住笑了出来,抱拳说道:“久闻王爷福泽深厚,卑职总算是见识了。王爷放心,卑职这就安排去。”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谢家虽灭,可在江南一地的根深蒂固,小心查探此事,另外密切注意风雨楼,或许与谢家有关。”


  李世信立即站了起来,躬身拜道:“卑职明白,这就命人入江南详查此事。”说到这里稍顿,李世信接着又道:“若没有其他事情,卑职先行告退。”


  冲李世信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有消息立即来报。”


  当李世信离去,一袭儒衫的周褚缓步走了进来,冲楚昊宇笑道:“数月不见,七公子神采更胜往昔啊!”


  面对周褚,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张口说道:“这次出京,差点丢了小命,周兄莫笑小七了。请,上茶。”


  周褚自然听闻太和山之变,也知道楚昊宇身受重伤,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王爷福泽深厚,武道上怕是更上一层楼吧?而且,周某可是听闻,七公子抓了天刺二统领,这可是条大鱼。”


  苦笑了声,楚昊宇点点头有摇摇头,张口说道:“机缘凑巧罢了,而且,马上就要交出去,小七正为此心烦呢。”看周褚眼中有过一丝疑惑,楚昊宇也不否认,缓声说道:“天刺抓了苏青青。”


  周褚知道苏青青曾与楚昊宇同行了一段时日,可猛然听闻为了那个女子竟然放弃天刺二统领,周褚还是有过一丝意外。盯了楚昊宇片刻,周褚突然笑了起来,抱拳说道:“王爷至情至性,周某佩服。”


  这次,楚昊宇也不多说什么,挥手说道:“周兄,请。”


  周褚也不与楚昊宇客气,何况他已闻到茶香味,坐下后端起茶杯慢慢品尝着。一口茶下肚,周褚只觉得满口生津,且越品越香回味悠长,最后忍不住叹道:“好茶。这是极品碧螺春,而且炒茶时候别出心裁加入了梅花,可知炒茶之人必定是高雅之辈。”


  听周褚一口气就辨别出茶香,楚昊宇不由一笑,接口说道:“这是舅舅亲手炒的碧螺春,不过也唯有周兄这等雅士,才分别的出来。”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笑望着周褚说道:“路过太浮山时候,舅舅让我捎些给母后,小七特意多要了些,一会儿就交给周兄。”


  周褚如何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送茶不过是由头,这次找自己怕是真有事了,不然也不会让自己进入萧府。想到这里,周褚突然又生出疑惑,莫非楚昊宇已着手接掌天卫了?


  此刻,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缓声说道:“活捉天刺二统领兵戟,我本意是用他来钓鱼,也确数次令天刺逆贼上钩,然回京途中得知天刺逆贼行刺了四叔,已危在旦夕。得知此事,我快马赶回京城,然路过博陵时候,有天刺中人找上本王,直言抓了苏青青,一命换一命,不,一命换两命,苏青青怀了我的孩子,而且,苏青青应该受了伤。”


  听楚昊宇说起这些,周褚已平静下来,可猛然听闻苏青青怀了他的骨肉,周褚还是愣了下,脸上的笑容也不知是无奈还是打趣,而楚昊宇则继续说道:“青青那丫头必须要救,可京城这边又耽误不得,呵呵,本王用天刺二统领钓鱼,天刺便狠狠回敬本王一招,在青青和坤叔之间作个抉择。”


  此刻,周褚似猜到了什么,可还是张口问道:“七公子怎么做了?”


  楚昊宇张口说道:“我将那人抓了,两命换两命,若是青青丫头有了意外,还要加上赵氏少主。”


  顿时,周褚眉头皱起,脱口问道:“谁?”


  楚昊宇并没有开口,提笔写下一个名字递了过去。接过字条看了眼,周褚露出一个神情,摇头说道:“没想到竟然是他,公子打算怎么办?还有,公子真要接掌这里?”


  重重点点头,楚昊宇没有一丝迟疑的答道:“本王定要找出铲除天刺逆贼,唯有掌握天卫,而且,昨晚已与大哥谈过了。”


  望着楚昊宇,周褚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只是他隐藏的很好楚昊宇不曾看出来罢了。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至于赵氏少主,是我从二统领兵戟口中诈出来的,一旦放他们离开,再找到他可就难了。”


  周褚接口说道:“王爷的意思是?”


  楚昊宇沉声说道:“我跟大哥谈过了,已安排数名龙卫高手出京,先将他抓在手中。”说到这里望着周褚,楚昊宇张口说道:“小七知道周兄心似皓月,然天刺不除,我大楚不安,本王也难以安心,所以,小七恳请周兄助我。”


  进入萧府,周褚已料到了此局。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周褚苦笑起来,张口说道:“我能推辞吗?”


  这个说辞与当年楚昊宇带周褚回京时候一模一样,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你说呢?”


  中秋节,祝广大书友快乐安康,心想事成!


  476又是伤心客


  周褚离开时候带走了大半卷宗,书房内顿空旷不少,且回想着周褚的话,楚昊宇陷入了沉思,房间内一片安静。突然,屋外有脚步声响起,如此急促,听的楚昊宇眉头轻皱。


  来人是楚凌。躬身冲楚昊宇拜了拜,楚凌脸上浮现出一抹哀伤,轻声说道:“少爷,四爷醒了,想见你最后一面,在凉亭。”


  顿时,楚昊宇眉头一阵颤动,一声轻叹后站起身来。月光很好,皎洁的月光撒在大地,天地一片朦胧,偶尔有清风吹过,卷起漫天落叶,徒添一份萧杀气息。凉亭内,楚坤一人独坐却是摆了三酒杯,而望着身躯消瘦脸色淡然的楚坤,尤其是他脸上那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楚昊宇心底又是一声叹息,抬步走了进去。


  看到楚昊宇,楚坤脸上有过一丝笑意,却是张口问道:“少爷,你可知道老奴为何讲天卫安置在这里?”看楚昊宇眉头皱了下,楚坤拎起酒壶倒满三杯酒,同时说道:“当年,这里是暗影的总舵。”


  楚昊宇眉头又是一动,他明白楚坤为何会将天卫安置在这里,也明白楚坤告诉自己的缘由,可终没有开口,抬手端起酒杯却没有饮下,而是攒在手中把玩着。


  楚坤也端起了酒杯,继续说道:“这二十年来,老夫总觉得影子就在身侧,甚至还在这府中,可惜二十年过去,老奴还没能找他出来。”话到最后,楚坤冲楚昊宇行已虚礼,一饮而尽,而后却是咳嗽起来。


  看着楚坤现在的样子,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不忍,双手握杯冲楚坤行一虚礼说道:“坤叔放心,小七一定将他揪出来。”话到最后,楚昊宇一口灌下杯中酒。


  望着楚昊宇,楚坤眼中充满爱怜,脸上则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欣喜,点头说道:“老奴相信少爷,一定能够揪出影子,到时候,还劳烦少爷告诉老奴一声,老奴也就心安了。”话到最后,楚坤再次拎起酒壶,为两人满上,而后目光却是放在高大的枫树上,满树红叶,在清风中簌簌作响,犹若楚坤嘶哑的声音,道:“另一个缘由,则是这满院枫树。主人一生酷爱枫树,特意取名萧府,每年枫叶红时,总要来小坐片刻,饮一杯清酒。”


  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楚坤摇头说道:“其实,老奴能够看出来,这二十年来主人一直不开心,然身为帝王只能为天下为百姓着想,被困京中,唯一的乐趣就是小少爷你,所以,主人想少爷你一生平安、开心,可惜世事弄人,少爷你竟接手了这天下最阴暗最肮脏的勾当,老奴愧对主人愧对少爷啊!”


  看楚坤脸上堆满愧疚和歉意,楚昊宇心中涩涩的,却是笑道:“小七身为楚家子孙,自当为家族为我大楚尽一份力,坤叔何须自责?倒是坤叔将天卫这等利器交给小七一个弱冠少年,如此信任小七,小七高兴还来不及呢!”


  楚坤做了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勾当,再清楚不过其中的阴暗,摇头说道:“少爷人中龙凤,却坠入凡尘,此乃老奴之过,未能保护好少爷,主人唯一所托,楚四都未能完成……”比哭都难听的笑声中,楚坤眼中更有泪水淌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楚坤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却是咳嗽起来,楚昊宇心中有过不忍,沉声说道:“坤叔千万莫再如此说了,此事乃是小七的选择,与坤叔无关,或许,这便是命,自小七出生就已注定。”冰冷的声音中,楚昊宇端起酒杯灌了下去。


  楚坤再清楚不过楚昊宇的命格,七杀星,而想到楚昊宇的命格,楚坤突然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是错,一时间竟然呆住了。看到楚坤的神情,尤其是眼中的歉意和不忍,楚昊宇眼中一涩,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强忍不住眼泪,楚昊宇深吸一口气,笑道:“还记得年少时候,坤叔每次出京,都要给小七带各种好玩的,那时候,小七最羡慕的就是坤叔,能够自由出入京城,可怜小七,一年也不过出宫一两次。”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坤不由想起当年那个小不点,总要自己问去了什么地方好玩吗,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不断,甚至缠着自己下次出京带着他。望着楚昊宇片刻,楚坤摇头说道:“当年,老奴曾多次答应带小少爷出京,可每次都让小少爷失望,常说老奴言而无信,害得老奴都不敢面见少爷,可每到一地,又总想为少爷买各种各样的玩物,唉!”


  在楚坤低沉的叹息声中,楚昊宇呵呵笑道:“坤叔喜爱小七,小七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年幼口头不饶人,坤叔且莫放在心上。”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直直盯着楚坤说道:“或许,坤叔早就当小七童言无忌了。”


  看楚昊宇说的有趣,楚坤忍不住笑了出来,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满是慈祥,张口说道:“这才是老奴认识的小少爷。少爷,老奴今日请你过来,只想告诉你一声,天下广大,并非只有天刺逆贼,少爷千万莫被天刺蒙蔽了眼睛。”话到最后,楚坤起身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道:“老奴楚坤叩首!”


  看楚坤下跪,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坤叔,再陪小七陪父皇喝一杯。”


  楚坤就这么走了,如同一片落叶飞逝,除了有数几人几乎无人知情,倒是一场秋雨带来了几分萧瑟,京城多了几分寒意。楚昊宇虽无惧寒意,可在方玉的坚持下穿了身锦袍,看的方玉一脸笑意,或许,她若知道楚昊宇此行的目的就笑不出来了,也该是因为这个原因,楚昊宇没有告诉她。


  马车早就准备好了,且离城后又多了辆马车,两辆马车,四名侍卫,缓缓驶往九峰山。赶到九峰山已是黄昏,楚昊宇命侍卫燃起了篝火,一个人一壶酒独饮起来,几名侍卫则将另外一马车围在中央,因为里面正是天刺二统领兵戟和韩昭远。


  不觉间太阳已然隐去,半弯的月儿从天际升起,此刻,一辆马车似黑暗中驶了出来。马车通体漆黑,拉车的骏马,赶车的马夫,只是一身黑衣侧托的他脸色越发苍白,诡异的白,一双眼睛深陷,连火光都不能照亮反倒沉寂其中。


  楚昊宇的目光终是从火堆上移开,扫了黑衣马夫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得到命令,数名侍卫同时出手,直接将马车给拆了,天刺二统领兵戟和韩昭远正端坐其上,且看两人的神情,虽被禁锢然神色正常,都将目光放在了黑衣白面人身上。


  与二统领兵戟对视片刻,黑衣白面人似读出了什么,挥手一掌怕在马车上直接将马车震碎,露出苏青青俏丽的容颜,只是此刻,苏青青躺在马车上似乎睡去,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有些痛苦。


  看到苏青青的神情,楚昊宇脸色莫名的一寒,身前火焰都是一阵摇摆。冷眼盯着黑衣白面人,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不信影子的为人。”


  听楚昊宇说完,两名侍卫立即出刀驾在了二统领兵戟和韩昭远的肩头,另外两侍卫则手握劲弩放在两人后背,只要得到楚昊宇的命令,就要兵戟和韩昭远两个人头落地,只是黑衣白面人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黑衣白面人终是开了口,嘶哑着声音说道:“这丫头性烈,被我们抓到时候自封七窍六识,这是魔教秘法,我们也解不得。”话到最后,黑衣蒙面人起身走到一侧,似乎在示意楚昊宇去取人。


  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是点点头,立即有侍卫走上前去连车带人带了回来。起身握着苏青青的手掌,楚昊宇仔细替她检查经脉,看看是否被天刺逆贼下了禁制,而就在此刻,黑衣白面人桀桀说道:“老夫虽不懂这魔教秘法,却也知道七窍六识不可久闭,特意去请公子带着丫头回京救治,奈何公子不愿意,还将人给扣了,现在,该放了吧?”


  楚昊宇检查片刻没能察觉到异常,终是点点头,见此,四名侍卫才将兵器收了起来,其中一人运指如飞点在兵戟和韩昭远的大穴之上,解开了两人的禁制,只是长时间不曾活动身躯,两人调息片刻才起身走下马车。


  望着楚昊宇,二统领兵戟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还能脱离天卫的掌控,脸上露出一抹异色,沉默片刻冲楚昊宇说道:“公子真性情,老夫佩服,告辞。”说到这里稍顿,兵戟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想来我们还有再见之日。”说完之后兵戟转身就走,与黑衣白面人和韩昭远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此刻,数名黑影人悄无声息的现出身影,其中一人更是张口问道:“公子,就这么任由他们离开?”


  楚昊宇轻点脑袋,道:“本公子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食言,何况,本公子信不过影子,他又何尝信得过本王?走。”话到最后,楚昊宇抱起苏青青飞奔离去。


  鹤鸣山庄,神医李思翰早就等候多时,仔细替苏青青把过脉,神色凝重的说道:“苏姑娘并无大碍,然七窍六识封闭时日过长,怕是胎中孩子保不住了。”


  顿时,楚昊宇脸色大变,眼中更爆射出两道寒光,可随机便暗淡下去。


  卷三终!

  477风起江南

  徽州,钱家,钱家八兄弟除老六钱通平外出,老大钱凌云,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老五钱升梧,老七钱垣颉,老八钱德化,七兄弟尽数坐在大堂内,孙子辈钱昌海、钱伯坤一众则肃立两侧,偌大的厅堂,几乎被众人占满,然一大家子二三十人聚集在一起,非但没有欢声笑语反而鸦雀无声,偶尔对视一眼却又移开目光,气氛沉闷又古怪。


  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众人的呼吸声都微不可查,可偶尔有人控制不住情绪发出粗重的喘息,让这大堂越发寂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太阳西沉拉出长长的影子映出漫天云霞,枯坐半天的众人一个个都等着有些心焦,忍不住望向后堂,可惜什么都看不到。突然,听后堂有脚步声响起,众人立即站了起来,而且这脚步声似踩在众人心头,让众人一颗心砰砰作响,一个个都直直盯着后堂出口,盯着走出来的麻衣老者。


  麻衣老者头发花白却是红光满面,脸庞消瘦然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更是透着清明,可知不凡。此人正是江南道有名的名医,人称江南圣手的孙太和,在江南道有着崇高的地位,然钱老爷子病重,被接进钱家已住了一年有余。


  看到孙太和,老大钱凌云立即站了起来,张口问道:“孙先生,家父……”


  在钱凌云拉长的声音中,钱家一众兄弟一个个气息都是一紧,直直盯着孙太和。在众人的注视下,孙太和缓声说道:“老爷子已经睡去,你们可看看去,但不要惊扰老爷子。”


  听孙太和如此说来,钱凌云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钱不为久在病榻,一直是时好时坏,然今日中午突然吐血晕倒,真将众人给吓坏了,因此,孙太和的话虽隐晦,钱凌云还是听出许多。盯了孙太和片刻,钱凌云点头说道:“先生辛苦一个下午,老夫先送先生下去休息,老二老三老四,你们去看看老爷子,莫要惊扰到老爷子。先生,请。”


  走出大堂,入眼霞光一片,然那种耀眼的血红,突然让钱凌云生出不好的感觉。深吸一口气,钱凌云尽可能的保持步伐平静,可不觉间身躯已佝偻起来。


  “这也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啊!”心底一声叹息,望着漫天云霞,孙太和不无感慨的说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还有一句话,孙太和没有说出来,看似荣耀、富甲天下的孙家,似也步入黄昏。


  孙太和被称为江南圣手,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经历非凡,如何看不出钱家几兄弟的异心,一旦钱老爷子病危,怕钱家就要祸起萧墙,可如今,钱不为的病情……想到这里,孙太和心底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行至无人处,钱凌云突然停住了脚步,直直盯着孙太和,似想从他眼中看出老爷子的病情,更有着掩饰不住的期望,而孙太和似知道钱凌云心中所想,轻摇了摇头。虽然早有猜测,可看到孙太和的神情,钱凌云心神巨震,本就佝偻的身躯更弯了几分。


  好半天过去钱凌云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的问道:“医者父母心,家父病情如何,还望先生如实相告。”话到最后,钱凌云更是躬身冲孙太和行了一大礼。


  看到钱凌云的样子,孙太和又是一声叹息,思索片刻终是点头说道:“既然钱兄问起,老朽也就实话实话。老爷子年岁已大五脏六腑尽损,老朽无能,只能用药石吊着,只是数年过去,钱兄还是早作打算。”话到最后,孙太和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死灰的钱凌云。


  京城,陶然居,名字虽儒雅充满书卷气息,实则由血卫精锐护卫戒备森严寻常人物根本不得靠近,因为居住在此的乃是孝王楚昊宇的心腹谋士,周褚。


  时值金秋菊花正盛,端坐在阳光下,一杯清茶一捧书卷,看去好不悠闲,阳光似也缓了下来,一片安静。突然,有笑声响起,如此清脆,如此欢跃,似阳光跃动在花朵上,周褚被这笑声感染,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只是瞬间便化作苦笑,一双小儿女已然映入他的眼帘。


  少年约莫六七岁,长的唇红齿白甚是可爱让人生出无上好感,只是太过文静少了孩童的调皮,倒是他身侧红衣丫头咯咯笑个不停,脸上、眼中的笑容花一样盛开。看到周褚,红衣少女笑的更欢了,蹦着跳着跑了过去,同时大叫道:“周伯伯,又看书呢?”大叫声中,红衣少女已跑到周褚身侧,而看到他脸上的苦笑眼中的笑意更甚,咯咯叫道:“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十年老。周伯伯,你又老了十年,快成小老头了,”话到最后,红衣少女更是冲周褚做了个鬼脸,看的周褚忍不住笑了出来,见此,红衣少女又哈哈笑道:“这就对了,又年轻回来喽!”


  此刻,文静少年已走到周褚身侧,躬身拜道:“弟子弘辰见过先生。”


  楚弘辰,楚昊宇的长子,至于少女,自然是楚昊宇的女儿楚若彤,只是这一双儿女,儿子楚弘辰文文静静丝毫没有楚昊宇的调皮,倒是女儿楚若彤调皮可爱,颇有楚昊宇年少时候的影子。


  望着这一双儿女,周褚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未等他开口,楚若彤已是先口叫道:“姨娘和悠悠呢?”


  听到悠悠,楚弘辰黑白分明的眼中猛然亮起两道光芒,直直盯着周褚想听他回答,而想到妻子和女儿,周褚眼中有过一抹难掩的伤痛,缓声说道:“姨娘身体不适,正午睡呢,悠悠陪着她。”


  听周褚如此说来,楚若彤先是一愣,随即便又笑了起来,叫道:“姨娘不舒服啊,那彤儿要看看去。”话到最后,楚若彤蹦着跳着离去,仅剩一脸犹豫的楚弘辰。


  周褚如何能不知楚弘辰的想法,点头说道:“去吧!”


  顿时,楚弘辰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却仍躬身行了一礼,而后大步离去。当这一双小儿女消失离去没多久,楚昊宇走进院子在周褚对面坐了下去,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和田出了数块温玉,我已命人加急送来。”


  望着楚昊宇,周褚眼中有过一丝感激,只是随即便暗淡下去,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忧色,沉默良久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楚昊宇所认识的周褚,从来都是从容自若珠玑在握,看到他现在的神态,心底也是一声叹息,他妻子张依依的伤势,连神医李思翰都束手无策,只能用药石维持着。摇摇头,周褚接着又道:“北方天寒,我想带依依去江南,而且,她这些日子心思不宁,该是想江南了,就是周某,离家七八载,也该回去看看。”


  望了周褚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正好,我也要去趟江南,正好同路。”


  听闻楚昊宇要去江南,周褚思索片刻猛然想到什么,平静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光芒,张口问道:“钱老爷子……”


  楚昊宇轻点脑袋,道:“江南卫传回消息,钱老爷子吐血晕倒,怕撑不了多长时间。”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同时,朝廷会命本王巡视江南、淮南两道。这些年国泰民安天下是蒸蒸日上,然吏治每况愈下养了无数蛀虫,大哥要杀杀这不正之风,本王会带尚方宝剑出京,先斩后奏。”


  楚昊宇的口气虽平淡,周褚却听出了浓重的杀气,而望了楚昊宇片刻,突然摇头笑了起来,沉寂五年,楚昊宇又要露出他的锋芒。楚昊宇似知道周褚所想,自顾一笑后张口说道:“谁叫本王凶名在外?不过这次出京,会有御史台、刑部、吏部、户部大员随行,亲王这帽子虽荣耀,却也压头。”


  听楚昊宇说的有趣,尤其看到他的神情,周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却是摇头叹道:“说实话,周某还是喜欢那个纵横沙场傲气凌云的七王爷。”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我也喜欢那种感觉,可惜不是漠北。”说到这里望着周褚,楚昊宇神色逐渐平静下来,张口说道:“这次出京人选由我定夺,我会挑选数名能吏,严查江南、淮南两道,倒是钱家,不容乐观。”


  周褚明白楚昊宇的意思,钱老爷子卧病在榻已十年之久,故是想强撑一天保钱家安危,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钱家几兄弟逐渐掌握大权羽翼已丰,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都有实力与老大钱凌云争夺家主宝座,何况老大钱凌云已过六旬身体也不是很好,说不得过不了多久就要陪钱老爷子去了,谁能服他?因此,钱家几兄弟明争暗斗不断,再加上各方势力纷纷出手,已乱成一团乱麻。而且,朝廷虽乐见钱家混乱,却不能失去控制,那样对朝廷和天下都是一场灾难。这刻,无需再想下去,周褚也能知道天刺逆贼又要现身了,或许这才是楚昊宇前往江南道的目的,而且天刺沉寂数年之久,怕出手就是雷霆之势。


  想到这里,周褚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而就在此刻,孙侯大步赶来,冲楚昊宇拜道:“公子,周先生,江南卫加急传回的消息,钱家钱凌云遇刺,命在旦夕。”


  478神医庙


  神医庙,自建成之初便吸引了众多善男信女,不管众人的目的如何,每日香火不绝,区区数年已然成为京城一大景致,吸引了无数香客前来,当然更多人是来求见李思翰这位神医。神医庙后堂,不同于前院的人声鼎沸,高大松柏青青古藤,一盆菊花盎然盛开,偶尔有清风卷起落叶,宁静、悠远。


  与神医李思翰相对而坐,楚昊宇似不经意落下一子,同时张口说道:“李老先生,本王将入江南,这一去,又是数月。”


  李思翰听到了楚昊宇的话,却似沉浸在棋局中,非但没有开口,神色都一丝变化。见此,楚昊宇接着又道:“父王大哥兢兢业业二十多载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才有如今的繁华,然刚步入盛世,便有贪官污吏横行乱我楚家江山,本王此去,就要清理这些蛀虫。”


  李思翰的目光依旧放在棋局上,却是开了口,道:“医者,防微杜渐乃是上策。”


  楚昊宇明白李思翰的意思,点点头却又开口问道:“李老先生,这一年母后越发苍老,身体每况愈下,还望先生如实相告。另外,依依姑娘真的无救?”


  提起病人,李思翰终是放下了棋子,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太后娘娘早些年心神波动过大为七情所伤加之年岁增加,这两年老夫一直不敢用药只能以食补调理身体,只是,岁月不可欺,人力终有穷。至于依依姑娘,她先天不足又曾遭遇大难,能够活下来已是侥幸,又固执的生下孩子,怀胎十月,可都是她是生命,除非奇迹,不然,老夫真无能为力。”


  楚昊宇知道李思翰说的都是实情,沉默片刻摇头说道:“这次出京,周兄和依依姑娘也要前往江南,还劳烦先生多配几幅药。”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才张口说道:“若是母后身体有恙,还望先生提前告知昊宇。”


  李思翰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却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似下定了决心,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七公子真性情至善至孝,老夫向来佩服,既然王爷问起,老夫也就不隐瞒公子,太后娘娘五脏六腑皆伤心脉有损,老夫也只能保太后娘娘今年无恙。”


  虽然早就猜测,可是听李思翰亲口说来,尤其他还是一代神医,楚昊宇心神巨震,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李思翰,似想从他脸上看出真假。好半天过去楚昊宇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散去所有气势,一时间,楚昊宇竟觉得疲惫,最后苦笑道:“还劳烦神医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起身离去,留下一局不曾下完的残棋。


  离开神医庙,楚昊宇心中烦闷竟不知去处,而此刻,孙侯快步迎了上来,躬身拜道:“公子,吏部侍郎李大人求见。”


  扫了孙侯一眼,楚昊宇便看到站在不远处满脸堆笑的李怀仁。在京兆尹这个烫手位子上熬了十年之久,李怀仁终是拨开乌云一跃成为从二品的朝廷大员,且是手掌实权的吏部左侍郎,不过自李怀仁离开京兆尹,两年换了三任,一人下狱一人被贬,最幸运的一个告老还乡,真真正正成了烫手山芋无人敢接手,恼的圣上差点将李怀仁打回原形,真将他吓坏了,最后拜了楚昊宇这位大佛才保住乌沙。


  楚昊宇对李怀仁颇有好感,不然也不能出手帮他,看他笑个不停,心中的烦闷散去不少,冲李怀仁招了招手。见此,李怀仁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一溜小跑跑了过来,微微躬身冲楚昊宇笑道:“见过七公子。七公子为太后娘亲祈福?”


  楚昊宇的孝心天下皆知,何况这座神医庙正是楚昊宇为太后娘娘修建,每日施粥不停救活了无数流民,且有神医李思翰及一众弟子坐诊,救了无数条性命。


  看楚昊宇点头,李怀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敬佩,接着说道:“王爷孝心可嘉,一定能够感动满天神佛,保太后娘娘长命百岁一生平安。”话到此处,猛然看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黯然,李怀仁立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岔开话说道:“下官多次听闻神医庙灵验,今日特来上一支香,求个平安,还果真如此,出门就碰到贵人。”


  神医庙乃是楚昊宇为母后和神医李思翰所建,每年总要来上支香为母后祈福,可或许,真如李思翰所说,岁月不可欺,人力终有穷。想到这里,楚昊宇轻摇脑袋,道:“既然遇到,一起走走。”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怀仁大喜,何况他还正有求于楚昊宇。亦步亦趋的跟在楚昊宇身后,李怀仁同时说道:“七公子,神医庙建成至今也不过数载,然七王爷孝心可嘉,李神医妙手回春,已然成为京城一大景致,凡来京旅客,必至神医庙一观,不然就不算入京城,而离京之人则来上支香求个平安,香火鼎盛,致使周围房舍寸土寸金,金贵的很。所以,王爷你看这周边店铺,每一家都有一手绝活,不然,根本无法立足。”


  扫过众多店铺一眼,茶楼酒馆林立,当铺玉石接壤,街道两侧还有无数小贩在卖力的吆喝着。楚昊宇吃惯了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倒是对各地小吃颇感兴趣,最后将目光放在一江南味的小摊上。


  顺着楚昊宇的目光,李怀仁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笑道:“听闻七公子即将下江南,不如先尝尝江南风味?”


  楚昊宇似猜到了李怀仁所想,撇了李怀仁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李怀仁一颗心猛然停顿下来,仿佛自己被看了个通透。心道不愧是手掌大权的亲王,这份气势,还真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想到这里,李怀仁脸上明显多了些敬畏,亦步亦趋跟在楚昊身后。


  端坐在小凳上,看李怀仁这位朝廷二品大员肃立一侧不敢落座,楚昊宇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挥手说道:“坐,莫非李大人要站着吃?”说到这里也不再搭理李怀仁,而是将目光放在摊子上,缓声说道:“藕粉,包子,炸鱼,干炸响铃。”


  随意点了几样小菜,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半蹲半坐的李怀仁身上,似笑非笑的说道:“李大人消息倒灵通,竟知道本王将下江南,怪不得能稳坐京兆尹十载不倒。”


  虽知道楚昊宇是在开自己的玩笑,然而打探朝堂消息乃是官场大忌,听的李怀仁脸色大变,最后苦笑道:“七公子说笑了。下官无意间听董尚书提起一次便记挂心上,刚才看七公子选了江南味,这才斗胆询问。”


  看李怀仁直直盯着自己,楚昊宇如何猜不到他心中所想,却是张口问道:“李大人可知本王因何入江南?”


  望着楚昊宇,李怀仁知道自己能不能抓住机会就在这一瞬,正容说道:“我大楚立国二十载是蒸蒸日上国泰民安一副繁华盛世景象,然一些官吏不思报国效忠圣上反而大饱私囊实乃朝廷蛀虫,七公子此行,正是要杀这歪门邪气以正朝纲。”说到这里稍顿,李怀仁更是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沉声说道:“公子胸怀天下心霁日月,定能够还我大楚朗朗乾坤立不世之功。”


  笑望着李怀仁,楚昊宇沉默片刻才张口说道:“李大人还真是个趣人。”话到最后,楚昊宇拿起汤勺品尝起天下有名的西湖藕粉,而看到楚昊宇的表情,李怀仁心底一阵窃喜,只是他久经官场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细细品味片刻,楚昊宇点头赞道:“不错,大人也尝尝。”说话同时,楚昊宇又拿了块干炸响铃品尝起来。


  听楚昊宇发话,李怀仁才拿起勺子,品味片刻出口赞道:“江南乃是鱼米之乡天下粮仓,历史悠久,便是这小吃也沾染了江南深厚的底蕴,风味独特,口味清醇。”


  楚昊宇先是一笑,思索片刻张口说道:“你这个说法倒也有趣,江南富饶又多才子,文人名士辈出,杜、骆、王、赵四杰名震天下,还有那老酸儒杨重,虽然酸不可耐,可诗词字画冠绝天下,定要流芳百世。”话到这里,楚昊宇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一道清瘦俊朗的脸庞,尤其是他脸上淡然的笑容,对楚昊宇影响甚深,甚至曾去刻意学习。


  “也不知欧阳先生怎么样了?”心底一声暗叹,楚昊宇却有了决定,这趟入江南,定要去欧阳先生的故居看看,看看能不能见到欧阳先生一面。想到这里,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自己这个弟子换真不够合格,执掌天卫竟不知先生的消息,唉!

  李怀仁并不知楚昊宇心中所想,只是看他苦笑不已还当他为杨重那个酸儒发愁,因为杨重刚刚写了首打油诗讽刺楚家江山讽刺朝廷**,且这首诗流传甚广几乎的妇孺老弱皆知,而且李怀仁听闻,当今圣上就是听闻这首诗恼怒之下才命楚昊宇这位亲王入江南严查吏治。望着楚昊宇,李怀仁沉声说道:“七公子,杨重不过一酸儒罢了,就似公子所说,酸不可耐。哼,若非先帝和圣上,天下岂有这等繁华?怕百姓还是衣不蔽体实不果腹,哪来这等闲心?当真一群愚民。”


  摇摇头,楚昊宇既没有接口也没有解释,而是品尝起江南风味。吃了七八分饱,楚昊宇起身同时说道:“本王入江南,由御史台、吏部、户部、刑部大员随行,李大人若有意,就替本王挑选一二。”


  望着楚昊宇,李怀仁先是一愣,似不敢相信楚昊宇竟然将出巡江南道一事交由他负责,随即则有掩饰不住的欣喜,躬身拜道:“卑职得令,定不负王爷信任,不负圣上厚望。”


  479人选


  这两日,李怀仁是满面春风笑不合嘴,开怀的样子比娶老婆都开心,走路都有些飘飘然,看的右侍郎彦清脸色铁青,一声冷哼拂袖离去。见此,一众小吏立即闭嘴噤若寒蝉,当两位侍郎离去后才松了口气。


  不远处,刚入衙门不久的郑天键忍不住开口问道:“陈哥,怎么回事?”


  陈哥已然四十多岁,与彦清岁数相仿,然二十多年过去依旧是个不入流的小吏。撇了眼这个刚入衙门的愣头青,陈哥沉声说道:“放肆,大人的事情,也是你能议论的?”


  这一声吆喝并不大,却是极重,尤其严厉,听得郑行健立即低下脑袋,一脸尴尬不知道说什么。见此,陈哥露出一副满足神色,慢悠悠的说道:“小郑啊,你入衙门几天了?”


  郑行健立即答道:“整整十一天。”


  陈哥点点头,道:“你倒也有心记得清楚,不过,十一天也不短了,咱吏部的门门道道,还没摸清吗?”


  郑行健并非蠢人,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就进入吏部这种朝廷要害部门,如何听不出陈哥话中的意思,立即抱拳拜道:“还请陈哥赐教。”


  望着郑行健,陈哥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神情,然后双眼微微望天指点江山似的说道:“咱吏部,自然是左大人最大,是从山南道走出来的老人,且与当今陛下交好,老尚书蒋大人告老还乡,左大人当仁不让成了吏部尚书。如此一来,左侍郎这个位子就空了出来,原本,彦大人呼声最高,甚至已经宴请过同僚,不曾想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圣上竟是将李大人从京兆尹调到咱吏部成了左侍郎,彦大人如何能给李大人好脸色?”


  郑行健轻哦了声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一脸感激的望着陈哥说道:“学生谢过陈哥解惑。”


  看到郑行健的恭敬神色,陈哥是一脸满足,却又泼冷水打击道:“衙门里的水深着呢,以后多学着点。”说到这里稍顿,陈哥又开口问道:“知道李大人为何如此高兴吗?”


  毕竟是在吏部这种衙门,郑行健多少听到些风声,轻声答道:“听闻李大人即将跟随七王爷巡视江南、淮南两道。”


  陈哥点点头又摇摇头,张口说道:“是也不是。”看郑行健一脸疑惑,陈哥出口解释道:“巡视只是幌子,圣上这次要严查吏治,整治江南、淮南两道的风气,不然也不会有御史台和刑部随行,哼,陈某可是听闻,七王爷带着尚方宝剑出京,先斩后奏。”


  看陈哥做出一个杀头的动作,郑行健似吓了一跳,可随即又一脸疑惑的问道:“那,陈哥,这趟出京不是得罪人吗?”


  听到郑行健的话,陈哥先是一愣,随机却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年轻,没有见识。查除贪官污吏是御史台和刑部,再者,贪官污吏,只要杀了,就能得陛下赏识,只要得到陛下赏识,那还不是青云直上?另外,杀了贪官,还得有人顶上去,咱吏部不就是管官帽子的?这可都是美差,不然,以李大人的心性,岂能笑的合不拢嘴?哼,即便真有意外,也有七王爷这尊大佛顶着,这趟差啊,百利而无一害。”话到此处,陈哥脸上露出一丝羡慕,似恨不能自己代替李怀仁接下这趟美差,同时又叹道:“老夫还听说,李大人是七王爷钦点的,随行官员也都由李大人挑选,你没见这两天李大人的门槛都要被踏破吗?”


  郑行健点点头,张口说道:“学生也听说了,李大人去神医庙上香时候遇到七王爷,七王爷就命李大人负责此事。”


  郑行健一个小吏尚且知道此事,更不要说陈哥了,但凡是京城衙门的,几乎是无人不知,虽然很多人都说李怀仁踩了狗屎运,可去神医庙烧香拜佛的明显多了,期望自己能够遇到七王爷这样的贵人,就是陈哥也特意跑了趟,可惜熟人见了不少,贵人一个没有。摇摇头,陈哥神思突然一动,要不自己就厚着老脸求求李大人,已经四十多了,再耽搁下去自己这辈子可真就这样了。脸色数变,陈哥终是下定决心,一溜烟跑了出去。


  李怀仁这几日确实得意,感到从没有过的舒心,做梦都乐的合不拢嘴,不过,李怀仁也深知事关重大,再三斟酌才确定了一份名单,亲自送到孝王府。进入孝王府,李怀仁立即收敛起笑容变得毕恭毕敬,得知七王爷楚昊宇不在府中也没有离去,而是与大管家吴振丰聊了起来。


  吴振丰不喜言辞,因此大都是李怀仁在说吴振丰在听,好在李怀仁当了十几年京兆尹嘴上功夫是炉火纯青,气氛倒也不显沉闷。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楚昊宇才返回王府,看的李怀仁立即跪拜道:“下官拜见王爷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扫了李怀仁一眼,楚昊宇径自走到主座上才开口说道:“起来吧,坐。”


  再次一拜,李怀仁站了起来却没有坐下,双手捧起一个折子拜道:“启禀王爷,这是下官拟的名单,请王爷过目。”


  从吴振丰手中接过折子,楚昊宇随意扫了两眼,张口说道:“本王不熟悉,李大人还是讲一遍好了,坐。”


  这趟出使江南,楚昊宇故是要查探天刺逆贼安稳钱家,也要整治江南、淮南两道的吏治,两者都不可懈怠,只是楚昊宇一心追查天刺逆贼,只能挑选一能吏待他整治吏治,李怀仁为人虽圆滑却是能吏,且能够揣摩上意,正是如此,楚昊宇才会挑他作为副使出巡江南。


  李怀仁也算摸透了楚昊宇的脾气,看他第二次让自己坐下去也不推辞,躬身道谢后半坐了下去,然后张口说道:“下官尊王爷吩咐,从御史台、刑部、户部挑选数人,请王爷定夺。”李怀仁早有了腹稿,稍顿了下沉声说道:“御史台监察御史崔孝廉,此人素有清名,极得圣上信任,每年都要统领巡察使巡视各地,查出了不少贪官污吏。”看楚昊宇点头,李怀仁继续说道:“刑部司刑宗古丞,是我大楚鼎鼎大名的名捕、铁捕,办了无数大案,只因性格太过耿直得罪了不少人,一直被压在正四品的司刑上,不然,起码一侍郎。”


  楚昊宇还真听过这个名字,但凡朝廷有大案都会派他前去,再复杂的案件到他手中都能抽茧剥丝查明原委,只是此人性格耿直再加上恃才傲物得罪了不少人,虽破获大案无数然十几年都没能升迁,一直是正四品的刑部司刑。


  看楚昊宇露出思索神色,李怀仁心底有些发憷,思索片刻终是硬着头皮说道:“王爷,下官曾任京兆尹十载,多次与宗司刑合作熟知他的为人,为人耿直忠心为国,虽有些心高气傲却非迂腐之人,知道孰轻孰重。”


  盯了李怀仁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朝廷派本王入江南,乃是整顿吏治,李大人当要宗古丞明白,莫要因小失大。”


  看楚昊宇没有驳自己,李怀仁露出一抹喜色,抱拳拜道:“下官谨记王爷教诲,万万不敢辜负王爷厚爱。”稳住身躯,李怀仁接着刚才说道:“户部右侍郎王绛硕王大人。王大人的女儿嫁入英王府,借着这一层关系,王大人曾任平江府长史却也折翼平江,若非英王殿下力保早就告老还乡,最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圣上调王大人入户部成为正三品的右侍郎。”


  楚昊宇很少过问朝堂是非,然这不代表他不懂其中的门道。英王楚昊渊也是朝廷亲王,在京城关系深厚,只是地方上就差些了,这才安排王绛硕进入江南。官场有官场的规则,亲王虽可不顾这种游戏规则,然可一不可再,想来王绛硕还不值得楚昊渊违反这规则,只是大哥调王绛硕入户部就有些意思了。李天念入仕就进入户部,又做了十几年的户部尚书在户部可谓是一言九鼎,再加上钱家的关系,人称大总管,可大哥偏偏调五哥的人入了户部,还是右侍郎,楚昊宇如何猜不透其中的要害关系,不过,这李怀仁也是个人精。


  钱家的根基在江南道,与江南道官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想要调查江南官场,王绛硕也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想到这里,楚昊宇神思一动,莫非当初大哥调王绛硕入户部,就已存了这个心思?

  沉默片刻,楚昊宇摇头说道:“就他了,你详细安排下,三日后出京。”


  这种事情根本急不得,李怀仁心底虽疑惑楚昊宇为何如此心急,却是起身拜道:“下官得令,这就安排去。”


  当李怀仁离去,楚昊宇冲孙侯问道:“今日可有消息传回?”


  孙侯早知道楚昊宇有此一问,立即答道:“回禀公子,江南卫加急传回的消息,钱老爷子得知钱凌云遇刺,直接吐血晕倒,若非抢救及时,怕已经去了,而根据江南名医孙太和所说,钱老爷子撑不了多长时间。现在,钱家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钱家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三人甚至在钱老爷子病榻前大吵起来。”


  轻点了点头,楚昊宇张口问道:“钱老爷子还没有表态?”


  孙侯张口答道:“还没有消息。根据探子得来的消息,钱老爷子正要立长子钱凌云为家主,这才遭到暗杀。另外,迄今为止,孔都没有任何动作。”


  钱不为虽老,楚昊宇却不认为他糊涂,绝对不会忘记孔这支利器,只是他究竟何意?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昊宇挥手说道:“下去吧,有任何消息立即来报。”


  480早朝

  清晨,天不曾发亮,众大臣已云集在午门外,个个顶戴花翎神情严肃的等待着早朝。该是时间尚早,众大臣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议论着什么,而谈论最多的当属七王爷楚昊宇南下江南一事,且有消息灵通之辈已然得知吏部左侍郎李怀仁为副使,不少人都上前冲其道喜,笑的李怀仁嘴都合不拢。


  与李怀仁的热闹相比,户部尚书李天念一个人站立一侧,肃然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较六七年前相比,明显苍老多了,皱纹深陷,头发灰白,两眼微微闭起似在修养调息。看到李天念这个样子,不少人心底都叹了口气,曾经红极一时的李系,就似现在的李天念日渐衰老,说不得那天就要淡出众人的视线,尤其那些身居高位之辈,他们了解的更多,望向李天念的目光颇为复杂。


  众人的谈论声不绝却无人敢大声喧哗,一个个反倒极其小心的注视着四周,突然看到一顶明黄色的轿子飞奔而来,众人立即闭嘴,尤其当轿子走近看清上面的云纹时候,一个个都露出吃惊神色,竟然是数年不曾上朝的太子殿下。


  五年前神医李思翰入京没多久,东宫便传出消息说太子殿下东征漠北时候遭刺客暗杀心脉受损需安心静养。自此,太子殿下闭门谢客专心养伤再不过问朝堂之事,让不少人大跌眼镜,且这次养伤竟然用了数年,以致很多人都忘记了太子殿下,现在猛然看到太子楚元博,如何能不吃惊?不过,虽然吃惊一个个脸上却写满恭敬,看太子楚元博走下轿子立即躬身拜道:“臣叩见太子殿下。”


  五六年安心静养,太子殿下倒发了福,笑容也越发和煦,冲众人点头笑道:“众卿无需多礼,今日,本宫只是来给七叔送行。”说到这里,太子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若遇到熟悉还会点头打个招呼,最后将目光放在太傅高佳林身上,微微躬身拜道:“学生见过太傅,看太傅精神依旧,学生甚感安慰。”


  太傅高佳林已过古稀之年,然身体康健满面红光,双眼熠熠有神,冲太子楚元博笑问道:“都是托圣上和殿下的福,倒是看殿下神采奕奕,想来已经痊愈,实乃我大楚之福!”


  听太傅高佳林如此说来,不少人都上前恭贺太子楚元博痊愈,而楚元博则满脸笑容的回敬着众人只是没过多久,一黄一黑两柄轿子由远驶来,竟是英王楚昊渊同孝王楚昊宇同时前来,看的朝廷百官立即上前见礼,就是楚元博,也上前冲五叔和七叔行了一礼。


  看到楚元博,楚昊渊的神色虽没有任何变化,却是思索着数年不曾过问政事的太子殿下为何今日出现,而楚昊宇虽有一丝意外,却是冲楚元博笑道:“你也来了,最近如何?”


  望着楚昊宇,楚元博眼中露出一抹开怀笑容,张口说道:“老样子。听闻七叔即将出巡江南,特来给七叔送行。”


  虽知道没有楚元博所说这么简单,楚昊宇也不愿多想,点头说道:“这趟出京时间紧没去找你,等我回京,咱们好好聚聚。”


  身为太子,即便楚元博数年都不曾出现在朝堂之上,却不代表他不知道,相反,但凡朝堂上发生的事他都非常清楚,甚至要比常人了解的更多。冲楚昊宇点点头,楚元博不误关切的说道:“一路小心。”


  当楚元博的话落下,午门轰然打开,众多大臣排成四排井然有序的迈入无门穿过长长的广场拾阶而上步入宣政殿,一个个脸色肃然、恭敬。沉寂之中,又太监高喝道:“皇上驾到!”


  顿时,满朝文武立即跪下,恭恭敬敬的拜道:“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走上宣政殿扫过众臣一眼,楚昊然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自豪和满足,挥手说道:“众卿平身!”


  再次三呼万岁,众臣才站了起来,一个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再次扫过众多大臣一眼,楚昊然的目光更是在太子楚元博和孝王楚昊宇身上停留了片刻,出口说道:“喧。”


  听到圣上楚昊然的吩咐,肃立一侧的小永子应了一声喳,上前半步手捧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孝王昊宇心慈仁厚忠心为国,特代朕巡视江南、淮南两道,钦此!”


  朝堂之上谁人不知楚昊宇即将出巡江南,甚至清楚他的目的,可听到这圣旨如此简单,以致不少人都吃了一惊,不明白圣上究竟何意?不过,一众朝廷重臣,如太子楚元博,英王楚昊渊,中书令魏典等等,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似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众人的沉寂之中,楚昊宇走出人群跪拜道:“臣弟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楚昊宇接下圣旨,楚昊然点头说道:“起来吧。”


  再次拜谢,楚昊宇才站起身来退回原地。此刻,圣上楚昊然径自一笑,张口问道:“众卿可知道七弟为何会代朕巡视江南、淮南两道?”


  谁能不知事情原委?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众多朝臣似不曾听到圣上所言,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而且,即便心存敬畏之人,也是神思不动。


  短暂的沉寂过后,御史台御史大夫孙明志站了出来,跪拜道:“江南、淮南两道吏治不正,贪官污吏横行,尤其淮南齐安郡,更是激起民变,微臣失察,请圣上责罚!”


  听到民变,不少朝臣可是大吃一惊。他们从不曾听过此事,可御史大夫孙明志都在朝堂上提了出来,想来不假,毕竟谁也不会给自己扣帽子,只是想到民变,更多朝臣都是震惊,不曾料到淮南吏治已坏到了如此地步,也该管一管了。这刻,原本以为圣上小题大做的官员已没了此心思,甚至想到圣上为何会派孝王楚昊然出巡江南,七王爷至善至孝不假,却也是不折不扣的杀神,杀起人来那叫一个惨啊,朝廷众臣想想都害怕。


  望着满头白发的孙明志,圣上楚昊然沉默片刻突然张口问道:“孙爱卿今年六十有六了吧?”


  顿时,不少人又是一惊,圣上这意思再明显不过,而且一众老臣想的更多。当今圣上乃是楚家嫡长子,大楚立国后便被立为太子,先帝在位时与朝中大臣交好,等先帝驾崩圣上登基,朝中格局几乎没有任何改变,这让不少老臣都松了口气认为圣上宅心仁厚,众大臣更是全力辅佐圣上征讨漠北。终于,漠北大胜,圣上楚昊然一时威望无双,而就在所有人认为圣上即将对朝堂换血时候,圣上只是调整了有数几个衙门,这更是为圣上赢来了好名望,不过现在,圣上看似要动朝堂了。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可一时间,不少人还有些失落,毕竟谁也不舍得将手中的权利丢出去,然而朝堂上那些少壮派,脸上则有着忍不住的喜色。


  也不抬头,孙明志张口答道:“承蒙圣上惦记,老臣今年正是六十六。”稍顿了下,孙明志接着又道:“蒙先帝和陛下信任,老臣执掌御史台十载有余,兢兢业业不敢有负圣恩,只是近日常常觉得力不从心,特恳请陛下允许老臣告老还乡。”


  沉默片刻,楚昊然终是点点头,道:“孙爱卿忠心耿耿一心为国,我大楚有今日之繁华,爱卿功不可没,今看爱卿白发苍苍的模样,朕心难安。来人,赐铁血丹心一卷。”


  孙明志再次拜倒,恭恭敬敬的拜道:“臣谢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孙明志起身站立一侧,圣上楚昊然又开了口,道:“我大楚立国二十余载,朕与父皇朕兢兢业业不敢有一日懈怠,每日,朕都要批阅奏折至深夜,就是怕上负苍天下负黎民。看大楚有今日的繁华,朕心甚慰,可不等朕高兴,齐安郡民变就似当头一棒打在朕脑门上,朕心痛啊!”


  在楚昊然提高的声音中,一众大臣同时跪了下去,拜道:“臣失察,请圣上责罚!”


  望着众人,楚昊然声音变冷,道:“责罚?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以致激起民变,朕自当要罚。不过,朕要你们这一众朝廷大臣,一个个摸着心窝子问问自己,当不当的朝廷俸禄,对没对起顶上的帽子?孙冰。”


  听到圣上的厉喝声,中书侍郎孙冰竟打了一个寒颤,颤巍巍的拜道:“臣在。”


  盯着孙冰,圣上楚昊然冷声说道:“胆敢与地方大臣勾结私藏奏折,你好大的胆子。”话到最后,楚昊然抬手将一封奏折扔了出去。


  自听闻民变一事,孙冰就知道完了,现在又看到被自己藏下的奏折,脸色刷白刷白,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却也只能磕头拜道:“臣知错,圣上饶命、圣上饶命。”哭泣似的声音中,孙冰更是磕头不停,发出的砰砰声响静静在大殿内响起,也回荡在众人的心头。


  冷哼了声,楚昊然张口说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拖出去,交由大理寺审问。”随着楚昊然的话,两名着甲卫士大步走进宣政殿,硬将韩冰拖了下去,只是孙冰的大叫声依旧在众人耳边响起。此刻,楚昊然继续说道:“齐安郡发生民变,淮南道总督杨令公隐而不报,勾结朝中大臣压下奏折,当真是无法无天。魏卿,传朕旨谕,立即压淮南道大都督杨令公、淮南道都指挥使张柏阳回京,胆敢反抗,格杀!”


  中书令魏典立即跪拜道:“臣遵旨。”


  点点头,楚昊然又道:“另外再拟份折子上来,淮南道地处要害辖数百万百姓,御史台监察百官乃重中之重,不可一日无主,当早日挑选忠臣能吏担当重任。”根本不待魏典回答,楚昊然已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张口说道:“小七,此去江南,务必要清除舞弊还江南一个朗朗乾坤,事关重大不可有任何懈怠,若有要求,尽管提。”


  楚昊宇立即拜道:“臣弟定不负圣恩,严整吏治。这是臣弟拟的折子,请圣上过目。”


  从小永子手中接过奏折,楚昊然扫了眼便张口说道:“准奏。”


  481出使江南

  这趟离京,楚昊宇选择了水路,三艘战舰浩浩荡荡驶离港口前往江南。中间大船上,李怀仁同数人端坐在船舱内,静等七王爷楚昊宇的到来。这刻,李怀仁已没了前两日的得意,亲眼见识了中书侍郎韩冰在勤政殿被拖走,尤其想到淮南道竟生出民变,李怀仁总算明白这趟出京,怕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李怀仁对面坐着户部右侍郎王绛硕。王绛硕年过六旬头发灰白,脸色肃然身着官府散发出浓重的官威,此刻,细长的眼中有着难掩的兴奋,偶尔有光芒闪过却透着冰冷。李怀仁下首则是监察御史崔孝廉,崔孝廉相貌堂堂双目清澈,身着官服却难掩身上的书卷气息,给人一种浩然正气、胸怀天下的感觉。崔孝廉对面坐着刑部司刑宗古丞,宗古丞相貌普通皮肤黝黑,然气度沉稳尤其一双眼眸,精光闪烁给人精明的感觉。


  在座四人,正是跟随楚昊宇巡视江南的朝廷大臣,而几人也都知道事关重大且与自己的仕途息息相关,若是能够顺利整顿江南吏治,嘉奖封赏自然免不了,可若不能令圣上满意,怕他们终生也就止步于此了。因此,心思虽各异,四人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办好此事。


  沉寂之中,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四人立即站了起来,冲正走进来的楚昊宇跪拜道:“下官见过王爷殿下。”


  楚昊宇挥了挥手,道:“好了,已经离京,无需再行此大礼,都起来吧!”说话同时,楚昊宇在主座上坐了下去,看四人起身又张口说道:“诸位都知道此行目的,本王也就不再废话,这里有一份齐安民变的折子,诸位先看看,坐。”


  随着楚昊宇的话,孙侯将数份折子递到四人手中,并为众人添茶才离去。拿到奏折,李怀仁四人都仔细翻阅起来,而楚昊宇则端起茶杯细品起来。


  楚昊宇这份折子是由鹰卫传来颇为详细,李怀仁四人翻看一遍便了解了大概,只是四人都没有出声,而是思索着如何处理才是最佳方案,才能得到七王爷楚昊宇的认同。


  沉默良久,李怀仁清了清嗓子先口说道:“王爷,下官细看了折子,以为目下最重要的乃是安民。”看楚昊宇点头示意,李怀仁继续说道:“根据折子所说,民变的起因是麻坡县县令贪滥无厌搞的民怨载道最后被侠士斩杀,而县令张安良与齐安郡关系深厚,齐安郡太守派人查探时候与麻坡县百姓生出冲突,从而导致百姓围攻县衙甚至攻占县衙,最后齐安郡太守董大琛派大军平叛,斩杀无数。所以,下官以为应先派一路人马前往麻坡县安民。”话到这里,李怀仁站了起来,冲楚昊宇躬身拜道:“下官不才,愿前往齐安郡安民。”


  李怀仁能够在京兆尹这个位子上坐了十年,靠的就是和稀泥的功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能够让他和稀泥的都是达官贵人,安抚一群百姓还不是手到擒来?所以,李怀仁很有把握安抚一群无知百姓,只是同时又道:“麻坡县民变的起因是县令张安良贪得无厌,齐安郡太守董大琛官官相护派兵镇压,乃至淮南道大都督隐瞒不报,下官以为此三者之间必有联系,若要严查淮南道吏治,正可从麻坡县查起,所以,下官恳求王爷同意宗司刑同行。另外,”拉长的声音中,李怀仁望了户部右侍郎王绛硕一眼,继续说道:“王大人曾任平江府长史,与江南道众官熟稔,崔大人则为御史台监察御史,曾多次巡察江南道,可与王爷一同巡察江南道。”


  楚昊宇本也就是这个打算,点头说道:“李大人所说不差,就依李大人之见,你带一队人马直奔麻坡县,宗司刑,你与李大人同行。”


  听到楚昊宇的话,宗古丞立即站了起来,躬身拜道:“下官得令!”


  望着宗古丞,楚昊宇继续说道:“宗司刑此行,需查清民变原委,与齐安郡乃至淮南都督府的关系,记住,本王要的是证据。另外,麻坡县令张安良之死终导致民变,宗司刑务必要详查此事,若是有心人借此作乱,当一查到底。”


  在楚昊宇加重了口气中,李怀仁脸色微变,吃惊楚昊宇心思如此敏捷,竟然想到这上面去。此刻,宗古丞眼中也有异色闪过,沉声拜道:“下官得令,定查出事情原委,绝不令奸臣贼子逍遥法外。”


  冲宗古丞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已是久闻宗司刑之名,只要查清此案,本王定上书朝廷为宗司刑请功。”


  以宗古丞的功劳,一个刑部侍郎不在话下,只是为人耿直得罪了不少大人物,这才被压在刑部司刑这个位子上十几年,若非他还真有一些本事,怕早就被踢出朝堂了。宗古丞岂能不清楚这些,然脾气臭也好、性子高傲也罢,既不愿与众人同流合污也不愿巴结上差,就这么卡在正五品的司刑上十几年,不过,若说他没有一点**是假的。现在,猛然听到七王爷楚昊宇对自己的承诺,尤其想到这位爷的为人,宗古丞眼中露出一丝兴奋,然数十年沉浮心志坚定,一个呼吸间便平静下来,躬身拜道:“卑职谢过王爷,定不负王爷厚望。”


  再次冲宗古丞点点头,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李怀仁身上,张口说道:“李大人与宗司刑直接前往齐安郡,此行不仅要安抚齐安郡百姓,更要严整淮南道吏治,三品以下,只要证据确凿,无需上报朝廷也能斩杀。同时,本王会命侍卫随行保护李大人安危,海阔。”


  在楚昊宇的大喝声中,一袭黑甲的孟海阔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末将在!”


  望着孟海阔,楚昊宇张口说道:“你带两百侍卫保护李大人的安危,一路要谨遵李大人的吩咐。去,见过李大人。”


  对于楚昊宇的军令,孟海阔自不会有任何违背,立即冲李怀仁拜道:“卑职见过李大人。”


  李怀仁再清楚不过楚昊宇的侍卫是什么人,那可是能够与禁军比肩甚至更加精锐的卫队,总共也不过两千人,这次出京,楚昊宇也仅带了一营五百侍卫随行,一次就给了自己两百人,李怀仁吃惊同时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这欣喜并非造作而是七王爷楚昊宇对自己的认可和信任。


  看黑甲将军冲自己行礼,李怀仁赶忙将他扶住,笑道:“将军太过客气,以后咱们都是同僚,还要将军多多照顾。”话到此处,李怀仁转身恭恭敬敬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正容说道:“下官谢过王爷信任,定不负王爷所托,严查齐安郡民变,整治淮南道吏治,给王爷、陛下一个交代。”


  这趟出巡江南,楚昊宇最大的目的自然是钱家和天刺逆贼,然江南、淮南吏治混乱,必须大力整顿,此事关乎楚家江山的根基,所以楚昊宇才会从刑部、吏部、户部、御史台挑选能吏随行,且对众人报了很大的希望。望着李怀仁,楚昊宇点头说道:“本王就在等李大人这句话。三个月,李大人若能肃清淮南道吏治,大哥已然应许,许你一个江南道大都督之职。”


  顿时,李怀仁四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盯着楚昊宇,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不敢相信。也怪不得众人如此神情,大楚江山仅有十一道,每一位大都督执掌一方乃是真正的朝廷重臣封疆大吏,当然,能够从众多官员中脱颖而出成为大都督,不仅需要陛下信任,更是各方势力争斗妥协的结果,李怀仁能够从吏部左侍郎一跃成为正二品的封疆大吏,想来不仅仅是圣上的信任,还有七王爷楚昊宇的缘故。


  很快,李怀仁便想到了这点,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一跪到底冲楚昊宇拜道:“承蒙陛下和王爷信任,下官万死难以为报,定然还淮南道一个朗朗乾坤。”


  李怀仁的话顿将王绛硕三人惊醒,一个个都是满眼羡慕的望着他,正二品的大都督,对他们可是可望而不可即,不过,三人眼中也有过火热,李怀仁能够成为封疆大吏,想来他们的赏赐也不会少。


  察觉到众人的神思变化,楚昊宇心底却是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只是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挥手说道:“起来吧,王大人,你可有话要说?”


  王绛硕清楚七王爷楚昊宇都安排好了,李怀仁与宗古丞出巡淮南道,自己则与七王爷一同巡视江南道,不过,若是没有一点意见,如何能够博得七王爷的好感?因此,王绛硕立即站了起来,抱拳说道:“王爷安排,下官并无异议,只是下官曾任职平江府对江南道还算了解有几点愚见,不知当不当讲?”


  望着王绛硕,楚昊宇自顾一笑,道:“兼听则明,何况王大人曾任职江南道,比我们都熟悉江南,但说无妨。”


  抱拳行了一礼,王绛硕张口说道:“那下官就放肆了。”稍顿了下,王绛硕站直身体沉声说道:“江南自古繁华为天下粮仓,历朝历代无不倚重江南,我大楚也不例外,天下平定后,先帝不仅派重臣入江南,亦大力扶持江南氏族,令江南焕发出勃然生机,可以说大楚今日之繁华,江南、淮南两道功不可没,不过,繁华背后,却是吏治的糜烂。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在江南,莫说一知府,便是一县令,也远远不止这个数。”


  顿时,楚昊宇的脸色已沉了下去,而王绛硕却似未觉,继续说道:“此事,追其缘由,固然是江南富庶,也与本地氏族有莫大关系,当年微臣任职平江府,也是花数年时间才查到此事可惜苦无证据,所以,下官以为王爷若想彻查江南吏治,当一明一暗查找证据。”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了监察御史崔孝廉。站起身来,崔孝廉抱拳说道:“禀王爷,王大人所言甚是,我御史台收到风声颇多,可惜难以查到证据,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就依王大人所言,一明一暗两路人马详查江南吏治,此事就由你们两人安排。”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张口说道:“离京前,大哥曾亲口告诉本王,说对本王此行抱莫大希望,诸位,千万莫叫圣上失望。”


  482迷局

  甲板上,望着跑的正欢的小女楚若彤,听着她清脆、活泼的欢笑声,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会心笑意。这趟离京,楚昊宇经不住小女楚若彤的纠缠,将她母女带在身侧。陈芳菲乃是才女自幼向往烟雨江南,这次能够跟随楚昊宇前往江南,也有着难掩的欣喜,至于爱子楚弘辰,楚昊宇则狠心将他留在京城陪伴母后。


  楚若彤身侧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人也少了楚若彤的活泼反倒多了些书卷气息,正是周褚的女儿周青悠,可或许是为楚若彤所染,小脸上不时露出笑意,看的周褚也有笑容浮现,同时心中越发酸楚。


  看到周褚的神情,楚昊宇如何不知道他担忧什么,可他贵为亲王能够决定很多人的生死,却不是阎王在生老病死之前也无奈的很。摇摇头,楚昊宇发出一声无奈叹息,首次后悔撮合周褚和张依依。


  当年,张俊儿受天刺逆贼挑拨打劫楚昊宇却落的身死道消,张家堡前去讨要说法时候遭天刺逆贼伏击,张家数姊妹仅张依依侥幸活了下来,只是先天体弱又逢此大悲之事,尤其落入在水中侵泡一日落下病根,连神医李思翰也无能为力。楚昊宇一时意起撮合了周褚和张依依,不想两人才子佳人相处甚欢,张依依甚至不顾李神医的劝阻十月怀胎生下一女儿,如今生机将尽,周褚正是要带张依依最后看一眼江南风光。


  沉默片刻,楚昊宇却不知要如何安慰周褚,只能端起了茶杯,而就在此刻,有爱女楚若彤欢快的笑声响起,大叫道:“上钩了,咯咯……”得意的笑声中,楚若彤提起鱼竿就想收鱼,可或许是鱼儿过大,又或许是她力气太小,小小的身躯反而随着鱼竿摇摆不停。


  半天都没能将鱼儿拽出水面,楚若彤非但没有气馁反倒越发兴奋,大叫道:“父王,快来帮帮彤儿,我钓到大鱼了。”


  听到楚若彤的大叫声,楚昊宇笑呵呵的站起身来,握着她的双手将鱼竿提了起来。这是一条十几斤重的大草鱼,猛然离开水面挣扎的更欢了,鱼竿都是一阵颤抖,而小若彤却越发兴奋,脸上、眼中都是满满的笑意,同时张口问道:“父王,彤儿厉害吧,这么大一条鱼。”


  望着楚若彤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楚昊宇笑道:“彤儿最厉害了,父王都不曾钓过这么大的鱼,以后天天钓鱼给父王吃,怎么样?”


  说话同时,楚昊宇已将鱼儿提到甲板上,孙侯立即走了过来将鱼取下放入鱼篓,而后又挂上鱼饵。与父王楚昊宇对视片刻,楚若彤又笑了起来,叫道:“好啊,彤儿钓鱼给父王母妃吃,还有周伯伯、悠悠,哦、哦!”得意的大叫声中,楚若彤又将鱼钩丢入水中,同时端坐下去收起笑容做出专心致志钓鱼的模样,看的楚昊宇又是一笑。


  走回躺椅坐下,楚昊宇端起茶杯细细把玩着,同时张口说道:“彤儿活泼,倒有本王小时候的模样。当年,元博、元敬、元飞,我们四个闹的皇宫不得安生,却也充满欢声笑语,想来就是这个缘由,父皇才不愿责罚我们。周兄,悠悠年幼正是调皮贪玩的年龄,我倒以为可以多跟彤儿待在一起。”


  周褚如何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终是点点头,道:“那就麻烦七公子了。”


  望着周褚,楚昊宇似笑非笑的说道:“周兄怎么也如此客气了?”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周褚突然笑了起来,同时岔开话题说道:“最近两日看七公子心事重重,莫非担心江南之行?”


  楚昊宇点点头,张口求教道:“正要周兄教我。”


  轻笑了声,周褚张口问道:“七公子不是早有安排?”


  楚昊宇也不否认,稍稍整理了思路张口说道:“这趟江南之行,起因正是钱老爷子,不过现在看来,事情越发复杂了。淮南道齐安郡的民变,百姓攻占县衙,齐安郡太守董大琛派大军平叛,死伤数百,而淮南道大都督杨令公勾结朝廷重臣隐而不报,此事,本王觉着有些诡异。”


  稍稍思索了下,周褚点头说道:“公子担心不无道理。天下已安定二十多年,淮南、江南两道又都是富庶之地,这次民变想来有我们所不知的缘由,倒是正二品的大都督,勾结朝廷重臣隐而不报,莫非不知道后果?”


  看到周褚意味深长的目光,楚昊宇深知瞒不过他,便张口说道:“大哥安排三百禁军捉拿杨令公回京,同时令神策尉一旅人马赶往广陵郡,另外传讯江南道、河南道、岭南道严加戒备。”


  望着楚昊宇,周褚张口问道:“真有这么严重?”


  楚昊宇摇头说道:“不知,不过大哥做事向来谨慎,防范于未然。”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我令李怀仁带一路人马前往齐安郡安民,同时彻查淮南吏治。李怀仁为人圆滑尤善和稀泥,安民确是一把好手,可若想他大力整顿吏治,就需一副鞭子,所以大哥许他淮南道大都督一职,再加上宗古丞,应该能够肃清淮南道吏治。”再次顿了下,楚昊宇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沉声说道:“若真生出变故,本王就带神机尉与江南卫数万大军入淮南。”


  摇摇头,周褚张口说道:“七王爷多虑了,尚到不了那种地步。”


  楚昊宇接口说道:“但愿是本王多虑了。江南氏族众多,当年谢诚兵败后大都选择臣服,父皇为安抚江南非但没有动他们反而重用江南氏族,这才使得江南很快恢复过来,只是十几年下来,这些氏族攀枝交错形成一张大网,以大哥之能也不敢轻动,现今周老爷子病危,牵一而动全身,本王不得不谨慎。”说到这里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楚昊宇摇头说道:“其实,大哥调沈都督入江南,正是要应对今日之局,不想这一拖竟是六七年,钱老爷子也真能熬。哼,现在本王都在想,钱老爷子是不是在故意示弱,若真如此,这盘棋倒越来越有趣了。”


  看楚昊宇眉头挑起一脸傲然的神情,周褚轻笑了起来,道:“看七王爷的神采,似又回到漠北,过的真快,眨眼就是十年过去。”摇摇头,周褚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一双眼睛越发幽深,缓声说道:“钱老爷子大才,定然是在以退为进,只是,数年来周某依旧没能看透钱老爷子的布局。天下平定后百业待兴,钱家凭借着遍及天下的财力一跃成为四大世家,就是先帝也对钱家颇为倚重,擢升李天念为户部左侍郎,后来更是成为户部尚书且一坐就是十几年之久,当之无愧是朝廷的大管家。”


  楚昊宇点点头,而周褚则继续说道:“钱家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朝廷上又有根深蒂固的李系,一时风头无双,直到陛下平定漠北,钱老爷子很知趣的开始韬光养晦,甚至久卧病榻,只是,周某一直疑惑钱老爷子在子嗣上的态度。钱老爷子卧病,老大钱凌云也从钱家的生意中抽离,专心照顾老爷子,老二钱四方继承了粮行、茶行,老三钱苏苏接掌青楼、赌场,老四钱渊则掌控了玉石、典当生意。此三样为钱家的根基,怕除了钱家几兄弟,没有人知道究竟为钱家赚取多少银子,致使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三人羽翼已丰,谁也不肯服软,所以,不管谁继承家族,定然要生出是非。”


  轻嗯了上,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也在疑惑钱老爷子究竟何意?非但不曾立下继承人,反而任由几兄弟做大,现在,免不了一场纷争。”说到这里顿了下,楚昊宇又加了句,道:“怕自此以后,钱家就是名存实亡了。”


  楚昊宇这趟入江南正是要解决钱家的问题,而钱家对天下商人影响过深,这非楚家所愿意看到的,所以,楚昊宇正在想法消弱钱家的实力,消弱钱家的影响。


  周褚再清楚不过这点,沉默片刻张口说道:“钱老爷子大才,想来早就看透此点,而今十年过去,他都没有立下继承人,甚至是看着钱家兄弟做大,此举,周某真猜不透原委。”摇摇头,周褚一声轻叹端起了茶杯,品味片刻又突然问道:“七公子,你会选择何人继承钱家?”


  想不明白的事情,楚昊宇很快就抛掷脑海,笑望着周褚说道:“周兄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问本王?当然是长子长孙了。”


  钱不为的长子钱凌云遇刺现在生死不知,那就只能是长孙钱昌海。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钱家众兄弟,老大钱凌云起码得钱不为七分真传,这些年看似在照顾钱老爷子不再过问钱家生意,本王却怀疑钱老爷子已将孔交给他,对钱家老说,孔是根须,生意再大也不过枝干罢了,所以,只要孔在,钱家就不会灭亡。或许,这才是天刺行刺钱凌云的缘由,他们早从钱家几兄弟选中一人继承钱家,只可惜不是钱凌云。”


  这四五年楚昊宇已完全接掌楚家天卫,周褚身为楚昊宇的心腹谋士,也接触到很多东西知道钱家孔的存在。思索片刻,周褚摇头说道:“或许吧。”


  看到周褚这副神情,楚昊宇笑问道:“周兄怎么这副表情?”


  周褚缓声答道:“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周某以为钱老爷子定然有所安排,只是我们猜不透罢了。”


  483彭城

  楚昊宇身为大楚亲王又是奉圣谕出京巡视江南,沿途是百官朝拜,只是楚昊宇心急钱家之变,谢绝了百官的挽留直奔江南而去,奈何他虽能拒绝朝廷百官可对自己的女儿却无奈的很,经不住楚若彤再三哭闹在彭城停了下来。


  彭城乃北国锁钥南国门户,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历朝历代都有重兵把守,且地处要道商贾云集,也是有数的繁华之地。靠岸之后,楚昊宇以身体不适为由谢绝了百官的宴请而是令李怀仁和王绛硕代他前去,自己则着便服带着陈芳菲、楚若彤和周青悠入了彭城。


  楚若彤虽不曾长在皇宫重地然王府也是深似海,极少逛街,更不要说父王母妃陪着,因此极为兴奋,而周青悠小脸上也充满好奇,便是陈芳菲,眼中也有着难掩的欣喜。看到三人的神情,楚昊宇不由想起自己幼时出宫的兴奋,摇头说道:“看来以后要多带你们出来走走了。”


  “当真?”忍不住的兴奋声中,楚若彤更是直直盯着父王楚昊宇的眼睛,看他点头则咯咯大笑起来,同时张口叫道:“还是父王待彤儿最好了,父王,亲。”话到最后,猛然看到父王楚昊宇瞪着自己,楚若彤猛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了,急忙改口说道:“爹爹,彤儿记住了,再不会说错了。爹爹,你以后还会带彤儿出来玩吗?”话到最后,楚若彤拉住楚昊宇的手掌摇晃起来,生恐他不答应。


  望着女儿楚若彤那双无辜的眼睛,楚昊宇如何能拒绝,笑道:“只要彤儿听话,爹爹便带你出来玩。”


  楚若彤又咯咯笑了起来,叫道:“还是爹爹最好。”话到这里看母妃正盯着自己,楚若彤接着又道:“娘亲也好。”


  噗嗤一声,陈芳菲失声笑了出来,笑道:“你个小调皮,就知道玩。”说到这里撇了楚昊宇一眼,陈芳菲接着又道:“夫君也是,一直惯着她,都将她惯野了,哪有女孩子的模样。”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却是做出委屈模样,弯下身子冲楚若彤说道:“听见没有,娘亲不让你玩了。”看女儿楚若彤脸色寒了下去一脸委屈的模样,楚昊宇却是咯咯笑了起来,轻声说道:“不过,你娘亲得听爹爹的,爹爹说了算。”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若彤脸色又是一变,咯咯笑道:“爹爹威武。”说话同时,楚若彤更是抬手揽住楚昊宇的脖子,而后挑衅似的望向母妃陈芳菲,看的楚昊宇莞尔一笑,将女儿楚若彤抱了起来,张口说道:“小丫头,又长高不少。”


  轻哼了声,楚若彤张口说道:“我可不小,六岁了。”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嗯,六岁,不小了,爹爹给你买糖葫芦吃。”话到最后,楚昊宇抱着楚若彤大步走了出去,看的周青悠一脸羡慕。


  陈芳菲注意到了周青悠的神情,躬下身子冲她笑了笑,道:“悠悠,走。”说话同时,陈芳菲也将周青悠抱了起来,略显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开怀笑意。


  楚若彤一口气拿了四串糖葫芦,笑道:“爹爹一个,娘亲一个,彤儿一个,悠悠一个,哥哥不在,没有他的。”说到这里楚若彤猛然想到什么眉头轻皱,冲卖糖葫芦的老头叫道:“老伯伯,再来一串。孙侯哥哥,给你。”


  望着楚若彤黑白分明的眼睛,孙侯看到了一丝关切,尤其是被认同的感觉,以孙侯的心志鼻子竟然一酸,有种想流泪的感觉。瞬间,孙侯便收起所有情绪,看主子楚昊宇含笑望着自己,孙侯恭恭敬敬的接过糖葫芦,拜道:“孙侯谢过小姐,谢过公子。”


  看孙侯接过糖葫芦,楚若彤咯咯笑了出来,叫道:“谢什么,彤儿还要谢谢孙侯哥哥你呢。”话到最后,楚若彤更是冲孙侯眨了眨眼睛,然后蹦着跳着跑向远处。


  这两年楚若彤越发调皮没少惹事,大都是孙侯出面帮她解决,而对孙侯来说,楚若彤不仅是自己的少主,内心也将楚若彤当做后辈,尽心去照顾她,甚至为她挡了不少事。因此,孙侯明白楚若彤为何冲自己眨眼,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楚昊宇看到了孙侯的神情,神思突然一动,道:“孙侯,你今年十七了吧?”


  孙侯没能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却是躬身答道:“有劳公子惦记,小的正好十七。”


  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再说什么抬步跟上楚若彤,笑道:“彤儿,慢点,等着悠悠。”话到此处,楚昊宇将周青悠抱了过来,笑道:“悠悠,跟上姐姐。”


  周青悠小脸有些苍白,然一双眼睛却是极大,且黑白分明甚是好看,冲楚昊宇眨眼说道:“好,七叔叔放悠悠下来。”毕竟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当楚昊宇弯腰将她放心,周青悠蹦着跳着脱离楚昊宇的怀抱,小跑着追向楚若彤。见此,孙侯急忙追了上去照顾两位小姐。


  看楚若彤拉住周青悠的手掌,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同时转身望向陈芳菲,沉默片刻张口说道:“走,咱们也转转。”


  陈芳菲嫁入王府已有六七年且为楚昊宇生下一双儿女,奈何一如侯门深似海,何况楚昊宇这些年执掌天卫忙碌不休,少有时间陪伴她们,更不要说如同常人逛街了。现在,听闻楚昊宇要陪她逛街,心底升起一抹柔情、一丝满足,而且还不曾结束,楚昊宇挥手牵住了她的玉手。


  被楚昊宇握住的瞬间,即便已为他生下一双儿女,陈芳菲心底还是生出一股羞色,可再非当年羞色的小女孩,陈芳菲瞬间便回过神来,心中尽是柔情,而且这些年的委屈也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用力牵住楚昊宇的手掌。


  并肩行走在大街上,望着溪流人群感受着热闹的气息,陈芳菲似为这红尘所染,恬淡又满足的笑容,再非那个一尘不染的画中人,看的不少人为之侧目。


  突然,看一小摊上摆满饰品,楚昊宇神思一动拉着陈芳菲走了过去。扫过小摊一眼,楚昊宇的目光落在一碧绿色的手镯上。


  小摊老板个头不高然一双眼睛透着精明,看两人衣着不凡尤其气度,如何不知遇到大主顾了,顺着楚昊宇的目光笑道:“公子、夫人,看看这玉镯。这可是最上等的翡翠,小的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弄到手。”


  接过镯子,楚昊宇握着陈芳菲的玉掌便给她带上,笑道:“还挺合适的。”


  楚昊宇的话刚落下,楚若彤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大叫道:“好看,娘亲真漂亮。爹爹,彤儿也要、彤儿也要。”


  望着女儿楚若彤满是期待的大眼,楚昊宇乐呵呵的将她抱了起来,笑道:“彤儿想要什么?”


  顿时,楚若彤的脸色寒了下去,带着一丝哭腔说道:“爹爹偏心,不喜欢彤儿,要你给彤儿选,给彤儿带上。”


  楚昊宇顿被楚若彤乐了,捏着他的鼻子说道:“你个小调皮。好、好,爹爹给你选。”再次扫过小摊一眼,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一串洁白的手链上,。


  小贩是个人精,顺着楚昊宇的目光便将手链拿了起来,笑道:“公子好眼力,这串手链,用了一百零八颗上等的珍珠,小姑娘带在身上不仅好看,也能够辟邪。”


  接过手链,楚昊宇一圈圈缠在楚若彤纤细的手臂上,楚若彤立即破涕为笑,抱着楚昊宇的脖子笑道:“还是爹爹最好,娘亲,你看。”话到最后,楚若彤更是伸出手臂在娘亲陈芳菲眼前晃动起来,看的陈芳菲一阵莞尔。


  看女儿笑的开心,楚昊宇也颇为开怀,只是猛然看到肃立一侧的小不点周青悠,神思一动便有了主意。拿起一条火红色的项链,楚昊宇冲女儿楚若彤说道:“去,给悠悠带上。”


  乐呵呵的接过项链,楚若彤直接从楚昊宇怀中跳了下去,叫道:“悠悠,这是你的,好看吧?”亲手给周青悠带上,楚若彤又替她搭理了一番,然后露出满足神情,装小大人模样说道:“这姑娘,真俊。咯咯……走,咱们玩去。”话到最后,拉着周青悠的手掌又跑了出去,看的陈芳菲眉头轻皱,道:“这丫头!”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家里已经有个才女了,就任她玩好了,不然,岂不没有一点生气?好了,咱们再走走。”话到最后,楚昊宇拉住陈芳菲的手掌转身就走,看的小贩脸色一寒,就在他张口想要说话时候,一黑衣侍卫站了出来,抬手将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扔了过去。小贩下意识的接住银元宝,而感受着银子沉甸甸的分量,立即有笑容浮现,望着两人的背影叫道:“公子夫人慢走!”


  虽没有回头,楚昊宇却似看到了小贩的神情变化,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见此,陈芳芳生出一丝疑惑,张口问道:“夫君,怎么了?”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无他,饿了吧?走,咱们今个去尝尝小吃,吃惯了美味佳肴,别有一番滋味。”


  484无名

  难得出来逛街,楚若彤兴致极高看什么都兴奋,楚昊宇也不驳她任她疯闹,一路欢声笑语不断,可毕竟的六七岁的小女孩,返回行宫路上便在楚昊宇怀中睡去。望着女儿楚若彤带笑的脸庞,楚昊宇眼中充满柔情,随即又将目光放在陈芳菲身上。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陈芳菲脸上露出开怀笑意,却是张口说道:“彤儿越来越调皮了。”


  楚昊宇轻笑了声,摇头说道:“只要她开心就好。”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陈芳菲眉头轻皱,可终没有再说什么,见此,楚昊宇又是一笑,道:“你不一直在教她读书,可我看她皮的很,要不教她习武好了。你看玉儿,以前也是个调皮丫头,现在端庄大方处事有度,越来越有主母的风范。”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的陈芳菲一阵好奇,张口问道:“公子,笑什么呢?”


  盯着陈芳菲,楚昊宇摇头说道:“我在想你和玉儿,芳菲你大家闺秀一个诗词字画无不精通,真正的大才女,可彤儿却调皮的很读不得书,我看她沾着书就打哈欠甚至能睡着。玉儿以往活泼的很,我初次见她时候,她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逗鹰玩,只是这两年来,辰儿越来越安静,小小年纪没有一点少年该有的顽皮。”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思索片刻张口说道:“这次回京,我看给辰儿找个师父好了,本王功夫不差,可教弟子……”话到最后,楚昊宇却是摇起头来。


  陈芳菲知道楚昊宇说的是实情,女儿楚若彤确实不喜欢读书,终是点头说道:“彤儿习武也好,不过,女儿家还是要多读些书。”


  楚昊宇知道这是陈芳菲的底线,也不愿驳她,神思一动张口说:“要不也让彤儿跟随周兄读书好了?周兄年岁不大,已然有一代大儒的风范。”


  楚昊宇的长子楚弘辰已经拜周褚为师,这两年一直跟随周褚读书,而且看似颇有几分成效。陈芳菲知道自己的性子,万万不会舍得责罚女儿,使得楚若彤越发胆大甚至敢顶嘴,因此,陈芳菲这次没有任何犹豫,道:“也好,周先生性淡然为人高洁,彤儿跟他读书倒也不错。”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陈芳菲张口说道:“劳烦夫君了。”


  听到麻烦二字,楚昊宇先是一愣,似不曾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张口说道:“劳烦?娘子,你这话说的好生生分啊!”


  陈芳菲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回以楚昊宇一个歉意的眼神,张口说道:“公子说的是,是臣妾之过。”


  摇摇头,楚昊宇笑望着陈芳菲说道:“已经出京,只有夫君娘子,可没有王爷王妃,彤儿都记住了。”话到最后,看陈芳菲脸上那似羞色、似尴尬的神色,楚昊宇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可该是顾忌熟睡的女儿楚若彤,即便开心,楚昊宇还是压低了笑声。


  在楚昊宇得意的笑声中,陈芳菲俏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看去越发明艳动人,看的楚昊宇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她的手掌。透过楚昊宇的目光和手中,陈芳菲似读出了他心中所想,顿时更害羞了,甚至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见此,楚昊宇摇头一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芳菲你还害羞。”


  陈芳菲并没有回答他,而就在此刻,马车停了下来,同时有声音响起道:“公子、夫人,到了。”这是孙侯的声音,看楚昊宇走下马车,孙侯接着又道:“回禀公子,彭城大营刘吉中刘将军求见。”


  “彭城大营?”自语了声,楚昊宇却没有回答,幽寂的眼珠似想着什么。看到楚昊宇的神情,陈芳菲上前一步,道:“夫君,臣妾先带彤儿回去。”话到最后,陈芳菲伸出双臂想要抱起女儿楚若彤,不想楚昊宇却将女儿交给了孙侯,道:“送她们回去。累一天了,先回去歇着,我一会儿就到。带刘将军到大堂。”


  彭城乃是战略要地驻扎着一旅上万人马,主将刘吉中还曾跟随先帝征战天下,且在漠北之战立下不小的功劳,这才成为彭城主将独领一军。很快,一身银色盔甲的刘吉中大步走进大堂。刘吉中看去五十上下,个头不高消瘦,然双眼如电散发着凌厉的气劲,沉声拜道:“末将刘吉中拜见王爷!”


  虽然两人都曾征讨漠北,楚昊宇却不曾见过刘吉中,不过看他消瘦的身躯散发着凌厉气机,楚昊宇便知道这是真正的百战老兵,心底顿多了几分好感,笑道:“刘将军无需客气,坐,上茶。”


  “末将谢过王爷。”再次一拜,刘吉中才站起身来,而后恭恭敬敬的坐在一侧。


  望着刘吉中,楚昊宇张口问道:“听闻刘将军也曾征战漠北?”


  抱拳行了一礼,刘吉中开口答道:“承蒙程将军信任,末将有幸跟随大军出征,见识过王爷大破乌木特的雄姿。”


  听闻刘吉中出身神武尉,而神武尉主将程连山又调入江南道任指挥使,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仿佛天下都在大哥楚昊然胸中。瞬间,楚昊宇便压下了此想法,笑问道:“原来将军出身神武尉,程老将军现在可好?”


  程连山在最后数万大军混战时候遭封刀门高手刺杀身受重伤,圣上无奈将程将军调入江南道人都指挥使,只是这几年病情越发严重,已经辞去指挥使一职安心养伤。望着楚昊宇,刘吉中张口答道:“末将月前曾拜访程将军,该是不问世事,老将军气色不错,只是年纪已大有些苍老。”


  轻点了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这次出使江南,也当拜访老将军。”说到这里稍顿了,楚昊宇盯着刘吉中问道:“不知刘将军找本王何意?”


  刘吉中立即站了起来,抱拳拜道:“启禀王爷,末将两日前接到兵部令谕,彭城大营皆听从王爷调遣。”


  楚昊宇明白大哥楚昊然的意思,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本王知道了,若有需要,自会传令刘将军。”


  刘吉中立即答道:“末将谨遵王爷令谕,随时听候王爷调遣。”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刘吉中转口说道:“王爷,时辰不早,末将就不打搅王爷,告辞!”


  目送刘吉中离去,楚昊宇沉默片刻将孙侯唤了进来,张口问道:“淮南道还没有消息?”


  孙侯躬身答道:“启禀公子,还没得到消息。”


  思索片刻,楚昊宇似随口说道:“禁军应该到江都了。”


  这次,孙侯没能完全猜透楚昊宇所想,却没有迟疑的答道:“算算时间,应该到了。”


  轻嗯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传讯淮南卫,有消息立即来报,不可耽误。江南道可有消息?”


  孙侯立即张口答道:“自钱家大少钱凌云遇刺,钱家的气氛越发紧张,尤其钱四海和钱苏苏,两人曾在钱家老宅内大吵一场,照小的猜测,若非顾忌孔的存在,怕已经打起来了,而且,得知钱大少钱凌云遇刺,钱老爷子的病情越发危急,怕撑不了多久。”


  钱凌云是钱不为的长子,倾注了他很多感情和希望,钱凌云的遇刺,怕就是压垮钱不为的最后一根稻草。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钱大少遇刺多日,钱家可有反应?”


  此事正在鹰卫的打探范围内,只是鹰卫没能发现任何异常。微微低头,孙侯张口答道:“回禀公子,还没有消息,钱家似乎毫无反应。”


  顿时,楚昊宇眉头皱起,越发看不透钱不为的意图。孔也是有名的黑暗势力,曾为钱家立下汗马功劳,当年在洞庭湖上,楚昊宇正是通过钱家的消息才抓到天刺二统领,可如今钱家的长子遇刺,钱家竟没有一点反应,如何能不令人奇怪,是钱不为故意为之,还是钱不为有心无力?可不管什么缘由,都值得去推敲。


  思索片刻不得结果,楚昊宇便将此事放下,既然天刺逆贼出手,那就先静观其变好了。想到这里,楚昊宇挥手说道:“下去吧,有消息立即来报,不管何时。”话到最后,楚昊宇起身离去。


  已经十月,夜风中带着丝丝寒意,楚昊宇武道有成早就不畏寒暑,只是被这寒风一吹,瞬间觉得清醒不少,脸上也缓了下来。肃立片刻,楚昊宇突然一笑,走进了后宅。卧室内,陈芳菲正端坐在床头望着女儿楚若彤发呆,她陈家世代书香门第自幼读书习诗,奈何爱女生性好动比男孩子都调皮,莫非真是继承了七王爷的性子?想到这里,陈芳菲突然又想到马车上楚昊宇的目光,竟感到脸上一阵火辣,丝毫没有发现已走到她身后的楚昊宇。


  望着酣睡的女儿,再看看爱妻陈芳菲安静的姿态,楚昊宇心中生出无尽柔情,同时也有一丝歉意。他身为亲王执掌天卫本就忙碌,身侧又有众多女人且一个个都极得他喜爱谁都难以割舍,所以难免冷落佳人。轻叹了口气,楚昊宇抬手将陈芳菲揽入怀中。


  猛然听到身后有叹息声响起,陈芳菲竟吓了一条,只是不等她反应过来已被揽入怀中。不需回头,闻着熟悉的气息,陈芳菲也能知道是谁,何况,她是如此迷恋楚昊宇身上那种阳光一般的味道,就这么将脑袋靠在楚昊宇怀中。


  这刻,两人都没有开口,却似无数情丝将两人包围,如此静谧、如此安详。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嘴角微挑挂起一抹笑意,抱起陈芳菲走向内室,一夜风流与君语。


  485钱家之危

  徽州钱家老宅,自钱凌云遇刺,钱家是全力戒备,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不为过,而钱家一众兄弟出行也都带足了侍卫,使得整个徽州城都充斥着紧张气息,明眼人都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萧杀气息。


  这日傍晚,大管家李立将正在吃饭的江南名医孙太和叫走,很快,得到消息的钱家众兄弟纷纷放下手头事情聚集在老爷子卧室外,一个个都想透过门窗看出些什么,看似在关心老爷子的伤势,不过此时此刻,众人却站成数团。


  人数最多的当属老二钱四方。钱四方掌控着钱家遍及各地的粮行和茶行,这两样生意乃是钱家的根本,因此赢得了很多人的支持,尤其长子钱凌云遇刺危在旦夕,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也转向钱四方。其次则是老三钱苏苏,青楼和赌场自古至今都不曾衰退过且是暴利行当,钱苏苏这些年赚的是金箔满盆,且为人豪爽交遍天下着是培养了一批手下,实力较任何一位兄弟都不遑多让,只是青楼赌场毕竟上不得台面,所以在家族内没老二钱四方有人气,而老三钱渊,实力虽然不小可较两位兄长明显有些差距,至于其他兄弟,或依附三位兄长或各不相帮,唯独长孙钱昌海肃立院落一角,神情落寞。


  很快,天已暗了下来,立即有下人点上风灯,疾快的脚步却没有带起一丝声音,气氛如同这暗夜一样静穆。或许,众人早就料到了那个结果,也在等待那个结果,因此,倒也无甚伤悲,一脸肃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灰衣小厮大步走了进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心翼翼走到钱昌海身侧,压低声音在钱昌海耳边说着什么。听小厮说完,钱昌海脸色大变,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稍稍思索片刻冲钱四方说道:“二叔,家父伤势恶化,小侄要去看看。”


  钱老爷子病危,钱家众兄弟已到了刀剑相加的地步,可现在最有望继承家主的老大钱凌云遇刺危在旦夕再无法继承家族,因此对众兄弟来说老大钱凌云不再是对手,而是照看他们长大的大哥,倒也颇为关心。点点头,钱四方张口说道:“既然大哥病重,昌海你就先回去照看着,等老爷子稳定下来,老夫就带孙先生过去。”


  抱拳冲二叔钱四方行了一礼,钱昌海张口说道:“那就劳烦二叔了。三叔、四叔,昌海先行告退。”话到最后,钱昌海直接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亲眼看钱昌海走出院子,钱四方才收回目光且恰与老三钱苏苏撞在一起。对视片刻,钱四方神思突然一动,张口说道:“老三,一会儿一块看看大哥去。”


  听到钱四方的话,院内众人大都吃了一惊,是疑惑钱四方竟然邀请老三钱苏苏,这两年就他们两兄弟斗的最厉害,前几日两人还曾大吵一架闹的不欢而散,若非老爷子尚有一口气在,怕两人已经刀剑相加了。吃惊之余,众人便开始猜测钱四方究竟何意,同时也将目光放在老三钱苏苏身上,想听他如何回答。


  听到二哥钱四方的话,钱苏苏心底也是一怔,虽没能猜透他的意思,却在瞬息之间做出反应,笑道:“就是二哥不说,老三我也要看看大哥去。”


  听到钱苏苏的回答,老四钱渊幽寂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只是他隐藏的很深无人看到,而老二钱四方笑笑却没有接口,院内再次陷入沉寂。


  钱凌云的住所距钱老爷子不远,钱昌海又心急父亲的伤势,很快便走了回去,只是刚走进房间便皱起眉头,他已闻到浓郁的血腥气息。深吸一口气,钱昌海尽可能使自己平静下来,然而走到床头望着父亲钱凌云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紧闭的双眼深陷,看的钱昌海又是一阵难掩的悲伤。


  此刻,一直侍候在病榻前的小厮起身冲望着钱昌海行了一礼,小声说道:“公子,老爷刚才醒了,看你不在就吩咐小的找你,可是,话没能说完就开始吐血。”


  该是小厮的话将钱凌云惊醒睁开了眼睛,灰白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有气无力的问道:“昌海,老爷子怎么样?”


  钱昌海立即答道:“爹爹,爷爷还是老样子,孙大夫正看着呢,你就不必担心,安心养伤就是。”


  摇摇头,钱凌云又闭上了眼睛,道:“老夫的伤自己清楚,好不了了,不过你放心,爹爹还能撑些日子。”


  看父亲钱凌云的神情似有话要交代自己,钱昌海沉声说道:“都下去,不得吩咐不许进来。”


  随着两名小厮的离开,房间内仅剩钱凌云父子,而短暂的沉默过后,钱昌海张口说道:“爹爹,昌海刚得到消息,朝廷命七王爷出使江南,巡视江南、淮南吏治,淮南似乎生出了乱子。”


  该是疼痛的折磨,钱凌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口说道:“无妨,当今天下初定,圣上又是一代明君,乱不起来,老夫倒以为,七王爷这趟出京是为我钱家而来。”


  钱昌海正是猜测到这点才告诉父亲钱凌云,想听他有何打算,不见他明说也就不再废话,直接问道:“爹爹,我们该怎么办?”


  钱凌云艰难的睁开眼睛望了儿子钱昌海一眼,道:“老夫半只脚已踏进了棺材,这话,该问你自己才对。”


  沉默片刻,钱昌海张口说道:“爹爹,孩儿不甘心。”


  听到钱昌海的回答,钱凌云竟是咳嗽起来,其中更夹杂着血丝,看的钱昌海赶忙上去将他扶住,轻轻怕打着父亲的后背。好半天过去,钱凌云的气息才平复下去,只是声音越发羸弱,道:“你可是想借七王爷之势来掌控家族?”


  钱昌海也不否认,点头说道:“现今老爷子病重,爹爹又受了伤,我长房势弱,只能借势而上。”


  望着钱昌海,钱凌云张口说道:“七王爷正是为我钱家而来,你就不怕为他人做了嫁衣,我钱家为朝廷掌控?”


  钱昌海立即答道:“我钱家掌控了太多的财富,多到朝廷都忌惮,以往有老爷子在自然无碍,现在老爷子病重,朝廷立即派七王爷入江南,这明显是要对付我钱家。不过,当今圣上乃是明君,也不会任由我钱家乱成一团危及天下,所以,要乱却不能失去控制,最终还要依靠我钱家来治理钱家。另外,孩儿成与七王爷打过数次交道,熟知七王爷的为人,知道如何与他相处。”


  “你倒也大胆。”听似责备了钱昌海一句,钱凌云却闭上眼睛,同时又道:“既然有了想法,那就做去吧,但千万记住,你姓钱。”


  钱昌海知道父亲的性子,不会无的放矢,那么他特意嘱咐自己姓钱究竟何意?望着父亲消瘦似皮包骨头的脸庞,钱昌海脸色数变后终有了决断,大着胆子问道:“爹爹,爷爷这些年究竟何意?”还不待父亲钱凌云回答,钱昌海自己倒是沉声说道:“自陛下登基颁下兴商令,爷爷就称病隐退,如今十年过去几乎没出过老宅。等陛下举办武试、出兵征讨漠北,爹爹你也从我钱家众多生意中抽出身来专心照顾爷爷,不然,岂能有二房三房的昌盛,说不得爹爹已经掌控住我钱家,咱们父子何以成现在的样子?爹爹,你这是为何,或者,爷爷又是为何?”话到最后,钱昌海脸色有些潮红,眼中更是露出一丝疯狂,想来是压抑的久了。


  听儿子钱昌海说完,钱凌云再次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而后又将眼睛闭上,道:“你倒也存得住气,等了这么多年才问。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既然开了口,钱昌海也不再隐瞒心中的想法,立即答道:“自爹爹你返回老宅,孩儿就发现了端倪,只是不敢相信罢了,等圣上调沈澶沈都督和程大将军入江南道,孩儿就猜到爷爷和爹爹的归隐与朝廷有关,不过,现在的一切就是爹爹你想看到的吗?爷爷危在旦夕,爹爹你又遭到暗杀,二叔、三叔掌控大势免不了一番争斗,现在圣上调七王爷入江南,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钱凌云并没有立即回答,可该是想到什么呼吸倒是急促起来,看的钱昌海脸色一紧,赶忙扶住父亲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辈。好半天过去,钱凌云才平静下来,只是气息越发虚弱,最后发出一声长叹,道:“昌海,你可知爹爹为何允许你借七王爷之势?”说到这里摇摇头,钱凌云已张口答了出来,道:“因为,事情脱离了爹爹的掌控,或许,从来就没有在爹爹的掌控之下。”话到最后,钱昌海却是咳嗽起来,其中夹杂了丝丝血迹。


  望着爹爹钱凌云现在的样子,钱昌海是既心痛又悲伤,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而钱凌云则继续说道:“四大世家,我钱家没有孙家的底蕴,没有陈家的人脉,没有宋家的实力,却有着遍及天下的生意网络和富可敌国的财富,这在朝廷和各大世家眼中就是个香饽饽。先帝不动我钱家,是因为天下初定百业待兴尚需大力借助我钱家,圣上动我钱家,是他已掌控天下不允许我钱家掌控天下行商,爹爹大才,早就看透这些,十几年一直隐忍在这老宅内,只是他隐忍了太久,很多事情已经脱离他的掌控,就像谁都没能想到老爷子能撑这么久。”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钱凌云一脸不敢相信的盯着爹爹钱凌云,想听他回答,只是钱凌云并没有回答,而是张口说道:“昌海,现在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不过不破不立,或许,这是唯一能让钱家重生的机会,所以,昌海你一定要记住,你姓钱。”


  钱昌海依旧没能明白爹爹的意思,只是听他加重了的口气,终是点点头。


  486人心易变

  清晨,天微微发亮,楚昊宇便离开彭城继续南下,只是望着桌案上的礼盒,楚昊宇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看楚昊宇脸色有些古怪,陈芳菲轻声问道:“公子,怎么了?”


  摇头笑了笑,楚昊宇张口说道:“这些礼物倒有意思。”


  陈家乃京城大家已有数百年历史,历代都有人进入朝廷中枢官居要职,陈芳菲耳濡目染也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笑道:“夫君,人之常情,你就别多想了。”


  “人之常情?”自语一声,楚昊宇再次摇摇头,道:“你看的倒也透彻。”话到最后,看陈芳菲嘴角挂起一抹轻笑,楚昊宇竟是愣了下。该是昨晚水乳*交融,陈芳菲一张俏脸越发明媚,大大的眼睛更是透出如水春波,合着淡淡的书卷气息,给人别样的魅力,一颦一笑都如此诱人,而看到楚昊宇的痴呆模样,陈芳菲腆怒瞪了他一眼,同时又抿嘴笑了起来。


  望着陈芳菲现在的样子,楚昊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就在此刻,又清脆的声音响起,道:“爹爹娘亲,你们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也不待两人回答,楚若彤炫宝似的挥舞着手中的小瓷人叫道:“爹爹娘亲,快看,漂亮吧?”话到最后,楚若彤一双明亮的大眼更是直直盯着两人,似想得到两人的认可。


  巴掌大小的瓷人极为精致,说是栩栩如生也不为过,尤其红红的嘴唇、肥嘟嘟的脸蛋都透着笑意,瞬间便让人心情愉悦。重重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真漂亮,跟我家彤儿一样漂亮,哪来的?”


  听到肯定的答案,楚若彤的笑脸越发灿烂,咯咯说道:“刚才一个将军叔叔给的,说让彤儿拿着玩。”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楚若彤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反倒小心翼翼的说道:“爹爹,彤儿看这瓷人可爱,那位将军叔叔和蔼,而且将军叔叔也说了,认识爹爹,彤儿才接的,你不怪彤儿吧?”


  根本不用想,楚昊宇也能猜到是彭城大营刘吉中。摇头笑了笑,楚昊宇张口说道:“爹爹怎么会怪彤儿呢?拿着玩吧。”


  楚若彤顿时笑了起来,叫道:“爹爹最好了,彤儿玩去了。”


  看女儿楚若彤笑着蹦着跑了出去,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看的陈芳菲也是一阵紧张,张口问道:“公子,怎么了?”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彤儿性子活泼,我看还是教她习武好了。”说到这里望着陈芳菲,楚昊宇缓声说道:“其实,玉儿就是位很好的师父。玉儿师从半山庵念慈大师,上清功又是道家正宗,适合女子修炼。”


  望着楚昊宇,陈芳菲心底有过一丝吃惊。她知道方玉有武功,可听楚昊宇的意思,明显方玉的武功极高,可为何楚昊宇突然就决定让女儿习武了呢?心底疑惑,可陈芳菲终没有问出来,只是轻笑道:“没想到玉儿姐姐还有一身好武功,性子又温和,彤儿拜她为师也不错。”


  楚昊宇如何猜不到陈芳菲心中所想,张口说道:“辰儿和彤儿越来越大,我不想他们过早沾染这世俗,只是彤儿调皮,必须找件她感兴趣的事情。”看陈芳菲露出释然神色,楚昊宇轻笑道:“别想那么多,万事都由夫君扛着呢!”


  听着楚昊宇豪气云天的话语,望着他从容自若的神情,陈芳菲竟感到从没有过的安静和满足,主动将脑袋靠在楚昊宇怀中,仿佛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同时轻声说道:“臣妾还当夫君恼怒彤儿了呢?”


  揽着陈芳菲的肩膀,楚昊宇摇头说道:“怎么会?倒是这刘吉中颇有意思。我大楚数百万军伍,除去禁军和玄甲卫,当属神武、神策、神机三军,哼,禁军和玄甲卫虽精锐奈何人数不多,尚不足以正面硬撼这三军。其中,神武尉乃父皇亲创,勇冠三军;神机尉由方伯伯创立,方伯伯智勇多谋神机妙算,尤其大智若愚,乃一代军神,这才名神机。神策尉由四哥一手创立,四哥有勇有谋,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三军,乃我大楚的基石,最锋利的长矛,当年征讨漠北,三军出力甚伟,连程老将军都身受重伤,不得已黯然归隐。”


  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楚昊宇接着说道:“其实,曾跟随父皇打江山的老将军,现今大都老矣。方伯伯,罗大帅,西北大都督陈定远陈老将军,神策尉主将张霄张老将军,还有边军徐重楼许将军、狄海英狄将军,这些年相继辞世。神武尉主将程老将军,兵部侍郎陈将军,京城三营的周敏周将军、王知轩王将军等等都已隐退,且大都卧病在榻。当年漠北之战,也仅剩方林方将军、神机尉侯将军尚在朝堂,方将军执掌兵部,侯将军为门下侍中。”


  话到此处又是一顿,楚昊宇摇头说道:“当年出征漠北之前,罗尚书已上书大哥,等漠北大胜便辞官归隐,用一场大胜结束自己的戎马生涯。大哥不忍推辞罗大帅的请求,本意是要神威尉程将军接任兵部尚书,不想程将军身受重伤一身武功几乎被废,只能调神机尉侯将军入京统领兵部,方将军则留在漠北成为西北大都督,至于程将军,本要辞官疗伤,大哥却调他入江南道任都指挥使。都指挥使统领一道兵马,然如今天下太平并非要职,大哥此举故是想程将军安心养伤,另外就是为了钱家。”


  陈芳菲听懂了楚昊宇前面那些话,却不懂最后一句,不过她很聪明的没有开口,而是耐性听着。摇摇头,楚昊宇继续说道:“钱家生意做的太大了,遍及天下,到了朝廷都忌惮的地步。当传出钱老爷子卧病在榻的消息,大哥便调沈大人和程将军入江南,可不想钱老爷子不过是以退为进,且硬撑了近十年。”


  这刻,陈芳菲如何不知道圣上派楚昊宇入江南的目的,可还是问道:“莫非夫君入江南也与钱家有关?”


  点点头,楚昊宇也不瞒他,张口说道:“现在钱老爷子病危,钱家已成为风暴中心,钱家、我楚家,天刺逆贼,甚至还有其他世家,免不了生出是非。我这次出京,正是为钱家,只是迄今为止,我都没能看透钱老爷子的布局,连大哥的意思也模糊的很,就像这刘吉中,他是程将军的老部下,调他为彭城大营主将,明显是在策应程将军,可将近十年过去,沈都督还在江南,刘吉中还在彭城,大哥似乎在等什么。”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缓声说道:“我熟悉大哥的性子,喜欢借势而为,没有条件就去创造条件,可这次竟苦苦等了近十年,此事有些怪。”


  看楚昊宇一脸沉思,陈芳菲轻吐道:“夫君,治大国若烹小鲜,圣上大才,或许正在缓缓图之。”


  摇摇头,楚昊宇沉声说道:“你所说也不差,只是时间拖的越久,变数越多。十年,你知道十年能发生多少事情?沈大人大才,且与大哥相识数十年私交甚好,若非被困江南道,怕已位居朝廷中枢。再者像刘吉中,在彭城大营这位位子上坐了近十年苦苦得不到升迁,这才来讨好本王,甚至费了偌大心思去讨好彤儿一个小娃娃,要知道到了他们这个位置,每进一步都极为困难,说是争得头破血流也不为过。”话到最后,楚昊宇眉头紧皱,一脸思索神色。


  这次,陈芳菲没有出口,只是静静靠在楚昊宇怀中,似想用一腔柔情来融化楚昊宇,船舱内一片安静。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似在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而察觉到楚昊宇的气息变化,陈芳菲轻声问道:“夫君,可是想到了什么?”


  楚昊宇点点头却没有答她,而是冲陈芳菲说道:“芳菲,你看着彤儿,我找周兄去。”


  周褚正坐在甲板上看楚若彤和周青悠玩闹,脸上不时有笑容浮现,只是看楚昊宇大步而来就知道他有事情,笑问道:“七公子,何事如此着急?”


  楚昊宇在周褚身侧坐了下去,张口说道:“他们玩的小瓷人都是刘吉中送的,刘吉中是彭城大营主将,在这个位子上坐了将近十年,出身神武尉,乃是程将军的老部下。”


  顿时,周褚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思索着楚昊宇话中的意思。送礼自然是为了讨好楚昊宇这位朝廷亲王,因为他已经在彭城大营这个位子上坐了十年,十年前跟随程将军才调至彭城,那就是圣上对付钱家的一枚棋子。想到这里,周褚似抓到了什么,思索良久张口说道:“七公子是指钱家生出了变故?”


  看周褚瞬间便猜透自己的意思,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人心易变,我楚家乃是天下之主,刘吉中已为从三品的将军食朝廷俸禄且独领一军,十年过去尚且生出心思,更不要说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人?何况,钱不为将孔雪藏了三十年,三十年,多少人能等下去。”


  在楚昊宇拉长的声音中,周褚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引得楚若彤和周青悠为之侧目。


  487淮南之变

  楚昊宇和周褚都是心智高绝之人,既然猜到钱家生出变故,无形中对钱老爷子的敬畏就少了几分,很快就商定出数条解决钱家危局的方法。不觉已是中午,看天际碧蓝白云朵朵,好一个秋高气爽的天气,楚昊宇是心情大好,而周褚更是笑道:“没想到啊,一个小小的瓷人,竟让公子看破钱家虚实,当真是天意不可测,不过,也亏得公子福缘深厚才能抓住。”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没想到周兄也恭维人了,不过说起福泽,也亏得刘吉中了。”


  周褚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刘吉中已然入了他的法眼,笑道:“一个泥人,一场富贵,此人倒还真有几分运道。”话到最后,周褚脸色却是暗了下去,心底更是一声叹息。


  看到周褚的神情,楚昊宇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心底也是一声无奈叹息,同时出口劝道:“周兄,吉人自有天相……”话到最后,楚昊宇却不知如何去劝慰他,只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褚苦笑了声没有开口,而就在此刻,孙侯大步走了过来冲两人说道:“公子,周先生,淮南卫刚传来急报,淮南道大都督杨公令畏罪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不知所踪,而且,齐安郡发生大规模民变,连我天卫暗舵都受到攻击。”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昊宇猛然站了起来,眼中爆射出两道寒芒,凌厉的气机令楚若彤和周青悠这两个小丫头心生畏惧,一个个都直直盯着楚昊宇。此刻,周褚眼中也有光芒闪烁,思索着各种可能。


  楚昊宇执掌天卫多年养气功夫极好,在他的下意识中,如今的大楚繁华昌盛,百姓是安居乐业,根本不应该发生民变这种事情才对,可如今偏偏发生了,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才会失控跳了起来。不过,多年的历练也让他瞬间平静下来,思索着如何去应对。


  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张口说道:“立即停船,传李大人、王大人过来议事。另外,加急将消息传回京城,同时传令淮南卫详查此事,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没有一点端倪。”话到最后,楚昊宇幽寂的眼中再次闪过一道寒光。天卫可不仅仅是与天刺逆贼争斗,乃是大楚的耳目负责监视天下,然而一郡爆发民变这么大的事情竟丝毫没有得到风声,要淮南卫何用?

  孙侯也知道事态紧急耽误不得,立即答道:“小的明白。”


  当孙侯离去,楚若彤却是大着胆子走了过来,不无关切的问道:“爹爹,你怎么了,生这么大的火?”


  楚昊宇心底恼怒,可面对女儿楚若彤,硬是挤出一个笑容,道:“有坏人作乱,彤儿,先去找娘亲玩。”话到最后,楚昊宇冲侍卫使了个眼色,立即走上来两人将楚若彤和周青悠带走。望着周褚,楚昊宇张口问道:“周兄可有计较?”


  听楚昊宇这么一问,周褚便知道他已做出选择,思索片刻张口说道:“那周某就走一趟徽州好了。”


  江南钱老爷子病危,淮南齐安便生出民变,天刺这明显是在逼楚昊宇前往淮南,以便掌控钱家,可这就是活生生的阳谋,楚昊宇必须前往淮南平叛。望着周褚,楚昊宇张口说道:“这次天刺逆贼逼本王前往淮南,想来已在钱家布局妥当,周兄千万小心,另外,袁放已经到了徽州,周兄可与他联系。”


  周褚轻点了点头,道:“钱家毕竟是四大世家,还有钱老爷子在,天刺逆贼不能明来,倒是齐安发生民变,想来已是积蓄了多年的力量,七公子不可掉以轻心。”


  楚昊宇自顾一笑,看去自信又傲然,沉声说道:“周兄清楚小七的为人,从来不会小瞧敌人,何况还是天刺这个老对头。这次,就让本王看看天刺有什么手段。海阔。”


  在楚昊宇的大喝声中,孟海阔大步走上前来,躬身拜道:“末将在。”


  盯着孟海阔,楚昊宇沉声说道:“你持本王令符快马加鞭赶往润江大营,命神机尉张曜威亲率一万兵马前往齐安,等候本王军令。”


  当年楚家大破谢家攻占江南,先帝楚天枫命神机尉驻守江南,因润江地处要害,方靖便将神机尉大营安排在润江。恭恭敬敬接过楚昊宇手中令符,孟海阔立即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看孟海阔远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李牧身上,张口说道:“李牧,你率两百血卫随周兄前往徽州,周兄之言,就是本王军令,不得违背。”


  面对军令,李牧自然不会有任何违背,立即拜道:“末将得令。”


  就是这片刻工夫,李怀仁、王绛硕、崔孝廉、宗古丞四人已经赶到,看楚昊宇一脸肃然正颁布军令,四人都吃了一惊,心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着急,只是楚昊宇并没有先搭理他们,而是将目光放在孙侯身上,张口说道:“孙侯,你立即前往彭城大营,命刘吉中率三千铁蹄赶到此处,每人双骑轻车简从,明日辰时必须赶到,不然军法处置。”


  孙侯立即躬身拜道:“小的得令。”


  当孙侯离去,楚昊宇才看向李怀仁四人,张口说道:“淮南道大都督杨公令畏罪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不知所踪,齐安郡发生大规模民变。”


  顿时,李怀仁四人脸上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满眼不敢相信的望着楚昊宇,而楚昊宇则接着说道:“本王已经决定率大军前往齐安平叛,王绛硕,崔孝廉。”


  虽然吃惊,可听到七王爷楚昊宇的叫唤,王绛硕和崔孝廉下意识的拜道:“下官在。”


  望着两人,楚昊宇张口说道:“你二人按原计划赶往江南道,本王会修书一封给江南道大都督沈大人说明原委,也望两位大人莫辜负圣恩,彻查江南吏治。”


  不敢迟疑,王绛硕和崔孝廉立即拜道:“下官接旨。”


  此刻,楚昊宇又望向李怀仁,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李大人,你带尚方宝剑前往江都,暂接掌都督府安抚百官,不过,胆敢逆谋作乱者,斩!”随着楚昊宇的话,一侍卫捧着尚方宝剑走了出来,见此,众官立即跪了下去。抓起尚方宝剑,楚昊宇缓声说道:“李大人,千万莫辜负圣上和本王信任。”


  抬头望着楚昊宇,李怀仁沉声说道:“下官定不负圣上恩宠、王爷信任,保淮南道安宁,肃清淮南道吏治。”话到最后,李怀仁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举起手上接过尚方宝剑。


  冲李怀仁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向刑部司刑宗古丞,道:“这次有乱臣贼子作乱,本王不仅仅要平叛,更要追查到底,宗大人,你可有信心?”


  宗古丞沉声拜道:“乱臣贼子,下官拼却性命,也要查个水落石出,给王爷、圣上一个交代。”话到最后,宗古丞更是躬身磕在地上。


  望着宗古丞,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早就听闻宗司刑乃是一代神探,可自行决断,不必回禀本王,但有所求,本王一定允诺。”


  “谢王爷信任。”说话同时,宗古丞抬头望着楚昊宇说道:“王爷,下官并无他求,这就带人入齐安郡详查此案。”


  “准。”大喝声中,楚昊宇望着众人说道:“都起来吧。如今事态紧急,诸位无需再行虚礼,准备去吧,既时上路。”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怀仁四人再次行礼后纷纷离去,很快,两艘大船已扬帆。此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周褚身上,张口说道:“周兄,徽州之事要劳烦你了,只是依依……”话到最后,楚昊宇却不知如何开口,好在周褚直接接口说道:“无妨,依依能明白。”


  此刻,有声音从船舱内响起,道:“临死之前,能够再见识见识天刺逆贼,依依此生无憾。”


  平淡的声音中,一女子缓步走了出来。女子身穿荆布长裙头戴一柄白玉珠花,看去洁白素雅,只是身躯消瘦脸色苍白若纸,看似一个病美人,正是周褚的妻子张依依。


  看妻子走了出来,周褚立即上前将她扶住,不无责怪的说道:“江上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张依依并没有回答周褚而是冲他摇摇头,而后望向楚昊宇。躬身行了个万福,张依依张口说道:“民女拜见七王爷。”稍顿了下,张依依沉声说道:“六年前,天刺逆贼陷害六哥,在大江上截杀我张家堡一众,爹爹、大姐、二姐,姚叔、甄叔、白哥儿,皆被天刺逆贼斩杀,大姐更是替依依挡了一刀。这些年,依依常常夜不能寐,可依依一介弱女子,如何向神秘莫测的天刺逆贼寻仇?现在,听闻天刺逆贼作乱,依依特请求王爷能够允许依依前往徽州,与天刺逆贼做个了断。”话到最后,张依依更是冲楚昊宇跪了下去,见此,从不曾求过人的周褚脸色微变,却随之跪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楚昊宇吃了一惊,赶忙上前将两人扶住,张口说道:“依依姑娘这是做什么?本王还恐打搅两位的安宁,而且,依依姑娘大才,本王向来佩服,能有依依姑娘帮忙,本王可是求之不得。赶紧起来,周兄。”说话同时,楚昊宇硬拉两人起来,不想张依依却是躬身拜道:“民女谢过王爷。”


  488兵发齐安

  几乎在楚昊宇得到齐安民变的同时,江南道大都督沈澶也得到了消息,脸色立即寒了下去,思索片刻沉声说道:“速请姚将军、韩长史、郑太守前来议事,请孟先生过来。”


  孟亦凡,沈澶的心腹谋士,很快就走进书房,冲沈澶拜道:“见过大都督。”


  望着孟亦凡,沈澶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淮南道大都督杨公令畏罪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不知所踪,齐安郡发生大规模民变。”


  即便知道沈澶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可孟亦凡还是发出一声惊呼,直直盯着沈澶,满脸的不敢相信。在孟亦凡的注视下,沈澶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是本都督刚得到的消息,淮南道加急传来的,要我们立即戒备。”


  接过字条快速扫了眼,孟亦凡已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张口问道:“大都督可是准备发兵淮南?”


  沈澶沉声说道:“如今,淮南道大都督自绝,都指挥使不知所踪,可谓是群龙无首,齐安民变,须立即镇压,本都督如何能坐视不管?”


  孟亦凡立即接口说道:“大都督,看势头齐安民变非同小可,依孟某人猜测,怕是有人故意作乱,必须大军才能平叛。大都督虽然威高权重,可若不经朝廷就调大军入淮南,这可是大忌啊?另外,想要平叛必须借助润州大营的神机尉,神机尉可不是都督你能调动的。”


  沈澶知道孟亦凡所说都是实情,也明白他是为自己好,却是摇头说道:“军情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了,而且当今圣上乃明君,能够明白本都督的衷心。”


  孟亦凡并没有接口,思索片刻眼中突然一亮,道:“都督,我们忘了一位爷,七王爷。”看大都督沈澶眉头轻皱,孟亦凡接着说道:“都督,那位爷替圣上出使江南、淮南两道,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管,而且,七王爷执掌楚家天卫,怕消息比我们更加灵通。”


  沈澶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才张口说道:“孟兄也知道,圣上调本官入江南,故是江南富庶天下要掌控在手中,亦因为钱家,只不过圣上没能料到钱老爷子竟然撑了这么多年。如今钱老爷子病危,圣上便命七王爷巡视江南、淮南两道,正是要布局钱家,可淮南道偏偏在这个时刻发生民变,本官以为不是偶然。”


  孟亦凡虽大才奈何只是个谋士,所知终不如沈澶这位大都督,点点头却是问道:“都督的意思是,七王爷还是要来江南道?”


  沈澶摇摇头,道:“以七王爷的性子,即便知道这是阴谋,也会前去齐安郡,万万不会任由民变蔓延,定然要亲自领军平叛。”


  孟亦凡再次点点头,接口说道:“七王爷已离京六日,算算时间应该赶到了彭城。彭城大营有一旅兵马,不过,孟某以为七王爷还是要调神机尉大军,一乃神机尉为天下有数的精锐之师,再者距齐安不远。都督,孟某以为你可派人前往润江大营拜见张将军,若他接到七王爷令谕一切好说,不然则诉之以理晓之以情,请张将军出兵平叛,依孟某猜测,淮南道定然要去书张将军请他出兵。另外,朝廷律历,大都督可调遣三千兵马,都督可先命姚将军率三千精锐赶往齐安。”


  沈澶心里也是这般想法,只是他所虑更多,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就如孟兄所言,只是这次,要劳烦孟兄跑一趟润江大营。等钦差大臣赶到,本都督便要前往徽州,钱老爷子病危,本都督礼当探望。”


  孟亦凡听出了沈澶话里的意思,而且看他脸色颇为沉重,心底也是一声叹息,不过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张口说道:“大都督客气,孟某这就前往润州。”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江南道都指挥使姚方节,长史韩伯采,平江太守郑悸纷纷赶到,而且三人来的路上已经得知原委,一个个脸色都有些沉重。


  望着三人,沈澶张口说道:“诸位也都知道了,淮南道齐安发生民变,然而杨都督自绝,张指挥使不知所踪,我江南道与淮南道相邻,万万不能坐视不管,所以,本都督打算调兵入淮南道。”


  听沈澶如此直接,姚方节几人虽早有猜测可还是有些吃惊,毕竟天下太平,调动军队可是大事。稍稍思索了下,长史韩伯采神思沉重的说道:“都督,淮南道发生民变,我等自不能坐视不理,也能够明白都督拳拳之心,可不经朝廷就调兵乃是大忌,而且依朝廷律历,都督仅能调动三千兵马,可看齐安民变的势头,三千兵马怕是略显不足。所以,下官以为都督可向朝廷上书同时,去信润江大营,神机尉张将军乃一代名将,想来自有决断。”


  当沈澶的话落下,都指挥使姚方节便接口说道:“都督,本将以为耽误不得,我江南卫兵强马壮训练有素,三千兵马,即便不能平叛,也足矣给宵小之辈以震慑,防止事态扩大。所以,本将恳求出兵齐安。”话到最后,姚方节更是抱拳冲沈澶行了一礼。


  望着姚方节,沈澶张口说道:“六日前,圣上命七王爷出京巡视江南、淮南两道,齐安发生民变,七王爷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姚将军,你立即点齐兵马奔赴淮南,听候七王爷调遣。”


  听到有仗打,而且主帅还是七王爷,姚方节脸上有着难掩的兴奋,躬身拜道:“得令。”


  冲姚方节点点头,沈澶的目光却是落在长史韩伯采和平江太守郑悸身上,张口说道:“淮南民变,怕七王爷要直奔齐安,只是照本都督猜测,也会有使者前来我江南道,韩长史、郑太守你二人早作准备,同时传讯江南道诸州县,务必小心谨慎不可生出是非,不然,严惩不贷。”


  众人都是朝廷重臣,再清楚不过发生民变的后果,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下官得令。”


  清晨,天不曾发亮,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夜的寂静,只是听到马蹄声,血卫立即戒备起来,冷眼盯着从黑暗中冒出来的大军。这次出京,楚昊宇仅带了五百血卫随行,周褚前往徽州带走两百,李怀仁前往江都又带走一百,还有一百侍卫护送王妃陈芳菲和小郡主楚若彤前往江南道,如今楚昊宇身侧仅有百余侍卫,如何能不小心。好在距离二十丈时候,在当头将领挥手之间,数千大军竟同时停了下来,看的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能够令行禁止,想来刘吉中下了不少工夫。


  来人正是刘吉中,打马走到楚昊宇身前,刘吉中翻身下马跪拜道:“末将刘吉中奉命前来报到。”


  望着刘吉中,楚昊宇张口说道:“刘将军治军有度啊!”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刘吉中心中一喜,他数年如一日的操练大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得到朝廷的认可,现在被七王爷看在眼中,他如何能不高兴?可毕竟是统军多年的将军,心底高兴脸上却没有任何得意,反而恭恭敬敬的答道:“带兵从严,程将军的教诲,末将一直记在心里不敢有任何懈怠,只是这三千大军一大半都是新兵没有见过血,还缺少军人的血气。”话到最后,李吉中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看去冰冷又血腥。军人,就是要靠沙场上杀敌赚取军功,现在能够跟随七王爷征战沙场,李吉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何况如今天下升平,这军功就更显珍贵。


  楚昊宇看到刘吉中眼中的光芒,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心底却是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这一战,是楚昊宇所不愿打的。摇摇头,楚昊宇瞬间抛出所有情绪,沉声说道:“出发,齐安。”


  看楚昊宇翻身上马,刘吉中沉声拜道:“末将得令!”再次一拜,刘吉中已站起身来,翻身上马大喝道:“出发。”


  当刘吉中的话落下,三千大军立即动了起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卷起地动山摇的气势,看的刘吉中脸上露出一丝自傲神色。这三千大军乃的彭城大营的精锐,这些年他没少下工夫,甚至亲自操练这些士兵,其中还有不少是经历漠北一战的老兵,而且数名将领都是出自神武尉的老兄弟,他有信心在此战中建功立业。


  听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尤其感受着大军的盎然战意,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似又回到了驰骋沙场的日子,微微眯起的眼睛,似在回味着什么。很快,楚昊宇便回过神来,轻夹马腹蹿了出去,见此,血卫立即跟了上去,刘吉中也打马跟在楚昊宇一侧。


  疾快的马蹄声中,楚昊宇突然张口问道:“刘将军,你镇守彭城多年熟悉淮南地形,如何走最好?”


  楚昊宇曾率军纵横漠北,再明白不过行军路线的重要性,昨晚对着地图沉思良久已想出一条线路,可纸上得来终觉浅,想要请教刘吉中,再也存了考校刘吉中的心思。


  自得知齐安发生大规模民变,刘吉中就在考虑如何行军,心底早就有了腹稿,听楚昊宇问来是没有一丝迟疑的答道:“回禀王爷,江南多水,不利于骑行,因此,末将以为可先西行至亳州,然后沿官道一路南下至齐安郡,岭南道诸郡大都走此路入京。一路快马加鞭,快则十日慢则半月足以赶到齐安。”


  楚昊宇思虑半晚,也是选了这条线,便点头说道:“就按刘将军所言,先至亳州。孙侯,你带人先行,命沿途州县准备粮草,不可耽误。”


  奔波一个日夜,孙侯却没有任何疲惫,立即答道:“小的得令。”


  看孙侯离去,楚昊宇又对刘吉中说道:“刘将军久在军旅,这一路就交由刘将军安排。”


  刘吉中立即抱拳行了一礼,道:“末将得令!”


  489江都

  萧娘脸薄难胜泪,柳叶眉长易得愁。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江都。江都南濒长江,西连金陵,北负淮河,中贯大运河,且富甲天下,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楚家得天下后,不仅派重兵驻守江都,历任大都督也都是圣上的心腹,可随着禁军奉圣旨进入江都,大都督杨令公自绝,都指挥使张柏阳不知所踪,江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大街上随时可见身着甲胃的士兵,再无了往日的旖旎与生气,反倒生出萧杀的紧张气息。


  都督府,自杨公令大都督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不知所踪,长史吕梁伟几乎就没离开过这所院子,而且区区数日,满头青丝变白发,才四十多岁的人看去似过了花甲之年。看到吕梁伟这个样子,即便对他心有不满,禁军曹豹威心底也是一声叹息。曹豹威奉圣谕压淮南道大都督杨公令和都指挥使张柏阳回京,可不想一人畏罪自杀一人不知所踪,仅剩的长史便被他保护起来,等候朝廷令谕。


  看完堆积如山的文书,吕梁伟才抬起头来,露出苍白的脸庞和充满血丝的双眼。该是困了,吕梁伟揉了揉发痛的脑袋,扭头望向窗外。熟悉的景致,正是他一直向往的地方,可现在的情景,能够留住一条命都是奢望啊,屋外那些黑甲禁军,虽是在保护他的安危,又何尝不是监视?


  “一个烂摊子啊!”心底一声叹息,吕梁伟的心思已飞到了齐安,副指挥使魏江涛已率领大军前往齐安平叛,同时他也去信润江大营请神机尉张将军出兵,可一日不平息下齐安民变,他就一日不得安宁。死一般的沉寂之中,一黑甲禁军快步走来,冲曹豹威拜道:“启禀将军,府外有人求见,只是来人并没有报名反而要小的将这块令牌交给将军。”话到最后,黑甲小将手中多出一块纯银令牌,上面雕刻了一头栩栩如生的雄鹰。


  曹豹威身为禁军一统领,自然知道天鹰令却从不曾见过,现在猛然看到天鹰令,脸上露出吃惊神色。拿起令牌,曹豹威看到背面硕大的令字,急忙说道:“快请。”


  很快,一锦袍汉子大步走了进来。锦袍汉子看去四十多岁,身材高大粗狂,天庭饱满双眉如钩,加上一双豹眼端是威武,看似一江湖豪杰。走进庭院,锦袍汉子抱拳冲曹豹威说道:“鹰卫万南山见过将军,奉孝王殿下令谕,面见吕长史、曹将军。”


  听到是七王爷楚昊宇的令谕,再想到正是七王爷执掌楚家天卫,曹豹威已经释然,而且面对这有可能是淮南卫舵主的万南山,曹豹威亦抱拳行了一礼,张口说道:“原来是鹰卫豪杰,本将失敬了,请!”


  “请!”挥手做了个请姿,万南山与曹豹威一同走进了屋子,只是看清来人,吕梁伟脸上露出一丝吃惊,脱口叫道:“万镖头?”


  万南山确实是江南卫暗舵的舵主,只是鹰卫的身份见不得光,万南山的公开身份是振威镖局总镖头,在江都也算得上一号人物。抱拳冲长史吕梁伟行了一礼,万南山张口说道:“正是万某,见过吕长史。”说到这里稍顿了,万南山肃然正容说道:“得七王爷令谕,吏部左侍郎李大人正赶来江都,不日即到,手持尚方宝剑暂代大都督一职,同时,七王爷已率大军赶往齐安郡。”


  听闻七王爷楚昊宇率军赶往齐安,李怀仁暂代大都督一职,吕梁伟心底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失落,一时间竟愣住了,而曹豹威则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末将得令!”


  曹豹威的话将吕梁伟惊醒,赶忙躬身拜道:“下官谨遵王爷令谕。”站直身体,吕梁伟又张口问道:“敢问万镖头,李大人何时赶到江都?”


  万南山张口说道:“快则两日,迟则三日,李大人正加急赶来。另外,有王爷家眷随行,还望吕长史准备好行宫。”


  “下官明白。”吕梁伟将姿态放的很低,再次躬身冲万南山行了一礼,而此刻,曹豹威则开了口,盯着万南山说道:“敢问这块天鹰令可是阁下的?”


  万南山似知道曹豹威要问什么,挥手接过了天鹰令,张口说道:“承蒙七王爷信任,万某执掌淮南卫。”


  曹豹威就是在等他这句话,再次问道:“鹰卫消息灵通为朝廷耳目,敢问万舵主可查到都指挥使张柏阳的行踪?”


  顿时,吕梁伟眉头跳动,眼中更有光芒闪过,直直盯着万南山,似想从他口中得到想知道的答案。


  在两人的注视下,万南山神思不变,缓声说道:“万某也在查探都指挥使的行踪,迄今都没有消息。”


  听到这个回答,吕梁伟则有着毫不掩饰的失望,而曹豹威眼中则有光芒闪过,大都督杨公令已经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又不知所踪,一个人也没能拿下,他如何向圣上交差?即便事出有因,他也少不了一个办事不力之责。想到这里,曹豹威心底有些失落,却是抱拳冲万南山说道:“万舵主,本将奉圣谕出京捉拿杨公令和张柏阳回京,若万舵主得到张指挥使的消息,还望告知曹某,本将感激不尽。”


  万南山知道曹威豹为何会有此一问,他需要向圣上交差,可自己呢?淮南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又如何向王爷交差?辜负了王爷的信任啊!心底一声叹息,万南山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抱拳冲曹豹威回了一礼,道:“将军客气,一旦得到消息,万某定然告诉两位。告辞。”再次冲吕梁伟行了一礼,万南山转身离去。大都督自绝,都指挥使不知所踪,再加上齐安郡的民变,这几天万南山是忙碌异常,不要说睡觉,吃饭都是胡乱拔两口,若非得到七王爷的令谕,他还真抽不出时间来都督府。


  离开都督府,万南山并没有回振威镖局,而是来到城西的一所庭院内,冲一灰衣老者问道:“还没开口?”


  灰衣老者神色木然,躬身答道:“没有,鬼手正在审问。”


  顿时,万南山微微皱起的眉头露出一抹凶狠,沉声说道:“这倒也是个狠角色,两天都没有开口,看看去。”


  都指挥使张柏阳失踪后,鹰卫依靠强大的情报能力找到一条线索,可惜审问两个日夜都没有结果。


  地牢内,非但没有阴晦气息反而充满草药的清香,四周都摆有药柜看似进了药铺,只是一魁梧壮汉被帮在木板上,圆睁的双目充满痛苦,手臂上青筋暴起,似痛苦又似想要挣脱绳索,然而流淌的鲜血湿透绳子都没能将绳索挣断,嘴巴大张却没有一丝声音,而且透过大张的嘴巴能够看到他口中没有一颗牙齿,为防止他自杀,牙齿早就被一颗颗拔掉。


  看万南山走了进来,正是审问的三四人同时停了下来,躬身冲万南山行礼道:“见过舵主。”


  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万南山望着一青袍男子问道:“老鬼,怎么样?”


  青袍男子身材高大却消瘦,脸色苍白给人病怏怏的感觉,他还真是久病缠身,可也因为此故习得一身高明医术,可该是病久了性子古怪,淮南卫但凡要犯,都交给他审问,而在他层出不穷的手段下,很少有人能保留秘密,因此被称为鬼手,以致很多人望了他的名字,徐鹏。


  徐鹏根本没有看万南山这位淮南卫舵主,一双斜长的眼睛直直盯着木板上男子,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张口说道:“还真是个好汉子,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难得碰到这么有趣的人,徐某就陪你好好玩玩,看看谁先服软。”


  看徐鹏一脸兴奋,万南山眉头微微皱起,张口说道:“齐安民变,七王爷正加急赶往齐安,都指挥使张柏阳的失踪,定然与齐安民变有关,耽误不得,要尽快让他开口,查到指挥使为何失踪。”


  听万南山如此说来,徐鹏脸上露出一丝不喜,可随机想到什么眼中爆射出狂热光芒,扭头盯着万南山说道:“万舵主,此人就是个死士,想要他开口只能一点点耗尽他的意志,若想他立即开口,徐某也有办法,只是此法颇为危险,一个不好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万南山看到了徐鹏眼中闪过的兴奋光芒,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动手。”


  得到想要的回答,徐鹏竟是冲万南山笑了笑,张口说道:“好,万舵主稍等片刻。”扔下手中银针,徐鹏立即跑到药柜边上取出数个瓶瓶罐罐,而取出最后一瓷瓶时候,徐鹏更是露出肉痛表情,想来里面的药物珍贵的很。


  将众多瓶瓶罐罐摆好,徐鹏又取出数支长长的银针放在一侧,张口说道:“人有五脏,心、肝、脾、肺、肾,其中,肝为木,心为火,脾为土,肾属水,肺为金,五行相生相克,徐某要做的,就是要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这痛苦足矣让他失去神智,从而开口说话。”说话同时,徐鹏取出一支银针放在火焰上烧了片刻,待银针发红则插入一瓷瓶内,顿时发出吱吱声音,然后一点点扎入瘦弱汉子的虚里穴。


  当银针扎入体内,瘦弱汉子立即扭动起身躯,奈何身体早就被绑住根本动弹不得,且随着徐鹏一支支银针的扎入,瘦弱汉子两眼赤红,脸庞扭曲,经脉暴起,即便站在一侧,万南山也能感受到那种剧烈的疼痛。


  深入骨骼的疼痛,瘦弱汉子发狂似的扭动起来,七窍内甚至流出鲜血。见此,徐鹏拿起最后一个瓷瓶,倒出一颗灰蒙蒙的丹药,塞入瘦弱汉子口中,而后张口说道:“五脏逆行,足矣要他性命,若是这颗护心丸能保住他一条性命,万舵主想知道什么都能问出来,不然,就只能找阎王去了。”


  流淌的鲜血,很快就湿透瘦弱汉子整个身体,只是瘦弱汉子依旧没有停止挣扎,最后猛然爆发挣断一根绳索坐了起来,喷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490五味宴


  心急齐安民变,楚昊宇率领大军加急赶往齐安,只是数个日夜的狂奔,彭城三千将士一个个都露出疲色,再保持不住队形有些混乱。看到这一幕,楚昊宇眉头轻皱,再看看天色将晚,便对李吉中说道:“刘将军,找个地方扎营,今晚休息一晚。”


  李吉中早察觉到了队伍的混乱,也知道众将士累到极点,只是看看七王爷身侧侍卫神采依旧精光闪烁,脸上露出一抹羞色,沉声说道:“王爷,末将治军不力耽误行程,请王爷责罚。”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急行军四五日,已经不错了,刘将军何须自责?”


  “王爷宽宏大度,末将佩服。”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李吉中张口说道:“王爷,此地距高塘县已经不远,今晚扎营高塘县如何?”


  轻嗯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好。传令下去,赶到高塘县就扎营,同时命高塘县准备粮草。”


  高塘县早得到大军将至的消息,尤其是七王爷楚昊宇亲自率军,县令巴霜降是亲自指挥着一众衙役准备饭菜、帐篷,而看到远处滚滚而至的铁蹄,身材肥胖的巴霜降一路小跑迎了上去。望着一袭白衣犹若鹤立鸡群的七王爷的楚昊宇,巴霜降立即跪拜道:“高塘县令巴霜降见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县令巴霜降的话,众衙役也都跪了下去,一个个将身子匍匐在地上,该是畏惧七王爷楚昊宇,呼吸也微不可查,毕竟他们一生也没能见过七王爷楚昊宇这种朝廷亲王。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淡淡说道:“起来吧,粮草都准备好了?”


  巴霜降并没有起身,恭恭敬敬的答道:“启禀王爷,粮草、帐篷都已准备妥当,另外,下官已整出高塘县最好的宅子,王爷路途辛苦,可前去歇息一晚。”


  楚昊宇这几日一直与大军同吃同住,可猛然听到最好的宅子,脑海中不由想起江南吏治糜烂,尤其那句俗语,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想到这里,楚昊宇神思一动,道:“好,本王就去见识见识你高塘县最好的宅子。刘将军,你与本王同去,带路。”


  听到七王爷楚昊宇的话,巴霜降突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可七王爷话已出口,他还能说什么,带着七王爷楚昊宇和刘吉中入了县城,再一红砖绿瓦的宅院前停了下来。大门前,数名锦袍人正在等候楚昊宇,等他走近立即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道:“草民见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昊宇并没有开口,扭头望向了县令巴霜降。巴霜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呵呵笑道:“七王爷,这都是高塘县的乡绅,听闻七王爷率军平叛,特意设宴款待王爷,众将士吃的大鱼大肉,都是他们所捐赠。”


  当巴霜降的话落下,一麻衣老者张口说道:“王爷和众将军一路辛苦,老朽受众乡邻所托,前来慰问王爷,送上乡亲们的祝福。”


  “慰问?”自语了声,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张口说道:“那好,本王就恭之不愧了,起来吧。”说话同时,楚昊宇翻身下马当先走进宅院。


  已经十月中旬,然而宅院内却是繁花锦簇,而且厅堂内更是伫立着数名绝色女子,真叫人忘了城外还驻守着数千大军。径自走进大堂,楚昊宇毫不客气的坐在主座上,然后望着众人说道:“坐,都坐。上菜,赶了一天路,本王还真有些饿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在麻衣老者眼神的示意下,立即有侍女端上一盘盘色香味俱佳的佳肴,看的人是食欲大动。很快就是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楚昊宇随意扫了眼,点头说道:“越看越饿,本王就不客气了。坐,刘将军。”话到最后,楚昊宇已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品尝起来。


  同行五六日,刘吉中也算是摸到了这位爷的脾气,便抱拳说道:“那末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话同时,刘吉中在楚昊宇左侧坐了下去,而见此,县令巴霜降和一众乡绅才坐了下去,不过,坐在楚昊宇右侧的并非县令巴霜降,而是麻衣老者。


  看楚昊宇细细品尝着,麻衣老者拎起酒壶为楚昊宇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清酒,同时笑道:“王爷,这是毛峰熏鲥鱼,我淮南名菜。取的是最肥硕鲥鱼,先腌制再用毛峰茶熏制,如此才能金鳞玉脂油光发亮,同时茶香四溢鲜嫩味美。”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不错,你们倒有心了。刘将军,多吃些,众乡亲们的盛情,千万不能辜负。”


  刘吉中听出了楚昊宇话中的不喜,神色虽没有任何变化,心底却多了几分小心,躬身应道:“末将谢王爷关心。”说话同时,刘吉中夹起一块鲥鱼肉轻嚼起来。


  并非所有人都像刘吉中听出了楚昊宇话中的意思,尤其巴霜降,还以为楚昊宇心底高兴,肥胖的脸上堆满笑容。这顿饭,他费尽心思请来了最好的厨子、最绝色的女子,所有这一切也不过是讨好楚昊宇罢了,想获得他的好感,现在听到楚昊宇的赞誉,如何能不高兴,乐呵呵的笑道:“应该的,王爷领军出征一路辛苦,小的礼当为王爷服务,让王爷开心。”


  听着谄媚的话语,楚昊宇笑了笑却没有接口,而是望向身侧麻衣老者,张口问道:“敢问老丈贵姓?”


  这麻衣老者能够让县令巴霜降甘坐下首,众乡绅也都以他为首,可知不凡,而且根据楚昊宇观察,这宅院就该是此老者的。


  笑呵呵的望着楚昊宇,麻衣老者神情淡然的说道:“承蒙王爷惦记,敝姓王,有几亩薄田,也算是这高塘县的大家。”


  自语了声王,楚昊宇张口问道:“可是江浙王氏?”


  顿时,麻衣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恭敬、一丝傲然,却是谦逊的说道:“不过是个旁支罢了。”


  轻哦了声,楚昊宇没有再开口,而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藕片嚼了口,发出一声清脆声响。此刻,麻衣老者又张口说道:“菜花甲鱼菊花蟹,刀鱼过后鲥鱼来,春笋蚕豆荷花藕,八月桂花鹅鸭肥,正是我江浙百姓的食俗情趣,便是这黄酒也是家家必酿,甘甜味美,风味醇厚,王爷可以尝尝。”


  心底将王姓老者所吟的诗默念一遍,楚昊宇脸上露出有趣神色,端起酒杯品尝起来。品味片刻,看众人都望着自己,楚昊宇轻笑了声,道:“淮南风味,果然不凡。诸位,吃啊,看本王干什么?莫非本王脸上有花。”


  这个时代尊卑严明,楚昊宇身为大楚亲王乃的天下最顶尖的存在,对于巴霜降和王氏老者来说,根本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楚昊宇没吃过的菜肴,他们谁敢动筷子?因此,虽然乐呵呵的拿起了筷子,却很少动手去夹这满桌的菜肴,也唯独刘吉中偶尔夹一口菜喝一口酒,一桌人看似楚昊宇在自酌自饮,而楚昊宇似不曾发现这个问题自顾吃得痛快。


  又是一杯清酒下肚,楚昊宇轻笑道:“这酒真不错,诸位倒是有心了。”


  看楚昊宇一脸笑容,听着他的夸奖,县令巴霜降已笑开了花,急忙接口说道:“王爷喜欢这黄酒,正是他莫大的荣幸,也是我们等的荣幸。”口中如此说着,巴霜降已然有了决断,一会儿就去准备上好的黄酒交给七王爷带走,那他喝酒时候不还想到自己,一个亲王能够想起自己,那自己还不是青云直上?


  就在巴霜降满怀憧憬的想象中,却是有声音将他打断,一青衣小厮似缓实快的走了进来,在七王爷楚昊宇身侧说道:“王爷,淮南卫急报。”


  接过孙侯递来的纸条,楚昊宇扫了眼眉头微皱,脸色似有些冰冷,看的众人脸色立即沉了下去,一个个直直盯着七王爷楚昊宇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再次看过纸条,楚昊宇呼吸之间已平静下来,沉声说道:“军情紧急,本王先告辞了。诸位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刘将军,你还没吃饱吧?这桌饭菜带回去与众将士慢慢享用,千万莫辜负大家伙的好意。”话到最后,楚昊宇起身大步走了出去,看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要说什么,却是赶忙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楚昊宇又突然停住脚步,扭头对王氏老者说道:“王老先生,本王与王灏有些交情,此去齐安平叛,他若有意,可去找本王。”一句话说完,楚昊宇直接离去。


  思索着楚昊宇话中的意思,王氏老者却是冲楚昊宇躬身拜道:“老朽恭送王爷,定然将话带给灏公子。”


  麻衣老者的话似将众人惊醒,纷纷躬身行礼为楚昊宇送行,可惜楚昊宇一行已经消失在大院内。走出庭院,楚昊宇张口问道:“送信之人呢?”


  孙侯立即答道:“在城外大营。”


  点点头,楚昊宇轻夹马腹蹿了出去,见此,众侍卫赶忙打马跟上,而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刘吉中则是一脸疑惑,同时急忙打马跟上。


  当马蹄声远去,众人纷纷望向了麻衣老者,就是县令巴霜降也直直盯着麻衣老者。沉默片刻,麻衣老者张口说道:“巴县令,大军尚在城外,还要辛苦你呢。而且,王爷吩咐,将饭菜送到大营,千万莫忘了。”


  巴霜降正在疑惑七王爷楚昊宇为何要将剩饭剩菜送到大营,听麻衣老者的话便接口问道:“王老,七王爷这是何意?”


  扫了巴霜降一眼,王氏老者不咸不淡的说道:“饭菜太好了。”


  “太好了?”自语声中,巴霜降一脸疑惑的盯着王氏老者,只可惜麻衣老者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抱拳冲众人说道:“王爷吩咐,老朽可不敢耽误,这就回宗族告知族长,告辞。”


  491紧急军情


  城外大营最中心的营帐正是楚昊宇的临时帅帐,为血卫牢牢守护,便是李吉中不得吩咐也不敢踏足其中。望着血卫冰冷、肃然的脸庞,李吉中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而就在他将离去时候,孙侯大步走了过来,张口说道:“李将军,王爷请你进去。”


  听孙侯如此说来,李吉中脸上露出一丝难掩的喜色,心中涌起被信任被认可的兴奋。终是统军多年的老将,心底虽激动,李吉中却在瞬间回过神来,冲孙侯抱拳说道:“谢过小兄弟,请。”


  孙侯早就对这种恭敬习以为常,也是再清楚不过李吉中为何会恭敬自己,因此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淡淡说道:“李将军客气,请。”


  走进帅帐,楚昊宇一脸肃然的坐在主座上,而大帐中央肃立着一灰衣男子,正冲楚昊宇诉说着什么。“王爷,得到都指挥使张柏阳将军失踪的消息,万舵主便令淮南卫全力搜寻张将军的行踪和天刺逆贼的消息,最后查到张将军的失踪与江都一守将余图江有关。大都督自杀,都指挥使事关重大,万舵主便下令将余图江捉拿归案,严刑拷问之下发现张将军的失踪与副将魏江涛有关,张将军失踪,魏江涛才能领军前往齐安平叛,而魏江涛实则是天刺逆贼,是乱臣贼子。”


  当灰衣人的话落下,楚昊宇脸色一寒,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而李吉中听闻魏江涛乃是天刺逆贼,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刘吉中认识魏江涛还打过不少交道,为人仗义豪爽,可一眨眼就成了天刺逆贼祸国殃民的贼子,刘吉中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


  虽然恼怒,楚昊宇却是一个呼吸间平静下来,沉声问道:“魏江涛什么时间领军出征,带了多少兵马?”


  灰衣男子立即答道:“回禀王爷,已经七天,自得到齐安民变的消息,魏江涛就主动请缨要带兵前去平叛,大都督自绝,都指挥使失踪,吕长史和禁军曹将军商量过后,就同意了魏江涛的请求,带领三千大军前往齐安平叛,现在应该赶到齐安了。”


  顿时,楚昊宇眼中有是两道寒光,而且这次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气。魏江涛带领三千将士出征,也不知这三千将士有几人能活?想到这里,楚昊宇心底又是一阵遏制不住的怒火,沉声喝道:“传本王旨谕,立即查抄魏江涛的府邸,仔细搜查。”


  孙侯听出了自家主子的怒火,立即拜道:“小的得令,这就传讯淮南道。”


  当孙侯离去,楚昊宇望着灰衣男子说道:“齐安可有消息?这么短时间发生如此大规模民变,一点风声都没有?”


  灰衣男子似猜到眼前这位爷有这么一问,一直肃然的脸庞上有过一丝尴尬,可也只能张口答道:“回禀王爷,齐安民变源自麻坡县县令张安良被杀,万舵主已调派好手前去追查张安良的死因,至于如此大规模的民变,则与娑婆教有关。”


  “娑婆教?”自语了声,楚昊宇却是直直盯着灰衣男子,想听他解释。在楚昊宇的注视下,灰衣男子张口答道:“王爷,娑婆教在齐安一地已有近百年历史,信众不少,这次齐安生出大规模民变,正与娑婆教有关,只是娑婆教往日并无恶性,我们所知不多,不过万舵主已命人加急搜索娑婆教的消息,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接口,思索片刻张口问道:“只在齐安一地,其他地方没有?”


  面对楚昊宇那双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灰衣男子不敢撒谎,略显尴尬的说道:“整个淮南道都有,只是不像齐安郡有那么多信徒。齐安民变后,万舵主已下令各郡分舵搜寻娑婆教徒。”


  瞪了灰衣男子片刻,楚昊宇沉声说道:“回去告诉万南山,查不清娑婆教,就自己回京领罚吧!”


  在楚昊宇冰冷的声音中,灰衣男子心底一寒,却是立即躬身拜道:“小的得令,定转告万舵主。”


  看灰衣男子离去,楚昊宇沉思片刻扭头望向了李吉中,沉声说道:“刘将军都听到了?”


  不敢迟疑,刘吉中立即躬身答道:“末将都听清了,魏江涛那厮竟然是乱臣贼子,着实该杀!等战场上相遇,末将定取他项上人头。”


  楚昊宇轻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疲色,道:“魏江涛率三千大军前去平叛,本王担心这三千将士的安危,此事耽误不得,必须尽快赶往齐安。”


  抬头盯着七王爷楚昊宇,刘吉中脸上有过一丝吃惊,却是抱拳说道:“王爷,不可。各种消息都表面,齐安民变并非偶然,乃是乱臣贼子精心谋划,想来非同一般,王爷身份尊贵,万万不可以身犯险。”话到最后,刘吉中单膝跪地,沉声说道:“还望王爷三思!”


  楚昊宇摇摇头,道:“三千将士的性命危在旦夕,本王如何能够坐视不管?此事无须再议。刘将军,这三千人马就交给你了,十日,必须赶到齐安。”


  虽然还想在说什么,可是看楚昊宇一脸坚定,刘吉中只能抱拳抱拳说道:“末将得令,十日内定赶到齐安。”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刘吉中又道:“王爷此行危险重重,千万小心。”


  点了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自有分寸,齐安再会。”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步走出营帐,带领众侍卫打马离去。


  齐安民变规模虽大声势也是正盛,然而面对朝廷大军是纷纷败退,魏江涛率领的三千大军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打到了齐安府,对此,众将士的士气是越发高涨,准备一股脑打下齐安府向朝廷请功。清晨,经过一晚上休整的众将士是精神抖擞,列好阵型逼向齐安府,明晃晃的刀剑在阳光下散发着熠熠光芒,就似众将士心中的盎然战意。


  激昂的脚步声整齐一致,听去煞是震撼心神,看的不少将领都笑了起来,主将魏江涛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笑容,只是怎么看都有些诡异。魏江涛相貌堂堂身材魁梧,身穿银色的链子甲看去颇为威武,只是谁又能够想到他乃是天刺安插下的谍探?隐忍数十年成为从四品的偏将,即将给大楚最凶狠的一刀。


  “急报、急报!”急促的叫唤声中,一匹骏马飞驰而来,最后在魏江涛一众将领前停住,翻身下马跪拜道:“启禀将军,齐安府出兵了。”


  “再探。”不以为意的回了句,魏江涛冲身侧众将领笑道:“诸位,听到没?齐安府出兵了。哼,一群刁民也想硬撼我大楚铁蹄,不自量力。”


  此刻,魏江涛身侧一将领附合道:“将军,这不正好?要是他们龟缩在城墙内,我们还要费一番功夫,现在,正好大破敌军,扬我大楚神威。”


  “对。”又一将领开了口,冲魏江涛抱拳拜道:“将军,骁骑营请战。”


  骁骑营在淮南尉的精锐,是从数万大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且大都经过洗礼,所用盔甲、兵器、战马也都是最好的,是淮南尉最锋利的长矛。


  还未等魏江涛回答,又是一将领拜道:“将军,骠骑营请战。”


  挥手阻止众将再开口,魏江涛哈哈笑道:“诸位报国之心拳拳,本将甚是欣慰,等大破齐安逆贼,定上书朝廷给诸位请功。”说到这里稍顿,魏江涛脸上的笑容散去,沉声喝道:“诸将听令。东丰,你率五百骁骑营冲击左翼,双波,你率五百骠骑营冲击左翼。黄伟,给你一千五百人马,正面冲击。”


  魏江涛的话甫一落下,众将齐声拜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魏江涛冷眼扫过众将一眼,大声喝道:“诸位,废话本将就不再说了,等此战结束,本将与诸位一醉方休。”话到最后,魏江涛眼中露出一道奇异光芒,只是众将都为兴奋迷失双眼根本不曾发现魏江涛的异常,纷纷打马离去。


  看众将离去,魏江涛的脸色立即寒了下去,看去如此冰冷,冲身侧一亲兵问道:“都准备好了?”


  亲兵立即答道:“将军,早就准备妥当。”


  点点头,魏江涛沉声说道:“按计划行事,去吧。鸣战鼓。”在魏江涛激昂的大叫声中,有将士敲响了大红牛皮鼓,咚咚的声响煞在震撼心神。


  这是进攻的号角,顿时,早就兴奋难耐的骁骑营和骠骑营千余将士立即打马狂奔起来,挥舞着刀剑冲向齐安城下看去良莠不齐的杂牌军。同时间,中军一千五百名将士,踩着鼓点声压下,一旦左右两路骑兵冲乱敌人的阵型,他们就要举起最锋利的屠刀。


  面对气势正盛的大楚铁蹄,不少刚握起刀剑的百姓感到怕了,队形也有过一丝混乱。他们大都是普通百姓,不过是受到蛊惑还有人是受到逼迫才拿起刀剑,可现在面对久经训练的朝廷大军,如何能不害怕?可若站在高处望去,就能够发现百姓中间稳稳站立着数团人马,他们身上的冰冷气息,较大楚铁蹄也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不及。此刻,站在城楼上的一络腮胡壮汉明显发现了此点,嘴角浮现起一抹残忍笑意。


  492齐安之败

  马蹄声一点点近了,地动山摇的气势令不少人为之色变,奈何就在此刻,疾驰的骏马成排成排的倒下,只将齐安城下的百姓看傻眼了。就在此刻,有声音响起道:“娑婆显灵,杀啊!”大喝声中,数支人马冲出,挥舞着冰冷的长刀杀向骁骑营和骠骑营,手起刀落收割者性命。


  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淮南道众将士满脸都是震惊,不明白怎么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铁蹄怎么在瞬间就倒了下去,唯独魏江涛眼中露出一抹得意,不过脸上却是冰冷一片,沉声喝道:“废物,传令黄伟,拿不下齐安府,提头来见。”


  得到军令,黄伟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神色,大喝道:“杀!”大喝声中,黄伟一马当先冲入敌军阵营,长长的红缨枪,枪枪要人性命。


  随着中军一千五百人马的压下,齐安百姓立即起了混乱,很多百姓甚至向后退去,然而退到无路可退时候,只能拿起刀剑与朝廷大军拼命。


  该是为鲜血激起了血性,或是其他缘由,黄伟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笑容,突然挥动长枪将身侧一名将领斩落马下,同时大喝道:“娑婆显灵,杀!”


  看黄伟斩杀同袍,又听着他不可思议的大喝声,与黄伟相处多年的一将领傻眼了,直直盯着黄伟问道:“黄统领,你这是……”话不曾说完,咽喉上已多了一柄长枪,只是一双眼睛依旧盯着黄伟,满脸的不敢相信,同时也有着期盼,想听他解释。


  这刻,黄伟也不再隐瞒,冷笑道:“黄某一家老小皆被大楚所杀,陈兄,你说这是为何?所以,莫怪兄弟。”话到最后,黄伟手臂用力,一枪将他挑了出去,同时挥动长枪斩杀同袍。


  看中军也陷入混乱,魏江涛脸色铁青,冲身侧仅剩的五百人马喝道:“看什么看?黄伟叛变,杀。”大喝声中,魏江涛猛夹马腹蹿了出去,只不过却是冲到中军的后背,挥舞大刀斩向同袍。


  魏江涛毕竟是一军主将,因此,即便很多人不明所以,还是冲同袍抬起了刀剑,何况,这五百人马大都是魏江涛的亲兵。


  黄伟的突然叛变,再加上腹背又被同袍砍了一刀,使得中军彻底混乱起来,而这刻,谁也不知道谁是敌人只能相信自己,不少将士都被自己人所杀。


  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的混乱,络腮胡壮汉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去如此残忍,沉声喝道:“传令恶鬼,出击。”


  在络腮胡壮汉的大喝声中,他身侧一将士立即挥动起手中旗帜,而没过多久,远方有一队骑兵飞驰而来,即便隔了甚远,然冰冷的刀剑在阳光下所散发出来的寒芒,还是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铁蹄越来越近,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卷起天翻地覆的气势,让人忍不住扭头望去。黑色的铁甲,黑色的面具,仿佛地狱的恶鬼突现人间,冰冷的让人发憷。


  很快,黑色洪流便冲进人群,挥舞长刀斩向淮南道众将士。这刻,淮南道大军已乱成一团,根本无力抵挡这股黑色洪流,不少将士都惨死铁蹄之下。兵败如山倒,终有人选择了逃离,如同瘟疫的蔓延,不少将士都脱掉盔甲开始逃命。此战,大楚三千将士,仅数百人逃离,震惊天下。


  上京城,傍晚时分,天色虽暗了下来,可随着一盏盏灯火的亮起,这座千年帝都非但没有息去反而越发热闹,然就在这个时刻,两匹快马飞奔而来,大喝道:“淮南急报、淮南急报!”


  刺耳的大喝声中,街上行人纷纷避让,这可是紧急军情,谁要是冲撞了可是大罪,要坐大牢的,即便有些权势是官家子弟也不敢触这个霉头,不过一个个似乎消息通灵说道着淮南发生了什么什么。


  驿马在长安街尽头紫禁城停了下来,冲值守将军喝道:“淮南民变,七王爷加急送来,要立即传达圣上。”


  听闻淮南民变和七王爷,值守将军不敢怠慢,匆匆检查过后便将驿卒带进了紫禁城,很快,一封手卷便送到了圣上的案头。


  圣上楚昊然正在用膳,看完急报一脸铁青,挥手便将桌上饭菜掀翻,而从不曾见过圣上如此发火的众太监、侍女立即跪了下去,一个个匍匐在地上不敢发生任何声息,大殿内一片死寂,唯有圣上楚昊然急促的呼吸声。


  死一般的寂静中,圣上楚昊然终是开了口,沉声喝道:“传兵部尚书方林,中书令魏典,门下侍中侯知白,中书侍郎陈柏寒,立即入宫。”话到最后,楚昊然抬步离去,沉重的脚步,就似他心头的愤怒。


  皇上急招,谁敢耽搁?很快,方林、魏典一众纷纷赶到了御书房,而且众人都知道圣上怒火正盛,一个个脸色肃然。


  看方林四人都到了,伺候圣上多年的小永子对众人嘱咐道:“诸位大人,淮南民变,七王爷加急送来了折子,圣上正在火头上,千万莫要再触怒圣上。”看四人点头,小永子点点头轻步走进御书房,跪拜道:“启禀圣上,众大臣都在御书房外候着。”


  这片刻工夫过去,楚昊然已恢复平静,沉声喝道:“传。”


  “喳!”应了一声,小永子躬身退了出去,带领魏典一众大臣走了进来。走进御书房,魏典四人立即跪拜道:“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然轻声叹道:“平声吧,喏,这是小七刚加急传回的折子,诸位都看看。”


  看圣上楚昊然抬起手掌,小永子赶忙上面接过奏折,小心的递给了中书令魏典。等四人依次看完,圣上楚昊然张口说道:“诸卿都是国之栋梁,有何看法?”


  这四人也确实是位高权重国之栋梁。魏典执掌中书省,中书省乃秉承君主意旨,掌管机要、发布政令,可谓是政务的中枢,而陈柏寒不仅是中书省的二号人物,还是四大世家陈家的家主,不可谓不显赫。门下省与中书省同掌机要共议国政,并负责审查诏令、签署章奏,有封驳之权,侯知白掌控门下省,也是重中之重。至于兵部,掌控着大楚数以百万计的军队,而方林家世不凡、战功显赫,又与圣上关系交好,在一众老将纷纷谢世后,隐隐约约已成为兵部第一人。


  面对圣上楚昊然,兵部尚书方林先开了口,缓声说道:“启禀圣上,微臣以为齐安民变不足惧。”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方林身上,思索着他话中的意思,而圣上楚昊然更是张口说道:“方卿,怎么说?”


  方林显然早有了决策,立即答道:“回禀圣上,自齐安麻坡县发生民变后,微臣曾仔细了解过,齐安虽然地处江南富庶之地,却只是一个中等郡洲人口不足百万,齐安府也不过数万百姓,仅驻守了一哨五百人马,也该是这个缘由,天刺逆贼才能如此轻易占领齐安府。”


  听到天刺逆贼,魏典、陈柏寒和侯知白眼中都有异色闪过,他们都是朝廷重臣自然知道这群前朝余孽,可天刺与楚家天卫一样,在朝臣中都是一个禁忌,谁都不愿谈起。此刻,方林继续说道:“得来容易,失去也易?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谁愿意成乱臣贼子过刀剑上舔血的日子?所以,只要大军压下,齐安民变定然烟消云散。如今,七王爷亲率彭城大营三千将士赶往齐安,而且七王爷已传令神机尉出兵,神机尉之精锐,诸位再清楚不过。有七王爷这等统帅,又有神机尉大军,何愁齐安不定,所以,微臣以为齐安民变无碍,只是天刺逆贼的深意,倒值得我等深究。”


  轻哦了声,圣上楚昊然张口说道:“方卿有话就直言。”


  这刻,方林脸上已没了刚开始的儒雅,一脸肃然的说道:“圣上,天下已经安定将近三十年,我大楚在先帝和圣上的带领更是蒸蒸日上步入盛世,而今可谓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可天刺逆贼明知事不可为却要大张旗鼓行事,微臣以为,天刺逆贼一要借此事告诉我们,天刺逆贼一直都在从不曾消失,再则,微臣以为与徽州钱家有关。”


  在座几人都是朝廷重臣,虽没有人明言却都知道七王爷此行与徽州钱家有关,而方林则继续说道:“七王爷此去江南固是要整顿江南吏治,也与钱家有莫大关系,而天刺逆贼偏偏在此刻发动民变将七王爷引到淮南,此事就值得商推了。”说到这里稍顿,方林冷声说道:“若是天刺逆贼掌控钱家,以钱家的财富和遍及天下的生意网络,麻烦怕就大了。”


  顿时,魏典、陈柏寒、侯知白脸色都寒了下去,他们再清楚不过钱家为天刺逆贼所掌控的后果,根本不是一个齐安郡所能比拟的。此刻,门下侍中侯知白也开了口,张口说道:“圣上,微臣以为方尚书所虑甚是,齐安民变不足为虑,但万万不能让钱家落入天刺逆贼的控制,而七王爷执掌天卫,需尽快赶往徽州钱家。”


  不见圣上张口,魏典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圣上,钱家贵为我朝四大世家,如今钱老爷子病危,老臣以为当派重臣前去探望,彰显圣恩。”


  钱家虽然贵为大楚四大世家,只是当今圣上登基后,关系一直不怎么样,而且钱老爷子久病在榻,自然无人敢提,可现在到了不去不可的地步,就必须要有人提出来。


  望着圣上楚昊然,陈柏寒躬身拜道:“圣上,老臣不才,愿前往徽州看望钱老爷子。”


  陈家与钱家同为四大世家,而陈柏寒又是朝廷重臣,看似最合适的人选了。沉默片刻,楚昊然沉声说道:“准奏,陈卿就辛苦一趟代朕走趟徽州,由户部尚书李大人同行。”


  户部尚书李天念是钱老爷子的女婿,由他同行自然就是安抚钱家,同时也要钱家效忠朝廷了。不敢迟疑,陈柏寒立即拜道:“老臣领旨。”


  轻点了点头,楚昊然又道:“魏卿,拟折子,江南、淮南两道,神机尉大军,皆听从孝王调遣,平定齐安叛乱后立即赶往徽州,不得有误。另外,吏部左侍郎李怀仁暂代淮南道大都督,统领淮南道一切事物。”


  493圣差赶到

  清晨,江都府为浓雾笼罩,再加上遮天蔽日的乌云,天地是昏暗一片,就似众官员现在的心情。今日,钦差大臣将要赶到江都,长史吕梁伟带领淮南道一众官员早早就赶到了码头,可该是为天际的乌云所染,大都阴沉着脸,一片沉寂,再加上一排排银甲侍卫小心戒备着,气氛就似这天气充满萧杀。


  沉寂之中,一艘千石大船在众官员的注视下缓缓驶来,见此,即便心中有万般想法,众官员还是收起了所有情绪,露出一张毕恭毕敬的脸庞。很快,大船已然靠岸,一队黑甲侍卫飞驰而出占领码头要害,而此刻,有刺耳的大叫声响起,道:“钦差大人到!”


  听到大喝声,淮南道众官员立即跪了下去,大喝拜道:“臣叩见陛下圣安,叩见李大人。”


  站在高处望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李怀仁突然生出从没有过的得意。想他一生也颇为自负,又承蒙先帝信任,年岁不大已成为正四品的京兆尹,可不想竟在京兆尹这个看似显赫却如履薄冰的位置坐了十几年,磨掉他所有锐气变得圆滑无比,就在他年岁渐大自负韶华倾负时候,一跃成为从二品的吏部左侍郎,成为真正的朝廷大员。原本,李怀仁以为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安然致仕此生也就足矣,不想机缘凑巧跟随七王爷出使江南,且得七王爷承诺,只要整顿好淮南道吏治,则许他一个大都督。大都督是什么?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掌管一方土地、数以百万的百姓,真正的朝廷重臣。现在,即便只是一个暂代大都督,李怀仁绝对有信心将这个暂代去掉。


  心底虽激动,李怀仁却收起了所有情绪,现在的淮南道官场复杂,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居高临下扫过众人一眼,李怀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缓声说道:“承蒙陛下厚爱、七王爷信任,本官暂代大都督一职,持尚方宝剑巡视淮南道!”


  听到李怀仁的话,不少人可是吸了口冷气,震惊与这两个消息。七王爷代圣上巡视江南、淮南两道,从御史台、吏部、户部、刑部挑选大员随行,这是他们都知道的消息,可不想李怀仁竟然暂代大都督一职,众人都是老官油子,那个不清楚暂代的含意?何况还持有尚方宝剑。尚方宝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圣上亲至陛下亲临,正三品以下官员可随意处置,先暂后奏。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复杂,尤其长史吕梁伟,心底更是浮现起一抹苦笑。


  心底虽有万般想法,然而抬头看到两名黑甲侍卫捧着一柄明黄色的雕龙宝剑,众官员却不敢迟疑,再次拜道:“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望着众官员毕恭毕敬的脸庞,李怀仁却能够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张口说道:“诸位请起,本官可是要大力仰仗诸位,还我淮南道一个朗朗乾坤,给七王爷给陛下一个交代。”说话同时,李怀仁走向大船,亲手将吕梁伟搀扶了起来,而后笑道:“吕长史,咱们不过数年不见,吕老弟为何如此苍老,老哥可都不敢相认了。”


  吏部掌管官帽子,即便封疆大吏、长史都由圣上亲自任命,却要接受吏部的考核,而李怀仁身为吏部左侍郎,吏部的二号人物,与大多数官员都熟稔。


  望着春风得意的李怀仁,吕梁伟心底是五味陈杂,却还要挤出一副笑脸说道:“李大人客气,还真没多长时间,两年?不过,两年不见,李大人那个从可要去掉了,成为一方封疆大吏,让人羡慕。”最后一句倒是吕梁伟的真心话,从二品和正二品,看似一字之差,却似一条沟堑,绝大多数官员终生止步于此,因为官做到这个地步,都是大才大能之辈,所欠缺的不过运道,这运道,或许就是一句话。


  李怀仁忍不住笑了声,却是张口说道:“不过是承蒙陛下和七王爷信任,本官可是诚惶诚恐啊!”


  提起七王爷,吕梁伟张口问道:“李大人,七王爷可是去了江南道?”


  顿时,李怀仁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沉声说道:“七王爷本意是前去平江府,然得知齐安民变,已率领彭城大营数千人马,直奔齐安。”


  听到齐安民变,吕梁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淮南道发生民变与大都督杨令公有莫大干系,只是如今杨令公畏罪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又不知所踪,朝廷要是怪罪下来,定然先责罚自己这个长史。想到这里,吕梁伟心底又是一声叹息,一时间竟有些兴致阑珊,不过他不开口,自有人上前与李怀仁答话。


  抱拳冲李怀仁行了一礼,一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张口说道:“下官江都太守郭劲松见过李大人。”


  郭劲松甫一开口,立即又有数名官员围了上去冲李怀仁示好,望着这一幕,吕梁伟连自嘲的心思都没有了。大都督自杀,都指挥使失踪,他这个长史注定要被惩,众官员前去讨好李怀仁这未来的大都督也是人之常情,何况,这位大都督身后站着圣上和七王爷根基深厚。这刻,吕梁伟的神情越发萎靡,合着堆满皱纹的脸庞,看似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真可谓的几家欢喜几家愁。


  就在众官员冲李怀仁示好时候,突然就急促的叫唤声响起,道:“齐安急报、齐安急报!”


  顿时,刚还热闹的码头瞬间一静,一个个都直直盯着飞驰而来的驿卒。打马飞奔至众官员身前,驿卒一跪到地,拜道:“启禀诸位大人,淮南尉副将魏江涛、偏将黄伟临阵倒戈,齐安大败,死伤无数。”


  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众官员的呼吸却是逐渐急促起来,似不敢相信魏江涛竟然叛变,不敢相信朝廷大军竟吃了败仗,最后都将目光望向了李怀仁。


  李怀仁也没能想到自己刚到江都便得到这种消息,就似正得意时候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沉默片刻,李怀仁冰冷着脸庞说道:“去都督府。”大喝声中,李怀仁当先离去,看的一众官员面面相觑,然而吕梁伟也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一丝快感,似乎有些乐意看李怀仁碰钉子。


  平江府,等候多日,沈澶终是迎来了朝廷上差,只是看到上差乃是王绛硕时候,不少人都似吃了苍蝇觉得恶心。数年前,正是他们联手将王绛硕逼出平江,逼的他狼狈逃回京城,若非五王爷楚昊渊,根本无法平安致仕,更不要说更进一步了。


  王绛硕看到了老仇人脸上的表情,微微眯起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脸庞,似都在诉说着心中的得意,心道当年你们将老子逼的狼狈之极,这次,老子要是不好好玩玩你们,老子还真就亏了奉圣谕巡视江南道这顶大帽子。心底冷笑,然而面对沈澶这位高权重的大都督,圣上的心腹,王绛硕却不敢放肆,这可是让五王爷楚昊渊都尊重的人,抱拳说道:“见过沈大都督,数年不见,沈都督风采依旧啊!”


  沈澶熟知王绛硕的为人,这也是为何他明知王绛硕乃是五王爷的人却默认平江府一众官员逼走王绛硕,不过圣上这次让王绛硕巡视江南道可就有些意思了。心底好笑,沈澶却是抱拳抱拳回了一礼,笑道:“王大人客气。倒是王大人数年前才离开平江府,如今再次归来时候已是圣差,让人唏嘘啊!”


  沈澶的话,听的淮南道不少官员为之色变,就是王绛硕,也没能猜透沈澶的意思还以为他在讽刺自己,脸色寒了下去。沈澶也不解释,接着说道:“王大人,韩长史、郑太守,你们都是老熟人,本都督也就不再介绍,唯独都指挥使姚将军来江南道时日不长王大人不熟悉,只是怀念齐安民变,姚将军率江南尉前去平叛,等他归来,本都督再让他拜见王大人。”


  听江南尉前往齐安平叛,王绛硕便猜到沈澶未经朝廷调兵,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却是笑道:“沈都督心忧朝廷一心为国,乃我辈楷模,本官佩服、佩服!”说到这里稍顿,王绛硕指着身侧的崔孝廉说道:“御史台监察御史崔大人,与诸位也都是老熟人了。这次,本官与崔大人受圣上和七王爷嘱托巡视江南道整顿吏治,还望诸位大人多多费心。”话到最后,王绛硕的目光特意从老对头脸上扫过,看的他们一个个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见此,王绛硕心底又是一声冷笑,他再清楚不过他们几人的为人,所缺不过证据罢了,不过证据,只要有权,还不是手到擒来。


  崔孝廉身为御史台监察御史,曾多次巡视江南道,与大多数官员都认识,抱拳拜道:“见过大都督,韩长史、郑太守,见过诸位大人!”


  沈澶对崔孝廉的印象不错,冲崔孝廉笑了笑,道:“王大人和崔大人奉圣谕巡视江南,本都督自是欢迎,但有所求,尽管告诉本都督就是。同时,本都督也望两位大人莫辜负圣恩,严查江南吏治。”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望了王绛硕一眼,沈澶又笑道:“本都督已准备好了酒宴为两位大人接风,请!”


  王绛硕明白沈澶的意思,可他奉圣谕而来严查江南吏治,自然要听从圣上吩咐,严查了。轻笑了声,王绛硕张口说道:“都督有心了,请!”


  494寿州

  淮南道大军兵败齐安的消息,在天刺的刻意宣传下,风一样飞了出去,区区数日就传遍周围数个洲郡,听的百姓无不色变,似不敢相信朝廷大军竟吃了败仗,还是大败,只不过也有人蠢蠢欲动起来。


  听到齐安大败的消息,楚昊宇脸色大变,一袭长袍无风自动,就似他心底的愤怒。好半天才平息下心底的怒火,楚昊宇沉声说道:“孙侯,你带人去齐安,务必打探清楚淮南尉大败的原因,和天刺逆贼的虚实。”


  孙侯已经跟随楚昊宇六七年,几乎就是楚昊宇的影子,却极少独自外出,因此,听闻楚昊宇派自己出去,孙侯心底一阵激动,不过孙侯也知道事态紧急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沉声应道:“公子放心,小的定然不负公子重望。”此刻,孙侯也不废话,躬身冲楚昊宇拜了一拜离去。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寿州。”话到最后,楚昊宇猛夹马腹蹿了出去。


  寿州地处要害乃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驻扎着一营数千兵马,自齐安民变,寿州便戒备起来,尤其随着神机尉大军赶到,不时飞驰而来的斥候,充满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息。寿州大营主帐内,神机尉主将张曜威正在凝视齐安地图,一脸沉思。


  张曜威看去五十上下,相貌质朴冷肃,两眼幽深平静,身姿峻挺着黑色绸衫,虽没有穿盔甲,然肃立之中自有一股庞然大气。张曜威出身苦寒,年幼从军便加入神机尉,因作战英勇成为一代军神方靖的亲卫,受方靖影响甚深,尤其是方靖那种智珠在握的从容,越逢战事越平静,也正是这种品性,让他从一个侍卫成为一军主将,镇守江南。


  自得到齐安兵变的消息,尽管手下众将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出兵平叛,张曜威每次都是笑而不语,便是淮南道和江南道请求出兵,张曜威也压了下来,非是他不愿冒大不为私自出兵,而是认定齐安民变不会生出大乱子。直到接到七王爷令谕,张曜威立即点齐一万兵马兵发齐安,不想刚赶到寿州便得到淮南尉大败的消息。得到消息,张曜威立即按兵停下,似在等待什么。


  看主将张曜威一脸沉思,众将虽着急也无人去打搅他,而就在此刻,有大叫声在营帐内响起,道:“急报、急报!”


  大叫声中,一斥候直接跑进了帅帐内,躬身拜道:“启禀将军,寻到数名淮南尉溃兵,得知齐安大败的原因是出现了内贼,淮南尉副将魏江涛,偏将黄伟皆是逆贼,在大战中倒戈一击才导致齐安大败。”


  顿时,张曜威平静的眼中闪过一道耀眼光芒,盯着斥候喝道:“当真?”


  不敢迟疑,斥候立即答道:“启禀将军,小的把淮南尉将士带了回来,可以作证。”


  张曜威沉声说道:“带上来。”


  很快,数名衣衫褴褛的将士便被带进帅帐,躬身拜道:“小的拜见将军。”


  盯着众人,张曜威张口问道:“你们出身何营?”


  在众将的注视下,一魁梧汉子脸上露出尴尬神色,张口说道:“小的骠骑营一队长,李镇。”


  望着李镇,张曜威再次问道:“将齐安一战详细讲来,不得有任何隐瞒。”


  李镇还真不敢有任何隐瞒,张口说道:“启禀将军,起初在魏将军的带领下,我淮南卫三千大军是势如破竹打到齐安城下,那日清晨天刚发亮,我们就摆开军阵准备一鼓作气拿齐安府,可不想齐安府内竟冲出数千百姓,准备与我淮南尉对决,小的还记得当时魏将军还说他们不自量力。魏将军命我骠骑营冲击右翼,骁骑营冲击左翼,黄伟黄将军率中军正面冲击,可就在我骠骑营和骁骑营即将冲上去时候,地上竟然冒出无数绊马索,骁骑营和我骠骑营死伤无数根本无法冲击,而当中路大军冲上去时候,黄伟竟然斩杀同袍,还高呼着娑婆显灵。”


  “娑婆显灵?”自语声中,张曜威扭头望向肃立一侧的儒袍老者。老者鬓角斑白,额头上也堆满皱纹,不过身材挺拔气度儒雅,一双眼睛熠熠有神,想来年少时候也是个风流人物。郭南英,神机尉的长史,也是神机尉的老人,在神机尉中德高望重。


  看到张曜威眼中的疑惑,郭南英张口说道:“将军,娑婆显灵应该是娑婆教的说法,娑婆教已有百年历史,在淮南道一带流传颇广信徒不少,只是很少听闻娑婆教的恶行,朝廷也就不曾过问。若是他所言属实,这次民变当与娑婆教有莫大关系。”


  沉默片刻,张曜威张口说道:“详查此事,你继续说。”


  李镇立即说道:“黄伟斩杀同袍,中军就混乱起来,可就在此刻,魏将军大喝黄伟叛变,要斩杀黄伟,率领亲卫冲击中军,搞的众将士根本不知敌人是谁,只能见人就杀,很多同袍都是被自己人杀死的,而就在大军陷入混乱时候,一直身穿黑甲头戴鬼面具的骑兵冲了出来,小的看他们的气势,绝对不必我们骠骑营弱。”话到此地,李镇将脑袋磕在地上,拜道:“将军,你可千万要为我淮南尉报仇啊!”


  张曜威并没有答他,而是挥手说道:“带下去。”扫过众将一眼,张曜威张口问道:“诸位可有何想法?”


  当张曜威的话落下,便有一浓眉大眼的将领接口说道:“临阵倒戈、斩杀同袍,将军,你就下令出兵吧,末将一定亲手斩下魏江涛这逆贼的狗头。”


  顿时,张曜威眉头轻皱了下却没有开口,而此刻,一身材消瘦然气度沉稳的将领抱拳说道:“将军,末将以为当务之急是打探清楚齐安的虚实。”稍顿了下后,此将领接着又道:“根据李镇所说,此次民变与娑婆教有关,聚集了数千青壮,还有一支黑甲黑面具的精骑,而且,迄今为止我们都不知道敌军主帅何人,竟然能够操纵淮南尉副将魏江涛,不得不谨慎。”


  此人是神机尉的斥候营统领,韩晓辉,当年漠北一役,曾带数名斥候深入敌营打探消息。当韩晓辉的话落下,便有人接口说道:“将军,末将以为韩将军所言甚是,先要打探出齐安的虚实,而且,齐安大败必定会让叛军士气高涨影响百姓的判断,哼,齐安大败的消息能够在区区数日传遍周围郡县,定然是那群乱臣贼子故意为之,何况娑婆教在淮南道根深蒂固,不得不防。所以,末将以为可派出一路精锐直逼齐安,让百姓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师,震慑那些心怀否侧之辈。”


  神机尉一共三府九旅兵马,十几万大军,这次开口的则是一振威将军李宇。李宇个头不高却极其壮实,相貌普通然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能征善战的骁将。


  也确实如此,张曜威这次带领的一万人马,正是神机尉的精锐,所带将领也都是能征善战之辈,毕竟现在天下太平已无战事,这些将领若想更进一步,则需要一些军功,这次齐安民变,对他们来说正是一次好机会。此刻,又一将领接口说道:“将军,齐安民变,齐安所属的郡县皆被乱臣贼子控制,末将以为,派大军直逼齐安同时,分别派出数路人马,攻占周围郡县,让齐安成为一座孤城,到时候大军合围,令那些乱臣贼子成为瓮中之鳖。”


  此将领乃是一旅偏将,陈骁,是神机尉有名的儒将,而且看似儒雅,一身武功非凡,乃是神机尉排得上号的武功高手。


  听着众将的建议,张曜威轻点脑袋,肃然的脸上露出一丝清淡笑意,而诸将大都是神机尉的老人与张曜威相识多年,再清楚不过他露出这种笑容时候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只是还未等他开口,有侍卫大步跑了进来,跪拜道:“启禀将军,刚刚得到消息,七王爷已经赶到寿州,正往大营赶来。”


  眉头轻皱,张曜威却是立即说道:“诸位,都随本将迎接七王爷,着甲。”


  很快,一袭银色盔甲的张曜威带领一群将领赶到大营门口,冲飞驰而来的楚昊宇跪拜道:“末将参见王爷!”


  楚昊宇认识张曜威,而且对他颇有好感。勒马停住,楚昊宇望着张曜威说道:“原来是张将军亲自领军,起来吧,大营内说话。”翻身下马,楚昊宇似成了主人,当先走向帅帐。


  “谢过王爷!”纷纷拜谢后,众将才站起身来,跟在楚昊宇身后走进帅帐,只是此刻,帅帐周围已然为黑甲血卫占据。


  径自走进帅帐,楚昊宇端详了地图片刻,也不抬头张口问道:“张将军,齐安大败,你认为现在当如何是好?”


  张曜威已经有了决策,立即抱拳答道:“启禀王爷,末将刚与众将商议过,以为可兵分两路,一路大军直逼齐安,在齐安郡安营扎寨震慑宵小之辈同时,细查齐安虚实,另一路人马则扫荡周围郡县,然后兵围齐安,一战定乾坤。”


  思索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就按张将军所言,安排吧!”


  495弥留之际

  身为大楚四大世家之一,钱家在徽州绝对是巨无霸的存在,一举一动都对这座古城有莫大影响,何况钱老爷子病危这等大事?

  傍晚时分,数量马车缓缓驶入了徽州城,然而这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如同一颗石子丢进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因为马车内是周褚,楚昊宇的亲信,因为徽州这座古城压抑了太久,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周褚赶到的徽州的消息,钱家几兄弟几乎在同一时间得到,虽然有人喜有人忧,却不约而同的派人监视着周褚下榻的悦来客栈。悦来客栈一独立小院,血卫已占据要害完全控制这所庭院,然李牧还不放心小心翼翼的巡察着,他再清楚不过徽州已成了风暴中心,可周褚却将大队人马留在外面仅带了二十名护卫,李牧不得不小心谨慎。


  与李牧的谨慎不同,周褚则是一脸忧色,非是钱家,而是妻子张依依。该是这几日赶路急了,张依依脸上有着难掩的倦容,本就消瘦的身躯又瘦了一圈,看去虚弱不堪,显得一双眼睛越发明亮。至于女儿周青悠,周褚不想她来危险之地,与王妃陈芳菲一道去了平江府。


  半躺在软榻上,张依依张口问道:“夫君,你准备从何处着手?”说到这里,张依依清瘦的脸庞上挤出一个笑容,接着又道:“七王爷给你两百侍卫,几乎都被你留在船上,莫非夫君想要钓鱼?”


  看妻子张依依兴致颇高,周褚虽不想她劳神可更不愿驳她的兴致,缓声说道:“我与七王爷不同,七王爷乃是天潢贵胄,走到那里都是万众瞩目受人敬仰,所以行事浩然大气,周某虽打着七王爷的名号,可终究一书生,书生,自然要用书生的办法。”


  话到此处看妻子张依依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苍白的笑容看去是如此楚楚动人,让人生怜。心底又一声叹息,周褚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接着说道:“钱家之乱,该是钱老爷子故意纵容的结果,虽不知缘由,可随着钱老爷子的去势,定然要祸起萧墙,不过,钱家毕竟是大楚四大世家,是楚家的臣子,所以,不管谁掌控钱家,都必须交好朝廷。”


  笑望着夫君周褚,张依依轻笑了声,道:“夫君果真是在钓鱼,等待鱼儿上钩,只是,”拉长的声音中,张依依眼珠转动露出一丝调皮,笑问道:“只是不知夫君中意的鱼儿是谁?”


  周褚明白张依依为何会故作调皮模样,想让自己开心,可看她一天天消瘦,如何开心的起来?心中如此想着,周褚脸上却有笑容浮现,轻笑道:“七王爷看中了长房,钱昌海。”


  张依依轻点脑袋,道:“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现在长房势弱,若能够扶钱昌海掌控钱家,他一定会对七王爷感恩戴德,而且就依依所知,钱凌云钱老也是大才,依依年少时候曾跟随老爷子见过钱老,看似普通不过依依能够察觉到他的不凡,只是他被钱老爷子的光芒掩盖,很少有人注意到罢了。”话到此处,张依依脑袋微扬,直直周褚问道:“夫君,你说钱老为何会隐忍十年,不然,怕钱家已在他的掌控下?”


  这些天,周褚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虽猜到了数种可能,却都又被他一一否认。沉默片刻,周褚摇头说道:“我也没能猜透,不过,该与钱老爷子有关,问题的关键,依旧是钱老爷子。”


  这次,张依依并没有立即接口,思索片刻又张口问道:“钱老爷子现在已经病入膏肓,怕撑不了多久,莫非钱老爷子以为他逝世后,事情还在他的掌控中……”猛然看到周褚摇头,张依依不由问道:“怎么了?”


  周褚张口答道:“事情早就脱离了钱老爷子的掌控。”


  顿时,张依依眉头微挑,颇为不敢相信的叫道:“什么?怎么会?”


  周褚再次摇摇头,道:“人心难测,没有什么事情不可能,毕竟钱老爷子隐忍了太久,十几年,足矣磨灭一个人的耐心。”看妻子张依依露出思索神色,周褚却是轻叹了口气,再次摇头说道:“或许,也是钱老爷子故意为之。”


  听到周褚最后一句,张依依一直平静的眼中有光芒闪过,不过并没有开口,而是陷入沉思,见此,周褚也没有说话,攥动着茶杯把握起来。


  沉默良久,张依依张口说道:“夫君,你是说这是钱老爷子故意为之,让钱家几兄弟自相残杀,从而真正诞生一个真正掌控钱家,带领钱家走向中兴的家主?”看周褚点头,张依依接着又道:“置之死地而后生,难道钱老爷子就不怕钱家就此消失?”


  周褚张口答道:“所以,我们没能看透钱老爷子的布局,不知道老爷子留下什么后手。”说到这里稍顿,周褚眉头轻挑自有一种傲然,沉声说道:“或许,钱家几兄弟就是看透此点,才肆无忌惮的争夺家主之位。”


  张家堡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百年世家,然而统领江湖绿林道一二十年,也称得上家大业大,张依依清楚这种世家子争权夺利的残酷。沉默片刻,张依依转口说道:“钱家贵为四大世家,生意遍及天下,且富可敌国,如今钱老爷子病危,自然是各方争夺,夫君,你说天刺逆贼会选中谁?”即便已经过去六年,然而每每想到张家堡被天刺所灭,想到大姐为自己挡刀身亡,张依依心中都不能平静,尤其现在又要与天刺逆贼交手,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光芒,冰冷又兴奋。


  周褚察觉到了张依依的神态变化,心底发生一声叹息,同时张口说道:“天刺行事向来诡异,不到最后关头不知道结果,现在还无法推测天刺将筹码压在谁身上,不过,不惜引发民变将七公子引到淮南,让他无心顾及钱家,可知天刺对钱家是势在必得,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好了。”


  张依依虽是一介女子然胸怀沟壑,猜到夫君周褚是要钓鱼时候就料到此局,也知道静观其变是最好的办法,点点头没有再出声。望着妻子张依依消瘦的脸庞,周褚脸上已经没了从容,不无关切的说道:“依依,已经不早,你先歇息吧,有什么情况我立刻通知你。”


  听着夫君周褚的关心,张依依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笑容,点头说道:“那好,你也早些休息,别太累了。”


  钱家老宅,虽然钱家长房势微,钱昌海还是知道了周褚入了徽州,一个人坐在父亲的病榻前思索着什么。周褚虽然声明不显,可但凡知道这个人的,无一敢小觑他。七王爷大才天下皆知,然而为了周褚,七王爷硬将他留了身侧,好吃好喝供养了十年,可即便如此也没听说周褚为七王爷做什么,如此恃才傲物之辈,不鸣则已,一动就要震惊天下。


  沉寂之中,突然听到屋外急促的脚步声,钱昌海眉头轻皱,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心急。很快,一青衣小厮快步跑了进来,满脸慌张的说道:“少爷,不好了,家主吐血晕倒过去,怕……”后面的话不是他一个小厮敢说的,急忙转口说道:“少爷,二房、三房、四房都赶过去了。”


  该是被小厮的大叫声惊醒,钱凌云竟睁开昏花的眼睛,叫道:“昌海。”


  听到父亲的叫唤声,钱昌海才发现父亲醒了过来,赶忙将脑袋凑了过去,张口说道:“爹爹,你醒了。”


  这刻,也不知为何,该是数十年的父子情,该是冥冥之中的感应,钱凌云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老父亲真撑不下去了。颤巍巍的挥动着手臂抓住钱昌海的手掌,张口说道:“带爹爹过去。”


  钱昌海眉头轻皱似料到了什么,可还是说道:“爹爹,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话不曾说完,就被钱凌云打断。盯着钱昌海,钱凌云大喝道:“带我过去。”


  看父亲难得的露出厉色,尤其是语气中的坚定,钱昌海心底一声叹息,点头说道:“那好,孩儿这就准备去。”


  当钱昌海抬着父亲钱凌云出现在大院内,所有人都愣了下,满脸震惊的盯着老大钱凌云,可随即几兄弟就反应过来,纷纷走上去向他问好,只是看几位叔叔嘘寒问暖,钱昌海脸上虽含笑,心底却是有过一丝不屑。现在,父亲遇刺重伤命在旦夕,已无可能继承家主之位,对他们来说再没了威胁,反倒一个个想法争取爹爹的支持,这些天,几位叔叔可是没少向自己示好,甚至有人**裸的给了自己许诺。想到这里,钱昌海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因为他总觉得父亲的遇刺与三位叔叔有些关系,此事,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钱凌云真是伤的太重,再加上年岁已大,能撑着已经不错,根本没有力气回复众兄弟,偶尔点点头算是回答,可时间一长,还是露出一丝倦容,好在此刻,关闭许久的大门打开,老管家李立走了出来,堆满皱纹的脸庞上有着难掩的伤感,见此,众人脸色大变,纷纷上去询问什么,只是李立仅是摇摇头,一言不发的走到了钱凌云身侧,道:“大少爷,老爷要见你。”


  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而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李立带着钱凌云走进屋子,轰然关上的大门,让众人一言不发的思索着什么,天地如此沉寂。


  496迷局

  经过五六天的急行军,神机尉大军终是赶到齐安城下,众将士大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很快就竖起一座法度森严的大营,与此同时,楚昊宇则率领众将登上一山峰,遥望齐安府。齐安郡只是中等郡县,城池并不算大,可就是这个小小的弹丸之地,竟然拉起了反旗,给朝廷、给楚家狠狠一巴掌。


  想到这里,楚昊宇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沉声说道:“张将军,派一哨人马前去叫战,本王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胆子应战。”


  一哨只有五百人马,听七王爷楚昊宇如此说来,张曜威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抱拳拜道:“末将得令。”直起身躯,看手下众将都是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张曜威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大喝道:“东海,给你五百精骑,能不能叫下阵来,就看你的本事了,但千万记住,莫要攻城,不然,军法处置。”


  胡东海,张曜威的一大猛将,长的是浓眉大眼五大三粗。听闻首战落在自己头上,胡东海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可又听到最后一句,胡东海脸上的笑容已然散去,阴沉着脸说道:“将军你就放心好了,末将一定将他们叫出来。”话到最后,胡东海猛然马腹蹿了出去。


  望着胡东海的背影,张曜威则笑着对楚昊宇说道:“王爷,东海就是这副倔脾气,冲锋陷阵是把好手。”


  根本无需张曜威解释,楚昊宇也能够看出胡东海是什么人,而且不自觉的想起了鲁大壮,玄甲卫的头号猛将。这些年,楚昊宇不仅执掌着楚家天卫,亦掌控着楚家最锋利的长矛玄甲卫。经过这么多年的南征北战,玄甲卫不仅在大楚有着赫赫威名,亦令大楚周边各国闻之色变,而宋鹏、陈致远、慕容无雨、时醇,楚元敬一众年轻将领在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洗礼后,已经成长起来,都能够独领一军。想到玄甲卫,楚昊宇又想起了漠北,不是征战沙场的情形,而是茫茫的漠北草原,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的天地奇观。


  心底叹了口气同时,楚昊宇已然收起所有情绪,点头说道:“是个猛将,倒也合适。”


  张曜威明白楚昊宇没有说出来的话,将目光放在了李宇身上,张口说道:“李将军,你点齐一营人马,策应东海。”


  大楚军伍,十人为队,十队为伍,五伍为哨,五哨为营,五营为旅,三旅为府,三府成军,如神武尉、神机尉、神策尉都是如此,而李宇能够成为一府主将,自然是足智多谋、久经战阵之辈,如何能不明白自家将军的意思。所以,李宇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末将得令。”


  该是即将上战场的兴奋,胡东海的速度疾快,很快就点齐五百精骑,狂风一般卷向齐安府。望着滚滚铁蹄,楚昊宇突然张口问道:“诸位,你们说齐安府是否会出兵?”


  其实不必楚昊宇张口问,众将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只是都没有答案,没有人张口回答。沉寂之中,神机尉长史郭南英开了口,道:“启禀王爷,末将以为齐安叛军不敢出城。”


  轻哦了声,楚昊宇随口问道:“怎么说?”


  在众人的注视下,郭南英张口答道:“末将以为原因有二,其一,时机不到。我大军携雷霆之势而来,齐安叛军若出兵,太少则不足以应对我大楚铁蹄,自挫锐气;至于大军出城与我决战,末将虽不知叛军将领何人,可是看他一战大败我淮南尉大军,可知此将领非平庸之辈,定然要谋而后动。其二,叛军大都是未经训练的民夫,如何与我大楚铁骑交锋?唯独那只黑甲鬼面的骑兵称得上精锐,却是叛军手中的杀手锏,不到最后关头,应该不会出现。哼,只要他敢现身,我神机尉一定将他吃掉。”


  当郭南英的话落下,神机尉众将领大都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而此刻,张曜威望着楚昊宇问道:“王爷,你以为呢?”


  楚昊宇轻摇了摇头,张口说道:“本王也认为齐安府不会出兵,只是,本王没能猜透他们的意图。”


  这次,郭南英接口问道:“敢问王爷何意?”


  望着齐安府,楚昊宇神色平静,淡淡说道:“诚如郭将军所言,齐安叛军大都是未经训练的民夫,根本不能抵挡我大楚铁蹄,即便依靠齐安府,然本王问你,几日,诸位能够攻下齐安府?”


  听到楚昊宇的话,张曜威立即将目光放在了齐安城上,尤其是看似雄伟的城墙上,其实也就两丈高,根本难不住神机尉大军。思索片刻,张曜威沉声答道:“启禀王爷,若不计代价,最迟两日,末将一定拿下。若是徐徐图之,快则五日,慢则七日。”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一个小小的齐安府,自然挡不住我神机尉大军,只是,叛军哪来的底气与我等对抗?”


  顿时,众将都陷入了沉思,明知不可能与大楚想对抗,这群逆贼为何公然举起了叛旗?就在众人思索时候,胡东海已冲至齐安城下,只是任凭他如何叫战,齐安府大门紧闭,根本没有出城的意思。看到这一幕,众将领越发疑惑,齐安叛军哪来的底气?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昊宇摇头说道:“回营。”


  主帐内,楚昊宇端坐在桌案后,神机尉主将张曜威、长史郭南英两人站在下首,直直盯着楚昊宇,想知道七王爷讲他们两人留下究竟何事。


  沉默片刻,楚昊宇望着两人说道:“本王不想再有齐安之败。”


  楚昊宇的话非常平静,却是听的张曜威和郭南英脸色大败,因为他们都听出了楚昊宇话中的意思。沉默片刻,张曜威张口说道:“王爷,这些将领都是神机尉多年的老兵,我等一起征战沙场多年,末将以为他们不会有问题。”话到最后,张曜威更是跪了下去,见此,郭南英也跪了下去,开口附合道:“末将也能保证。”


  看两人神色郑重,楚昊宇点头说道:“本王自然相信两位将军的为人,也相信神机尉大军,只是前车之鉴不可不防,两位统领神机尉,多做一手打算,此战,只能胜。都起来吧。”看两人起身,楚昊宇又道:“大军赶了五六日已是劳累不堪,这两日好好休息,不过两位将军要拿出攻城之策。”


  不敢迟疑,张曜威和郭南英立即拜道:“末将得令。”


  轻点了点头,楚昊宇又道:“每日叫战不休,本王倒要看看他是否有耐心,一直避而不战。两位也是劳累数日,下去歇息吧!”


  当张曜威和郭南英离去,一袭灰色长袍的孙侯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小的见过公子。”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问道:“都有何收获?”


  那日得到楚昊宇的吩咐,孙侯便带领数人赶到齐安府,数日下来还真打探了不少消息,躬身拜道:“回禀公子,此次叛乱与娑婆教有莫大关系。娑婆教在淮南道已有上百年历史,创教老祖人称麻姑,在淮南道也是百家生佛的存在,迄今还有不少人供奉这麻姑,不过就小的打探到的情报,娑婆教乃是麻姑的弟子玉兰仙子建立,因为此缘故,娑婆教女弟子不少。娑婆乃是佛家神明讲究因果轮回,教弟子行善事结善缘,在淮南道有着不错的名声,所以,鹰卫便没有深查娑婆教,而该是这个原因,天刺逆贼才选中娑婆教,且依靠女子来控制信徒。”


  稍顿了下,孙侯沉声说道:“娑婆教的上任教主乃是慧因师太,在二十年前不知所踪,而同时失踪的还有大弟子真如师太,三弟子弘一师太,最后玄妙师太接掌娑婆教,人称妙妙仙子。虽然是出家人,然而小的看她妖艳的很,而且,小的在太守府内看到了谢东麟,虽然长满胡子,小的能够确定主事之人就是天刺三统领谢东麟。”


  六年前楚昊宇便诈出了三统领的身份,谢东麟,这些年虽没能查到他的踪迹,却通过楚家埋藏在天刺的暗探画下谢东麟的画像,如此人物,孙侯岂敢弄错?只是看楚昊宇眉头轻皱,孙侯立即住嘴。这些年孙侯几乎是楚昊宇的影子,再清楚不过自家主子与怜玉的感情,不仅在九峰山建了所农庄,每月都要抽出时间陪她几日。


  楚昊宇很快就收起所有情绪,再次问道:“齐安府的兵力如何?”


  这也在孙侯的打探范围内,立即答道:“齐安府有五千青壮,他们大都是娑婆教弟子,受娑婆教蛊惑成为乱军。当日淮南尉兵败齐安城下,不仅让他们气势高涨认为娑婆显灵,亦让叛军得到足够的兵器、盔甲,而且,统领这五千人马的正是叛贼魏江涛。现在,魏江涛和黄伟整日训练这五千大军,看似要死守齐安府。”说到这里又是一顿,孙侯接着又道:“至于当日出现的那支身穿黑甲带鬼面具的精锐,约莫五百人,现在不在城内,小的没能发现任何踪迹。”


  “不在城内?”自语了声,楚昊宇沉声说道:“详查此事,挖地三尺,也要将这支精骑找出来。”


  不敢迟疑,孙侯躬身拜道:“小的得令。”


  轻点了点头,楚昊宇沉默片刻又道:“娑婆显灵?既然如此,派刺客入城,除去魏江涛,每日刺杀一名叛将,本王倒要看看娑婆是否真有灵,务必让齐安府乱起来。”


  得知齐安民变的消息,楚昊宇便传讯京城萧府,调大量暗卫入淮南道,毕竟他来此不仅仅是为了平叛,亦为天刺逆贼。听出自家主子话语中的杀机,孙侯立即答道:“小的得令,这就安排去。”


  497刺杀

  夜已深,早就宵禁的齐安府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唯独不时响起的更夫上,让这黑夜越发深沉。将军府,这里原本是齐安指挥使的府邸,而等魏江涛入城,这里便成了他的将军府,整个府邸被他的侍卫层层保护起来。这数百侍卫大都是他带出来的子弟兵,虽然不解自家将军为何会反叛,可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服从。


  亲手导致齐安之败,魏江涛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大楚的眼中钉,所以一直很小心,出入都有大量的侍卫随行,每晚更是住不同的宅院,生恐遭到大楚的暗杀,可即便如此,有时候他还是会被噩梦惊醒,而但凡有点动静,便能将他惊醒。


  半睡半醒间,突然听到屋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魏江涛立即坐了起来,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神色也有些阴沉,沉声喝道:“进来。”


  当魏江涛的话落下,他的侍卫首领魏正海立即走了进来。魏正海乃是魏江涛的族兄,极得魏江涛信任,也是这个缘由,才敢直接推门走进来,何况事情紧急。抱拳冲魏江涛行了一礼,魏正海张口说道:“将军,黄偏将在大营内被摘了脑袋。”


  虽然判离大楚,三统领三兔也封了黄伟做大将军,魏正海还是习惯性的称呼黄伟为偏将,只是此刻,魏江涛根本无心这些小事,圆睁的双眼露出震惊神色,甚至有些害怕,脱口叫道:“什么?”


  魏正海张口答道:“齐安大营刚刚传来消息,黄偏将在大帐内遇刺身亡,脑袋被挂在大营门口。守卫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只找到了这张纸条。”话到最后,魏正海将一张白纸递了过去,白纸上仅有一个字,杀,鲜艳似血,或许,本就是鲜血写成。


  盯着鲜艳的杀字,魏江涛能够感受到一股杀机,心底更是生出一股寒意。他本是暗影中人,年幼时候就奉命加入大楚军伍,三十年的隐忍,也让他从一个小兵变成正四品的淮南道副指挥使,因此,他再清楚不过大楚的昌盛,也知道这次叛乱只是昙花一现对他来说更是一条不归路,可他没得选择。现在,望着这个血红杀字,魏江涛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而且,他更知道楚家天卫出手了。


  虽然惊恐,可终是久经世事很快就回过神来,沉声问道:“齐安大营怎么样?”


  魏正海立即答道:“乱成一团。”说到这里颇为复杂的望了族弟魏江涛一眼,魏正海接着又道:“尤其淮南尉的老将。”


  这刻,魏江涛知道自己不得不去齐安大营,不然说不定要生出什么乱子。深吸一口气,魏江涛张口喝道:“备马。”


  魏正海并没有动弹,而是望着魏江涛说道:“将军,说不得敌人已经设好陷阱就等将军你出府。”


  魏江涛何尝想不到这点,可是他有得选择吗?摇摇头,魏江涛已站了起来,再次说道:“备马。”


  魏正海看到魏江涛眼中的无奈,只能抱拳说道:“那好,将军稍等片刻。”话到最后,魏正海转身离去,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保证魏江涛的安全,只是这次,他真想多了,七王爷楚昊宇只是要让魏江涛恐惧而已,让齐安恐惧。


  当魏江涛有惊无险的赶到齐安大营,便看到了心腹大将黄伟的人头,而望着他至死都不能闭合的眼睛,魏江涛能够清晰感觉到他的震惊和惶恐。根本不必想,魏江涛也知道这是楚家天卫的手笔,知道七王爷出手了,而且,魏江涛可不认为七王爷会就此住手。


  沉默片刻,魏江涛挥手说道:“将黄将军厚葬。”看侍卫将黄伟的人头拿走,魏江涛将目光放在众将身上。这些将领,大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都来自淮南尉,本就对反叛这种事情耿耿于怀,现在看黄伟身首异处,脸上大都有着掩饰不住的惧意,生恐七王爷的屠刀落在自己头上,不少人甚至生出了退意。


  魏江涛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底也是一声叹息,然而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沉声说道:“想黄将军一代骁将,没能战死沙场却死在宵小之辈手中,当真可恨。徐将军,今晚由你值守,真没有发现任何异动?”


  不同于其他将领害怕,身材高大相貌丑陋满脸络腮胡的徐宏烈则冷眼望着这一切。徐宏烈也是沙场猛将,只是性格鲁莽暴虐一直得不到升迁从而对大楚怨恨在心,轻易就被魏江涛拉了过来,尤其被许与大将军一职并掌控一营人马后,一直是洋洋自得。


  听到魏江涛的问话,徐宏烈立即答道:“启禀将军,申时一刻守卫巡防时候发现大门口守卫尽数被杀,黄将军的脑袋则悬挂在大门上,末将得到消息后立即赶往大帐,护殿侍卫却拦下本将说黄将军正在休息,不让任何人打扰。最后,末将再三喊叫没能得到回复,便硬闯了进去,发现黄将军被割了脑袋。”话到这里,徐宏烈单膝跪地拜道:“末将失职,请大将军责罚。”


  魏江涛并没有答他而是陷入沉思,照徐宏烈所说侍卫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而能够在大军之中悄无声息潜入一军主帐,绝对是绝顶高手,甚至有内鬼帮助。想到内鬼,魏江涛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他们能够叛离大楚,何尝不能够出卖自己向大楚祈命?想到这里,魏江涛又是一阵愤怒,而更让他恼怒的是,自己没有证据不能指责任何人,不然就是自乱军心。


  深吸一口气,徐宏烈尽可能的压下自己的愤怒,大喝道:“起来吧,全营戒备,哼,本将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宵小之辈可敢现身。”


  “将军大度,末将感激不尽。”再次一拜,徐宏烈才站起身来,而后不忘拍马屁的说道:“将军神勇,自然无惧宵小之辈,末将甘愿效犬马之劳。”


  听徐宏烈如此说来,即便不少人不耻他的为人,可众将还是躬身拜道:“末将愿效犬马之劳。”


  扫过众将一眼,魏江涛重重点了点头,道:“诸位都有此忠心,本将甚是欣慰,等大败楚军,本将军一定给诸位一世富贵。”


  虽然知道魏江涛的承诺只是镜水花月,可众将纷纷躬身拜道:“谢过大将军。”


  望着躬身应诺的众将,听着他们的拜谢声,魏江涛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真成了大将军成了无敌统帅,冷峻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得意,可恰在此刻大营内响起急促的叫喊声,道:“急报、急报!”


  听到急报二字,魏江涛瞬间清醒过来,脸上露出一抹狠色。他如何不知楚昊宇又出手了,只是这次,又是谁被杀?


  在众将的注视下,一兵卒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将军,大将军府着火。”


  这次虽没有死人,然而烧了大将军府,这就是活生生在打魏江涛的脸了。顿时,魏江涛脸色铁青,抬手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发出一声巨响,大喝道:“欺人太甚,准备兵马,杀回将军府。”


  听闻有仗打,徐宏烈细长的眼中顿冒出光芒,一脸兴奋的叫道:“末将得令。”话到最后,徐宏烈一溜烟跑了出去,生恐魏江涛反悔。


  徐宏烈尚且担心魏江涛反悔,更不要说众将,他们再清楚不过七王爷这是在故意激怒魏江涛,可是面对盛怒的魏江涛,谁又敢劝他?或许,他的心腹黄伟可以,可惜黄伟已经身首异处。这刻,不少人都在想,先斩杀黄伟,再火烧将军府,是不是故意激怒魏江涛,让齐安大营自乱阵脚?


  望着怒火中烧的魏江涛,魏正阳犹豫片刻终是站了出来,抱拳拜道:“将军,不可。”魏正阳跟随魏江涛多年对他熟悉异常,根本不容他开口就直接说道:“将军,楚军故意烧掉将军府,就在逼将军自乱阵脚,万万不能随了他们的意啊!”


  魏江涛刚才不过是怒极攻心才要杀回将军府,根本不必魏正阳相劝也能知道这是在自乱阵脚,可他身为大将军,刚发下的命令就收回,脸面何在?冷眼盯着魏正阳,魏江涛沉声说道:“那你说本将该如何办?任由楚贼烧了将军府?哼,现在是将军府,说不得一会就是张府李府,甚至是都督府。”


  魏正阳知道魏江涛这是在找台阶下了,沉声说道:“将军,楚贼故意放火就是要我们自乱阵脚,所以,只要我们守好大营和城门,以静制动,那群贼子不乱自溃,而且,楚贼肆意在城内作乱,末将不相信都督府没有动静。”


  听到魏正阳的话,魏江涛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天刺与天卫明争暗斗几十年,再清楚不过彼此的手段,用天刺来对付天卫,还真是妙计啊!想到这里,魏江涛大喝道:“大营戒备,万万不可再出乱子。备马,都督府。”话到最后,魏江涛抬步就走,只是未等他走出大帐,一脸兴奋的徐宏烈跑了进来,大叫道:“将军,已经点齐兵马,就等将军你下令了。”


  魏江涛刚找好台阶下来,现在看徐宏烈又要将他捧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怒容,沉声说道:“既然点齐兵马,就先操练吧,本将还有要事,告辞。”


  徐宏烈看到了魏江涛眼中的不耐,脸上的兴奋瞬间不见反而一脸阴沉,盯着魏江涛的背影,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


  498病逝


  清晨,天微微发亮,钱家老宅已立起数丈高的白绫,见此,众乡邻如何不知撑了多年的钱老爷子撑不下去了,虽然钱老爷子毁誉参半,但对徽州众多乡亲来说却是百家生佛的存在,因此,很多乡亲自觉的在门口挂上白绫以示同哀,一时间,满城白绫愁容一片。


  钱老爷子久在病榻,身后事早就准备妥当,众多子孙、下人也早料到了这一天,是毫不慌乱,至于子孙,也无太多悲伤,齐聚灵堂气氛却有些怪异。钱老爷子虽仙去却不曾指定家族继承人,仅仅在病危时刻与老大钱凌云谈了一个时辰,不过众人可不认为老大能够继承家族,老爷子病危后,钱凌云也昏迷不醒,只有长孙钱昌海代父守在灵堂内。


  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突然有大喝声响起,道:“郑家郑老爷子前来祭拜!”


  郑家本也是徽州数一数二的存在,然而一个钱家让徽州所有世家黯然失色,因此,虽然对钱老爷子的逝去虽有些悲伤,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在郑家老爷子的带领下,数人恭恭敬敬的上了三支香鞠了三躬,在钱家众多兄弟还礼后,在一侧坐了下来。


  此刻,又有大喝声响起,道:“太守杨大人、长史张大人前来祭拜。”


  因为钱家的缘故,杨洲玮这个太守做的很辛苦,不过他也知道,钱老爷子逝去后麻烦事更多,闹不好别说头上顶戴,说不得吃饭家伙都保不住,所以得知钱老爷子病逝后,立即带领长史张向忠赶了过来,而且打定主意,不等钱家事情落幕绝不离开。恭恭敬敬上了三支香,杨洲玮又与钱家几兄弟聊了几句说着节哀顺变的客套话,而后在一侧椅子上坐了下去。


  钱家在徽州积威甚深,得知钱老爷子病危的消息后,徽州众多世家家主、当地望族甚至很多百姓纷纷前来祭拜老爷子,晌午不到,偌大的灵堂已是人满为患,而且这还是个开头而已,钱家贵为大楚四大世家之一,朝廷、各大世家都要前来悼念,何况钱家众兄弟已经通知了钱家众多族人、遍及各地店铺的掌柜回来祭拜,至于另一个目的,就是要在这最后关头摊牌,决出钱家家主。


  钱老爷子逝去的消息第一时间便送到周褚案头,沉默半响,周褚淡淡说道:“请崔先生和朱先生过来。”


  崔志恒,朱源,这两人崔志恒为鹰卫副统领,原本执掌河东道暗舵,后来得楚昊宇信任提拔为鹰卫副统领,也算是楚昊宇的心腹,得知钱老爷子病危,楚昊宇便命崔志恒先行入徽州,既在布局钱家掌控钱家,亦为天刺逆贼。朱源则是江南道暗舵舵主统领一方,也是鹰卫内鼎鼎大名的人物。


  没过多久,两人并肩走了进来。左侧一人身材中等穿灰色长袍,消瘦的脸庞犹若刀削充满风尘之色,一看就似常年行走江湖的汉子,尤其像个马夫。崔志恒还真是个马夫,年少时候就以马为生,加入鹰卫后常年行走漠北,为当年漠北之战立下不小的功劳,也是因为此故入了楚昊宇法眼从而成为鹰卫副统领。朱源身形欣长相貌俊秀,一身青色儒袍看似饱读诗书的大儒,而朱源还真是出身书香门第,是江南道有名的大儒弟子无数,乃很多世家、豪族的座上客。


  两人都是鹰卫内拍得上字号的人物,不过崔志恒和朱源都知道眼前青衣文士的身份,知道他是七王爷心中的分量,不然也不能得七王爷重托前来徽州,所以,两人不敢放肆,进屋便冲周褚躬身行了一礼。


  看两人如此神态,周褚笑道:“两位折煞周某了,请。”


  虽然得七王爷信任,可周褚也只是周褚不是七王爷,所以,崔志恒和朱源也不曾客气,道谢后坐在周褚下首。


  望着两人,周褚也没有废话,直接说道:“这次,七公子本意是要亲自前来徽州,然淮南齐安发生民变,虽然知道这是天刺逆贼的诡计,七公子也只能前往齐安,如今,钱老爷子逝世,怕天刺逆贼就要动手了,而且照周某猜测,天刺是要以雷霆之势掌控钱家,到时候,即便七公子赶到,大局已定,七公子也无可奈何。”说到这里稍顿,周褚转口问道:“朱先生久在江南,崔统领也来了些时日,照两位猜测,钱家几兄弟,谁最有可能执掌钱家?”


  崔志恒和朱源都明白周褚的意思,天刺逆贼布局深远甚至不惜引发民变阻止七王爷入徽州,肯定已在徽州布局妥当,只等钱老爷子逝世就以雷霆万钧之势推他们选中之人上位,所以,最有可能上位之人,最有可能是天刺逆贼。


  稍稍思索了下,朱源先口答道:“钱家大少钱凌云遇刺后,若不出意外,钱家家主将从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三人挑选。其中,钱四方掌控了粮食、茶叶生意,为钱家根基,在钱家内呼声最高;钱苏苏掌控着青楼、赌场,这两个行当乃是暴利,为钱家赚了金箔满盆,而且钱苏苏出身江湖朋友遍地,除去人气弱于老二钱四方,实力丝毫不比钱四方弱甚至还要压他一头。至于老四钱渊,接管了钱家的典当、玉石生意,虽然赚钱不少,可不论人气还是实力,都较钱四方和钱苏苏相差甚远,成为两人争取的对象。”


  思索片刻,周褚点点头却没有张口,而是望向了崔志恒,见此,崔志恒接口说道:“钱老爷子逝去前曾与大少钱凌云密谈一个时辰,至于谈了什么,无人得知,我鹰卫也打探不到。所以,崔某以为钱家家主之位,大少钱凌云是关键,莫说钱四方和钱苏苏,就是实力最弱的钱渊,一旦得钱凌云之助也能上位,毕竟钱家还有一支不曾浮出水面的势力,孔,当年可是与我鹰卫、天刺齐名的存在。”


  周褚再次点点头,却又问道:“钱大少被刺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消息?”


  原本,钱凌云最有望继承钱家,可偏偏在钱老爷子病危时候遇刺,而此事根本不必查,也能知道是天刺的手笔,从而扶持他们中意之人上位,可过去这么多天,钱家竟没有任何动作,不能不叫人奇怪。


  朱源张口答道:“袭击大少钱凌云的是死士,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钱四方和钱苏苏甚至老四钱渊,这兄弟三人都想找出凶手从而得到钱大少的支持,可最后都不了了之,而且还是老大钱凌云下的命令停止追查,让人奇怪。”说到这里稍顿,朱源接着又道:“或许,钱大少知道什么。”


  顿时,周褚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沉默片刻轻笑了起来,道:“这位钱大少还真有意思,若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而且,”拉长的声音中,周褚笑望着两人说道:“七公子想要长房来接掌钱家。”


  周褚的话听的崔志恒和朱源两人都露出一抹异色,只是瞬间便恢复平静,而周褚则笑问道:“不知两位可有办法?”


  崔志恒为鹰卫副统领,朱源执掌江南卫,两人前来徽州正是为了钱家,现在猛然听闻七王爷已经有了决断,扶持长房上位,而钱大少钱凌云身受重伤命在旦夕,那么就只能是长孙钱昌海。只是,钱大少钱凌云隐退多年,钱昌海身为三代弟子实力极其有限,想要从几位叔叔伯伯中夺取家主之位,委实太过困难。一时间,崔志恒和朱源都没有开口,思索着如何应对此局,一片寂静。


  崔志恒和朱源能够身居高位,皆是心智高绝之辈,很快便想出对策,而且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望着周褚,崔志恒张口说道:“周先生,崔某以为此事可从两方着手,一是钱家,一是钱大少钱凌云。”稍顿了下,崔志恒解释道:“钱老爷子已经仙去,老二钱四方和老三钱苏苏都不甘屈居人下,定然要有一番龙虎斗,我们可坐山观虎斗得渔翁之利,不过,我们毕竟是外人,不能明面上插手钱家之事,必须要钱昌海说服钱大少钱凌云,不然,即便我们扶持钱昌海上位,怕他也不能掌控钱家,从而祸乱天下。”说到这里抱拳行了一礼,崔志恒接着又道:“一点愚见,周先生大才,想来自有计较。”


  看崔志恒最后将了自己一军,周褚却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他虽然得楚昊宇敬重被称为楚昊宇的心腹谋士,可极少在人前露面,很多人都是只闻其人不见其面,而崔志恒能有现在的身份则是从刀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完全是因为七王爷楚昊宇才买他几分面子,看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发问,终忍不住傲然出言相激了。


  自顾一笑,周褚张口说道:“崔统领一语中的,要助钱昌海上位,需内外兼顾,内自然是钱凌云钱大少,外么?不是我们,而是朝廷,据周某所知,沈都督不日即到,另外,圣上已命中书侍郎陈大人、户部李尚书赶来徽州,周褚相信陈大人、李尚书正是为钱家而来,而且,”拉长的声音中,周褚从容一笑,道:“据周褚所知,昨晚还有一人陪着钱老爷子,李立。”


  499担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张曜威统军多年再清楚不过这个道理,早就派遣数队斥候进入齐安府打探消息,第一时间就得知了齐安城的混乱,尤其是淮南卫偏将黄伟被斩了脑袋,张曜威清楚这是七王爷出手了,震慑那些反叛贼子,让齐安城陷入恐慌,而就在张曜威思索着要不要拜见楚昊宇时候,有黑甲血卫大步走来,抱拳拜道:“启禀将军,我家王爷有请!”


  张曜威猜不透七王爷何意,却没有任何迟疑的说道:“劳烦小兄弟了,请!”


  两人的营帐相距并不愿,片刻工夫就赶到,只是看到众多侍卫的戒备神色,张曜威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用不急不缓的步伐走进大帐,躬身拜道:“末将拜见王爷!”


  楚昊宇正在观看齐安城布防图,并不曾抬起头来,却是将一封书信扔了过去,道:“张将军来了,先看看。”


  张曜威没能从楚昊宇的语气中听出任何情绪,因此越发疑惑,抬手接过书信扫了眼,更是将眉头皱起,因为上面书写着道明兄亲启,道明则是自己心腹爱将陈骁的字号。心底疑惑,张曜威撇了七王爷一眼,看他正埋首看着什么一脸沉思,便打开书信看了起来,只是越看越惊最后脸若冰霜,因为书信内竟是要陈骁在战事最酣时候从背后捅神机尉一刀。


  很快,张曜威便将书信看完,却不曾开口而是细读了遍,同时间脑子急转,思索着什么,一时间,大帐内一片安静。沉寂之中,张曜威脸色数变后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肃然,一跪到地拜道:“启禀王爷,末将以为这是天刺逆贼诬陷之词,乱我军心。”说到这里稍顿,张曜威却不容楚昊宇插口,接着又道:“末将年少时候就加入神机尉,后来承蒙方大帅信任调至帐下做亲兵,末将正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陈骁。陈晓出身江南士族自幼饱读诗书,一身武功却是不凡,而他最敬佩方大帅,特意加入军伍成为方大帅的亲兵,只是我们成为大帅的亲兵没多久,天下平定大帅也挂帅而去,便是我们这些亲兵也被大帅打散,不过,三十年相交,末将敢以人头保证,陈晓非天刺逆贼。”话到最后,张曜威一拜到地,等候七王爷的裁决。


  听张曜威如此说来,楚昊宇终是抬起脑袋望向张曜威,这位神机尉的主将。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似笑非笑的问道:“张将军信任陈晓,竟不惜性命?”说到这里顿了下,楚昊宇则继续说道:“齐安不过一小城,城墙不足两丈,兵力也仅有数千,还都是未经训练的民夫,根本不足以抵挡神机尉大军,何况还有张将军这等统帅,然张将军可知本王为何一定要留在齐安?”


  张曜威身为神机尉主将镇守江南,自然知道很多事情,比如楚昊宇的另一个身份,楚家天卫统领,知道钱家老爷子病危,知道七王爷这次出使江南的缘由。瞬间,便猜到他留在齐安的缘由,他担心再出一个魏江涛,担心齐安大败重演,所以,他特意留下坐镇齐安。想到这里,张曜威脸色微变,可瞬间便化作坚定,抬手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末将相信陈晓。”


  与张耀威对视片刻,看他眼神坦坦荡荡,神色不卑不亢,无惊无惧,楚昊宇自顾一笑,道:“本王相信将军,起来吧!”不容张曜威插口,楚昊宇正容说道:“将军应该知道,本王这次出巡江南,正是为了徽州钱家,钱家富可敌国,尤其遍及天下的生意网络,一旦被天刺逆贼掌控,危害之大,足矣动摇我大楚之根基,可齐安民变,本王不能不来,即便知道是天刺逆谋的诡计,让本王无暇分身顾忌钱家。齐安大败,可一不可二,不然,不说朝廷脸面,怕这天下有心人都要揭竿而起了。”


  张曜威身为一军主将,自然清楚这些,躬身拜道:“王爷放心,末将定不负朝廷重托,踏平齐安城,不然,提头来见。”


  看张曜威立下军令状,楚昊宇点了点头,道:“将军多谋善战,一个小小的齐安城自然不在话下,但千万小心天刺逆贼的诡计,就像这封信,昨晚本王搅的齐安城不得安宁,今日就回敬本王一招,乱我军心。”


  张曜威立即答道:“承蒙王爷提醒,末将谨记在心,不敢遗忘。”


  轻嗯了声,楚昊宇语气一转,淡淡说道:“这几日,齐安城会越发混乱,将军早日定下攻城大计,若有需要,可找本王。”


  看楚昊宇又埋头在地图上,张曜威再次拜道:“末将得令,告辞!”


  当张曜威离去,楚昊宇却是抬起头来,眼神虽平静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他还真担心大军中有天刺逆贼,不然,天刺逆贼何来的底气对抗神机尉大军?只是,眼下的情景,根本不容他去查找,不然军心不保啊!


  此时此刻,张曜威也是一脸优思,以致肃然的脸庞有些冰冷,看的众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将军在七王爷哪里遇到了什么事,可不见主将开口也无人敢问询,最后长史郭南英打破了沉默,张口说道:“将军,斥候营韩偏将刚传来消息,已经打探出齐安城的虚实,四门尚不足四千人马,北门最多,约莫一千五百人,不过大都是未经训练的青壮,另外齐安大营还有三千兵马,由叛贼魏江涛日夜操练,至于当日出现的黑甲黑面骑兵,则不见踪迹。”稍顿了下,郭南英接着又道:“李宇将军也有消息传来,大军所过,周围诸郡县皆闻风而逃,根本没有抵挡,明日傍晚就能赶到齐安。”


  张曜威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收起所有情绪,沉声说道:“传令韩晓辉,齐安城方圆三十里,有任何风吹草动本将都要知道,尤其那支精骑,若是悄无声息出现在大营周围,就让他提头来见。”


  听张耀威说的严厉,亲兵不敢有任何迟疑的拜道:“得令!”大喝同时,亲兵一溜烟跑了出去传令,而张曜威则接着又道:“传令李宇,明日傍晚必须赶到齐安,不然,军法无情。”


  看朱将张曜威接连两条军令都如此严厉,不少人都吃了一惊。张曜威受方靖方大帅影响甚深,看似严厉实则宽厚待人,且出身平凡没有世家子的傲气以及那种翩翩风度,甚受将士们爱戴,他能够从神机尉众将领中脱颖而出称为一军主将,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这个缘故,而今日如此严厉,为平日少见。


  看到众将颇为疑惑的目光,张曜威也不曾解释,再次下令道:“胡东海,你今日继续叫战,若能让齐安出兵,本将记你首功,不过,胆敢攻城,军法处置。”


  胡东海粗人一个,就知道冲锋陷阵脑子中没有那么多道道,听闻主将还让自己去叫战,粗狂的脸上堆满兴奋,大叫道:“末将得令!”躬身一拜,胡东海大步离去。


  看胡东海离去,张曜威接着又道:“诸位都回去早作准备,一旦得到本将军令,立即攻城。”说到这里冷眼扫过众将领,张曜威的声音变冷,沉声说道:“这次,谁敢给本将掉链子,莫怪本将不念旧情。”


  虽然疑惑,可是看主将张曜威如此严厉,众将纷纷拜道:“末将得令!”而后鱼贯退出大帐,仅剩张耀威和长史郭南英两人。望着张曜威严肃的脸庞,郭南英张口问道:“将军,怎么了,莫非七王爷怪罪将军?”


  摇摇头,张曜威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郭兄,你统军多年,如何看此局?”


  郭南英虽疑惑张曜威为何会有此一问,可还是张口答道:“齐安城只是一个小郡,城墙也就一丈多高,说是数千兵马,大都是未经训练的民夫,如何抵挡我神机尉大军?哼,强攻之下,一天足矣破城,只要破城,那些民夫不战自溃。”


  张曜威知道郭南英说的是实情,点头说道:“诚如郭兄所言,最迟两日,足矣攻下齐安,叛贼何来的胆子引发齐安民变,占据齐安府?”


  顿时,郭南英直直盯着张曜威却不知如何答他,沉默片刻猛然想到什么,眉头皱起两眼爆射出两道光芒,沉声说道:“将军,你是指我神机尉……”


  后面的话,郭南英不想说也不敢说,而张曜威明白他没有说出来的话,点头说道:“七王爷正是有所怀疑,才要亲自坐镇军中,防止齐安大败重演。”说到这里犹豫了下,张曜威终不想瞒郭南英,取出一封书信说道:“这是七王爷给的,郭兄看看吧!”


  接过书信扫了眼,郭南英惊呼道:“这、这怎么可能?”短暂的震惊过后,郭南英已回过神来,沉声说道:“将军,这是诬陷,是诡计,要乱我军心啊!”


  张曜威重重点点头,道:“本将同七王爷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不可不防。”


  望着张曜威,郭南英张口问道:“将军,你什么意思?”


  张曜威已然有了对策,沉声说道:“若我神机尉真有乱臣贼子,自然熟悉本将的谋略、布局,既然如此,这次攻城之策,完全交由郭兄负责,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另外,不到最后关头,不让众将知道。”


  沉默片刻,郭南英轻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期望是我们多想了。”


  久久重阳,兄弟们重阳节快乐!

  500攻城

  第二日傍晚,李宇率领三千大军赶到,轰隆隆的铁蹄,着实震慑了齐安府众人,尤其城墙上那些缺少训练的民夫,不少人脸色苍白两眼无神,便是躲在城楼内是魏江涛,也是脸色铁青。他出身大楚军伍,再清楚不过神机尉的精锐,想要用这些民夫来抵挡大楚铁蹄,无疑与痴人说梦,只是,他还有选择吗?

  冷哼了声,魏江涛沉声说道:“传令四门戒备,任何异动,立即来报。”一句话落下,魏江涛头也不回的离去,而望着脾气越来越暴躁的主将,众将都是一脸苦笑,不少人都后悔跟随魏江涛叛离大楚了。


  绕着齐安城耀威扬威转了一圈,李宇才返回大营,冲主将张曜威拜道:“末将李宇前来复命。”


  望着李宇,张曜威缓声说道:“这一路辛苦李将军了,今晚好生休息,明早攻城。”


  听到张曜威的话,众将大都有些吃惊,非是吃惊明日攻城,而是吃惊张曜威今日的决断。神机尉共有三府九旅人马,三府分别是德威、虎威、镇威,这次出兵齐安以振威府为主共六千兵马,所以,只要攻下齐安府,军功肯定免不了振威军,只是张耀辉追求中庸之道,对于军功向来是三府平分,因此才能受到众将士的爱戴。这次,振威军已然扫平周围诸州县,按理来说,攻城的重任该交给其他两军,可主将也交给了振威军,如何不让众将惊异?


  莫说其他人,便是李宇也颇为震惊的望着主将张曜威。见此,张曜威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怎么,莫非不敢?”


  瞬间,李宇已回过神来,急忙拜道:“末将得令,一定不负将军厚望拿下齐安府。”


  望了李宇片刻,张曜威将目光转向陈晓,张口说道:“陈将军,你今晚佯攻齐安不停,务必让齐安众军便成疲兵。”


  没有任何迟疑,陈骁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冲陈晓点点头,张曜威望向虎威军偏将姜明德,道:“姜将军,明日本将军会放开西门,虎威军复杂拦截叛军,尤其魏江涛一众叛军,若是从你虎威军手中溜走,莫怪本将军法无情。”


  面对军令,姜明德自然不敢有任何迟疑,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冲姜明德轻嗯了声,张曜威扫过众将一眼张口说道:“我神机尉乃方大帅亲创,真正的精锐之师,若是折翼齐安,诸位,莫要等圣上责罚,我等都摸脖子算了。好了,本将也就不再废话,都下去准备,明早攻城。”


  当张曜威的话落下,众将齐声拜道:“末将得令。”


  看众将离去,张曜威将目光放在长史郭南英脸上,张口问道:“郭兄,可有发现?”


  虽然相信这一众陪伴多年的老兄弟,张曜威却是再清楚不过人心难测,若是兵败齐安,不仅是砸了神机尉的名头,更是辜负圣上和七王爷的信任,是大楚的千古罪人。所以,张耀威所发布军令都是长史郭南英指定,务必要出其不意,同时也借机查探众将的反应。


  冲张曜威摇摇头,郭南英张口说道:“将军,没有发现异常。”


  张曜威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摇头说道:“但愿是本将多虑了。郭兄,你先歇会,一会儿就有你忙的了。”


  郭南英知道明日事关重大,便也不再废话,抱拳说道:“那好,将军也早点休息。”


  目送郭南英离去,张曜威闭上眼睛却不曾休息,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浮现出刚才军议的情形,生恐有任何遗漏。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戌时刚过,齐安城内便冒出数团火光,而且着起来的大都是富贵人家的宅子。该是得到命令,虽然火光冲天,太守府和齐安大营却是丝毫动静都没有,安静的让人害怕。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突然有急促的鼓鸣声响起,神机尉大军开始攻城。


  听到鼓鸣声,魏江涛猛然睁开了眼睛,细长的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自语道:“终于来了,那就一战吧!”大喝声中,魏江涛更是站了起来,扫过众将一眼直接发令道:“徐宏,东门;郭凯顺,西门;阎俊波,南门,去吧!”


  当魏江涛的话落下,被他点到的三人同时拜道:“末将得令。”


  未等徐宏三人走出大堂,魏江涛接着又道:“其余诸将,随本将前往北门。诸位,此战若败,下场如何,也不用本将明说,出发。”话到最后,魏江涛大步走了出去。


  太守府,非但没有外面的喧嚣声天反而黑暗一片,犹若一尊洪荒巨兽安静的令人害怕。也确实如此,孙侯先后派了数波人进入太守府,可都悄无声息消失,没能激起一丝涟漪。站在高处望着太守府,孙侯沉默片刻终有了决断,张口说道:“严密监视,许进不许出。”


  当孙侯的话落下,数匹骏马从太守府冲出,向北门疾驰而去。见此,孙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声说道:“杀!”


  很快,数支弩箭从黑暗中射出,这队骑士大都中箭身亡,仅有一人躲了过去却被鹰卫高手砍了脑袋。又过了片刻,一黑衣人手捧一封沾血的书信快步走来,道:“启禀孙爷,这是搜到的书信。”


  打开书信扫了眼,孙侯脸色微变,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寒光。书信很简单仅有数字,佯攻、毋乱,天亮攻城。


  孙侯已进入齐安两日并不知道神机尉的攻城计划,然握着这封书信,孙侯能够确定这就是神机尉的攻城计划,看来真有内贼了。想到这里,孙侯又将书信装好,对身侧黑衣人说道:“立即出城,交给王爷。”


  即便孙侯拦下数波送信斥候,可魏江涛还是得到了消息,且非常详细。思索片刻,魏江涛忍不住笑了起来,非是因为今晚好过了,而是因为三兔能够得到如此机密的情报,那么让神机尉兵败齐安也不无可能。想到这里,魏江涛竟有些兴奋,大喝道:“传令其他三门,今晚是佯攻,小心戒备。”


  魏江涛的军令很快就传到其他三门,何况他们也察觉到了异样,神机尉的攻势看似凶猛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应该如情报所说,今晚只是佯攻消耗他们的力量和精神,以待明日正式攻城。


  就这般攻攻停停,亥时和子时不觉间就已过去,等到丑时,神机尉主将张曜威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振威军大营。看到张曜威,李宇虽吃惊却是立即拜道:“拜见将军!”


  “无需多礼。”随意回了声,张曜威盯着李宇说道:“李将军,你立即点齐兵马开始攻城,北门。”


  顿时,李宇不由愣了下。李宇能够成为镇威军主将自非无能之辈,昨晚才商定的军情,夜晚佯攻天亮实攻,可现在就要自己率军攻城,此举固然是在迷惑敌军,可何尝没有迷惑自己人?心中此念一起,李宇不由想起了魏江涛的叛变,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心里虽有万般想法,李宇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毕竟是精锐之师,得到命令后,镇威军很快就准备妥当,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东门外。看到镇威大军,陈骁吃了一惊,颇为疑惑的望向主将张曜威。张曜威也不解释,沉声说道:“开始攻城,陈将军,你攻击东门。你们两人,谁先攻入齐安,谁记首功。”


  听到军令,陈骁急忙拜道:“末将得令。”躬身一拜后,陈晓打马离去,轰隆隆的马蹄声传出甚远。


  望着齐安城,李宇满脸兴奋,不过统军多年并非莽撞之辈,很快便有了计较,对身侧将领小声说道着什么,听得众将脸上露出笑容。看到这一幕,张曜威却是将目光放在了齐安府,平静的双眼看不到任何欣喜,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


  得知大楚只是在佯攻,城墙上很多将士都松懈下来,何况神机尉明晨就要开始攻城,他们必须保持足够的体力和精神。端坐在城楼上,魏江涛紧闭的双目看似睡去,只是突然间有急促的叫喊声响起,道:“将军,不好了,神机尉开始攻城了。”


  魏江涛只是在闭目凝思,听到叫喊声便睁开眼睛,大喝道:“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魏江涛猛然蹿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只是刚走上城头,便有数支羽箭飞驰而来。


  羽箭被魏江涛身侧侍卫轻轻松松挡了下来,只是望着城楼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头,魏江涛如何不知自己上当受骗了,佯攻只是幌子,只是在迷惑众人,张曜威本就在迷惑众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所有想法,魏江涛沉声说道:“大军戒备,一定要挡住大楚前两拨冲击。”


  镇威军的攻势非常猛烈,在羽箭密集的压制下,数十名三大五粗的精壮汉子抬着长长的圆木撞向城门,每一次撞击都会发出巨大声响,同时间,数队甲士扛着云梯准备攀爬城墙。


  看到这一幕,尤其是众多青壮在羽箭的压制下躲在城墙后不敢抬头,魏江涛便生出无上怒火,喝道:“正海,带本将亲卫冲上去,一定要挡下首波攻势,另外,再有畏战者,斩!”


  魏正海知道形势严峻,也知道这些青壮未经训练首次上战场难免害怕,而且,他心中更是生出不好的预感。望了魏江涛片刻,魏正阳躬身一拜带亲卫队压了上去,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魏江涛读懂了魏正阳眼中的意思,心底虽有些无奈却在瞬间收起所有情绪,沉声喝道:“传令西门郭将军,立即带兵支援本将。”


  501破城

  西门,郭凯顺面对着他人生关头最大的抉择,因为站在他眼前的是七王爷楚昊宇。郭凯顺看去五六十岁,头发已然斑驳,脸上堆满皱纹,瘦弱的身躯似被这沉重岁月压弯了腰,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敬有畏还有几分讨好,甚至是期待。


  肃立窗口望着阴沉的天空,楚昊宇淡淡说道:“要下雨了。”


  噗通一声,郭凯顺再受不了楚昊宇的威压跪了下去,磕头拜道:“启禀王爷,非是小的叛离大楚,只是小儿被魏贼压为人质,小的无奈啊!”说话同时,郭凯顺一个劲磕头,发出通通声响,甚是响亮。


  楚昊宇并没有回头,再次说道:“今晚,神机尉一万大军攻城,郭将军认为齐安城能守几天?”


  “要是我打开城门,一个时辰都守不住,你来此不正是为了这个?”心中如此想着,郭凯顺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沉默片刻终有了决断,恭声应道:“小的愿意打开西门,也愿意以死恕罪,只是请七王爷救出小儿,小的便感激不尽。”


  楚昊宇既然敢出现在西门,即便没有郭凯顺的倒戈,这西门他也要定了,所以,不咸不淡的问道:“天刺逆贼行事不以常理论之,本王也不知贵儿是否尚在人世,不过你留在江都的老小,本王保他们平安。”


  郭凯顺知道七王爷说的是实情,自从小儿被抓后,他也仅见过一面。想到这里,郭凯顺神思一动,再次拜道:“小的谢过王爷,只是小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顿时,楚昊宇眉头轻皱了下,可还是张口应道:“讲。”


  郭凯顺听出了七王爷话中的冰冷,却是硬着头皮说道:“王爷,小的还有百十名亲兵,他们跟随小的多年,等打开城门,小的愿带领他们冲击将军府,若是侥幸留住一条性命,还望王爷大人大量饶恕他们。”


  扭头盯着郭凯顺,楚昊宇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沉声说道:“准了。”


  看七王爷同意,郭凯顺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再次拜道:“谢过王爷,小的这就去打开城门。”


  当郭凯顺打开城门,着实被城外的情形吓了一条,数千大军竟悄无声息在出现在城门口,冰冷的盔甲,沉默的气氛,让人莫名的感到一股寒意。看到这一幕,郭凯顺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心底更是长长吐了口气,要是自己不答应七王爷,估计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城外,看城门大开,姜明德虽然疑惑,脸上却有着掩饰不住一抹兴奋。半夜时候,长史郭南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大帐内,要他立即率虎威军赶到西门,虽然疑惑,可长史郭南英带了主将张曜威的亲笔信,主将和长史都已发话,姜明德如何敢拒绝,立即点齐虎威军将士,借着黑暗赶到了西门城下。


  望了姜明德一眼,郭南英张口说道:“七王爷打开了城门,姜将军,你可千万莫叫七王爷和将军失望啊!”


  姜明德听出了老上司郭南英话中的意思,抱拳拜道:“老将军你就放心好了,末将定不负将军和王爷失望。虎威军,入城。”大喝声中,姜明德一马当先冲入城内,不过,马蹄虽快却没有带起太大声响,既然是悄无声息入城,自然要在悄无声息间给敌人最大一击。


  郭南英并没有跟随大军入城,走上城楼冲楚昊宇拜道:“末将拜见王爷。王爷孤身入城打开西门,此等豪情壮志,末将佩服!”


  楚昊宇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既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听闻老将军定下的攻城之策?”


  郭南英听出了楚昊宇话语中的赞赏,轻笑道:“张将军乃大才,只是想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才让老臣献丑。”


  “献丑?”自语了声,楚昊宇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道:“佯攻变强攻,围东门南门北门,却是要用计叩开西门,这虚实相间之术,就是本王也看的眼花缭乱,要坠入局中。”


  郭南英费劲脑汁才想出这虚实相间的攻城之计,心底还是有些得意的,可面对七王爷的夸奖,却是躬身拜道:“王爷过誉了,也只有王爷您,才能如此轻易打开西门,首功可是要记在王爷你的头上。”


  楚昊宇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岔开话说道:“虎威军入城,大局已定,不过魏江涛此贼,一定要取他首级。”


  听闻七王爷只要魏江涛的首级而不要活口,郭南英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可毕竟在朝廷上厮混几十年看过太多太多事情,瞬间便想明白其中原委。想明白所以然,郭南英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叹服,躬身拜道:“王爷心似皓月,末将佩服!”


  楚昊宇依旧没有接口,转口说道:“本王去趟太守府,郭将军,准备好马匹,本王今日就走。”


  就在两人说话功夫,一队黑色甲胃的将士已然赶到西门,正是楚昊宇的亲卫,血卫。看楚昊宇一步步走下城楼,郭南英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因为虎威军突然出现在城内从背后杀上城楼,东、北两门已乱成一团,至于西门,得知消息后,不少将士直接脱下盔甲逃命去了,可不想出城没多久便遇到一支数千人的大军,正是李吉中所率领的彭城大军。


  太守府,孙侯虽没能攻进去,却是将太守府牢牢包围起来,看到一袭白衣的楚昊宇立即拜道:“小的见过公子。”


  撇了孙侯一眼,楚昊宇便将目光放在一片黑暗的太守府上,张口问道:“怎么样?”


  孙侯张口答道:“回禀公子,还没有消息,小的已派了三波人进去,丝毫动静都没有。”


  楚昊宇执掌天卫多年,再清楚不过鹰卫的实力,这次齐安民变,所调派人马都是精锐,武功、心智皆不凡,可竟然悄无声息的折在太守府,看来太守府实力不弱啊!想到这里,楚昊宇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喝道:“志建,攻击。”


  许志建只是血卫一哨长,然主将李牧跟随周褚入江南,两名副将,孟海阔跟随李怀仁去了江都,另外一人去了平江府保护王爷家眷,身侧仅剩许志建所率领的百余人马。听到命令,许志建抱拳拜道:“得令!”


  直起身躯,许志建拔刀出鞘,大喝道:“血卫,出击。”大喝声中,许志建飞身而起扑向太守府,厚重的大门,竟是被他一刀劈开。


  在许志建劈开大门的瞬间,数支羽箭飞驰而来射向许志建,然而就在此刻,两名血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许志建身前,挥动的横刀是泼水不漏,将羽箭尽数挡了下来,同时间,许志建身后飞出数支弩箭,射向弓箭手。弩箭的速度疾快,带起灿烂的血花,如此耀眼。


  血卫大都出身武林有着不弱的武功,近十年吃住都在一起有着不需言明的默契,彼此配合之下轻轻松松就攻占大门,且一步步向里面推进。


  走在满是鲜血的青石小路上,楚昊宇神色看似平静,却一直在思索着天刺逆贼为何会选择齐安,这座一日就能被他攻下的城池。与天刺逆贼明争暗斗十年,楚昊宇可不认为天刺逆贼会随随便便就选择一个城池竖起反旗。


  血卫配合默契,很少有人能都抵挡他们的攻击,很快就占据太守府中央大殿,而后分成数队,向后院推进。站在大堂上,楚昊宇沉默片刻对孙侯说道:“务必找到三兔谢东麟,娑婆教妙妙仙子。”


  孙侯躬身应了个是,带领一队鹰卫高手走了出去,开始搜寻三兔谢东麟的踪迹,只是,楚昊宇并不认为谢东麟还在太守府,他应该离开了。


  没过多长时间,许志建大步走来,躬身拜道:“启禀王爷,卑职在书房发现了东西,需王爷定夺。”


  “带路。”说话同时,楚昊宇已抬起脚步,而走进书房望着桌案上整整齐齐的卷宗,楚昊宇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如此整齐,像似特意留给自己的。


  拿起一卷卷宗随意翻看了两眼,楚昊宇的神情越发冰冷,竟然是淮南道一众官员贪赃无法徇私舞弊的证据,上至大都督下至九品小吏,异常详细。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唤孙侯回来。”


  很快,得到消息的孙侯便赶了回来,躬身拜道:“启禀公子,还没能找到谢东麟的踪迹。”


  轻摇了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不必找了,他已经走了。你仔细查探这些卷宗,该记的用心记下,其他,烧掉。”


  孙侯跟随楚昊宇多年,明白他的意思,看看能不能够从中寻到天刺逆贼的线索,立即拜道:“小的明白。”


  点了点头,楚昊宇又道:“本王一会儿就走,你留在齐安,一定要查清天刺逆贼为何选择齐安。”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步就走,而孙侯则躬身应道:“小的得令。”


  当楚昊宇返回大堂,天际已然发白,天地朦胧一片,只是燃烧的火焰,通红的鲜血,以及不曾落下的厮杀声,齐安城仿佛一座人间炼狱。此刻,神机尉主将张曜威和长史郭南英联袂而来,而望着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的楚昊宇,仿佛是现身尘世的谪仙,又似来自九幽的魔王,截然不同的感觉,让两人充满敬畏,他可以让你平步青云,也能一念地狱。


  走到楚昊宇身前,两人恭恭敬敬跪了下去,张曜威更是将手中人头举起,拜道:“启禀王爷,这是叛贼魏江涛项上人头,请王爷过目。”


  502祭拜

  钱老爷子已然仙去三日,前来吊丧的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日渐增多,有钱家分散在各地的掌柜,也有江南众多氏族和朝廷大臣,偌大的钱府一时间人满为患。这日中午,外院管家大步跑了进来,冲钱家众兄弟拜道:“启禀众公子,沈大都督到门口了。”


  当管家的话落下,大堂瞬间一静,吃惊沈澶这位封疆大吏竟然亲自来吊丧,也有人似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颇为有趣。


  自钱老爷子病危,老大钱凌云受了刺激昏迷不醒,现在钱家大小事情都由老二钱四方决定。沉默片刻,钱四方起身说道:“老三、老四,你们随我迎接沈大都督。”


  身为当事人,钱家几兄弟如何不明白沈澶的来意,可不管谁成为家主,都必须交好朝廷,交好这位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所以,钱四方三人恭恭敬敬将沈澶迎进了灵堂。


  沈澶身着青色儒衫,灰白的鬓角,更添几分丰姿。大步走进大堂,沈澶点燃三支香插入香炉,躬身对着钱老爷子的灵位行了一揖,当沈澶站直身躯,钱家众兄弟纷纷还礼。此刻,又是一青衣文士站了出来,上前祭拜钱老爷子。


  此青衣人相貌俊秀面容带笑,眼神平静气度沉稳,给人说不出的好感,不是周褚是谁?只是刚才众人都将注意放在了沈澶这位大都督身上,还当周褚是随行谋士,现在看周褚上前行礼,虽不知他的身份也能想到他身份不低,而且渐渐有人认出了周褚,颇为不敢相信的盯着周褚。


  周家虽称不得氏族,然书香门第曾出过大儒在江南颇有名气,周褚年幼就有神童之名,尤其漠北大捷后被七王爷强留在京城,更是在江南道奉为美谈,不少清客文士都期望自己能够如周褚一般,得七王爷这般伯乐的赏识。现在,看周褚能够与大都督联袂而来,不少人都心生羡慕。


  躬身作了一揖,周褚便退到了沈澶身后,而沈澶望着钱老爷子的灵位说道:“本官曾与老爷子有过数面之缘,向来佩服老爷子的为人和才华,只可惜来晚一步未能见老爷子最后一面,本都督甚感遗憾,一注清香,聊表寸心。”说到这里稍顿,沈澶望着钱四方说道:“四海兄,节哀顺变,身上担子重啊!”


  听到沈澶的话,钱家几兄弟脸色大变,以致哀伤重重的灵堂内气氛也为之一变。钱四方久经商场早已练就不喜怒于色的心性,望着沈澶,脸上竟有着难掩的惊喜,沈澶这番话,是不是支持他继承家族?而沈澶身为江南道大都督,是不是代表着朝廷?不同于钱四方的欣喜,老三钱苏苏和老四钱渊,脸上满则是震惊,眼中更有着难掩的失落,尤其老三钱苏苏,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此刻,或许无人注意到,长孙钱昌海脸上写满落魄,最后虽低下脑袋,然紧紧握起的拳头青筋暴起,显示出他不能平静的内心。周褚注意到了钱昌海的神情,俊秀的脸庞上浮现起一种珠玑在握的笑意。


  终是久经沉浮,虽内心狂喜,钱四方很快就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抱拳说道:“草民多谢大都督,以后,也要多多仰仗大都督。”


  沈澶笑了笑没有再做声,逗留片刻很快就离去,然而灵堂内再没了前两日的哀伤,反而充满剑拔弩张的气氛。


  钱老爷子辞世,老大钱凌云昏迷不醒,再无人压制钱家几兄弟的争斗,然而几人颇有默契的没有将这气氛带到灵堂内,想要老爷子安安静静的离去,不过沈澶一句话,立即打破了这默契,紧张的气氛,就是前来吊丧的宾客都感受到了,一个个摇头表示无可奈何,不过也有人等着看好戏,钱家贵为大楚四大世家富可敌国,如同一座山头重重压在众多世家的心头。


  都督行辕,最外围是徽州衙役,往里去是身着银甲的江南卫精锐,最深处则是黑甲血卫。戒备森严的大殿内,沈澶和周褚相对而坐,而两人还真有几分相似。一样身着青衣面带笑意,一样饱读诗书智计不凡,一样从容随意却珠玑在握。


  与周褚对视片刻,沈澶突然笑了起来,道:“本官早就听闻先生大才,今日得见发现传闻还有不尽实处,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般气度、心性,入则无相出则为将。”


  自顾一笑,周褚抱拳说道:“学生谢过都督夸奖,学生一向佩服都督的为人,可叹未曾一拜。”


  看周褚自称学生,沈澶对周褚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却也不再左言右顾直接问道:“先生今日何意?”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盯着周褚,接着又道:“挑动钱家之争?”


  今日,当沈澶赶到徽州码头,迎接他的不仅有徽州众多官员,还有周褚和两百血卫大军。以往虽不曾见过周褚,沈澶却是久闻他的大名,听他要随同即便钱老爷子便不曾拒绝,甚至听从他的安排,故意在大堂上说出追捧钱四方的话。


  周褚也不否认,点头说道:“都督得圣上信任执掌江南道多年,当知道七王爷这趟入江南,正是为钱家而来,同时也为天刺逆贼。”


  听闻天刺,沈澶幽寂的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脸上再没了笑意反而一脸肃然。天刺逆贼在朝廷上是个禁忌,然沈澶乃当今圣上的心腹又执掌最富饶的江南道所知不少,现在猛然听闻天刺逆贼出现在徽州,立即想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看到沈澶的神情变化,周褚继续说道:“七王爷执掌天卫这些年,天刺逆贼是隐身匿迹,而得知钱老爷子病重将不久于人世,七王爷便料到天刺逆贼将要现身,钱大少遇刺,更是印证了七王爷的猜测。”


  望着周褚,沈澶张口问道:“先生是说,钱大少遇刺,是天刺逆贼的手笔?”


  原本,沈澶以为是钱家众兄弟中的某一人派人行刺了钱大少钱凌云,可若是天刺逆贼,那么可知天刺逆贼所图,而一旦被天刺逆贼掌控钱家,对大楚来说绝对是一场大灾难。


  周褚点点头,道:“行刺钱大少,同时策划齐安民变,将七王爷调至淮南道,学生以为,天刺逆贼已在钱家布局妥当,一旦钱老爷子逝去,便要执掌钱家。”


  思索片刻,沈澶张口说道:“先生是想打草惊蛇?”


  周褚再次点点头,张口答道:“钱大少遇刺,最有望执掌钱家的是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和老四钱渊,其中钱四方呼声最好,钱苏苏次之,钱渊实力最弱,只是迄今为止,我们没能猜透天刺逆贼究竟选中了谁。”


  这刻,沈澶如何不明白周褚的意图。几人猜不透天刺逆贼的布局,便打破着平静让钱家几兄弟乱起来,以便通过他们几人的手段来猜测谁是天刺逆贼,何况,天刺逆贼花费这么大手笔对钱家是势在必得,那么最后胜出者最有可能是天刺逆贼。想到这里,沈澶倒有些佩服周褚的智计了,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让钱家陷入混乱,便是天刺逆贼也只能跳出来。


  望着周褚,沈澶不无叹服的说道:“好一招阳谋,先生果然不凡。”说到这里语气一转,沈澶张口问道:“破而后立,不知先生选中了谁,又要本都督做什么?”


  面对沈澶那双似能够洞彻人心的眼睛,周褚心道怪不得他能执掌江南道多年,不仅仅是圣上的信任,这份机敏,就不知强过多少人。与沈澶对视片刻,周褚张口说道:“七王爷选中了长子长孙,只是七王爷被齐安民变牵制不能亲至,天卫也不能出头露面,有些实情要劳烦大都督了。”


  听闻七王爷选择了长子长孙,沈澶眼中又有光芒亮起。如今,钱家长子钱凌云遇刺,长孙钱昌海虽然大才奈何年岁还小尚不足以执掌大局,若能够扶持钱昌海上位,绝对会让他感恩戴德对朝堂忠心耿耿,而且,沈澶隐隐约约猜测到七王爷的另外一层深意。


  这些年圣上早就执掌大权威势正盛,只是太子在漠北一战中遇刺伤了心脉,这几年几乎是闭门谢客安心养伤淡出众人的视野,而执掌天卫和血卫两大利器的七王爷楚昊宇,虽少过问朝堂是非却是威势渐重,不仅与朝堂几大世家交好,在军方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以致隐隐约约有消息说圣上有立七王爷为太子的意思。就沈澶以为,这只是捕风捉影的说法,甚至是有心人故意为之,然而人言可畏,何况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一念之差。所以,七王爷要扶持钱家长子长孙上位,何尝不是在表面心志?想到这里,沈澶心底一声叹息,但愿只是自己多心了。瞬间,沈澶便压下所有想法,张口问道:“齐安可有消息?”


  对于齐安民变,周褚并无担忧,张口答道:“六日前,七王爷率领神机尉大军赶往齐安,照学生猜测,破城应该就在这几日,然后七王爷会加急前来徽州,只是从齐安到徽州,起码也要五六日工夫。另外,圣上派陈大人、李尚书赶来徽州,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所以,天刺逆贼的阴谋,就在最近几日。”


  503秋风凉


  深夜,乌云遮掩了月亮和星光,天地一片黑暗,偶尔有寒风吹过,卷起萧瑟气息。钱家大宅,虽是灯火通明,然而整座府邸都蒙上白绫,看去越发阴森。因为钱四方、钱苏苏几人年岁已大,白日忙碌一天晚上早就睡去,灵堂则由钱昌海、钱伯坤一众孙子辈守着。


  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突然有白衣素缟小厮大步走了进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小厮在长孙钱昌海身侧停下,小声说道:“公子,老爷醒了,要见你。”


  听闻爹爹醒了,钱昌海眼中有着难掩的兴奋,冲身侧的钱伯坤说道:“二弟,你先守着爷爷,我去去就来。”话到最后,钱昌海起身离去,急促的脚步,就似他心中的急切。


  望着钱昌海的背影,钱伯坤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因为钱昌海是长子长孙,钱伯坤自幼就看他不对眼,几乎是事事与他对着干,这几年长房失势,钱伯坤则借势压在钱昌海头上,甚至羞辱过他数次。思索片刻,钱伯坤叫来堂外小厮,小声吩咐着什么。


  走出灵堂,钱昌海更是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走回了居住的宅院,而就当钱昌海将要走进房间时候,小厮躬身拜道:“公子,今日有您一封信,小的看你忙碌不停还不曾交给您。”


  虽然疑惑,钱昌海还是撕开信封读了起来,只是不知上面写了什么,看的钱昌海脸色大变,细读一遍后则又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很快,钱昌海便收起所有情绪,走进房内。


  望着已然瘦成皮包骨头的父亲,钱昌海不无伤心的叫道:“爹爹。”


  听到钱昌海的声音,钱凌云终是睁开了眼睛,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问道:“几天了?”


  钱昌海知道父亲钱凌云问的什么,立即张口答道:“已经三天。”


  也不知是伤感家父逝世,还是无奈自己昏迷三日,钱凌云脸上满是伤感,好半天才张口说道:“过的真快,眨眼就是三日,这三天都发生了什么?”


  钱昌海简单讲着三天的事情讲了遍,然后重点说了今日大都督沈澶和周褚前来祭拜的情景,最后望着家父钱凌云问道:“爹爹,你说沈都督究竟何意?”说到这里犹豫再三,钱昌海似在突然间下了什么决心,接着又道:“另外,刚才孩儿得到了周褚的亲笔信,说支持我长房执掌钱家。”


  看爹爹脸上露出迷惑神色,钱昌海急忙解释道:“周褚是七王爷的心腹谋士。前些日子齐安兵变,淮南道三千大军吃了败仗,七王爷亲赴齐安,便派周褚来了徽州。”


  该是重伤的缘故,钱凌云失去了往昔的机敏,好半天的想明白所以然,轻叹道:“果真是天刺逆贼在布局谋我钱家啊!”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钱昌海脸色大变,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爹爹钱凌云。好半天过去,钱昌海才反应过来,一脸急切的问道:“爹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钱凌云并没有立即回答,昏花的双眼似在思索着什么,好半天过去才张口说道:“我钱家能够与孙、宋、陈并称大楚四大世家,故是爹爹看中先帝在他危难时候帮了他一把,而先帝将我钱家列为四大世家,何尝不是在借我钱家之力,助他打造这繁华盛世。昌海,这便是先帝和家父的高明之处,先帝能够在短短十几年缔造出这繁华盛世,就是倚重我江南氏族大力通商,而家父则借机将我钱家的生意做到天下各地,这本是一个共赢之局,只是,我钱家生意做的太大了,甚至能够影响到大楚,所以,当今陛下搬下兴商令,用天下世家来对抗我钱家。”说到这里稍顿,钱凌云双眼微微眯起,不无感慨的说道:“这便是阳谋,堂堂正正的帝王心术,虽然知道陛下的意图,我钱家无力抵挡,天下众多世家更无法拒绝,连老爷子也只能称病隐退。”


  钱凌云所说这些钱昌海都知道,却疑惑这与天刺逆贼又有什么关系?似想到什么,钱凌云愣了片刻接着又道:“当今圣上登基后先搬下兴商令,然后举办武试征讨漠北,漠北大捷一时威势无双,此时,陛下腾出手来解决我钱家,调心腹沈澶和爱将程连山入江南,可不想老爷子竟然撑了这么多年,圣上也真有耐心啊!”说到这里猛然睁开眼睛盯着儿子钱昌海,钱凌云张口问道:“老爷子大才,早就看透圣上的意图,你可知道为何这些年一直没有动作?非但没有指定家主,反而任由老二老三做大?”


  钱昌海被这个问题困惑了多年,现在听爹爹主动提起,急忙问道:“爹爹,何意呢?”


  既然主动提及这个话题,钱凌云也就不再瞒他,沉声说道:“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自语一声,钱昌海却是陷入沉思,思索着老爷子的意图。终是心智高绝之辈,钱昌海很快就想到一个可能,眼中爆射出两道光芒。此刻,钱昌海继续说道:“圣上该是猜到老爷子的意图,这些年才没有动我钱家,只是,想要掌控我钱家并非只有朝廷,还有天刺逆贼。”


  沉默片刻,钱昌海似消化掉这段话后张口问道:“爹爹,那现在是否还在爷爷的掌控下?”


  瞪了钱昌海一眼,钱凌云冷声说道:“你怎么还不明白,自决定破而后立,爹爹就放任事态发展……”话到这里,钱凌云却是说不下去了,沉默片刻发生一声无奈叹息,道:“其实,老爷子将赌注压在七王爷身上。”


  钱昌海没能明白爹爹钱凌云的意思,直直盯着爹爹想听他解释,只是这次,钱凌云丝毫解释的意思都没有,沉默片刻有气无力的说道:“七王爷不是给了你一封信,你抽空交给李叔。”


  这次,钱昌海听出了爹爹话中的意思,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急忙应道:“孩儿明白,爹爹放心好了。”话到最后看爹爹闭上眼睛,钱昌海小声说道:“爹爹,你好生休息,孩儿先行告退。”


  不见爹爹钱凌云开口,钱昌海直起身躯就要离去,然而就在此刻,门口有声音响起,道:“启禀老爷、公子,二爷求见。”


  听闻二叔钱四方来了,钱昌海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只是瞬间便散去,迎到门口拜道:“昌海见过二叔。”


  冲钱昌海点点头,钱四方张口说道:“听闻大哥醒了,二叔过来看看。”说完后也不待钱昌海同意,钱四方已然走进房间,看的钱昌海生出一股无名怒火,可最后也只能压在心底。


  走到床头望着大哥钱凌云皮包骨头的脸庞,钱四方脸上有着难掩的伤感,一声叹息后轻声叫道:“大哥,大哥,四方来看你了。”


  脸庞颤抖了两下,钱凌云才睁开昏花的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老二啊,坐。昌海,还不给你二叔搬把椅子。”


  听爹爹如此说来,钱昌海急忙搬了一把椅子过去,而钱凌云接着又道:“好了昌海,你代爹爹守灵去,爹爹跟你二叔有话要谈。”


  钱昌海知道爹爹有事不想自己知道,应了个是转身离去,关上的大门内,也不知道钱凌云和钱四方谈着什么。


  随后几日,气氛虽然紧张,可终没有生出是非,这让钱家众人松了一口气,只是让那些等着看戏之辈心怀失望,不过也越发期待,压抑的越久爆发出来越激烈。在钱老爷子逝世的第七日清晨,钱家众兄弟抬着老爷子的棺椁出了老宅前往钱家祖坟,长长的队伍足有数里长,一个个白衣素缟哭声不绝,带起一种悲凉的气氛。


  站在城头望着钱家队伍远去,大都督沈澶不无感慨的说道:“钱老爷子大才,少年便掌控钱家,中年已然缔造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可终抵不过岁月,终是黄土一杯。”


  周褚站在沈澶身侧,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接口说道:“说起来,钱家几兄弟也都是世之豪杰,可惜世事弄人啊!”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周褚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接着又道:“钱大少以久病之躯,竟然压制住钱家混乱,若非那场暗杀,这钱家之争怕是毫无悬念。”


  那日祭拜,沈澶和周褚故意挑起钱家几兄弟之争,可是数日过去,钱家虽是剑拔弩张可终没有生出冲突,周褚详查之下才发现是钱大少的功劳,对钱大少是越发佩服,不过,随着钱老爷子的下葬,怕再无人能够压制钱家几兄弟的纷争,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到,一旦几兄弟从祖坟返回,就是亮剑时刻。


  这几日相处,沈澶越发发现周褚此人大才,望了他一眼张口说道:“看先生的神态,想来珠玑在握。”


  周褚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缓声说道:“圣上,钱老爷子,天刺逆贼,皆在钱家布局多年,再加上钱家几兄弟,谁敢说胜券在握?尽人事而已。”


  听周褚如此说来,沈澶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入江南的缘由之一正是钱家,做了多年的大都督岂能没有一点布局?而周褚偏偏在这个时刻点透,有些意思啊!沉默片刻,沈澶轻笑道:“正如先生所言,尽人事而已。”


  看沈澶不愿说出自己的布局,周褚自顾一笑后没有再说什么,沉寂之中,不时的寒风吹过,卷起丝丝凉意。


  504钱家风云

  中午时分,长长的送葬队伍终是返回,此刻,钱家老宅内的白绫已然撤去,灵堂更摆着数排椅子,正是要决出下任家主。所以,除去钱族族人,还有江南名门望族的长者,也有不少朝廷官员,徽州太守、长史都持然在座,足足坐了二十几人。等钱家众兄弟返回大堂,再加上钱家的众多掌柜,大堂内一时间是人满为患,可如此多人,却是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沉寂之中,一白发白须的老者站了起来。老者身穿灰色长袍,整理的是一丝不苟,面容肃然不拘言笑,一看就是古板之人。钱景琛,与钱不为乃是同辈,算得上钱家为数不多的长者。稍稍清了清嗓子,钱景琛望着众人说道:“家兄辞世,诸位不辞劳苦千里迢迢赶来送家兄最后一程,老夫代家兄也代表我钱氏谢过诸位。”说话同时,钱景琛更是躬身冲众人行了一礼,而后又道:“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今日,老夫也望诸位做个见证,为我钱家挑选下任家主。”


  众人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正要看钱家决出下任家主,而钱家留下他们,则是为了做个见证,钱家毕竟是四大世家,这家主还是名真言顺的好。这刻,众人清楚正戏来了,一个个都提起了精神,使得大堂内越发安静,不过,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老二钱四方和老三钱苏苏身上,若不出意外,钱家家主将要在两人身上决出,而两人对众人的目光仿若未闻,平静的脸庞更看不出任何情绪。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又一老者站了起来。老者头发稀疏身躯佝偻,看似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可就这个老头,论辈分尚且是钱不为的族叔,极得众人恭敬,钱志峰。站出身来,钱志峰颤巍巍的说道:“既然没人开口,老夫最年长,就先唠叨几句。”说到这里,钱志峰用昏花的双眼扫了大堂一眼,才继续说道:“我徽州钱家已有上百年,也是几经兴衰,然能有今日的兴盛与孙、陈、宋并列大楚四大世家,不为居功甚伟,所以,老夫想知道不为可有遗嘱传了下来。李立,你跟随不为一辈子,最后也是你陪伴一侧,不为辞世前,可留下遗嘱?”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李立身上。这位钱家的大总管平日甚是低调,如同一个影子随在钱不为身侧,以致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不过也有人将目光放在了钱四方和钱苏苏身上,如果钱不为指定了继承人,也不知他们两人会怎么选择?只是两人神情依旧平静,看不出一丝端倪。


  在众人的注视下,肃立一侧的李立微微躬身答道:“回峰老,老爷没有留下遗嘱。”


  听李立如此说来,不少人都吃了一惊,似不敢相信纵横天下的钱不为竟然没有指定家主继承人,这可是故意挑起家族之争啊?要知道,多少世家不是毁在敌手,而是消亡在内斗之中。皱起眉头,钱志峰提高了声音问道:“当真?”


  躬身冲钱志行了一礼,李立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李立不敢欺瞒峰老,老爷没有留下任何遗嘱,甚至连句话都没有留下。”


  当李立的话落下,不少人都窃窃私语起来,猜测钱不为这是何意,也有人暗自猜测是不是李立故意压了下来,不过,更多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钱四方和钱苏苏身上,既然没有遗嘱,两人免不了一番龙虎斗,就是不知谁能胜出,成为钱家家主,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钱志峰拿拐杖重重敲了两下,大堂立即安静下来,而钱志峰则大喝道:“不为这是怎么了?一世英名,临老了怎么在立嘱这件事上犯糊涂,哼,身为家主,竟然不立下继承人,真是胡闹。”加重的声音中,钱志峰再次拿拐杖敲击地面似发泄心中的不满。


  好半天过去,钱志峰才平息下心中的怒火,再次望着李立问道:“老夫曾听闻,不为辞世的当晚,曾把凌云叫了过去,当晚你也在,都说了什么?”说到这里稍顿,钱志峰用昏花的双眼在人群中搜索半天才找到钱昌海,张口问道:“你父怎样了?”


  钱昌海虽然是长子长孙,可父亲钱凌云不在,这里还真没他说话的份,因此不无悲切的说道:“回太叔,家父仍然昏迷不醒,不然,定要送爷爷最后一程。”


  钱志峰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造孽啊,也不知那个天杀的行刺凌云。四方、苏苏、小渊,你们众兄弟记清了,不管谁继任家主,一定要将此事查清。哼,我钱家的血,不能白流。”


  钱志峰最后几个字说的铿锵有力,听的不少人心底一寒,钱家之所以能够在短短几十年聚集起富可敌国的财富,其手段之狠,让不少人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辜,只是同时间,也有人心底浮现起冷笑,心道报应不爽,若非当年钱不为造下太多冤孽,岂能有今日之危?


  不管众人心里如何想,听到钱志峰的话,钱家众兄弟立即站了起来,冲钱志峰拜道:“老爷子放心,我钱家的血,不会白流。”


  扫了钱四方几兄弟一眼,钱志峰点头说道:“你们记住就好,老夫老了,想管也管不了喽。”一语双关的话语中,钱志峰坐了回去,微微眯起的双眼似就要睡去。


  钱四方、钱苏苏、钱渊都是心思通灵之辈,如何听不出老爷子话中的意思,看他坐了下去一副昏花无神的样子,明显是要置身事外了,见此,几兄弟心底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失望。钱志峰是钱家硕果仅存的老辈,在钱家威望甚高,要是得到他的认同、支持,对执掌家族绝对是一大助力。


  当钱志峰坐下,大堂内又是一阵沉寂,而见无人出声,钱景琛又站了出来,张口说道:“李立,你还没有回峰叔的话呢,家兄辞世的当晚,你们究竟谈了什么,可曾定下家主?”


  这刻,别说外人,钱四方、钱苏苏和钱渊也都将目光放在了李立身上。当晚,李立就是当着众兄弟的面,将钱凌云叫进钱不为的病房,在众人苦等两个时辰后,钱不为辞世,钱凌云昏迷,虽然众兄弟一直有心询问三人谈了什么,然而老大钱凌云昏迷不醒,李立又是避而不谈,真叫三人猜破了头皮。


  面对众人的目光,李立沉默片刻开了口,缓声说道:“老爷要大少和小的全心辅佐家主,延续钱家的鼎盛。”


  一句话岂用得着说两个时辰?可即便知道李立在敷衍他们,他们倒也不好意思再问,何况,钱家几兄弟隐隐约约猜测可能与孔有关。孔乃是钱家最神秘的一支力量,可毕竟上不得台面,他们也不愿在此时谈起。


  望着李立,钱景琛点头说道:“家兄辞世前还关心家族兴衰,可竟然没有传下家主之位,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钱景琛接着又道:“不过,家不可一日无主,今日大家伙齐聚一堂,老夫以为正好可以举荐出一位家主,峰叔,你看呢?”


  钱志峰似不曾听到钱景琛的话,好半天过去才用昏花的眼睛望着他说道:“你说什么?”稍顿了下,钱志峰摇头说道:“老了老了,坐下就犯困,景琛啊,你刚才说什么?”


  看到族叔钱志峰的样子,钱景琛就知道问不出话来了,也懒得自讨没趣,便张口说道:“没事,峰叔你老先歇着。”


  这句话钱志峰倒听的清楚,咧嘴笑了声又闭上眼睛。此刻,陈景琛扫过众人一眼张口说道:“既然是老夫开的口,老夫就先举荐一人。自古长幼有序,凌云是长子,原本该他继任家主,却遭小人行刺至今仍昏迷不醒,怕难以扛起我钱家的重担,所以,以此类推,由二房来继任家主。”


  听钱景琛如此说来,众人如何不知他的选择?老二钱四方,而且当钱景琛的话落下,立即有人附和道:“老夫赞同四哥的说法,长幼有序,不可紊乱,老夫以为该由四方继任家主。而且,这些年四方掌管着家族的粮食、茶叶生意,成绩可是有目共睹。”


  说话的青衣老者也是钱氏族人,且与钱景琛、钱不为都是同一辈的人物,此刻,又有人站了起来,张口说道:“二哥豁达大度、明辨是非、赏罚分明,海睿以为二哥能够带领我钱家走向辉煌,所以,海睿也选择二哥。”


  接连三人选择老二钱四方,支持老三钱苏苏的顿坐不住了,站出一人说道:“诚如四哥和波哥所言,长幼有序不可紊乱,如今,凌云虽然卧病在榻,可长房并非没有人在,昌海已过而立之年,经家主和凌云多年来言传身教,心思敏捷处事有度,已有大将之风,完全能够胜任家主之位,所以,老夫好奇的很,四哥这个长幼有序怎么不见了?”


  说话之人也是钱氏族人,钱景恒,不过钱景恒看似在支持长房,可谁又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尤其钱昌海,这种被人拿来当枪使的感觉,让他气的肺都要炸了。深吸一口气,钱昌海强压下所有怒火,嘴角更是露出一抹冷笑,今日,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505钱家风云(二)


  望着族弟钱景恒,钱景琛眉头轻皱,本极古板的脸庞上更添几分冰冷,张口喝道:“胡闹,我钱家乃大楚四大世家,家大业大,家主之位何等重要?必须由老年持重之人担当,要是凌云,老夫自然没二话,可昌海,年轻了些。”


  此刻,钱景恒毫不示弱的与族兄钱景琛对视着,张口说道:“景恒不赞同四哥这番话。想大兄大才,弱冠之年接任家主,区区三十年将带我钱氏走向辉煌,跻身大楚四大世家,可见有志不在年高,当然,”拉长的声音中,钱景恒扫了眼众多支持钱四方的人说道:“若心怀否侧,就自当别论。”


  钱景琛被钱景恒这番话呛的不轻,怒瞪着他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所说都是实情让人无法反驳,既不能说钱不为是运气使然,又不能说自己心怀否侧支持二房上位。眼见钱景琛说不出话来,一青衣文士站了出来,轻吐道:“如此说来,恒老爷子是支持长房了?或者,心怀否侧呢?”


  青衣文士相貌俊秀面容儒雅,带着淡淡的书卷气息让人心生好感,只是言辞之犀利,倒叫钱景恒有些难以接驾。


  得青衣文士提醒,钱景琛立即回过神来,尤其是看钱景恒说不出话来,更是大喝道:“说,老十一,你到底是何居心?”


  钱景恒确实被问到了,他总不能说自己支持老三,只是拿长房当枪使吧?犹豫片刻,钱景恒被逼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老夫只是就事论事,为我钱家着想罢了,四哥你如此喋喋不休,又是何居心?”


  盯着钱景恒,钱景琛似恼怒他怀疑自己的衷心,愤声喝道:“是何居心?老夫身为钱氏弟子,自然是为家族考量以大局为重,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声色犬马、争权夺利,有辱我钱家门风。”


  听钱景琛揭自己的老底,钱景恒老脸一红,同时也生出一股怒火。钱景恒辈分虽长然年岁并不大,过惯了公子哥的生活喜欢声色犬马,因此与老三钱苏苏交好,这才不遗余力的支持他上位。盯着钱景琛,钱景恒细长的眼中露出一抹狠色,道:“好一个以大局为重,也不知当年为阻止大兄归家,谁跳的最欢。”


  “你……”怒瞪着钱景恒,钱景琛双目圆睁,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却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钱不为一脉本是钱家长房,奈何少年丧父被赶出钱家祖宅,后来为阻止钱不为回老宅,钱景琛可是上蹿下跳着实出了不少力气,因此在钱不为执掌钱家后,将钱景琛这一脉打压到只能夹着尾巴走路,这才养成他古板的性格。等大楚立国钱家成为四大世家,钱景琛这一脉才逐渐抬起头来,尤其是这些年钱不为称病隐退,钱景琛仗着钱氏族人的身份也算掌握了些实力恢复一点元气,然多年寂寞猛然抓到权势就再也放不下了,甚至想着依附钱四方获得更多更大的全力,这才抛开老脸不遗余力支持钱四方。


  看钱景琛怒火中烧的样子,钱景恒心底有过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且依旧不愿放过他再次刺激他说道:“怎么,四哥怎么不说话了?或者,说不出来。”


  瞪着钱景恒,钱景琛老脸一阵红一阵白,胸膛也是起伏不定,最后身躯都颤抖起来,可大张的嘴巴却是说不出话来。


  此刻,看几个老头在大堂上争吵不休自揭老底,甚至闹的脸红脖子粗,不少人都露出有趣神色,只是细心人却发现,钱家几兄弟,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一个个神色平静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这让众人越发好奇几兄弟的底牌何在?

  看钱景琛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一中年人站了出来将他扶住,正是他的大儿子钱博维。钱博维看去五十上下,身材中等不胖不瘦,相貌普通然气度沉稳,一双幽寂的眼睛透着睿智光芒,对父亲钱景琛轻声说道:“父亲,你先坐下。”扶父亲钱景琛坐下,钱博维将目光放在钱景恒身上,张口说道:“博维见过恒叔,也见过诸位叔叔伯伯。”话到最后,钱博维更是躬身冲众人行了一礼。


  此刻,但凡熟悉钱家内情的,都知道正戏要来了。该是年幼被钱不为打压的经历,钱博维年少时候便有着超于常人的毅力和心智,钱不为也曾夸赞过钱博维说此子非池中之物,传闻钱不为不再打压钱景琛一脉,也与钱博维有莫大关系,而最后选定二房钱四方,也是钱博维的决定。当时,还有很多人不明钱博维为何会选择老二钱四方,可如今看来,明显选对了,而且十几年过去,钱博维已经成为钱四方的左膀右臂。


  站直身躯,钱博维沉声说道:“当年的是是非非,博维虽没有亲历却也知之甚详,而且博维认为,对便是对错便是错,所以今日,博维愿代家父向诸位赔罪。”话到最后,钱博维再次躬身冲众多钱氏族人行了一礼。


  望着钱博维,听他躬身认错,非但没有人贬低他反而更高看了几分,若不能正视错误,何来进步?何况,当年的事情,怕大多数人都会做出钱景琛同样的选择,人活世间,谁不为了功名利禄?


  在众人的注视下,钱博维幽寂的脸庞上突然浮现起一抹笑意,接着又道:“只是,今日之事,与当年何其相似?家主新丧,大兄卧病在榻,昌海年少,真正的内外交困,所以,博维以为必须要有强有力者带我钱家度过此难关。昌海,叔叔问你,可有此信心,有此担当?”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钱昌海身上,这位钱家的长子长孙,想听他如何回答,同时也对钱博维此人大赞,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似已抓到了主动权。钱昌海虽然是三代中的佼佼者,奈何实力太弱根本没有人扶持他坐上家主之位,若是他识趣让贤或许还能得到一些好感,可一旦不识趣,世家子的残酷,在座众人可是深有感触。


  在众人的注视下,钱昌海觉得自己快要发狂了,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他有信心接掌家族,能够担起家族的重担,然而现实告诉在说,一旦说出来绝对会让他粉身碎骨。这刻,钱昌海不由想起了七王爷,若是他站在这里有他的支持,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能担当大任,可是七王爷不在,周褚不在,连沈大都督也没有来,他们究竟何意?想到这里,钱昌海突然笑了起来,一脸的苦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一点反抗之力啊!


  众人都看到了钱昌海脸上的痛苦、犹豫、迷茫,也都能感受到他的无奈,奈何世事就是如此,拳头最大,胜者为王。


  苦笑声中,钱昌海逐渐平静下来,扫过众位叔叔伯伯一眼尽可能平静的说道:“诚如博维叔所言,如今我钱家内外交困,需德高望重、智计过人之辈带我钱家走出困境,昌海年少,德才皆不足以担当此任,让诸位叔叔伯伯失望了。”话到最后,钱昌海躬身冲钱氏族人、钱家众多掌柜躬身行了一礼,而后退至一侧。


  钱昌海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然而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无奈,毕竟是他的东西,如今却要拱手让给他人,不过,谁都没有发现他眼中闪过的冰冷光芒,今日所受的种种,有朝一日他必定加倍奉还。


  听钱昌海主动退让,钱四方和钱苏苏的神色虽没有任何变化,然而心底都松了口气,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钱昌海代表长房退出,便让他们占去大势,名声虽然虚无,能够拥有最好。


  虽然已有猜测,可是看钱昌海退至一侧,钱博维眼中还是闪过一抹异彩,此子知进退定非池中之物,而且不知为何,钱博维突然生出一种疑惑,他不该如此平静,平静到让人疑惑。瞬间,钱博维便压下所有情绪,今日可的一场恶战,容不得有丝毫分心,只是未等他开口,钱家老四钱渊已站了出来。


  瞬间,众人便将目光放在钱渊身上,好奇他此刻站出来何意。站起身来,钱渊张口说道:“昌海,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四叔对你很失望啊!”


  在钱渊的叹息声中,众人都是一阵迷惑,他究竟是借钱昌海来攻击两位兄长呢,还是有其他用意?这刻,便是钱四方和钱苏苏,脸上也有过一丝意动,该是吃惊四弟钱渊今日的表现,而且两人熟知钱渊的为人,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


  盯着四叔钱渊,钱昌海也不明他何意,还当他依旧不愿放过自己拿自己做挡箭牌,毕竟就他势力最弱,因此心底生出一股怒火,脸上也随之一变。沉默片刻硬压下怒火,钱昌海躬身应道:“小侄不才,让诸位叔叔失望了。”


  “错。”在钱渊提高的声音中,钱渊沉声喝道:“四叔非是怪你没有才能,而是怪你没有担当。”


  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堂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506钱家风云(三)


  盯着钱渊,所有人都有些迷惑,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支持长房,支持钱昌海继任家主,那么,他是临时起意还是钱凌云早就安排好的棋子,或者故意搅局?可不管何种原委,事情都变得复杂了,所以,钱四方和钱苏苏都在考虑此事对自己的影响,至于钱昌海,脸上更是露出疑惑,不明白四叔这是何意。


  在众人的沉默之中,钱渊又开了口,沉声说道:“记得咱兄弟几个小的时候,父亲初掌家族整日忙碌不休连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更不要说照顾咱们兄弟,见此,大哥主动替父分忧照顾咱们几个。那时候,大哥也不过七八岁的孩童,正是贪玩时候,可每日如同一个小大人照顾咱们三个。二哥、三哥,咱们仨小时候一样调皮,每日不是下河抓鱼就是上树摸猴,每天也不知要跌多少跟头,身上的伤口从没有好过,大哥就跟在咱仨身后,给我们擦屁股。”


  说到这里,钱渊似陷入回忆脸上满是回忆神色,连声音也缓了下来不再冰冷,接着说道:“至今老四都清楚记得,有次三哥你从树上掉了下来,脑袋磕在石头上鲜血直流,大哥抱着你跑了六七里看大夫。哼,大哥自幼体弱,抱你跑到药堂时候竟是晕倒过去,我还记得当时大夫说了,要是再晚一步……即便如此,回去后也被父亲狠狠责罚了一顿,说他没有照顾好我们,严谨我们再出府玩闹,只是大哥心慈经不住咱们三个的纠缠,偷偷带着咱仨从后门溜了出去。有次咱们下河游泳时候,二哥你偷偷藏了起来,当时把大哥都急哭了,一个劲在河里找你,大腿被石头划破红了半池水,可你出来时候,还笑我们笨没能找到你。”话到此处,钱渊狠狠瞪了老二钱四方一眼,看的他低下脑袋不敢与其对视,见此,众人如何不知钱渊所说是实情。


  瞪了二哥钱四方一眼,钱渊又极为不满的瞪了三哥钱苏苏一眼,接着又道:“咱们兄弟几个,二哥、三哥你们两个调皮,大哥总是给你们擦屁股,至于老四我,像个跟屁虫跟在你们身后。那时也真是傻的可怜,你们两个看到毒蛇,都不敢上前反而教唆我去逮,结果被狠狠咬了口,若不是大哥替我把毒吸了出来,这世间还哪有钱渊这个人?不过,大哥却在床上躺了半月,我曾问过孙先生,大哥身体不好,与年少时候的遭遇甚大,可笑大哥遇刺后,你们两个不思追查凶手,反而窃窃自喜少了大哥这个对手,我钱渊不齿有你们这样的兄长。哼,如此自私自利的小人,又如何继承我钱家?”


  现在这个情景,是众人所不曾料到的,不过吃惊同时,不少人是越发兴奋,既然有人支持长房,且还是一位强有力的支持者,事态越发不可测。


  这刻,钱四方不得不站出身来。轻叹了口气,钱四方张口说道:“常言长兄若父,父亲整日忙碌不休,大哥为我们兄弟几个付出良多,老二我至今想起都觉得内疚,所以,我们兄弟更不该辜负父亲和大哥的厚爱,延续家族的兴盛。”


  “对。”老三钱苏苏也站了出来,大喝道:“大哥为我们付出太多太多,哼,没有大哥,怕我早就找阎王去了,所以,只要大哥发话,我钱苏苏绝不二话。”


  听到钱苏苏的话,钱四方眉头轻皱,吃惊他竟然说出这般话,若大哥真在此时站出来……此念头甫一浮现,钱四方便压了下去,若是大哥真能够站出来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老爷子既然不曾指定继承人,其用意已是再明显不过,大哥跟随父亲最久,岂能不明白父亲的用意?何况,父亲辞世前,还曾将大哥叫入房间谈了两个时辰,若钱四方所料不差,也该与此有关,而钱苏苏敢说出那样的话,显然是猜到老爷子的心思。想到这里,钱四方心底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父亲一生与天争与人争,没想到死了还要与人争。


  “争!”心底默念一遍,钱四方瞬间充满斗志,既然父亲要争,那他一定要争到底,争到所有人都认同。


  众人都察觉到了钱四方的气势变化,心惊同时也在猜测他为何如此笃定。扫过众人一眼,钱四方张口说道:“老三说的甚是。昌海,你去看看大哥醒没有,若是醒了,将大哥请来。如今父亲不在,大哥就是我们兄弟的主心骨,此时此刻,不应该少了大哥。”


  望着二叔钱四方,钱昌海没能明白他究竟何意,而此刻钱渊开了口,道:“昌海,你就去将大哥请来。”


  身边突然多了以为如此强有力的支持者,钱昌海心神已然放下大半,脸上也恢复了神采,点头说道:“那好,诸位叔叔伯伯稍等,昌海去去就来。”


  看钱昌海离去,钱四方将目光放在了老四钱渊身上,轻笑道:“没想到这些年老四你隐藏的也够深了,莫非还不岔这小时候的丑事?不过,当年我和老三确实有些混蛋,过的真快,一晃就是五十年过去,咱们几个都是两鬓斑白。”


  钱渊毫不示弱的与二哥钱四方对视着,沉声说道:“诚如二哥所说,已经过去五十年,至今老四我想起年少时候的臭事也是大笑不已,真快乐。若有选择,老四扔愿意跟在两位兄长身后做个跟屁虫,可惜啊,两位兄长都变了,呵呵,就是老四我这些年夜深人静时候,常常会问自己,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追求什么?”说到这里摇摇头,钱渊苦笑道:“金钱?我钱家富可敌国,数辈子都花不完。美色?咱们兄弟都是五十多的人了,半截入土,怕也只想着怎么才能多活两年。至于权?我钱家虽然贵为朝廷四大世家却无人入仕,虽有影响却也有限的很。所以,老四我时常在想,如何才能延续我钱家的荣耀、让我钱家兴盛。”说到再次一顿,钱渊望着钱四方和钱苏苏问道:“二哥、三哥,你们知道老四的答案吗?”


  望着钱渊,钱苏苏轻哦了声,沉声说道:“愿闻其详。”


  钱渊沉声说道:“兄弟和睦,齐心协力。楚家能够在短短三十年打造出当今的开平盛世,正是陛下与众位王爷齐心合力的结果。”激昂的声音中,钱渊却是叹了口气,道:“原本,咱们兄弟也能如此,偏偏大哥在这个时刻遭人行刺,当真可恨!”


  若是钱凌云不曾遭受暗杀,若是钱凌云想要继任家主,钱四方和钱苏苏便是千不愿万不愿,怕也无可奈何,所以,钱渊一直怀疑大哥的遇刺正是两位兄长做的手脚,可惜至今没能找到证据。


  点了点头,钱四方随声附和道:“兄弟齐心,合力断金,如今我钱家正是内外交困,更应该兄弟一心。所以,等大哥到了,听听他怎么说吧。”


  此刻,钱家后院,钱昌海正一脸紧张的围在父亲钱凌云的病榻前,紧张爹爹的态度,紧张自己的命运。


  钱凌云并没有回答钱昌海去还是不去,而望着他患得患失的脸庞,钱凌云轻叹了口气,道:“你把前院发生的事情给爹爹讲上一遍。”


  虽然疑惑,钱昌海还是粗略的把大堂所发生的事情讲了遍,只是讲到四叔钱渊支持自己时候,脸上有着难掩的兴奋。话到最后,钱昌海满脸期待的盯着老父亲说道:“爹爹,现在二叔、三叔、四叔都想请你过去,而且三叔在大堂上放下豪言,只要有爹爹的吩咐,绝无二话。”


  钱凌云并没有立即张口,盯了钱昌海半天又叹了口气,道:“昌海,还记得老夫前两天告诉你的话吗?”


  钱昌海立即答道:“孩儿一直谨记在心不敢遗忘,破而后立。只是,如今如今有爹爹主持大局,足矣度过眼前的难关。”


  “你啊!”拉长的声音中,钱凌云的声音越发低沉,道:“爹爹撑不了多少天了。”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钱昌海直直盯着父亲钱凌云,满脸的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无悲切的叫道:“爹爹……”


  该是将死之人,望着儿子钱昌海,钱凌云昏花的眼中有过一抹柔情,道:“所以,昌海,即便你真想上位,也不能是爹爹扶你,不然你根本压不住四方和苏苏。老二、老三能够让你来唤爹爹,就是他们看透了老爷子的心思,想要用这种手段决出一位手腕高超、深谋远虑的强者来执掌我钱家,不然,只能被朝廷和天刺吞噬。”


  这刻,钱昌海如何不知自己错了,苦笑道:“爹爹,孩儿知错,不该来请爹爹你,孩儿这就回去告诉他们说,爹爹你尚在昏迷之中。”话到最后,钱昌海转身就要离去,不想又被钱凌云叫住。望着爹爹钱凌云,钱昌海一脸疑惑的问道:“爹爹,怎么了?”


  微微眯着双眼,钱凌云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已经来了,老夫怎能不去?再者,几十年兄弟,这怕是最后一面了,也该见见。”


  507钱家风云(四)


  当钱凌云被抬进大堂,所有人都将放在他身上,而望着他皮包骨头的脸庞,不少人都是一声叹息,曾经最有望继承钱家的老大钱凌云,如今莫说执掌大权,还能撑多少日子都不一定,真真正正的朝不保夕。


  看到钱凌云,钱四方、钱苏苏、钱渊一众兄弟立即围了上去,且一个个不无悲伤不无关切的喊着大哥,尤其老四钱渊,此刻再没了顾忌,留下两行热泪。


  该是众人的叫声将钱凌云唤醒,睁开了昏花没有一丝神采的眼睛。望着众人,钱凌云冲众人点点头,轻叹道:“这几日辛苦你们了,昌海,替为父给众位叔叔行了礼。”


  听到父亲的话,站在钱凌云身后的钱昌海立即站了出来,只是就在他要行礼时候却被老二钱四方扶住。望着大哥钱凌云,钱四方张口说道:“大哥,都是兄弟们该做的,再说,一家人何必客气?”


  看老二钱四方一脸关切的注视着自己,钱凌云点头说道:“一家人也确实不需这些虚礼,这些年,老二你越来越有家长的风范了。”


  钱凌云随口一句却听的众人脸色大变,他这是何意,莫非支持二房,亦或在讽刺钱四方?钱凌云没有再搭理众人,望着半躺在椅子上的钱志峰拜道:“凌云见过叔公。”


  此刻,钱志峰终是睁开了昏花的眼睛,看清钱凌云后一脸疑惑的说道:“凌云?你怎么来了?也不好好养伤,瞧你瘦成什么样子了,较老夫还不如,真可恨那群小人。”话到最后,钱志峰拿起拐杖重重敲击地面,发出砰砰声响,就似他心中的愤怒。


  钱凌云明白老爷子话中的意思,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看叔公身体康健,凌云也就放心了,叔公也莫为凌云担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钱志峰听懂了钱凌云话中的意思,这刻,莫说钱志峰,很多人都听出钱凌云话中有话,钱四方几人更是陷入沉思。望了钱凌云片刻,钱志峰终没有再出声,一声叹息后向后一仰,看似又要睡过去。


  此刻,钱苏苏神思一动,沉声喝道:“大哥,你安心养伤就是,老三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即便找不来名医,也一定揪出是谁行刺大哥你,将他碎尸万段。”


  钱凌云并没有立即回答钱苏苏,而是冲众多世家的家主、长者还有徽州太守、长史点了点头,然后才将目光放在老三钱苏苏身上,缓声说道:“老三你自幼调皮好动,这些年沉稳不少,可还要改改脾气,莫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多学学老二,也该修身养性了。”


  虽然已经五十多岁手握大权多年,可面对老大的指责,钱苏苏也只能躬身应诺道:“大哥教训的是,苏苏记下了,以后多读读书喝喝茶,学着修身养性。”


  听钱苏苏回答的有趣,有小辈竟忍不住笑了起来,便是钱凌云,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却不无叹息的说道:“过的真快,一眨眼都快一甲子了,看看咱们兄弟几个,一个个白发苍苍,都变成老头了。”


  望着大哥脸上的笑容,尤其是他皮包骨头的脸庞,钱四方和钱苏苏都是一阵叹息,而钱渊则冷声说道:“大哥,有些人只长肉不长心,不然,大哥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顿时,钱四方和钱苏苏脸色一变,因为钱渊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指他们两人派人行刺了老大钱凌云。这刻,也有不少人为之色变,古往今来为了争权夺利,父子相残也是常有的事,更不要说兄弟了,因此,不少人都打量起钱四方和钱苏苏来,似想看出究竟是谁出手行刺了钱凌云。瞬间,因钱凌云到来的融洽气氛,为钱渊这一句话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钱苏苏本就是火爆性子,听钱渊如此说来再忍不住,圆睁的双眼直直盯着他,喝道:“老四,你什么意思?”


  望着钱渊,钱四方也开了口,道:“老四,要说就把话说清楚说明白,别指三道四。”


  “对。”这次跳出来的是钱四方的长子钱伯坤。钱伯坤一直看钱昌海不对头,看四叔钱渊支持钱昌海已憋了一腔怒火,现在又看到想要把行刺大伯钱凌云的帽子扣在爹爹钱四方头上,再忍不住站了出来,同时心中也存着与钱昌海一较高下的意思,证明他丝毫不必钱昌海差。


  站起身来,钱伯坤冷眼盯着钱渊说道:“四叔,你是长辈,伯坤向来敬你,只是你无凭无据就想诬蔑家父和三叔,究竟有何意图?”


  还不等钱渊回答,钱四方倒是瞪了儿子钱伯坤一眼,喝道:“放肆,长辈说话,也容你插嘴,回去。”


  钱伯坤虽然不满,可在父亲的注视下,只能愤愤坐了回去,而后将目光放在钱渊身上,若连一个小辈的话都不敢回答,他钱渊也就不要再开口了。


  钱渊如何不明白两人的意图,却是哈哈笑道:“什么意思?若是心中没鬼,紧张什么?”


  望着钱渊,钱四方神色默然的说道:“记得咱们兄弟年幼时候,家父最常教导我们的一句话便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五十年来,老二我时常在想,何事当为,何事不可为?担起家族重任延续家族荣耀,此事当为;侍奉父亲善待兄弟后辈,此事当为;所以,这二十年来,咱们兄弟几个虽有争执,二哥却不曾做过对不起钱家的事,今日,老四你这一句话,让二哥心寒。”


  在钱四方提高了的声音中,老三钱苏苏也开了口,沉声说道:“老四,大哥遇刺,我们也感同身受,虽然因蝇头小利之事未能深究刺客,却断然做不出此等大不逆之事。所以今日,老三想问一句,老四你如此挑拨是非,究竟何意?”


  看两位兄长推的干净,钱渊脸色一寒,只是未等他开口,钱凌云却是咳嗽起来,其中更夹杂着鲜血,看的众人神情一紧,钱渊更是一脸关切的问道:“大哥,莫动气、莫动气。”


  该是为这咳嗽牵动伤势,钱凌云脸上浮现出痛苦神色,好半天才平息下来,只是神色变得更加萎靡。轻摇脑袋示意众人无碍,钱凌云有气无力的说道:“无妨。老四,你素来重情,所以大哥劝你慎言,三十年过去,你还是没能明白啊。”


  听到大哥的指责,钱渊低下脑袋,张口说道:“老四有负大哥教诲,只是此仇不报,老四此生难安!”


  望着钱渊,钱凌云摇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老二钱四方和老三钱苏苏身上,沉默片刻张口说道:“爹爹的意思,想来你们两个都明白,大哥只希望你们两个莫要爹爹失望。”话到最后,钱凌云已然闭上了眼睛,看的钱昌海立即将他推至一侧。


  所有人都听到了钱凌云的话,可除去他们兄弟三个,还真没有人明白其中的意思,便是老四钱渊,也有些疑惑的望着大哥,更不要说外人,一个个都颇为好奇的望着这兄弟几个,想知道钱不为这位带领钱家走向兴盛的雄才大略之辈,究竟留下什么布局。


  望望大哥钱凌云紧闭的双眼,再看看一脸肃然的二哥钱四方和磨拳霍霍的三哥钱苏苏,钱渊愣了片刻终是有了决断,转身走到了老大钱凌云身后。这刻,偌大的大堂,拥挤的人群,都将目光放在了老二钱四方和钱苏苏身上,两人谁能胜出谁便是下任家主。


  沉默片刻,老二钱四方先开了口,道:“老三,不管谁执掌家族,都离不开族人和众多掌柜的支持,咱们兄弟两个,就看支持谁的人数多好了,怎么样?”说到这里稍顿,钱四方接着又道:“父亲早上才从这里离开,这个办法,不伤和气。”


  钱四方掌控着粮食、茶叶这两样生意,既是钱家起家的根本也是最大的一块,粮行、茶行遍及全国各地,再加上老大钱凌云遇刺后已然获得了众多族人的认可,此举绝对占去优势。


  盯着钱四方,钱苏苏眉头皱起,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钱苏苏竟然点了点头,道:“诚如二哥你所说,爹爹新丧,还是用文雅的法子好,也省得刀兵相加惹大哥不快。好,就按二哥的法子,人多者继任家主。”


  听老三钱苏苏一口答应下来,钱四方非但没有任何欣喜反而皱起眉头,老三不应该如此平静啊?莫非,他还有自己所不知的底牌。


  看老二钱苏苏皱起眉头,钱苏苏嘿嘿笑了声,叫道:“怎么,莫非二哥还有更好的办法?嘿嘿,只要二哥说出来,老三我一定奉陪。”


  话已出口,要钱四方如何收回,只能收起所有心思张口说道:“没事,一时想到什么罢了。既然老三也答应了,咱们就开始吧,只是要劳烦杨太守、七叔公、大哥做个见证。”


  此刻,钱志峰已经睁开了眼睛,轻点了点头,至于徽州太守杨洲玮,虽有着太多太多的疑惑,却也是乐呵呵的站了出来,或许,唯独钱凌云昏昏沉沉的躺在椅子上。


  508钱家风云(五)

  随着钱志峰、钱凌云和太守杨洲玮三名见证人站了出来,众人立即散至两侧露出空旷的大堂,至于钱氏族人和钱家众多掌柜,更是分成了数堆各站一方。


  扫了钱志峰三人一眼,钱苏苏将目光放在了二哥钱四方身上,粗狂的脸庞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张口说道:“二哥,可以开始了吧?”


  看到老三钱苏苏那有些诡异的笑容,钱四方越发摸不清他的底细,然事已至此,钱四方只能压下所有疑惑,点头应道:“好,开始。”


  随着钱四方的话落下,钱景琛、钱景波、钱博维等等刚才站出来支持他的数人立即站到了他身后,还有众多的粮行、茶行掌柜,也是没有任何迟疑的选择了钱四方,很快就聚集了二三十人,只是钱苏苏身后也少,钱景恒等一众钱氏族人,再加上众多赌场、青楼掌柜,竟是丝毫不必钱四方弱。


  看到这一幕,钱四方脸色寒了下去。钱家身为百年世家也算是枝繁叶茂,尤其这三十年来生意遍及各行各业、天下各地,钱不为便将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生意交给众多族人,这些生意虽零碎然聚合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所以,钱四方曾寻求过他们的支持只是态度模糊,没想到现在竟然支持老三,看来老三做了不少功夫啊。心底一声叹息,钱四方随即又是一声冷笑,若老三你只有这么一点手段,今日输定了。


  对视一眼,钱苏苏似看到了钱四方心中所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轻笑道:“二哥,你的支持者,也没老三想想那么多嘛!”


  钱四方听出了老三钱苏苏的讽刺,一声冷哼没有搭理他,见此,钱苏苏哈哈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冷眼扫着大堂。


  此刻,除去钱四方和钱苏苏这两团人马,还有一团人马乃是老四钱渊的势力,一个个都将目光放在了钱渊身上,等他决断。另外一拨则是中立者,不过,最终的胜利正取决与他们,这就要看钱四方和钱苏苏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灰袍老者一声轻叹后走到了钱四方身后,看的钱四方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老者钱锐,虽然是钱家的旁支,却掌控着钱家最大的布行,也是一股不弱的势力,而随着钱锐的选择,又有五名掌柜旗帜鲜明的站在钱四方身后。


  望着钱苏苏,钱四方虽没有开口,然而意思已再明显不过,现在该你了。哈哈一笑,钱苏苏毫不为意的说道:“老五。”


  当钱苏苏的话落下,钱家老五钱升梧站了出来,与老二钱四方对视片刻张口说道:“二哥,对不起了。”说完后,老五钱升梧站到了钱苏苏身后,跟随他的还有六七名掌柜。


  钱不为一生大才,尤其是对商机的把握,更是到了出神入化点石成金的地步,天下平定后,他便料到圣上会依仗江南的繁华来带动天下兴旺,当然,这也是钱不为和众多江南氏族合力推动的结果。所以,钱不为便在天下各大城池开下客栈,且全部名江南,而这客栈便成了众多江南氏族的落脚地,生意极其火爆,老五钱升梧正是掌管着这些客栈。


  看老五钱升梧选择了钱苏苏,钱四方眉头轻皱。钱家八兄弟,除去老六醉心丹道,其他人都掌握着一行生意,是一股不弱的力量,是他争取的对象,没想到老五竟然选择了老三。虽有意外,钱四方随即也就释然,这夺嫡之争,众兄弟谁也不能置身事外,只能选择一人,只不过没有选择他钱四方罢了。想到这里,钱四方轻笑了声,笑问道:“老七、老八,你们呢?”


  见众人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老七钱垣颉眉头轻皱,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二哥,对不起了。”说完后,钱垣颉躬身冲二哥钱四方行了一礼,而后走到老三钱苏苏身后,并带走数名掌柜。


  看到老七钱垣颉的眼神,钱四方就察觉到不妙,听他说完脸色立即寒了下去,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


  老七钱垣颉年幼便喜好美酒,而且口味刁钻能够一口辨别出酒的好坏,钱不为便将钱家的酒厂、酒行交给他打理。酿酒需要五谷,钱垣颉少不了与老二钱四方打交道,只是选择了钱苏苏,看来钱苏苏更高一筹。


  冷眼盯了老七钱垣颉片刻,钱四方将目光放在了老八钱德化身上,平声说道:“老八。”


  老八钱德化乃是钱不为的幼子颇得他喜爱,再加上出生时候天下已定,受江南歌舞升平的景象影响颇深,喜好诗词歌赋整日留恋青楼。因此,钱苏苏对老八钱德化并不报任何希望,这也是他恼怒老七钱垣颉选择老三钱苏苏的缘由,八兄弟若是没有一人支持他,颜面何在?不过出乎他的意料,老八钱德化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我支持二哥,三哥,对不住了。”说完后,钱德化走到了钱四方身后,只是他留恋花丛根本不曾接掌家族生意,只是孤家寡人一个。


  随着老八钱德化做出选择,尚没有做出选择的钱氏族人立即少了一半,然而就眼前情景来看,老三钱苏苏明显占了优势,看的老二钱四方脸色越发阴沉,然而就在此刻,老三钱苏苏呵呵一笑,喊道:“南叔。”


  顿时,钱四方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扭头盯着一魁梧老者。老头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然而身子骨依旧硬朗,肃立之中自有一股豪迈。


  狄辰南,虽然不是钱家中人,却是老爷子钱不为的生死兄弟,当年乱世之中行走天下,狄辰南曾为钱不为挡下无数暗杀,因此在钱家拥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而且,不少人都曾怀疑,狄辰南执掌着钱家最神秘的孔。所以,若是狄辰南支持老三钱苏苏,钱四方虽还有些手段,怕也无力翻盘。


  冷眼扫过大堂一眼,狄辰南的目光更是在老大钱凌云身上停留片刻,最后摇头说道:“老夫支持老三。”


  这刻,很多人钱氏族人都颇为不敢相信的盯着狄辰南,只是有喜有悲罢了。虽然已有猜测,可是听狄辰南亲口说来,钱四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识的脱口叫道:“南叔?”


  狄辰南并没有回答钱四方,而是一步步走到钱苏苏身后,这每一声脚步都似踩在钱四方的心头,让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甚至冒出豆大的汗珠。


  看到二哥钱四方的样子,钱苏苏脸上有过一丝得意,他隐忍十年,今日终是扬眉吐气一举夺得家主之位,如何能不兴奋?呵呵笑了声,钱苏苏张口说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钱四方从不曾想过自己会败给老三,一时间神情萧索,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而微微佝偻的身躯再不复刚开始的豪情壮志,而就在钱四方思索着要如何做时候,突然有声音响起,道:“淮南道大都督沈大人,中书侍郎陈大人、户部尚书李大人到。”


  听闻三名朝廷重臣联袂来访,所有人都是一愣,尤其老三钱苏苏。钱苏苏费尽心机才获得上风,眼看就要比老二钱四方认输从而接掌钱家,可就在这要紧关头,他们前来何意?而且不知为何,钱苏苏更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深吸一口气,钱苏苏压下所有疑惑迎了出去。


  来者共有四人,最前面并肩两人是江南道大都督沈澶,中书侍郎、陈家家主陈柏寒,后面跟着户部尚书也是钱家的女婿李天念,最后一人则是周褚。


  钱家虽然贵为四大世家富甲天下却没有任何官职在身,所以看到这几名朝廷重臣,钱苏苏立即跪了下来,拜道:“草民钱苏苏恭迎沈大都督,陈侍郎、李尚书。”


  看钱氏族人跪了一地,陈柏寒当先一步扶住钱苏苏,道:“世侄切莫如此,赶快起来。”稍顿了下,陈柏寒不无伤感的说道:“听闻钱老哥病重,圣上特命老臣出京探望,可惜世事弄人非但没能见老哥最后一面,竟还迟了一步未能送钱老哥一程,老夫心中难安啊!”


  今日来此,陈柏寒和沈澶并没有身着官府而是一袭便装,而李天念身为钱家的女婿,虽没有穿孝服却是腰上绑了根白绫。上前一步付起老二钱四方,李天念不无悲伤的说道:“二哥、老三,赶紧起来。自得到岳父病危的消息,天念是寝食难安,奈何户部事物繁重,是一时也脱不得身,最后还是承蒙陛下仁厚,特准许微臣前来探望,没想到还是来晚一步,小婿有愧啊!”话到最后,李天念肃然的脸庞上更是留下两行热泪,看的不少人敬佩不已。


  李天念执掌户部十年,是真真正正的财神爷,江南众多氏族都想方设法去交好他,因此再清楚不过他的脾性,整日板着一张脸仿佛谁都欠他钱似的,然而今日竟留下眼泪,怪不得能屹立朝廷数十年不倒。


  不同于众人的心思,感受到李天念在自己手臂上捏了三下,钱四方生出一种疑惑,他这是何意,给自己暗示什么?虽然不得其法,钱四方却是顺着李天念的话不无伤心的说道:“爹爹离去前也甚是想念三妹和李尚书,只是父亲知道你公务繁忙,特意嘱咐不可给你去信,以免你分心辜负圣上信任。”说到这里稍顿,钱四方再次将脑袋磕在地上,冲沈澶和陈柏寒拜道:“圣上日理万机,还能够惦记家父的病情,草民代家父谢过圣上,也谢过诸位大人不辞劳苦亲临徽州。”


  听到钱四方的话,钱家众兄弟与一众小辈立即拜道:“草民谢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钱苏苏虽有无尽疑惑,也只能随之将脑袋磕了下去,看的周褚眼中露出一抹珠玑在握的笑意,这便是大势,决胜千里之外,圣上果真大才。


  509落幕

  走进大堂,陈柏寒先冲钱不为的灵位上了三支香并鞠了一躬,而李天念直接跪下拜了三拜,而后将目光放在老大钱凌云身上,脸上则有着毫不掩饰的无奈和伤感,曾经意气风发的钱凌云现在是朝不保夕,而他李天念看似荣耀,何尝不是日暮西山。


  简单寒暄过后,李天念张口问道:“刚才看你们热闹的很,怎么回事?”


  这不是明知故问?心底如此想着,老三钱苏苏却是笑容不变,抱拳说道:“二姐夫,沈大人、陈大人、周先生,家不可一日无主,我钱氏众多族人、掌柜正在商举下任家主。”说到这里稍顿,钱苏苏脸上笑容散去,一脸正容的说道:“苏苏不才,获得了大半族人、掌柜的支持。”


  当钱苏苏的话落下,钱景恒立即接口说道:“三公子性格忠厚,为人忠义,能文能武,正是家主的最好人选,一定能够带领我钱家走出困境、重铸辉煌。”


  “对。”大喝声中,数人齐呼道:“三公子一定能重铸我钱家的辉煌。”


  望着旗帜鲜明的众多钱氏族人,沈澶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看来三公子是众望所归啊!”听沈澶如此说来,钱苏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然而就在此刻,沈澶接着说道:“不过,有一事尚需三公子解惑,周先生。”


  听沈澶转口,钱苏苏升起不妙的感觉,今日此时此景,若是有朝廷的阻挠,他定然登不上那个位子,难道他们支持老二?这刻,莫说钱苏苏疑惑,众人也都将目光放在一袭青衣的周褚身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周褚神色平静,淡淡说道:“七王爷这趟出使江南,既为整顿江南吏治,也是受圣上所托前来探望钱老爷子以彰显圣恩,路上七王爷还曾言,大楚能有今日的繁华盛世,钱老爷子功不可没,只是赶到彭城得知淮南齐安郡发生民变,事态紧急,七王爷只能前往齐安平叛,周某承蒙七王爷信任,特代七王爷前来探望钱老爷子,奈何时不待人,周褚前日傍晚赶到,正要第二日前来探望老爷子,半夜却得到噩耗,老爷子已驾鹤而去,甚感遗憾啊,也只能一炷清香寄托敬仰之情。”


  轻叹了口,周褚摇头说道:“这几日,周某闲暇之余逛了徽州城,百姓之繁华,教京城也不遑多让,这都是钱老爷子的功劳,也怪不得能够让徽州城百姓家家挂白绫以示哀悼,周某是由衷叹服。”


  听周褚一股气说了这么多赞叹之词,众人清楚正主就要来了,只是不知他要在何处对钱苏苏发难。这刻,大堂内的一众老油子,谁还看不透朝廷的意图,明显不希望钱苏苏继承钱家了,因此,不少人都用怜悯的眼色看着他,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却硬生生被沈澶、周褚这些人给破坏了。


  钱苏苏再明白不过周褚的意图,可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周先生大才,这番话若是被爹爹听到,想来一定高兴的很,就是老三我,也认定周先生这个朋友。”


  轻笑了声,周褚点头说道:“周某早就听闻三公子仗义豪爽交遍天下,长叹未能一见,只不过若说交友,周褚还要冒昧请教三公子一个问题。”


  虽知道周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可钱苏苏还是神情平静的说道:“周先生请直言,钱某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叫了一声好,周褚张口说道:“三公子豪爽,周某也就不再废话,敢问三公子可认识何冲?”


  顿时,钱苏苏眉头轻皱,可还是张口答道:“认识,何冲来钱某的聚义楼已有五六年,只是不知周先生何意?”


  钱苏苏年少便拜武林奇人白凌老人为师,习得一身武功还曾闯荡江湖数载,后来归家后接掌赌场、青楼生意赚了金银无数,后来有心争夺家主宝座便建立聚义楼,养了一群武功高手,在江湖上有着莫大的名头。


  盯着钱苏苏,周褚并不回答反而再次问道:“三公子当真不知?”


  没有任何迟疑,钱苏苏立即答道:“不知,还望先生直言。”


  沉默片刻,周褚突然笑了出来,张口说道:“想来三公子也不知,不然定然不会收留此等逆贼。”


  听闻逆贼二字,大多数人都吃了一惊,钱苏苏也将眉头皱起,这天下什么罪行都有法解决,唯独逆谋大罪不可饶恕,朝廷是绝不允许的存在。似知道众人的疑惑,周褚张口问道:“不知诸位是否记得五年前的洞庭风云?龙王宝藏现身洞庭湖,引得各方势力前去争夺,其中就有一些心怀不轨之辈,若非七王爷有智有谋,怕龙王宝藏就落入某些乱臣贼子手中,可即便如此,依旧丢失了一样重要东西。此事,我想大少、二少、三公子再清楚不过。”说话同时,周褚意味深长的扫了大堂一眼,似在搜寻什么。


  听周褚如此说来,众人脸上都露出疑惑神色。当年洞庭之事他们大都有所耳闻,龙王宝藏是引得各方势力涌入洞庭湖,甚至有门派、世家被灭门,当然也有人借此事一跃而起,最后龙卫宝藏被朝廷所得,现在猛然听闻丢失了一样重宝,而且看似与钱家有关,众人如何能不吃惊。只是,钱家并没有解释的意思,钱苏苏反而张口问道:“怎么?”


  龙王宝藏中藏着一颗玄龟丹,钱老爷子想取得玄龟丹续命,为此不惜出动雪藏二十年的孔,只是棋差一招被天刺逆贼得去,不得已与楚家合作追查天刺逆贼,而当年正在钱家提供的消息,楚昊宇才能抓到天刺二统领。


  望着钱苏苏,周褚张口说道:“当年,七王爷行宫内关押着一名要犯,却是遭人行刺身亡,出手的正是何冲。”


  听周褚说完,钱苏苏脸色剧变,惊呼道:“什么?”


  看钱苏苏神色变化如此之大,众人都有些吃惊,这何冲究竟何人,又刺杀了何人,能够让钱苏苏如此震惊,甚至有些害怕。终是久经风浪,钱苏苏很快就回过神来,张口问道:“当真?”


  笑望着钱苏苏,周褚轻吐道:“周某怎么敢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而且,三公子似乎也该查查陈远青的身份,查查他们做了什么。”


  顿时,钱苏苏脸色又是一变。陈远青既是他的结拜兄弟,又是他的左膀右臂,钱苏苏建立聚义楼,很大程度上都是义兄陈远青的主意,至于何冲,陈远青说是他的一位师侄,因为这层缘故再加上何冲武功不错,颇得钱苏苏信任。而且这刻,猛然看到周褚意有所指尤其是看了老大钱凌云一眼,钱苏苏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若他们是天刺逆贼,若这一切都是他们幕后指使……钱苏苏不敢想下去,脸色数变后转身盯着一清瘦老者问道:“大哥,可是真的?”


  清瘦老者钱苏苏的结义大哥陈远青。陈远青相貌清秀脸带微笑,蓄着三缕长鬓,身着文士服颇有长者风范。看到钱苏苏眼中的怀疑,陈远青一声叹息后张口说道:“咱们兄弟相交三十年闯过无数腥风血雨,老二你不信我反而信他一面之词,让人何等心寒!”


  听陈远青如此说来,钱苏苏又有过一丝疑惑,沉声说道:“若是老二错了,我钱苏苏自会向大哥赔罪,现在,我就要大哥给苏苏一个肯定答案,是或不是?”


  盯着钱苏苏,陈远青依旧没有回答反而张口问道:“你信吗?”


  顿时,钱苏苏眉头皱起似有些恼怒,沉声说道:“大哥说的,小弟就信。”


  与钱苏苏对视片刻,陈远青突然摇头苦笑一声,道:“那大哥还真不好意思骗你,陈某正是出自暗影。”


  听闻暗影,不少人脸色都变了。能够站在这里的大都是老油条,都是从乱世中走出来的,一个个都是久仰暗影的大名,前赵氏王朝的黑暗机构、杀手机构,死在暗影手中的不计其数。现在听闻陈远青直言不讳说自己出身暗影,众人下意识的离开他,而后一个个目光怜悯的盯着钱苏苏,现在莫说钱家家主,能够留住一条性命都是奢望,只是此刻,周褚也不知为何生出一丝疑惑。


  盯着陈远青,钱苏苏是脸色数变,最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好,老二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行刺大哥,可是你的主意?”


  既然承认了身份,陈远青也就没有在隐瞒的必要,道:“陈某派人做的,只有如此才能助你掌控钱家。”


  “好,好。”接连叫了两声好,钱苏苏发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道:“还真是我的好大哥啊,行刺我兄长,密谋我钱家,今日,你我兄弟割袍断义。”话到最后,钱苏苏挥动的手掌间多出一柄长刀,直接割断衣袖,而且刀上更带了一丝血迹。


  握着沾血的长刀,钱苏苏冷眼盯着陈远青说道:“咱们已经不再是兄弟,现在,钱某就要讨回我钱家血债。”话到最后,钱苏苏挥刀砍向陈远青脑门。这一刀包含了钱苏苏的无尽怒火,凌厉的杀机,疾快的速度,虚空都是一阵扭曲。


  凌厉的刀气,已然吹起陈远青的长发,然而陈青云竟没有一丝动作,唯独消瘦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歉意笑容。见此,钱苏苏心底莫名一痛,可还是没有任何迟疑的斩了上去,而此刻,周褚似想说什么,可张口却没有出声。


  钱苏苏手起刀落斩下了陈远青的脑袋,只是脸上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兴奋,眼中反而流出两行热泪。深吸一口气,钱苏苏提着陈远青的脑袋走到大哥钱凌云身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拜道:“大哥,老三识人不明才有我钱家今日之乱,也让大哥你身受重伤,老三我愧对钱家列祖列宗,愧对爹爹和大哥这年教诲,如今,也只能以死为报。”


  听闻老三钱苏苏的话,所有人都是一惊,老二钱四方,老四钱渊,老五钱升梧更是出言喝道:“老三。”


  就在众人想要阻止时候,老三钱苏苏挥刀划过咽喉,带起一抹血花,如此鲜艳,看的钱凌云昏花的眼中流出两行热泪,同时也是一口吐出,昏倒过去。


  510醉酒

  钱家夺嫡之争,终以老二钱四方隐退,老三钱苏苏自杀,长孙钱昌海在老四钱渊以及众多族人的扶持下登上家主宝座而告终。登上家主宝座后,钱昌海每日是忙的不可开交,不是安抚钱氏族人,就是恭送众多江南氏族,再加上三叔钱苏苏的丧事,几乎是脚不沾地,何况大都督沈澶、中书侍郎陈柏寒、户部尚书李天念都不曾离去,他们都在等待七王爷楚昊宇的到来。


  这日傍晚,数艘大船驶入徽州港口,而看标记似乎是王家的。王家是江南最古老也属于最顶尖的门阀,钱老爷子病逝自然有人来吊丧,只是这个时候前来何意?就在不少人暗自猜测时候,数人走下大船坐上马车离去。


  当先一人乃是王家的嫡系王灏,王灏当年在乌木特之战借家族侍卫斩杀漠北名帅德木图从而成为从二品的大将军,虽然只是虚名不曾统军,却坐实了他王家继承人的身份,只是面对身后儒衫少年,神情极其恭敬,因为儒衫少年乃是七王爷楚昊宇。


  听闻七王爷楚昊宇在齐安等着自己,王灏如何能不明白七王爷的意图,只是未等他赶到齐安便得知齐安城破的消息,便在路上等待七王爷楚昊宇,因为王灏料到他要前往徽州,这才有了两人同时出现在徽州,至于借王家的名头,则是楚昊宇特意为之。


  悦来客栈,因为妻子张依依不愿入住朝廷别院,周褚依旧留在客栈内,而就在两人正吃晚饭时候,李牧大步走来,小声拜道:“周先生,王爷到了,也住悦来客栈,命卑职请你过去。”


  周褚并没有得到楚昊宇的消息,却知道王灏将要入住了悦来客栈,只是楚昊宇为何不愿惊动众人?稍稍思索了下,周褚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说起来周某与王将军也是同袍,礼当拜见。依依,你早些休息,我想咱们明天就能离开了。”


  张依依没能猜透七王爷是意思,却知道自家夫君不会骗自己,苍白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起身说道:“夫君早去早回,也代依依谢过王爷。”


  周褚此行不仅扶钱昌海坐上家主宝座,也抓了不少天刺逆贼,其中不少人曾参与了当年的张家惨案,也算是为张家报了血仇。冲张依依点点头,周褚转身离去,而刚出门便碰到了王灏。


  当年,周褚、李牧、王灏同在玄甲卫在七王爷楚昊宇帐下听令算得上同袍,而如今七八年过去,三人甫一见面还真有一种亲切感。


  王灏虽是从二品的将军,可周褚是楚昊宇的心腹谋士,李牧是楚昊宇的侍卫首领,都是楚昊宇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因此王灏没有丝毫得意更不要说失礼了,率先抱拳冲两人行礼道:“灏见过周先生、见过李将军,数年不见,王某可真是想念两位,想念漠北那段日子。”


  李牧有军职在身,立即抱拳拜道:“将军客气,末将见过冠英将军。”


  冠英将军正是朝廷给王灏的封号,而且冠英二字,也颇符合王灏。当李牧的话落下,周褚便笑道:“过的还真快,眨眼就是十年过去,漠北一战恍如昨日,说起来,周某也怀念那段时日,大漠炊烟直长河落日圆。”自顾一笑,周褚接着又道:“今日能够遇到王兄,当续同袍之情,当一醉方休,请。”


  听周褚如此说来,王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王某正是来请两位呢,请。”


  跟随王灏走进他的小院,三人便看到了仰首望天的楚昊宇。看到楚昊宇,李牧立即上前拜道:“末将见过王爷。”


  周褚看到了楚昊宇的神情,心底有过一丝疑惑,然笑容却没有任何变化,笑道:“周某正在猜测王爷会在何时赶到,没想到如此之快,看来王爷已然安抚下齐安。”


  楚昊宇摇摇头,不平不淡的说道:“只是攻下了齐安府便匆匆赶来,钱家怎么样了?”


  解决钱家一事,周褚立即给楚昊宇去信,想来他也已收到,可是听楚昊宇亲口问来,周褚还是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将了遍,而后说道:“亲眼看老三钱苏苏自绝,钱四方瞬间苍老许多再没了争雄之意主动隐退,钱昌海在钱渊的扶持下继任家族,可想要完全掌控钱家,怕还要很长时日。另外,周某看钱大少气息萎靡,想来受钱老爷子和钱苏苏的死影响不小,怕撑不了多长时日了。”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周褚接着又道:“陈远青乃是天刺逆贼,所建聚义楼也是藏污纳垢抓了不少,不过,并没能抓到大鱼。”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陈远青不过一棋子罢了,当日必定有天刺逆贼的重要人物,详查所有人。”


  周褚如何不明白这点,早就将大堂内的所有人记了下来抽茧剥丝去排查,只是刚才顾忌王灏在此才没有说出来,可听楚昊宇当着王灏的面讲了出来而王灏的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如何不知两人已有了某种关系。心底虽有万般想法,周褚却是应道:“周某记下了,这就详查此事。”


  说到这里望了楚昊宇一眼,周褚笑问道:“王爷大破齐安逆贼,又扶持钱昌海上位,只是看王爷的神色,怎么有些闷闷不乐呢?”不见楚昊宇立即回答,周褚笑着又道:“说起来,王将军、李将军还有周某,都是从玄甲卫走出来的,跟随王爷南征北战纵横沙场,如今十年过去难得聚在一起,当浮一大白。”


  楚昊宇如何不知周褚的心思,而不等他开口,王灏也开口附合道:“王爷,灏身为地主,怎么也得一尽地主之宜,若王爷没有意见,今日就由王某做主如何?”


  王灏与楚昊宇同行三四日,整日都是看他阴着一张脸,王灏原本以为他是恼怒齐安民变心忧钱家之局,可现在两事都已解决,楚昊宇还是闷闷不乐,王灏自然要想法让他开心了。


  李牧虽没有开口,却看出了自家主子心情不佳,虽没有开口却绝对愿意陪他一醉方休。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当年漠北之行,本王得诸位之助才能纵横沙场,匆匆就是十年过去,过的真快。”不无感慨的发出一声叹息,楚昊宇摇头说道:“走,今晚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楚昊宇都如此说来,这一顿酒喝的是酣畅淋漓极其尽兴,尤其王灏和周褚为令楚昊宇忘忧是百般劝酒,而且两人都是心思敏捷才高八斗的人物,虽在劝酒却绝没有劝酒的意思,根本不容楚昊宇拒绝,奈何楚昊宇已臻天人境少阳决自动运转,悄无声息便将酒气化解是越喝越精神,反倒是周褚和王灏双眼迷离,便是李牧也喝了不少脑子发蒙,最后强撑着身体离去,楚昊宇和李牧两人都在,他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看周褚和王灏歪着脑袋爬在桌子上睡去,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独坐良久似觉得有些无趣,拎了壶酒走入院子。


  天际无云月色很好,弯月犹若轻舟飘荡在碧空之上。望着如勾的弯月,楚昊宇突然一笑,拎起酒壶大大灌了口,而后轻吟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呵呵,没想到本王也有对月独饮的时候!”叹息声中,楚昊宇拎起酒壶又是一口酒灌了下去。


  此刻,一白衣女子缓步走进庭院,柔弱的气息,不是张依依的谁?望着楚昊宇有些落魄的背影,张依依眼中闪过一道异色,轻吐道:“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王爷,你知道李仙人此诗,依依最喜欢那句?”


  楚昊宇自然察觉到了张依依的到来,也不回答反而问道:“依依你怎么来了?夜里风寒,千万保重身体。”


  走到楚昊宇身后,张依依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个万福,道:“民女谢过王爷关心,更谢过王爷替依依报的大仇。”站直身躯,张依依缓声说道:“我们张家七姊妹,大姐性子坚韧待人最厚,二姐性格豪爽粗中有细,若没有俊儿,老爷子将会将我张家传给二姐,至于三姐,”摇头发出一声苦笑,张依依的声音依旧平静,道:“说是被隐世高人看中收为弟子,其实是爹爹恼怒又添一女子,将三姐送了出去。老四、老五虽是孪生姊妹,性格却截然不同,四姐与碧姨娘一样心地仁慈最后削发为尼,老五则继承爹爹的性子,争强好胜敢为人先尤其性子坚韧,当年之所以跟随王爷你进京,正是存了为了张家报仇的想法,若非依依被人送至京城解释误会,定然要找王爷你复仇,如今五六年杳无音讯,也不知五姐怎么样了?”


  发出一声轻叹,张依依继续说道:“接连五姊妹才添一男丁,爹爹是喜出望外宠爱的很,养成俊儿飞扬跋扈的性格,这才被天刺逆贼算计连我张家都被灭门。这些年身在京城又有夫君疼爱,依依却是忘不了家仇,尤其大姐最后替我挡刀的情景,依依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报仇?当日,该是大姐离开的。”


  听张依依说到这里,楚昊宇的目光终是从夜空上收回。扭头望着张依依,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虽没有见过你大姐张若男却是多次听闻,一代奇女子,心里佩服的很,所以,依依你更应该好好活下去。”


  张依依点了点头,道:“依依这条命是我张家堡众人拿命换来的,又有夫君疼爱,依依是珍惜的很,可依依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我张家血脉,为夫君留下子女,何况,悠悠带给依依的只有快乐。行乐须及春,不然,纵容百年又有何乐趣?”


  望着张依依,楚昊宇如何不知她的意思,一声轻叹后转过身去,目光再次放在明月之上,行乐须及春,可这天下,谁不是被俗事困扰?

  511探望钱家

  清晨,当阳光刺破黑暗照亮天地,沉寂一夜的徽州又散发出生机,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哭闹声,可或许是大街上不时走过的兵丁,或许的一众朝廷大臣的威压,或许是钱老爷子和钱三爷的辞世,走在大街上,楚昊宇仍然感受到了一种压抑。


  该是昨夜喝高了,周褚两眼微红神色也有些懒散不复一贯的从容随意,同时也不曾注意到楚昊宇的神情,看到早餐店内热气腾腾包子闻着其中的肉香味,周褚肚子竟是不争气的咕咕叫了声。摇摇头,周褚自顾一笑,道:“七公子、王公子,千万莫见笑,周某真有些饿了,要不先吃点东西?”


  王灏并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等他决断。望着周褚,楚昊宇突然一笑,道:“天大地大,肚子最大,走,吃饭去。”说话间,楚昊宇当先走进小铺,坐下去同时叫道:“两笼包子,四碗豆花。李牧,你也坐”


  “好嘞!”大叫声中,店小二端着两笼热气腾腾的包子便走了过来,笑道:“四位爷慢用。”


  该是闻到肉香味,周褚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咕咕声,听的楚昊宇心情瞬间大好,哈哈笑道:“没想到周兄也有如此窘迫时候,给,赶紧吃吧。”说话同时,楚昊宇竟是亲自夹了包子递到周褚脸前。


  周褚赔笑了声,张口说道:“肚子不争气,就不与七公子客气了。”说话同时,周褚接过包子大大咬了口,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嗯,香,几位也莫看了,趁热吃、趁热吃。”


  看到周褚的样子再想想那个温文儒雅的周褚,楚昊宇又是一笑,也不说话夹起个包子吃了起来。此刻,店小二端着四碗白花花的豆花走了过来,笑道:“爷,这是早晨才磨好的豆花,香甜可口,几位爷尝尝,保证几位爷满意。”


  拿起勺子尝了口,楚昊宇点头赞道:“还真是香甜可口,不错,你们也都尝尝。李牧,怎么还不坐?”


  听楚昊宇再次如此说来,李牧抱拳说道:“谢过公子。”而后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周褚该真是饿了,五六个包子很快就下了肚,一碗豆花也见了底,见此,楚昊宇笑道:“周兄,要不要再来一碗?”


  揉揉肚子,周褚摇头说道:“已经饱了,肚子都鼓了起来,不过,还真好吃。”


  楚昊宇哈哈一笑,道:“难得见到周兄有如此神态,也真罕见。”话到最后,两人对视片刻,同时笑了起来。


  看楚昊宇和周褚两人笑的开心,尤其是两人的默契,以王灏的心境也是一阵羡慕,毕竟不是谁都能如此得楚昊宇信任,得楚昊宇如此礼让。


  大笑声中,周褚张口说道:“饭饱茶足,也该走了。”


  楚昊宇听懂了周褚话中的意思,点头应道:“走吧。”说话同时,楚昊宇已站起身来,见此,王灏和李牧赶忙起身,随楚昊宇前往钱家,而就在四人走到钱家大门口时候,楚昊宇突然停住脚步,张口说道:“这趟徽州之行,辛苦周兄了,我已经准备好船只,周兄带着依依多走走多看看,若有需要,尽管告诉李牧。”


  周褚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周褚谢过公子,也依待依谢过王爷。”


  楚昊宇挥挥手,淡淡说道:“都是本王该做的,周兄无须客气,倒是周兄,千万保重。”话到最后,楚昊宇一声轻叹后抬起了脚步,而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周褚摇头发出一声叹息,抬步跟了上去。


  王灏并不知道张依依的事情,所以不知两人为何而感慨,不过能够让楚昊宇出口借船,王灏可不认为此行会简单,所以心底已有了决断,一定要尽其所能来交好周褚。


  当楚昊宇一行走进钱氏老宅,也不知是为一行人的气度震慑,亦或认出了周褚这位逼死三爷的青衣书生,非但没有人拦截他们,反倒纷纷行礼让路,同时也有下人匆忙跑了进去报信。


  楚昊宇直接走到了灵堂,而得到消息的钱昌海已经赶了过来。看清来人,钱昌海脸上露出一抹喜色,立即跪了下去,拜道:“草民钱昌海叩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钱昌海称呼儒衫少爷为王爷,众人如何不知眼前人的身份,七王爷楚昊宇,虽吃惊却是赶忙跪了下去。


  望了眼一身缟服的钱昌海,楚昊宇淡淡说道:“起来吧。”说完后,楚昊宇径自走进灵堂,拾起三支香点燃后插入香炉,而后说道:“本王年少时候就多次听父皇提及钱老爷子,只是这些年钱老爷子卧病在榻未曾一见。得知老爷子病重,本王特意向大哥讨了个差使入江南拜见老爷子,不想被乱臣贼子引到淮南,更不曾想到是天刺逆贼竟然密谋钱家,使出暗杀钱大少这种卑鄙行径,可恨三少一代人杰也坠入天刺逆贼的毂中,含恨自杀。如此忠勇刚烈之辈,值得本王一拜。”话到最后,楚昊宇躬身冲钱三少钱苏苏行了一礼,见此,钱家众多后辈急忙冲楚昊宇回礼。


  站起身躯望着楚昊宇,钱昌海躬身拜道:“忠勇刚烈,三叔能得王爷如此评价,想来也无憾了。”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挥挥手,而后将目光放在了钱昌海身上,张口说道:“昌海兄节哀顺变,钱家偌大家业,可都压在昌海兄的肩膀上了。”


  虽然已经继任家主,可是亲口听楚昊宇说来,还是当着众多钱氏族人的面,钱昌海大喜,立即拜道:“昌海年少是诚惶诚恐,还要多多仰仗王爷。”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昌海兄大才,本王相信昌海兄。”也不容钱昌海插口,楚昊宇转口问道:“钱大少遇刺,不知怎么样了?这次奉命前来徽州,本王可是带了不少灵药。”


  钱昌海也是个人精,如何听不懂楚昊宇话中的意思,躬身拜道:“有劳王爷惦记,昌海替家父谢过王爷。”直起身躯,钱昌海接着又道:“家父的病情这几日逐渐稳定,刚才正好醒来,王爷请。”


  看楚昊宇、周褚走出灵堂,王灏知趣的没有跟去,而是上前祭拜钱三爷。他王家乃是江都到最顶尖的门阀,虽然与钱家不怎么对头却对钱氏族人了解异常,与钱家这些三代子弟寒暄起来。


  走出灵堂行至无人处,钱昌海突然停下脚步躬身冲楚昊宇拜道:“老爷子病危,家父遭人行刺,我钱氏乱作一团,若非七王爷和周先生,说不得我钱家已四分五裂,所以,这一礼,昌海代我钱家谢过王爷。”说完后钱昌海再次行了一礼,道:“这一礼,昌海谢王爷和周先生揪出天刺逆贼,为家父报得血仇。最后一礼,昌海为自己。昌海能够执掌家族,全赖两位的信任和支持,以后但有要求,昌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话到最后,钱昌海恭恭敬敬冲楚昊宇行了一礼。


  楚昊宇扶持钱昌海继任钱家,故是他长房长孙的优势和不俗的才能,亦因为他长房势弱便欲掌控,现在看钱昌海如此识趣,楚昊宇抬手拍拍钱昌海的肩头,道:“昌海兄严重了,钱家贵为四大世家商号遍及天下各地,我大楚尚要大力仰仗钱家,所以,钱兄当尽快掌控钱家,千万莫被贼子所逞。”


  抬手望着楚昊宇,钱昌海恭声说道:“昌海已与二叔谈过了,会尽快掌控家族,绝不让王爷失望,为朝廷出力。王爷,这边请。”


  听闻钱昌海竟然能够与二房钱四方搭成协议,楚昊宇不由多看他一眼,不过也没有说话,他此来故是在表面朝廷的立场帮钱昌海造势,亦为了大少钱凌云,或者,为了孔。


  跟随钱昌海走进房间,看到钱凌云那皮包骨头的面容,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他能够清晰察觉到钱凌云身上的死气,怕是撑不了多久。


  走到父亲床头,钱昌海轻声唤道:“爹爹,七王爷来看你了,爹爹。”


  在钱昌海提高了的声音中,钱凌云终是睁开眼睛,灰白的眼神没有一丝神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而就在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时候,楚昊宇上前一步将他摁住,缓声说道:“老爷子千万莫动弹,好生休息,钱家还要多多仰仗老爷子。”


  虽然被楚昊宇按住,钱凌云却是坐了起来,消瘦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道:“老头子的身体自己清楚,撑不了几天了,七王爷能够来看老头子,老头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面对这个危在旦夕的老者,楚昊宇真不愿再说那些客套话,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老爷子当知道本王为何而来。”


  看楚昊宇直奔主题,钱昌海脸上虽没有任何表情然心底还是有些惊讶,反倒是钱凌云失声笑了起来,可该是被笑容牵动伤势,忍不住咳嗽起来,其中夹着丝丝鲜血。见此,钱昌海神色一紧,请拍着父亲的后背说道:“爹爹,莫急,身体要紧。”


  好半天过去钱凌云才止住咳嗽,挥手示意钱昌海停手同时冲楚昊宇笑道:“老了,不中用了,王爷千万莫见怪。昌海,你去找李叔取样东西过来。”


  望着气息萎靡的父亲,钱昌海真不知父亲是故意支开自己还是其他缘由,却是站起身来,道:“王爷,爹爹,稍等。”


  512深意

  当钱昌海离去,仅剩的楚昊宇、周褚和钱凌云三人都没有开口,一时间一片安静。短暂的沉寂过后,楚昊宇率先开了口,道:“本王这趟入江南,故是要整顿江南吏治,亦为天刺逆贼。”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自嘲似的笑了声,摇头说道:“或许,本王此生已然注定要与天刺逆贼做个了断,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钱凌云神情虽萎靡却清楚听出了楚昊宇话中的意思,短暂的沉寂过后张口说道:“王爷大才,老夫相信王爷定能铲除天刺逆贼。”说到这里也是一顿,钱凌云消瘦的脸庞上亦露出一抹笑意,道:“非是老夫恭维王爷,实乃肺腑之言。”此刻,钱凌云脸上的笑容已然散去,不无叹息的说道:“其实,家父很早就失去了对孔的掌控,或许,自建立之初,就没能真正将孔掌控在手中。”


  钱凌云的话听的楚昊宇和周褚脸色微变,而钱凌云则解释道:“这天下,黑与白,阴与阳,就像生与死一样纠缠在一起,当家父将生意做到一定程度后,决定建立类似赵家暗影、你楚家暗卫的黑暗势力,将一切见不得光的事情都隐藏其中,之所以名孔,是家父认为钱尚有孔,更不要说其他东西,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有弱点都有间隙,只看你能不能够找到。可是,我钱家只是一商贾世家,即便生意遍及天下各地,却无法与赵家、楚家相提并论,孔在建立之初,就被影卫和暗卫以及众多世家、门派的谍探渗透。”


  话到这里,钱凌云脸上再次露出一个笑意,道:“爹爹确实大才,虽然察觉了这些,可非但没有禁止反而故意借众多世家、门派的力量来达成目的,同时培养自己的势力,我钱家能够在短短的三十年一跃成为天下四大世家,孔当居首功。因为我钱家的坐大,家父也逐渐掌握了不弱的力量,只是天下初定,家父为了避嫌主动将孔雪藏,而这一藏差就是三十年,三十年,七王爷,你说,还有多少人在我钱家的掌控中?”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钱凌云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咳嗽,气息越发萎靡。


  听钱凌云说话同时,楚昊宇不由想起了舅舅孙奕扬曾说过的话,他年少行走天下时候发现钱家抓了无数孩童且将他们变成孤儿,如今四十年过去,这批孤儿应该能够独当一面了吧!不过看到钱凌云现在凄凉的模样,心底又是一阵叹息,缓声说道:“老爷子,你莫急,慢点说。”


  努力平复下混乱的气息,钱凌云挥手说道:“老了老了,老夫这一伤,两只脚都踏进了棺材,所以倒也不怕你们见笑,这次混乱,亦有孔的身影。”说到这里稍顿,钱凌云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轻哼,道:“雪藏三十年,终有人耐不住寂寞跳了出来,不过想想也是,又有多少人能够安心等待三十年?这次家主之争,孔亦打算推出一人掌控我钱家,正是老三。”


  楚昊宇执掌天卫数年,再清楚不过争权夺利的残酷,清楚人心的莫测,所以听闻孔参与了家主之争时候没有任何异色,然而得知孔亦选择了钱苏苏,脸上露出一抹异色,张口问道:“三少?”


  钱凌云轻点了点头,张口解释道:“老三师从东陵老人。东陵老人乃是一代奇人且与家父交好,同时也是孔的客卿长老,因为这个缘故,老三年少时候便与孔有所接触,而老三为人豪爽仗义颇有江湖侠气,在孔内也颇有人气,掌握了一股不弱的力量。”说到这里稍顿,钱凌云自嘲似的笑了声,接着又道:“或许,正是这个缘由,天刺逆贼才找上老三。”


  当钱凌云的话落下,三人再次陷入了沉寂,然一直不曾出声的周褚突然一笑,张口说道:“老爷子,周某有一疑惑,数年都没能猜透缘由,还望老爷子解惑。”根本不容钱凌云拒绝,周褚直接说道:“十年前陛下登基后搬下兴商令,大少你以照顾老爷子为由隐退,这才有了二房和三房的兴盛有了日前的变故,不然,以老爷子之才,早就掌控家族了吧?”


  这个问题也是楚昊宇所疑惑的,只是钱凌云听到这个问题时候竟是失声笑了起来,然而笑声在口中变成咳嗽,好半天才平息下来,摇头说道:“老爷子尚在,老夫何德何能去掌控家族?”


  钱凌云的回答让楚昊宇和周褚都愣住了,对视一眼都是一脸苦笑。他们都是聪明人,这次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将事情想复杂了,就似这天下,帝王尚在,太子便不可掌大权,这也是太子楚元博选择静养疗伤的缘由。


  就当两人苦笑时候,钱凌云发生一声幽幽叹息,接着又道:“先帝和陛下都是一代明君,三十年便打造出繁华盛世,而我钱家正是借势而起,将生意做遍天下,可是,真的太大了,大到家父都担心的地步,最后只能称病隐退。老夫身为长子,自当要扛起重担,可是这副担子老夫不能扛,只好推给了众兄弟,另外一个目的,正是为了孔。若说我钱家是一个枝壮叶茂的大树,孔便是深入低下的根须,所以,老夫想要掌握孔这支最神秘的势力,可惜十年过去,也只掌握了很小很小一部分,还都是忠于父亲的那些,惭愧啊!”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钱凌云也就不再隐瞒,继续说道:“家父隐退时候确是有病在身,可这一拖就是十年,老夫亦过了花甲之年,而这十年,老二和老三逐渐掌握大势,老夫已经失去了与他们争斗的实力,除非爹爹的支持,可是,爹爹会吗?”


  这一句会吗,包含了钱凌云太多的酸楚、无奈甚至不甘。摇摇头,钱凌云张口说道:“老夫老了,真的老了,而且,家父早就对老夫失望了。”


  楚昊宇和一直在思索这钱凌云的话,听他说到这里,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随即却是一声叹息,钱不为果真够狠。


  此刻,钱凌云似陷入了昏迷,以致声音都有些模糊,道:“后来,老夫逐渐想明白爹爹当年为何要隐退,故是因为我钱家生意做的太大让朝廷都忌惮,另一个缘由便是考验老夫,看看老夫敢不敢挑起重担,可惜啊,老夫虽能却不敢,所以,十年前老夫就失去了资格,可笑老夫还想着掌控孔继任家主之位,可笑啊!”比哭都难听的笑声中,钱凌云更是咳嗽起来,夹杂着丝丝血丝,看去如此凄惨。


  望着钱凌云现在的模样,楚昊宇和周褚都是一阵沉默,为枭雄钱不为,也为钱凌云。


  该是咳嗽牵动了伤势,钱凌云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在一起,不过人倒是清醒过来,硬挤出一个笑容冲两人说道:“这番话压了老夫数年,说出来倒是轻松多了,两位也莫见怪,老夫终究俗人一个。”摇摇头,钱凌云继续说道:“这十年来,家父任由老二、老三、老四争斗,甚至看着各方势力涌入而没有任何作为,正是想借势决出真正的大才大勇之辈来继任家族,不然,这世间生与死从来都是相生相随,何况曾繁华富饶的赵王朝,不一样淹没在历史中?”


  还有一句话,钱凌云没有说出来,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楚昊宇一眼,张口说道:“老夫先谢过王爷你选了犬子,昌海毕竟年少,担当这个大一个家还有些不足,以后还要多多仰望王爷。”说到这里稍顿,钱凌云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似叹息似嘲笑,似无奈似不舍,各种情绪的交织再加上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的脸庞,如同一张大杂烩,让人看到了百味人生。深吸一口气,钱凌云尽可能平静的说道:“至于王爷想要的,我钱家所知也不多,会尽数交给王爷,期望王爷莫失望,至于孔,现在已是名存实亡,老夫擅自做主,也交给王爷了。”


  听到钱凌云最后一句,楚昊宇立即明白他为何要支走钱昌海了,钱凌云这是向自己表态,曾与楚家天卫、赵家影卫其名的孔由他钱凌云而终,与钱家与钱昌海再没有任何关系,以此来换取楚昊宇对钱昌海的支持。


  望着钱凌云,楚昊宇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老爷子严重了,昌海兄大才,本王相信昌海兄一定不会让老爷子失望,带领钱家重铸辉煌。”


  钱凌云听出了楚昊宇话中的意思,消瘦的脸庞上露出一种释然的笑意,点头说道:“那就承蒙王爷吉言了。”话到最后,钱凌云再次咳嗽起来,重重的咳嗽声中,更有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而钱昌海进屋便看到吐血的父亲,急忙跑了过来,叫道:“爹爹。”


  好半天过去钱凌云才平复下心神的激荡,可该是说话多了,神色萎靡不振,尤其无力的说道:“不碍事,拿来了?”


  钱昌海急忙点点头,道:“拿来了。”说话同时,钱昌海捧起一个精致木盒递到爹爹脸前。


  看木盒上的锁头完好无损,钱凌云点点头,抬手指着身后柜子说道:“钥匙在里面,都交给七王爷,以后爹爹不再了,遇事多请教七王爷。”


  听着父亲托孤似的语气,钱昌海鼻子一酸,脱口叫道:“爹爹……”


  513品茶夜话

  傍晚时候,数艘大船驶离徽州港,看的太守杨洲玮、长史张向忠长长吐了口气,因为离开的乃是七王爷楚昊宇,大都督沈澶,中书侍郎陈柏寒和户部尚书李天念,这一众高官就似巨石压在他二人心头,让他们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想来今晚能够睡个安稳觉了,可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众人这一离开,江南道很多官员都要睡不着了,一场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大船上,楚昊宇、沈澶、陈柏寒、李天念四人正围着茶几而坐,而给四人煮茶的则是王灏。


  王家乃是江浙最顶尖的门阀,王灏身为王家嫡系,诗词字画无一不通,在茶道也有很深的造诣。当水初沸发出咕咕声响,王灏便将水壶取下,轻轻烫过被子才放入茶叶,而后注入半杯沸水,很快毛绒纤细的碧螺春便沉入杯底,且茶叶上更是冒出细小水泡,看去煞是喜人,只是在这个时刻,王灏倒掉杯中水再次加入沸水,当茶汤清而纯的时候才递给众人。


  望着清而纯的碧螺春,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享受神色,端起茶杯轻呡了口,微微眯起的眼睛,也不知是沉浸在茶香中,还是陷入了回忆,而看楚昊宇端起茶杯,沈澶三人纷纷端起茶杯品尝起来。


  品味片刻,楚昊宇又喝了口,赞道:“好茶,好手艺,本王可是好长时间没喝到这么好的茶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嘴角露出一抹轻笑,道:“这趟出使江南,本王日夜兼程赶往齐安,攻破齐安又马不停蹄的来到徽州,一路上连杯热茶都不曾喝过。”


  看楚昊宇说完后又端起茶杯品尝起来,沈澶、李天念和王灏都在思索楚昊宇话中的意思,而陈柏寒身为楚昊宇的岳父倒没那么多顾虑,笑道:“王爷忠心为国,这趟出京不过月余,竟然瘦了一圈,老臣惭愧啊!”


  顺着陈柏寒的话,沈澶张口说道:“陈侍郎这句惭愧,倒叫老臣无地自容了。”自嘲似的笑了声,沈澶接着又道:“承蒙陛下信任,老臣执掌江南道近十载,治下官员糜烂,老臣早有耳闻却无所作为,还要劳累圣上和王爷操心,尤其看王爷你风尘仆仆的样子,老臣心中难安。”


  听到沈澶的话,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挥手阻止李天念说话,摇头说道:“岳丈和沈大人想岔了,本王不过是一时有感罢了。江南道能有今日的繁华,我大楚能有今日的兴盛,三位可是出了大力,尤其李大人,执掌户部十年每日忙碌不休,千万莫再说那些客套话。今日,咱们不在京中,不提国事只谈风月。”


  楚昊宇为大楚亲王,陈柏寒为陈家家主,又是中书省的二号人物,沈澶乃是陛下的爱臣执掌最是富庶的江南道,李天念执掌户部又是一系首领,四人都是真真正正手握重权的朝廷重臣,想要他们不谈乱国事而谈风月,难啊!心中如此向着,王灏嘴角却是露出一抹笑意,他还真有些期待这几位朝廷重臣有何表现。


  陈柏寒平日颇为严肃,可今日不知为何却极其开心,听到楚昊宇的话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冲沈澶说道:“沈大人,你这次可是错了。老夫惭愧,只因小女不通茶艺。”稍顿了下,陈柏寒摇头说道:“小女自幼喜读诗书称得上才女,对文人墨客辈出的江南异常向往,王爷宽宏大量带小女随行江南,奈何小女不懂柴米油盐酱醋茶未能服侍好王爷,这是老臣的罪过,等赶到平江府,一定要她好生服侍好王爷。”


  听陈柏寒如此说来,王灏一时间竟有些无语,心道这老头脸庞真厚,而如此想的不仅王灏,还有沈澶,至于李天念,早就对陈柏寒这副嘴脸习以为常,脸皮不厚,又如何能在朝廷厮混下去?


  摇摇头,沈澶脸上露出一抹有趣笑意,道:“陈侍郎如此说来,还真是老夫想岔了,当自罚一杯。”说完后,沈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引得李天念张口说道:“如此好茶,也是责罚的话,老夫也当罚一杯。”说话同时,李天念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看到两人的神态,楚昊宇哈哈大笑起来,张口说道:“李大人执掌户部乃是我大楚的财神爷,沈都督为封疆大吏执掌天下最富庶的江南道,竟也有如此童心,也不知让众大臣看到会是什么表情?”摇摇头,楚昊宇岔开话题问道:“李大公子呢?当年本王年少不经事,曾数次捉弄李大少,现在想起甚是愧疚,今日以茶代酒向李尚书道歉了。”


  当年为参加武试,楚昊宇扮作了小乞丐,看李承奉这位公子哥儿骄扬跋扈曾捉弄了他一番,不想最后又被楚元敬给狠狠捉弄了一顿,闹的满京皆知着实让李府丢了脸面,后来征讨漠北,李承奉本意是混些军功然后借家族之力入仕,不想硬被楚元敬拉入玄甲卫深入草原,奈何他的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如何受得了颠簸,又让楚元敬借着军纪狠狠折腾了一番,在玄甲卫在众多功勋子弟内大大出了一次丑。这些事情,楚昊宇之所以没有禁止,虽然是生性调皮贪玩,可终究是对李承奉的不喜,至于漠北大胜回京后,楚昊宇亲赴江南、河南两道送阵亡将士归乡,后来执掌天卫每日忙碌不休,早就将李承奉这种纨绔忘掉,若非今日想起往事,楚昊宇还真记不起李承奉这种纨绔,只是,纨绔也是会变的。


  看楚昊宇端起茶杯,李天念急忙端起茶杯,张口说道:“王爷客气,说起来,下官还要感谢王爷。”说话同时,李天念恭恭敬敬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木然的脸庞上竟是露出一抹笑意,没有任何敷衍,楚昊宇能够看到他发自真心,甚至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顿时,楚昊宇脸上露出有趣神色,笑问道:“看李尚书的神色,便知道李大少深得李尚书满意,可否说来让本王听听?”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摇头说道:“不瞒李尚书,如今本王身也为人父,有时候也被几个小孩子搞的头痛,真应了那句古话,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楚昊宇这番话说的沈澶、陈柏寒和李天念这三位不喜怒于色的朝廷重臣都笑了起来,并非敷衍而是会心笑意,便是在煮茶的王灏,心底也佩服楚昊宇这番话漂亮,轻易就将话题扯开不说,还将众人的兴致都引了出来。


  望着楚昊宇,李天念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若是李承奉那小子在此,一定要惊掉下巴,而且同时间,李天念望向楚昊宇的目光也有一种赞同,缓声说道:“听王爷这番话,老臣今日就买个老,王爷您真真正正长大了,再非当年那个调皮贪玩的七爷了。”


  该是数十年养成的习惯,李天念脸上的笑容很快便散去,张口说道:“当年漠北归来时候,承奉几乎瘦成了人干,以致老臣都不敢认他,可更让老臣惊讶的是,承奉竟然跪求老夫进入翰林院读书,惊的老臣还以为出现了错觉,只知道声色犬马的纨绔竟然主动要求读书?”提高的声音中,李天念似想起了当日的情景,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缓声说道:“老臣看他眼神甚是坚定便不忍驳他,硬厚着老脸将他送进了翰林院,不过也不瞒王爷,老臣当时已打定主意,他要是敢在翰林院出丑,老夫便将他送至老家圈养他一辈子,谁知承奉还真静下心来,一天两天,一月两月,竟然在翰林院待了整整三年。”


  听到此处,楚昊宇脸上也露出一丝惊讶,似不敢相信李承奉那种纨绔,竟然能够耐住性子苦读圣人书,而此刻,陈柏寒似有感触的说道:“浪子回头金不换,操心二十多年,咱们这些老家伙,也算能松口气了。”


  陈柏寒的嫡子陈远鸿与李承奉同为京城四大公子,两人都跟随玄甲卫深入漠北草原,经历了那场最残酷的战斗,而且漠北一战,让陈远鸿也收敛了性子稳重不少,因此,向来不怎么对头的李天念与陈柏寒,此刻竟难得的生出一种默契。


  望着陈柏寒,李天念冲他微微点头,道:“看来陈大人也是深有感触,可怜天下父母心。有晚,承奉从翰林院返回找到老夫,说读了三年圣人书,想外放为官做一小吏。承奉这番话,又将老夫吓了一跳,可还未等老夫回答,承奉接着又道,他这是最后一次恳求老夫,以后所有事情都靠自己,路要靠自己走下去。”最后一句话,李天念模仿了李承奉的语气,然而以他为官多年早就波澜不惊的心境,此刻竟有些酸酸的。轻叹了口气,李天念却是笑道:“承奉去了山南道,如今六年过去已是县丞了,老夫甚感安慰,当浮一大白。”


  县丞不过八品,根本入不得众人的法眼,可看到李天念的神情,几人都能看到他发自内心的欣慰。轻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没想到李大少竟有此志向,本王佩服,当浮一大白。”说话间,楚昊宇陪李天念喝了一杯,而沈澶和陈柏寒也纷纷端起了茶杯。


  李天念今日之所以说这么多,是因为他想给儿子李天念留条后路,七王爷楚昊宇。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天念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望着楚昊宇说道:“小儿能有今日的成就,皆因七王爷,所以,今日老臣定要向王爷道谢,谢过王爷。”说话同时,李天念起身恭恭敬敬冲楚昊宇行了一礼,看的楚昊宇赶忙将他扶住,笑道:“李尚书折杀本王了,当年都是本王不懂事,不怪本王,本王就心满意足了,至于李大少,可都是他自己的努力,赶紧坐下。”


  顺势坐了下去,李天念将目光放在了陈柏寒身上,张口问道:“陈兄,若老夫没有记错,远鸿已是正五品的太守为官一方了吧?”


  514江南忆


  听李天念提起爱子陈远鸿,陈柏寒脸上虽有笑容浮现,只是他与李天念明争暗斗几十年,如何能不明白李天念的意思?张口说道:“不过是仗着圣上厚爱、家族蒙阴,远鸿才能升任东莱郡守,只是他小子这些年太过顺风顺水性子难免有些骄躁,还需要多多打磨、历练,比不得承奉一步一个脚印踏实。”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便岔开话问道:“沈大人,令郎还在漠北?”


  当年陛下为征讨漠北,准备了数年算是倾尽大楚国立,所以只能胜不能败,而众官员大都认为大楚必胜,一个个想方设法将后辈子弟送入漠北,差点将挂帅出征的罗尚书大门挤破,最后还是圣上下旨特许两百名功勋子弟加入东宫卫率随太子出征。既有军功赚,还能交好太子,但凡权势之家无不尽其所能将后辈子弟送入东宫卫率,连陈柏寒也不能免俗,将嫡子陈远鸿送入了东宫。陈家乃大楚四大世家,门人弟子遍及天下影响力巨大,而陈远鸿虽纨绔却够聪明,立即交上了太子,从漠北返回后入东宫成为太子舍人,只是五年前太子称病需要静养,没过多久陈远鸿便离开京城入了河南道,不过能够在而立之年成为正五品的太守执掌一郡,固然是家世荣耀,亦因为声势正盛的楚昊宇,谁叫陈远鸿是楚昊宇的大舅子呢?

  沈澶和李天念再清楚不过事情缘由,看陈柏寒不愿多谈此事,沈澶便顺着他的话说道:“应玄那小子还在漠北,说是喜欢纵横草原驰骋疆场,沈某也就任他去了。”说到这里,沈澶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笑道:“提起小儿,下官可是有一事央求王爷。当年为征讨漠北,陛下特下旨举办武试,挑选天下俊彦加入军伍组成玄甲卫,玄甲卫之精锐,这些年南征北战是无战不胜,令很多人闻之丧胆。应玄好武,数次想要加入玄甲卫却都被拒了,不得已央求老夫,今日,下官也只能厚着脸面恳求王爷了。”


  听沈澶竟要爱子进入玄甲卫,陈柏寒和李天念心底都有些惊讶,思索着沈澶究竟何意?要知道沈澶可是陛下的心腹,而就在两人心思急转时候,楚昊宇却是笑道:“沈都督太过客气。玄甲卫能有今日的威名,完全是众将士悍不畏死拼出来的,沈都督可要想清楚,一旦进入玄甲卫,就是生死由命了。”


  顿时,沈澶脸上的笑容已然散去,沉声说道:“王爷天潢贵胃尚且孤军深入漠北踏平金帐,应玄怎么去不得?就老臣所知,敬郡王,宋家嫡子宋鹏,魏大人的爱孙子明,谢都督的爱子小宏,都在玄甲卫,哪一个不必应玄尊贵?哼,倘若真战死沙场,老臣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反倒为有子如此为荣。”


  望了沈澶片刻,楚昊宇突然一笑,道:“沈都督都如此说了,本王如何拒绝?不过,下不为例,本王虽添为玄甲卫主将,这些年困在京城极少过问军中事物,全由他们自行决断。”


  楚昊宇这番话不仅是为沈澶说的,而是给陈柏寒和李天念以及众多朝廷官员听的。这些年玄甲卫是功不可破战无不胜,用鲜血打下大大的威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很多功勋子弟都想法设法加入玄甲卫,虽有热血儿郎然更多是想要混取军功,最后全被楚昊宇拒之门外,混军功并非什么大事,要是因他们吃了败仗,不仅坏了玄甲卫的威名更会丢掉众将士的性命,这是楚昊宇万万不愿看到的,为此拒绝了甚多功勋之后甚至还有楚世族人,今日为沈澶算是开了个特例,但也仅此一例。


  沈澶明白楚昊宇的意思,抱拳拜道:“今日是老臣孟浪了,老臣谢过王爷。”


  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令郎智勇双全,年岁不大已成为校尉统领一营兵马,本王相信令郎。”


  沈澶再次抱拳行了一礼,沉声道:“王爷信任,老臣代犬子谢过王爷,若他有负王爷信任,无须军纪,老臣定不饶他。”说到这里稍顿,沈澶轻叹了口,道:“也不满王爷,老臣膝下四子,也就应玄争口气,其他三人只知道吃喝玩乐,老臣看着心烦,全留在京城任他们自生自灭。所以,老夫羡慕李尚书啊!”


  浪子回头金不换,尤其是对权贵之家,子嗣不仅是后代更继承着家族的未来,所以会花大力气去培养他们,奈何大都成了纨绔,然一旦纨绔子弟能洗心革面无不是一代人杰。李承奉竟然不借助家族之力甘心做一个小吏,这是一个沉淀的过程,沉淀的越久越厚,便能走的更远更高。


  望着沈澶,李天念笑道:“令郎年纪轻轻便是从五品的校尉,又主动要求加入玄甲卫,可知心志高远,老夫相信将来又是一威震四方的名将,所以,都督有何羡慕的?”


  听李天念如此说来,沈澶哈哈大笑了声,只是当笑声落下,沈澶故意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说实话,李尚书这番话深得吾心,老了老了,也就期望孩子能有所作为,最不济也能守住家业,像伯雅兄,让人唏嘘!”在沈澶的叹息声中,陈柏寒和李天念都沉默了下来,只是想到当年的事情,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刘伯雅,人如其名,才高八斗却是温尔儒雅没有一丝傲气极得先帝喜爱,而立之年便成了从二品的礼部侍郎,数年后调任河南道长史并顺利接替年迈的李显令成为大都督,在不惑之年成为手握一方大权的封疆大吏,一时盛世无双,而且不少人都在猜测,刘伯雅能否在天命之年进入朝廷中枢执掌一省,毕竟刘伯雅与当今圣上有同门之谊,都是一代大儒郭熙的弟子,可就在这个前途无量的大都督,却毁在他儿子刘清明手上。


  借着父亲的威势,刘清明是吃喝玩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甚至做出人神共愤之事,有次看中一少妇惊为天人,调戏无果就想霸王硬上弓,奈何此女子性烈竟是咬舌自尽,发狠的刘清明竟做出奸*尸这种天神共怒之事,而且还不满足,让随从也一同享乐,最后还特意将女子的尸首送了回去。女子的夫家乃是武林世家,如何受得了这种羞辱便将刘清明打了,刘清明恼怒之下借爹爹刘伯雅的名头,将女子夫家近百人灭门,只是事情闹的过大终传入刘伯雅耳中,气的刘伯雅当场吐血,一夜白头。最后,刘伯雅命家奴棒杀了儿子刘清明,并亲自为少女披麻戴孝送葬,同时上书朝廷请罪,先帝虽没有降罪刘伯雅也只能让他辞官养老,奈何刘伯雅心脉已伤,区区数年便病逝。


  此事当年在京城轰动极大,虽然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却也给众多权贵之家敲响了警钟,不仅严禁后辈滋事,很多权贵直接将纨绔子弟送礼京城生恐触怒圣上,一时间是纨绔绝迹,直到楚元敬、陈远鸿、李承奉、杜晨这新一代京城四少出现,众纨绔才算出头。


  楚昊宇当年还年少并不知此事,也是后来才听说的,心底也有些唏嘘,只是看三人的神色沉闷,便故意岔开话说道:“喝茶,这么好的茶,快要凉了。”


  沈澶三人都是心志坚定之辈,瞬间便清醒过来,纷纷端起茶品,沈澶更是赔笑道:“都是老臣煞风景,当自罚一杯。”端起茶杯饮了下去,沈澶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看似在回味茶滋味实则在思索着如何将话题引回来。身为大都督执掌一方,沈澶很快便有了主意,攒动着茶杯吟道:“萝月轻涵秀色,云鬟尽洗纷华。洞庭松坞是侬家。怨痕凝玉*蕊,暖意焙灵芽。捻断芳心散碧,翻成雪浪浮花。佳人何似此茶佳?清吟出肺腑,野客醉烟霞。当年老夫初读这词,最爱捻断芳心散碧翻成雪浪浮花,后来游历洞庭,迷恋上野客醉烟霞的洒脱,如今,老夫最爱此句,洞庭松坞是侬家,一语全道尽。这碧螺春,有洞庭的气息,让人回味啊!”话到最后,沈澶脸上露出回忆神色,再没了执掌大权的霸道,反而似个文人墨客思忆江南。


  陈柏寒和李天念如何不知沈澶的意思,而且刘伯雅的事确实不适合在这个时刻提出来。顺着沈澶的话,陈柏寒似也沉浸在江南风光之中,连声音也缓了下来,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呵呵,老夫可是有二十年未入江南,不过上次前来,老夫还在吏部任职,过的真快,眨眼就是二十年。”


  陈家书香门第已有数百年历史,陈家门生是遍及天下极有人脉,当年先帝为借助江南氏族打造繁华盛世,是千方百计交好江南氏族,陈家自然是最理想的人选,而陈柏寒能有今日的地位,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当年的努力。


  此刻,李天念也开了口,沉声说道:“老夫年少时候立志行走天下,只是家境贫寒,初入江南阴雨连绵,独立渡口,老夫不由想起一句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如今,五十年过去,这次入江南虽然匆忙,然两岸人家接画檐,卷香风十里珠帘,一副繁华盛世。”


  望着几人,楚昊宇眼珠转动便有了主意,轻吟道:“既然三位大人吟诗作对,本王也来一首。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在楚昊宇拉长的声音中,沈澶三人脸上都有笑容浮现。


  515主动出击

  夜已深,行驶在大江之上,呜呜的寒风犹若刀子卷起丝丝寒意,然血卫众将士仿若未觉依旧站的笔挺,目光如炬注视着四周。突然,看到一灰袍人快步走来,立即有两名将士迎了上去,挥手示意来人止步同时喝道:“来者何人?”


  灰袍人早就料到了血卫的反应,抬起的手掌间多出一块银色的令牌,正是鹰卫的天鹰令,同时说道:“劳烦两位小兄弟通禀王爷,崔志恒有要事求见。”


  老者正是鹰卫副统领崔志恒,跟随楚昊宇前往平江府,只是这一路楚昊宇忙碌不休,他并不曾拜见。当崔志恒的声音落下,船舱内便有声音响起,道:“进来。”


  听到王爷楚昊宇的声音,两名血卫立即让开,再次注视起四周,崔志恒则推门走了进去。看到楚昊宇,崔志恒一跪到地,拜道:“卑职见过王爷,打搅王爷休息,还望王爷见谅。”


  虽已深夜,楚昊宇却不曾睡去,而是坐在案头翻看卷宗,淡淡说道:“起来吧。”


  跟随楚昊宇四五年,崔志恒也算摸清了这位爷的脾气,道谢后便站了起来,只是神色间越发恭敬,张口说道:“启禀王爷,月前卑职奉命前来徽州查探天刺逆贼的消息,聚义楼陈远青乃是天刺逆贼故意接近钱苏苏,助钱苏苏接掌钱家从而掌控钱家。当日周先生前往钱家,命卑职查抄聚义楼遭到激烈抵抗,斩杀二十多人,抓获三十多人,严加审问发现仅六人属天刺逆贼,只是身份低微所知不多,唯独钱苏苏的小妾苏嫣儿身份不低,此女与与陈远青关系甚密,武功不俗。”


  经过漠北一战,又执掌天卫五六年,楚昊宇再非那个不谐世事的孩童,沉默片刻张口说道:“严加审问,撬开她的口。”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抬首望天,缓声说道:“借钱苏苏来掌控钱家,此局非一时之功,想来天刺逆贼布局已久,陈远青虽是主事也不一过棋子,这次前来徽州祭拜的众多江南氏族甚至钱家掌柜,一定藏有主事之人,而且身份不低,周兄已经列了份名单,崔统领你详查此事。”


  躬身行了一礼,崔志恒沉声拜道:“卑职得令。”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问道:“风雨楼查的怎么样了?”


  上次江南之行,楚昊宇隐隐约约得知风雨楼与谢家关系甚密,而谢东麟又是天刺三统领,因此楚昊宇命人详查风雨楼,只是这几年天刺逆贼销声匿迹,没能查到任何线索,不过这趟江南之行,天刺逆贼先策划了齐安兵变,又密谋钱家,如此大事,若风雨楼真与天刺逆贼有关,楚昊宇不信风雨楼没有动作,命崔志恒入江南前特意嘱咐他密切注意风雨楼,因此崔志恒立即答道:“启禀王爷,这月余风雨楼非常平静,没有任何异动,倒是两个月前,风雨楼一批高手消失不见,约莫百余人,迄今都没有消息。”


  顿时,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沉默片刻后缓声说道:“齐安大败之日,曾出现一支约莫五百人的精骑,黑甲黑面疾如闪电,刀刀见血凌厉异常。根据淮南卫老兵所述,其精锐较本王亲卫也不遑多让,如此一支精骑,不可能突然冒出来。”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似想到了什么,沉声说道:“你立即查探江南武林,最近两月都有那些门派有高手无缘无故消失,包括江南氏族。另外,严密监视江南武林,若遇到人数众多行踪诡异的武林高手,务必详查。”


  楚昊宇说的如此明显,崔志恒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躬身拜道:“卑职得令,这就查探此事。”


  轻点了点头,楚昊宇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才张口说道:“这趟出使江南,齐安、徽州之事看似落幕,然就本王猜测,天刺逆贼沉寂五六年,万万不会就此罢手,说不得还有什么厉害后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崔志恒立即答道:“王爷嘱托,卑职定谨记在心。王爷,时刻不早,你早些歇息。”说完后看楚昊宇挥了挥手,崔志恒躬身一拜缓步退了出去。


  望着昏昏沉沉的夜空,感受着刀一般的劲风,楚昊宇沉默片刻轻叹道:“要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何况阴雨连绵了数日,倒有几分冬的萧杀气息,而陈柏寒和李天念两人年岁已大经不得寒冷,这一路几乎都窝在船舱内,只是两人身居高位平日忙碌惯了,这一闲下来竟是浑身难受,也唯有下棋、喝酒来打发时间。


  这日中午,陈柏寒硬拉着老对头李天念下棋,沈澶这位大都督端坐一侧,既在观棋亦为两人煮茶,一时间一片安静,只是听到船舱外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三人都将眉头皱起。这趟出使江南,楚昊宇本就是皇家骄子,而陈柏寒和李天念也是奉圣旨出巡,所带侍卫都是皇家护卫最注重言行礼节,平日脚步声、说话声都是微不可查,生恐打扰到众人,更何况三人都听出了这脚步声的急切。很快,脚步声已经散去,而三人的目光虽在棋局上,却是在暗自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


  书房内,楚昊宇听到这脚步声时候,也将眉头皱起,因为这脚步声太过急促,想来是有大事发生,只是很快,楚昊宇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现在他倒要看看天刺逆贼会如何出招,喝道:“进来。”


  随着楚昊宇的话,一黑甲侍卫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王爷,崔统领加急传来的情报,约莫三百高手先后赶至渠涧峡飞龙寨。”


  楚昊宇并没有张口,转身将目光放在地图上,而黑甲侍卫继续说道:“王爷,渠涧峡乃是徽州前往平江府的必经之路,两山夹一谷地势险要,飞龙寨正是利用渠涧峡险要的地势打劫过往船只,只是,神机尉在渠涧峡驻守一营士兵保护水道,想来这股水贼声势不大。”


  此刻,楚昊宇已将目光放在了渠涧峡的位置上,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出来,道:“原来天刺逆贼将主意打在本王和一众朝廷重臣身上,一个朝廷亲王,一个大都督,一位尚书一位侍郎,还真是大手笔啊!”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的神色越发从容,张口问道:“何时能够赶到渠涧峡?”


  黑甲侍卫立即答道:“回禀王爷,此地距渠涧峡并不远,只是阴雨连绵数日水势大涨不利于行,约莫后半夜才能赶到。”


  顿时,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哈哈,有趣,海阔,集结卫队。”大喝声中,楚昊宇大步走出书房,很快就走进大堂,冲岳丈陈柏寒笑道:“岳父,还和李尚书下棋?”


  在楚昊宇走进来同时,三人便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尤其看到面带笑容,陈柏寒也笑了出来,道:“在朝堂上与李老头斗了半辈子,既然不在朝廷,就是棋局斗个输赢,李老头,你说呢?”李天念还是肃然的脸庞,没有一丝变化,见此陈柏寒有些无趣,却又张口问道:“何事如此高兴,说出来也让我们几个老头乐乐?”


  望着楚昊宇,大都督沈澶也开了口,道:“看王爷神采奕奕,隐隐约约有股战意,莫非发现了什么?”


  楚昊宇也不瞒他们三人,点头应道:“前面有水贼拦路,本王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听闻水贼,沈澶三人都是一愣,只是随即脸色有变得各异。沈澶乃是江南道大都督,猛然听闻有水贼拦路打劫自己,打劫一位朝廷亲王,震惊过后心中生出无上怒火,治下竟然有如此目无王法的匪徒,自己的脸面往哪搁?毕竟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虽愤怒却是越发平静,越想越觉得此事有些怪异,哪个水贼不开眼敢打劫朝廷亲王,打劫众多朝廷大臣,尤其还能让七王爷如此兴奋。想到这里,沈澶猛然想到一个可能,再次变得震惊起来,望去的目光充满不敢相信。


  李天念能够从一文不名寒门子弟成为户部尚书掌管着大楚的钱袋子,固然有钱家的缘故,更多是靠自己的细心和谨慎。听到脚步声时候,李天念便在猜测发生了何事以致侍卫如此惊慌,而看七王爷笑容满面却充满盎然战意,李天念便猜到了天刺逆贼。天刺逆贼将七王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唯有天刺逆贼,才能让七王爷如此兴奋。想明白所以然,李天念的神色越发严肃,只是此刻,陈柏寒却笑了起来。


  陈柏寒乃是陈家嫡子,年少时候天下混乱,初入都有大量护卫随行,等大楚建国逐渐身居高位,离京的次数是越来越少,而且每次都有很多人随同,或明或暗,他不仅是正二品的中书侍郎,亦是陈家家主。所有,对于拦路打劫这种事,只有耳闻却不曾亲历,可现在猛然听闻有水贼拦路,短暂的震惊过后竟是乐了,笑道:“没想到这趟出京,竟能够碰到水贼,打劫一位朝廷亲王,一位封疆大吏,一位户部尚书……”话到此处,陈柏寒再说不下去了,他能够身居高位不仅仅依仗家世,亦为他过人的心智,敢打劫这么多朝廷大臣的,不是蠢贼就是有心人。


  想到这里,陈柏寒的笑声变成苦笑,似抱怨的说道:“王爷竟然消遣我们几个老家伙,就不怕老夫年岁已大受不得惊吓?”


  楚昊宇看到了几人的神色变化,如何不知他们猜到了结果,哈哈笑道:“几位大人精神矍铄,谁敢说老?”


  望着楚昊宇,沈澶张口问道:“王爷的意思是……”在沈澶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傲然一笑,道:“主动出击。”


  516渠涧峡


  渠涧峡,两山夹一水,站在高处望去犹若大山被人用利刃劈开,看去极其险要,且河底遍布暗礁、漩涡,是真正是险恶之地,只是渠涧峡贯穿大运河乃航运的必经之地,历代朝廷都只能想法疏通以保持航运。大楚立国后,先帝借助江南的富庶才开创了太平盛世,建国之初便花大力气大人力疏通河道,还特意派了一哨兵马驻守渠涧峡震慑那些宵小之辈,只是官与匪从来都是一个说不清的话题,只要不做的太绝,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傍晚时分,渠涧大营,该是天下升平久已,亦或这绵绵秋雨,值守军士无精打采的站在哨楼上,暗自叫骂这鬼天气。突然,看到远处有人影靠近,值守军士瞬间站直了身躯,可等看清长长的队伍,值守军士如何不知送补给的车队,立即松散下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不等车队走进便挥手示意下面门卫打开大门。


  没过多久,车队便驶到门口,最前方老头冲门口值守军士,笑道:“王将军,今天你当值?”也不待值守军士回答,老头从车上取出一坛酒递了过去,接着又道:“天冷,兄弟们喝点酒暖暖身子。”


  大楚军法虽没有规定军营内不得饮酒,然而值守将士却是严令不得沾酒,只是在这里,值守军士乐呵呵接住酒坛,笑道:“老陈头,这次可来晚了啊?”


  老头赔笑了声,张口说道:“还不是这阴雨,路上全是泥,马车都不好好走,你再看看这些兄弟,衣衫都湿透了,要不是军爷们保一方平安,我们才不会遭这种罪受。”


  扫了车队一眼,十几辆马车,还有二十多个精壮汉子,一个个穿着厚厚雨蓑看不清相貌,何况值守军士也无心细看,心思都飞到酒里,直接挥手说道:“赶紧进去,早点卸完离开。这两天大都督将要通过渠涧峡。”


  “晓得、晓得,谢过王将军。”抱拳冲值守将士行了一礼,老者挥动鞭子赶着牛车驶入军营,竟是连检查都省了。当车队通过门楼,下方军士大喝道:“石头,下来喝口酒暖暖身子,这破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来来,都来喝两口。”


  在王姓军士的吆喝声中,数名军士聚了过来,开始享用美酒,而一口烈酒下肚,还真暖和不少。美美灌了口酒,王姓军士张口说道:“喝两口暖暖身子就好,千万别喝多,要是被将军发现,免不得一顿军棍。大都督正赶回平江府,算算时日,差不多也快到了,没见这几日,几位将军安分下来。”


  当王姓军士的话落下,有军士嬉笑道:“王头,过了这两日,带兄弟们去项县乐呵乐呵,都憋一个月了。”


  顿时,王姓军士抬腿一脚踹了过去,虽然踹了个空,王姓军士也不失望,笑道:“你小子,早晚要死在女人肚皮上。”说到这里稍顿,王姓军士整日道:“好了,别再喝了,要是被将军逮到,谁也救不了。”


  “这破天,将军能出来?”如此嘟囔着,众军士却各自返回岗位,只是一个个依旧无精打采,谁也不曾注意到,一队黑衣人借着雨幕悄无声音间靠近大营,将大营包围起来。


  老陈头熟练的将车队带到后营,冲身侧精壮汉子使了个眼色,喝道:“小六,把粮食都搬进仓库,小心点,千万别淋湿了。”说完后,老陈头从马车上取下一坛酒,走进热气腾腾的厨房,冲一肥的流油的胖子笑道:“冯老哥,忙着呢?”说话同时,老陈头将酒坛放在一侧。


  冯姓胖子正在挥舞锅铲,撇了陈老头一眼,尤其是看清酒坛上的袁记二字,眼中有光芒闪过,笑道:“来了?一会儿咱们兄弟好好聊聊,张将军、郭总、姚队,正等着下酒菜呢。”


  陈老头松松鼻子用力闻了闻,道:“真香,老哥手艺又见长了。葱爆腰花,这个莫非是是甲鱼汤?”说话同时,陈老头更是打开锅盖看了看,而后与冯姓胖子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只是在冯姓胖子的注意力被吸引时候,陈老头手指挥动,也不知什么东西落入锅中。


  悄无声息做好这一切,陈老头又将锅盖盖上,笑道:“冯哥你忙,兄弟一会儿就走,今天雨大路上耽误,恐怕回去都下半夜了。”


  冯胖子接口说道:“也好,这两日大营戒备,老哥就不留你了,老陈头你早点回,下趟咱们好好喝一杯。”


  叫了声好,陈老头张口说道:“冯哥如此说了,下趟兄弟来时候带两坛好酒,陪冯老哥喝个痛快。好了,冯老哥你忙,兄弟看着卸货去,那帮人毛手毛脚,可别把菜给磕坏了。”


  眼看陈老头就要离去,冯胖子大叫道:“慢。”


  听到冯胖子的大喝声,陈老头脚步一顿,眼中更闪过一抹寒光,只是转过身时候,脸上已堆满笑意,笑道:“冯老哥,还有事?”


  这片刻功夫,冯胖子已将葱爆腰花炒好,倒进盘子同时说道:“老陈头,帮老哥把汤倒出来,送到大帐。”说到这里撇了那坛袁记酿竹叶青,眼中虽有不舍可还是将酒拎了起来,张口说道:“这坛酒,也送给将军好了。”


  听冯胖子如此说来,陈老头心底一喜,笑道:“小事,老哥稍等。这次来的匆忙,就准备了一坛,下次多给老哥捎两坛。”


  冯胖子最后一句话就是故意说给陈老头听的,看他如此识趣呵呵笑了起来,张口说道:“走,今日我看张将军正在兴头上,说不得有什么好处呢。”


  很快,冯胖子和陈老头便赶到大帐,而且直接走了进去。坐在最上首男子看去五十上下,身材矮小皮肤黝黑,本就普通甚至有些丑陋的相貌,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刀疤更显狰狞,正是渠涧大营的主将张中磊。张中磊少年入伍,奈何入伍不久天下便平定下来,跟随神机尉镇守江南,直到漠北一战才算混了些军功成为哨长,只是相貌丑陋在漠北战场又被砍了刀毁了容,更不得将军喜爱,便将他扔至渠涧大营来个眼不见为净,张中磊也懒得看他们的脸色,何况在渠涧大营七八年,算得上土皇帝的存在。


  看到张中磊,冯胖子脸上的笑容越发谄媚,躬身应道:“将军,葱爆腰花,甲鱼汤,还有这坛竹叶青,袁记陈酿,刚从平江府带来。”


  自走进大帐,陈老头便将腰弯了下去,笑道:“小的见过张将军,郭总兵。”


  陈老头多次前来渠涧大营运送粮草,张中磊自然认得,只是也懒得搭理他,张口问道:“杜老可好?”


  陈老头立即答道:“托将军的福,老爷一切安好,还要小的给将军带话,闲了一定去东阳郡玩。”


  杜家是东阳郡望族,一个小小的哨长还入不了人家的法眼,张中磊也明白这点,不会真将自己当盘菜,何况就他老陈头,能够见到杜老?真是笑话。哈哈笑了声,张中磊张口说道:“到时候少不了要打扰杜老。来来、倒酒。”


  陈老头知道这是再送客了,躬身拜道:“将军你忙,小的就不打扰了。”躬身退出大帐,陈老头露出一抹奇异笑容,很快率领着车队离去,只是谁都不曾注意到,离去时候少了数人,而且陈老头一众并不曾远离,周围反倒聚集起数名黑衣蒙面人。


  约莫一刻钟过后,陈老头沉声说道:“应该差不多了,等我信号。”说完后,陈老头大步跑向军营,只是这次,值守军士似乎睡着了,陈老头叫都没能叫醒。见此,陈老头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挥手拍在王姓军士的心口,一掌将其击毙,同时张口发出一声鸟鸣。这是进攻的讯号,得到消息,众黑衣人飞驰而来,很快就冲进渠涧大营。


  此时此刻,渠涧大营竟是一片死寂,不少将士倒在雨中,而但凡有活口,也被黑衣人一掌击毙,极少见血。没过多久,黑衣人便将大营周边清理干净,仅剩数队军士值守着的大帐。


  一阵狂风吹过,雨滴犹若利箭刺在众人脸上,不想还真有利箭射来,刺入卫士的胸膛带起一抹血花。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后,有卫士大喝道:“敌袭……”话不曾说完,一支羽箭射入咽喉,大张的嘴巴却是说不出话来,就此倒地气绝,不过这一声大喝,已将渠涧大营唤醒。


  听到大叫声,正在饮酒的张中磊脸色微变,心道谁好大的胆子赶来袭营,抓起横刀就要跑出去,然而就在此刻,营帐已被人打开。看到陈老头,张中磊先是一愣,随即喝道:“是你?”不待陈老头回答,张中磊大喝道:“好大的胆子,胆敢突袭军营,就不怕诛九族?”


  陈老头嘿嘿笑了声,张口说道:“诛九族?张将军好大的口气,莫非真以为自己是将军了?”


  怒瞪着陈老头,张中磊大喝道:“来人,将叛贼拿下。”


  张中磊的声音虽大,可除了陪他喝酒的两人,竟无一名将士进来,反倒走进来数名黑衣人,看的张中磊脸色一寒,大喝道:“你将他们怎么了?”


  哈哈笑了声,陈老头张口答道:“张将军这个问题还真好笑,你说呢?”


  虽然已有猜测,可张中磊还有些不敢相信,再次问道:“我这大营可是五百儿郎。”


  轻哼了声,张中磊张口说道:“张将军以为老夫刚才来干什么,真给你们送粮?就是张将军,中了老夫的**散,也不知能坚持多长时间。”


  猛然听闻自己中毒,张中磊大惊,就在他挥刀扑向陈老头时候,却是从半空摔落在地,生死不知。


  517飞龙寨


  深夜,连绵的细雨让这暗夜越发寒冷,只是楚昊宇已带领血卫悄无声息的赶到飞龙寨。飞龙寨建在半山腰也确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且天刺逆贼正密谋截杀楚昊宇一行戒备更加森严,唯一一条通往寨子的小路上或明或暗遍布斥候,若非楚昊宇这些亲卫武功高强行事谨慎,怕已被飞龙寨发觉。


  站在高处望着飞龙寨,楚昊宇嘴角突然浮现起一抹笑意,冰冷又从容,合着一袭黑色劲装,犹若现身尘世的杀神,将要露出他最锋利的刀芒。笑容只有一瞬仿若错觉,当笑容落下,楚昊宇挥手喝道:“杀。”


  随着楚昊宇手掌挥动,血卫立即从黑暗中飞出,扑向飞龙寨。今日,血卫也都是黑色劲装而非盔甲,冷漠的眼神,冰冷的横刀,仿佛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很快,血卫已经冲进飞龙寨,而聚集着众多天刺高手的飞龙寨反应也不差,一队队黑衣人飞奔而来扑向血卫,然而迎接他们却是勾魂般的弩箭。


  血卫所配备的劲弩乃是大楚最精良的装备,弩箭速度快劲道大,带起嗖嗖的破空声响,这声响非但压过了雨声,声势更是骇人让人闻之色变。听闻吱吱声,不少黑衣人脸色都变了,因为他们认出了弩箭,而拥有弩箭这等利器的也只有大楚精锐,禁军和玄甲卫。


  飞龙寨最中央大堂,一黑衣人快步跑了进来,拜道:“启禀三将军,大楚大军攻了上来,应该是楚昊宇的亲卫,血卫。”


  听闻血卫,不少人脸色都变了。玄甲卫成立至今,从没有过败绩,不仅令敌人闻之色变,也成了很多江湖人向往的地方,而血卫更是从玄甲卫挑选出来的精锐,每个人放眼江湖都是二流高手,不过更让人震惊的是,他们选择渠涧峡截杀楚昊宇,现在已准备妥当就等楚昊宇一行入伏,可楚昊宇却率先攻了上来,猎人变成猎物,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们充满挫败感。


  三将军正是三兔谢东麟,在齐安城破之前,已经无声无息的离开齐安,日夜兼程赶到渠涧峡截杀楚昊宇。端坐在大殿中央,猛然听闻楚昊宇攻了上来,谢东麟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后,粗狂的脸庞上反而浮现出一抹有趣笑意,只是瞬间便已消失不见仿若错觉。


  站起身来,谢东麟哈哈笑道:“本将正要取他性命,他竟然送上门来,儿郎们,杀。”大喝声中,谢东麟翻手抓起一柄厚重长刀,大步向外走去,见此,大殿内众人虽然表情各异,也只能跟随谢东麟走了出去。


  此刻,飞龙寨已是遍地尸骨,弩箭速度疾快极难抵挡,无数天刺逆贼丧命在弩箭之下,只是数波箭雨过后,血卫和天刺逆贼终是短兵相接。这批刺客都有着不弱的武功较血卫也不遑多让,然而江湖人与军队最大的差别便是纪律,百余名血卫组数个楔形战阵,最前方壮士手持长枪是横扫四方,身后两人手握劲弩箭无虚发,再后面是两名刀手,牢牢护住两名弩手,而后又是两名弩手压制侧翼,十几人组成的战阵,犹若锐不可当的长矛在飞龙寨内横冲直闯,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走出大殿便看到这一幕,谢东麟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这批刺客是他从江南武林、世家精挑细选才选出来的,是他谢东麟依靠谢家的余威花二十年才培养起来的力量,而且经过一个月训练磨合也能组成战阵纵横沙场,然而面对真真正正精锐,仍显得慌乱,不堪一击。心底微怒,谢东麟挥手一刀将一名血卫砍翻,而就在他打算冲击血卫军阵时候,一道人影却挡在他身前,不是楚昊宇是谁?

  望着谢东麟,楚昊宇神色有些复杂,毕竟谢东麟乃是爱妾怜玉的亲哥哥,而面对楚昊宇,谢东麟眼中也露出奇异神色,只是瞬间便摒弃所有情绪,一言不发直接挥刀斩了过去。


  谢东麟乃是谢家嫡系自幼修习高深武功,尤其谢家战败加入天刺以后,更是勤修不缀期望有招一日能够报仇雪恨,武功极为不俗,如今面对仇敌楚昊宇,这一刀更是使出全部修为,凌厉的刀光犹若雨夜中乍现的一道闪电,斩向楚昊宇胸膛。


  当年在漠北乌木特一战,楚昊宇借无上杀气突破先天境界成为天人境高手,如今十年过去,已隐隐约约触摸到宗师境的屏障,乃是这天下最顶尖的高手,在谢东麟出手一瞬便摒弃所有情绪,抬手一剑迎了上去。平淡无奇的剑势,犹若一滴天际而来的雨珠,滴在谢东麟的大刀上。


  刀剑相交的一瞬,没有任何声响,仿佛只是雨滴落在大刀上,而后又沿着长刀落下,继续刺向谢东麟。


  一招,虽然只有一招,谢东麟便知道自己非楚昊宇之敌,如水的剑势,让他魁梧的身躯为之颤动,真气更是有片刻的凝滞。心底震惊,然而盯着楚昊宇,谢东麟圆睁的双目闪过一道寒光,大喝道:“杀。”大喝声中,谢东麟竟是不顾刺来长剑,继续劈向楚昊宇胸膛,以命博命。


  看谢东麟使出如此无赖的招数,楚昊宇有些苦笑不得,只是他暂无意要谢东麟性命,终选择了避让。呼吸之间,楚昊宇仿佛没了任何重量,让谢东麟斩了个空,正是楚昊宇糅合风云步和圣教如影随形所悟出的轻功身法,除非谢东麟的武功高于他,不然休想挨到他,而谢东麟虽然较楚昊宇年长武功却不如楚昊宇,轻轻松松就被楚昊宇躲了过去。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一招过后两人又退回原地,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然而两人却摸清了对方的虚实。谢东麟知道自己较楚昊宇相差太多,只是他似乎并不欲要自己性命,因此,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想到这里,谢东麟心神大定,他的目的只是将楚昊宇拖在这里,且有一番话要说,所以谢东麟没有着急再出招,沉声说道:“久闻七王爷之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不见谢东麟出手,楚昊宇更不会出手,盯了谢东麟片刻张口说道:“没想到谢家长子,竟然加入天刺成了三兔。”


  谢东麟听懂了楚昊宇的意思,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自古胜王败寇,当年我谢家败于你楚家,家父战死沙场家母含恨自绝,对此谢某并无话说,然家仇国恨,谢某不能不报,天刺不是最好的选择?或者,楚昊宇认为谢某就当隐名埋姓了此终生?”


  楚昊宇能够明白谢东麟的选择,若是他楚昊宇,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诚如谢兄所言,家仇国恨不得不报,然天刺逆贼行刺父皇杀我爱妻,此仇此恨,本王定要灭你天刺。”


  听到楚昊宇的话,谢东麟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叫道:“谢某还以为楚昊宇你会大义凛然的说,为保你楚家江山才要灭我天刺,没想到只是为了私仇,不过,这才合谢某的口味,不是伪君子,谢某对你倒是高看几分。”


  听闻谢东麟对自己的评价,尤其他最后老朋友似的语气,倒叫楚昊宇有些哭笑不得,而看血卫已占据主动,神思突然一动想到了出发前李天念曾提起的一句话,五百黑甲黑面大军,为何只有三百人?他拖延时间究竟有何意图?顿时,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顺着谢东麟的话说道:“能得三兔如此评价,本王倒也荣幸,只是三统领如此淡定,莫非还有本王所不知的后招?”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血卫依靠战阵已牢牢占据主动,将天刺逆贼压制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谢东麟自然注意到了这些,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下,只是随即便有舒展开来,自己今晚尚且是一颗弃子,更不要说他们。望着楚昊宇,谢东麟并没有回答反而张口问道:“楚昊宇你从何得来的消息,主动出击攻击飞龙寨?”


  楚昊宇也不瞒他,何况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张口说道:“本王一直在查探齐安兵变的五百黑甲黑面精骑,虽然没有结果,却发现数批武林高手聚集渠涧峡,要本王如何不怀疑?”


  谢东麟点点头,张口说道:“楚昊宇你能够查到渠涧峡,不难查到他们的出身,想来要对这些门派、世家下手了。”


  楚昊宇也随之点点头,道:“既然入了天刺,本王定要除之。”


  楚昊宇的话听得不少人心神一震,他们大都是受到谢东麟的征召,在齐安兵变之前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稀里糊涂就成了乱臣贼子,而现在竟然要连累家族、门派,甚至会被大楚大军剿灭,不少人脸色都变了,甚至有人生出退意,再没了刚开始那般激烈的抵抗。


  察觉到气势的变化,楚昊宇并没有任何欣喜反倒越发疑惑,谢东麟还有何后手,竟是一副吃定他的样子,或许,行刺沈澶三人?要知道,沈澶、陈柏寒和李天念三人身居庙堂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哪个不是心智过人之辈?何况还有禁军和江南卫精锐随行,谢东麟究竟有何布局?


  518弃子

  谢东麟一直盯着楚昊宇的双眼,似察觉到楚昊宇心中所想,粗狂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看去有些诡异,张口说道:“楚昊宇你似乎有些担心啊?”


  盯了谢东麟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你太过平静,莫非早就料到本王会攻击飞龙寨?”


  如果楚昊宇的担心是真的,谢东麟就是一颗弃子,而能够让天刺的三统领甘做一颗弃子,可知天刺所谋甚大,所以,楚昊宇真有些担心沈澶三人的安危了,天刺的手段,楚昊宇可是深有感触。


  这刻,血卫已经占尽上风,杀的天刺逆贼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已然有人选择逃离,只是谢东麟神色依旧平静,甚至故意在拖延时间。哈哈大笑了声,谢东麟张口说道:“这些年你楚家天卫势大是无孔不入,谁敢说能够避过你楚家耳目?所以,谢某只能多做一手准备。”


  楚昊宇眉头轻皱,缓声说道:“沈大都督,陈侍郎,李尚书。”说话同时,楚昊宇两眼直直盯着谢东麟,不见他的神色有任何变化,楚昊宇如何不知自己猜对了,冷声说道:“好大的胃口。”


  谢东麟又是哈哈一笑,道:“谢某的胃口向来不差,何况,这五百人马,也是谢某唯一能够调动的了。”话到最后,谢东麟的声音却是低沉下去。想当年他谢家坐拥江南富庶之地,靡下数十万精锐,而今三十年过去,也只有这么点人马还效忠他谢家,只是此战过后,怕他谢家真就烟消云散了。


  楚昊宇身为天人境的绝顶高手,这刻将精气神提至顶点,清晰察觉到了谢东麟的气息变化,冷声说道:“既然已是强弩之末,何必要这五百精锐为你陪葬?何况,他们身后还有众多门派和世家?”


  瞬间,谢东麟已回过神来,魁梧的身躯爆发出强大的意志,眼中也爆射出两道光芒,冷眼盯着楚昊宇说道:“为你。”


  这刻,楚昊宇明显愣了下,显然没能猜到谢东麟心中所想,然而谢东麟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心神巨震,道:“谢某见过小凡。”


  顿时,楚昊宇心神巨震,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犹若他心中剧烈的战意。谢东麟口中的小凡,正是楚昊宇和怜玉所生爱子,楚亦凡。亦凡这个名字是怜玉取的,希望儿子一生平凡,楚昊宇亦存了这个想法,将他保护的很好,京城少有人知道楚昊宇有这么一个儿子,然而谢东麟竟直言他见过爱子,楚昊宇如何能不震惊?

  感受着楚昊宇猛然爆发出来的强大气息,谢东麟呼吸都是一紧,然心底却没有任何惧意反而冷声说道:“你放心,我谢家仅存的血脉,谢某怎会伤他?再者,小凡特别像二弟祺儿,以致谢某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过的真快,眨眼就是三十年。”


  虽然散去气势,楚昊宇却将气机将谢东麟锁定,冷声说道:“你究竟何意?”


  “何意?”自嘲似的笑声中,谢东麟摇头说道:“楚昊宇你心底清楚的很,为何不敢说出来。”


  谢东麟的话听的楚昊宇眉头跳动,而谢东麟则继续说道:“这些年,天刺一而再再而三的布局杀你,可结果呢?你大婚之日,宋玥和郭颖的死亡,让你性格大变,一把火屠城烧死数十万百姓,试问天下几人能够做到?漠北之战,你楚昊宇战无不胜获得一众老将的认可,更掌控了玄甲卫这支最精锐的长矛,如今十年过去,不仅玄甲卫一众将领成长起来,方林执掌兵部,侯知白为门下侍中,这两人似乎与楚昊宇你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吧?”


  看楚昊宇眉头微皱,谢东麟继续说道:“平定漠北,你楚昊宇亲赴江南、河南两道运送阵亡将士归乡,此举更获得军中将士的认可,尤其当日以雷霆手段灭掉丹州贾家并诏令天下,只为贾家欺辱阵亡将士孤儿寡闻,此举更是获得众将士们的拥戴,现在你楚昊宇在军中的威望,怕是较陛下也不遑多让。”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撇了楚昊宇一眼,谢东麟接着又道:“太和山那次暗杀,影子确是要至你于死地,只要你楚昊宇死在无极观,再加上当日的混乱,足矣挑起天下纷争,如此一来,即便你楚家能够平息骚乱,天下也是风雨飘摇,可惜啊,只差半步就能成为宗师境高手的悟元子,竟然被你反杀。”


  当年一战,楚昊宇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完全归功与运道,不过此战对他的武道修为大有裨益,尤其是生死一瞬,确能够让人察觉到很多东西。


  摇摇头,谢东麟继续说道:“影子做事,从来都是两手准备,即便再有把握。当你出现在太和山平复下江湖之乱,影子便决定另辟棋局,用你楚昊宇当过河卒。呵呵,楚昊宇你身为大楚亲王,可在我们眼中,也只是一个过河卒,卒,便是你的称呼。”说到这里看楚昊宇的眉头又是一阵跳动,谢东麟哈哈笑道:“看来你也有所察觉,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刻意躲避朝廷纷争,只是,你当真躲的过去吗?”


  这刻,楚昊宇眉头深深皱起,因为他真的躲不过去,看的谢东麟又是一阵大笑,叫道:“想想也真好笑,不知多少人绞尽脑汁向上爬,你楚昊宇却是想方设法推掉。这些年你虽然刻意不过问朝堂是非,一个方家,一个陈家,再加上岭南宋家,想来绝无人敢驳你,对了,你刚刚扶持钱昌海上位,还要再加上钱家。大楚四大世家,除去孙家归隐,其他三大世家尽入你手。”说到这里稍顿,谢东麟接着又道:“至于江湖,玄甲卫本就来自江湖,与天下武林有着莫大联系,而四大门派,无极观封山,天龙寺早不问世事,藏剑山庄唯你楚昊宇马首是瞻,现在仅剩魔教态度不定,不过,很快就要有结果了。”


  楚昊宇一直细心听着谢东麟的话,知道他所言大差不差,不过最后一句,让楚昊宇生出无上疑惑。魔教莫忘生天纵之资,而立之年接掌魔教,天命之年成就天人境高手,当年漠北之战与一代宗师巴赫尔交手更是触摸到宗师境门槛,还曾点拨过楚昊宇,只是十年过去,依旧未能突破,而十年闭关也让魔教乱成一团,只是以天卫的消息网络,楚昊宇都未能得到任何消息,谢东麟那来的消息,魔教将有结果?

  谢东麟没有解释,继续说道:“或许这些都有些虚无,然而楚昊宇你在军中的威望,绝对无人能够撼动,一支玄甲卫,让天下都为之震惊,何况,你还执掌着天卫,这天下最大的黑暗势力。嘿嘿,天卫的势力,除去你楚昊宇,怕陛下也不甚清楚?”


  未曾执掌天卫前,楚昊宇根本不曾想到天卫有如此大的力量,如果将大楚比作高山,天卫就是这座山所投下的影子,山越高,影子越大,而且这些年未了铲除天刺,楚昊宇更是花大力气去打造这柄利器。


  冷眼盯着谢东麟,楚昊宇终是开了口,沉声说道:“莫非,影子真以为能够左右本王?”


  谢东麟发出一声轻哼,笑道:“你楚昊宇天纵之才,智计非凡,这天下谁敢说能够左右你?只是,只要天下人这么认为就好了,众口铄金。对了,刚才说你在朝廷上只有威望却没有实权,很快就会有了。你这次出巡江南,不是要整顿吏治?这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李怀仁已经成了淮南道大都督。另外,这五百人马来自数个门派、世家,想来楚昊宇你定要发兵剿灭他们,灭了这些门派、世家,差不多就是对江南洗牌,足矣让你掌控江南,而且,谢某还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盯着谢东麟,楚昊宇似猜透了他接下来的话,沉声说道:“沈都督,陈侍郎,李尚书。”


  听到楚昊宇的答案,谢东麟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没有一丝伪作。好半天过去,谢东麟的笑声才落下,点头赞道:“不愧是楚昊宇,如此才智,谢某败在你手中是心服口服,绝无怨言。”说到这里稍顿,谢东麟转口说道:“楚昊宇你出现在飞龙寨,想来沈澶三人会停靠渠涧大营,只是渠涧大营,已落入谢某手中。”


  顿时,楚昊宇脸色立变,依照他们所商量的,楚昊宇率兵冲击飞龙寨,沈澶三人率大队人马停靠渠涧大营等待消息,现在看来是自投罗网了,现在,楚昊宇也只能寄希望于禁军能够挡下天刺的冲击。此刻,谢东麟继续说道:“楚昊宇你若加急赶去渠涧大营,或许还能救下他们三人,让他们对你感恩戴德,当然,你也可以坐视他们三人被杀,一位封疆大吏,一位中书侍郎,一位户部尚书,足矣让朝廷震上三震了。”


  冷眼盯着谢东麟,楚昊宇抬手长剑便顶在谢东麟咽喉上,然而谢东麟脸带微笑,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看似在等待死亡。楚昊宇知道谢东麟在求死,短暂的沉默过后张口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对小凡说过什么?”


  谢东麟虽意外楚昊宇这个问题却没有瞒他,笑道:“谢某告诉了他的身世,还告诉他说,有朝一日你楚昊宇称帝,一定要争夺太子之位。”


  “你……”大喝声中,楚昊宇再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长剑刺入谢东麟的咽喉,然而谢东麟的笑容依旧不曾散去,笑道:“这便是命,你、我、小凡,自出生就已注定,七杀星。”越来越小的声音中,谢东麟轰然倒地,就此气绝,只是望着谢东麟的尸首,楚昊宇神色颇为复杂,沉默片刻张口说道:“烧了,全烧了。”


  519识破阴谋

  渠涧大营,得知大都督沈澶亲至,张中磊立即迎了出来,而且看神色没有一丝异常,也不知被天刺逆贼做了何等手脚。走出大营,张中磊便看到了沈澶,立即拜道:“渠涧大营张中磊见过大都督。”


  看张中磊跪下,渠涧大营众将士纷纷跪了下去,拜道:“见过大都督。”


  沈澶如何会认得一个小小哨长,还是来之前听侍卫提及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哨长。点点头,沈澶张口说道:“张哨长,前面带路。陈侍郎、李尚书,请!”


  在张中磊的带领下,沈澶三人很快便走进大帐,而禁军更是接管了大帐的守卫,若非张中磊是此大营的主人,怕也进不来。看三人坐下,张中磊小心翼翼的说道:“三位大人舟车劳顿,小的已吩咐厨子做好饭菜,温了黄酒。”


  望了张中磊一眼,沈澶张口说道:“也好,送上来。”


  “小的得令。”说话同时,张中磊躬身退了下去。


  此间大帐乃是渠涧大营的主帐,张中磊在此近十年,着实花了凡功夫,只是沈澶三人身居高位,还入不了三人的法眼。撇了大帐一眼,沈澶笑道:“军营简陋,屈尊两位大人了。”


  陈柏寒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接口说道:“阴雨连绵,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不错,何况还有黄酒暖身,沈大人客气。”


  此刻,李天念扫过大帐一眼,张口说道:“黄花梨,琥珀石,如此也称得上简陋,江南之繁华,本官可不敢想呀。”


  听到李天念的话,沈澶先是一愣,随即便笑道:“不愧是户部尚书,眼力非凡,本官受教了。”


  陈柏寒和李天念都是人精,如何不知沈澶为何岔开话题,只是如今三人同行虽也不会因这等小事徒惹不快,便不再言语,只是此刻,一直跟随在陈柏寒身后的老仆上前一步,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听老仆说完,陈柏寒脸色微变,张口问道:“当真?”


  沈澶和李天念都听出了陈柏寒话语中的震惊和严厉,一时间颇为好奇的望着陈柏寒身后老仆,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在三人的注视下,老仆缓声应道:“绝不会错。”


  轻点了点头,陈柏寒挥手示意老仆退下,而后一脸肃然的冲沈澶和李天念说道:“沈都督,李尚书,我这老仆自幼修习武功,已臻天人境。”陈柏寒的话听得沈澶和李天念神色微变,他们两人虽在朝廷也知道天人境是何等困难,而眼前这毫不起眼的老仆,竟然是天人境高手,如何不让人吃惊?不过,想来也只有像陈家这种百年世家,才能用天人境高手来做奴仆。


  打量老仆片刻,沈澶又望向陈柏寒,轻问道:“陈大人,怎么了?”


  陈柏寒沉声说道:“这渠涧大营有杀气,而且,还有一股血气,照老仆猜测,死人绝对不少,应该就在今日。”


  听到陈柏寒的话,沈澶和李天念脸色又是一变。他们两人绝对相信陈柏寒的话,就似他们相信一位天人境高手的直觉,可是这大营内有血气又有杀气,这意味了什么?

  三人能够有今日的地位,那个不曾经历腥风血雨,何况朝堂上杀人不见血。对视一眼,三人似看到了对方心中所想,脸色立即寒了下来,只是无人出声,思索着如何应对此局。沉寂之中,有黑甲禁军大步走了进来,拜道:“启禀三位大人,酒菜送来了。”


  望了沈澶一眼,陈柏寒又撇了李天念一眼,缓声说道:“传。”


  很快,张中磊带领一老一少两名军士走了进来,而老者正是送菜的陈老头。此刻,李天念正在摆弄一块琥珀石,让张中磊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却是立即收回目光,拜道:“三位大人,山野之地贫瘠,唯有这些野味尚能上的了台面,三位大人慢用。”说话同时,张中磊打开食盒取出热气腾腾的菜肴,很快就摆满一桌,而后又道:“三位大人慢用,小的告退,有需要尽管吩咐小的。”


  就在张中磊躬身将要告退时候,李天念突然开了口,喝道:“慢。”


  李天念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让张中磊三人为之紧张起来,一个个将目光放在李天念身上,而李天念则缓声说道:“这是极品琥珀原石,色泽金黄温润如玉,没想到张将军还有这等雅兴。”


  听李天念说完,张中磊脸色微变,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这块石头是小的偶然在山上寻到的,大人能够喜欢,乃是小的的荣幸。”


  扭头盯着张中磊,李天念虽没有出声然而多年身居高位所培养出来的官威,让张中磊脸庞为之扭曲,低下脑袋不敢于他对视,脑门上甚至有汗水渗出。突然,李天念自顾一笑,道:“张将军倒是好运道,这琥珀原石堪比黄金,本官可不敢私受。好了,下去吧。”


  当张中磊离去,沈澶、李天念都将目光放在陈柏寒的老仆身上,想知道他有何发现。在三人的注视下,老仆张口说道:“两名军士有问题,李大人叫住他们时候,少年军士心跳加快,右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若是有刀,一定拔了出来。”


  沈澶三人本就是细心之辈,何况刚才特意观察三人的神态,听到老仆的话立即想到了刚才少年军士做出的动作,还真像似拔刀的动作,而老仆则继续说道:“老者的神态虽没有任何变化,然右手五指微曲,应该藏了暗器,而且,老者是后天巅峰的武者。”


  后天巅峰已经是一流高手能够威震一方,现在却屈居大营做个厨子,如何能不让人起疑心?这刻,沈澶三人虽不知天刺逆贼如何掌控了渠涧大营,却知道自己主动跳了进来。


  沉默片刻,沈澶张口问道:“张中磊可有问题?”


  这刻,老仆脸上也露出一丝疑惑,张口说道:“张中磊刚才只有紧张,要么他隐藏的太深老奴看不出来,或者,就是个糊涂鬼。”


  稍稍思索了下,沈澶沉声说道:“那就当他有问题,他在渠涧大营经营十年,一句话怕比我们都管用,不得不防。”


  点点头,陈柏寒接口说道:“渠涧大营有五百人马,确实不弱,不过,老夫更担心天刺逆贼。”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摇头说道:“也不满二位大人,老夫曾与天刺逆贼有过数次接触,了解不过他们的手段,能够悄无声息占据渠涧大营等我们入伏,怕是布局妥当,而且,能够在此地等待我们,怕飞龙寨也是龙潭虎穴。”


  陈柏寒的话听的沈澶和李天念神色一变,若是七王爷出了意外……摇摇头,李天念张口说道:“七王爷素有急智,又是天人境的绝顶高手,再加上百余名血卫随行,应该无碍,所以,老夫倒以为,天刺逆贼此局意在我等。而且,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五百黑甲精骑为何只发现三百,其余两百,怕是埋伏在此对付我等。”


  当李天念说完,陈柏寒接口说道:“该是如此了,两位大人,你们看?”


  沈澶身为江南道大都督,掌管军政大权,虽不曾带过兵却也略懂一二,思索片刻张口说道:“我们有三百禁军,再加上两百江南卫精锐,未必没有一战之力,而且天刺逆贼至今不曾动手,我们又洞悉天刺的阴谋占据主动,何惧之有?”


  思索着沈澶的话,李天念张口说道:“既然入局,怕已躲不掉了,何况如沈都督所言,我们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望了两人片刻,陈柏寒张口说道:“既然两位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就战吧,不过咱们三个不通军略,还是交给小杨将军和薛统领好了,传。”


  杨征,禁军校尉,奉皇命护送陈柏寒和李天念入江南。薛川平,江南卫副统领,同时也是沈澶的侍卫首领,所带两百人马都是江南卫精锐,这两百人马原本应该贴身保护沈澶,只是有禁军随行,沈澶便将他们留在船上。


  很快,一黑一银两名将领大步走了进来,正是杨征和薛穿平。杨征身材矮小却透着一股精灵,两只大眼睛熠熠有神。薛川平相貌堂堂气度沉稳,身穿盔甲更添一副威武。走进大帐,两人立即拜道:“末将见过三位大人。”


  轻点了点头,沈澶将三人所发现所猜测的讲了遍,听的杨征脸色大变只是一双眼睛越发明亮,而薛川平的表情虽没有变化,却是爆发出一股凌厉气机,这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才能培养出来的气概。说明情况,沈澶笑道:“现在,两位将军可自行决定,我们三个老骨头,可都交给两位了。”


  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杨征立即跪拜道:“三位大人信任,末将不惜性命,也要护三位大人周祥。”


  此刻,薛川平也跪拜道:“三位大人发现,只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天刺逆贼靠近大人。”


  挥挥手,陈柏寒张口说道:“好了,两位将军还是商量如何破敌吧,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杨征年岁虽不大,然而能够成为禁军校尉可知其不凡,何况面对天刺逆贼,更是生出一股兴奋,也不废话直接说道:“三位大人,既然入伏,末将以为可里应外合一举破敌,只是此地为险地,还望三位大人暂避,末将这就准备盔甲。”


  薛川平接口说道:“杨将军所言甚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里应外合足矣破敌,还望三位大人暂避。”


  沈澶三人对视一眼,三人都有过一丝意动,然而此刻,陈柏寒的老仆却是开了口,道:“不可。”


  520苦战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灰衣老仆身上,而老仆则操着不紧不慢的口气说道:“天刺逆贼已然占据渠涧大营,大帐四周定然遍布暗探,想来不乏高手,三位大人穿上盔甲无法避开天刺逆贼的耳目,一旦离开大帐,危已。”


  思索着老仆的话,众人脸色都是一变。沈澶三人虽可以穿上盔甲扮作甲士,然而三人年岁已大身体虚弱,根本无法瞒过武功高手,一旦离开禁军的守护,怕就要引来天刺逆贼的攻击,可呆在大营内,就要面对天刺逆贼疯狂的进攻。


  沉默片刻,沈澶眉头跳动似有了决断,沉声说道:“陈侍郎,李尚书,沈某添为地主,未能一尽地主之谊反而令两位大人陷入险境,本官甚感愧疚。这样,李尚书扮作禁军返回船上,陈侍郎的忠仆乃是天人境高手,应该能够带陈侍郎离开,至于沈某,便留在这里,禁军乃是大楚三百万军伍的精锐,本官相信禁军一定能挡住天刺逆贼的冲击。”


  听沈澶说完,李天念眉头微皱,肃然着脸庞说道:“诚如沈都督所言,禁军乃是真正的精锐之师,本官也相信禁军与江南卫里应外合足矣灭掉天刺逆贼,何须离开?”


  望了沈澶和李天念片刻,陈柏寒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既然两位大人有如此豪情,陈某自当奉陪,今日,咱们就煮酒论英雄。”说到这里撇了满桌酒菜一眼,陈柏寒又笑道:“这酒菜怕吃不成了,海老,麻烦你上船拿一坛好酒过来。”


  老仆明白自家主人的意思,众人也都明白陈柏寒的意思,薛川平抱拳说道:“末将为海老带路。”


  未等两人离开,杨征张口说道:“海老,薛将军,且慢,末将以为可令张中磊随行,一会儿将他带进大帐,先将他擒了。”


  当杨征的话落下,沈澶便接口说道:“此计甚妙,不仅能够惑敌,而且擒贼先擒王,抓了张中磊,便能够让天刺渠涧大营投鼠忌器。杨校尉年岁不大,智计倒是不凡。”


  顺着沈澶的话,陈柏寒张口说道:“今日能够破敌,本官定上书朝廷给你请功。”


  抱拳冲沈澶行了一礼,杨征张口说道:“末将不敢。承蒙三位大人信任,末将自当要保三位大人安危。”说到这里稍顿,杨征转口说道:“此地已被天刺包围,末将还要布置一番,先行告退。”话到最后,杨征又是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禁军守护皇宫乃是真正的精锐,甫一进入渠涧大营便占据要害,牢牢守护着大帐,所以,杨征并没有费太多心思便将大帐变成了铜墙铁壁,除非禁军全部阵亡,不然,天刺逆贼休想闯进大帐,而同时间,薛川平三人从船上折返回来,灰衣老仆手中更是拎着一坛老酒。


  走进大帐,看酒菜丝毫未动,张中磊脸上有过一丝疑惑,轻声问道:“三位大人,可是饭菜不可口?小的这就命人撤了重做。”


  看薛川平打来的眼色,沈澶就知道他已安排妥当,因此也懒得与张中磊废话,直接说道:“你的饭菜,本官可不敢吃。”


  听到沈澶的话,张中磊越发疑惑,而看沈澶三人都是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张中磊立即跪了下去,拜道:“小的愚钝,还望大人明示。”


  看张中磊如此表情,众人倒迷惑起来,莫非张中磊真不知情?或者,他隐藏的太深,众人未能看出来。此刻,灰衣老仆似发现了什么,抬手一指点在张中磊背后大穴将他禁锢,仔细查探后张口说道:“三位大人,若老奴猜测不错,他应该中了迷心术。”


  望着灰衣老仆,陈柏寒张口问道:“迷心术?”


  灰衣老仆躬身答道:“迷心术乃巫术的一种,传闻迷心术练至深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完完全全控制一个人,只是修炼此法要求太高,必须要有强大的神魂、精神,修炼的人越来越少几近失传,最近几十年,江湖上已少有迷心术出现。不过,根据小的查探,施法者修为不深,需要借助药物和针灸来施展迷心术。”


  沈澶、陈柏寒和李天念身居庙堂,何曾听过这种诡异的心术,一时间都有些震惊,而短暂的震惊过后,沈澶张口问道:“可有办法将他唤醒?”


  灰衣老仆立即答道:“老奴只是偶尔听过迷心术,并不知如何破解,除非,斩杀施法之人。”


  陈柏寒三人并没有接口,短暂的沉寂过后李天念张口说道:“既然他被迷心术控制,怕渠涧大营五百人马已经遭到毒手,这才有浓郁的血气。现在,天刺逆贼也就两百人马,应该无碍。”


  沈澶点点头,张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攻击。”


  薛川平抱拳行了一礼,拜道:“末将得令。”大喝声中,薛川平大步走了出去,在一声响彻云霄的长啸声中,两百江南卫精锐组成战阵,一步步冲向渠涧大营。


  听到长啸声,陈老头已察觉到了不妙,当机立断的喝道:“杀。”


  在陈老头的大喝声中,早就准备妥当的天刺逆贼,立即扑向禁军,奈何禁军已经得到吩咐丝毫不显慌乱,取出弩箭射向天刺逆贼,疾驰的弩箭,疯狂的收割着性命。


  看禁军的弩箭发威,陈老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沉声喝道:“弓箭手,放。”


  占据渠涧大营后,众多高手不仅换上了盔甲,陈老头还特意安排了数十名弓箭手来对付禁军。得到陈老头的命令,一波箭雨从黑暗中射出,向着禁军落下。


  禁军大都有着不弱的武功,所穿盔甲也由精铁打造而成,可在箭雨之下还是出现了伤亡,而且在躲避箭雨同时,天刺逆贼已经攻了上来,两军短兵相接。


  挥刀劈飞一支羽箭,杨征沉声喝道:“结阵。”其实无需杨征吩咐,众军士三三五五组成楔形战阵,与天刺逆贼厮杀做一团,一人倒下便有一人补上,绝不后退。


  站在不远处望着大帐方向,禁军以大帐为中心结成一个圆形战阵,最外围的楔形战阵犹若一根根针刺,一点点消耗着自己的势力,而且江南卫马上就要冲进大营,陈老头不免有些着急,一旦被禁军和江南卫前后夹击,众人的性命可就白白丢在这里了。想到这里,陈老头心底发狠,沉声说道:“小四,弓箭手全给你,务必拦下江南卫。王老,童老,麻烦两位了。”


  当陈老头的落下,站在他身后的一胖一瘦两名老者立即站了出来,也不说话,两人联手扑向禁军。


  这两名老者都是先天高手,是陈老头的底牌、杀手锏,而且两人联手根本没有一合之将,很快就在禁军的军阵上撕开一道口子,同时间,数十名弓弓箭手从雨夜中奔出列好队形,等待江南卫的到来。


  看到两名老者的身姿,杨征便知道遇到先天高手了,虽有些吃惊却怡然不惧,禁军守护皇室,什么样的高手没见过?大喝道:“缠住他,弩箭手,准备,放。”


  随着杨征的话,十几支弩箭同时射出,带起一声刺耳的破空声响,而且这十几支弩箭覆盖了上中下三路,叫两名老者难以躲避,只是二老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似心有默契,两人各自抓起一名军士挡在身前做了两人的挡箭牌。


  瞬间,弩箭便刺穿两名军士的身体,带起数团血花,如此耀眼。看到这一幕,杨征眼中冒出寒光,再次喝道:“放。”


  顿时,又是十几支弩箭飞了出去,同时间,杨征抬手将手中强弓拉了满弦,松手一瞬羽箭嗖一声飞了出去,强大的力道竟是射穿禁军的胸膛,刺向老者,只可惜被老者轻轻松松接了下来。


  两拨弩箭虽没能无功,杨征也不气馁,再次喝道:“放。”


  接连三波弩箭,终是让二老的攻势一缓,而当第四波箭雨射来时候,二老施展鬼魅一般的身法,竟然无一支羽箭紧身,反倒伤了几个自己人。见此,杨征知道难以缠住他们,反倒是军阵将要被他们两人搅乱,深吸一口气,杨征沉声喝道:“杀。”大喝声中,杨征提刀冲了上去。


  随着杨征的大喝声,众将士齐声喝道:“杀!”响彻天际的大喝声中,众将士立即收回强弩,拔出横刀扑了上去,即便二老武功再高也是凡人,有功力耗尽的一刻。


  猛然听到众将士的大喝声,沈澶、陈柏寒、李天念三人都被吓了一跳,见此,守护在门口的薛川平张口说道:“启禀三位大人,禁军碰到了硬点子,两名先天高手,现在,怕是要用性命来填。”话到最后,薛川平更是撇了陈柏寒身后老仆一眼。


  陈柏寒如何不明白薛川平的意思,稍稍沉默过后张口说道:“海老,去吧。”


  灰衣老者乃是陈家自幼培养的忠仆,只效忠陈家,灰衣老者的任务就是保护陈柏寒的安危,因此听到陈柏寒的命令时候,老者明显犹豫了下,似在思索着要不要离开陈柏寒。见此,陈柏寒张口说道:“海老放心就是,大帐由禁军守护,无碍。再者,真要被天刺攻了进来,怕我们都有危险。”


  权衡利弊之后,灰衣老者终是点点头,却对陈柏寒说道:“老爷,千万小心。”话到最后,老者抬步走了出去。


  521劫后余生

  走出大殿,海老将目光放在了瘦弱老者身上。瘦弱老者脸上堆满皱纹,头发花白稀疏,双手更是枯如竹篙,可就在这一双肉掌,随意挥舞之间总要有人倒下,消瘦的身躯似融进黑暗之中,在禁军的围困之中是来去自如。望了消瘦老者一眼,海老收敛起所有气机,抓起一柄横刀走进战场。


  海老并没有使用高深的功法,随着人流一步步靠近消瘦老者,而后一刀砍了出去。平淡无奇的刀势,却让消瘦老者脸色大变。


  猛然看到禁军中多了一个灰衣老者,消瘦老者便察觉到了不妙,他迄今都没能感受到老者的气息,那岂不是说老者高他太多?何况,看着灰衣老者平平淡淡的刀势,消瘦老者明白自己根本无法躲避。呼吸之间将精气神攀至巅峰,消瘦老者抬手一指迎了上去。


  海老似认出了消瘦老者的指法,黯然无神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光芒,凌厉的气势,谁能想到他只是一个仆人?

  消瘦老者的指法似缓实快,后发先至点海老的横刀上。这刻,一切似乎都静止下来,可在消瘦老者的闷哼声中,只见一股肉眼可见的气劲从横刀上爆发出来,如水波向外扩散,所过之处竟是令禁军成片成片倒下。


  消瘦老者武道修为本就弱于海老,又是仓促变招接海老全力一击,这一记硬碰明显吃了大亏,一声闷哼后控制不住身躯向后退去,脸庞上也浮现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一刀劈飞消瘦老者,海老抬腿一步已然出现在消瘦老者面前,抬手又是一刀斩了下去。这一刀只是一个简单的劈砍,却是疾若闪电,仿佛虚幻。


  瞬间,横刀已然劈在消瘦老者脑门上,消瘦老者虽有心抵挡,奈何五指是血肉之躯,手掌被一刀劈成两半,若非他见机的快,怕整条手臂都要被劈开。疾快的速度,仅在手掌上留下一道细线,然而刺骨的疼痛,消瘦老者知道自己的右手已经废掉,只是海老根本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人随刀走挑向销售老者咽喉。


  生死一瞬,消瘦老者脸上有过一丝惧意,同时也有着愤怒,不再后退反而迎向海老,张开的双臂想要将他抱住,用自己一条性命换他的性命,同伴童**正挥刀扑来。


  童**个头不高微胖,尤其一张娃娃脸更是带着笑意,然而江南武林提起童**的大名无不色变,饮血吃心,尤其喜好幼儿,曾引起江南武林公愤被人围攻,虽不知如何逃了出去却是销声匿迹好长时间。童**乃自私自利之辈,根本无心同伴的生死,只是看到灰衣老者乃是天人境高手时候,便明白唯有两人联手才能一战,不然,怕自己的下场与同伴一样。所以,痛**脱离战团挥刀斩向海老,而且看到同伴临死一击,脸上更是露出笑意,如此残忍,若能够斩杀一名天人境高手,一定要生饮他的血,吃他的心。


  望着消瘦老者的双眼,海老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然而横刀丝毫不改去势,刺入消瘦老者的咽喉,而就在消瘦老者将要抱住他的一瞬间,海老的身躯仿若虚幻,消瘦老者根本不能感受到海老的存在,脸色顿时大变,可惜不等他再有任何动作,虚幻的海老猛然出现在他身后,抬手一掌拍在他的心口。一刀加一掌,直接让消瘦老者毙命,而后望向童**。


  面对同伴的死亡,童**并没有悲伤唯有震惊。童**挥刀砍向海老时候,气机已将他锁定,可在同伴被斩杀的一瞬,童**竟然失去了灰衣老者的气息,虽然在视线内却又似不在这方天地,这种感觉让童**异常难受,行云流水的身份也是一阵凝滞。现在,看灰衣老者目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童**脸色微变,只是很快就有了决断,挥手将长刀甩了出去斩向灰衣老者,同时拔地而起化作一阵轻烟飘向远方,竟是选择了逃跑。


  海老轻轻松松便将横刀接住,而看童**已然远去也没有追击,转身返回大帐,他的目的终是保护家主陈博寒。


  一切说是缓慢其实也就数个呼吸工夫,亲眼目睹两名先天高手一人被杀一人逃离,陈老头有些发蒙,似不敢相信他报以厚望的两名先天高手,竟如此轻易被解决掉,然而还有更不好的消息,弓箭手已挡不住江南卫的冲击了。


  沈澶的亲卫乃是江南卫精锐,都有着不弱的武功还有不少百战老兵,此刻心急大都督的安危,摆开军阵后是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区区数波箭雨过后已短兵相接,江湖人如何再高又怎能抵挡住战阵?当然,像童**那样的先天高手另说。一波冲击,弓箭手便被江南卫冲乱,而后被分而歼之。


  眼看弓箭手就要被江南卫击垮,自己又未能突破禁军的防护,陈老头不免有些着急,同时间也生出不好的预感,或许,在计谋被识破的一瞬间,已经注定了结局。深吸一口气,陈老头拔出长刀,喝道:“杀。”冰冷的大喝声中,陈老头一马当先冲向禁军,期望能够与身后这批高手一鼓作气拿下大帐。


  此刻,杨征脸色苍白,气息也有些混乱,刚才中了消瘦老者一指,虽侥幸保住性命却伤了肺腑、筋脉,不得已退出战团。看江南卫即将与禁军汇合,再看看天刺逆贼不顾所有的冲了上来,杨征脸上有过一丝兴奋,喝道:“天刺逆贼这是临死反扑,兄弟们,杀!”


  听到杨征的大喝声,禁军将士齐呼道:“杀。”震耳欲聋的大喝声中,禁军的气势瞬间攀升不少,凝重的杀气,让人望而生畏。江南卫也察觉到这些,气势亦随之高涨,很快便踏平了弓箭手,前后夹击将天刺逆贼包围起来。


  看到这一幕,薛川平总算送了口气,走进大帐冲沈澶三人拜道:“启禀三位大人,天刺逆贼已被禁军和江南卫包围,想来用不了多久便可将他们全歼。”


  沈澶三人都是心志坚定处事冷静之辈,现在猛然听闻大局已定性命无忧,三人心底还是缓了口气。望着沈澶,陈柏寒笑道:“没想到这趟江南之行,还有这么一场变故,多亏沈老弟指挥若定,才能化险为夷。”


  苦笑了声,沈澶张口说道:“两位大人奉圣谕出使江南,若不能保护两位的安危,沈某是万死难辞其咎,何况若非禁军精锐,是万万挡不住天刺逆贼,说起来,沈某这条命还是两位大人救下来的,惭愧啊!”


  望着两人,李天念也开了口,道:“如今我们三人算是劫后同生,两位大人救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说到这里稍顿,李天念又转口说道:“只是,也不知七王爷怎么样了?”


  沈澶和陈柏寒都是心思灵通之辈,如何能不明白李天念话中的意思。先说陈柏寒,陈家乃数百年世家根深蒂固,门人弟子遍及天下,而且天下升平,圣上正要仰仗陈家来治理天下,而今中书令魏典年岁已大即将致仕,陈柏寒很有望再进一步成为中书令,从而成为一品大员。沈澶乃是圣上的心腹,调他入江南道既是圣上要掌控天下最富饶之地,亦为钱家,如今钱家之事已经解决,圣上又要整顿江南吏治,怕沈澶也快要回到朝廷执掌要害部门。三人之中,唯独他李天念是日薄西山,尤其钱老爷子辞世后朝廷已掌控钱家,圣上再没了顾忌,他李天念离开朝廷不远矣。


  两人明白李天念的意思又如何,而今大势如此,他们两人虽有些唏嘘却也不会为李天念上书圣上,所幸李天念知趣的转移了话题,陈柏寒便顺着他的话说道:“七王爷有勇有谋,应该无碍,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点点头,沈澶笑着接口说道:“我们几个老家伙尚且能够灭掉天刺逆贼,何况七王爷?那位爷可是执掌天卫,身侧还是精锐的玄甲卫,绝对无碍。”


  就在两人说话功法,外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在禁军和江南卫精锐的包围下,这些武林高手气势全无,根本没有多少抵挡之力,唯有几名头目尚在负隅顽抗,只是随着七王爷楚昊宇的突现,几人脸上都有过一丝哀伤,楚昊宇出现在这里,那主人谢东麟呢?


  谢东麟那一番话对楚昊宇影响很大,最后更是甘愿用死来影响局势,楚昊宇心中竟是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同时也对影子生出深深的顾忌,连谢东麟这种人物尚且甘愿做一枚弃子,自己在他眼中,怕也是一颗棋子而已。虽有万般想法,楚昊宇却不敢耽误,为公为私,沈澶三人都死不得,他必须营救。楚昊宇是一路飞快,看天刺逆贼被包围才松了口气。


  楚昊宇出现没多久,血卫大军已然赶到,即便没有出手只是站立一侧,然而个个沾血,浓郁的杀气让人望而生畏,包括沈澶、陈柏寒和李天念三人。望着一身黑色劲装的楚昊宇,肃穆的脸庞,幽寂的眼神,这刻,三人似明白楚昊宇为何被称之为杀神了。


  522烂摊子


  江都,李怀仁入住大都督府已二十多天也算初步掌控了局势,而且自齐安逆贼被七王爷剿灭后,禁军也得到京城传来的令谕押解长史吕梁伟回京,李怀仁看似坐稳了大都督这个位置,然其中情形如何,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二十多日过去李怀仁明显消瘦不少。这日,李怀仁正在思虑调何人入主齐安,眉头紧紧锁起,而就在此刻孟海阔大步走了进来,抱拳拜道:“启禀大都督,门外有位管先生求见,持有大都督的亲笔信。”


  对于孟海阔,李怀仁还是有几分客气的,尤其听闻管先生,不仅眉头散开,脸上更是露出一丝笑意,急忙张口说道:“请,快请。上茶。”


  京城是龙蛇混杂极难管理,李怀仁做了十几年京兆尹并获得各方好感,虽是李怀仁其人大才,亦与管钟云这位清客有莫大关系。管钟云亦是才高八斗的人物,原本想凭借着才能在京城博一番前程,奈何差点被街头混混打死,最后被李怀仁救了下来,一番深谈两人更有相见恨晚的意思,最后做了李怀仁的清客。得知楚昊宇有意让自己做淮南道大都督,李怀仁虽然兴奋却也知道这是一个烂摊子,立即去信京城让管钟云来江都。


  很快,管钟云便走了进来,看的李怀仁又是一笑。管钟云个头不高微胖,圆圆的脸庞透着一种富态,高挺的额头又包含智慧,细长的眼睛更是光芒闪烁,抬步挥手之间自由一股沉稳气度,一看就非平庸之辈。


  看李怀仁迎到门口,管钟云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当年便看中李怀仁的才能和志向,非屈居人下之辈,虽然在京兆尹这个位置压了十几年之久,可一旦脱离浅滩,区区四五年过去便一跃而起成为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如今看来,自己当年的选择果真没错。


  走到台前,管钟云抱拳冲李怀仁行了一礼,笑道:“不过一月未见,大人已成了正二品的大都督,管某先恭喜大人。”


  哈哈笑了声,李怀仁张口说道:“不过是承蒙圣上信任、七王爷厚爱罢了,而且,这个大都督看似荣耀,实则如履薄冰啊!”相交十几年,李怀仁也懒得与管钟云说客套话,挥手说道:“管兄,怀仁已备下茶水,请。”


  听李怀仁如此直接,管钟云如何不知李怀仁是真遇到麻烦了,何况他道听途说也猜到了大概,脸上的笑容立即散去,抬手说道:“请。”


  分宾主坐下后,李怀仁端起茶杯呡了口,根本不曾尝出茶滋味便将茶杯放下,张口说道:“淮南之变,想来管兄已有所了解,民间传言,虽不尽实却也大差不差了。”


  听李怀仁开口,管钟云便将茶杯放下,接口说道:“路上听了些,还望大人如实相告。”


  李怀仁轻点了点头,道:“齐安民变源自麻坡县令张安良被杀,齐安太守董大琛官官相护派兵镇压,最后被贼子利用从而诱发齐安民变,而这仅是源头,真正让人震惊的是,杨大都督竟然与淮南道百官联合,勾结朝中大臣隐而不报,最后畏罪自杀。淮南卫出兵平叛后,更是发现副指挥使魏江涛为乱臣贼子,斩杀都指挥使张柏阳造成他失踪的假象,如此才能领军出征,临阵倒戈致使齐安大败,震惊天下。”


  听闻乱臣贼子,管钟云似想到了什么眼中有光芒闪过,而李怀仁继续说道:“得知齐安民变的消息,七王爷便猜测此事与天刺逆贼有关,立即带兵前往齐安平叛。大败天刺逆贼,七王爷赶往徽州,齐安暂由神机尉镇守,本官需尽快挑选一人前往齐安郡安民。”说到这里稍顿,李怀仁犹豫片刻左顾右盼不见有人才小声说道:“也不瞒管兄,这次作乱的乃是天刺逆贼。”


  管钟云本就有所猜测,然亲口听李怀仁讲出来,神情还是一震,思索片刻张口说道:“既然是前朝余孽作乱,七王爷也已率大军平定乱局,大人可是担心还有天刺逆贼混迹其中?而且乱后当用重典,正是大人竖立威信的好时机,大人可是忧心无可用之人?”


  李怀仁点了点头,张口说道:“天刺逆贼在齐安发动兵败,定然有所图谋,本官相信七王爷定要详查此事,而且这次出使江南,有刑部宗司刑随行,早就奉七王爷之命入齐安调查。原本,七王爷想本官前往齐安郡安民,可现在本官脱身不得,需尽快挑选一人入主齐安以安民,可是,”说到这里苦笑了声,李怀仁摇头说道:“杨都督乃是先帝留下的老臣,颇得圣上信任,在淮南道经营近十年可谓是根深蒂固,而今杨都督畏罪自杀,长史吕梁伟被押解回京,都指挥使张柏阳被杀,副指挥使魏江涛又是天刺逆贼,本官真不知何人能用?而且,本官这次出使江南乃奉圣谕整顿江南吏治,现在,真真正正的冰火两重天啊!”


  管钟云明白李怀仁的苦恼。江南道由前任都督杨公令经营多年怕大多数官员都是他的门下,不然也不能在闹出民变后还想着欺瞒圣上,同时也可知淮南道众官员因利益结成一体,而李怀仁起来齐安正是调查此事,然而齐安民变将李怀仁变成了淮南道大都督,如此一来,不仅要整顿淮南吏治令圣上满意,亦要安抚众多官员为自己所用,不然,空有一个大都督的头衔。想明白这些,管钟云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思索着如何破局。


  看管钟云陷入沉思,李怀仁也不打搅他,端起茶杯呡了口,根本不曾注意到茶已凉透,一时间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管钟云突然将眉头挑起,张口说道:“大人,管某倒以为无需为此忧心,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轻哦了声,李怀仁露出有趣神色,连忙说道:“还望管兄教我。”


  端坐在太师椅上,管钟云肥胖的身躯自有一种气度,缓声说道:“淮南自古就是富庶之地,英雄豪杰辈出,从来不乏能人异士,所以,只要大人召集百官说明原委,想来自有能吏愿前往齐安。”


  看李怀仁皱起眉头,管钟云继续说道:“此法有数点好处。首先,杨都督在淮南经营多年想来也非铁板一块,此举定然能够打破平衡试探出各方反应,大人可借此或打压或收化,大人如今贵为大都督执掌一方却无可用之人,需尽快掌控一支力量。其二,大都督身负圣命整顿淮南吏治,此事人尽皆知,想来正是这个缘由,众多官员才不敢对大人示好,可一旦交好一方,其他人等怕是要想方设法来交好大都督。其三,齐安民变死伤无数需要尽快安民,借助淮南道本地官员,只要大人许以重利,想来此人定要想方设法安民,这些官员与世家的能耐,管某以为足矣安定齐安。”


  听管钟云说完,李怀仁沉默片刻张口说道:“管兄,怀仁不是没有想过让众多官员举荐,只是我们两人是一抹黑,一旦用人失误为人利用,怕……”拉长的声音中,李怀仁轻叹了口气,道:“如今,本官只是暂代大都督一职,这个位置还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一步差错,满盘皆输,到时候,怕老夫想平安致仕都困难。”


  管钟云如何不明白李怀仁的顾虑,官场杀人不见血比江湖更甚,尤其做到李怀仁这般位置。沉默片刻,管钟云猛然想到什么眼中亮起两道光芒,沉声说道:“大人,你与七王爷交好,而七王爷掌控天卫,若能够得到淮南暗舵的支持……”


  顿时,李怀仁眼中也有光芒亮起。天卫乃是楚家的耳目,若是能够得到江南暗舵的支持,就不怕用人上出问题。思索片刻,李怀仁似觉得此法可行,冲管钟云笑道:“管兄大才,小弟佩服,来就帮怀仁解决了个大问题,一会儿本官就找孟将军聊聊。”说到这里稍顿,李怀仁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不瞒管兄,这些天本官看似掌控局势,然而杨都督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本官却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而且看众官员一个个在敷衍本官,本官非但不能点破反而要顺着他的话,说实话,本官竟生出厌恶的感觉,恨不能踹他两脚。”


  听到李怀仁的话,管钟云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李怀仁能够执掌京兆尹十年,靠的便是一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现在竟然讨厌说那些客套话,管钟云如何能不好笑?只是很快,管钟云便收起笑容,正容说道:“大人如今成为大都督执掌一方,自当要为治下百万黎民考虑,所以见不到那些偷奸耍滑之辈。”


  望着管钟云,李怀仁顿时乐了,笑道:“没想到管兄也恭维起小弟来了,不过,真是地位不同,在其位谋其政吧。”摇摇头,李怀仁转口说道:“管兄,如今小弟是焦头烂额,还有众多问题要向管兄请教。管兄,前几日圣上调禁军回京同时,特意向本官问询,说本官曾为吏部左侍郎,可调何人入淮南道任长史?本官思索数日,都不知如何回复圣上,另外,副指挥使魏江涛倒戈一击致使齐安大变,三千将士阵亡大半,如何处理此事,也需尽快拿出一个章程上报朝廷。”


  确如李怀仁所言,现在的淮南道就是一片烂摊子,李怀仁必须尽快想出解决办法上报朝廷,虽然有了些主意可毕竟无人参详,而管钟云的到来,正解了他燃眉之急,两人是一直讨论的深夜才散去。


  523入平江


  经过渠涧峡之事,禁军和江南卫明显谨慎许多,所幸一路再无事端,众人平安赶到平江府。中午时分,平江府码头,众多官员、世家早就守候在此等待七王爷的到来,而户部右侍郎王绛硕和御史台监察御史崔孝廉,亦早早赶了过来,只是江南道众官员望向两人的目光,明显有些不善。


  在众官员的注视下,五艘大船缓缓驶入港口,而看到七王爷楚昊宇走下船的一瞬间,众官员齐声跪拜道:“叩见王爷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楚昊宇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可若有熟悉楚昊宇的人在此,便可发现他情绪不佳,淡淡说道:“免礼。”


  不大的声音,却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众官员立即拜道:“谢过王爷殿下。”再次一拜,众官员才站起身来,不过一个个微微躬着身子,做出一副谦卑、尊敬的模样,毕竟很多人的脑袋都悬在这位爷的手上,而且有消息灵通之辈已经得知七王爷一众赶往平江府的路上,遭贼子伏击致使众人命悬一线。


  扫过众官员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这次本王奉圣谕出使江南整顿江南吏治,然甫入江南便听闻齐安民变,尤其齐安大败,是我大楚之辱,是尔等的羞辱。”在楚昊宇冰冷的声音中,众多官员再次跪了下去,一个个将脑袋磕头地上,只是大多数人都没能猜到七王爷为何提起齐安民变,没能想透七王爷究竟何意,唯独一些心思灵敏之辈隐隐约约猜到了楚昊宇的意图,眼中有光芒闪过。


  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所幸神机尉众将士英勇善战,一夜荡平齐安城,本王甚感欣慰,天下升平三十年,我大楚将士依旧英勇善战,能保我大楚江山。”


  听楚昊宇说到这里,不少人似猜到了楚昊宇的意图,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齐安民变虽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可若不是贪官污吏横行,岂能逼得民众造反?而楚昊宇口中的神机尉一夜荡平齐安城,警告意思甚浓,齐安城尚被一夜踏破,一个人力量再大,便是众多官员联合起来,又如何能与军队争锋?这刻,已有人颤抖起来,脑门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只是有人喜欢有人忧,王绛硕如何听不出七王爷的意思,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有七王爷坐镇平江府,自己再没了后顾之忧可大胆的整顿江南吏治。


  众官员虽低着脑袋,然楚昊宇似看透了他们心中所想,摇头一声叹息后转口说道:“我大楚能有今日之繁华,江南功不可没,诸位为官一方也都是有功之人,因此,本王期望众位兢兢业业保一方平安,保我大楚江山。”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江南道长史韩伯采立即高呼道:“下官诚惶诚恐,愿保大楚江山生生世世。”


  随着韩伯采的话,众多官员齐声拜道:“下官愿保大楚江山生生世世。”


  在众官员的高呼声中,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是看去说不清又道不明,张口说道:“免礼。”说完后望向大都督沈澶三人,笑道:“沈大人,陈侍郎、李尚书,请。”


  没有任何迟疑,三人同时挥手说道:“七王爷,请。”


  长史韩伯采和平江太守郑悸早就备下宴席,宴请楚昊宇这位亲王,陈柏寒和李天念这两位上差,而添为地主的沈澶与两人也算是同生共死,宴席上的连连举杯欢笑不断,融洽的气氛,似乎真让人忘记了所有纷争,不过明眼人都明白,这顿酒席过后,就不知几家欢笑几家哭了。


  宴席过后,楚昊宇谢绝了众人的邀请返回行宫,与他随行的还有岳丈陈柏寒。陈柏寒喝了不少酒脸色发红,只是一双眼睛越发清明,冲楚昊宇笑道:“年少就是好啊,王爷喝了那么多,竟然跟个没事人似的。”


  楚昊宇笑了笑没有接口,而且似知道陈柏寒的意图,笑问道:“岳丈你如何看江南此局?”


  听楚昊宇主动提起,陈柏寒眼中猛然爆发出一道精光,盯了楚昊宇片刻哈哈大笑起来,张口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你小子还跟以前一样,耍滑头。”


  陈柏寒之所以敢如此说楚昊宇,固然仗着自己是楚昊宇的岳丈,亦因为他熟悉楚昊宇的性格,只是可一不可再。很快,陈柏寒便散去脸上的笑容,缓声说道:“江南吏治糜烂久已,呵呵,甚至是从古至今。当年谢家坐拥江南富家天下,靡下数十万精兵,而且谢诚雄才大略气势逼人,不少人都认为谢家能得天下吸引了众多谋士前去投诚,可终究是败在江南的富庶之上。”


  楚昊宇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脸上露出有趣神色,张口说道:“愿闻其详。”


  陈柏寒身为陈家家主,又是朝廷大员,曾深刻的思索过这个问题,谈起来的头头是道,道:“江南富庶天下多文人墨客,而众多氏族都随风附雅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谢家信佛,南朝便有一千八百寺,南朝重文轻武,曾有书生一跃成为大将军。谢家的偌大基业,正是被江南的富庶所腐蚀,最后兵败石头城。”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转口说道:“七王爷你这些年并不愿过问朝堂是非,所知并很多,如今江南吏治糜烂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只是无人谈起罢了,圣上大才,早就有心整顿家江南吏治,所缺的不过个由头,另外也与钱家有关。”


  说到这里陈柏寒意味深长的望了楚昊宇一眼,接着又道:“大楚立国后,先帝爷该与钱老爷子有过某种约定,这才有钱家这几十年的兴盛,圣上一直不曾动钱家,也该于此有关,而钱老爷子病危的消息,就是一切的导火线。七王爷,你不一直在寻找影子?钱老爷子病危,齐安兵变,钱家之变,再加上渠涧峡一事,足矣确定影子熟知朝堂事物,而且所知不少。”


  听陈柏寒提起影子,楚昊宇眼中猛然爆发出两道寒光。楚坤执掌天卫时候,便直言不讳的告诉楚昊宇,影子一定在京城甚至朝堂之上,只是楚坤费尽心机也没能查到影子的踪迹,而这刻,陈柏寒又告诫自己影子藏在京城,楚昊宇便知道他有所猜测,只是不愿告诉自己。或许,他也只是猜测,或许,他也有着某种苦衷。不过,陈柏寒身为陈家家主,绝对知道很多事情。


  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没有问及,平声说道:“小七知道了。”


  听着楚昊宇不平不淡的口气,陈柏寒立即岔开话说道:“接着刚才的说,这些年天下升平进入盛世,故是先帝和陛下呕心沥血的结果,亦大力借助了江南的富庶,或者说,借助了江南众多氏族,而这些氏族与江南官场早就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次,王爷你可是讨了个苦差事。”


  望着陈柏寒,楚昊宇神色不变的说道:“我楚家的江山,总要有人来当恶人。”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陈柏寒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后突然大笑起来,道:“是老夫徒做小人了,七王爷赤子之心,老夫佩服。”说到这里,陈柏寒不由想起了传闻,楚昊宇在火烧乌木特之前,曾说我楚家的江山自有我楚家男儿来担当,现在看来传闻属真了。


  很快,陈柏寒便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朝廷纷争不同于江湖争斗、战场厮杀,讲究的是润物无声,不过,七王爷你有勇有谋,想来能够很好的把握住这个度。”


  楚昊宇明白陈柏寒的意思,江南氏族已与江南官场连为一体,整顿江南吏治差不多就是整顿江南氏族,而江南氏族对天下影响甚大,楚昊宇必须把握住这个度,既整顿吏治又不影响大局,只是楚昊宇没能猜透的是,他这是劝诫自己,还是为某人说情,或两者兼有。心底虽有想法,楚昊宇的神色却没有一丝变化,点头说道:“小七记住了。”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陈柏寒哈哈一笑也就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反而与楚昊宇聊起了楚若彤这个小调皮,而提起爱女楚若彤,楚昊宇脸上终浮现起会心笑意。


  没过多久,两人便赶到了行宫,走出马车便看到了楚若彤这个小调皮。看到楚昊宇,楚若彤立即蹦着跳着迎了上来,叫道:“父王,想死彤儿了。”大叫声中,楚若彤已跳到楚昊宇怀中,而后又道:“今天母妃不让彤儿去迎接父王,不过,彤儿偷偷去了,看爹爹威风的很,只是,彤儿给你挥手时候,你没能看见,哼!”


  撅起嘴角,楚若彤又将目光放在外公陈柏寒身上,笑道:“外祖父,你也来了,彤彤抱抱。”说话同时,楚若彤似想跳进陈柏寒的怀中,却是让楚昊宇给摁住,陈柏寒老胳膊老腿,怕是经不起楚若彤折腾。瞪了楚若彤一眼,楚昊宇将爱女放在地上,喝道:“还不给外祖父见礼。”


  听爹爹如此说来,楚若彤很是乖趣的行了个万福,拜道:“彤儿见过外祖父。”说完后也不待陈柏寒说完,楚若彤已直起身子,笑道:“不过,想来外祖父也不喜欢这些虚礼,外祖父,你说是不是?”


  笑望着楚若彤,陈柏寒张口说道:“彤儿说的对,外祖父才不要这些虚礼呢,只要彤儿开心就成。”说话同时,陈柏寒抬手不无爱怜的摸摸楚若彤的小脑袋,而此刻,肃立一侧的陈芳菲走上前来,冲两人拜道:“见过王爷,见多爹爹。”


  还不待楚昊宇两人张口,楚若彤似不满的喝道:“娘亲,不是说了不喜欢这些虚礼,你怎么还拜?”


  噗嗤一声,陈柏寒再忍不住大笑起来,便是楚昊宇和陈芳菲,脸上也有着忍不住的笑容,其乐融融。


  524深夜密谈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平江府之繁华,有此可见一斑,尤其夜色之中,是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好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似乎七王爷楚昊宇的到来,对平江府的影响并不大,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则是寝食难安了。


  子夜,一所幽寂的宅院内,点点灯光透过窗纸透了出去,隐隐约约可见三道身影端坐其中,只是没有一丝声音发出,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端坐在上首之人开了口,沉声说道:“圣上这次有心整顿江南吏治,不然也不会派赤子之心的七王爷入江南。”


  短短一句话过后,大堂再次陷入沉寂,只是很快,右侧之人张口说道:“当年王绛硕调任平江府长史,我们联手将他挤走,这次王绛硕入平江府就盯上老夫,而且王绛硕奉有圣谕,威胁了不少胆小怕事、心怀否侧之辈,老夫听闻他已经拿到了些证据,哼,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最迟明天,一定会交给七王爷。”说到这里稍顿,右侧之人发出一声叹息,接着又道:“或许,圣上当年先调王绛硕入江南而后又入户部,就存了此意,若非钱老爷子拖了这么久,怕圣上早就动手了。”


  接着此人的话,上首男子沉声说道:“早就警告过你们收敛些,这些年赚的钱,十辈子也花不完,莫非真想带进棺材?当今陛下大才,深谋远虑绝不会无的放矢,七王爷这次来整顿江南吏治,定然要办一两件大案,以儆效尤。”说到这里稍顿,上首男子接着又道:“说不得,咱们谁也逃不了。”


  听闻上首男子如此悲观,左侧男子终开了口,道:“真有这么严重?老夫看陛下志向甚大,想要成为千古一帝,正需要我江南的富庶来打造繁华盛世。”


  冷哼了声,上首男子张口说道:“诚如你所言,陛下需要依仗江南的富庶来打造繁华盛世,但绝对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世家,而且陛下更担心江南吏治的糜烂,腐蚀掉大楚江山,谢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哼,齐安兵变,故是天刺逆贼作乱,若非董大琛贪得无厌搞的怨声载道,岂能引发民变?中书侍郎孙冰,从二品的大臣,立即下了狱,说是交由大理寺审问,可圣上早就叛了他的死刑,现在故意压在大牢内,就是在等七王爷查办一两件大案,然后一并处决,据老夫所知,淮南道长史吕梁伟正被禁军押送回京,怕免不了那一刀。嘿嘿,一次性斩杀三四个二品大员,足矣震慑所有人了。”


  顿时,左侧男子眼中有光芒闪烁,不过终没有开口,而右侧男子张口说道:“大人如此说来,难道真的无可避免?”


  上首男子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才张口说道:“圣上终需依仗江南氏族,这次更多是在杀鸡儆猴,所以,是鸡是猴,全在圣上、七王爷一念之间,现在,只能自求多福了。”话到这里,上首男子扫了两人一眼,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接着又道:“事到如今,老夫也无需瞒你们,你们两个肯定有人免不了那一刀,到时候千万别牵扯本官,不牵扯还好,一旦牵扯进来,老夫肯定你们逃不掉,至于老夫,是功是过是对是错,全在圣上一念之间。所以,尽早准备后事,也多为家人思量些。”


  最后一句似在善意劝诫两人,又似在警告两人,而不等两人想明白,上首男子已然起身离开。


  马上就要进入十二月,即便平江府地处江南,清晨的寒风也让人感到刺骨的凉意,不自觉的裹起长袍。这般天气,富庶的平江府大都还还躺在温暖的被窝中,尤其怀抱美人时候。楚昊宇来回奔波二十余日没有一刻放松,难得回到温柔乡抱着爱妻陈芳菲,竟也赖起床来,至于陈芳菲,脸带红晕更添一抹风韵,懒懒散散的趟在楚昊宇怀中,一脸满足。


  抚摸着陈芳菲光滑如玉的肌肤,感受着陈芳菲心中的柔情,楚昊宇突然开了口,笑道:“现在,本王总算感受到江南风韵了,闾门风暖落花干,飞遍江南雪不寒。”


  陈芳菲如何听不出楚昊宇话中的意思,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淡淡说道:“这趟江南之行,辛苦夫君了。”


  楚昊宇并没有接口,而且不知为何,脑海中又浮现起渠涧峡谢东麟对自己所说的话,尤其是谢东麟那种诡异的笑容,让楚昊宇心中生出无尽烦闷。此刻,陈芳菲似感受了楚昊宇的心神变化,脑袋微仰望了过去,思索片刻轻吟道:“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说到这里稍顿,陈芳菲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满眼期待的望着楚昊宇问道:“夫君,改日你、我还有彤儿,咱们三个荡舟游览平江府可好?”


  楚昊宇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这趟江南之行,本王的目的是钱家,至于整顿江南吏治,自有王大人几个,咱们就好好游览江南风光,只可惜天气寒冷少了百花锦簇翠柳堤霞。”


  陈芳菲又是一笑,道:“江南风韵,四时不同,冬日别有一番风味,何况,能有夫君同行,芳菲已心满意足。”话到最后,陈芳菲脸色微红似不敢面对楚昊宇炙热的眼睛,将脑袋放在楚昊宇心口上,倾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也似她自己内心的激荡。


  感受着陈芳菲的柔情,抚摸着她温热入水的身体,楚昊宇突然一阵意动,抬手便将她抱了起来,而且一只手掌极不老实的摸在陈芳菲的羞人之处,让陈芳菲脸色红艳散发出诱人光泽,可就在楚昊宇将要有所动作时候,猛然察觉到什么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在陈芳菲耳边说道:“彤儿来了,正躲在门口偷看呢。”


  陈芳菲已然被楚昊宇撩起了**,可猛然听闻女儿躲在门口偷窥,欲念瞬间消散反而生出无尽羞意,责怪似的瞪了楚昊宇一眼,急忙从楚昊宇身上爬了起来穿衣,奈何起身的瞬间致使春光乍泄,看的楚昊宇眼睛一直,又引来陈芳菲一个责怪的目光。看到陈芳菲的目光,楚昊宇哈哈笑了声,甚至故意在她挺立的酥胸上摸了把,而后望着爱女楚若彤道:“小淘气,出来吧,看到你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若彤推门走了进来,只是在她走进来的一瞬,一块长纱盖在她脸上遮住她的眼睛,楚昊宇就是利用这一瞬的工夫穿好衣服,而后望了陈芳菲一眼,那不无得意的神情分明是在说怎么样,速度快吧?


  楚昊宇也不愿爱女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眼看楚若彤就要掀开白纱,楚昊宇一个飞跃便落在楚若彤身侧将她抱了起来,笑问道:“小调皮,起这么早?”


  也不知是不满楚昊宇盖住了自己的眼睛,还是不满楚昊宇叫自己小调皮,楚若彤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还早?太阳公公都晒屁股了,羞羞羞。爹爹,还不把彤儿脸上的白纱拿开,什么都看不到。对了,爹爹、娘亲,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楚若彤的话顿惹得陈芳菲一个大红脸,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而楚昊宇则不以为意的哈哈一笑,张口说道:“爹爹奔波二十多日困的厉害,娘亲给爹爹揉肩呢。”


  楚若彤虽然不是很相信楚昊宇的话,可终究是个六七岁的孩童,瞬间便将此问题放下,却是有些恼怒的说道:“爹爹,还不把白纱拿开,彤儿什么都看不到,哼。”


  看陈芳菲已穿好衣服,楚昊宇才将白纱拿开,而后用脑门顶着楚若彤笑道:“小调皮,这么早来找爹爹,可是想出去玩?”


  楚昊宇的话瞬间提起了楚若彤的兴致,咯咯笑道:“爹爹你昨日答应彤儿的,带娘亲、彤儿出去玩的。”说到这里稍顿,楚若彤又想到什么发出一声冷哼,道:“彤儿一大早就起来了,等了半天也不见你们出来,还当你们撇下彤儿自己玩去了,这才过来找你们。”


  看到爱女楚若彤脸上的不满,楚昊宇抬手捏了捏她小巧可爱的鼻头,笑道:“彤儿这么可爱,爹爹怎么舍得丢下你自己玩去呢?走,爹爹这就带你出去玩。”


  听到楚昊宇说自己可爱,尤其是他要带自己出去玩,楚若彤小脸上笑开了花,只是猛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很快便散去,反而故作小大人模样的叹了口气。见此,楚昊宇心道有趣也生出疑惑,笑问道:“怎么了?”


  望着楚昊宇,楚若彤脸上有着难掩的失望,张口说道:“彤儿刚才见到王伯伯和崔伯伯了,听说他们来很长时间了。”说到这里稍顿,楚若彤故作大人模样的说道:“爹爹是亲王,礼当以国事为重,彤儿、彤儿……父王,改天可一定要带彤儿出去玩耍。”


  看到楚若彤垂涎欲滴的模样,楚昊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便是陈芳菲,脸上也露出笑意。捏了捏楚若彤的小脸,楚昊宇张口说道:“彤儿放心好了,爹爹一会儿就带你出去玩。”


  顿时,楚若彤眼中放出光芒,脱口问道:“当真?”


  楚昊宇没有回答反而伸出手掌,张口说道:“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楚若彤再忍不住大笑起来,叫道:“还是父王最好了,爹爹,亲。”话到最后,楚若彤一口亲在楚昊宇的脸上,又惹得楚昊宇一阵大笑。


  525一封奏折


  大堂内,王绛硕、崔孝廉两人正襟危坐的等待着七王爷楚昊宇,只是神色各不相同。王绛硕虽与往常一样摆着张脸,然眼中有着难掩的兴奋,而崔孝廉神色平和,只是偶尔会露出一丝无奈。突然,听闻后堂后脚步声传来,两人立即站了起来,冲走进大堂的楚昊宇跪拜道:“下官见过王爷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随口应了句,楚昊宇已端坐在椅子上,而后笑道:“听闻两位大人早就来了,本王今日贪睡,两位久等了,都起来。”


  两人天不亮便赶到了楚昊宇的行宫,现在日头大高可知两人等待时间不短,可听到楚昊宇的话,王绛硕立即说道:“王爷率军平定齐安叛乱,又赶往徽州解决钱家之危,二十余日奔波数千里地每日忙碌不休,今日难得休息,是我等打扰王爷了。”


  该是爱女楚若彤的缘故,楚昊宇今日心情甚好,听王绛硕说完哈哈笑了声,道:“今日本王还真是被王大人打扰了。”看王绛硕愣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本王答应今日彤儿陪她出去玩耍,刚要起身,彤儿却告诉本王大人和崔大人等候已久,还要本王先处理正事,所以,还要劳烦两位大人尽快。赶紧起来,本王向来不喜欢这些虚礼。”


  听楚昊宇说完,王绛硕总算是松了口气,尤其楚昊宇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责罚反而如同老朋友的唠嗑,更是让王绛硕受宠若惊,再次一拜后站起身来,赔笑道:“郡主年纪轻轻便识大体知轻重,可知王爷教导有方,下官佩服。”


  此刻,崔孝廉也笑道:“下官久闻彤郡主的大名,巾帼不让须眉,将来定是人中龙凤,下官先恭喜王爷。”


  楚昊宇挥挥手,笑道:“还不过一个小丫头,调皮的很,本王也常常被他缠的没法。”说到这里语气一转,楚昊宇望着王绛硕问道:“两位大人入江南道已半月有余,可是有所发现?”


  听楚昊宇主动问起,王绛硕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立即站起身来,拜道:“回禀王爷,下官曾任平江府长史,与江南道众官员熟稔,得知下官奉圣上和七王爷嘱托前来江南道整顿吏治,便有同僚上门送来了这些东西,下官都写在奏折中,请王爷过目。”


  接过折子,楚昊宇并没有打开反而张口问道:“本王听闻曾有贼子行刺王大人?”


  王绛硕曾任平江府长史最后却被江南道众官挤走,对此王绛硕一直怀恨在心,一直在暗中搜集江南道众官员贪赃无法徇私舞弊的证据,何况江南道这块大蛋糕上,英王楚昊渊也想插手。所以,王绛硕入江南时间不长然掌握的资料不少,从而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何况王绛硕正是故意在逼那些人铤而走险,最后被血卫擒下。


  听到楚昊宇的话,王绛硕沉声答道:“下官奉圣上和七王爷之令整顿江南吏治,然而某些心怀否侧之辈不思忠心报国反而贪赃无法徇私舞弊,被下官查出端倪后更是欲行不轨之事,若非王爷厚爱令贴身卫队保护下官,怕已遭贼子毒手,今日,下官正要谢过王爷救命之恩。”话到最后,王绛硕已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冲楚昊宇拜了一拜。


  楚昊宇如何猜不到王绛硕的心思,甚至隐隐约约猜到了五哥的意图,可听闻那些人竟然敢行刺朝廷钦差,还是生出一股怒意,沉声说道:“胆敢行刺朝廷钦差大臣,好大的胆子,王大人你尽管放心大胆的查,本王倒要看看,谁敢放肆。”


  听楚昊宇说完,王绛硕大喜,拜道:“下官谢过王爷,定不负王爷厚望,彻查江南吏治,还江南道一个朗朗乾坤。”


  轻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起来吧。”说话同时,楚昊宇打开奏折翻看起来,见此,王绛硕是满脸期望的望着楚昊宇,这份奏折可是花了他不少心血,期望得到楚昊宇的认同,更期望七王爷能将奏折上那些人绳之以法,只可惜,楚昊宇神色异常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很快,楚昊宇便将奏折翻了个遍,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区区半月,王大人便查到这么多东西,你倒有心了。”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话,王绛硕还是笑道:“王爷过奖了,都是下官该做的。”


  冲王绛硕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江南吏治糜烂,大哥这次正要大力整顿江南吏治,王大人如此用心,本王自然会禀明圣上。”听楚昊宇如此说来,王绛硕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他如此卖力的搜集江南道众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故是在报仇,又何尝不在想博个前程?而此刻,楚昊宇语气一转,接着又道:“不过,王大人可一定要查清证据,毕竟我大楚可是以法治天下。”


  王绛硕听出了楚昊宇的意思,沉声说道:“王爷放心,下官定然会查个清楚,保证每一条每一项都有据可查有法可依。”


  望了王绛硕一眼,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奏折上,同时说道:“如此就辛苦王大人和崔大人了。”


  楚昊宇这明显是在送客了,王绛硕和崔孝廉都是官场老油条如何听不出来,王绛硕立即起身拜道:“王爷客气,都是下官该做的。王爷你忙,下官先行告辞。”


  此刻,崔孝廉也抱拳说道:“下官告退。”


  当两人走出大堂,楚昊宇的脸色立即寒了下去,直到爱女楚若彤走进大堂。看楚昊宇寒着一张脸,楚若彤似有些害怕,看楚昊宇挥手才走到他身侧,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王,你怎么了?可是坏人惹你生气了?”


  面对楚若彤,楚昊宇尽可能和煦的说道:“不是他们惹爹爹生气,而是要乱我楚家江山,彤儿,你一定要记住,什么都可以做,但一定要爱护我楚家江山。”


  楚若彤点点头,大声说道:“彤儿明白,将来也做爹爹这样的大英雄,保护我楚家江山。”


  看楚若彤一个小调皮却装作小大人的模样,楚昊宇脸色终是舒展开来,笑道:“我家彤儿长大了,知道守护我楚家江山了,今天,爹爹一定给你个大大的奖励。”说话间,楚昊宇已将楚若彤抱了起来,同时又道:“志建,这封奏折,亲手交给陈侍郎。”


  得到楚昊宇的命令,许志建大步走了进来,双手接过奏折同时拜道:“末将得令。”


  看许志建离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楚若彤脸上,笑道:“走,爹爹带彤儿出去玩去。”


  顿时,楚若彤小脸上盛开起一朵灿烂笑容,双手搂着楚昊宇脖子笑道:“走喽,出去玩喽。”


  即便陈芳菲、楚若彤和周青悠三人入平江府已有段时日,奈何初入都有大量侍卫随行,根本不曾逛过平江府,今日难得出来且有楚昊宇陪着,三人兴致极高,竟是从上午逛到晚上,从城西逛到城东,一直到月上中天楚若彤和周青悠这两个小丫头露出困意,众人才返回行宫,半路上两个小丫头便沉沉睡去。


  陈芳菲贵为王妃平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逛了一天脸上有着难掩的倦容,只是眼中透着奕奕神采,目不转睛的盯着楚昊宇,毫不掩饰心中的欣喜和满足。见此,楚昊宇脸上也有笑容浮现,也不说话,将陈芳菲揽入怀中,一片静谧。


  马车很快驶入行宫,楚昊宇对陈芳菲说道:“劳累一天,你先带着彤儿、悠悠休息,我还有事找岳丈,哼,怕他也正等着本王。”


  听到楚昊宇的话,陈芳菲如何不知又是朝廷大事,也不多言只是淡淡说道:“夫君你忙,早些休息。”


  确如楚昊宇所料,陈柏寒正在等待楚昊宇,桌案上正放着王绛硕的奏折,而且今日,陈柏寒并没有起身迎接楚昊宇,似乎买起了泰山大人的面子。挥手示意楚昊宇坐下,陈柏寒笑问道:“今天玩的怎么样?”


  楚昊宇在陈柏寒对面坐了下去,笑着答道:“彤儿跑了一天,半路就睡着了,便是芳菲,也累的不轻。”


  陈柏寒点点头,道:“王爷有心了,实乃她们母女的福分。”稍顿了下,陈柏寒转口问道:“七王爷以为平江府怎么样?”


  楚昊宇如何不明白陈柏寒话中的意思,缓声答道:“平江府之繁华,较京城也不遑多让,虽没有京城的雄伟和霸气,却多了小桥流水的生气,莺歌燕舞的风韵。”


  陈柏寒再次点点头,轻吟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呵呵,在老夫的印象里,江南就该是这个样子。这趟入江南,看江南繁华升平,老夫甚感安慰,三十年苦心,终就没有白费。”


  陈柏寒身居高堂固然是个政客,然而骨子里的文人气概,从小便有辅佐君王建不世之功的想法,能够辅佐圣上与众大臣一起打造着繁华盛世,算是他最大的理想,也是这个缘故,他陈柏寒才能成为朝廷中枢的中书省的二号人物。


  看到陈柏寒这个样子,楚昊宇脸上有过一丝钦佩,抱拳说道:“岳丈胸怀天下心似霁月,小婿由衷佩服。”


  望着楚昊宇,陈柏寒摇头一笑,接口说道:“可惜,我们终究还是俗人一个啊!”


  526江南卫


  叹息声中,陈柏寒缓声说道:“这世间事,自古就是黑白并存,阴阳共生,繁华的背后,也隐藏着无尽黑暗。”说话同时,陈柏寒取下了油灯上的罩子,而后举手说道:“就像这影子,只要照住光亮一面,必定留下黑暗一面,而且,一个人站的越高能力越大,所投下的阴影就越大。”


  楚昊宇执掌大楚的黑暗机构天卫,再清楚不过这些,只是让楚昊宇疑惑的是,岳父陈柏寒今日这番话,究竟何意?楚昊宇没能想透,所以不曾开口,只是盯着他,等他开口。


  短暂的沉默过后,陈柏寒继续说道:“天下能有今日的繁华,江南的富庶功不可没,然而江南的富庶,则与江南众世家、众多官员密不可分。江南氏族,以孙、钱、王、吴、郑五家为尊,孙、钱两家贵为大楚四大世家就不必说了,何况孙家已然隐退,钱家老爷子刚刚病逝生出变故,怕是要偃旗息鼓一段时日。王、吴、郑三家都是江南数百年的大族,其影响较孙、钱两家也不遑多让,尤其吴家,虽不显山露水然,然当年谢家势大时候尚且想方设法交好吴家,便是先帝平定谢家也曾特意前来洞庭拜望吴老爷子,最后将江南道首府从石头城迁往这平江府,固然有谢家的缘故,亦因为吴家。”


  楚昊宇知道吴家,可听闻吴家影响力如此之大还是有过一丝诧异,同时在心中猜测,王绛硕奏折上那些人,究竟谁是吴家的人,而且能够让岳丈开口,看来此人身份不低啊!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终是开了口,道:“听岳丈如此说来,本王倒要找个时间,前往洞庭拜会吴老爷子了。”


  陈柏寒轻点了点头,道:“礼该如此。老夫年轻时候曾与之瑜兄有过数面之缘,谈吐风趣为人高雅,想必不会令王爷失望。”


  吴之瑜,吴家家主,就在楚昊宇思索着岳丈陈柏寒这番话究竟何意时候,陈柏寒继续说道:“王家在江南也是根深蒂固,不过看王灏的神情,唯王爷马首是瞻,想来王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仅剩郑家。郑家本就是江南大族,尤其五十年前与谢家结盟一时盛世无双,在江南众多氏族中乃是最顶尖的存在,谢家兵败后郑家投城献降,先帝钦奉郑家老爷子清平侯,而郑家老爷子很聪明的极少过问是非,只是老爷子辞世后慎元老弟大肆插手淮南事物,郑家的势力,足矣与都督府相提并论,甚至让数名大都督折戟淮南。”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望着楚昊宇问道:“王爷可是要对谢家余孽动手了?”


  数日前渠涧峡的那场暗杀,正是谢东麟率领谢家余孽出手,渠涧大营被他们屠杀贻尽,连沈澶、陈柏寒、李天念这些朝廷重臣也命悬一线,楚昊宇必须有所动作。点点头,楚昊宇沉声说道:“我已命天卫详查此事,都有那些世家、门派出手,此事,本王定要会给朝廷一个交代。”


  陈柏寒早就猜透了楚昊宇心中所想,却是接着问道:“郑家呢?”


  顿时,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直直盯着岳丈陈柏寒,似想看透他心中所想。很快,楚昊宇已散去气势,张口说道:“乱臣贼子,本王必诛之,至于江南氏族,诚如岳丈所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本王相信他们都是聪明人。”


  望了楚昊宇片刻,陈柏寒哈哈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老夫就在京城等候王爷的佳音。”


  第二日清晨,陈柏寒和李天念乘船离开平江府回京复命,送两人离开,楚昊宇和沈澶联袂去了江南卫大营。


  江南繁华多文人墨客气息文弱,然江南卫大营却是森严有度,且隐隐约约透着冰冷杀气。看楚昊宇脸上流露出赞赏神色,都指挥使姚方节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张口说道:“回禀王爷,江南自古繁华,先帝平定江南后为保江南安定,不仅命神机尉驻守江南,还特意设置了江南卫,大都是百战老兵。为了防止大营沾染江南奢侈萎靡的气息,大营皆是北方风格,古朴厚重,尤其程将军到来后,不仅重新修整更带来了男儿豪情,现在,江南卫的儿郎们,上船能操舟,翻身能上马,样样是好手。”


  楚昊宇本就对这江南大营颇为满意,听都指挥使姚方节说完,更是笑道:“姚将军的话,倒叫本王有些期待了,本王可是有重任要交给江南卫。”楚昊宇的话,说的不少将领脸色一喜。军人的任务就是上阵杀敌,他们虽不知楚昊宇要他们征战何方,可只要有仗打就有军功拿,要是入了这位爷的法眼,平步青云也不是不可能,因此,一个个满眼兴奋的盯着楚昊宇,然而此刻,楚昊宇话语一转,道:“不过,本王要先看看江南卫战力如何。志建,带半队人马,向江南卫兄弟们讨教一番。”


  没有任何迟疑,许志建立即打马走了出来,拜道:“末将得令。”大喝声中,许志建手掌挥动,五十骑随他走进演武场。


  楚昊宇的话听的不少将领为之色变,尤其望着仿佛一个整体的血卫将士。军伍中人,谁不知玄甲卫的大名,不少将士都以进入玄甲卫为荣,至于楚昊宇的亲卫,更是从三万玄甲卫挑选出来的精锐,个个是武功高手,个个是百战老兵,江南卫虽精锐,可若与玄甲卫一较高低,怕是……虽有人畏惧玄甲卫的威名,然军中从不缺热血汉子,也有将领欲欲跃试,两人同时走了出来冲姚方节拜道:“将军,末将请战。”


  这两人,左侧将领皮肤黝黑长的又粗又壮,相貌粗狂留着络腮胡,一看就是沙场骁将,至于右侧少年,则与壮汉截然不同,皮肤又白又净,相貌俊秀还带着一丝儒雅气息,若非一身盔甲,正是江南最常见的风流士子。


  看有将领主动请战,姚方节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一次出来两个,倒叫他犹豫起来。粗壮汉子潘黑子,是神武尉程将军的亲卫,真正的百战老兵,漠北之战过后跟随程将军入了江南,后来程将军病重隐退,潘黑子便留在了江南卫。文弱少年秦宜明乃将门之后,自幼向往金戈铁马的生活,熟读兵书勤修武艺,算得上文武双全的才俊,而秦宜明最向往的便是玄甲卫,现在能够与玄甲卫精锐一较高低,立即站了出来,两眼直直盯着主将姚方节。


  望着两人,姚方节神思一动便有了决断,冲楚昊宇笑道:“玄甲卫乃是真正的精锐之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江南卫虽然都是好儿郎,可较王爷亲卫却自愧不如,只是王爷有意,末将自当奉陪,一队人马,来领教玄甲卫精锐。”


  看姚方节动用两倍人马应战玄甲卫,楚昊宇心底有过一丝赞赏,为将者,就当熟悉敌我从而制定策略争取胜利,而非死要面子一味莽撞。点点头,楚昊宇轻笑道:“姚江南乃江南卫主将,何须过问本王?”


  不见楚昊宇反对,姚方节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而后望着潘黑子和秦宜明说道:“一队人马,你二人自行商量,去吧。”


  “末将得令。”大喝声中,潘黑子和秦宜明起身离去,很快就带领百余骑走进演武场。


  此刻,江南卫将要与玄甲卫比武的消息已传遍大营,演武场四周站满将士,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既想看看玄甲卫如何精锐,不过更多是想江南卫胜出。


  高台上,看七王爷楚昊宇,大都督沈澶两人坐定,姚方节抱拳问道:“王爷,大人,开始吧?”


  楚昊宇点点头而没有出声,见此姚方节转身走到高台边缘,沉声说道:“比武只为切磋技艺,不可伤及性命,开始。”


  得到姚方节的军令,江南卫立即动了起来,一百精锐分成两股,一路人马约莫七十骑,在潘黑子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冲向玄甲卫,另外三十骑则在秦宜明的带领下绕着演武场狂奔起来,想来只要玄甲卫陷入混乱,就要给他致命一击。


  许志建如何不知敌军的意图,却是怡然不惧,挥手连刀带鞘高举,喝道:“杀!”


  “杀!”震耳欲聋的大喝声中,血卫五十骑狂奔起来,向着江南卫冲去。骑兵,没有防守只有进攻,哪怕敌人再多。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玄甲卫五十骑四四方方的队形已然变成菱形,如同一支长矛刺向敌军,而许志建就是这支长矛的矛尖,锐不可当。


  潘黑子久经战阵,如何不明白玄甲卫的意图,粗狂的脸庞上越发兴奋,挥动大刀砍向许志建,想要将他这个矛尖折断。疾快的马蹄,很快,许志建已与潘黑子相遇,嘭一声巨响两柄横刀砍在一起。


  许志建能够加入血卫贴身护卫楚昊宇,可知武功不凡,奈何潘黑子也不差,两人身躯都是一颤,然终究是血卫技高一筹,在潘黑子身体晃动时候,一柄横刀从许志建身后突现划过潘黑子的肩膀。虽然没有真的受伤,然潘黑子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可偏偏自己没有死,心中的憋屈让他难受的想吐血。


  沈澶、姚方节等人站在高处看的清楚,一个照面潘黑子便被斩落马下,对此不少人都是一愣,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吃惊。吃惊玄甲卫的精锐,吃惊江南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斩杀潘黑子后,玄甲卫没有丝毫停留的冲进江南卫大军,所过之处,几乎没有一合之将,一个穿刺伤亡过半。


  秦宜明站在一侧看的清楚,眼睛也越发明亮,这才是真正的精锐,自己一定要加入玄甲卫。心底如此想着,秦宜明突然打马加快了速度从侧面冲了上去,想要在玄甲卫冲出江南卫的一瞬,对他们进行斩首。


  这刻,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秦宜明身上,江南卫是胜是败,全系在他身上了。


  527厉兵秣马

  马蹄声越来越急,秦宜明脸色虽平静,然而一双眼睛逐渐明亮散发出熠熠光芒,似乎是斩敌首级的兴奋。


  许志建身经百战,岂会忘记秦宜明这只饿虎?看他率军袭来,非但没有任何意外,脸上反而露出珠玑在握的从容,大喝道:“杀!”在许志建的大喝声中,五十骑的玄甲卫阵型又是一变,不再向前冲击反而调转马头,在江南卫的中心向四面八方杀去。。


  这是玄甲卫惯用的一种战法,尤其面对强敌时候,一支精骑冲入敌军内部,同时大军从四面八方冲击,让敌人顾首顾不得尾,今日,即便外围没有策应,然而百余人的大军,对血卫这群精锐来说尚不值一提。


  看玄甲卫停了下来,不少人都傻眼了,尤其秦宜明,横刀已经高高举起就等着对敌人斩首了奈何敌人没有过来,这种重重一拳打在空处的感觉,让秦宜明难过的想要吐血。


  这刻,明眼人都看出来江南卫败局已定,虽有些恼怒、失望,可想想对手是战无不胜的玄甲卫,也就释然,更有人心底自嘲,要是玄甲卫败给江南卫,那才是怪事了。不等战事结束,姚方节便冲楚昊宇拜道:“玄甲卫之精锐,末将总算领教了,甘拜下风。”


  此刻,沈澶也开口说道:“本官是久仰玄甲卫之名,可叹未能一观,今日得见玄甲卫的雄姿,倒是越发羡慕,数万勇士同时冲击起来,会是何等奇观。”


  沈澶的话,听得不少将士都心生向往,而楚昊宇则笑道:“沈都督可是大忙人,哪有时间前往大漠?不过,唯有战场才能练就精兵,江南卫已然不差,所缺不过战争历练罢了。”


  诚如楚昊宇所说,战场才能练就精兵,才能获得军功,然而天下已太平三十年,尤其江南繁华根本没有战事,即便有些毛贼,还不够他们塞牙缝,因此,听楚昊宇的语气似乎有仗打,众将领眼中立即冒出光芒,犹如饿狼似的盯着他。


  姚方节自然听出了楚昊宇的语气,何况他身为江南道的都指挥使,知道的比众将要多。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姚方节沉声拜道:“江南卫但听王爷吩咐。”


  顿时,众将齐声拜道:“但听王爷吩咐。”


  众将的高呼声,听的演武场四周将士一脸迷茫,而就在众将士的注视下,楚昊宇带着大都督沈澶,都指挥使姚方节,副指挥使苏剑锋离去。


  江南卫主帐已被血卫牢牢守护起来,大帐内,楚昊宇正望着江南道地图沉思,而沈澶三人则肃立一侧,等待七王爷楚昊宇发话。沉思片刻,楚昊宇终将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转身望着众人说道:“坐。”说话同时,楚昊宇自己先坐了下去,见此,沈澶三人才落座。


  扫了三人一眼,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渠涧大营五百将士被屠杀贻尽,更有乱臣贼子扮作官兵欲行刺沈大都督一行,若非沈大人机警,后果不堪设想,已经过去六七日,沈大人和姚将军可有消息?”


  沈澶身为江南道大都督,却在自己治下大营内遭贼子围攻,即便识破贼子阴谋逃得性命,可对沈澶来说也是莫大讽刺。事发之后,沈澶便命随从严查此事,听楚昊宇问及立即站起身来,躬身答道:“回禀王爷,当日围攻渠涧大营的约莫两百人,其中七十人出自庐州白马帮,四十人出自光州贺家,三十人出自长乐郡尹家,其他人等没能查到身份,还请王爷示下。”


  楚昊宇前来江南卫大营,正是准备借江南卫剿灭这些乱臣贼子,所以,沈澶相信楚昊宇早就调查清楚。确如沈澶所料,楚昊宇挥手示意沈澶坐下同时说道:“齐安大败之日,曾出现一支黑甲黑面的精骑锐不可当,事后又消失不见,不过,这五百精骑可不能凭空冒出来。两月前,风雨楼百名高手消失不见,庐州白马帮七十人,台州海龙帮七十人,永州冯家五十人,蕲州雄师堂五十人,光州贺家四十人,长乐郡尹家三十人,新定郡郭家二十人,五大世家三大门派,哼,这还只是本王查到的,谢家好大的能耐。”


  风雨楼就在平江府,而且势力非同一般,猛然听闻风雨楼乃是乱臣贼子,沈澶心底一惊,立即起身拜道:“下官失察,致使治下藏污纳垢,请王爷责罚。”


  望着沈澶,楚昊宇沉声说道:“本王执掌天卫尚且未能查出这些乱臣贼子,何况大都督每日忙碌不休?不过,江南道的贼子,本王可是交给大都督和姚将军了,若不能除尽,就莫怪本王不讲情面。”


  在沈澶的印象中,楚昊宇一直是温尔儒雅面带微笑,听他今日如此重的口气,沈澶如何不知他心中恼怒,立即拜道:“王爷放心,下官定然将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此刻,都指挥使姚方节也站了起来,抱拳拜道:“王爷,末将定亲自带兵,剿平这些乱臣贼子。”


  望着两人,楚昊宇突然一笑,张口说道:“既然沈都督和姚将军有此信心,本王就恭候佳音。”话到最后,楚昊宇已站起身来,抬步离去。见此,沈澶三人急忙躬身拜道:“恭送王爷。”


  目送楚昊宇离开,沈澶将目光放在姚方节身上,短暂的沉默过后张口问道:“江南卫虽精锐,然大都是新丁不曾上过战场,姚将军可有信心?风雨楼可是江南武林四大帮派之一,门人弟子甚多,其中不乏高手。”


  姚方节知道沈澶为何会有此一问,刚才两倍与玄甲卫,却是被玄甲卫杀的大败,或许,七王爷正是因此才拂袖离去。思索片刻,姚方节抱拳说道:“既然大都督问起,末将也就实言不晦了,大军虽然能够围困风雨楼,可想要留下风雨楼众多高手极难,尤其像老楼主风雨剑这样的绝顶高手,除非是禁军或者玄甲卫那样的精锐。”


  听姚方节如此说来,沈澶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张口问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风雨楼,台州海龙帮、永州冯家、长乐尹家,新定郭家,我江南道一次占了五个,须尽快除去,姚将军和苏将军务必拿出一个万全之策,至于风雨剑这样的高手,本都督另想他法。”


  望着沈澶,姚方节和苏剑锋立即拜道:“末将得令。”


  点了点头,沈澶接着又道:“风雨楼门人弟子众多,在平江府势力不容小觑,出兵之前,本都督可不想风雨楼有所准备,不然,军法无情。”


  姚方节沉声说道:“都督放心,末将会小心安排,出兵之前绝不令消息泄露出去。”


  沈澶轻嗯了声,接着又道:“此战关系甚大,你二人务必小心,拿出方案后立即送到都督府。”话到最后,沈澶也转身离去。风雨楼乃是江南四大门派之一,在江南道各洲郡都有分堂,生意遍及黑白两道,在江南官场也有很深的关系,而且门人弟子众多高手也不知凡凡,想要剿灭风雨楼,可不仅仅的灭掉风雨楼这么简单,沈澶必须慎重考虑。


  随着七王爷楚昊宇和大都督沈澶的先后离去,姚方节和副将苏剑锋对视一眼,便开始考虑如何灭掉风雨楼,这次行动不仅关乎江南卫的声誉,更关系到两人的前程,他们可是一点不敢掉以轻心。


  离开江南大营,楚昊宇并没有回城而是去了碧微湖程府探望程连山程老将军。楚昊宇一行赶到碧微湖已经中午,正是午饭时间,得知七王爷登门探望,程连山赶忙迎了出来,而望着程连山老态龙钟的模样,楚昊宇不由生出一阵感慨。


  程连山能够被先帝看中成为神武尉的主将,不仅智谋过人亦有着高绝的武道修为,已然是先天高手甚至有望突破天人境,然而征讨漠北最后一场大战遭封刀门高手刺杀伤了经脉,如今十年过去,曾魁梧的身躯已然佝偻,脸庞消瘦且堆满皱纹,头发灰白稀疏,手持拐杖甚至要在家将的搀扶下才能快步。


  看程连山要行大礼,楚昊宇赶忙上前将他扶住,同时说道:“程老将军切莫行此大礼,今日,本王可是来探望老将军。”


  程连山挣扎了两下看楚昊宇意志甚坚,便不再坚持,直起身躯冲楚昊宇笑道:“王爷体恤老朽,老朽谢过王爷了。”


  程连山虽没有跪下去,然跟随他前来迎接楚昊宇的家人、家将和众多下人却是跪了一地,拜道:“见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扶着程连山,楚昊宇张口说道:“都起来吧。老将军,本王今日可是来蹭饭来了,再行此大礼,本王就只能走了。”


  听楚昊宇说的有趣,程连山哈哈笑了起来,可该是太过激动最后竟是咳嗽起来,看的楚昊宇一脸紧张,拍着程连山的后背说道:“老将军,你慢些、慢些。”


  好半天过去,程连山才平息下胸口的烦闷,冲楚昊宇笑道:“老了老了,连笑都笑不出来,惹王爷见笑,不过看王爷年少有为,老朽高兴。王爷,请,老朽今日请王爷喝一杯。”话到最后,程连山脸上更是露出一抹调皮,小声对楚昊宇说道:“老朽可是很久没尝过酒滋味了。”


  在楚昊宇的印象中,程连山一直是个威武严肃的大将军,现在看到他的调皮模样,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却是满脸笑容的说道:“老将军,请,咱们今日喝个痛快。”


  528出兵风雨楼


  清晨,天不曾发亮,轰隆隆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夜的安静,听的老人为之色变,少年充满好奇,小孩哭啼不停。没过多久,有杀喊声、兵器撞击声、惨叫声响起,这副画面更是老人想起了乱世时候的情景,而无知少年则越发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引得朝廷大军前来征讨。最后,终有大胆之辈跑出去看个究竟,可看到风雨镖局、鳯祥楼、福满楼残壁断瓦以及冒着鲜血的尸体,大胆少年立即收回脑袋似恐引上麻烦,风雨镖局是江南道数一数二的镖局,鳯祥楼是平江府最顶尖的青楼,福满楼则是江南道最大的赌场,而且都为风雨楼所有,如今被朝廷大军剿灭,谁敢多事?不过,心底也忍不住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朝廷竟然要剿灭风雨楼。


  西京山,风雨山庄背依青山面临小青湖,正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经过风雨楼五十年的经营,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可也只是对江湖人来说,当朝廷大军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风雨楼内,风雨楼楼主宫白羽眉头紧皱,下首六七人正一脸焦急的望着他,等他拿主意,究竟是战是逃?还未等宫白羽考虑出结果,一黑色劲装男子大步跑了进来,躬身拜道:“庄主,朝廷大军已经渡过小青湖,攻到庄门口。”


  听说朝廷大军已经攻到庄门口,再有人憋不住了,冲宫白羽问道:“堂主,你倒是说话啊,究竟是战是走?朝廷大军这次来势汹汹,似乎是要灭我风雨楼啊,真不知朝廷又发什么神经。”


  一人开口,立即有人接口说道:“大师兄,你倒拿个主意,再这么等下去,风雨楼真就完了。”


  望着众人,宫白羽紧锁的眉头已然不曾散开,只是突然间察觉到什么,转身望着后堂拜道:“见过师尊。”


  看到从后堂走出来的白发老者,众人虽着急却是立即拜道:“见过老堂主。”


  来者正是风雨楼老堂主风雨剑白剑啸。白剑啸身形挺拔欣长,清瘦的脸庞虽堆满皱纹然依稀能够看到年少时候的丰姿,虽两鬓斑白然昂首阔步自有一种豪迈丰姿。走到大堂中央,白剑啸挥手说道:“免礼,诸位可知道朝廷大军为何围困我风雨山庄?”


  根本不待众人开口,白剑啸扫了众人一眼直接答道:“老夫能够有今日的成就,风雨楼能够有今日的地位,与金陵谢家有莫大关系,所以,数月前谢家遗孤谢东麟找到老夫,借一百高手行逆谋之举,老夫给他了。”


  听到白剑啸的话,知情人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如现任堂主宫白羽,风堂堂主萧景峰,雨堂堂主宋时节,反倒是不知情者如三堂主陈楠放、宫白羽的弟子关皓月,满脸震惊的望着众人。


  此刻,白剑啸继续说道:“此刻,我等已是乱臣贼子,如何逃?白羽,去吧。”


  宫白羽明白师尊白剑啸的意思,躬身拜道:“弟子得令,师尊保重。”话到最后宫白羽转身离去,而随他离开的还有风堂堂主萧景峰、雨堂堂主宋时节等人,仅剩陈楠放、关皓月以及一灰发老者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白剑啸看出了三人的犹豫,却也没有出声,任由他们三人自行选择。


  很快,关皓月剑眉挑起似有了决断,沉声说道:“弟子二十年来已然以风雨楼为家,恩师更是待皓月若子,弟子愿以死守护风雨楼。”话到最后,关皓月躬身冲白剑啸拜了拜,而后提剑离去。


  望着关皓月的背影,陈楠放轻叹了口气,不无叹息的说道:“他还只是个孩子,我风雨楼,又有多少无辜之人,要丧命朝廷大军。老堂主,陈某向来佩服你的为人,为何会做出这般不明智的选择?”


  “不明智?”自语了声,白剑啸仰首望天,张口说道:“或许吧,不过,这便是风雨楼的宿命,是老夫的宿命。”


  望着白剑啸的身躯,傲然又孤寂,陈楠放突然明白了他为何会有此抉择,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或许吧。”叹息声中,陈楠放正容说道:“若是江湖纷争,拼却性命,陈某也要与风雨楼共存亡,然乱臣贼子,陈某不屑为之。老堂主,告辞。”躬身一拜,陈楠放大步离去。


  不见白剑啸出手拦截陈楠放,最后一名灰发老者倒是笑了出来。此男子身材消瘦个头不高,相貌普通只是气度沉稳,身穿灰色长袍看似个账房师爷。谷一山,也算得上风雨楼的账房,望着白剑啸笑道:“沉寂二十年,白兄还是逃不了此局。”


  白剑啸神情肃然,缓声说道:“自谢家覆灭,影子便开始布局江南,已经三十年,怎么会让老夫逃掉?只是,老夫一直有一个疑惑,谷老弟究竟姓楚还是姓赵?”


  听到白剑啸的话,谷一闪哈哈大笑起来,张口说道:“白兄也真能沉得住气,竟然拖到今日才问。”谷一山的笑声很快就散去,沉声说道:“既然白兄问起,老弟也就实话实话,谷某乃是天卫中人,四十年前奉楚爷之令潜入江南,因缘凑巧加入风雨楼。转眼就是四十年,过的真快。”


  白剑啸轻点了点头,道:“确实够快了,一眨眼就是白发苍苍。谷老弟,你走吧,若有心就留下庄内的妇孺老弱,老夫只为谢家。”


  谷一山明白白剑啸的意思,用颇为复杂的目光望着白剑啸,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出来,道:“保重。”话到最后,谷一山一声叹息后抬步离开,仅剩白剑啸一人傲然肃立在大堂内,或许,唯有一剑陪着他。


  风雨山庄外,堂主宫白羽率领众多高手赶到,终是挡住了江南卫的冲击,且给大军造成极大的伤亡,留下一地尸体。看到这一幕,姚方节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挥手喝道:“退。”


  随着姚方节的命令,江南卫缓缓向后退去,留下一条数丈宽的缝隙,只是在悄无声息间,数百名弓箭手已经排开军阵,等待姚方节的命令。风雨楼能够成为江南武林四大门派,尤其张家堡覆灭后已然成为新的绿林道霸主,门中高手甚多,姚方节深知不能进入风雨楼形成巷战,最期望的便是这种面对面的大军厮杀,这样便可以利用军阵来弥补武功的缺陷。因此,看风雨楼堂主宫白羽率领众多高手赶到,姚方节心底反倒松了口气,只是脸色依旧冰冷,沉声说道:“宫堂主,本将素来佩服堂主你的为人,可不想堂主竟然自甘堕落沦为乱臣贼子行刺朝廷亲王,好大的胆子。”


  听到姚方节的话,风雨楼不少人脸色都变了。他们尚不知道江南卫为何围攻风雨山庄,现在猛然堂主竟然派人行刺朝廷亲王,吃惊之余直直盯着堂主宫白羽,似想知道真假,又或想听他解释。


  姚方节看到了众人的神情,沉声说道:“看来宫堂主将诸位也都瞒在鼓里,既然如此,本将可法外开恩,只要缴械投降,本将可饶尔等一命,不然,行刺亲王形同谋反,诛九族,诸位好汉,可要想清楚了,弓箭手。”


  在姚方节的大喝声中,数百名弓箭手同时拉开了弓弦,只等姚方节一声令下就要放箭。


  望着冰冷的箭羽,不少人都犹豫起来。他们加入风雨楼,不过是看中风雨楼是江南武林的地位来混口饭吃,可又有几人心甘情愿为风雨楼买卖?何况这还不是江湖纷争,面对的是朝廷大军,逆谋大罪,诛九族啊!这刻,风雨楼一众再没了同仇敌忾的豪迈,气势立即弱了几分。


  察觉到众人的神情变化,雨堂堂主宋时节大喝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江南卫无缘无故包围我风雨楼,想要我等性命,兄弟们,千万莫信他的话,杀。”大喝声中,宋时节飞身而起扑向姚方节。


  看到敌人扑了上来,根本无需姚方节吩咐,弓箭手立即松开弓弦落向风雨山庄,而宋时节更是众军士照顾的对象,数十支羽箭向他射去。宋时节身为雨堂堂主,虽没能突破先天却也只差最后一脚,算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可面对铺天盖地的羽箭,尽管宋时节一柄长剑挥舞的密不透风,可还是有箭羽射入身体,从半空跌落。


  一波箭雨过后,数十人倒了下去,当弓箭手再次拉开弓弦,看的大多数人脸色都变了,刚才那一波箭雨可是给了他们太多震撼,让他们明白战场与武林厮杀的区别。这刻,有人明显畏惧了,目光闪烁似在考虑要不要缴械投降。见此,姚方节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沉声喝道:“再给尔等一次机会,缴械不杀,弓箭手。”说话间,姚方节更是抬起手掌,顿时,数百支羽箭微微扬起,只等他手掌挥动便要射出。


  宫白羽自然察觉到了气势的变化,望着整齐严明的军阵,有些后悔不该冲出来,若在风雨山庄内江南卫根本无法摆开军阵,只是现今已不容他多想了。深吸一口气,宫白羽大喝道:“莫听朝廷胡言,他们就是要剿灭我风雨楼,杀。”大喝声中,宫白羽挥剑冲向了上去,而风雨楼众高手紧随其后扑向江南卫,而迎接他们的则是无情的箭羽。


  529杀人剑

  小青湖上一轻舟内,楚昊宇手捧一杯清茶,看去好不悠闲。突然,一道身影飞速略过湖面飞奔而来落在轻舟上,灰衣灰发,正是谷一山。望着楚昊宇,谷一山跪拜道:“鹰卫谷一山拜见大统领。”


  望了谷一山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隐名埋姓四十年,辛苦了。免礼,坐。”


  谷一山并没有动弹,反而沉声拜道:“大统领客气,小的这条性命都是楚爷给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听到谷一山的话,楚昊宇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淡淡说道:“坐。”


  谷一山依旧没有起身,望了楚昊宇片刻看他的神色非是造作,再次拜道:“小的谢过王爷,放肆了。”话到最后,谷一山起身在楚昊宇对面坐了下去,然正襟危坐的神情,看的楚昊宇又是一笑。


  端起茶杯呡了口,楚昊宇似沉浸在茶香中,脸上露出享受神色,好半天才张口说道:“白剑啸怎么说?”


  谷一山知道楚昊宇在问什么,立即答道:“回王爷,白剑啸只为谢家,非天刺逆贼。”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这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可惜可叹。”


  望着楚昊宇,谷一山犹豫片刻终是开口说道:“启禀王爷,白剑啸能够交给谢东麟百名高手,完全是谢家的缘故,大多帮众并不知情,小的恳请王爷放过风雨山中众多妇孺老弱。”话到最后,谷一山再次跪了下去,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这刻,楚昊宇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淡淡说道:“也不无可,但要拿天刺逆贼来换。”说到这里发出一声轻哼,楚昊宇接着又道:“在齐安杀害无数将士,又将渠涧大营屠杀贻尽,若非沈大人、陈大人三人够机警,怕也遭了谢东麟的毒手。既然将人交给谢东麟,白剑啸就当想到后果。”


  谷一山知道自己这番话有些孟浪,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风雨楼呆了四十年亲眼见证了风雨楼的成长,谷一山对风雨楼有着复杂的感情,更何况这是白剑啸的哀求。听楚昊宇答应,谷一山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跪拜道:“王爷宽宏大量,小的待风雨楼众人谢过王爷。王爷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眼看谷一山就要离去,楚昊宇突然张口说道:“慢。”


  听到楚昊宇的喝声,谷一山脚步一顿,心跳更是停了那么一瞬,转身直直盯着七王爷楚昊宇。楚昊宇察觉到谷一山的心态变化,不等他开口便直接说道:“本王会会这位风雨剑。”说话同时,楚昊宇已站起身来,缓步走向风雨山庄。


  望着楚昊宇不沾烟尘的步伐,谷一山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钦佩。他早就听闻楚昊宇已臻天人境,可传闻毕竟是传闻,亲眼目睹楚昊宇缓步走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尤其是飘飘然的姿态,让谷一山自叹不如,不过更让谷一山激动的是,楚昊宇没有反驳自己。看楚昊宇走了出去,谷一山赶忙压下所有情绪,施展轻功跟了上去,速度虽快然而较楚昊宇平淡的身法却差远了。


  端坐在大堂中央的太师椅上,白剑啸紧闭的双目似在回忆往昔岁月,突然察觉到什么立即睁开眼睛,而望着楚昊宇行云流水的身法更有光芒闪过。看楚昊宇走进大堂,白剑啸轻吐道:“楚昊宇。”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已是久仰风雨剑客的大名,只是这般情况见面,叫人唏嘘。”


  望了楚昊宇片刻,白剑啸张口说道:“王爷皇家骄子自幼受尽万般宠爱,不知一饭一水之珍贵,何况老夫能有今日之成就,皆源自谢兄。”


  轻点了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白老报谢家恩惠,此事无可厚非,本王今日剿灭风雨山庄,也望白老莫怪本王,只是尚有一不情之请,本王要天刺逆贼,保你风雨山庄妇孺老弱平安。”


  白剑啸早就猜到楚昊宇的来意,没有一丝意外反而张口说道:“再加一个条件,接老夫一剑。”说话间白剑啸已站起身来,而且认定楚昊宇会答应他的要求抬步走向堂外,同时又道:“老夫自幼修习风雨剑法,二十四式剑招一式一式苦修不敢有丝毫懈怠,剑法初成能一气呵成,后来由剑入道觉得二十四式多了,数番苦思凝成八剑,等老夫突破先天初窥武道,再减去五剑仅剩三剑,然而二十年苦修,觉得三剑也多了,一剑足矣。”


  听着白剑啸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彩,赞道:“好个一剑足矣,本王今日可要讨教一番。”说话同时,楚昊宇抬步走出风雨堂,在白剑啸对面站定,而后抱拳说道:“请。”站直身躯,楚昊宇已将精气神攀至顶点,只是神色越发平淡,根本不像武道高手反而似个游山玩水的书生。


  看楚昊宇以身合道之后如此淡然如此从容,白剑啸脸上有过一丝钦佩,张口说道:“七王爷年纪轻轻便能有此武道修为,老夫佩服,接老夫这一剑。”话到最后,白剑啸抬手掐了剑诀,人随剑走刺向楚昊宇咽喉。


  手中虽没有剑,然而白剑啸练剑一甲子无不可为剑,虽然相隔甚远已令楚昊宇感觉其中的傲然剑气,甚至是凝重杀气。出剑之后,白剑啸沉声说道:“剑乃兵器,杀人之用,杀人一招足矣,所以老夫名为杀人剑。”


  看白剑啸出招,楚昊宇不由想起了哈斯山一战时候杜中海刺出的最后一剑,真真正正的杀人之剑,所不同的是,杜中海寻找破绽一击必杀,而白剑啸以势压人一招杀敌,只是楚昊宇并非弱者,抬手亦做了个剑诀迎了上去。


  楚昊宇这一剑正是少阳剑诀的起手式,平平淡淡却令人感受到一股浩荡天威,似缓实快斩在白剑啸的长剑上。


  没有声响,没有异象,看似只是两只手掌碰在一起,然而在短暂的沉寂过后,竟有剑鸣声从两人手掌上传来,同时更有一股肉眼可见的气劲爆发开来,所过之处虚空都是一阵颤抖。


  当一切恢复平静,楚昊宇和白剑啸两人都站在原地,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可若有武道高手在此便能发现,楚昊宇的筋脉跳动不停,似乎有剑气在其中游走,而白剑啸看似平静,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也有些紊乱,该是伤了肺腑。


  很快,楚昊宇便压制住体内的异样剑气,冲白剑啸说道:“好剑法。”


  望着楚昊宇,白剑啸缓声说道:“不一样败给王爷?不过,白某败的心服口服。”说到这里稍顿,白剑啸转口说道:“王爷你想要的,老夫所知也不多,不过有一人,应该知道很多东西。”


  楚昊宇眼中顿亮起两道光芒,立即问道:“谁?”


  宫白羽身为风雨楼堂主,已然是先天高手,再加上身侧数名高手随行,轻易就挡下了飞来箭羽,可风雨楼众多帮众却没有他的武功,伤亡一片,两波箭雨过后几乎是人人带伤,完好无损的根本没有几个。眼看宫白羽就要冲到姚方节脸前,却是有数道人影从大军后飞出,挡在宫白羽身前。


  当先一人身穿儒袍相貌儒雅,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大儒,而且一双眼眸似享受着这世间种种,更添一种风流。看到儒袍人,宫白羽脸色微变,因为他是文心阁的阁主曹钰,而跟在曹钰身后的数名文士也都是文心阁高手,至于文心阁众人出现在这里,则是大都督沈澶的功劳。


  看到曹钰,宫白羽只能停下脚步,沉声问道:“曹阁主,文心阁也要趟这趟浑水,与朝廷一道灭我风雨楼?”


  “错矣!”拉长的声音中,曹钰缓声说道:“你风雨楼与乱臣贼子勾结谋划齐安兵变,渠涧峡又行刺七王爷、沈都督一众大臣,今日遭大军围困,完全是咎由自取,我文心阁今日正要助朝廷除你等逆贼。”


  听曹钰如此说来,宫白羽也懒得与他耗费口舌,冷声说道:“宫某早就想领教曹阁主的丹心剑,却苦无机会,今日正好讨教一番,请。”最后一个字落下,宫白羽握剑在手,冷眼盯着曹钰。


  望着宫白羽,曹钰轻点了点头,道:“请。”开口同时,一柄纯白色的长剑落入手中。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挥剑攻了上去。


  宫白羽和曹钰两人都是一门之主武道造诣极深,而且两人都练剑,两柄长剑犹若两条游龙交缠在一起,看的众人是眼花缭乱,想来短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盯着文心阁众人,风堂堂主萧景峰冷声说道:“贺老儿,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接剑。”大喝声中,萧景峰飞身而起扑向一清瘦老者。顿时,清瘦老者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挥剑迎了上去。


  萧景峰这一出手,风雨楼众高手纷纷找了个对手与文心阁战作一团,见此,姚方节脸上露出一抹胜利在握的笑意,风雨楼高手已被缠住,至于普通帮众,又怎么能挡住大军锋芒,何况刚才数波箭雨已让风雨楼伤亡过半。


  “出击。”在姚方节的大喝声中,早摆开军阵的江南卫将士,踩着整齐的步调向风雨楼众人压下。


  530论江南


  风雨楼乃是江南武林四大门派之一,统领绿林道在江南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被朝廷大军剿灭后,也仅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日中午,望江茶楼是人满为患,且大都谈乱风雨楼为何被灭。


  靠近二楼窗台,这是望江茶楼最好的位置,能够占据这个位置的,在平江府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依然不能免俗,谈论着风雨楼一事。颇为激烈的议论声中,猛然看到锦袍男子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一精明男子眼珠转动便有了主意,笑问道:“文锦兄,你与都督府关系甚密,肯定知道内情,说出来大家伙听听?”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锦袍男子董文锦身上。董文锦相貌堂堂只是挑起的眉头间挂着高傲,而众人也都对他这高傲习以为常,谁教他生了个好女儿嫁入了都督府,即便只是大都督的二公子,也只是个小妾,可总归是与大都督府扯上关系。


  扫了众人一眼,董文锦能够感受到众人或讨好或羡慕的目光,一声轻哼似不屑亦或在清嗓子,而后说道:“江南卫围剿风雨楼,自然是犯了国法,有什么好议论的?我大楚可是律历严明,沈大都督更是爱民若子,入我江南十余载,极少使用重典。”


  董文锦的话刚落下,便有人接口说道:“文锦兄说的甚是,大都督爱民若子,我等是深有感触。”说到这里稍顿,此人转口说道:“所以,我等才好奇,风雨楼究竟犯了何法,竟然被江南卫一夜剿灭?连城内的风雨镖局、鳯祥楼等等,但凡是风雨楼的产业,全部被查抄。。”


  此刻,又有人接口说道:“文锦兄,老哥你消息灵通,说出来大家伙听听,真是外面传说的行刺朝廷大臣?那风雨楼的胆子也太大了。”


  董文锦又扫了众人一眼,一声冷哼后沉声喝道:“什么胆子大了,以老夫看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行刺七王爷和沈大都督。”


  听到董文锦的话,众人都愣了下,颇为不满相信的盯着董文锦?行刺朝廷亲王形同谋反,这岂是胆大包天,完全是不要脑袋了。短暂的沉寂过后,一消瘦男子颇为惊异的问道:“当真?”


  “当真?”看有人质疑自己,董文锦脸色一寒,声音也提高不少,冷声说道:“若非行刺七王爷和大都督,犯下这等逆谋大罪,大都督岂会下令发兵风雨楼?哼,当日可是还有钦差大臣随行,中书侍郎陈大人和户部尚书李大人。”


  看到董文锦不满的目光,消瘦男子立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赔笑道:“董老哥,小弟真是太过吃惊才忘乎所以,不过风雨楼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七王爷和大都督,就当被剿灭。”


  听消瘦男子如此说来,董文锦脸色才缓了下来,此刻,又有人张口问道:“文锦兄,小弟听闻文星阁也出手了?我江南武林四大门派,张家堡覆灭之后,风雨楼才成为绿林道的霸主,现在又被朝廷灭掉,怕是绿林道要乱一阵子了。”


  轻哼了声,董文锦张口说道:“怕是安生下来吧。先是张家堡,接着风雨楼,绿林道上肯定是人人自危,找个地方躲风头,谁敢出来兴风作浪。”


  “对、对,文锦兄说的对,小弟无知、无知。”说话同时,此人更是抱拳冲董文锦行了一礼,见此,董文锦一声冷哼似懒得与他一般见识,端起茶杯悠然自得的品尝起来。


  此刻,在望江茶楼的一个偏僻角落,楚昊宇正端着杯茶细细品尝着,坐在他对面的则是王家嫡子王灏。两人自是听到了众人的言谈,不过两人的神色都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沉寂在茶香之中。


  沉默良久,楚昊宇突然开了口,道:“王兄当知道本王为何要剿灭风雨楼?”


  王灏当日就在船上如何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听楚昊宇问起,虽有些疑惑楚昊宇究竟何意,却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风雨楼与天刺逆贼勾结,意图搅乱天下,其罪当诛。”


  楚昊宇的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缓声说道:“五百江湖高手,分别来自江南武林和众多世家,本王已下令江南道和淮南道,立即出兵剿灭,只是有一家,本王不知如何是好。”


  这刻,王灏隐隐约约猜到了楚昊宇的意思,却是顺着楚昊宇的话问道:“还请王爷示意。”


  撇了王灏一眼,楚昊宇淡淡说道:“郑家。”


  楚昊宇的口气虽淡,却听的王灏脸色大变,有震惊有怀疑,且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楚昊宇知道王灏心中所想,继续说道:“江南氏族众多,孙、钱、王、吴、郑五家为尊,王兄身为王家嫡系,今日就给本王讲讲好了。”


  王灏心中虽有万般想法,然呼吸间已平静下来,张口说道:“王爷问起,王某就将所知道的一一说来。江南五大顶尖门阀,原本是孙、谢、郑、王、吴这五家,除去孙家这个千年世家,其他四家都是在前赵氏王朝撅起。谢家本就是金陵大姓,赵王朝曾出了位正一品的天子太保,金陵谢家一时声势无双,天下大乱后更是借机占据江南准备逐鹿天下,后败给先帝谢家从此除名,钱家这才补了上来。郑家先祖曾任江南道长史,后辈虽没出过高官然开枝散叶也算江南道有数的大族,尤其与谢家加盟后,时任家主郑纬骏更是成为淮南道大都督坐镇淮南,只是谢家兵败后郑家老祖开门投诚这才免去灭门之祸。”说到这里稍顿,王灏望着楚昊宇说道:“王爷,郑家家主为人世故且热衷权谋之术,所以听闻王爷说郑家也与渠涧峡一事有关,才会震惊不已。”


  说到这里看楚昊宇眉头轻皱了下,王灏接着说道:“五大阀门,吴家原本是京城大族,祖上曾有官居一品的宰相,只是触怒圣上被处死,若非念及吴家先祖的功劳,怕吴家已被灭门,最后吴家举族搬迁至平江府,虽然处事低调然数百年的积累,稳稳位列五大门阀。”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明日将拜会吴老爷子,若王兄无事,一同前去好了。”


  虽然还没能猜透楚昊宇的意图,可王灏如何能拒绝,笑着答道:“王爷客气,这趟来平江,灏礼当拜会吴世伯。”


  楚昊宇早就料到王灏的回答,倒也没有再接口反而端起茶杯静静品尝起来,而放下茶杯时候转口说道:“江南武林,以无极观为尊,六年前太和山之变,无极观不得已封山。江南四大门派,文心阁,蝶翠谷、风雨楼、张家堡,张家堡被天刺逆贼所灭,风雨楼被本王所灭,或者说,亦被天刺逆贼所灭,连灭两家绿林道的霸主,王兄以为江南武林会怎样?”


  这次,王灏听懂了楚昊宇的意思,却也不知如何回答。张家老爷子本是江南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却是被天刺逆贼出手灭掉,风雨楼借机成为绿林道新的霸主,可行刺亲王形同谋反,朝廷必灭之,所以虽说是楚昊宇灭掉了风雨楼,不如说风雨楼被天刺逆贼波及,从而导致灭门。只是,灭掉风雨楼对天刺逆贼有何好处呢?风雨楼虽家大业大乃是江南四大门派,可对于大楚王朝来说,不值一提。


  思索片刻,王灏张口说道:“江南武林四大门派,文心阁和蝶翠谷由来久已。江南多士子,文人墨客甚多,而士子最大的目标便期望入则为相出则为将,因此饱读诗书勤修武艺,文心阁便应运而生,已有数百年历史,在江南根深蒂固,与众多氏族、江南官场有着很深的关系,不瞒王爷,我王氏子弟不少都曾加入文心阁,而且这次剿灭风雨楼,为对付风雨楼高手,大都督特意邀请文心阁曹阁主一众高手。”说到这里稍顿了下,王灏接着又道:“岳阳书院乃是江南最有名的书院,贵为天下三大书院之一,与文心阁关系甚密,书院还特设武技一课。”


  看楚昊宇神色微动,王灏接着又道:“蝶翠谷创派老祖灵蝶仙子本是无极观高徒,天香国色名满江湖乃是江湖上有名的仙子,追求者不知凡凡,有世家子弟,有江湖侠少,甚至还有王公大臣,最后灵蝶仙子倾心谢家谢若虚,本是才子佳人的一对神仙侠侣,奈何种种缘由变成生死仇家,虽事不可考却与无极观有莫大关系,灵蝶仙子也叛离无极观自立门户。对了,谢若虚也是文心阁弟子,因为此故,蝶翠谷与文心阁恩怨甚深,历代弟子都争斗不休,然大都为情所伤,让人叹息。”


  不无感慨的叹息声中,王灏继续说道:“四大门派,张家堡和风雨楼都是借着天下大乱之时一跃而起,其中张家堡与无极观有着莫大关系,不然以张家堡的实力,尚不足以跻身四大门派。至于风雨楼,虽然与谢家关系极深,然风雨剑客白老爷子,却是一等一的剑道高手,几位弟子也都是人杰。因此对于张家堡的覆灭,江南武林并无太多震惊,只是早晚而已,不过风雨楼如此不明智犯下逆谋大罪,委实让人震惊。”说到这里顿了下,王灏自顾一笑,道:“江湖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除去无极观、天龙寺这等千年门派,江湖众多门派入过江之鲫,风骚一时罢了。”


  楚昊宇并不满王灏这个回答,只是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沉默片刻缓声说道:“这趟出京,先是齐安,而后徽州,接着渠涧峡,再加上风雨楼,本王总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这次,还真碰到对手了。”口中如此说着,楚昊宇却没有任何恼怒,嘴角挂起一抹笑意,而落在王灏眼中,不由想起纵横漠北的那个无敌统帅。


  531各展神通


  风雨楼的灭亡,对普通人来讲或许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对有心人来讲,就是**裸的警告了,偌大的风雨楼说灭就灭,何况一个贪官污吏,不少人都紧张起来,只是察觉到这股气氛,王绛硕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你们当年逼得老子离开平江府差点致仕,今天老子一定要给你们点厉害瞧瞧,可就在王绛硕信心满满时候,便有当头一棒砸来。


  傍晚时刻,王绛硕吃过晚饭颇为悠闲的品着清茶,奈何就在这个时刻,一锦袍人大步走了进来。锦袍人四十上下,身材瘦弱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精明,尤其一双细长的眼睛中光芒闪烁不定,尤其像今日遇到麻烦事时候,闪烁的眼睛似在想着如何寻找托词。令狐计,平江府一小吏,王绛硕任平江长史就知道此人,阿谀奉承钻空经营,这次王绛硕奉圣谕而来算得上钦差大臣,轻易就将令狐计收服。


  走进大堂,令狐计立即躬身拜道:“小的见过王大人。”


  撇了令狐计一眼,王绛硕又将注意放在茶杯上,淡淡说道:“免礼,何事?”


  令狐计立即答道:“回禀大人,赵平死了。”


  噗嗤一声,大吃一惊的王绛硕竟是将满口茶喷了出来,而后直直盯着令狐计说道:“你说什么?”


  看王绛硕一脸寒霜,令狐计越发谨慎,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平江府衙刚得到消息,赵平在家中溺水身亡,很多人都赶过去了。”


  赵平乃是王绛硕的老对头平江太守郑悸的师爷、账房,绝对的心腹,知道郑悸许多秘密且都记录在案,因此,王绛硕入平江府便将突破口放在赵平身上。十几天过去,王绛硕用尽手段才让赵平和郑悸生隙并从赵平口中获知不少东西,却少了最关键一样,机密账簿,然赵平偏偏在这个时刻自杀,王绛硕如何能不恼怒?而且,少了机密账簿,郑悸完全有可能在七王爷那里倒打一耙说他诬陷。


  越想越怒,王绛硕狠狠瞪了令狐计一眼,喝道:“不是早告诉过你,一定小心看好赵平,这便是你给本官的回复?废物。”怒喝声中,王绛硕起身喝道:“赵府。”


  心急赵平的死因,心急那本机密账簿,王绛硕是一路飞快,只是等他赶到赵府正遇到了老对头,平江太守郑悸。郑悸身材修长腰板笔直,清俊的脸上有种历经过艰苦岁月磨练出来的风霜,双目精光闪烁,深邃严肃的令人害怕,可脸上偏偏挂着一抹笑意,形容一种怪异、特别的风格。


  看到王绛硕,郑悸的笑容越发灿烂,只是瞬间便黯了下去,叹道:“赵平跟随本官几十年,不想竟失足溺亡,让人唏嘘,还惊动王大人的大驾,惭愧。”话到最后,郑悸更是抱拳冲王绛硕行了一礼。


  盯着郑悸,王绛硕似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破绽,可惜叫王绛硕失望了。即便两人斗的厉害,可明面上的礼节还要维持,王绛硕象征性的回了一礼后,而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若本官所记不错,赵平与郑大人一样,乃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士,水性甚佳,竟然在自家宅子里失足溺亡,好一个失足啊!本官甚是好奇,特来查探一番。”


  郑悸岂能听不出王绛硕话中的讽刺,神色却没有一丁点变化,接口说道:“本太守也觉得奇怪,如此正好与王大人一同查探,何况赵平跟随本官几十年,一定要给他个交代,不然本官心中难安。王大人,请。”


  若王绛硕所料不差,赵平的死亡肯定与郑悸脱不了关系,看他如此厚颜无耻,一声冷哼后抬步走了进去,见此,郑悸自顾一笑后跟了上去。


  看太守郑悸和钦差王绛硕联袂而来,众人心底虽奇怪,却是立即让开一条通道,而通道尽头便是赵平的尸首。赵平个头不高微胖,该是溺水的缘故,挺着个高高的大肚子,本就白皙的脸庞更显苍白,或许,是因为害怕。赵平身侧跪了数人,有男有女该是他的子嗣、妻妾。


  看到赵平的尸首,郑悸和王绛硕的神情立即变得各异。郑悸脸上虽有一抹忧伤,可是怎么看怎么怪异,至于王绛硕,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圆睁是双眼似欲择人而噬,看的众衙役纷纷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最后,王绛硕的目光落在郑悸身上,冷声说道:“郑太守的师爷,竟然能失足落水,看来太守用人不当啊!”


  郑悸如何听不出王绛硕话中的讽刺,却是一脸戚戚的说道:“赵平平日谨慎小心,听闻他落水溺亡,本官还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看到他的尸首,天意弄人啊!妄你平日小心谨慎,怎么就不好好看着路呢?”


  王绛硕听出了郑悸话中的意思,赵平不该选择王绛硕这条道。该是怒急,王绛硕竟笑了起来,张口说道:“郑太守说的对,赵平还真是瞎了眼才失足身亡。”最后四个字,王绛硕故意提高了声音,而后拂袖离去。


  望着王绛硕的背影,郑悸嘴角拉起一抹笑意,淡淡说道:“王大人慢走,本官就不送了。”


  离开赵府走至无人处,一直跟在王绛硕身后的令狐计终是开了口,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你身侧护卫都是高手,为何不验尸?赵平脸上满是惧意,明显是被人害的。”


  王绛硕本就是怒火中烧,听令狐计说完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说道:“你以为本官看不出来?先不说能否检验出来,即便真检验出来又如何,要本官全力搜寻凶手?他既然敢做,就不怕别人查到他头上,徒费精力、时间,说不得他正想把本官引上歧途。”说到这里,王绛硕又瞪了令狐计一眼,那目光明显似在说他白痴,看的令狐计一阵尴尬,只是脸上却满是的恭敬、佩服神色,出口赞道:“大人目光如炬料事如神,小的佩服、佩服。”


  看到令狐计的脸色,王绛硕的脸色总算是缓了下来,思索片刻后沉声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账簿,只有拿到账簿才算点了郑悸的死穴,不然还能倒打本官一耙。”


  察觉到王绛硕的神色变化,令狐计的脸色越发恭敬,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现在赵平被杀,如何寻找账簿?”


  王绛硕该是想到什么,肃然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冷笑,道:“当年本官被挤出江南,就赵平跳的最欢蹦的最高,哼,这次能够与本官合作,固然是本官不计前嫌许以重利,也是他够聪明察觉到郑悸已是日薄西山想给自己留条出路,这才同本官交好,之所以留着账簿,不过是想跟本官讨价还价罢了,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遭了郑悸的暗算。”话到此处,王绛硕又瞪了令狐计一眼,看的令狐计心惊肉跳,立马表忠心说道:“大人,小的可是忠心耿耿一心为大人办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王绛硕意味深长望了令狐计片刻,直看的令狐计笑容都有些麻木才张口说道:“本官不让你赴汤蹈火,只要你办成一件事,本官就给你记首功。”


  听王绛硕的口气,令狐计就知道不会是好事情,可如何能拒绝?所以,令狐计一脸笑意的说道:“大人客气,小的这条性命都是大人给的,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王绛硕似乎很满意令狐计的回答,脸色露出满意神色,同时压低声音说道:“赵平此人生性谨慎,既然能够背叛郑悸与本官合作,定然会越发小心,那本账簿一定被他藏在什么地方,你若够聪明能够找到账簿,本官便带你面见七王爷,若是七王爷高兴,许你一官半职就足矣你受用终生了。”


  虽清楚王绛硕许的是空口承诺,可依旧让令狐计心动不已,因为他自负自己够聪明,所缺不过是贵人赏识,若是能够结识七王爷,谁还看你王绛硕脸色?心中如此想着,令狐计神色却越发恭敬,拜道:“能为大人办事,就是小的的荣幸,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想方设法找到账簿。”


  点点头,王绛硕挥手说道:“去吧,千万小心,赵平可是前车之鉴。”


  听着王绛硕看似关心实则警告的话语,令狐计心底还是一颤,越发小心的应道:“小的谢大人关心,告辞。”


  看令狐计远去,王绛硕思索片刻挥手招来了一灰衣人。灰衣人相貌普通眼神平淡,是怎么看怎么普通,怎么看怎么像个老仆,可面对这个老仆,王绛硕的神色却非常恭敬,因为老仆乃是英王楚昊渊的仆人,这次入江南特意交给他的。望着老仆,王绛硕恭声说道:“卫老,赵平小心谨慎一直不愿将账簿交给本官,且以赵平的性子,定然会留下拓本。令狐计此人够聪明,本官又许以重利,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出账簿,只是本官能够想到,郑悸也能想到,怕要劳烦卫老将账簿拿回来。”


  面对王绛硕,老仆神色不变,淡淡说道:“大人客气,告辞。”躬身行了一礼,灰衣老仆转身离去,很快消失不见。


  目送灰衣老者离开,王绛硕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心里念道:“郑悸啊郑悸,你这次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本官不过是三番五次交好赵平罢了,没想到你还真忍不住了,哼,这次看鹿死谁手。”心中如此想着,王绛硕昂首阔步离去。


  532吴家

  清晨,天不曾发亮,王灏便赶到了行宫,等待楚昊宇一起拜望吴老爷子。简单吃过早膳,两人乘车前往钟岷山吴家。钟岷山在平江府西南侧,山势不高却遍布翠竹,在这万木萧条的寒冬让人眼前一亮,凌冽的寒风到此似也缓了下来。


  望着漫山遍野的翠竹,楚昊宇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轻吟道:“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现在,本王知道吴家为何会隐居钟岷山了。”


  顺着楚昊宇的话,王灏张口说道:“江南文人墨客甚多,只是很多人声明不显,等会见到吴世叔,想来不会让王爷失望。”


  王家与吴家同为江南最顶尖的门阀,王灏曾来过钟岷山拜见老爷子算是轻车熟路,在王灏的带领下,一行很快便赶到吴家。吴家占地不小,只是青砖灰瓦丝毫没有豪门氏族的富丽堂皇,清幽别致反倒似个深山禅院。


  走到大门口,王灏当先一步上前说道:“劳烦通禀一声,庐州王灏陪七王爷拜见吴世伯。”


  听闻眼前青衣公子哥儿是庐州王家嫡系,门子已然吃了一惊,可听到七王爷这三字,门子下意识的望了眼儒衫少年,眼中明显有着敬畏,随即便收回目光躬身应道:“既然是七王爷和王公子驾临,里面请,小的这就进去禀告老爷。”说话同时,门子挥手做了个请姿,而后急忙跑向后院。


  时间不长,一儒衫老者便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老者身材修长肤白似雪,窄瘦的脸庞上一双明目灵动智慧,同时还隐藏着几许忧郁,形成一种独特的魅力,蓄五缕长须,身着文士服,从容在握的神情十足的武侯在世,即便只需一眼,楚昊宇也能确定他便是吴家家主,吴之瑜。


  快步走到楚昊宇身前,吴之瑜一跪到地,拜道:“草民吴之瑜见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吴之瑜的大喝声中,身后众多子孙、奴仆纷纷跪了下去,冲楚昊宇行大礼,只是望着吴之瑜,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而后急忙上去拉住他,笑道:“老爷子太过客气,快快起来,都起来吧。”最后一句话楚昊宇用上了内力,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草民谢过王爷。”再次一拜,吴之瑜才站起身来,而后笑望着楚昊宇说道:“王爷奉圣谕出使江南,本该是老朽前去拜见,却又怕唐突,却惹得王爷不辞劳苦前来钟岷山,老朽之过。”说话同时,吴之瑜更是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而后望向王灏,笑道:“数年不见,世侄你气度更胜往昔,怀瑾老弟倒是生了个好儿郎啊!”


  王怀瑾正是王灏的老爹,王家家主。躬身冲吴之瑜行了个后辈礼,王灏恭声说道:“灏见过吴世伯,这次前来平江府,家父特命灏向世伯问好。”


  轻点了点头,吴之瑜张口说道:“怀瑾老弟有心了。王爷,里面请。”


  笑望着吴之瑜,楚昊宇挥手说道:“吴老客气,请。”


  在吴之瑜的带领下,众人很快走进大殿,分宾主落座后便后侍女送来茶水,只是能够左在大堂内的也只有寥寥数人。吴之瑜身为长者又是主人,坐在了左首,对面则是楚昊宇这位大楚亲王,下首则是吴之瑜的族弟吴献为。吴献为约莫五十上下,相貌俊秀气度儒雅,只是较兄长吴之瑜相比,多了份豪门大族的倨傲,还有一份养尊处优的懒散。


  再下首一人相貌与吴之瑜有六七分相似,正是吴之瑜的长子吴华杰,而且该是家族遗传,吴华杰与父亲吴之瑜和叔叔吴献为一样,身材挺拔相貌俊秀皮肤白皙,且都带着书卷气息,给人无上好感。


  端起茶杯,吴之瑜并没有饮下反而笑道:“王爷,这是老朽自酿的白茶,您尝尝。”


  轻哦了声,楚昊宇端起茶杯放在脸前闻了闻,张口说道:“香浓高雅,汤绿清澈,好茶,本王可是要先尝为快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轻呡了口,微微眯起的眼睛似沉浸其中。


  “好茶。”大喝声中,楚昊宇睁开眼睛,赞道:“入口鲜爽,满齿生津,回味甘久,好茶、好茶。”接着说了两个好茶,楚昊宇笑望着吴之瑜说道:“常言茶品如人品,吴老能够炒的如此好茶,可知生性高雅,本王今日有幸了。”


  哈哈笑了声,吴之瑜挥手说道:“王爷客气,不过是雕虫小技,当不得王爷如此夸奖,倒是王爷年纪轻轻南征北战闯下无上威名,老朽甚为叹服。”


  顺着吴之瑜的话,楚昊宇张口说道:“诚如吴老所言,本王这些年南征北战,不管威名也罢恶名也好,总归是为我大楚。”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声音也缓了下来,沉声说道:“本王出生天下已定,不曾像众位哥哥为我大楚江山披肝沥血南征北战,反倒受尽父皇母后和众位兄长的喜爱,也养成本王调皮贪玩的性子。后来因缘凑巧随军征讨漠北,一场场血战下来让本王明白什么是男儿豪情,也让本王懂得我楚氏江山来之不易,所以乌木特一战,本王敢担恶名一把火屠城。”


  在楚昊宇提高了的声音中,众人脸色都生出变化。得知楚昊宇前来拜访,吴之瑜已猜到了他的意图。江南氏族与江南官场已连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吴家虽低调可身为江南最顶尖的门阀,根本无可躲避,只是听楚昊宇如此直接,心底泛起一阵苦笑,这七王爷自言生性调皮,还真不以常理出牌啊!

  吴献为能够陪家主坐在这里,可知其在吴家的地位,听到楚昊宇的话,狭长的丹凤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看来今日不会顺利啊!而就在吴献为思索着如何对付楚昊宇时候,吴华杰开了口,道:“当年漠北一战,犬子明帆有幸随军出征,曾亲眼目睹王爷的雄姿,说是天将下凡。王爷豪气如斯敢为天下先,草民佩服。”


  知子莫若父,吴之瑜如何不明白儿子吴华杰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说道:“诚如王爷所言,威名恶名,不过是他人之言,然而火烧乌木特赢得漠北之战,足矣保边关百年安定,孰是孰非,想来明眼人自有公论。”


  望着吴之瑜,楚昊宇点头说道:“吴老能够明白本王苦心,本王甚感欣慰,且以吴老之高义,想来能够明白本王衷心。”给吴之瑜戴了顶高帽子后,楚昊宇转口说道:“我大楚能有今日之繁华,江南当居首功,吴家乃是江南顶尖门阀,出力甚伟,本王深感欣慰,只是繁华背后则是吏治的糜烂,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哼,江南众多郡县,莫说知府,怕是一县令也有这个数,要知道本王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万两银子。”


  楚昊宇的话听得吴之瑜几人都沉默下来,吴家身为江南顶尖门阀,再清楚不过这些,只是双方各有所图,无人点破罢了。楚昊宇将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继续说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本王懂得这个道理,然而凡事都需有个度,齐安民变,虽被有心人利用,却也给我楚家重重扇了一巴掌,敲响警钟。”


  在楚昊宇提高了的声音中,吴之瑜三人都沉默下来,便是王灏,心底也是一声叹息。天下已然平定三十年,尤其近十年来,大楚已然进入盛世,江南众多世家都在享受盛世所带来的利益,金钱、地位、名声,众多世家已然在心底接受了大楚,认同了楚氏王朝,可就在众人享受这繁华盛世时候,齐安民变犹若重重一棒打在脑袋上。


  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齐安民变的诱因,正是吏治糜烂,哼,纵观历朝历代,那个王朝的衰亡不是源自吏治的糜烂?所以这次入江南,本王便要当个恶人,整顿江南吏治,只是,本王希望能够获得诸位的支持。”


  听楚昊宇如此**裸的说来,吴之瑜三人脸色又是一变,只是很快,吴之瑜已有了决断,冲楚昊宇说道:“七王爷忠心为国,老朽甚是佩服,若需要老朽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听家主吴之瑜如此说来,吴献为眉头挑起,本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家主制止的目光,终是闭上嘴巴。


  楚昊宇自然看到了吴家兄弟的哑谜,可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也就不曾在意,哈哈笑道:“本王就知道吴老高义,以后还要多多向吴老请教。”


  吴之瑜听出楚昊宇话中的意思,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挥手说道:“不敢、不敢,王爷太过客气了。”对视一眼,两人又是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次谈话,两人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是宾主尽欢,眼看中午,楚昊宇谢绝了吴家的挽留离去,只是当楚昊宇一行消失在视线中,吴献为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哥,你怎么就轻易答应了他了?”


  撇了族弟吴献为一眼,吴之瑜又将目光放在长子吴华杰身上,也不回答反而问道:“华杰,你说呢?”


  吴华杰知道父亲吴之瑜这是考究自己,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七王爷想整顿江南吏治,便需要江南氏族的支持,也就是我五大门阀。孙家虽已归隐,然孙家与楚家乃是姻亲,无需多言,钱家钱老爷子新丧,钱昌海虽是长房长孙,然能够接任家主正是借助七王爷之力,所以,钱家万万不会反驳七王爷,怕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就是钱家。至于王家,王灏乃是王家下任家主,能够跟在七王爷身侧,已经说明所有问题。现在,五家已得其三,已然占去大势,我吴家再与七王爷讨价还价,徒惹耻笑不说,还要惹得七王爷不快。”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吴华杰望了族叔吴献为一眼接着又道:“风雨楼乃江南绿林道的霸主,门徒众多不乏高手,可触怒七王爷,结局便是烟消云散。”


  听吴华杰说完,吴献为虽不岔却是低下脑袋,见此,吴之瑜张口说道:“大势已经如此,我吴家只能顺之,何况七王爷乃是聪慧之人,我吴家今日了买个好,七王爷定然会回馈回来。华杰,以后多交好七王爷,此子非池中之物。”口中如此说着,吴之瑜思绪飘飞,也不知郑家这次会如何应对。


  533账簿

  江都,阴雨已经连绵了数日,清晨时分更是生起漫天大雾,视线所及不过十余丈,整座城池都被笼罩在大雾之中,只是站在窗口望着这弥天大雾,李怀仁脸上倒有笑容浮现。


  管钟云刚走进书房便看到了李怀仁的笑容,笑道:“看大都督面带喜色,应该是好消息?”


  这刻,李怀仁忍不住笑了声,张口说道:“入江都一月有余,本都督总算得了个好消息,正要告诉管兄。”说到这里顿了下,李怀仁散去脸上笑容沉声说道:“本都督刚得到七王爷传讯,江南五大氏族,孙、钱、王三家已被王爷说服,传令本官尽可放手整顿淮南吏治,而且,风雨楼为天刺逆贼,王爷已命江南卫剿灭风雨楼,此时此刻,怕风雨楼已经覆灭。”


  听李怀仁说完,管钟云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冲李怀仁笑道:“还真是好消息啊,没了几大世家的制擎,大都督便可大刀阔斧整顿淮南道吏治,而且管某以为,王家可不止得到三家,应该还有吴家。”


  轻哦了声,李怀仁脸上露出有趣神色,张口问道:“但闻其详。”


  管钟云立即答道:“江南五大世家,吴家最为低调,可在江南的影响较任何一家都不遑多让,管某曾听闻,先帝将江南道首府设在平江府,也与吴家有着莫大关系,七王爷既然去了平江府,自然要说服吴家。哼,王爷奉圣谕出使江南整顿吏治,此乃大势,何况已说服孙、钱、王三家,吴家岂会做螳臂当车之举?至于信中不曾提到,管某倒以为与风雨楼有关。”


  说道这里稍顿,管钟云脸上露出一抹从容笑意,道:“风雨楼乃江南武林四大门派之一,又是江南绿林道的霸主,家大业大,在我淮南道也有着莫大的威望,且高手众多,然七王爷一声令下风雨楼瞬间覆灭,足矣震慑所有人。剿灭风雨楼,七王爷再去吴家,想来吴家已无讨价还价的余地。”此刻,管钟云不无赞赏的说道:“七王爷大才,尤其审时度势,不愧天之骄子。”


  重重点点头,李怀仁脸上露出一丝钦佩,道:“七王爷年岁不大,然处事有度、智计非凡,非我等所能企及。”说到这里稍顿,李怀仁转过身子望着管钟云说道:“七王爷此次传讯,不仅要本都督放手整顿淮南吏治,这次齐安兵变,庐州白马帮,蕲州雄师堂,光州贺家,皆参与其中,要本都督出兵征讨,而且风雨楼在我淮南道也有众多产业,立即查抄。”


  这次,管钟云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反倒张口问道:“大都督入江都一月有余,也算捋顺了淮南官场,只是淮南卫……”拉长的声音中,管钟云望着李怀仁说道:“承蒙大都督信任,管某也就直言不讳了。淮南卫副指挥使魏江涛乃是天刺逆贼,先密谋杀害了指挥使张柏阳,又导致了齐安大败,三千精锐几乎伤亡贻尽,现在淮南卫是军心散乱怕没有一战之力啊?而且,圣上至今都没有调派指挥使,何人可以为帅出兵剿贼?白马帮、雄师堂,都是当地一霸,实力不容小觑,而且,王爷可曾提到郑家?”


  听闻郑家,李怀仁的脸色立即寒了下去,而管钟云则小心翼翼的说道:“大都督,现在外面是谣言满天飞,说齐安之变与郑家有关,虽不知真假,然前任杨大都督胆敢压下兵变,确与郑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郑家本就是江南大族,尤其乱世之中与金陵谢家结盟后,郑家家主郑永盛一跃成为淮南道大都督执掌淮南道军政大权,一时盛世无双,后来谢家兵败郑永盛献城投诚,此举不仅免去郑家覆灭之危,先帝为安抚江南氏族,反而许了郑永盛一个清平侯,又成为大楚的一品侯,即便只是虚职也延续了郑家的昌盛,成为淮南道巨无霸的存在。


  想到郑家的过去,李怀仁眼中有光芒闪过。他初入淮南,曾特意前往郑家拜访,郑家看似笑脸迎客,李怀仁却能够感到笑容背后的虚伪和冷漠。沉默片刻,李怀仁张口说道:“管兄怎么也相信这些流言蜚语?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管钟云如何不明白李怀仁的意思,只是不等他开口,李怀仁接着又道:“王爷已经剿灭风雨楼,风雨楼余孽必须尽快清理干净,此事,本都督以为可交给江都府衙,郭太守有智有谋,想来能够担当此重任。”


  江都太守郭劲松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虽不能指望他打头阵,可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情,绝对办的漂漂亮亮。因此听李怀仁说完,管钟云眼中有光芒闪过,笑道:“大都督高见,管某佩服,而且有关征剿白马帮、雄师堂一事,管某以为大都督正好与郭太守商量一二。”


  点点头,李怀仁张口说道:“本官正有此意,来人,传郭太守入府。”


  已经子夜,赵府却是灯火通明,然入眼一片素白,尤其大堂内一口漆黑棺材,令这暗夜变得阴森森,突然有寒风吹过更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站在树荫下,令狐计不由缩了缩脖子,嘟囔着叫骂了声,随即又堆满笑容,一步步走进灵堂。


  看深夜还有人祭拜,守灵人不由愣了下,只是看清来人后,脸色微变,张口想要说什么可终没有出声。令狐计将守灵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脸色露出一抹奇异笑意,像似逮到了猎物。走到灵位前,令狐计拿起三支松香同时说道:“小弟与赵老哥同僚一场,虽然平日多有不合,可都是为了公事,但赵老哥的为人,小弟向来佩服,今日特来祭拜老哥。”说话间,令狐计已将松香插入香炉,升起三缕轻烟却又很快消散不见。


  后退一步,令狐计对着灵位躬身行了一礼,直起身躯后转口说道:“只是,老哥稀里糊涂的失足溺亡,小弟为老哥不值啊!”


  当令狐计说到这里,终有人忍不住了,喝道:“令狐计,你莫在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赵家不欢迎你,滚。”


  听到一个滚字,令狐计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无人看到罢了,同时脸上堆起和善笑容,笑道:“宏烈贤侄脾气似乎有些暴躁啊?”


  开口之人正是赵平的二儿子赵宏烈,且与赵平的谨慎不同,赵宏烈生性暴躁为人鲁莽,一句话不合就要动手,此刻,该是顾忌在灵堂之内,赵宏烈才没有动手,不过五指捏成拳,拳头上青筋暴起,可知压抑的怒火。盯着令狐计,赵宏烈沉声说道:“知道就好,切莫再惹二爷,不然有你受的,赶紧滚。”


  这次,令狐计的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笑道:“还真是火爆脾气,只是怎么不见贤侄为赵老哥报仇呢?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或者,贤侄真以为赵老哥是失足溺水?”


  顿时,赵宏烈双眼圆睁,怒盯着令狐计说道:“令狐计,你究竟什么意思?要是不说清楚,今日休想走出我赵家大门。”


  令狐计嘿嘿贼笑了声,并不回答反而笑道:“这话,似乎该问令兄才对。”


  瞪了令狐计片刻,赵宏烈终是将目光放在大哥赵宏运身上,大喝道:“大哥,究竟怎么回事?”


  赵宏烈并没有回答,冷眼盯着令狐计说道:“你深夜前来我赵家,究竟有何图谋?”


  令狐计又是一阵轻笑,张口说道:“贤侄何必明知故问,莫非,真以为那人能够保你们赵家平安?”说到这里,令狐计发出一声不屑冷笑,道:“以赵老哥之谨慎,最后尚且选择了王大人,这才失足溺亡,贤侄不思为父报仇也就罢了,莫非还想认贼作父?”


  赵宏烈性格鲁莽却非没有一点心计的人,听令狐计说完似想到了什么,再次问道:“大哥,可是真的?”


  盯着二弟赵宏烈,赵宏运冷声问道:“莫非二弟以为王绛硕能放过我赵家?”


  赵宏运一句话,赵宏烈立即焉了下去。赵平乃是太守郑悸的师爷,当年为逼走王绛硕出了不少力,以王绛硕的心性,即便暂时有求与他们,怕也要秋后算账,因此对于王绛硕这种人,赵宏烈是没有一丝好感,若是让他选择,也是郑悸,只是想到父亲赵平的死因,赵宏烈眼中又有光芒闪现,此事他一定要查个清楚。


  令狐计似早就猜到了赵宏运的反应,笑望着两人说道:“七王爷呢?”


  听到令狐计的话,赵宏运和赵宏烈两兄弟心神巨震,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令狐计,只是赵宏运很快就回过神来,沉声说道:“我们兄弟自然相信七王爷,可惜已经晚了,我已将账簿交给郑大人。”话到最后,赵宏运更是闭上眼睛,似懒得再看令狐计一眼。


  听闻赵宏运已将账簿交给郑悸,令狐计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只是很快又笑了起来,道:“令尊生性谨慎,不然也能屹立江南官场数十年不倒,凡事都有两手准备,账簿应该还有拓本吧?”


  赵宏运立即睁开了眼睛,思索片刻摇头说道:“或许吧,只是,我从不曾听家父提起过。”话到最后,赵宏运再次闭上眼睛,明显是在送客了,然而就在此刻,赵宏烈猛然想到什么大喝道:“我想起来了,几天天前爹爹说我性子鲁莽,该修身养性了,强塞给我几本书,我还扔在练功室。”


  赵宏运再次睁开了眼睛,三人对视一眼,同时跑向练功室。


  534几家欢喜

  半夜,王绛硕睡的正香,却是被一阵急促的叫唤声惊醒,起身同时喝道:“进来。”


  走进来的是王绛硕从京城带来的忠仆,王忠,躬身拜道:“回禀老爷,卫老遭人追杀身受重伤,最后被血卫惊退,现在孟将军正给卫老包扎。”


  听闻卫老被人追杀受伤,王绛硕没有一丝悲伤反倒笑了起来,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喝道:“快带老爷我去见卫老。”说话间,王绛硕掀开被子走下床榻,在王忠的伺候下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心急那本机密账簿,王绛硕是一路小跑,很快就赶到前院血卫的营地,挥手示意值守卫士免礼,王绛硕大步走了进去,直接将目光放在灰衣老者身上。


  卫老左肩头插着一支弩箭,流淌的鲜血已经湿透半边身子,脸色苍白入纸,衣衫也是破破烂烂,明显被刀剑所割破,想来围攻他的人不少,不过灰衣老者神色平静,依旧密切注视着四周,看到王绛硕立即站起身来。


  挥手阻止灰衣老者行礼,王绛硕强压住心头的喜悦,故作关切的说道:“卫老,伤的怎么样?”说到这里稍顿,王绛硕一脸悲伤的说道:“原本劳累卫老已是不该,还惹得卫老受伤,都是本官失察,给卫老请罪了。”话到最后,王绛硕更是躬身冲灰衣老者行了一礼,毕竟他是四王爷的人,王绛硕可不敢有任何怠慢。


  看王绛硕真躬身行了一礼,灰衣老者微微错开了身子,沉声说道:“王大人客气,都是老奴该做的。喏,这是大人要的账簿,老奴幸不辱命。”


  盯着卫老手中账簿,王绛硕两眼放光,再掩饰不住心中的欣喜,抬手便将账簿抓到手中,翻看两页更是大笑起来,叫道:“苍天不负有心人啊,郑悸,本官这次看你怎么狡辩?”话到此处,王绛硕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而后又笑望着灰衣老者说道:“卫老,这次辛苦你了,只要还要劳烦你将如何受伤一事讲来,本官这就去求见七王爷,定为卫老你抱得此仇。”


  灰衣老者如何不知王绛硕的意图,不过是想多列郑悸一条罪状,将他至于死地罢了,然而身为奴仆,灰衣老者神情淡然的说道:“老奴谢过大人。”稍顿了下,灰衣老者将他所见到的事情讲了遍。


  当令狐计、赵宏运两兄弟跑到练武室,三人很轻易就找到了赵平所留下的拓本,可就在令狐计一脸得意时候,赵宏运突然取出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看令狐计满脸震惊的望着自己,赵宏运目无表情的说道:“我赵家已选择了郑太守,即便是一条道走到黑,也认了。再者,令狐计你真以为能走出我赵家吗?”说到这里,赵宏运转身望着赵宏烈说道:“二弟,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所以,别怪大哥。”


  赵宏运的声音刚落下,门口便有击掌声响起,同时有声音响起,道:“赵老弟年岁不大,做事倒也老练,无愧赵爷这么多年教导,想来能得大人喜爱。”


  顿时,三人都将目光放在门口黑衣劲装男子身上,且目光中都有着震惊,因为来人乃是郑悸的贴身侍卫。走进练武堂,黑衣男子挥手一掌拍在令狐计胸膛,即便令狐计心有不甘,却就此倒地气绝,斩杀令狐计,黑衣男子抬手便将账簿抢了过去,随意翻看了眼张口说道:“赵爷还真是小心谨慎啊,竟然留下后手,也亏得赵老弟识时务,不然……”


  听黑衣男子语气不杀,赵宏运虽不满却是拉住二弟赵宏烈,冲黑衣男子说道:“伍统领,大家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兄弟了,这账簿,就劳烦你交给大人,再告诉大人一句,我赵家愿效犬马之劳。”


  嘿嘿阴笑了声,黑衣男子挑衅似的瞪了赵宏烈一眼,而后说道:“算你够聪明,不过这账簿,大人已经发话,直接烧掉。”说话同时,黑衣男子已走到煤油灯一侧,可就在他将账簿放到火焰上的一瞬,一阵寒风吹过熄灭了煤油灯。


  黑衣男子在火焰熄灭时刻已然警觉过来,可惜还是迟了,一柄软剑随风划过他的咽喉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细线,然而黑衣男子下意识的太守捂住咽喉,可惜咕咕的鲜血根本不是他能堵住的。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当赵宏烈点燃油灯,黑衣男子已倒在血泊之中,至于账簿则不见踪迹。


  出手的正是卫老,接着说道:“老奴拿到账簿后立即回府,可刚出院子,有弩箭从黑暗中射出,老奴虽挡下两支却也中了一箭,所幸围攻之人没有高手,老奴这才将账簿送了回来。”


  冲灰衣老者点点头,王绛硕张口说道:“辛苦卫老了,卫老,你好生歇息,本官一定为你讨个说法。孟将军,事态紧急,本官要立即拜见王爷,还要劳烦将军。”


  孟海阔如何不知王绛硕手中账簿极为重要,抱拳拜道:“大人客气,请。”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凡之夜,在王绛硕被人惊醒时候,郑悸也被人唤了起来,只是一个喜一个忧罢了。听闻赵平真留有拓本还被人抢去,郑悸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谁干的,脸色立即寒了下去,喝道:“废物,妄本官养你们这么些年,十几个人都没能拦住一个,废物。”该是怒急,郑悸挥手将平日最是喜爱的日月砚台扔向下首侍卫,砸的那人只咬牙却不敢出声。


  看众人一个个低下脑袋不敢与自己对视,郑悸越发恼怒,再次喝道:“废物,滚。”


  在郑悸的大喝声中,众人如释重负的退了下去,而郑悸深吸两口气努力稳住情绪,望着肃立一侧的青衣人问道:“子寅,现在当如何是好?哼,以王绛硕对本官的仇恨,怕是要立即面见七王爷……”说到这里稍顿,郑悸狭长的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青衣人贺子寅乃是郑悸的心腹谋士,同时也是江南道有名的文士。贺子寅跟随郑悸多年,如何不明白他未曾说出来的话,急忙说道:“大人不可,王绛硕身侧侍卫都是七王爷的亲卫,出自玄甲卫,我等无法在短时间内除去,稍有拖延,怕血卫大军就要赶到。”


  郑悸只是一时被愤怒冲晕了脑子,不会真以为自己养的那些门客能与血卫相提并论,摇摇脑袋似想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扔掉,而后盯着贺子寅再次问道:“子寅可有办法教我?”


  望着郑悸,贺子寅沉默片刻张口说道:“赵平跟随大人十几年知道太多东西,账簿记载了我们这些年的进出的银子,一旦落入七王爷手中……”话到此处却是被郑悸打断。


  盯着贺子寅,郑悸冷声说道:“这些本官都知道都明白,子寅你就说些本官不知道的。”


  看郑悸再不复以往的沉稳,贺子寅知道他真急了,也不买关子直接说道:“七王爷这趟奉圣谕整顿江南吏治,偏偏王绛硕死揪着大人不放,这明显是要将大人往火坑里退,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悬崖边缘,想要保命,只能求人拉我们一把。”


  郑悸听懂了贺子寅的意思,他们已经无能为力了,只有找隐藏在背后的大人物出面。沉默片刻,郑悸张口说道:“七王爷前天去了钟岷山,想来已经说服吴家,江南五大氏族,孙家不问世事,钱家小儿就是七王爷扶上去的,至于王家小儿,整日跟在七王爷身后像个跟屁虫,可知王家的选择,再加上吴家,已有四家被七王爷说服,子寅兄,你说还有哪家会为本官出头?至于京城,”拉长的声音中,郑悸嘴角浮现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不无讽刺的说道:“京城云谲波诡,其中凶险较任何一地都甚,本官从不曾想过去趟那池浑水,守好江南道这一亩三分地也就足矣,除去户部、吏部,其他衙门都是象征性的送了些,何况前些年李系声势正盛,本官也就不曾多想,可不想现在,李系也要倒了啊!”


  叹息声中,郑悸摇头说道:“天下能有今日之繁华,我江南当居首功,李大人因此坐稳户部尚书十几年,江南众多氏族、官员也都唯他马首是瞻,可自圣上调沈大都督入江南道,本官便察觉到了不妥,如今十年过去,大都督已足以与李系、与江南众氏族分庭抗争,现今钱老爷子逝去,李系已是日薄西山,便是李尚书,都不一定逃得掉。”


  听郑悸如此说来,贺子寅先是一愣,随即便苦笑起来,而郑悸则继续说道:“前几日李尚书在平江府时候,本官曾见了李大人一面,李大人直言,他此生是功是过,全在圣上一念之间,可若是牵涉到本官身上,必定免不了那一刀。这些日子,本官一直在猜测李大人究竟何意,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啊,这次,本官是难逃一死了。”


  听出郑悸话中的萧索之意,贺子寅不无悲伤的叫道:“大人?”


  轻挥了挥手,郑悸张口说道:“下去吧,本官一个人静静。”


  望着一脸死灰的郑悸,贺子寅心底一声叹息,抱拳行了一礼转身离去,空空的大堂,仅剩郑悸一人。


  535认罪

  清晨,当阳光穿破黑暗洒在大地,寒冬也在这阳光下温暖不少,让人心底一阵舒服。站在窗口沐浴着初晨阳光,沈澶大大吸了口新鲜空气,笑道:“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站在沈澶身后的是跟随他多年的管家魏岳秋,看到沈澶的笑容,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张口附合道:“只要老爷心情好,一切就好。”


  将这句话品味片刻,沈澶又是一阵大笑,道:“好你个老魏,学识见长啊,竟然也会卖关子了,不过,不错、不错。”


  魏岳秋陪着沈澶笑了声,张口说道:“还不是这么些年跟随老爷学的。”说到这里稍顿,魏岳秋转口说道:“老爷,早饭准备好了。”


  轻点了点头,沈澶也不说话,转身走向厅堂。魏岳秋早就备好饭菜,莲子粥、馒头上冒着还冒着热气,几碟小菜清新淡雅,看的沈澶食欲大动,只是刚坐下还不曾动筷,便有侍卫大步走来,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走到沈澶身前,侍卫躬身行了一礼,拜道:“启禀大都督,七王爷携王大人来访,已经到了正厅。”


  听到七王爷楚昊宇大早上就来了都督府,还带着王绛硕,沈澶似想到了什么,立即站起身来,道:“快迎。”


  当沈澶走到大堂,楚昊宇已端坐在主座上,而看楚昊宇脸色凝重,再看看王绛硕脸上那难掩的喜色,沈澶如何不知自己猜对了。心底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沈澶却是面带笑容的冲楚昊宇拜道:“下官拜见王爷殿下。”


  轻挥了挥手,楚昊宇淡淡说道:“沈大人无须多礼,坐。”看沈澶坐下,楚昊宇接着又道:“王大人,还是你来讲吧。”


  王绛硕立即站了起来,先冲楚昊宇行了一礼说了声下官得令,而后又冲沈澶拜道:“下官见过大都督。”冲两人行过礼,王绛硕直起身躯,又抱拳冲天行一虚礼说道:“承蒙圣上和七王爷信任,命下官入江南严查江南道吏治,下官是兢兢业业生恐有负圣恩,所幸二十余天努力,终有了收获,大都督请看。”说话间,王绛硕双手捧起一本账簿递到沈澶面前。


  望了王绛硕一眼,沈澶将目光放在账簿上,上面还沾染了点点血迹,血迹已经干透泛黑,然沈澶还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想来得知不已。“王大人辛苦了。”不咸不淡赞了句,沈澶接过账簿翻看起来,只是越看越心惊,速度也是越来越快,最后再保持不住脸上的镇定,脸上一片寒霜。


  看到沈澶的神色变化,王绛硕心底有过一丝得意,当年若非沈澶故意放纵,张悸他们岂敢明目张胆的对付自己,害得自己折翼平江府,若非自己苦苦哀求英王殿下,早就致仕养老去了,只是很快,王绛硕就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沈澶乃是圣上的心腹,入江南十年的成绩的有目共睹,这次郑悸一案,不过是失察之责,即便沈澶上个折子请罪,怕圣上不痛不痒的说上几句了事,根本扳不倒沈澶,何况王绛硕隐隐约约听闻,圣上有意调沈澶回朝廷中枢,就是不知执掌那一省了。


  收起所有情绪,王绛硕更是毕恭毕敬的说道:“大都督,下官曾任平江府长史,熟知郑太守的为人,尤其郑太守与江南众氏族关系匪浅,便将目标放在郑太守身上,打算先将这块硬骨头啃下来,而突破口便是赵平。赵平身为平江府衙的师爷和账房,跟随郑太守二十年,乃是郑太守心腹中的心腹,为说服赵平,本官用了些计谋,虽上不得台面,可终得到这本账簿。”


  沈澶如何不知王绛硕的小把戏,故意在各种场合对赵平示好,还曾将赵平叫入府中连夜长谈,同时在私底下传出郑悸的各种贪污受贿证据,终让看似大度实则眼里揉不的沙子的郑悸与赵平生隙,最后更是派人将赵平暗杀,不过王绛硕能够从赵平手中得到账簿,倒也有些手段,这天下很多事情,只看结果不问手段。


  似漫不经心的翻看着账簿,沈澶心思巨转,很快便有了决断,张口说道:“治下竟然有这等惊悚听闻的事情,是本都督失察,辛苦王大人了。七王爷,你看?”


  在沈澶和王绛硕的注视下,楚昊宇终开了口,淡淡说道:“这终究只是一本账簿,是死物,传郑太守前来对质好了。”


  沈澶点了点头,道:“本都督也有此意,来人,传郑太守。”


  当沈澶的话落下,立即有衙役跑了出去,且该是的察觉到气氛的异样,衙役是一路飞快,很快便将郑悸请到了太守府。今日,郑悸穿了身崭新官服,合着挺拔的身躯,肃然的脸庞,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浓重官威,便是楚昊宇,也在心底赞了声,能够面对生死而不变色的,仅这份胸襟,就值得称道。


  此刻,沈澶和王绛硕也都察觉到了郑悸的神态变化,竟然没有一丝畏惧,让沈澶眼中多出一抹异色,而王绛硕便有些失望了,他费尽心机才抓到郑悸的把柄,可郑悸非但没有求饶反而露出高傲神色,让他心底一阵恼怒,同时心底叫骂了声,看你还能蹦跶到几时。


  走进大堂,郑悸躬身拜道:“下官见过王爷,下过大都督。”


  望着郑悸,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见此,沈澶张口说道:“郑太守无需多礼。”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沈澶接着又道:“郑大人可知本都督唤你前来何意?”


  直起身躯,郑悸便看到了放在桌案上的账簿,心底虽有些复杂,可既然踏入太守府,郑悸已然将生死荣辱放下,很快就回过神来,张口说道:“可是因为这账簿?”


  沈澶点了点头,拿起账簿递到郑悸脸前,道:“郑太守看看吧。”


  看沈澶轻易便将自己费尽心思才得来的账簿递给郑悸,王绛硕神色一动似要张口,可想到七王爷楚昊宇和大都督沈澶都在,王绛硕便不疑虑郑悸敢有异动,反倒直直盯着郑悸,想看他会有何神情,可惜让他失望了。


  接过账簿,郑悸随意扫了眼便知道是赵平的笔迹,记载的也都是自己这些年贪污行贿往来账目。因此,只是扫了一眼,郑悸便将账簿递了回去,同时说道:“上面所记载都是实情,下官认罪。”话到最后,郑悸屈膝跪了下去,不过并为求饶,只是跪着。


  从郑悸手中拿回账簿,沈澶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既然郑太守认罪,本都督也就不再多言,不过你我同僚十载,郑太守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只要本都督办得到,绝无二话。”


  听沈澶如此说来,郑悸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似不敢相信沈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这番话。两人虽是同僚,郑悸身为平江太守,与大都督沈澶几乎的朝夕相处,然而关系看似融洽,然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郑悸本就是江南人,又在江南道为官三十年,门人弟子甚多,且与江南氏族关系甚密,尤其成为平江府太守后,已然成为江南本地派的首领,而沈澶乃是圣上的心腹,入江南便是想要将这天下最富庶之地掌控在手中,完全是从郑悸碗中抢食,不过沈澶大才,十年间已然将江南道掌控手中,压的江南本地官员低调许多。


  与沈澶对视片刻,郑悸脸色有些复杂,只是很快就恢复平静,冲沈澶拜了一拜,道:“谢过大都督,下官并无要求。”


  沈澶与郑悸同僚十年,也争斗了十年,对他了解甚深,看到郑悸的神情便知道他早就安排好了身后事,轻点脑袋说道:“既然如此,本官也就不再废话。来人,带下去,小心看管。”


  随着沈澶的话,两名银甲军士大步走了进来,然就在此刻,楚昊宇挥手说道:“慢。”


  瞬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且都有着不解。盯着郑悸,楚昊宇神情肃然,张口问道:“本王好奇一事,郑大人似乎早有准备?”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沈澶和王绛硕都陷入了沉思,因为郑悸太过镇定,即便他心性再沉稳,遇事再冷静,然而面对这种情况,似乎也不该是这副神情啊?

  抬头望着楚昊宇,郑悸也不回答反而问道:“怎么,莫非七王爷以为下官该苦苦哀求?”说到这里稍顿,郑悸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不无讽刺的说道:“有用吗?若有用,本官定然痛哭流涕的哀求王爷。”


  “放肆。”开口的是王绛硕。此刻似找到了话头,王绛硕大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对王爷不敬,当真狂妄之极。王爷,郑悸此人骄扬跋扈……”话不曾说完,却是被楚昊宇挥手打断。


  盯着郑悸,楚昊宇张口说道:“郑大人倒也是个趣人,不过,莫非真以为到此为止了?这世上,能有郑大人这般舍生取义的人可不多了,本王期望多见几个。王大人,照名册抓人。”


  王绛硕顿时大喜,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楚昊宇递来的账簿,同时说道:“下官得令,这就去办。”说完后,王绛硕恭声冲楚昊宇和沈澶拜了拜,缓步退了下去。


  也不知是为楚昊宇的话,还是看到了王绛硕的表情,郑悸脸色微变,只是很快又变得漠然,而此刻,楚昊宇挥手说道:“压下去。”


  当军士压郑悸离去,大堂仅剩楚昊宇和沈澶两人时候,楚昊宇突然张口问道:“沈大人快要回京了吧?”


  沈澶没能猜透楚昊宇何意,却是抱拳说道:“回禀王爷,年末正要回京诉职。”


  楚昊宇轻点点头,道:“沈大人在江南十年劳苦功高,只是此次回京怕就不会来了,沈大人就再辛苦些时日,这些时日,应该会很忙。”


  沈澶听出了楚昊宇话中的意思,立即站了起来,躬身拜道:“王爷客气,都是下官该做的。”


  楚昊宇再次点了点头,起身同时说道:“那好,你忙,本王就告辞了。”


  看楚昊宇起身离去,沈澶再次拜道:“下官恭送王爷。”


  536一句话的深意


  风雨楼被灭的风波尚不曾散去,平江府太守郑悸被下狱,再次震惊了所有人,而且还不曾结束,江南卫和禁军是大肆抓人,一时间大牢内人满为患,搞的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然而作为此又事的始作俑者,楚昊宇是闭门谢客,与爱妻爱女享受起天伦之乐。


  冬日天短,楚昊宇带着爱女楚若彤和周青悠返回行宫时候天已黑透,然走下马车看到肃立一侧的孙侯,楚若彤顿时乐了,咯咯笑道:“孙哥哥,你回来了。”


  望着楚若彤,孙侯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意,躬身拜道:“小的见过郡主,见过公子。”说话间,孙侯又躬身冲正走下马车的楚昊宇行了一礼。


  攻破齐安城后,楚昊宇担心钱家之变马不停蹄的赶往徽州,将孙侯留在齐安调查天刺逆贼的线索,现在返回想来是有所收获。冲孙侯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楚若彤身上,笑道:“彤儿,娘亲不舒服,你替爹爹照顾娘亲。你不是还买了些糕点给娘亲,送去吧。”


  楚若彤人小鬼大知道父王与孙侯有话要说,便呵呵笑道:“那好,爹爹你忙。”说完后,楚若彤蹦着跳着向后院跑去,只是突然又停下脚步,扭头冲楚昊宇叫道:“爹爹,别忙太晚哦,身体要紧。”也不待楚昊宇回答,楚若彤拉着周青悠的小手离去。


  看楚若彤小大人模样,楚昊宇不由一笑,只是很快就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去书房。”


  跟随楚昊宇走进书房,孙侯为楚昊宇奉了一杯清茶才张口说道:“启禀公子,小的无能,未能查到三兔谢东麟的行踪,倒是那五百黑甲黑马精骑,在齐安之变后分成数股离去赶往渠涧峡,所幸公子识破他们的阴谋,将他们灭掉,至于娑婆教妙妙仙子,小的得到消息她秘密潜入江都,江南卫万舵主正在追查。”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孙侯接着又道:“根据小的这些天打探来的消息,天刺逆贼选择齐安发动兵变原因有二。首先,太守董大琛此人贪得无厌,任何银子都敢收,买卖*官爵,任何官职都是明码标价,齐安郡是贪官污吏横行;徇私舞弊,只要送上银子,再大的案子他都敢插手,至于朝廷拨下的各种款项,大半都被他中饱私囊,搞得齐安郡是民怨载道,终酿成民变。其二,则与娑婆教有关,娑婆教在齐安郡信众极多,创教老祖麻姑差不多是百家生佛的存在,使得妙妙仙子也有着巨大的声望。因此,当董大琛派兵平叛时候,三兔谢东麟利用娑婆教的影响拉起数百青壮挡住了齐安大军,最后更是拉起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攻占齐安府,竖起反旗。小的在齐安郡曾见过宗司刑一面,根据他的查探,麻坡县令张安良的死与屈庆伟有莫大关系,屈庆伟是娑婆教三大*法王之一。”


  齐安民变已被平息,楚昊宇的问题并不在这上面,沉声问道:“董大琛与淮南大都督杨公令是何关系,连民变这种大事也敢压下?杨公令身为封疆大吏位高权重,不能不知道后果。”


  这是孙侯留在齐安的另一个缘由,早就查探清楚,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启禀公子,淮南道官场皆知董大琛贪滥无厌,并不得杨公令喜爱,只是董大琛与中书侍郎孙冰乃是姻亲,众官员都敬畏他几分,不过就小的听闻,杨大都督能够与孙侍郎联手压下齐安民变一事,也与江都郑家有莫大关系,董大琛的女儿嫁给了郑家大公子郑光辉为妾。”


  沉默片刻,楚昊宇自语道:“郑家?”


  看楚昊宇陷入沉思,孙侯便不再开口,肃立一侧等待楚昊宇的吩咐。沉默良久,楚昊宇似乎忘记了郑家,转口说道:“董大琛贪婪无颜也好,天刺逆贼有些作乱也罢,齐安民变总归是我天卫的失察,立即传讯京城,命苏建文入淮南。”


  苏建文,鹰卫一执事,算是楚昊宇这些年培养出来的嫡系,而楚昊宇调他入淮南的目的已然很明确了,接替万南山执掌淮南暗舵。孙侯听出了楚昊宇的意思,躬身拜道:“小的得令。”


  站起身来,楚昊宇又道:“传讯沈都督和王大人,本王两日后前往江都。”


  王绛硕这几日忙的是脚不沾地,可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反而笑得合不拢嘴,尤其是看到那些曾羞辱过自己的敌党,现在跪在自己面前苦苦求饶,王绛硕便充满得意和兴奋,不仅白日忙碌不休,晚上还要再找个侍女发泄心中的兴奋。


  当一切都风平浪静,王绛硕微微眯起的双眼,也不知是在享受怀中美人儿,亦或权利带给自己的好处,然就在此刻,有声音将他惊醒。“启禀老爷,七王爷刚传了消息过来。”


  这是王绛硕的忠仆王忠的声音,且听到七王爷三字,王绛硕立即清醒过来,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得意,皆因为背后站着七王爷这尊大佛。所以,王绛硕不曾穿戴妥当便将王忠唤了进来,张口问道:“王爷这么晚传消息过来,有何要事?”


  王忠并回答,而是撇了眼还躺在王绛硕身侧的侍女一眼。王绛硕明白老仆的意思,直接说道:“但说无妨。”


  见此,王忠立即说道:“回禀老爷,王府传来消息,七王爷两日后离开平江府前往江都。”


  听闻七王爷楚昊宇要离开,王绛硕脸色大变,脱口叫道:“什么?”


  此刻,王忠继续说道:“老爷,小的听闻一直跟在七王爷身侧的小厮孙侯,今日从齐安返回,与七王爷在书房密探良久,而后便传出消息说,七王爷将前往江都,行宫内已有人开始收拾行李了。”


  “齐安、江都?”自语声中,王绛硕似想到了什么,神色倒也平静下来,缓声说道:“如此说来倒也事起有因,只是……”拉长的声音中,王绛硕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七王爷这一离开,怕本官就要步步维艰了。”


  沉默片刻,王绛硕猛然想到什么眼中射出两道光芒,喝道:“不行,有些事情必须要七王爷拿决断,平江大牢。”话到最后,王绛硕已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去。


  在王绛硕得到消息同时,沈澶也得知七王爷楚昊宇即将离开平江府,沉默片刻自顾一笑,道:“七王爷这倒有意思了。”


  站在沈澶身后的是心腹谋士孟亦凡,孟亦凡似也猜到了楚昊宇的意图,缓声说道:“这两日,有王大人忙活的了。”


  沈澶轻点了点头,接口说道:“原本,本都督亦没能看透七王爷的意思,现在,倒有些明白了。”


  孟亦凡轻哦了声,张口问道:“都督,怎么说?”


  盯着窗外无边黑夜,沈澶缓声说道:“郑悸认罪后,七王爷命王绛硕依照账簿抓人,此举固然是要肃清江南本地派系,以便朝廷掌控江南道,然圣上还需要大力依仗江南氏族,整顿江南吏治必然有个度,本都督一直在想,七王爷是到郑悸为止,还是继续深究下去。哼,郑悸能够甘心认罪,不过是想抗下所有罪责,希望到此为止。”


  孟亦凡随沈澶入江南十年,自然知道站在郑悸身后的是谁,所以脱口问道:“七王爷不愿放过那人?”


  沈澶轻摇了摇头,道:“照本都督猜测,七王爷也在犹豫。那人已经致仕,又与江南众世家关系甚密,七王爷虽与江南世家达成一致,可也不愿将他们逼的过紧,这次七王爷故意将消息透露出来,就是给王绛硕一鞭子,也给那人一记警告,现在就看两人谁技高一筹了。”话到最后,沈澶脸上更是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孟亦凡看到了沈澶的表情,轻笑道:“大都督可有何想法?”话到最后,孟亦凡紧紧盯着沈澶,似想看到他的想法,要知道沈澶执掌江南道十年,所掌控的东西绝对能够决定两人的输赢,那么,七王爷此举怕也将沈澶算计在内,想看看沈澶的抉择。


  沈澶大才,如何看不透楚昊宇的意思,也知道孟亦凡在调侃自己,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照本都督猜测,七王爷此次前往平江,与郑家有关。”看孟亦凡愣了下,沈澶继续说道:“淮南道杨都督看似骄横跋扈,实则也是细心如发之辈,之所以敢与中书侍郎孙大人合谋压下齐安兵变这等大事,定然与淮南本地派系达成一致,甚至对杨公令来说有莫大好处,不然他岂敢欺瞒圣上?听闻董大琛与郑家是儿女亲家,此事怕是郑家从中周旋的结果。所以,七王爷此去怀安,必定与郑家有关,一个不好……”


  沈澶虽没有说出来,孟亦凡岂能猜不到,七王爷此去江都,一个不好,怕郑家就要被灭门了,而且这刻,孟亦凡已然猜到沈澶的心思。稍顿了下,沈澶接着说道:“七王爷为安抚江南氏族,该会放过那人,而且,本都督就要离开江南,不管谁接任江南道,都要仰仗江南氏族,仰仗江南本地官员,那人虽已致仕,可在江南氏族的威望,还不是郑悸所能比的。”


  537授徒

  清晨,目送七王爷楚昊宇乘船远去,王绛硕眼中有着难掩的懊恼,那条大鱼已经被他钓在勾上了,可随着七王爷的离去,他再无力将鱼儿拖出水面,明明唾手可得然偏偏就差最后一步的这种感觉,让他难过的想要吐血,不过,楚昊宇的离开倒是让江南道众官员松了口气,楚昊宇的存在就像一柄利剑悬在头顶,让他们每日都提心吊胆,不少人甚至在心底感慨,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此刻,距离平江码头不远的茶楼,硕大的茶楼却仅有两人,一人身材修长相貌俊秀,平静的眼眸充满奕奕神采,正是吴家家主吴之瑜。坐在吴之瑜对面老者看样子已过了花甲之年,头发稀疏花白,脸上也堆满皱纹,然高昂的额头,鹰勾的鼻梁,精光闪烁的双眼,依旧可以看到一种狂傲和自负,不过此人也确实有狂傲的资本,曾经的江南道长史韩长岭,江南本地系的首领,郑悸见到他尚要称学生。


  沉默良久,吴之瑜终是开了口,道:“总算是走了,不过,七王爷倒也是个趣人。”


  韩长岭听出了吴之瑜话中的揶揄,若是楚昊宇在平江府多留几日,说不得自己就要跟郑悸做个伴了。冷哼了声,韩长岭张口说道:“圣上终是要仰仗我江南氏族,怎么会把事情做绝?七王爷倒也好心机,离去前把江南官场来了个大洗牌,如此一来,只要下任大都督不是废物,轻轻松松掌控江南道。哼,这些皇家子弟,没有一个简单的。”说到这里稍顿,韩长岭转口说道:“不过,郑家怕是完了,郑慎元那个老狐狸,真不知他怎么会卷入齐安之事。”


  端起茶杯轻呡了口,吴之瑜开口说道:“此事,该与谢家有关。”


  韩长岭本就是心智高绝之辈,听到吴之瑜的说法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大变,脱口叫道:“谢东麟?”


  吴之瑜轻点了点头,道:“齐安事变之初,并无人想到是天刺作乱,都以为是董大琛贪滥无厌官逼*民反,只要大军逼境足矣平息混乱,所以郑慎元才会左右周旋想要将事情压下去,吴某曾听闻郑慎元曾向杨都督许下重诺,杨都督一心想要掌控淮南道赢得陛下好感才敢冒此大险,不过,当杨都督便得知齐安之变乃是天刺所为之后,便知道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终选择了自杀,至于郑家,怕是落入了谢东麟的算计。”


  盯着吴之瑜,韩长岭沉声说道:“定然是如此。当年谢、郑两家结盟,谢诚封郑纬骏为淮南道大都督掌军政大权,不可谓不信任,然谢家兵败,郑纬骏立马投城献降封了个清平侯,位列江南五大豪族,谢东麟这次分明是要报仇了。嘿嘿,卷入齐安一事,郑家怕是跑不了喽!”


  稍顿了下,韩长岭接着又道:“郑纬骏与郑慎元这对父子都是老狐狸,当年就看透先帝欲借江南氏族来打造太平盛世,不仅组建了数个商行,还千方百计插手淮南官场,淮南道十四洲,起码五郡都在郑家的控制下,还有数个洲郡与郑家有着或明或暗的关系,灭掉郑家,对淮南官场来说也是一次大洗牌,足矣让李怀仁掌控淮南道了。李怀仁这老儿倒是行了狗屎运,拜个庙竟拜出一场大富贵。”


  轻笑了声,吴之瑜张口说道:“吴某虽没有见过其人,可能够在京兆尹这个位置稳坐十年,可知不凡,这次,怕是坐稳了淮南道大都督这个位置,我们几人,要想方设法交好了。”


  韩长岭明白吴之瑜的意思,江南五大氏族,孙家已经归隐,郑家又要被灭门,仅剩钱、王、吴三家,钱家钱昌海就是七王爷推上位的,王家嫡子王灏这些天又一直跟着楚昊宇,而李怀仁能够成为大都督,全拜楚昊宇所赐,这算得上先天优势,钱家、王家已经与大都督李怀仁建立了某种关系,唯独吴家,想要在郑家灭门后分得一杯羹,必须想法交好七王爷,交好李怀仁。


  沉默片刻,韩长岭沉声说道:“陛下不出手则已,出手便将我江南道和淮南道来了个大洗牌,搞的江南氏族人人自危,怕很快就会有人来安抚江南氏族,吴兄就放心好了。不过,这一张一弛,打一鞭子再给一糖糕,还真就将江南掌控在手中了。”话到最后,韩长岭更是发出一声叹息,非但没有狂傲,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吴之瑜明白韩长岭为何感慨,自此以后,江南本地派系终败给了朝廷,江南,再不是他们的天下了。轻摇摇头,吴之瑜也是一声叹息,端起茶杯细细品尝起来。


  大江之上,楚昊宇半躺在甲板上,一脸惬意,至于爱女楚若彤,则在一侧练剑。离开平江府,楚昊宇似忘了俗世烦扰,整日优哉游哉的陪着爱女楚若彤玩耍起来,还一时意动教楚若彤练武,引得楚若彤兴致高昂,每日都缠着楚昊宇,不是教她武功,就要他讲各种江湖趣闻。


  楚若彤虽调皮不喜读书,然练起剑来却是一丝不苟有模有样,看的陈芳菲苦笑不已,想她安静淑娴怎么就生了个调皮女儿?


  察觉到陈芳菲走进,楚昊宇不仅懒得起身,声音也有些懒散,道:“坐,怎么样?”


  躬身冲楚昊宇行一万福,陈芳菲才在楚昊宇身侧坐了下去,张口说道:“彤儿虽调皮,可终究是女孩子家,夫君教她些武功也就罢了,可千万别想着闯荡江湖。”


  楚昊宇这些年经历非凡,尤其执掌天卫后更认识到这世间事的黑暗面,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道:“你就放心好了,本王的爱女,怎么会让她闯荡江湖?”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陈芳菲才松了口气,然世事无常,谁又说得准呢?看楚若彤练了会儿剑,陈芳菲又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轻吐道:“夫君,在江都待些时日,是不是就该回京了?出来月余,奴家越来越想珅儿。”


  楚弘珅,楚昊宇与陈芳菲的幼子,只是楚弘珅尚且年幼,这趟离京不曾带他随行。


  望着陈芳菲,楚昊宇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听你提起珅儿,本王倒也有些想他了。如今,江南道大局已定,仅剩淮南道,本王此去淮南道,正是肃清淮南道吏治,然后咱们就能回京城了。”


  “回京城?”楚若彤听到了楚昊宇最后一句,立即提着短剑跑了过来,皱着眉头叫道:“父王,咱们不是去江都吗,怎么回京呢?彤儿还没有玩够了呢,娘亲!”话到最后,楚若彤似想扑入陈芳菲怀中,却忘了手中还提着利刃,吓的陈芳菲躲也不是接也不是,一时间是花容失色,然就在此刻,楚昊宇已将楚若彤抱在怀中。


  楚若彤根本没能看到父王楚昊宇是怎么来的,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父王楚昊宇抱在怀中,顿时两眼放光,叫道:“父王,这便是轻功吗?快教彤儿,彤儿想学。”


  瞪了楚若彤一眼,楚昊宇终是不忍心责怪爱女,反倒笑着说道:“你个小调皮,刚才差点伤到你娘亲,还不给娘亲赔罪。”


  此刻,楚若彤才看到脸色苍白的娘亲,立即知道自己闯祸了。吐吐舌头,楚若彤从楚昊宇怀中跳了下来,躬身冲陈芳菲行了个万福,道:“娘亲,彤儿错了,给你陪不是了。”说到这里也不待陈芳菲开口,楚若彤上去一步拉住陈芳菲的玉手,笑道:“不过娘亲你不用害怕,爹爹是武功高手,肯定能够保护娘亲和彤儿。”


  看爱女楚若彤两眼放光,陈芳菲顿时乐了,却是忍不住瞪了楚昊宇一眼,似在责怪楚昊宇教她习武,只是听到陈芳菲的笑容,楚若彤也笑了起来,笑道:“娘亲你笑了,肯定原谅彤儿了,还是娘亲最好。”说话间,楚若彤更是抱起母妃陈芳菲亲了口,惹得楚昊宇一阵大笑,只是突然间注意到躲在船舱中的周青悠,楚昊宇眉头微皱,也不知周褚和张依依怎么样了。很快,楚昊宇摇头收起所有情绪,低头在楚若彤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也不知楚昊宇说了什么,楚若彤咯咯笑了两声,蹦着跳着就跑进船舱,冲周青悠问道:“悠悠,你想不想做我师妹?”


  望着楚若彤,周青悠眼中满是疑惑,张口问道:“师妹?”


  “笨!”拉长的声音中,楚若彤笑道:“师妹,自然是跟随彤儿一起拜爹爹为师,一起习武喽。”


  听闻能跟随楚昊宇习武,周青悠黑白分明的眼眸有光芒亮起,可随即又暗了下去,道:“我身子弱……”话不曾说完,已经被楚若彤打断。


  盯着周青悠,楚若彤这个大姐头似有些恼怒,大声问道:“你就说吧,愿不愿意。哼,父王可是武功高手,多少人想拜他为师都不行。”


  在楚若彤的注视下,周青悠终是点点头,小声说道:“我愿意。”


  听到想要的答案,楚若彤顿时大喜,咯咯笑道:“好哦,从今往后,咱们两个就是师兄妹了,以后,谁敢欺负你告诉本师姐,师姐替你教训他,哼!”


  楚昊宇和陈芳菲都听到了楚若彤的话,只不过表情却各异,楚昊宇乐的堆满笑容,而陈芳菲则有些哭笑不得,尤其看楚昊宇笑的正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想楚昊宇笑的更欢了。


  538郑家

  已经深夜,天地黑暗一片,然郑家身为江南五大氏族之一,灯火通明犹若白昼,越发清晰找出几人脸上的愁容。最上首一人个头不高微胖,圆嘟嘟的脸庞更是白皙红润,可知养尊处优惯了,然岁月无欺灰白的鬓角可知年岁不小,脸上虽挂着和煦笑容,然而对视久了,便能感受到隐藏在这笑容下的虚伪,正是郑家家主郑慎元。


  郑慎元下首男子相貌与他有几分相像,一样的身侧一样的圆脸一样的笑容,只是年岁要小许多,正是郑慎元的长子郑清远,不过郑清远这个名字,乃是郑家先祖郑纬骏投城后特意该的,期望子孙清静淡泊,宁静致远。


  再下首男子已是双鬓斑白,脸庞堆满皱纹,不过双肩宽大、身躯挺拔,依稀能够看到他年轻时候的雄姿。司马长印,郑家老祖郑纬骏的心腹谋士,迄今已过古稀之年,在郑家是德高望重,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郑慎元特意将他请来。


  大堂内还有一男子,坐在郑清远对面,此人约莫四十上下,身材欣长着青色长袍,脸庞消瘦使得一双眼睛越发明亮,此人乃是淮南道都督府的掌书记席允颉。掌书记只是正五品,却掌管一路军政、民政机关之机要秘术,使得他拥有极大的权利,当然,席允颉身为前大都督的机要秘书,自然是杨公令的心腹,现在前来郑家倒有些意思了。


  沉默之中,郑慎元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望着席允颉说道:“席老弟,李都督初至江都,老弟你整日忙碌不休,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席允颉身为前任大都督杨公令的掌书记,对淮南众多官员、世家再熟悉不过,何况郑家这种庞然大物?他们三人聚在一起,自然是商量大事了,何况席允颉不信以郑家的能耐,不知七王爷正赶来江都,怕正与此有关。心中如此想着,席允颉也不点破,反而抱拳说道:“郑老,席某刚得到消息,七王爷已经离开平江府,正往江都赶来。”


  郑慎元自然知道此事,也正为此商讨对策,可面对席允颉,却是呵呵笑道:“老夫已是久闻七王爷大名,这次前来江都,老夫礼当拜见。”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郑慎元的笑容越发和善,接着又道:“若是李大都督有何吩咐,席老弟尽管告诉老夫,老夫保证令大都督满意。”


  看郑慎元还在对自己打哈哈,尤其看到他那张虚伪的笑脸,席允颉突然生出无尽怒火,细长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不过能够成为淮南道的掌书记,席允颉呼吸间硬是将怒火压了下去,不咸不淡的说道:“七王爷此行乃是整顿江南吏治,江南道,平江府太守郑大人已然下狱,平江大狱更是人满为患,此来我淮南道,怕也是这般情景,何况一切事情皆由齐安民变而起。哼,当日为联合大都督压下此事,郑老可是费了一番心思。”


  郑慎元如何听不出席允颉话中的讽刺,然数十年的历练让他的神色没有一丁点异色,不无叹息的说道:“当日老夫经不住董老弟苦苦哀求,以为不过是些刁民闹事,谁曾想到是天刺逆贼作乱,连魏江涛都是天刺逆贼,害的淮南卫吃了败仗,三千将士埋骨他乡,老夫悔啊!”


  郑慎元这番话,席允颉只相信最后一句是他的真心话,若知道是天刺逆贼作乱,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参与其中,便是大都督,拼着顶戴不要也不会与郑慎元合谋压下此事,可惜,这世间从没有什么如果。很快,席允颉便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郑老,现在并非叹息的时候,还是想想如何应对七王爷吧,七王爷这次可是来者不善,而且据席某所知,七王爷心急钱家一事,攻破齐安便离去却将忠仆孙侯留下,查探天刺逆贼为何选择齐安,董太守的为人,可是人尽皆知。”


  席允颉虽然身为淮南道掌书记,却也只是个秘书所知并不多,只认为郑家身为江南最顶尖的门阀,当年又有大功与大楚,应该能够平安度过此次危机,若是他能够天刺三统领谢东麟乃是谢家之后,特意将郑家拉下水,拉郑家陪葬,说什么也不会来郑家共商对策了,怕是有多远躲多远,然就如他刚才所感慨,这世间从没有什么如果。


  郑慎元乃是老狐狸,一句话便听出了席允颉的意思,且在瞬间有了计较,散去脸上的笑容颇为无奈的说道:“既然席老弟挑明,老夫也就不瞒老弟你了,老夫也是刚得到消息说七王爷正赶来江都,这才找来司马先生商讨对策,天刺逆贼沾不得啊!”


  看郑慎元一脸愁容,席允颉反倒信了他的话,张口问道:“郑老可有对策?司马先生之名,学生可是久仰了。”话到最后,席允颉更是抱拳冲司马长印行了一礼,然司马长印仅是挥了挥手不曾张口。


  郑慎元依旧是一副愁容,摇头说道:“能有什么计较,还不是看七王爷的意思?这次,我郑家可真是跳进水坑了,倒是席老弟,你整日呆在李大都督身侧,只要能博得李大都督的好感,李大都督一句话,足矣保老弟你的安危了,我郑家,这次怕是自身难保啊!”


  席允颉岂能不明白这点,可若能得到李怀仁的信任,他岂用得着找老对头郑家?只是对于郑慎元的自身难保,席允颉倒有些嗤之以鼻,张口说道:“郑老莫说笑了,以郑家在江南的地位,七王爷岂敢敢动?何况圣上正大力仰仗江南氏族,大力仰仗郑老呢。”一语双关的话语中,席允颉更是抱拳冲郑慎元行了一礼,且隐隐约约有种投诚的意味了,因为照席允颉的猜测,楚昊宇定然要整理淮南道吏治,郑家那些官员或许不能幸免,借此来敲打郑家一番,所以想要在为难关头靠上郑家这颗大树,毕竟他身为江南道的掌书记,还是有些用处的。


  看席允颉真的不信反倒将假的信以为真,郑慎元心底好笑脸上更是笑了出来,张口说道:“那就承蒙席老弟吉言吧,以后,老夫说不得还要打扰席老弟呢。”


  席允颉听出了郑慎元话中的意思,也知道他这是在送客了,再次抱拳说道:“郑老客气,席某巴不得呢。已经深夜,席某就不打扰诸位了,告辞。”


  看席允颉走出大堂消失不见,沉默良久的郑清远一声冷哼后喝道:“蠢蛋。”


  郑慎元听出了儿子郑清远话中的不屑,失声笑了声,张口说道:“他可不蠢,不过是被逼无法,这才上了我们的贼船。”说到这里稍顿,郑慎元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意,然神色间却充满无奈、落魄,叹道:“若是他知道这条船已经破了,也不知道会是何等表情?”


  盯着郑慎元,郑清远脱口问道:“爹爹,真没有办法了,司马先生?”


  这刻,不仅郑清远将目光放在司马长印身上,郑慎元也是直直盯着他,期望他能够想出高招破解此局。


  沉默片刻,司马长印张口说道:“谢东麟之所以选择齐安,是因为董大琛贪滥无厌,董大琛又与我郑家结亲,将我郑家引入火坑,以报当年之仇。天下已平定三十年,齐安之变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楚家脸上,打在圣上脸上,一个杨公令本就不足以平息陛下的怒火,更何况杨公令是畏罪自杀,没有经过朝廷审判,所以还需有人来平息圣上的怒火,我郑家正是最好的选择。”说到这里稍顿,司马长印幽寂的眼眸中突然亮起一道光芒,接着又道:“杨公令的死,也颇让人起疑,可惜已经无法查证了。”


  顿时,郑慎元眉头皱起,张口问道:“司马先生,你是说杨公令的死,也是天刺逆贼做的手脚?”


  也怪不得郑慎元吃惊,大都督身为封疆大吏是位高权重,大都督府有甲士把守戒备森严,要是被天刺逆贼暗杀……


  司马长印看到郑慎元这对父子眼中的震惊,缓声说道:“天刺乃是前朝暗影,数百年积累实力深不可测,传闻先帝便是遭了天刺逆贼的暗杀,不然以先帝宗师境的武道修为,岂能活不过古稀之年?”说到这里顿了下,司马长印摇摇头,接着又道:“老夫也是在得知谢东麟的身份后,才想到此点。谢东麟一心想要我郑家为他谢家陪葬,为将我郑家逼至绝地,先策划齐安民变,然后利用董大琛与我郑家的关系,四处奔走最后终于与杨公令联手压下此事,然天刺逆贼早就将此事捅至京城,就在圣上要压杨公令回京时候,谢东麟将杨公令暗杀,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杨公令自杀,张伯阳不知所踪,他二人才是淮南道的首领,长史吕梁伟尚不足以平息圣上的怒火,那么,我郑家就首当其中。”


  司马长印的话听得郑慎元父子两人脸色大变,难道郑家真要在他们手中灭亡?沉默良久,郑慎元不无期待的望着司马长印问道:“司马先生,你已看破此局,难道真无法破解吗?”


  在郑慎元父子的注视下,司马长印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郑家已被谢东麟逼上死局,唯有一法或许能够平息七王爷的怒火,只可惜,我们找不到。”


  听闻司马长印有办法,郑慎元眼中亮起两道光芒,可马上暗淡下来,也是一声幽幽叹息,楚家花三十年尚且没能找出天刺首领影子,他们那里去找?瞬间,郑慎元似苍老了数年,脸上再没了生气反而变得死气沉沉。


  539请罪

  已然十二月处,大江之上早起雾气重,然甲板之上,两道小小的身影正在上下翻腾练剑,正是楚若彤和周青悠,楚昊宇则站在一侧望着两人,即便两人动作生涩、幼稚,可楚昊宇脸上非但没有笑意反而露出思索神色,似心有所悟,只是就在此时,孙侯走到他身后拜道:“启禀公子,郑家家主吴慎元、长子吴清远求见。”


  瞬间,楚昊宇已回过神来,脸上更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此来江都正是为了郑家这个庞然大物,可还不曾赶到江都,吴慎元父子便拦路拜访,这倒有些意思了。轻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先带到大堂,就说本王有事,一会儿就过去。”


  孙侯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先凉他们一凉,躬身应道:“小的得令。”


  当孙侯离去,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两个小女孩身上,尤其周青悠,年岁虽小然练起剑来一丝不苟,小脸上更是充满坚定,明显比贪玩的楚若彤专心多了,脑门上竟然浮现起一层汗珠。不觉中,雾气一点点变淡,当阳光终刺破乌云撒在大地,映照出两人小小的脸庞,红彤彤的甚是可爱。这刻,楚若彤脸上也挂起晶莹汗珠,只是周青悠在挥剑时候,手臂明显颤抖起来。


  见此,楚昊宇开口说道:“好了,今天练的不错,鼓励鼓励。”拍拍手掌,楚昊宇抬步已然走到两人身侧,将她们两人手中的短剑收了起来,同时说道:“已经出汗了,赶紧洗洗去,饿了吧?娘亲早准备好饭菜,吃饭去。”


  楚若彤早就饿了,只是看周青悠还在坚持,认为自己不能弱于师妹才苦苦坚持,所以听到吃饭时候,立即蹦了起来,叫道:“吃饭喽,悠悠,走,吃饭去。”说完后,拉着周青悠的手掌跑向船舱,将楚昊宇这个师父凉在一侧。


  楚昊宇如何猜不到女儿的心思,恼怒自己没有早些喊停,这才故意将自己凉在一侧,顿有些哭笑不得。“报应啊!”自嘲似的苦笑声中,楚昊宇并没有跟随两人离去,而是转身走向大堂。


  大堂内,郑慎元和郑清远这对父子已经等了片刻,不过两人能够明白楚昊宇的想法,也曾多次使用这招,所以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较数日前相比,这对父子明显苍白不少,神色间也没了傲气反倒有着难掩的沧桑、失落。突然间,看到一气度儒雅面带笑意的俊秀男子缓步走来,即便不曾见过七王爷楚昊宇,两人也能肯定他就是七王爷,那种深入骨髓的高傲和自信,绝对是模仿不来的,只是七王爷这个凉,似乎也太短了。


  看到七王爷,郑慎元父子立即站了起立,跪拜道:“草民叩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径自走到大堂中央坐下,楚昊宇才张口说道:“免礼,坐。”


  拜谢之后,郑慎元只是抬起头来却不曾起身,望着楚昊宇说道:“王爷爱民若子,草民佩服,只是今日,草民特来向王爷请罪,不敢言坐。”


  楚昊宇已经猜到了他们父子的来意,可是听郑慎元如此直接,眼中还是闪过一抹异色,而不等楚昊宇开口,郑慎元接着又道:“我郑家在江都已两百多年,尤其传到先父手中更是一跃而起,与孙、钱、王、吴并称江南五大氏族,当年的恩恩怨怨对也好错也罢,然先父投城献降却免去江都数万儿郎战死沙场,赢得江都众多氏族的爱戴,有了我郑家这三十年的繁华。”


  说到这里稍顿,郑慎元心底一声叹息。他父亲郑纬骏投城献降背负了背弃信义的骂名,然少了那一场兵祸,起码救了数万儿郎的性命,要知道江都繁华,历朝历代都在加固城池是天下有数坚城,楚家也是因为此故才封了郑纬骏清平侯,且随着郑纬骏的投诚,淮南道众官员纷纷效仿,对淮南道的稳定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不过也因此埋下祸根,郑家对淮南道的影响太过巨大甚至大过朝廷。因此,历任淮南道大都督既要依仗郑家又要打压郑家,以便夺取对淮南道的控制,可惜收效甚微,而杨公令行事霸道又细致入微,圣上才委以重任期望他能掌控淮南,杨公令也不负重望,六七年的经营总算能够与郑家平分秋色,然就在此刻,齐安发生兵变,最终导致郑家灭亡。


  想到这里,郑慎元心底又是一声叹息,当年清平侯郑纬骏在世时候,尚能够压制淮南本地官员少与朝廷起冲突,而且辞世前曾特意嘱咐郑慎元楚家势大莫与之争,然而郑慎元心底对权利的**,再加上这些年太过顺风顺水,终酿成了今日之祸。摇摇头,郑慎元嘴角更是浮现起一抹嘲讽笑意,转口说道:“该是盛极而衰,这些年的繁荣让老夫得意忘形,忘记了我郑家为何能有今日的昌盛,甚至想着与杨都督联手压下齐安民变,最终坠入天刺逆贼的毂中,酿成齐安大败,所以,今日草民特意前来向王爷请罪,向朝廷请罪。”说话间,郑慎元再次拜了下去,同时又道:“草民父子愿用性命,我郑家所有家产,换取族人安危。”


  望着匍匐在地的郑慎元父子,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心中思索着是否接受这桩交易。得到孙侯打探来的情报,楚昊宇便猜到了谢东麟选择齐安的理由,将郑家拖入漩涡,拉郑家为他谢家陪葬,不过,若非郑家狂妄之极,竟然连民变这种事情都想着压下,岂能有今日之祸?所以,盯着郑慎元父子,楚昊宇心中虽有些惋惜,却没有任何同情,今日种种,皆是他往昔种下的苦果。


  半天不见楚昊宇回答,郑慎元似猜到了楚昊宇心中所想,也知道自己的条件尚不足以打动楚昊宇,再次拜道:“草民这里还有份手记,记载了淮南道官场这些年的变化,请王爷过目。”说话间,郑慎元从怀中取出一份手卷,双手高举过头,等待楚昊宇的抉择。


  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是冲孙侯点了点头。孙侯明白自己公子的意思,拿起书卷递到了楚昊宇面前,道:“公子。”


  接过账簿翻看两眼,楚昊宇起身说道:“好了,退下吧。”说完后也不待郑慎元父子开口,楚昊宇抬步离去,不过郑慎元父子依旧恭恭敬敬的跪拜后才起身离去。


  离船上岸,郑清远再忍不住问道:“爹爹,你说七王爷究竟何意,竟然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郑慎元看到了儿子郑清远脸上的焦急,摇头说道:“老夫也没能猜透七王爷的意图,不过,既然收下书卷,想来会留下众族人一条性命,就是不知怎么一个留法了。”说完后,郑慎元望着那几条大船浩浩荡荡远去,脸上眼中都充满无奈,想他继任家主之初是何等豪情,如今二十年过去,家族就要被除名,生死也皆在他人手中,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


  楚若彤吃过早饭还不见父王楚昊宇前来吃饭,终是耐不住性子跑进书房,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王,你怎么还不吃饭,生彤儿的气?那彤儿给你陪不是了。”说话间,楚若彤更是冲楚昊宇行了个万福,而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楚昊宇,想看他如何回答。


  看到爱女楚若彤委屈的神情,楚昊宇肃然的脸庞终于散开露出一抹笑意,抬手示意楚若彤来他怀里,同时说道:“你个小调皮,爹爹怎么会生你的气?”


  在楚昊宇脸上浮现笑容同时,楚若彤脸上也亮起笑容,跳到楚昊宇怀中同时说道:“彤儿就知道爹爹最好了,可是,你怎么不吃饭呢?刚才彤儿饿的厉害,一口气喝了两碗粥,两个满头,从来没吃这么多,可千万别长胖了。”


  楚昊宇顿时乐了,笑道:“我家彤儿这么漂亮,怎么样都漂亮。再说,爹爹教你的乃是上乘武功,只会越练越精神,怎么会胖呢?除非……”拉长的声音中,看楚若彤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楚昊宇才继续说道:“除非你个小调皮偷懒。”


  楚若彤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便不乐意了,噘着嘴说道:“彤儿才没有偷懒,彤儿最勤奋了。”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宇将楚若彤高高举了起来,笑道:“对,我家彤儿最勤奋喽。走,陪爹爹吃饭去。”


  简单吃过早饭,楚昊宇将楚若彤交给了爱妃陈芳菲,一个人又返回书房,细细翻看着那本卷宗。郑纬骏本就是淮南道大都督,门人弟子众多,即便投城后成为没有实职的清平侯,却依旧控制着淮南官场,只是他很聪明的认识到楚家势大不能硬拼,双方没有生出冲突罢了。后来郑慎元继位,虽没有踏足官场然而为证明自己对官场的影响力,另立山头几乎能够与大都督平起平坐,自古一山不容二虎,如何能不起冲突?因此,郑慎元专门记载了这些年淮南官场的沧桑变化,每位官员的性格爱好,每次冲突的缘由和结果,甚至还有非常详细批注,成在何处败为何因,完全是淮南官场这二十年的缩影。


  一口气翻看完,楚昊宇轻叹了口气,不无概况的说道:“这郑慎元倒也是个人才,一部不在话下,可惜啊!”


  540不快

  江都,正午的阳光虽驱散了大雾和寒冷,然而肃立江都码头,众多官员依旧感到了深深的寒意,因为他们此来迎接的是七王爷楚昊宇,前来整顿淮南道吏治,而他刚刚停留过的平江府,可是有不少人被下狱,不过此时此刻,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李怀仁心情极好,入主淮南大都督府已经月余,他总有种施展不开手脚的感觉,七王爷的到来,正好为他打破枷锁。


  在众人各异目光的注视下,五艘大船缓缓驶来,当大船靠岸楚昊宇出现在甲板上,淮南道众官员同时跪了下去,拜道:“下官下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即便心思各异,然而面对七王爷楚昊宇,没有任何人敢表现出不敬,声音极为洪亮,数十人的声音聚集在一起更显浩荡,引得楚若彤探出小脑袋观望,一脸的自得,而望向父王楚昊宇的目光,更有着毫不掩饰的自豪。


  虽然背对着楚若彤,楚昊宇却是清楚感到了爱女楚若彤的目光,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转身冲楚若彤招招手,而看楚若彤愣了下,楚昊宇再次招手示意她过来。此刻,楚若彤虽有些不明所以,然小孩心性的她立即跑到楚昊宇怀中,只是看到下方跪了一地,吐吐舌头露出吃惊表情。冲楚若彤笑了笑,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众官员身上,缓声吐道:“免礼。”


  淮南道众官员再次行了跪拜大礼后才站起身来,然一个个身躯微躬做出谦卑模样,见此,楚昊宇在楚若彤耳边小声说道:“怎么样?”


  该是楚昊宇在耳边吐气引得楚若彤直痒痒,楚若彤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如此清脆,如此活泼,瞬间冲淡了这种肃穆气氛,何况众官员都听到了楚昊宇开怀的笑声。


  楚昊宇确实被楚若彤逗乐了,此时此刻竟也懒得与众官员啰嗦,直接说道:“好了,本王初至江都,那些虚礼也都免了,散了吧。”


  顿时,众官员一个个扬起脑袋颇为不敢相信的望着楚昊宇,众人在码头眼巴巴的等了他半天,他竟然一句话也没讲就这么让大家散了,后面的众多安排,是不是也都可以撤了?就在众人惊异时候,李怀仁开了口,轻笑道:“七王爷已经吩咐,都愣着干什么,散了吧。”


  听李怀仁也如此说来,众多官员只能散去,而看楚昊宇抱着爱女走下船舷,李怀仁小跑着迎了上去,躬身拜道:“下官见过七王爷,见过若彤郡主。”


  望着李怀仁,楚昊宇淡淡说道:“莫再行虚礼了,入江都月余,你倒是辛苦了。”


  李怀仁知道楚昊宇不喜欢虚礼,再行虚礼只能徒惹不快,便顺势站直身躯,只是未等他开口,楚若彤倒先开口说道:“李伯伯,你怎么瘦了,忙的吗?”


  望着楚若彤,李怀仁露出自认最和煦的笑容,笑道:“若彤郡主真聪明,一语中的。”


  听到夸奖,楚若彤忍不住笑了起来,而李怀仁又抱拳说道:“王爷一路鞍马劳顿,下官已经准备好行宫,王爷先与王妃、郡主前去休息?”


  楚昊宇摇摇头,笑望着楚若彤说道:“彤儿,你与娘亲先去休息,爹爹还有要事,明日带你逛江都,江都一点也不必平江差,好玩着呢!”


  听到玩,楚若彤是两眼放光,笑道:“还的爹爹最好喽。父王你忙,彤儿先走了。”说话间,楚若彤从楚昊宇怀中跳出,与陈芳菲、周青悠一道乘车离去。


  目送马车离去,楚昊宇张口说道:“都督府。”


  李怀仁正等着楚昊宇发话,立即挥手说道:“王爷,请。”


  前有旗鼓开路,后有甲士随行,一行很快就到了大都督府。入得大堂屏退左右,李怀仁冲楚昊宇笑道:“王爷,先喝杯茶解解乏。这是下官的西席管先生,跟随下官已经六七年了,下官能够在江都站稳脚跟,多亏了管先生。”


  对于李怀仁能够引见七王爷,管钟云心底还是有很大感激,看楚昊宇望了过来,管钟云立即跪拜道:“草民叩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怀仁能够将此人留在这里,楚昊宇如何不知管钟云是他的心腹,便张口说道:“管先生吧,免礼。”


  “谢过王爷。”再次拜了一拜,管钟云才站起身来,肃立一侧。


  撇了两人一眼,楚昊宇挥手说道:“坐。看李大人神采奕奕,想来入江都这月余,收获不小。”


  李怀仁抱拳行了一礼,笑道:“还不是托王爷你的福,不过若说收获,下官还真有些。”李怀仁能够坐上大都督这个位置,固然是楚昊宇的好感与信任,可若没有一丁点成绩,他若何向朝廷交差。所以,李怀仁稍稍顿了下,张口说道:“淮南道本就是富庶之地,而当年谢家兵败后清平侯投城献降,淮南道受战乱影响并不大,很快就恢复生机,这些年更是在先帝和陛下的带领下焕发出勃勃生机,只是凡事有利有弊,淮南道因郑家免受战乱之苦,淮南官场却因郑家变得更加混乱。”


  李怀仁之所以直言不讳的指出郑家,便是想借七王爷之手除去郑家这个庞然大物,当年他在京城时候便听过郑家,让数任大都督都折戟淮南,前任大都督杨公令虽取得了一些成绩甚至能够与郑家平分秋色,不想受郑家蛊惑最后依旧饮恨江都,甚至丢掉性命,所以,李怀仁已然有了决断,借齐安一事冲郑家发难,务必将郑家除掉。


  稍顿了下后,李怀仁接着又道:“自清平侯执掌淮南道起,淮南官场便与郑家有着莫大联系,尤其清平侯辞世,郑家家主郑慎元更是不遗余力控制淮南官场,在淮南道,郑慎元一句话,怕比大都督更管用。这次齐安民变,起因乃是太守董大琛贪滥无厌官逼*民反,然董大琛不思悔改反而费尽心机讨好郑慎元,郑慎元狂妄自大真以为自己能够一手遮天,竟妄想将民变这等事情压下去,终酿成齐安大败。王爷,下官已经找到郑慎元联合杨都督的证据,请王爷过目。”说话间,李怀仁取出一封奏折递到楚昊宇面前。


  楚昊宇并没有伸手去接,沉默片刻张口说道:“郑慎元父子昨日清晨找过本王。”


  顿时,李怀仁和管钟云都是一愣,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疑惑,郑慎元半路拦截七王爷楚昊宇何意,莫非还想倒打一耙?

  就在两人的惊异中,楚昊宇摇头说道:“郑慎元向本王请罪,愿意用他们父子的性命,换取郑氏族人的安危。”


  听到此处,李怀仁又是一惊,吃惊郑慎元这老狐狸竟然主动请罪,而且甘愿用性命换取族人安危,这似乎不是郑慎元的作风啊?心底吃惊,李怀仁却是笑道:“没想到郑家主尚有这等心胸,敢问王爷如何答他了?”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并没有答他,倒是郑慎元交给本王一卷手册,记载了淮南官场这些年的变化,李大人若有趣,就看看吧。”说话间,楚昊宇翻手将那册手卷放在桌案上,而后又道:“至于如何处理郑家,就有李大人拿决断好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起身离去。


  看楚昊宇这就离去,李怀仁先是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急忙说道:“下官送王爷。”亲自将楚昊宇送出都督府,李怀仁才返回大堂,只是脸上再没了笑容反倒有些惆怅,甚至没有翻看郑慎元手记的想法。


  见此,管钟云轻叹了口气,张口说道:“都督,这次是我们操之过急了。不过,郑慎元倒是个老狐狸,竟然半路拦截七王爷请罪,愿意舍弃性命换取族人安危,怕是如此才将王爷打动。”


  李怀仁点点头又摇摇头,缓声说道:“一定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这才导致七王爷如此生气,刚入都督府就离去,不过本官数年才赢得七王爷的好感,怕是也用完了,如此说来,郑家倒不值一提,舍本逐末啊!”叹息声中,李怀仁再次摇摇头,接着又道:“而且,七王爷还给本官留了个难题,如何处置郑家?照本官看,郑慎元的条件已经令七王爷意动,只是一时犹豫未决,现在,本官还真不好动郑家,徒惹七王爷不快,怎么做都不讨好啊!”


  望着李怀仁,管钟云轻声问道:“都督,现今还是想想如何解决郑家,只要解决的漂亮,未尝不能再赢来王爷的好感?而且,七王爷将郑慎元的手卷送给都督,不正是在帮都督掌控淮南道?照管某猜测,郑慎元这份手卷,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管钟云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他还不够了解楚昊宇,而李怀仁之所以能够较好楚昊宇,皆因为他了解楚昊宇,郑家一事,已让两人生隙了。摇摇头,李怀仁神情不佳的说道:“或许吧,不过,还是先想想如何处理郑家,真是个老狐狸。”


  541小小茶馆

  离开大都督府,楚昊宇并没有返回行宫,一个人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心情有些复杂,不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倒教他逐渐平静下来。江都本就是天下有数的繁华之地,尤其这三十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大街上比肩接踵热闹异常,街道两侧茶馆酒楼、当铺粮行、胭脂水粉是应有尽有,当然也不乏青楼赌场,花枝招展的女子嗲声嗲语尽可能的招揽顾客,而看到衣着不凡相貌又英俊的楚昊宇,更是恨不能将他吞下去。


  躲开一个纠缠半响的女子,楚昊宇摇头笑了声,而就在此刻,一魁梧汉子大步走上前来,躬身拜道:“卑职见过公子。”


  男子身材高大魁梧,相貌粗狂豪迈,正是淮南暗舵万南山,只是今日,万南山宽大的脸庞上有着难掩的倦容,眼中也藏着一丝失落。


  楚昊宇看到了万南山的神情,脚步稍顿,盯了他片刻张口说道:“前面茶馆坐坐吧。”


  茶馆很小,只有六七张桌子,不过收拾倒也干净,坐了五六位老人正在谈天论地,便是茶馆老板也乐在其中,想来都是熟客。当楚昊宇走进茶馆,众人的谈笑声嘎然止住,一个个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当然也有人将望向万南山,眼中有过一丝惊异。万南山身为振威镖局的总镖头,在江都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可面对这位年轻公子,神色恭敬甚至有些束缚,这年轻公子究竟什么身份?

  老掌柜虽好奇,然客人临门立即迎了上来,笑道:“公子,随便坐,喝什么茶?”


  扫了那桌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茶不错,照样来一壶,再来一碟茴香豆,一碟瓜子。”


  “好嘞,公子稍等。”大笑声中,老掌柜麻利的跑向后堂。


  楚昊宇面对大街坐了下去,撇了眼肃立一侧的万南山说道:“坐。”


  万南山不敢违背楚昊宇的话,抱拳说道:“谢过公子。”而后才在楚昊宇身侧坐了下去,不过也只是坐了半个屁股。


  老掌柜很快就送上茶水和干果,只是多了盘梅子,冲楚昊宇笑道:“公子,这是老儿自炒的雀舌,梅子也是小老儿自家晾晒的,两位尝尝。”放下干果,就在老掌柜准备给两人倒水时候,万南山却是抢先一步拿起水壶,道:“好了,下去吧。”说完后也不理发愣的老掌柜,万南山端起水壶为楚昊宇斟满,恭声说道:“公子,你慢用。”


  见此,老掌柜越发好奇楚昊宇的身份,能够让万南山这种霸道人物奴仆一般伺候着,不过老掌柜也清楚不是自己这种小老百姓能够过问的,笑呵呵的离去。


  端起茶杯,楚昊宇品味片刻点头赞道:“汤嫩茶香,滋味醇爽,好茶,老丈好手艺。”


  听到楚昊宇的话,已然坐回去的老掌柜呵呵笑了声,笑道:“公子才是雅人,要是喜欢,送公子些也无妨。”


  楚昊宇笑了笑没有接口,再次呡了口放下茶杯,抓起一颗梅子吃了起来,最后脸上又有笑容浮现,道:“不错、不错,南山,尝尝。”


  万南山也算得上豪爽之人,只是楚昊宇身份太过尊贵又执掌着天卫,让他不敢有一丁点放肆,可楚昊宇的话他又不敢有丝毫违背。赔笑了声,万南山张口说道:“公子喜欢就成,回头,小的给府上送些。”话到最后,万南山抓起一颗梅子放进嘴里,然而究竟何滋味,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楚昊宇吃了数颗梅子才停下手,然后又端起茶杯呡了口,似笑非笑的神情,也不知沉寂在茶香之中,还是陷入了回忆,亦或在看街上的百态人生,只是楚昊宇的安静倒教那桌老人不好意思大声谈笑,声音明显降低不少,不过楚昊宇依旧听的清楚,众人正在谈论江都的局势,七王爷这趟入淮南,那谁谁谁该下狱了。


  听了半响,楚昊宇脸上露出有趣神色,望着万南山问道:“南山,你怎么看江都的局势?”


  万南山此来是向楚昊宇请罪的。鹰卫负责监视天下,万南山更是得楚昊宇信任执掌淮南暗舵,然齐安郡却发生民变,还是天卫的老对头天刺逆贼在作乱,连齐安暗舵都被天刺逆贼攻击,身为淮南暗舵舵主的万南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现在不见楚昊宇问责反而询问起江都的局势,万南山一时间竟没能想透楚昊宇的意思愣了片刻。终是心智过人之辈,万南山很快就回过神来,张口答道:“启禀公子,江南自古就是富庶之地,尤其先帝大才,鼓励行商借江南之富庶来打造繁华盛世,江南、淮南两道在短短三十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江都、平江与洛都、成都并称四大城池,乃仅次于京城的存在。”


  说到这里稍顿,万南山语气一转,接着又道:“公子,该是卑职的身份使然,卑职看到这繁华背后的阴暗。江南确实富庶,然而真正富庶的是众多氏族,这些氏族更是与江南官场连成一片,犹若一张大网吸取着江南的财富,也遮掩住这繁华下的黑暗,哼,齐安大败,固然是天刺逆贼作乱,若非太守董大琛贪滥无厌岂能官逼*民反?而且,事发后董大琛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妄想仰仗郑家在淮南道的影响压下此事,郑家也是胆大妄为竟想着一手遮天,还真与杨大都督结成一致。得知真相后杨大都督自杀,天刺逆贼又绑架了张指挥使,这才使得魏江涛此逆贼领军出征,终酿成齐安大败,最后还是公子千里奔袭,率领大军一夜破城,粉碎了天刺逆贼的阴谋。”


  此刻,万南山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着毫不掩饰的敬佩,继续说道:“公子这次入江南整顿江南吏治,卑职相信公子一定能够还淮南一个朗朗乾坤。”


  楚昊宇听懂了万南山的意思,也知道他对这些世家、官员没什么好感,却是自顾一笑,道:“朗朗乾坤?莫非南山也在欺本公子。”看万南山的脸色变了下,甚至就要起身行礼,楚昊宇挥手将他喝止,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此乃千古名言,本公子虽有心惩处那些贪官污吏,可查了他们,谁来治理天下,莫非交给那些只知道读圣贤书的书生?何况,这天下的繁华,还要依仗江南氏族,本王也只能杀鸡儆猴,让他们心存敬畏罢了。”


  听楚昊宇说完,万南山的脸色才缓开不少,抱拳拜道:“公子深明大义,卑职佩服。”稍顿了下,万南山沉声说道:“公子,卑职今日是来向公子请罪的,齐安民变,乃是卑职失察,未能识破天刺逆贼的阴谋,尤其魏江涛此逆贼,竟然葬送数千将士的性命,卑职罪不可赦。”


  若非顾忌楚昊宇不愿暴露身份,万南山早就跪下去了,而此刻,深深低下的脑袋似不敢面对楚昊宇的目光。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张口说道:“齐安民变,钱家之变,还有渠涧大营的惨案,这三件事一环扣一环,绝非一日之功,想来天刺逆贼布局久已,所差只是个由头,当钱老爷子病危的消息传出,天刺逆贼立即发动,一举震惊天下,只可惜我们没能早日发现,终酿成齐安大败这等惨祸,为今之计,也只能想法补救,只是,”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直直盯着万南山说道:“鹰卫监视天下,终究要有人为此负责。”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万南山一跪到地,拜道:“卑职愿承担一切罪责,请公子责罚。”


  万南山所作所为一下惊住了正在喝茶的老者,一个个都将目光放在万南山身上,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惊异,不过没有人开口,一个个反而将呼吸压到最低,他们能够猜到年轻公子的身份绝对不凡。


  楚昊宇轻点了点头,道:“建文正赶往江都,等他赶到,你便回京领罚吧。”


  面对责罚,万南山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反而冲楚昊宇拜了一拜,道:“卑职得令。”


  轻嗯了声,楚昊宇挥手说道:“好了,去吧,本公子一个人坐会儿。”


  万南山再次冲楚昊宇一拜后起身离去,只是这刻,那些老叟仿佛哑了再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楚昊宇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饮尽一杯清茶后唤道:“掌柜。”


  听到楚昊宇的叫喊,掌柜一溜烟跑了过来,颇为恭敬的笑道:“公子有何吩咐?”


  呵呵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这梅子不错,能不能给本公子来一份?家里有个小丫头,素来喜欢这个。”


  看楚昊宇一脸笑容,说话也和善,掌柜也笑了起来,张口应道:“小事、小事,公子稍等。”话到最后,掌柜一溜烟跑向后院,再回来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个大大的包裹。


  拎着包裹,楚昊宇约莫了下重量,笑道:“掌柜实诚,倒叫本公子不好意思了,赏。”说话间,楚昊宇转身离去,然就在此刻,一袭青衣的孙侯走进店铺,将一锭金元宝塞入老掌柜手中,看的老掌柜满脸震惊,只是等他回过神来,两人已消失不见。


  542达成一致


  傍晚时分,李怀仁轻车简从来到了郑家老宅。走下马车,望着气势恢宏的郑家大宅,李怀仁却清楚郑家已是日薄西山,只是这刻,李怀仁非但没有任何得意,反倒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郑家乃是淮南道巨无霸的存在,对淮南道的影响较都督府也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不及,因此历任大都督都是想方设法打压郑家,只是收效甚微,而现今,郑家就要在自己手中灭亡,李怀仁更能够借机掌控淮南道,可若有选择,李怀仁更希望背靠七王爷这棵大树。摇摇头,李怀仁抬步走了进去。


  已然有下人将李怀仁到来的消息通禀郑慎元,只是听到消息时候,郑慎元竟是愣了片刻,不明白李怀仁究竟何意?虽然惊异,郑慎元却急忙起身迎接,而当他赶到前院,李怀仁正肃立与高大桂花树下,仰首望着清平二字。


  门口的两棵桂花树颇为高大想来年岁不小,月光本就朦胧,一袭青衣的李怀仁肃立其中,几乎让人忽略他的存在。盯着李怀仁的背影,郑慎元也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似猜到了李怀仁的来意,心底一声忍不住的叹息后,郑慎元倒是平静下来。缓步走到李怀仁身侧,郑慎元也将目光放在楼阁上方的牌匾上,缓声说道:“得知先帝攻破石头城,家父便知道大势如此,最终选择了投城,江都十万儿郎解甲归田,而且,先父也明白清平二字的意思,雅韵清平闲自乐,琴音缭绕醉吟诗,极少过问是非,辞世前还特意嘱咐老夫,莫争。”说到这里,郑慎元似陷入回忆,脸上再没了一贯的笑意反而有些落魄。


  此刻,李怀仁似有所思,自语道:“莫争?”


  郑慎元很快就回过神来,沉声说道:“正是,莫争,可惜这二十年来,老夫早就将家父的教诲抛之脑后,是次次争事事争,争到最后,将整个家族都给争丢了。”话到最后,郑慎元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有自嘲,有无奈,有不甘,似也认命。


  沉默片刻,李怀仁张口说道:“清平侯心胸似海超脱物外,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比,我们,终究俗人一个。”说话间,李怀仁收回了目光,却也发出一声叹息,说不清道不明。


  这刻,郑慎元似与李怀仁心意相通,听出了他这叹息绝非敷衍而是心有感触,只是他李怀仁刚入淮南就灭掉了与郑家,与都督府争斗二十年的郑家,他为何感慨?心底虽惊异,郑慎元脸上却恢复一贯的笑意,即便输,他也要输的光明正大不会给敌人露怯求饶,笑道:“难得李都督登门,老夫已备下茶水,请。”


  李怀仁察觉到了郑慎元的神态变化,也在瞬间收起所有情绪,挥手说道:“请。”


  当两人走进大堂分宾主坐下,立即有侍女奉上茶水,郑慎元抱拳冲李怀仁笑道:“李都督,这是老夫自酿的桂花茶,喏,就是门口那两棵,我郑家老祖亲手栽下的,迄今已经两百三十年了。”


  李怀仁明白郑慎元话中的意思,脸上亦恢复一贯的从容笑意,笑道:“郑家主还有这等雅意,本都督一定要尝尝了。”说话间,李怀仁端起茶杯呡了口,品味片刻出口赞道:“汤橙明亮,香雅隽永,味醇回甘,好茶、好茶。”


  听到李怀仁的评价,郑慎元本就带笑的脸庞更是笑开了花,细长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冲李怀仁笑道:“听大都督这番话,就知道都督是好茶之人,一会儿老夫便命人送大人些。”


  若是以往,李怀仁也就拒绝了,然而今日,李怀仁却是笑道:“那本官就恭之不愧了,多谢郑家主。”说话间,李怀仁更是抱拳行了一礼,看的郑慎元赶忙挥手说道:“都督太过客气,何况都督为淮南道百姓忙碌不休是日理万机,一杯清茶,轻了。”


  望着郑慎元,李怀仁哈哈大笑起来,道:“轻了最好,若是重的,本都督还不敢收呢,本官这趟入我淮南,可是奉圣谕整顿吏治,岂能自己坏了规矩?”


  郑慎元知道正题来了,眯起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呵呵笑道:“大人严于律己,老夫佩服、佩服,若我淮南道上下都能像大人这般,定能够国泰民安流传百世。”


  从古至今,有那个朝廷流传百世?能有百年就不错了。李怀仁岂能听不出郑慎元话中的意思,然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丁点变化,接口说道:“郑家主所言甚是,可惜啊,就是那些心怀否侧、贪赃枉法之辈坏了这大好江山,让人心疼。”


  李怀仁的话如此直接,郑慎元如何能不知他话中所指,然而数十年的历练让他的神情没有一丝慌张,反而张口附合道:“大人所言甚是,正是那些小人坏了这大好山河,不过,”说到这里稍顿,郑慎元直直盯着李怀仁说道:“自古成王败寇,至于是非对错,不过身后事,活个痛快足矣。”


  看郑慎元一脸肃然,尤其挑起的眉头有着毫不遮掩的傲气,李怀仁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然片刻的沉默后又有笑容浮现,缓声说道:“郑家主豁达大度,本官佩服。”抱拳行了一礼,李怀仁接着又道:“既然郑家主直言,本官也就不再拐弯抹角,这册手卷,郑家主应该认的。”


  随意扫了眼李怀仁放在桌案上的书卷,郑慎元便知道正是所自己交给七王爷的,而现在,七王爷竟交给了李怀仁……想到这里,郑慎元心底一声叹息,神色不变的说道:“都督还真得七王爷信任,不错,正是郑某交给七王爷的。”


  李怀仁心底一阵苦笑,神色也不曾有任何变化,缓声说道:“圣上和七王爷厚爱,本官万死难以为报,定然不负圣恩严查淮南吏治,所以,李某只能得罪了。”


  与李怀仁对视片刻,郑慎元非但没有沮丧懊恼反而摇头笑了声,道:“不瞒李都督,自得知齐安兵变是天刺逆贼所谓,郑某已然料到了今日,虽也曾苦苦挣扎寻求解决办法,只是我郑家已经陷的太深,无法自拔了。所以,郑某才会半路拦截七王爷,用老夫父子的性命,我郑家家产,还有这份手卷,换取族人安危。呵呵,诚如李都督所言,我们终究俗人一个,有割舍不下的东西。”


  望着神色平静的郑慎元,李怀仁并没有任何得意,思索片刻张口说道:“郑家主交友遍天下,想来能够为在岭南找个无人打扰的世外挑源,三天,如何?”


  郑慎元如何听不出李怀仁的用意,将郑氏族人流放岭南,不过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做很多事情了。抱拳冲李怀仁行了个礼,郑慎元沉声说道:“都督高义,郑某记下了。”


  李怀仁摇摇头,道:“不记恨本官,李某也就知足了。好了,时辰不早,李某就不打扰了,告辞。”说话间,李怀仁已站起身来,抱拳冲郑慎元行了一礼离去。


  望着李怀仁的背影,郑慎元躬身拜道:“草民恭送大都督。”


  听闻草民二字,李怀仁不由愣了下,脚步都是一顿,只是很快便回过神来,大步离去。目送李怀仁离去,郑慎元才直起身体,而此刻,身后有声音响起,道:“爹爹?”叹息声中,郑清远眼中竟是有泪珠滚动,不过硬被他咽了下去。想郑慎元一生自傲,与数任大都督争锋丝毫不落下风,直面历任大都督都是平起平坐,而今日为了族人的安危,竟然对李怀仁服软自称草民,这对于高傲的郑慎元来说,何尝不是羞辱?


  心底一声叹息,郑慎元脸上却有笑容浮现,是随意的说道:“这局是老夫输了,一句话换取族人的安危,值了,还赚了。”说到这里稍顿,郑慎元脸上的笑容又散去,沉声说道:“人走茶凉,古来如此,如今我郑家已然是罪人,往昔那些朋友不踩我们一脚就算好了,何况这些年来,老夫得罪的人不再少数。清远,打起精神,必须好生谋划谋划,一定要保族人安危。”


  郑清远知道父亲所言甚是,深吸口气收起所有情绪,与父亲郑慎元一同谋划着如何保族人安危,然而世事无常,何况郑家早就在他人的算计之内。


  离开郑家大院,李怀仁长长吐了口气,思索片刻张口说道:“丽水行宫。”


  丽水行宫正是楚昊宇在江都的住所,一行很快就赶了过去。冲楚昊宇行过大礼,李怀仁也不废话,直接说道:“禀王爷,下官刚从郑家返回。”不见楚昊宇的神情有任何变化,李怀仁接着又道:“下官与郑家主谈过,三日后,郑慎元父子主动向朝廷请罪,郑氏族人发配岭南。”


  这刻,楚昊宇如何不知李怀仁与郑慎元达成一致,而这个结局,似乎也是皆大欢喜,楚昊宇整顿了江南吏治,李怀仁掌控了淮南道,至于郑家,也算保住了族人安危。轻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大哥对江南希望甚大,期望你莫叫圣上失望。”


  这次,李怀仁并没能真真正正听懂楚昊宇的意思,立即拜道:“王爷放心,下官定不辜负圣上厚爱,不辜负王爷信任,治理好淮南道。”话到最后,看楚昊宇端起茶杯,李怀仁如何不知这是在送客了,再次拜道:“王爷,时辰不早,你劳累一天早些歇息,下官告退。”


  楚昊宇点点头没有再出声,只是当李怀仁离去,楚昊宇却是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思索神色。


  543归意

  七王爷楚昊宇入江都,犹若一柄利刃悬挂头顶,不少人是夜不能寐,可让众人惊异的是,七王爷楚昊宇竟留恋在江都美景中,整日带着爱女楚若彤玩耍嬉戏,似乎忘记了此行的目的,而大都督李怀仁竟也安静下来,真是跌落了不少人的眼镜,不过也有心思灵敏之辈,猜到了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且沉寂的越久爆发出来越激烈,就像郑家家主郑慎元主动带着长子郑清远前往都督府认罪,真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郑慎元父子认罪下狱,郑氏族人发配岭南,速度快的让人瞠目结舌,有些人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都督府已是侦骑四出抓捕郑家余党,一时间是风雨满楼人人自危,这种紧张的气氛,即便楚昊宇迷醉江都风韵,也察觉到了。


  这日中午,楚昊宇陪爱女楚若彤放舟胭脂湖,突然间,岸边有马蹄声响起,急促有力,楚昊宇一听便知道是行伍中人,而且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倒是楚若彤忍不住望了过去,看了片刻张口问道:“爹爹,江都怎么这么乱,整天都抓人啊?”


  噗嗤一声,楚昊宇竟是被楚若彤给逗乐了,好半天才忍住笑,摸摸楚若彤的小脑袋说道:“你个小调皮,逗爹爹开心呢?江都的好玩,可是让彤儿你流连忘返,还说要留在江都呢。”


  轻哼了声,楚若彤似不满的说道:“可是,彤儿没想到江都会这么乱啊,看这些甲士天天抓人,就知道江都有很多坏人,还是京城好,要是爹爹能常常带彤儿出来玩,就更好了。”说到这里稍顿,楚若彤转口叹了口气,接着又道:“爹爹,其实彤儿想皇奶奶了,想弟弟,也想玉姨娘。”


  这次,楚昊宇倒没有笑她,脑海中浮现起母后的身影,这个冬天,怕是母后很难熬吧!心底一声叹息,楚昊宇却是冲楚若彤笑道:“既然彤儿想回京,爹爹就带你回京。”


  “当真?”忍不住的惊叫声中,楚若彤更是跳了起来,轻舟都是一阵晃荡,犹若她心底的兴奋。


  扶住爱女楚若彤,楚昊宇轻笑道:“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个小丫头?不过,还要再等上几日,等爹爹处理好江都的事情,咱们就回京。”


  轻嗯了声,楚若彤点点头,小大人模样的说道:“爹爹乃是我大楚亲王,礼当以国事为重,爹爹,你忙去吧,这几日,彤儿就不缠你了。”


  看女儿楚若彤背负双手挺起胸膛,通红的笑脸上更是一脸肃然,楚昊宇又被她给逗乐了,忍不住捏了捏她红彤彤的小脸蛋,笑道:“我家彤儿长大了,知道替爹爹分忧了,不错,不错。”揉着楚若彤的小脸,楚昊宇更是忍不住亲了口,而后神思一动又笑了起来,道:“彤儿,想不想知道什么是武功?”


  楚若彤本还有些不乐意被父王楚昊宇当做小孩,可是听闻武功,明亮的眼睛猛然爆发出两道光芒,脱口叫道:“好啊,爹爹,给彤儿看,彤儿要看。”


  楚昊宇似乎满意楚若彤的反应,也不见任何动作已然站起身来,同时将楚若彤抱在怀中,张口说道:“小丫头,看清楚了啊。”说完后,楚昊宇抬步跨出轻舟踏在水面上,看的楚若彤闭上眼睛生恐掉进水中,而后又睁开一条细线,看父亲楚昊宇竟是行走在水面上,圆睁的双眼射出两道光芒,有惊奇有羡慕,也有着毫不掩饰的自豪,在楚昊宇耳边轻声吐道:“爹爹,等彤儿长大,也要做你这样的大英雄。”


  听着楚若彤清脆、幼稚的声音,楚昊宇忍不住大笑起来,只是身法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化作一道虚影,很快便走到岸上。岸边,孙侯、许志建有数几人正在等待楚昊宇,看楚昊宇走进纷纷躬身行了一礼。抱着楚若彤走上马车,楚昊宇张口说道:“孙侯,传讯李大人,就说本王三日后回京,另外传讯平江王大人,三品以上押送回京,其他交由都督府处置,回府。”


  “小的得令。”躬身行了一礼,孙侯大步离去。


  李怀仁很快就得到楚昊宇即将回京的消息,端坐的沉默过后冲孙侯笑道:“有劳孙小哥了,也劳烦孙小哥通禀王爷一声,下官一会儿就去拜见王爷。”


  送孙侯离去,李怀仁将管钟云唤了过来,也不废话直接说道:“七王爷三日后回京。”


  管钟云并没有太多吃惊,反而望着李怀仁说道:“都督可是担心王爷的态度?”看李怀仁点点头,管钟云张口说道:“都督,老夫看你是当局者迷啊!”说到这里稍顿,管钟云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缓声说道:“这趟出使江南,大人算得上七王爷的副使,得到前都督杨大人畏罪自杀后,七王爷更是令大人暂代大都督一职,整顿淮南道吏治,迄今一月有余,朝廷可曾有反驳之意?非但没有反而询问都督何人可任长史一职,圣上这分明是默认了都督,而且入江都月余,大人已将杨都督留下的烂摊子捋顺,现在郑家主动请罪,一旦肃清郑氏余党,都督便能彻底掌控淮南道。大楚已立国三十年,也唯有大人真真正正将江都掌控手中,这对圣上对江山社稷而言,都是大功。有功无过,圣上乃是一代明君,大人有何可担忧的?”


  听管钟云说完,李怀仁虽松了口气,然而心中依旧有根刺不曾除去,却也没有对管钟云明言,反而笑道:“是本官患得患失乱了方寸,多亏管兄提醒。好了,管兄暂且歇歇,这两日看管兄忙碌不休,人都瘦了一圈,李某于心不忍啊!”


  也确如李怀仁所言,入江都近月,肥胖的管钟云还真瘦了一圈,不过他却乐在其中。管钟云年少时候志向甚高,不然也就不会独奔京城搏个前程,然而四处碰壁不说,最后差点让几个小混混打死,这才收敛性子成了李怀仁这个四品京兆尹的门客,如今十年过去,李怀仁已然贵为封疆大吏,管钟云也水涨船高成为都督府的西席,虽没有任何官职在身,然权利却不容小觑,便是四品五品的太守,见到他也要恭恭敬敬行一礼称一声管先生。


  因此,望着李怀仁,管钟云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感激,沉声说道:“大人客气,知遇之恩,管某谨记在心,为大人分忧,管某更是乐在其中。”


  李怀仁与管钟云相交十几年,如何能不明白他的为人,呵呵笑了声张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管兄了,本官要去拜会七王爷。”


  楚昊宇似料到李怀仁会来,正在大堂内等待他,在李怀仁跪拜后直接说道:“好了,本王问你,江都现在的形势怎么样了?”


  肃立在楚昊宇身前,李怀仁微微躬身抱拳行了一礼,张口答道:“回禀七王爷,自郑慎元父子请罪入狱,下官便着手抓捕郑氏余党,都督府和江都府已被肃清,淮阴、庐江两郡太守也已抓捕归案,安陆郡、弋阳郡、同安郡和寿春郡因路途遥远,尚不曾抓捕归案。这次,下官所派皆淮南卫精锐,加上尚方宝剑和七王爷的威名,应该足矣震慑宵小之辈。”


  楚昊宇明白李怀仁的意思,郑家在淮南道根深蒂固,这些郡洲太守执掌一方都非易于之辈,李怀仁这个大都督根本震慑不了他们,唯独尚方宝剑和楚昊宇的名头,才能够让他们束手就缚。不见楚昊宇脸上有任何不悦,李怀仁接着又道:“提起淮南卫,下官正有一事通禀王爷。”


  再次抱拳行了一礼,李怀仁张口说道:“淮南卫本也是精锐之师,其中不乏当年跟随先帝征战天下的老兵,然而魏江涛此逆贼,不仅让淮南卫声名扫地,更是葬送了淮南卫的精锐,如今守护江都已捉襟见肘,一旦事态紧急,下官怕无可用之兵,而且下官不通军务,都指挥使张伯阳早就被天刺逆贼杀害,淮南卫急需一名百战老将支撑大局。”


  楚昊宇清楚李怀仁说的是实情,可若是以往,楚昊宇也就管了,只是今日,楚昊宇真心不愿插手此事。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齐安还有神机尉驻守?”


  李怀仁瞬间便猜到了楚昊宇的心思,心底一声叹息然神色却没有一丁点变化,恭声应道:“回禀王爷,神机尉张将军派了一营将士驻守齐安。”


  轻点点头,楚昊宇接口说道:“既然如此,本王去信一封,由神机尉派兵暂住江都,一切等本王回京上书朝廷,交由圣上决断。”根本不待李怀仁插口,楚昊宇接着又道:“这趟出使江南,本王为天刺逆贼所牵,所幸李大人诸位忠心为国,肃清江南吏治,使得本王能够向朝廷交差,回京以后,本王定上书朝廷,为诸位请功。”


  李怀仁急忙抱拳行了一礼,道:“王爷客气,都是下官该做的,倒是王爷四处奔波忙碌不休,下官有愧,当不得王爷的赞誉。”


  楚昊宇并没有再说客套话,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张口说道:“先是齐安之变,淮南道已是人心惶惶,郑家覆灭又牵扯出五个太守,怕是人人自危了。李大人,千万妥善处置此事,莫叫本王和圣上失望。”


  544风起风落

  三日后,楚昊宇在百官的注视下离开江都,为这趟江南之行画上句号。离开江都,楚昊宇暂抛去所有俗事,每日以教授两个小丫头习武为乐,而且望着楚若彤和周青悠这两个小丫头生涩幼稚的动作,已臻天人境的楚昊宇却似心有所悟,常常望着两人沉思。


  看父王楚昊宇半天没有动弹,楚若彤似不满的撇嘴说道:“爹爹又发呆了。”


  周青悠虽没有开口,却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见此,楚若彤冷哼道:“亏爹爹还是个大将军,要是在战场上发呆……”说着说着,楚若彤自己倒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清脆活泼,将楚昊宇唤醒。


  楚昊宇虽被两人打断,却也不恼怒,嘿嘿笑道:“要是在战场上发呆,那就成呆子将军了,乖女儿,你就这么编排爹爹?”


  楚若彤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道:“爹爹是大英雄,是无敌统帅,才不是呆子呢,不过,爹爹,你最近怎么总发呆呀?”


  望着楚若彤,楚昊宇轻笑道:“那是我家彤儿和悠悠太聪明,太迷人,迷住爹爹了。”


  听到这个回答,楚若彤脸上已然笑开了花,却是张口问道:“真的?”


  瞬间,楚昊宇已散去笑容,似不高兴的说道:“爹爹什么时候骗过彤儿?”


  吐吐舌头,楚若彤急忙说道:“爹爹,彤儿错了,你千万莫生气,爹爹待彤儿最好了,爹爹亲亲。”


  看楚若彤蹦向自己怀中,楚昊宇赶忙将他接住,而楚若彤笑嘻嘻的亲在他的脸上,而后又咯咯笑了起来,道:“爹爹笑了,笑一笑十年少,爹爹又年轻十年,嗯,彤儿看看,真英俊。”


  楚昊宇顿被楚若彤给逗乐了,捏着她的鼻子说道:“你个小调皮,也不知哪里学到的。”说话间,猛然看到周青悠眼中的羡慕,楚昊宇神思一动走了过去,将周青悠也抱进怀中,笑道:“悠悠,是不是想爹爹娘亲了?”


  周青悠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能见到父亲母亲,如何能不想念?顿觉得鼻子一酸,眼中竟有控制不住的泪水流了下来,不过终没有哭出来。


  看到周青悠的泪水,楚若彤立即止住笑,抬手为她擦泪同时说道:“悠悠,莫哭,等我们回京,周伯伯和姨娘也就回去了。”


  周青悠并没有张口,而是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脸上,想听他回答。轻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叔叔已经给你爹爹写信了,只要他收到信,马上就回京,悠悠很快就能见到你爹爹了,千万别哭,叔叔和陈姨娘都陪着悠悠呢,还有小彤儿,你们不是师姊妹?师姊妹就是亲姊妹,一家人。”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周青悠总算止住了眼泪,尽可能坚定的说道:“嗯,悠悠不哭,不过,师父,娘亲好的了吗?爹爹不是说找郎中给娘亲看病。”


  这次,楚若彤也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脸上,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面对两双纯净无暇的眼睛,楚昊宇真不想欺骗两人,可更不愿伤害两人,笑道:“你娘亲那么爱悠悠,怎么会舍得悠悠?一定会好的。”说到这里,以楚昊宇修炼多年的心境竟也有些脸红,深吸一口气,做贼心虚似的说道:“刚才不是教了套步法给你们,只要勤加修炼就能飞檐走壁来去无踪,我的两位小公主,练去吧!”


  对武功的期望,终是让两个小丫头忘记了所有不快,纷纷从楚昊宇怀中蹦了下去,练习楚家风云步的根基。盯着那两道上下左右翻腾的身影,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同时说道:“何事?”


  孙侯早就走到了楚昊宇身后,只是看他正逗两个小丫头开心便不曾张口,听楚昊宇问及立即答道:“回禀公子,江都府刚传来的消息,郑氏族人在押解岭南的路上遭到袭击,无一幸免。”


  猛然听得此消息,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叹了口气。根本不用想,楚昊宇也能知道动手的是谢东麟余党,务必要让郑家为谢家陪葬,现在,谢、郑两家纠缠数十年的恩怨,终随着两家的消亡而消散。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郑慎元父子还不曾问斩,将消息告诉……”话到此处,楚昊宇突然顿住,沉默片刻张口说道:“谢东麟既然能够留下后手,该是摸透了本王和郑慎元父子的脾气,一定会设法告诉郑慎元父子,让他们父子不得安生,此人倒也称得上一代枭雄。”话到最后,楚昊宇又是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因为他想到了谢东麟临死前讲的那番话,尤其想到谢东麟曾见过爱子楚亦凡,还告诉了他很多事情,怕也教给他很多事情。


  摇摇头,楚昊宇这刻恨不能飞回京城看看怜玉和爱子楚亦凡,可心底有期望自己永远不要回到京城,再不用过问这些是是非非,太累了。再次摇摇头,楚昊宇沉声说道:“命淮南道追查此事,鹰卫不得插手。”


  孙侯并不明白楚昊宇为何会放过谢家余孽,可对于楚昊宇命令却不会有任何违背,躬身应道:“小的得令。”


  当孙侯离去,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两小身上,只是这刻,楚昊宇的心思已不再两人身上,幽寂的目光也不知想着什么。


  已经子夜,热闹一天的京城总算安静下来,唯独更夫敲着梆子高呼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正值隆冬,京城已飞过一场雪花,哪来的天干物燥,可从古至今都这么喊,早习惯了。听着熟悉的梆子声,河岸凉亭内的青衣人脸上露出有趣神色,张口说道:“这赵老头敲了五十年,从赵王朝敲到楚王朝,从绪铭圣上到楚昊然,过的真快。”


  随着青衣人的话,一道灰色身影缓步走来,走到凉亭内说道:“也确实够快了,又一个十年过去,那个无知顽童,已经成了过河卒,一步一步走向帅帐。”稍顿了下,灰衣人接着又道:“三兔死了。”


  青衣人似早料到了这个结果,神情没有一丁点变化,却在沉默了片刻,然后淡淡说道:“这便是宿命,自他成为三兔,结局已经注定。”说到这里轻哼了,青衣人接着又道:“不仅他,我们也是如此,就像一颗棋子,自入局已经注定结局。”


  这刻,灰衣人也是一阵沉默,只是很快笑了起来,道:“棋子就棋子吧,早走早解脱。对了,刚从神医庙得到的消息,太后怕撑不住了。”


  眉头轻皱,青衣人缓声说道:“孙太后也算是一代奇人,这些年虽不过问是非,然心跟明镜似的,怕也察觉到我们的意图,之所以还在苦苦支撑,正是想拖到那一日,解决两兄弟的纷争。哼,这一家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灰衣人跟随青衣人多年,再清楚不过青衣人话中的意思,接口说道:“楚昊宇这趟江南之行,得到淮南道,楚昊然得到江南道,不出意外,楚昊渊也会插一脚,淮南如何?也该让楚昊宇知道当年之事了。”说到这里冷哼声,灰衣人接着又道:“楚昊宇早就知道我们的布局,所以这些年一直不愿过问朝堂是非,那么就只能赶着他走了。”


  轻点点头,青衣人张口说道:“等楚昊宇返回京城,也就该孙冰、吕梁伟一辈上断头台了,倒是李天念,这些年也算有大功与楚家,再加上钱老爷子新丧,圣上该会放他一马,李天念老儿也会知趣的主动请辞,自此以后,李系就要成为历史。”


  灰衣人自然明白青衣人的意思,眉头却是皱了下,张口说道:“以楚昊宇的性子,怕不会要这些人。”


  青衣人神情淡然的说道:“楚昊宇不要,陈老儿会要,楚昊渊也会要,而且,楚昊然定然要在扶持一系,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望着青衣人,灰衣人脱口说道:“楚昊宇?”


  青衣人轻嗯了声,张口说道:“即便楚昊宇这几年刻意不过问朝堂是非,却是将天卫掌控手中,何况还执掌着玄甲卫这等利刃?宋鹏、陈致远、南宫瑾、慕容无雨等等都成为独当一面的将才,楚昊然该很快就会下令,将他们调入其他大军,玄甲卫虽精锐,可还是太小了,如此才能培养帅才,这才是为君之道。所以,不管楚昊宇愿或者不愿,他已经掌握一支足矣平衡朝局的力量,楚昊然岂能不用?”说到这里稍顿,青衣人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道:“宋鹏乃宋家嫡系,这些年一直呆在玄甲卫而不曾返回岭南,有此可知宋启昌的心意,看来他对于宋玥的死还没能忘怀啊!”说道此刻,青衣人更是摇头发出一声叹息,神色也有些复杂。


  青衣人与宋家宋启昌关系非凡,然为了布局楚昊宇将宋玥暗杀,为此一直觉得愧对老朋友,只是很快青衣人便收起所有情绪,接着刚才说道:“四大世家,孙家归隐,宋家支持楚昊宇,钱家更是被楚昊宇收入囊中,唯独陈老儿老狐狸一个,不会轻易表态,何况他马上就要执掌中书省。楚昊然也是老狐狸,将陈老儿捧到如此高位,明摆着逼他做个选择。楚元博这些日子可有动作?”


  灰衣人已经习惯了青衣人这种跳跃的思维,张口答道:“没有任何动作,似乎那日早朝只是为了送楚昊宇入江南,不过我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哼,楚元博身为太子,却是甘心蛰居五六年没有动静,以致很多人忘记了这位太子的存在,怕是图谋不小。”


  沉默片刻,青衣人淡淡说道:“如此才有趣。”


  545祸从口出

  楚昊宇虽贵为大楚亲王,然这些年刻意躲避朝堂是非极少出现在众人眼前,倒叫京城百姓渐渐将他遗忘,只是这趟巡视江南,一次性押解了七八名三品四品的大员,狠狠震惊了京城,让他们再次见识到了杀神的威名,押回来的就这么多,怕江南死的更多,何况有消息灵通之辈已经听说楚昊宇在江南可是灭掉了四五个世家,五六个门派,流的血足矣汇成河。


  端坐在马车内,即便这议论声甚小,然以楚昊宇的武道修为,还是清晰听在耳中。聆听片刻,楚昊宇摇摇头,闭起双目神游九天去了。楚昊宇虽能够耐住性子,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人为他打抱不平了。


  临街的一栋三层酒楼内,大多数人都站在窗口望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尤其是夹杂在其中的七八辆囚车,看去甚为显眼,只是众人望去的目光也各不相同,有鄙夷有羡慕,有惋惜有憎恨,各异的目光就似众人的心思,也让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突然,一白衣公子哥儿缓步走上楼阁。正值隆冬京城已下过场大雪,然白衣公子哥儿依旧穿了身淡薄的云纱,只是看他的样子丝毫不觉寒冷可知内功有成,或许,他也正在炫耀他的武道修为,手里更是握了柄美人扇,合着俊秀的样子,看似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然而一双斜插入鬓的眉头,总透着一股傲然。撇了众人一眼,白衣公子哥儿眼中有过一丝不屑,却是笑道:“京城可是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热闹了,七王爷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白衣公子哥儿身上,且有不少人认出了他的身份,眼中露出谄媚的笑容。彦晖,他虽然不是什么人物,他老爹彦清却是从二品的吏部右侍郎,而且很有可能再进一步成为左侍郎。


  彦晖似乎很享受众人的目光,而此刻,更有人上前拜道:“彦公子早,大少你是喝竹叶青呢还是花雕?”


  在众人的围观下,彦晖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可若有有心人,便能够发现他深深藏在眼中的不屑,道:“今日来坛黄酒,七王爷刚从江南回来,咱们也尝尝江南滋味。”


  彦晖的话刚落下,掌柜便急忙送来了黄酒,同时还有几份精致的下酒菜,这些公子哥儿可不是他所能够得罪的,他曾亲眼见过彦晖搞得一掌柜家破人亡。小心翼翼的为彦晖斟满酒,掌柜满脸笑容的说道:“彦公子,你慢用。”


  端起酒杯呡了口,彦晖露出享受神色,道:“轻柔绵长,好酒、好酒,本公子倒有些向望江南了。”


  顺着彦晖的话,有人张口说道:“都说江南多才子,要是彦公子去江南,绝对让他们毫无颜色。”


  这番话立即引得不少人附合纷纷张口称赞,而看彦晖神情有些飘飘然,一心思透亮之辈笑问道:“彦公子,你消息灵通,听闻七王爷这趟江南之行,灭了不少世家?”


  彦晖虽有些飘飘然,可并非愚笨之人,瞪了说话之人片刻冷声说道:“放肆,朝廷大事,也是你们所能议论的。”


  在彦晖冰冷的声音中,气氛也变得冰冷起来,说话之人颇为尴尬的赔笑了两声,认错似的说道:“小的不是好奇嘛、纯属好奇。”


  再次瞪了那人片刻,彦晖的脸色总算缓了过来,不过依旧冰冷着声音说道:“朝廷大事,可不是我们所能议论的,不过那些大胆刁民,竟然敢行刺七王爷,行刺朝廷大臣,其罪当诛。”


  听到此处,不少人都愣住了,满脸震惊的盯着彦晖,似不敢相信竟有人敢行刺朝廷亲王。彦晖很满意众人的神色,继续说道:“正是那些乱臣贼子行刺七王爷和陈侍郎、李尚书一众大臣,七王爷才会下令出兵,连江南四大门派之一的风雨楼,也被江南卫剿灭。”


  震惊过后,终有人回过神来,张口问道:“江都郑家呢?小的听闻郑家也被灭掉。”


  瞬间,彦晖的脸色已寒了下去。彦晖在京城也算得上一号纨绔,却也只是纨绔,又如何能知道郑家因何覆灭这等隐秘之事?不过,他却知道郑家覆灭后,李怀仁就坐稳了淮南道大都督的位置,从此成为正二品的封疆大吏,真正的朝廷重臣,可这个位置,在彦晖的认知里,本该是老爹彦清的。当年若非李怀仁横插一脚,他老爹彦清早就是吏部左侍郎了,那么跟随七王爷巡视江南的就该是他老爹,然后顺势坐上大都督的位置。虽是想当然的想法,彦晖对李怀仁却没有一丁点好感,反倒是深恶痛绝,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


  看到彦晖的神色,众人虽不知怎么惹怒他了,然一个个立即住口,小心翼翼的望着他。沉默片刻,彦晖冷声说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为了权利。”说到这里冷了声,彦晖沉声说道:“李怀仁本就是七王爷提拔上去的,又跟随七王爷巡视江南,淮南道杨都督畏罪自杀,七王爷便将李怀仁推上大都督之位,然李怀仁阿谀奉承有余,可若说能力……嘿嘿,七王爷担心李怀仁掌控不了淮南道,便将郑家铲除,要知道郑家在江都可是根深蒂固,数任大都督都奈何不了郑家,反倒被郑家给挤走。”


  听彦晖说完,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而心思灵敏之辈更是想到了彦晖会发怒,他老爹彦清和李怀仁的不合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李怀仁已经成为一方封疆大吏,而彦清还压在吏部右侍郎的位置,彦晖能不恼怒才怪。


  想到这里,急忙有人张口补救道:“彦公子慧眼如炬洞彻是非,小的佩服,将来入仕,绝对能够执掌一方。”


  此人本是在拍马屁,不想这次却拍在马腿上了。狠狠瞪了说话之人一眼,彦晖眼露凶光的说道:“执掌一方?想我父兢兢业业数十年,也不过从二品的吏部右侍郎,倒是李怀仁这刁钻奸猾之辈,一朝搭上七王爷,区区数年便成为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哼,本公子不屑为之。”


  这次,无人敢接口了,谁都听出彦晖口中所指不仅李怀仁,更隐含着七王爷楚昊宇,且不说那位爷的为人如何,却是一等一的杀神,他一句话葬送乌木特二十万条性命,一句话灭掉江南最顶尖的门阀郑家,江南四大门派之一的风雨楼,试问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谈乱这位爷的不是?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茶楼角落内突然有声音响起,道:“你放屁。”


  这声音极其清脆,一听便是小孩子,不过嗓门倒是极大,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只有七八岁年纪,正对着他们的小孩浓眉大眼身材也颇为高大,明显比背对着他们的小孩高半头,而两人都身着最上等的锦衣,想来家世不俗。


  彦晖本也认识到自己说了错话,然骨子里的高傲让他不屑与出口辩解,可看到两个小屁孩也敢讽刺自己,顿时怒了,喝道:“谁家的小屁孩,大人都干嘛去了?”


  两个小孩年岁不大,可分明听懂了彦晖话中的讽刺,说他们没有教养,而子不教父之过……猛然站起身来,魁梧小男子大喝道:“大胆。”


  此刻,另个小孩也转过身来,露出俊秀的脸庞。此刻,若是有皇室子弟在此,或者真正的达官贵人,便能够认出这两个小家伙,楚弘辰,七王爷楚昊宇的长子,甫一出生便被封为郡王,而浓眉大眼的小孩则是楚元敬的次子,楚泰赫。得知父王今日回京,楚弘辰特意溜了出来想看看父王的英姿,可惜非但能看到父王反倒听闻有人在谈乱父王的不是,尤其说父王没能教好自己,楚弘辰再忍不住不知了,盯着彦晖说道:“彦侍郎忠心为国几十年,想来阁下也是疏于管教。”


  听到楚弘辰的话,尤其望着他那小大人的神态,噗嗤一声,竟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猛然看到彦晖杀人似的盯着自己,此人急忙住口,脸上更是露出惶恐欲绝的神情,若是被彦晖惦记上,可是有不少人被他搞的家破人亡。想到这里,此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拜道:“彦公子,小的知错,小的知错,你老大人大量就放过小的吧,小的愿做牛做马报答你。”


  彦晖正在思索如何处理这两个小屁孩,听下跪之人说完突然有了主意,俊秀的脸庞上露出一抹阴冷笑容,道:“做牛做马,你配吗?”拉长的声音中,彦晖冷哼道:“狗还差不多。三声狗叫,本公子放过你。”虽是在说下跪男子,然而彦晖却直直盯着那两个锦衣小孩,明显是对他们所说。


  虽然彦晖如此无视自己,下跪男子非但没有愤怒反倒露出一抹喜色,没有任何迟疑的旺旺叫了起来,听的彦晖哈哈大笑起来。拍拍下跪之人的脑袋,彦晖张口说道:“不错、不错,是条好狗,滚。”


  看彦晖真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下跪男子大喜,再次磕头拜道:“公子大人大量,小的谢过公子、谢过公子。”话到最后,下跪男子连滚带爬的跑了人群,一溜烟消失不见。


  看那人如此奴颜婢膝,又看彦晖正挑衅似的望着自己,楚弘辰再掩饰不住心中的愤怒,小脸被气的通红通红,更何况火爆脾气的楚泰赫,挥手怒指着彦晖喝道:“放肆,今日不惩戒你一番,本公子还就不姓楚了。”


  听闻楚字,不少人都吃了一惊,直直盯着这两个小屁孩,似想看透他们是否真是皇家子弟,便是彦清,脸上的笑容也顿了下,要真是皇家子弟,那乐子可就大了。


  此刻,楚弘辰在突然间想到了主意,张口说道:“如你所愿,学三声狗叫,本郡王饶你一次。”


  一个郡王,震惊所有人,尤其他年岁如此之小,绝对是皇家骄子。就在众人的震惊中,一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走到楚弘辰身前,躬身应道:“公子。”说话间,中年管家转身狠狠盯了彦晖一眼。


  这刻,所有人都认出了中年人,即便不曾见过他,也听过他脸上那道伤疤,吴振丰,孝王府的外管家。认出来人,众人立即四散开去,一个个离彦晖远远的,生恐沾染到他的晦气,刚还在讽刺七王爷楚昊宇,竟被人家的儿子听在耳中,这不是找死。


  彦晖也认出了吴振丰,脸色顿时大变,再没了傲气反而一脸死灰,眼中更充满深深的惧意。


  看到彦晖的神情变化,吴振丰眼中有过一丝不屑,也懒得理他躬身冲楚弘辰说道:“公子,太后娘娘传您入宫,王妃正等着公子呢!”


  546迟暮老人

  在吴振丰一众侍卫的护卫下,楚弘辰和楚泰赫起身离去,看都没看彦晖一眼,而彦晖却似瘫了软到在座位上,围观之一个个以怜悯的目光望着他,只是这怜悯背后,更多是不屑。


  楚弘辰和楚泰赫两人很快回到王府,陪着玉王妃方玉前往慈宁宫,路上楚泰赫嘴快,放炮似的将酒楼内发生的事情讲了遍。说完后,楚泰赫冷哼道:“要不是最后吴管家赶过去,本公子非揍他一顿不可,敢编排七爷爷。”


  听闻彦晖那番话,方玉眼中有过一丝愠色,只是她隐藏的很好两小不曾看出来罢了,抚摸着楚泰赫的脑袋说道:“你个小调皮,跟敬郡王一样,就知道打打杀杀,不过,你小子以后要多跟二爷爷学武,做个你爷爷那样的大英雄。”


  与一代宗师巴赫尔决战在哈斯山顶,武王楚昊俨心有所悟闭关数年,迄今最不曾悟得宗师境,却也踏进一只脚,乃是这天下最顶尖的存在,而且,武王楚昊俨对儿子楚元敬虽严厉,然对于孙子辈却慈多与严,现在整日以含孙弄怡为乐,楚泰赫的武功便是武王亲自传授,小小年纪已然入门。


  楚泰赫最敬重人的便是爷爷楚昊俨,听方玉说完重重点点头,略显幼稚的脸庞上更是充满坚定,道:“玉奶奶放心好了,泰赫一定好好习武,绝不辱我武王府的名头。”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泰赫有些好奇的盯着方玉问道:“玉奶奶,听爷爷说,你也是武道高手?”


  顿时,楚弘辰眉头跳了下,有着震惊的盯着母妃,似不敢相信端庄大方的母妃有武功,毕竟从记事至今,楚弘辰从不曾见过母妃施展武功。


  方玉看到了两人眼中的惊异,端庄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轻笑,摸摸楚弘辰的脑袋说道:“母妃的爷爷乃大楚军神,一生征战沙场从无败绩,母妃自幼便听爷爷伯伯们谈论沙场征战,期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像诸位叔叔伯伯一样纵横沙场,便缠着爷爷教母妃习武,最后拜半山庵慈云大师为师。”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方玉眼中有过一丝柔情,接着又道:“母妃就是在慈云庵遇到了你父王……”话到此处,却是被爱子楚弘辰打断。


  望着母妃,楚弘辰满脸疑惑的问道:“母妃,父王怎么会去半山庵?里面不都是出家人,父王怎么回去呢?”


  这刻,楚泰赫也是一脸疑惑,同时也有着笑意,他可是常常听武王提起往事,说敬郡王和七王爷小时候如何如何调皮,将皇宫闹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说不得闹完京城又闹尼姑庵了,当然,楚泰赫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此刻,想起当年的往事,方玉脸上浮现起一抹开怀笑意,道:“你父王和敬郡王两个,小时候调皮的很,有次闯了大祸,太后娘娘生气之下责罚敬郡王面壁思过,同时带着你父王前往半山庵修心养性,太后娘娘与恩师慈云大师私交甚好,恩师还在世时,太后娘娘每年都要去半山庵小住些日子。”


  楚弘辰似想到什么重重点点头,道:“辰儿记起来了,皇奶奶信佛,每日都要做早课,听顺伯伯说,皇奶奶已经坚持了几十年,从没间断过。”


  方玉自然知道太后娘娘念佛的缘由,固然是求个心静,然更多是在为儿孙祈福,只是想到太后娘娘的身体,方玉心底一声忍不住的叹息。很快,方玉便回过神来,冲两小笑道:“辰儿、泰赫,一会儿见到太后娘娘,千万别跟倒豆子似的什么都往外说,要捡好听的说,知道吗?”


  楚弘辰听懂了母妃的话,重重点点头,道:“母妃放心好了,辰儿记住了,绝不把刚才的事情告诉皇奶奶。”


  楚泰赫与楚元敬一样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听到楚弘辰的话才明白方玉的意思,立即说道:“玉奶奶放心,泰赫也记住了,只管逗皇祖奶奶开心。”


  摸摸两人的小脑袋,方玉一脸笑容的说道:“真乖,一会儿母妃有赏。”


  抬头盯着母妃,楚弘辰张口问道:“母妃,那你能教辰儿习武吗?”


  方玉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楚弘辰自幼安静一直不怎么喜欢习武,楚昊宇不愿逼他也就由着他的性子去了,还特意带他拜周褚为师,而今日竟然主动提起想要习武,真让方玉吃了一惊,而未等方玉回答,楚泰赫倒是笑道:“弘辰你终于想学武功了?哼,男子汉大丈夫就该练武,不是像娘们一样读书,你以后也跟随我爷爷练武好了,我爷爷可是武王,天人境高手。”


  这刻,方玉又被楚泰赫给逗乐了,笑道:“辰儿,你二伯是绝顶高手,你爹爹一样也是武道高手,只要你想习武,他们都会尽心传授。以后,可以跟泰赫一块练武,将来也做你父王那样的大将军,纵横沙场。”


  楚弘辰重重点点头,道:“那我以后跟二爷爷习武好了。”


  方玉如何不明白爱子楚弘辰的心思,那样以后就可以离开王府与楚泰赫一块玩了,不过笑了笑并不曾出声,她小时候何尝不曾逃出玩闹,而此刻马车已停了下来,同时有声音响起,道:“王妃、郡主、赫公子,慈宁宫到了。”


  牵着两小的手掌走进慈宁宫,方玉便看到了趟在软榻上的太后娘娘。两个月过去,太后娘娘又苍老不少,半睡半醒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生气。望着太后娘娘,方玉松开两小行了个万福,道:“玉儿拜见母后。”


  太后该是不曾听到方玉的话,依旧昏昏沉沉的躺着,眼睛都不曾睁开。见此,楚弘辰直接走到太后身前,握着太后枯槁、冰冷的手掌说道:“皇奶奶,辰儿看你来了,皇奶奶。”


  楚弘辰的话终将太后唤醒,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缓缓睁开了眼睛,笑道:“辰儿来了,你个小猴子,怎么现在才来给皇奶奶请安?奶奶等的啊,都睡着了。”说话间,太后更是抓着楚弘辰的手掌揉捏起来,一脸溺爱。


  对于小猴子这个称呼,楚弘辰似有些不满意,撅嘴说道:“皇奶奶,辰儿早就不调皮了,才不是小猴子呢。”


  太后顿时乐了,开怀的笑容让皱纹更加深陷,张口说道:“对、对,我家辰儿早就该性子了,现在安静的像个小丫头。”说话间,看楚弘辰撅起的嘴角挂着不满,太后又是一阵开怀笑声,同时说道:“好了好了,奶奶不再逗你就是,不过辰儿你还没告诉奶奶,你怎么来晚了?玉儿,坐。”此刻,太后又将目光放在楚泰赫身上,思索片刻张口说道:“是元敬的孩子吧,跟元敬那个小猴子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真像,元敬有多长时间没来看老身了?当年啊,整个皇宫都是他们几个的笑声,老身怀念啊!”


  楚泰赫虽也是龙子龙孙,可毕竟小了一辈,再加上这些太后娘娘年岁已大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楚泰赫并没有见过多少次,更不曾像现在这样近距离面对太后,只是面对太后娘娘,楚泰赫没有任何畏惧反而仰首答道:“回禀祖奶奶,小的泰赫,爹爹征战沙场两年都没回来了,泰赫也有两年没见过爹爹了。”


  轻点点头,太后满脸回忆的说道:“当年,就元敬那小子最愣,现在长大了,也成了大将军,为我大楚征战沙场,等他回来,老身也该奖励他一番,当年,老身可没少罚他。”说到这里,太后扭头望着方玉问道:“玉儿,小七什么时候回来,出去这么些天了,也不知道回来。还是小时候好啊,整日呆在老身身侧,每次看他闯祸,老身想罚他又舍不得,他做那些事啊,真让人哭笑不得,不过,小调皮也长大了、长大了。”叹息声中,太后的声音低沉下去,看的方玉鼻子一酸,只是未等她开口,楚弘辰接口说道:“皇奶奶,父王今日回京,你忘了吗?”


  看皇奶奶愣了下,楚弘辰接着说道:“父王今日回京,辰儿想看看父王的英姿,大早上就和泰赫等候在大街上,可惜,父王坐在马车内,根本没能看到。”此刻,楚弘辰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叹惜,可随机便转口说道:“不过,等辰儿长大,也要做个爹爹那样的大将军保家卫国,哼,爹爹这趟出京,抓了七个贪官回来,我们都是祸乱我大楚的罪人。”


  望着楚弘辰幼稚的小脸,太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更是捏捏他的小脸,道:“呦,我家辰儿什么时候想做大将军了?来,告诉奶奶。”


  撅撅嘴,楚弘辰张口说道:“皇奶奶,辰儿不是早就告诉过你。”


  太后似在突然间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点头说道:“瞧奶奶这记性,辰儿早就告诉奶奶了,奶奶还记得,辰儿你还要奶奶保密,说是给小七一个惊喜,嘿嘿,还是惊喜,想来小七一定很高兴。我家小七回来了,来人。”


  在太后的呼唤声中,漫头灰发的小顺子小步跑了进来,躬身应道:“奴才在,太后娘娘又何吩咐?”


  太后缓声说道:“去勤政殿告诉然儿和小七,一会儿让他们兄弟都来老身这儿,嗯,也传老三入宫,老身有段时间没见他了,也不知道忙什么。通知御膳房,做几个他们兄弟爱吃的菜。”说到这里看楚泰赫正直直盯着自己,太后神思突然一动,接着又道:“好长时间没见老二了,也传他入宫。老了,老了,反倒喜欢热闹,想看子孙满堂。”话到最后,太后不自觉的抚摸着楚弘辰的小脑袋,幽寂的脸庞似陷入了回忆。


  望着太后,楚弘辰接口说道:“皇奶奶才不老呢,还要看着辰儿成为父王那样的大将军,征战四方。”


  太后顿被楚弘辰都乐了,笑道:“辰儿说的甚是,奶奶还想看你小调皮娶妻生子呢,真想啊!”


  547兄弟齐聚

  太后娘娘下令,不管武王楚昊俨还是勇王楚昊铉,纷纷放下手头事物赶往慈宁宫,没过多久,两辆马车便驶入慈宁宫,正是武王和勇王。楚昊俨已是半步宗师的绝世高手,闭关数年鬓角成灰白色,合着魁梧的身躯,负手而立间自有一种俾睨天下的气概。较武王相比,距离漠北一战十年过去,楚昊铉再没了当年纵横沙场的凌厉的气息,脸上总挂着笑容,加之身体发福不少,看似个富家翁。


  看到二哥楚昊俨,楚昊铉笑的更欢了,抱拳说道:“多日不见,二哥威势更甚了,嘿嘿,要是再进一步收敛起气机,我楚家再多一宗师。”说到这里似想到了什么,楚昊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接着又道:“小七也踏入天人境十年了,也不知他走到哪一步了,要是也突破宗师境,一家三宗师,那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足矣流传千年。”


  撇了楚昊铉一眼,楚昊俨张口说道:“小七已经悟出自己的道,他日不难跨出那一步,倒是老三你这些年武功荒废,肌肤松弛脸带青色,精*关已经松动,当注意节制。”


  听二哥楚昊俨如此直接,楚昊铉似有些尴尬,最后哈哈一笑掩饰过去,张口说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不过二哥所言肯定不虚,老三我以后多注意、多注意。二哥,请,母后今日叫咱们兄弟入宫,肯定是为小七接风,不过这趟江南之行,倒也辛苦小七了。”


  楚昊铉这些年也极少过问朝堂是非,然而身为当今陛下的亲弟大楚亲王,还是知道很多事情的,比如齐安之变乃天刺逆贼策划,还有渠涧峡的那场截杀。


  抬步走向慈宁宫,楚昊俨点头说道:“咱们兄弟几个,除去大哥,这些年怕也就小七最忙,不过他正值年少,也当为我楚家尽一份力。我楚家的江山,自有我楚家男儿担当,余音绕耳啊!”


  这番话是当年火烧乌木特之前楚昊宇所讲,而想到当日的情景,楚昊铉脸上露出一抹回忆神色,当年他的本意是自己担下一把火屠城的恶名,然而楚昊宇一番话硬将这个恶名抢了过去,那番话,也是余音绕耳啊!心底一声叹息,楚昊铉很快又笑了起来,他何尝不知道楚昊俨这番话也是对自己所讲,毕竟这些年就自己不务正业整日以吃喝玩乐为乐,不过,纨绔也挺好。想到这里,楚昊铉也不接话,嘿嘿笑着跟了上去。


  两人走进慈宁宫时候,太后正被楚弘辰和楚泰赫这两个小孩逗的开心,看楚昊俨走进来先口说道:“老二,你倒是添了个好孙子,比元敬强多了,傻乎乎的就知道笑。”


  太后娘娘的说楚昊俨愣了下,也听的楚昊铉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此刻,太后娘娘瞪了他一眼说道:“老三,你有多长时间没入宫给老身请安了,是不是忘了我这个母后?”


  瞬间,楚昊铉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反而沮丧着脸跪拜道:“回禀母后,儿臣一直想着给你请安来着,可又怕你看着生气,就不敢来。越不来,越不敢来,已经有、有……母后,儿臣知错了,以后一定天天入宫给母后请安。”话到最后,楚昊铉直接将脑袋磕在地上,再不敢多言,言多必有失,同时不露痕迹的扯了下楚昊俨的衣服,明显让他帮忙解围。


  此刻,楚昊俨也跪了下去,拜道:“儿臣叩见母后,母后喜欢泰赫,是泰赫的福气,只要母后开心,儿臣天天送泰赫入宫陪伴母后。”


  听到此处,楚昊铉心底松了口气,这些年来,太后最喜欢小孩,尤其楚弘辰,是一日不见便想念的慌,几乎把他当做了小七。


  诚如楚昊铉所料,太后张口说道:“泰赫不错,以后让他多陪陪辰儿。好了,起来吧,上茶。”说话间,太后又将目光放在楚弘辰身上,脸上露出一丝柔情,道:“看到他们两个啊,老身就想起了小七和元敬,当年他们几个小调皮,闹的是整个皇宫都不得安宁,每日都有人跑来老身这告状。”


  站起身来,楚昊铉冲楚昊俨笑了笑,略有些调皮的笑意是在说看到没有,就知道要说这些,只是瞬间,楚昊铉便散去笑容正襟危坐坐在一侧。漠北一战过后,楚昊铉便离开军伍,而他的脾气又不愿过问朝堂是非,无所事事之下成了纨绔王侯,为此没少惹太后训斥,也是因为此故,楚昊铉入宫请安的次数也就少了。这刻,为了不引起太后的注意,楚昊铉少有开口,倒是楚昊俨偶尔插句话,肃然的脸庞上也有笑容浮现。


  因为不敢说话,楚昊铉觉得时间过的极慢,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当他喝道第五杯,门口有声音响起,道:“圣上驾到,孝王殿下觐见。”


  听到大喝声,除去太后娘娘,余下之人皆站起身来,便是楚弘辰和楚泰赫这两个小孩也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的望着门口。


  看到一袭明黄色龙袍的楚昊然走进大殿,楚昊俨、楚昊铉这两位亲王,楚弘辰和楚泰赫两个小孩,立即跪了下去,拜道:“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扫了众人一眼,楚昊然笑道:“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赶紧起来,老二、老三。”说话间,楚昊然大步走到软榻前冲太后躬身行礼道:“昊然拜见母后。”


  望着白发苍苍、气息萎靡的母后,楚昊宇清晰察觉到她比离京时候又苍老许多,心底一声忍不住的叹息,急忙上前跪拜道:“小七拜见母后,愿母后身体安康、笑口常开。”


  看到楚昊宇时候,太后昏花的眼中亮起一道光芒,干瘦的脸庞上更是堆满皱纹,笑道:“好、好,看见你们兄弟,老身就开心,开心。都莫行礼了,坐。然儿,你坐这儿,小七,你坐这儿,让母后好好看看。”


  在太后的安排下,楚昊然和楚昊宇分别做在太后两侧。打量楚昊宇片刻,太后摇头说道:“又瘦了,母后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那么劳累,不过,你小子打小就不听话。刚才老身还在这儿跟弘辰、泰赫说你、小博、小敬你们仨小时候大闹皇宫,马上你就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天冷了,在家里好好歇歇。”说到这里,太后转身望着楚昊然说道:“然儿,这段时间,别再让小七出去了,每日来给母后请安,还有老三你,看到老身,话都不敢说一句。老身骂你啊,心里也难受,难受将来有一天啊,骂都骂不出口……”话不曾说完,已被楚昊然打断。


  望着老态龙钟的母后,楚昊然脸上露出一丝柔情,却是故作不悦的说道:“母后,今日众兄弟聚在一起给你请安,母后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又说这些丧气话?孩儿可不愿听了。”


  “就是。”楚昊宇接了口,握着母后枯瘦的手掌笑道:“母后,小七这趟去江南,可是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吃的、穿的、用的,还特意命人去了趟洞庭湖,喏,这是舅舅亲手炒的碧螺春,要不要尝尝?”


  自孙家隐退,太后也极少得到孙家的消息,现在猛然听闻这是幼弟孙奕扬亲手炒的碧螺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好、好,小七,你来给母后煮杯茶吧。好久没有奕扬的消息了,他可好?”话到最后,太后更是露出回忆神色。


  轻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舅舅好着呢,喝茶饮酒,读书作对,闲暇时候找一二老朋友聊聊天,快活似神仙。”说话间,看到爱子楚弘辰正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柔情,笑道:“父王也给辰儿带了好多东西,来,父王抱抱。”


  楚弘辰终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数月不见楚昊宇还真颇为想念,只是听到他这个抱抱时候,却是撇嘴说道:“父王,辰儿已经八岁,长大了。”


  看到楚弘辰的表情,太后娘娘,圣上楚昊然,武王楚昊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而楚昊铉的笑声最大,故意打趣楚昊宇说道:“小七,你哄小孩呢?听到没有,辰儿长大了。”


  这刻,楚昊宇也认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笑道:“再大也是孩子,不过,把他当做彤儿了,彤儿那个小调皮,最喜欢他老爹抱着。今日,难得母后、几位哥哥聚在一起,小七就给大家煮杯茶吧。”


  就在几人说笑时候,小顺子已然送来茶具放在桌案上。拍拍母后的手背,楚昊宇起身走了过去,而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太后昏花的眼中竟蒙起一层水雾,自语道:“我的小七长大了,不过,再大也是孩啊!”


  感受着母后用力接着自己的手掌,楚昊然笑道:“以前小七调皮整日闯祸,昊然可是记得母后那时候尝尝念叨着赶紧长大,现在终于长大了,也懂事了,母后该高兴才对。”


  太后点点头,而握着楚昊然的手掌更用力了,道:“老身应该高兴,你们兄弟仨,都值得老身自豪,老身高兴,要是天枫能够看到这个情景,该多好。”


  瞬间,楚昊然几人的脸色都寒了下去,然而此刻,太后微微眯起的眼睛似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接着又道:“这些天啊,老身时常梦到天枫,看到他在对老身笑,老身想要抓住,可又抓不住,就这么不见了。”


  听着太后的呓语,望着她苍老的容颜,楚浩然四兄弟都沉默下去,即便天下在手,也换不回岁月,保不得她百年平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楚昊宇睁眼已恢复清明,专心煮起茶来。


  548夜游京城

  楚昊宇陪太后聊了一个下午,用过晚膳看太后睡去才带着楚弘辰离开皇宫。望着爱子楚弘辰,楚昊宇神思突然一动,张口问道道:“弘辰,你还没有看过京城夜色吧?”


  顿时,楚弘辰眼中露出有趣神色,明显有着向往,只是瞬间便暗淡下去,冲楚昊宇说道:“父王舟车劳顿,还是早些回府歇息。”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抬手本想揉揉他的小脑瓜子,可猛然看到他的眼神突然改变主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辰儿也长大了。走,父王带你看看京城夜色,见识见识我楚氏江山。玉儿,你也有很长时日不曾出宫了吧,这些年,辛苦你了。”


  方玉这些年也确实辛苦,偌大的王府几乎都是她在打理,而且这些年楚昊宇经常离京,方玉几乎每日都要带楚弘辰陪伴太后,十年过去,当年那个逗鹰的英武女孩,已经成了端庄大方的贵妇人。今日听到楚昊宇一句辛苦,看到他眼中的柔情,方玉顿觉得一切都值了,夫君还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还能够爱护自己,这些年日日进宫,她见过太多太多的勾心斗角、朝不保夕。冲楚昊宇笑了笑,方玉樱唇微张吐道:“好啊,妾身还真有很长时间不曾逛过京城了。”


  望着方玉,楚昊宇不由想起了当年那个逗鹰女孩,神思一动张口说道:“玉儿你的武功没有落下吧?”


  方玉轻点点头,却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那就好,停车。”


  在楚昊宇的大喝声中,马车立即停了下来。走下马车,楚昊宇冲众侍卫说道:“都回府吧,不用跟着本王。”说完后,楚昊宇挥手牵住方玉的手掌,同时将楚弘辰抱在怀里,喝道:“走了。”话到最后,楚昊宇施展轻功离去,看的众侍卫都傻了,一个个愣在原地不知自家主子这又是发什么疯。


  方玉本也有些发蒙,然看楚昊宇施展轻功,方玉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不再是一贯的淑娴而带着抹调皮,握着楚昊宇的手掌陪他飞翔在半空夜色里。


  楚弘辰本还不乐意父王楚昊宇抱着自己,可看父王、母后都飞了起来,脸上非但没了不满反而充满好奇,甚至羡慕。楚家以武立国,先帝更是一代宗师,楚家几兄弟也都是武功高手,尤其楚昊俨和楚昊宇,更是天人境的绝顶高手,出生在这样的世家,奈何楚弘辰偏偏不愿习武,唯独一套内功心法还是楚昊宇逼他练的。现在,看父皇母妃携手飞舞在半空中,楚弘辰有过一丝羡慕,同时也下定决心,明日就要父王传授自己武功,做个父王一样的高手。


  穿过数片庭院,三人终来到大街上,而楚昊宇甫一落地,楚弘辰便挣脱楚昊宇的怀抱跳了下来,道:“父王、母后,辰儿想一个人走走,见识见识我大楚的繁华。”


  听到爱子楚弘辰的话,方玉先是一愣,可就在她要出口反对时候,楚昊宇却是拉了下,道:“也好,辰儿已经长大,无碍。去吧,早些回府。”


  楚弘辰没想到父王竟这么轻易答应自己,也是一愣,随即脸上便露出喜色。该是楚昊宇幼年的经历,从不禁制楚弘辰离府,可为了他的安危,出入都有侍卫随行,从不曾一个人逛过大街更不要说晚上。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楚弘辰张口说道:“父王开明,辰儿就去了,母妃,玩的开心。”躬身行了一礼,楚弘辰转身离去。


  看爱子消失在人群中,方玉眼中有过一丝不解,而楚昊宇似猜到她心中所想,先口说道:“无妨,有人跟着。”说话间,楚昊宇手掌挥动,顿见数道身影从黑暗中飞出,正是龙卫高手。


  见此,方玉才松了口气,笑道:“弘辰倒也长大了,他今天告诉妾身说想要习武。”


  这刻,楚昊宇脸上露出惊讶神色,随即便又笑了起来,道:“如此甚好,本王的儿子,岂能不会武功?明日我就教他习武。这些天我一直在教彤儿和悠悠习武,甚是有趣。”


  撇了楚昊宇一眼,方玉不无调皮的说道:“辰儿想跟随武王习武,而非七公子你呦!”


  顿时,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愣了片刻摇头说道:“管他呢,只要习武就好。好了,不聊辰儿,难得出来逛逛,今日本王就陪你。”


  牵着方玉的手掌走在大街上,男的英俊儒雅,女子端庄大方,引得行人纷纷为之侧目,只是楚昊宇身为大楚亲王名声在外,终有人认出他来。轻叹了口气,楚昊宇张口说道:“这街怕是逛不成了,走。”说话间,楚昊宇抓着方玉飞身离去,最后寻得一楼顶坐了下来。


  方玉年幼时候虽也调皮,可终究是个女孩子,从不曾翻墙弄猴,这刻,除了新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两人,一个朝廷亲王,一个一品浩命夫人,竟然只能坐在房顶。


  看到方玉的笑容,楚昊宇也乐了,笑道:“玉儿,你稍等下,我去去就来。”说完后也不待方玉开口,楚昊宇一溜烟消失不见,而当他回来时候,一手拎着一堆美食,一手提着一壶酒。看方玉愣了下,楚昊宇不无得意的笑道:“偷来的。”


  方玉顿被楚昊宇给逗乐了,失声笑了起来,道:“十年过去,夫君你还没有任何变化,不对,当年你是抓野鸡野兔烤着吃,现在偷着吃,倒回去了,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方玉媚眼中露出一抹柔情,道:“玉儿很高兴夫君你还保持着赤子之心。”


  楚昊宇嘿嘿笑了声,张口说道:“只要玉儿你喜欢就好。来,尝尝这个叫花鸡,绝味楼烤制了一整天,说是送给什么什么大人,本王听的开心就给顺了过来,说不得人家正骂娘呢!”


  噗嗤一声,方玉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声。好容易止住笑,方玉瞪了何子安一眼,却是伸手接过楚昊宇递来的鸡翅。鸡翅呈焦黄色,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引动着方玉的食欲,放在嘴边轻咬了口。品味片刻,方玉眼中又光芒射出,开始大口朵颐,然姿态却极为优雅,尤其是她吃东西时候的专注神态,看的楚昊宇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张口说道:“玉儿你还像当年一样迷人,好看。”


  听到爱郎夸奖,方玉笑的更迷人了,只是美食的诱惑更大,方玉并没有张口只是吃着手中美食。很快,鸡翅已变成一堆碎骨头,而后望着楚昊宇问道:“确实好吃,色香味俱佳,夫君你怎么不吃?”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又撕掉一条鸡腿递了过去,笑道:“只要你高兴,本王也就开心,不枉本王做次贼。”


  望着楚昊宇,方玉眼中有着难掩的柔情,接过鸡腿却没有吃而是张口说道:“夫君,妾身陪你饮杯酒吧。”稍顿了下,方玉接着又道:“美景,美酒,佳人,可惜妾身没有芳菲妹妹的才情,不然倒可以作诗一首,要是有怜玉姐姐的琴艺,也能弹奏一曲。”


  听方玉如此说来,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轻笑。挥手将方玉揽入怀中,楚昊宇张口说道:“玉儿你本佳人,这些年却辛苦你了,本王的不是。”说完后,楚昊宇拎起酒壶灌了口却是被方玉夺走。


  大大灌了口,方玉却受不了辛辣味道咳嗽起来,然而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改变。好容易忍住咳嗽,方玉摇头说道:“真辣,真不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要偷酒呢?”看楚昊宇愣了下,方玉嘿嘿笑道:“莫非七王爷你忘了,本姑娘最大的理想便是当个爷爷那样的大将军?所以,每次看到爷爷和众多将军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本姑娘都恨的牙痒痒,为何本姑娘不是男儿身,那样就可以跟爷爷们一起喝酒,跟随爷爷、众位叔叔伯伯一同征战沙场。不能上战场,我还不能偷酒喝?”说话间,方玉又举起了酒壶大灌了口,同时还有一阵咳嗽。


  也不知是陷入回忆,亦或烈酒的作用,方玉一双眼眸蒙上一层水汽,明媚的脸庞也变得通红散发着诱人气息。望着方玉,楚昊宇见识过她的年少调皮,吃东西时候的专注,逗鹰时候的飒爽,后来初为人妇的羞涩,一品浩命夫人的端庄大方,甚至一家主母的从容有度,然看到这刻的方玉,楚昊宇轻叹了口,或许,她也压抑了太久、太久。这刻,楚昊宇揽着方玉的手臂,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似乎想要将她融化在怀中。


  很快,方玉脸上又有笑容浮现,张口说道:“爷爷是大元帅,一生从无败绩,夫君是大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将来,辰儿也要做个大将军,妾身此生无憾。”


  低头望着方玉,楚昊宇的手掌更用力了,思索片刻终是张口问道:“玉儿,要是有一天,咱们抛去身份,我不再是亲王,你也不是一品浩命夫人,咱们带着辰儿隐居山林,怎么样?”


  瞬间,方玉脸上的醉意已经不见,似不明白楚昊宇为何有此一问,只是看楚昊宇神情肃然不似在开玩笑,方玉很快又笑了起来,很是随意的说道:“妾身不求其他,只要夫君陪伴,足矣!”


  看方玉不问缘由的支持自己,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感动,直直盯着她的双眼说道:“好一个足矣,本王此生无憾!”


  549玄甲卫归来


  时间飞快,数场大雪过后终迎来了新年。大楚这些年已步入盛世,众多属国纷纷派出使节来贺,大楚十一道都百余洲郡督亦派遣大量人员入京,一时间京城是人满为患热闹异常,而玄甲卫踏平寒月国胜利归来,更是令京城为之轰动,纷纷跑到城门口迎接这支百战雄师,清晨天刚亮已聚集了无数人,当太阳升起,勇王楚昊铉、孝王楚昊宇两位亲王与兵部尚书方林,三人并排打马出城迎接玄甲卫大军。


  楚家与方家乃是世交,三人又曾一同征战沙场算得上袍泽,再加上楚昊宇娶了方家的明珠方玉为妻,三人是有说有笑出了城门,等候玄甲卫凯旋归来。


  看楚昊宇与方林聊的正欢,楚昊铉神思突然一动张口问道:“方三哥,本王听闻最近漠北又闹了起来,大哥似乎想要你再走一趟漠北?”


  楚昊宇虽不曾听过这个传闻,却知道漠北最近又闹了起来,也将目光放在方林身上。


  在楚昊宇两人的注视下,方林轻摇摇头,道:“一些小鱼小虾,翻不起风浪来,无妨。”说到这里稍顿,方林出口解释道:“当年漠北一战,漠北草原一分为三,古突厥族,鞑靼部残余以及云德所立的蒙克国,这十年来,古突厥族在我大楚的扶持下日益变大,只是汗拔都此人志大才疏骄横跋扈,竟以为我大楚只能依靠他古突厥族来治理漠北草原,这些年是越来越不听话,甚至有意放任鞑靼部和蒙克国做大,以换取与我大楚讨价还价的筹码,圣上有意敲打汗拔都,该会调数名大将前往漠北。”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方林接着又道:“我大楚已立国三十年,叔父辈相继辞世,而平定漠北这十年来更是百国朝拜少有战事,唯独玄甲卫尚在征战沙场。所以,圣上有意挑选一老将担任统帅,同时从玄甲卫挑选数名能征善战的骁将以做历练,将来还要多依靠他们来守护我大楚。”


  楚昊铉也曾是沙场骁将,尤其这十年来虽不问世事却也看的更清,冲方林嘿嘿笑道:“当年你们故意留下古突厥族这三头饿狼,不就是为了练兵?现在饿狼长肥了,正好炖了吃,怀念漠北那段时日啊!”叹息声中,楚昊铉挥手摸向腰间,可惜他的霸王枪早就封存起来,现在只有一酒壶。


  方林看到了楚昊铉的神情,神思突然一动张口说道:“三爷,圣上正在考虑何人可以为帅,王爷你若有意,可向圣上讨个差事?沉寂十年,也该露出锋芒了。”


  听到方林的话,楚昊铉还真有一丝意动,只是脸色数变后苦笑道:“还是算了,本王做个风流王侯好了。”


  楚昊宇看到了三哥楚昊铉的神情变化,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立即接口说道:“三哥,这可不是小七所认识的那个三哥,有担当有血气。”


  楚昊铉顿将眉头挑起似要发怒,可很快便将怒火压了下去,望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你这激将法对三哥早就不管用了。”


  楚昊宇嘿嘿笑了声,抱拳说道:“三哥睿智,小七这点小聪明,怎么能瞒得过三哥?不过三哥,你真就不想领军征战沙场,比呆在京城有趣多了。”


  冷哼了声,楚昊铉张口说道:“三哥从军三十年,半辈子都在军伍中度过,太了解那帮人了,而今天下升平少有战事,不知多少将领想着领军出征,三哥已贵为亲王,就不与他们争了,还是安安生生做个太平王侯。”


  望着楚昊铉,方林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同时脸上露出一抹敬佩神色,抱拳说道:“勇王高义,方林佩服,不过,方林倒真怀念纵横沙场的日子,可惜走不出去了。”


  此刻,楚昊宇也开了口,没有再劝三哥楚昊铉而是笑道:“也好,不过在京城呆久了难免无趣,三哥有意可出京看看这大好山河。”


  这次,楚昊铉倒是点点头,道:“在京城呆了十年,还真觉得骨头生锈了,等天气转暖,三哥我就找大哥提提,嘿嘿,到时候带一群美妾遨游天下,何等幸事!”


  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止住笑,张口说道:“三哥,小七发觉你越来越有趣了,听的小七也是一阵意动,可惜,出不去啊!”


  看楚昊宇故意摇头晃脑做出懊恼模样,楚昊铉也笑了起来,大声说道:“小七你就知足吧,你府上的几位娇妻,玉儿、芳菲、素兰,那个不是天香国色?再说你那几个红颜知己,怜玉丫头、青青丫头,还有你从漠北带回来的伯雅,都是风华绝代的佳人,不似三哥府上那些俗物。”话到最后,楚昊铉似乎想到什么,神色立即黯淡下去。


  楚昊宇并不知三哥因何感慨却看出了他的伤感,心底一阵好奇,而方林似知道什么,故意岔开话题说道:“勇王殿下,这十年来天下升平少有战事,圣上担忧众将士心生懈怠影响战力,有意设置巡察使巡视三军,勇王殿下曾一手筹建越骑尉打造出我大楚最精锐的利刃,方某以为正好可担当此重任。”


  听方林说完,楚昊宇眼睛一亮,张口说道:“三哥,你这次可不能再推辞了。你要是不许,小七就去找大哥,嘿嘿,一定把巡察使这顶帽子压在你头上。”


  楚昊宇之所以如此说来,也是不想看三哥就此颓废下去,身为天人境高手,楚昊宇能够清楚察觉到楚昊铉的身体就快要被酒色掏空。


  沉默片刻,楚昊铉张口说道:“也好,改日进宫,我就跟大哥讨个差事,这些年呆在京城,本王也厌了。”


  就在三人说话工夫,一股铁蹄飞驰而来,漆黑的盔甲,在白雪的映衬下更加显眼,正是玄甲卫大军。玄甲卫大军的出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便是楚昊宇也直直盯着远处的铁甲洪流,他虽是玄甲卫主帅,然这些年呆在京城,玄甲卫一切事物都交给了主将宋鹏。


  盯着玄甲卫大军,楚昊铉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欣赏,道:“马蹄整齐如一,气势凝而不散,好一支精锐,怪不得这些年能够攻不不克战无不胜。”


  方林也是百战老将,点头赞道:“宋鹏年岁不大然智计非凡,乃帅才,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很快,楚昊宇便看到了一袭黑甲的宋鹏。征战十年,宋鹏身上明显多了些铁血气概,且与他身上高门望族的优雅气息融合,形成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心生信服,只是看到宋鹏的一瞬,楚昊宇不由想起了宋玥,那个女子的眼神,也是如此从容,如此坚定。瞬间,楚昊宇便压下了此想法,望向宋鹏左侧的魁梧男子,正是楚元敬,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与十年前相比,楚元敬明显沉稳不少,一身盔甲倒也有几分大将的气度,只是看到楚昊宇的笑容时候,嘿嘿笑了起来,开怀的笑容,犹如两人年少时候。


  冲楚元敬点点头,楚昊宇将目光落在宋鹏右侧的陈致远身上。陈致远相貌俊秀犹如女子,十年沙场征战非但没有抹去他的儒雅,反倒让他英俊的脸庞上多了丝坚毅,越发具有魅力。


  距楚昊宇三人约莫三十丈时候,宋鹏手掌挥动,万余玄甲卫立即停了下来没有一丝慌乱,整齐如一的动作引起一阵唏嘘声,更有围观之人大声叫起好来。此刻,方林也开了口,道:“好一支百战雄师,要是再年轻三十年,本将说什么也要与众位一同征战沙场。”


  就在方林说话间,宋鹏、楚元敬、陈致远三人打马走到楚昊铉三人面前,同时下马拜道:“末将拜见勇王殿下、孝王殿下、方将军。”


  望着三人,楚昊铉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笑道:“好。今日三位将军凯旋而归,本王奉圣谕特来迎接众将士,迎接为国征战沙场的勇士,免礼。”说话间,楚昊铉更是上前一步似要拉宋鹏起来。


  “末将谢过圣上、谢过王爷!”再次一拜,宋鹏才站起身来,而后望着楚昊宇躬身拜道:“见过大将军。”


  扶住宋鹏,楚昊宇笑道:“宋兄,莫行此虚礼了,今日,只有袍泽。”


  “对。”大叫的是楚元敬,嘿嘿笑道:“宋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七的性子,不过小七,今晚飘渺阁,咱们是不醉不归,三叔、方叔叔,你们都要去。”


  这番话,也只有楚元敬才能说的出口,也唯有他敢说出口,只是听到飘渺阁,楚昊铉眼中冒出光芒,笑道:“不要晚上,大哥正在勤政殿等你们凯旋归来,一会散朝后咱们就过去,嘿嘿,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算本王给你们接风。说起来你们也都是本王一手操练出来的,看你们为国征战沙场百战百胜,本王心里痛快。”


  当年为征讨漠北,圣上下旨举办武试从江湖挑选英杰,三万玄甲卫大都出自江湖,而玄甲卫成立之初为了让这些江湖人变成军人,楚昊铉着实花费了一番力气。


  楚昊铉的话听得楚元敬嘿嘿笑了起来,同时望向楚昊宇,道:“小七?”


  听楚元敬故意拉长了声音,楚昊宇张口笑道:“玄甲卫凯旋而归,本将自当为诸位接风,既然小敬你说飘渺阁,那就飘渺阁,不过,大哥与诸位大臣尚在等候诸位,请!”


  550落子无悔

  就在楚昊宇等人前往皇宫的路上,一栋临街的酒楼内,四个小家伙探出脑袋正望着众人,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羡慕,正是楚弘辰、楚泰赫、楚若彤以及周青悠这个小丫头。得知玄甲卫今日回京,楚弘辰和楚泰赫就策划着逃离王府一堵玄甲卫的风采,奈何事不机密被楚若彤这个小调皮得知,硬是加入进来。


  望着身穿盔甲许久不曾见到的父亲楚元敬,楚泰赫眼中满是光芒,沉声说道:“等我长大,也要做个爹爹这样的大将军,为我大楚征战开疆扩土。”


  楚泰赫的话引得楚若彤一声冷哼,道:“本姑娘虽当不了大将军,却要做父王那样的武道高手,仗剑纵横天下。辰哥哥,你呢?”


  稍稍思索片刻,楚弘辰张口说道:“我要做个父王那样的大英雄,保护我楚家江山。”说到这里,楚弘辰忍不住望了周青悠一眼,问道:“悠悠,你呢?”


  望着下方鲜衣怒马的人群,周青悠脸上虽羡慕,然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却有着难掩的愁容。沉默片刻,周青悠张口说道:“悠悠不知道,只想爹爹快乐。”


  顿时,楚弘辰和楚若彤都沉默下去。江南之行周褚是一个人返回的,而周青悠的母亲张依依没能回到京城,没能看到周青悠,这些日子,周青悠都呆在王府由陈芳菲带着。


  楚泰赫并没有三人的伤感,倒是在突然间发现什么眼中射出两道光芒,叫道:“快看,七爷爷看了过来。”


  听到楚泰赫的叫喊声,楚弘辰三人纷纷将目光望了过去,正看到楚昊宇冲他们几人在笑,吓的楚弘辰立即缩回脑袋,道:“糟了,父王发现我们了。”


  楚泰赫立即想到了这个问题,脸色瞬间一变,倒是楚若彤不以为意的笑道:“怕什么?父王顶多责罚我们两句,瞧把你们吓的,还说要做父王那样的大英雄呢,羞羞羞!”说话间,楚若彤更是冲楚昊宇做了个鬼脸。


  看到楚若彤的鬼脸,楚昊宇不由乐了,笑道:“这小丫头。”


  楚昊宇的声音并不大,楚元敬却听了清楚,也是一乐,笑道:“小七,你又看上了哪家的丫头?”


  楚昊宇顿给楚元敬给逗乐了,摇头笑道:“你小子,还是没有一句好话。喏,那不是彤儿、辰儿,还有你家泰赫。”


  顺着楚昊宇的目光,楚元敬立即看到了儿子楚泰赫,只是看到楚元敬圆睁的双目,楚泰赫似被吓到了猛然缩回脑袋。虽然数年不见,然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相貌,楚元敬如何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只是看到他那畏惧的目光,楚元敬有些哭笑不得,叫骂道:“这小子,一点不像他老子,屁大点事,怕什么?想当年,咱们几个还不是把皇宫给搞的鸡飞狗跳?不行,晚上回去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小子。”


  楚昊铉也看到了窗口的那几个小人,嘿嘿笑道:“回去?今晚要是能让你小子回去,三叔这些年就白混了。哼,当年没少为你们两个挨批,今天,你们就等着吧!”


  看三叔楚昊铉拿出痞子气,楚元敬眉头跳动,毫不示弱的叫道:“好,今晚就看谁先把谁喝趴下。”


  勤政殿,当勇王楚昊铉、孝王楚昊宇,兵部尚书方林带着玄甲卫众将领走进大殿,众多大臣包括圣上楚昊然,都将目光放在宋鹏、楚元敬和陈致远身上,然十余年征战沙场,三人的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走到大殿中央恭恭敬敬拜道:“末将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望着三人,楚昊然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挥手说道:“喧。”


  当楚昊然的话落下,肃立一侧的小永子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而后上前一步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玄甲卫成立十载,踏金帐灭百彘平鹿河,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朕甚感欣慰,特封玄甲卫主帅孝王楚昊宇为大元帅,赐镇国虎符,掌管三军。”


  听闻圣上的封赏,众多大臣大都愣了下,这个封赏似乎太重了,尤其赐虎符掌三军,圣上究竟何意?就在众大臣心底猜测时候,小永子接着念道:“敬郡王楚元敬,忠正廉直,年少从军为国征战沙场,战功无数,特封一品战王,赐王府一座食邑千户。”


  当小永子念到此处,所有人再次愣了下,吃惊圣上封楚元敬为一品亲王,要知道当今圣上十二子,除去太子殿下尚无一人能够封王,便是楚元敬,粗狂的脸庞上有着难掩的震惊,直直盯着圣上楚昊然。


  不理众人的反应,小永子继续念道:“宋鹏身为宋家嫡子,十年来忠心为国征战沙场无一败绩,封从二品百战大将军,赐将军府一座。陈致远智计无双有勇有谋,封从三品云麾将军,钦此!”


  在小永子拉长的声音中,即便众大臣还有疑惑,却是吩咐跪拜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望着跪了一地的官员,楚昊然突然一笑,道:“诸位爱卿可是觉得这个赏赐重了?”根本不待众臣回答,楚昊然接着又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诸位可知这八字的含义?说着简单,却是玄甲卫众将士用智计和性命换来的,是玄甲卫将士十年如一日的奉献换来的,所以,朕不觉得重,倒觉得轻了。”


  听楚昊然如此说来,即便还有人心怀质疑,却是立即拜道:“圣上英名。”


  楚昊然摇摇头,道:“传朕旨谕,玄甲卫众将士皆官升一级,俸禄加倍。好了,诸位爱卿都平身吧!”


  楚昊然执掌大权已然十几年,尤其平定漠北这十年,已然完全掌控朝局,所以无人敢反驳楚昊然的决断,众大臣拜谢后站起身来,又商讨了几个不痛不痒的话题便散去。离开皇宫,楚元敬本意是要立即前往飘渺阁喝个痛快,却是被楚昊宇踹了一脚,喝道:“离京三年,你小子还不回去拜见二哥,今晚酉时,飘渺阁不见不散。”


  看到楚元敬望来的目光,楚昊铉挥手说道:“你小子离家三年,二哥嘴上不说,倒也颇为想念你小子,一直关注着玄甲卫,何况你小子刚刚封王,这会儿圣旨也快传到武王府,你还不回去接旨。”说完后也不待楚元敬回答,楚昊铉挥手说道:“好了,今晚酉时飘渺阁不见不散,本王先撤了。”


  看楚昊铉离开,陈致远似知道楚昊宇与宋鹏有话要说,先口说道:“王爷,将军,末将也有事情要处理,先行告辞。”


  看几人先后离去,楚元敬似反应过来,道:“明明有事要谈,还那么多借口,走了,今晚不见不散。”


  当众人离去,楚昊宇望了宋鹏片刻张口说道:“走,本王还真有事要与宋兄谈谈。”话到最后,楚昊宇却是发出一声轻叹,而望着楚昊宇有些落魄的背影,宋鹏摇摇头跟了上去。


  出乎宋鹏的意料,楚昊宇带领宋鹏来到了孝王府昊天阁,然本该金碧辉煌的大殿,却满是尘土和蜘蛛网,甚至还有鸟儿筑巢,如此荒凉。走进大殿,楚昊宇神色有些恍惚似陷入回忆,沉默良久才张口说道:“当年本王大婚之日,宋玥就是在此替本王挡下一枚暗器身亡,然后本王伤心之下去了漠北。眨眼就是十年,过的真快,本王都快忘了,偶尔会是梦中遇见,红烛红蔓红盖头,一切都是红的,血一样红。”


  一声轻叹,楚昊宇接着又道:“这十年,本王一直在追查天刺逆贼,为宋玥和郭颖报仇,也为我大楚除掉这个毒瘤,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自嘲似的笑了起来,道:“在影子眼中,本王就是个过河卒,除非死亡,不然没有退路,而今日,本王被封为大元帅,掌管三军。”


  望着楚昊宇,宋鹏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张口说道:“我们兄弟四个,唯有小妹宋玥一女子,是家父的掌上明珠爱护异常,当年家父并不同意这桩婚事不想小妹嫁入皇室,迄今我都不知道家父因何改变主意,不过小妹身亡后,家父曾沉寂了数年,同时命我加入玄甲卫,听从王爷吩咐。”说到这里稍顿,宋鹏心底也是一声叹息,接着又道:“家父学究天人,或许,当年便料到此局。”


  听宋鹏如此说来,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只是瞬间便沉寂下去,道:“或许吧,自本王出生命格已然注定,七杀星,只是,若真有那么一天,宋兄会如何抉择,你宋家又会怎么抉择?”


  这个问题比第一个更难回答,然宋鹏似早有决断,沉声答道:“自我加入军伍,已与宋家无关,唯有军令,至于宋家如何抉择,不是一个宋鹏能够猜测的,更不是宋鹏能够左右的。”


  转身望了宋鹏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记得本王年幼时候曾问欧阳先生,这天下像什么?欧阳先生说像一盘棋,这么多年过去,本王总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因为我们都是棋子,也因为,落子无悔。”就在宋鹏思索着楚昊宇究竟何意时候,楚昊宇抬步离开。


  551京城博弈

  深夜,就在楚昊宇、楚昊铉、宋鹏、楚元敬等等一众将领闹的正欢时候,河边凉亭内,一青衣人也煮了杯黄酒正在自酌自饮,仪态悠闲。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凉亭内,冲青衣人说道:“如你所料,楚昊然今日封楚昊宇为大元帅,执镇国虎符掌控三军,朝堂又成三足鼎立之势。”说完后不见青衣人的神色有一丁点变化,黑影有过一丝疑惑,张口问道:“你又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端起酒杯呡了口,青衣人终是开了口,道:“沈澶入江南道十年,借楚昊宇江南之行完全掌控江南道,这次回京,会不会执掌尚书省?”


  “宰相?”忍不住的惊呼声中,黑影脱口问道:“你是说楚昊然有意重设宰相一职?”


  青衣人轻点了点头,道:“陈柏寒执掌中书省已成定局,侯知白胜任门下侍中也不过两年,老夫思来想去,也唯独尚书省了。何况,楚昊然这些年来一直在努力摆脱楚天枫的影响,怕是要借机立相了。”


  思索片刻,黑影张口说道:“或许吧。楚昊宇的江南之行对江南道和淮南道来了个大洗牌,江南、淮南已完全落入朝廷掌控,你说楚昊然会调何人执掌江南道?嘿嘿,这些天就王绛硕这老儿蹦的最欢,莫非真以为他能执掌户部?”说到这里看到青衣人不以为然的表情,道:“怎么,难道楚昊然会将户部交给王绛硕这种跳梁小丑?”


  在黑影的注视下,青衣人不慌不忙的说道:“王绛硕自然不行,但楚昊渊可以,若老夫所料不差,楚昊然会将户部交给楚昊渊,至于王绛硕,最有可能是御史台,或者外放为官,这就要看楚昊渊的意思了。”


  黑影听懂了青衣人话中的意思,又张口问道:“你是说,楚昊然会把御史台交给了楚昊渊?”


  青衣人点头答道:“楚昊然有意打造三足鼎立之局,楚昊宇为大元帅掌管三军,陈柏寒执掌门下省,楚昊渊自当要有与之对应的权势,只是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一切都要看最后博弈的结果,不过让老夫疑惑的是,楚昊然在此时调沈澶执掌六部有何深意?”


  青衣人都不曾想明白,黑影自然不会认为自己能够想出来,摇头便将这个问题抛出脑海,张口说道:“今日,楚昊宇带宋鹏去了昊天阁密谈良久,怕与宋玥的死有关,所以,老夫以为可以告诉楚昊宇郭颖的死因了。”


  这次,青衣人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才张口说道:“告诉他又如何,让他们两人生隙斗个不停?时机不到。”说到这里稍顿,青衣人接着又道:“莫忘生大才,而立之年突破先天,不惑之年成为天人境高手,漠北一战更是半只脚踏入宗师境,可终没能悟通最后一步反倒耗尽一身气血坐化在即,争斗十年,魔教也该决出下任教主了。”


  黑影明白青衣人的意思,张口说道:“我这便传讯勿用,让他生出事端引楚昊宇前往七情谷。”


  沉默片刻,青衣人缓声说道:“楚昊然明年又要对漠北用兵,兵家无小事,唯有我们出手,才能够让楚昊宇离京。江湖四大门派,无极观封山,天龙寺不问世事,藏剑山庄早就落入楚昊宇之手,现在也仅剩魔教了。”


  望着青衣人,黑影猛然想到什么突然笑了出来,道:“楚昊渊与魔教关系甚密,甚至有传闻说他本就是魔教法门弟子,若是让楚昊渊也插手魔教一事……”拉长的声音中,黑影脸上更是露出一抹残酷笑容。


  盯了黑影一眼,青衣人沉声说道:“你太小瞧楚昊渊了。楚昊宇执掌楚家天卫,楚昊渊绝不会在此事上与楚昊宇生隙,便是朝廷争斗,也会对楚昊宇百般忍让,楚昊宇这些年看似杀伐果断,实则心底赤诚,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楚昊渊不会不清楚此点。所以,”拉长的声音中,青衣人盯着黑影说道:“对付楚昊宇,最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黑影明白青衣人这是在警告自己了,神情立变,沉声说道:“先生放心好了,某知道轻重。”


  望了黑影一眼,青衣人端起酒杯在手中把玩着,沉默片刻张口说道:“齐安兵变,我们启用魏江涛这颗隐藏了三十年的棋子,固然给了楚家重重一击,却也让楚昊然生出警惕,现在有意设置巡察使巡视三军,名义上是监督三军不可懈怠骄扈保持战力,亦为揪出我们埋在军中的棋子。”说到这里稍顿,青衣人嘴角挂起一抹轻笑,看去如此从容又那么诡异,接着又道:“既然楚昊然想要,老夫就给他,现在就看楚昊宇能不能够接的住了。哼,楚昊宇这些年一直不愿插手朝堂纷争,现在却成为大元帅,这些棋子,足矣让他掌控三军,到时候,老夫倒要看看楚昊宇如何抉择。”


  新年伊始百姓还沉寂在热闹的年味中,然朝堂上已是刀光剑影一片,中书左右侍郎、御史大夫都是圣上身边近臣,户部尚书、吏部侍郎乃是一等一的实权,至于江南道大都督、淮南道长史更能执掌一方,众人如何不争?很多大臣都拼尽全力来争夺这些官帽子,甚至有人不惜赌上身家性命,众人久在官场看的清楚,朝廷这次洗牌后就要安定下来,错过这次机会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所以,即便楚昊宇不问朝堂是非,每日还是有官员前来拜访,期望乘上楚昊宇这条大船,可惜大都给拒之门外。


  这日中午,楚昊宇刚吃过午膳,孙侯快步走了进来拜道:“启禀公子,沈都督求见。”


  听闻沈澶来找自己,楚昊宇不用想也能知道与当今的朝局有关,稍稍思索了下张口说道:“带沈都督去书房。”


  楚昊宇走进书房没多久,沈澶便大步走来。望着沈澶,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先口说道:“本王先恭喜大都督,宰执一品。”


  面对楚昊宇,沈澶总觉得轻松许多,哈哈笑道:“还不是蒙王爷你的洪福,下官才能掌控江南道。下官拜见王爷!”


  轻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沈大人客气,坐。”


  沈澶也算摸清了楚昊宇的脾气,倒也不曾跟他过多客气,端起茶杯却是将目光放在了书案后的宝剑上,眼中露出一抹异色,问道:“敢问王爷,这便是先帝爷的佩剑,七星剑?”


  楚昊宇也将目光放在宝剑上,不无感慨的说道:“正是父皇佩剑,过的真快,眨眼就十几年了。”


  沈澶看到了楚昊宇眼中的复杂情绪,急忙抱拳说道:“王爷人中龙凤心似皓月,想先帝在天有灵也会甚感欣慰。”说到这里稍顿,沈澶岔开话题直接说道:“王爷,下官今日前来可是有求与王爷啊?”


  收起所有情绪,楚昊宇更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沈澶说道:“哦,沈大人即将执掌六部出任宰相,正是春风得意时,本王倒好奇沈大人因何而忧了。”


  沈澶哈哈笑了声,对楚昊宇说道:“王爷莫笑下官了,宰相之位看似荣耀,实则如履薄冰啊!”叹息声中,沈澶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一脸正容的说道:“当今朝局,魏大人即将致仕,由陈侍郎出任中书令,右侍郎孙冰已下狱,如此一来中书省一下就少了两位侍郎。御史台孙大人已然致仕数月,中书省和吏部数次举荐都被圣上压了下来,现在看来分明是等此时机。六部之中,户部李尚书告老还乡,左侍郎王大人跟随王爷出使江南揪出郑悸立下大功,定然要有奖赏,怕户部一次就要空出两位大臣,至于吏部,左侍郎李大人已出任淮南道大都督,也需要有人顶上。”


  听沈澶说到这里,楚昊宇便明白他的目的。吏、户、礼、兵、刑、工六部,重中之重便是吏部和户部,吏部掌官帽子,户部掌钱袋子,沈澶初任宰相自然要想方设法掌控这两部,最不济也要将左侍郎收入囊中,只是,他来找自己何意,莫非以为自己能够帮他?就在楚昊宇思索着沈澶的话时候,沈澶接着又道:“七王爷一趟江南之行,让江南、淮南两道彻底落入朝廷掌控,今日,下官看圣上似有意调京畿道徐大人入江南。”


  大楚立国后设十一道,京畿道乃是最小一道仅掌控着京城周边郡县,不过也因地处京城历任大都督都是圣上的心腹,现在调京畿道大都督执掌江南,虽是平调,然江南道与京畿道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不见楚昊宇开口,沈澶继续说道:“徐都督离开后,京畿道暂缺,圣上今日曾问下官何人可担此重任,下官思索再三,举荐了御史台崔大人任长史,至于大都督可由长史于大人接任。圣上沉默良久并没有说什么,反倒问下官,李侍郎、王侍郎、崔大人一行跟随王爷您巡视江南,如今李怀仁淮南道大都督,要是崔大人任京畿道长史,王侍郎当任何职?”


  这刻,楚昊宇知道沈澶的正题来了,王绛硕毕竟是五哥英王的人,再加上这趟出使江南立下大功,礼当重赏。顺着沈澶的话,楚昊宇笑问道:“大人如何回复?”


  552巡察使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沈澶正容说道:“回王爷,下官启禀圣上说,王大人忠心为国然才能略显不足,可以为将却不能为帅。”


  沈澶这句可以为将却不能为帅,想来王绛硕再无缘户部尚书这个职位,可立下大功需要奖赏,而现在朝廷的空缺就那么几个位置,中书省左右侍郎、淮南道长史。这刻,楚昊宇如何猜不到沈澶的来意,调王绛硕入淮南,而众人都以为李怀仁这个大都督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所以想征得自己的同意,然后再去英王府商讨户部一事。


  想到这里,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众口铄金,还真如此。轻摇摇头,楚昊宇也不回答反而问道:“沈大人如此殚精竭虑,本王到有些好奇了,谁将接任户部?”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沈澶便知道他已经同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不瞒王爷,圣上有意令英王殿下执掌户部。”


  “五哥?”自语声中,楚昊宇思索着大哥究竟何意。他们七兄弟,大哥楚昊然乃长子长孙已是当今陛下,二哥楚昊俨专心武道极少过问朝堂是非,三哥楚昊铉曾亲手打造了越骑尉这柄利刃漠北一战震惊天下,只是这十年沉迷声色犬马也不再过问朝堂是非,至于四哥楚昊旭早就被幽禁山中,很多人已将他忘记。众多兄弟,唯独老五楚昊渊热心政事,英王党在朝廷势力极大,然五哥楚昊渊大都隐居在幕后,现在为何要站到台前出任户部尚书呢?

  思索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知道了,改日要想五哥讨杯酒喝,沈大人也一样,宰执一品,大人升迁之日,本王再去给大人祝贺。”


  在江南道待了十年,甫一回京便执掌尚书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沈澶心底也是有些得意的,不过面对楚昊宇这种亲王,沈澶神色很是平静,抱拳说道:“还不是托了王爷的洪福,到时候,还望王爷不惜莅临。对了,今日拜见王爷,尚有一事要谢过王爷。犬子应玄来信,已经加入玄甲卫,下官代犬子谢过王爷。”话到最后,沈澶更是抱拳行了一礼。


  笑望着沈澶,楚昊宇张口说道:“沈大人太过客气,令郎有勇有谋,他日不可限量,若再有此等人才,沈大人可要多举荐几位。”


  听到楚昊宇对爱子的夸奖,沈澶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不瞒王爷,应玄能得王爷如此夸奖,老夫甚感欣慰,只是他小子年幼尚需要多多打磨,以后少不了麻烦王爷您。”话到此处,沈澶站起身来,道:“王爷日理万机,下官就不打扰了,告辞。”


  送沈澶离开,楚昊宇却陷入沉思,直到三哥楚昊铉的到来。楚昊铉乃是楚昊宇的亲哥,自然无需通禀,径自走进了书房,看楚昊宇一脸沉思忍不住笑道:“小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也不待楚昊宇回答,楚昊铉的目光突然落在墙上的七星剑上,短暂的沉默过后笑道:“咱们三兄弟,大哥就不说了,就是你小子也没的说,受尽父皇母后宠爱,唯独三哥我,爹不亲娘不痛,每次见到父皇都免不得一顿责骂。唉,记得三哥小时候对这柄七星剑也是向往的很,有次偷偷溜进书房耍了两下,最后还被父皇狠狠打了一顿,现在想起来还是疼的。”


  看三哥楚昊铉故意咧嘴,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三哥,小七怎么听说,你还拿了其他东西?”


  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楚昊铉自己也乐了,笑道:“什么拿的,给打碎了。”看楚昊宇愣了下,楚昊铉嘿嘿笑道:“当时不是年幼,忍不住耍了两招,结果划破了父皇辛辛苦苦绘制的地图,三哥一看情形不对,卷着地图就跑了,当时父皇还以为府里混迹了谍探,没想到最后查到三哥头上,就被狠狠打了顿。”


  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起来,道:“这么说来,咱们两兄弟差不多,一样调皮。”


  顿时,楚昊铉不乐意了,笑道:“什么差不多?你小子打小闯的祸,数都数不过来,要是搁到三哥身上,打不死怕也给囚禁起来了,哪像你小子一点事没有,顶多惹父皇几句不痛不痒的责骂,最后连七星剑都传给你小子。”说到这里稍顿,楚昊铉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小七,要不这柄七星剑给三哥好了,三哥打小就喜欢这柄剑。回头,三哥也好好建所书房把七星剑供起来,还能修心养性。”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笑问道:“三哥,你今日来找小七,不会就为说这些吧?修行养性,似乎不是三哥你的作风啊?”


  虽知道楚昊宇是在故意岔开话题,楚昊铉也不会真想着拿走七星剑,便顺着他的说道:“还不是被大哥骂了顿,三哥是心灰意冷都想出家为僧了。”叹息声中,楚昊铉一屁股坐在了楚昊宇对面,抓起茶杯大大灌了口。


  笑望着三哥楚昊铉,楚昊宇眼中露出有趣神色,张口问道:“三哥,你找大哥何事?”


  瞪了楚昊宇一眼,楚昊铉张口说道:“还不是小七你和方林教唆三哥我,说什么军中巡察使,三哥思索这么多天也就心动了,今天特意跑进宫向大哥讨个差事,结果被大哥骂了出来。”


  看三哥楚昊铉有些恼怒又有些兴奋的脸色,楚昊宇便想到了这个巡察使应该不会这么简单,笑问道:“怎么,大哥没同意?”


  楚昊铉又瞪了楚昊宇一眼,道:“怎么会同意,大哥这个巡察使,就是为你小子准备的。”


  这刻,楚昊宇倒有些吃惊了,张口问道:“怎么回事?”


  看楚昊宇的神情不似伪作,楚昊铉一愣冷哼后张口说道:“还记得齐安兵变吧?魏江涛那小子是天刺逆贼导致齐安大败,让淮南卫三千将士命丧九泉,大哥担心军中还有魏江涛这样的逆贼,这次设置巡察使,更多是为了揪出天刺逆贼,你小子执掌天卫,自然非你莫属,至于大元帅一职,是让你师出有名。”说到这里稍顿,楚昊铉不无叹息的说道:“可怜三哥忙乎半天,白忙乎了!”


  楚昊宇并没有接口,而是陷入沉思。当日他率领神机尉大军赶到齐安,便曾担心神机尉中还有天刺逆贼,不然天刺逆贼何意依仗齐安一个中等郡城抵挡大楚精锐?后来轻易攻破齐安城,楚昊宇便将此事压在心底,那些大将为大楚征战多年,这种没有依据的猜测要寒了众将士的心,尤其得知三兔谢东麟的全部阴谋,楚昊宇便将魏江涛当做个例,现在看大哥的意思似乎有意整顿军伍,而且还将这柄刀交给自己,还真是有趣啊!

  半天不见楚昊宇言语,楚昊铉忍不住问道:“小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楚昊宇并不回答反而望着三哥楚昊铉问道:“三哥,要是小七能把这个巡察使给你呢?”


  楚昊铉虽有些鲁莽却不混,眼中顿闪过一道光芒,冷声问道:“你小子什么意思?”


  站起身来,楚昊宇缓步走到窗口望着窗外光秃秃的世界,并不回答反而张口说道:“三哥,当年从漠北返回后,小七不要任何封赏,却跪求大哥执掌天卫,一定要将天刺逆贼连根拔起。十年,过的真快,都十年了。”


  盯着楚昊宇的背影,楚昊铉有些似懂非懂,沉默良久跺脚喝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说半句留半句,没一点意思,走了。还有,以后这种事情,别在找三哥了。”话到最后,楚昊铉大步离去,留下楚昊宇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颗小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似犹豫再三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不是楚若彤是谁?走到楚昊宇身后,楚若彤轻声问道:“父王,三伯伯惹你生气了?”


  楚昊宇顿给楚若彤这句童言无忌的话给逗乐了,张口说道:“不是三伯伯惹父王生气,是父王惹怒了三伯伯。”


  楚若彤轻哦了声,焕然大悟似的说道:“怪不得彤儿见三伯伯怒气冲冲的离去呢?不过,彤儿猜测三伯伯已经原谅父王,这才要彤儿来安慰父王,所以,父王你就莫生气了。”


  低头望着楚若彤这小丫头,楚昊宇笑道:“父王没有生气,只是想一些事情,再说,见到彤儿,父王再大的气也消了。”


  “真的?”惊呼声中,看父王楚昊宇点点头,楚若彤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叫道:“那彤儿以后天天陪着父王,这样父王就能天天开心了。”说到这里稍顿,楚若彤似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王,再有几天就是元宵节,彤儿能不能去看花灯啊?”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瞪了她片刻一直看的楚若彤有些心虚的低下脑袋,楚昊宇则哈哈笑了起来,捏着她的鼻子说道:“你个小调皮,原来在这里等着爹爹啊?不过,念在你关心爹爹的份上,爹爹答应了,到时候,爹爹带你去看花灯。”


  听到想要的答案,楚若彤顿时乐了,惊呼道:“真的?还是爹爹最好了,爹爹亲。”说话间,楚若彤施展还不熟练的轻功跳了起来想要亲楚昊宇,奈何太过用力竟然跳高了差点撞到房顶,又引得楚昊宇一阵大笑,道:“你个小调皮,走,爹爹教你习武去。”


  553元宵夜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正月十五元宵节,京城仿若一片灯海,欢声笑语不绝,让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盛世的繁华。神医庙本就是热闹之地,何况这等节日,更是人满为患想来求个平安,不过后院却是戒备森严,真真正正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且一个个腰板笔挺手握横刀目不斜视,一看就是精锐之师,若再越往里去,便能够感受到一股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想来是武道高手。此刻,若是有心人走到清心阁的门口,便能够认出门口两名门神的身份,禁军副统领李奕,血卫首领李牧。


  院落内,正是当今陛下楚昊然,孝王楚昊宇,只是今日,两人肃立一侧,目不转睛的盯着神医李思翰,他正在给太后娘娘把脉。


  今日,楚昊宇吃过晚饭正要陪楚若彤出府看灯,却是被小顺子唤走,说太后娘娘意动想要出宫看花灯。对此楚昊宇不敢怠慢,立即安排血卫严加守护,然等楚昊宇赶到皇宫,圣上楚昊然已安排妥当,这两兄弟便陪着太后出了皇宫,在京城转了半圈楚昊宇心思突然一动便来了神医庙。


  当神医李思翰收回手掌,太后娘娘消瘦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先口问道:“李先生,怎么样?”


  刚才把脉时候,李思翰已经想好了说辞,因此神色不变的说道:“太后娘娘这些天可是食欲不振、夜不能熟睡?”


  太后轻点了点头,道:“神医所说不差,老身这些日子看见什么都不想吃,尤其到了夜里,迷迷糊糊似回荡在往昔,脑子里啊,全都是这辈子遇到的人和事,一遍又一遍。”


  此刻,楚昊宇插口说道:“李先生,母后此症状已有月余,尤其是天寒后,本王曾数次提起请先生进宫,都被母后拒绝了。”


  撇了楚昊宇一眼,李思翰又将目光放在太后娘娘身上。他能够猜到太后娘娘为何不让他进宫看病,因为太后娘娘自己已察觉到身体情况,而楚昊宇身为天人境的武道高手,不可能没察觉到太后娘娘的情况,现在将她带到神医庙,明显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可他李思翰终不是神医啊!


  心底一声叹息,李思翰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张口说道:“太后娘娘食欲不振,确与天寒地冻有关,老朽可开副方子给太后调理身体,同时加些安神药物,应该能够让太后娘娘安然入睡。”


  看李思翰仅治标不治根,楚昊然和楚昊宇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心底都是一阵叹息,然而两人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那就劳烦神医了。”


  站起身来,李思翰冲圣上楚昊然行了一礼,道:“陛下客气。太后娘娘、王爷,稍等,老朽去去就来。”


  看李思翰离去,又看看楚昊然楚昊宇这对兄弟肃立一侧,太后娘娘顿乐了,轻笑道:“你们两兄弟站个干什么,坐、都坐,陪老身说说话,好久没有出宫了,觉得啊这空气都是新鲜的。”


  毕竟非常人,楚昊然在呼吸间已收起所有情绪,坐下同时说道:“既然母后想出宫,等天气转暖,朕命小七陪你好好走走。”


  楚昊宇也接口说道:“母后,等春暖花开时候,小七陪你走遍京城。嘿嘿,小七现在可还记得,母后你当年教小七读书时候的神态,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摇头说道:“就是母后这首诗,小七才偷偷溜出皇宫想看看绝胜烟柳的皇都。”


  太后顿被楚昊宇给逗笑了,笑道:“你个小调皮,明明是你自己调皮,还要推到老身身上,娘亲可是记得,你小子向往的可是青牛白马七香车,老身最后给你缠的没法,只能让宗人府送来了青牛白马七香车,那七香车现在还是宫里呢。”


  楚昊宇也不否认,反而做顽童似的笑道:“这不是为逗母后你开心嘛!”


  顿时,太后娘娘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声,只是笑着笑着却咳嗽起来,看的楚昊宇赶忙上去将她扶住,轻拍着太后娘娘的后背说道:“母后,你慢些、慢些。”


  此刻,圣上楚昊然也开了口,道:“母后,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七的性子,小时候是死不认错,现在秉性不改。”


  太后品味了楚昊然这句话片刻,口中还不曾落下的笑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明显要微弱多了,笑道:“你们兄弟两个啊,就知道逗老身开心,也真难为你们这份孝心了。”说到这里,太后娘娘眼中充满慈祥、爱怜的望着两人,道:“老身这辈子最高兴的就是生了你们兄弟三个,尤其是看你们兄弟和睦相处,老身死也瞑目了,家和万事兴啊!”


  楚昊然和楚昊宇都是大才之辈,如何不懂太后话中的意思,只是想到什么两人竟忍不住对视一眼。很快,楚昊然便将目光放在了太后身上,故作不高兴的说道:“母后,今日乃是元宵佳节,我们兄弟特意陪您出宫赏灯,可谓是良辰美景,母后你怎么想岔呢?”


  楚昊宇也有些不乐意的太后的话,张口说道:“大哥说的是,母后,你若再说这些丧气话,小七可就不高兴了。”


  看两人故意板起脸,太后又是一乐,挥手说道:“好好好,老身不说就是,今日能有你们兄弟两个陪老身看灯,老身高兴、高兴。”


  就在三人说话工夫,李思翰提着几包药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太后娘娘、陛下、王爷,这是安神健脾的药,太后娘娘睡前喝一副,两天应该能够见效,三天后老朽再进宫为太后娘娘诊脉。”


  望着李思翰,太后娘娘笑道:“那就劳烦先生了。时辰也不早了,老身有些卷了,回宫吧!”


  太后娘娘真是卷了,半路便躺在马车内睡去,回到慈宁宫伺候母后睡下,楚昊然对楚昊宇说道:“小七,陪大哥走走。”也不待楚昊宇同意,楚昊然已迈开了脚步,见此,楚昊宇不曾开口,抬步跟了上去。


  元宵节,宫中也是遍地花灯,只是较外城相比,明显少了那份热闹显得有些冷清,尤其看到圣上楚昊然时候,不管嫔妃贵人还是宫女太监,纷纷下跪行礼是鸦雀无声。


  走进御花园一凉亭内,楚昊然突然一笑,道:“今日元宵佳节,小七你就陪大哥喝杯酒,说说话。”稍顿了下,楚昊然自嘲似的说道:“大哥虽贵为皇上,可想找个说话的人也难。”


  看大哥楚昊然仰首望月,楚昊宇自顾一笑,接口说道:“大哥,以后你想喝酒想找个人说话了,就叫小七,嘿嘿,你家小七自幼调皮惯了,逗大哥你开心还是行的,不过大哥你可不能再责罚小七,现在咱家小七已是大元帅,多少要给我留点面子。”


  噗嗤一声,楚昊然失声笑了起来,愉悦的大笑声甚至压弯了腰肢,好半天才平息下去。摇摇头,楚昊然张口说道:“好你个小七,还真跟小时候一样调皮,也怪不得父皇那么喜欢你。”说到此处,楚昊然拍拍楚昊宇的肩膀,接着又道:“不过如你所说,我家小七也长大了,能够为大哥分忧了。来,陪大哥喝一杯。”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小顺子已摆好酒菜,见此,楚昊宇张口说道:“大哥,咱们兄弟要不要也来个一醉方休?”


  顿时,楚昊然又是一阵大笑,道:“你小子,诚心逗大哥开心不是?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小子千杯不醉,年前玄甲卫凯旋归来,你们在飘渺阁喝了上千坛酒,喝躺下了数百条汉子,老三、方林都被你喝趴下了,还有元敬那小子,竟想跟他老子称兄道弟,被老二一巴掌给打晕过去。跟你一醉方休,哼!”冷哼声中,楚昊然端起酒杯灌了口。


  陪大哥楚昊然喝了一杯,楚昊宇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哥,这个不能怪我,自小七突破天人境,体内真气自行运转生生不息,直接就把酒气给消了。”


  这次,楚昊然倒没有再笑楚昊宇,而是有些好奇的问道:“小七,你十年在漠北就突破天人境,现在到什么地步了?嘿嘿,要是你和老二都突破宗师境,一门三宗师,也算是千古奇观了。”


  提起武功,楚昊宇神色逐渐平静下来,道:“半只脚入门吧,不过,何时能够突破宗师境,小七也说不准,怕是二哥也说不准,一朝顿悟就是宗师。”


  楚昊然武功只是一般然见识非凡,点头说道:“当年父皇便是一朝顿悟突破宗师境,而父皇这个悟,是因为小七你的出生,说起来,你还真是我楚家的福将。父皇因你悟透宗师境,大哥能够平定漠北,你小子当居首功,若是再铲除天刺逆贼,足矣保我楚家江山百年平安。”


  听到此处,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沉声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好了,小七无他志向,定要找出影子。”


  望了楚昊宇片刻,楚昊然端起酒杯笑道:“那好,大哥就提前给你准备庆功酒了。”饮下杯中酒,楚昊然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缓声说道:“小七,老三跟你提过朕为何要设置巡察使吧?”


  楚昊宇点点头,笑道:“既然大哥提起,小七正有事要求大哥。大哥,小七觉得,这个巡察使,三哥最合适。”


  轻哦了声,楚昊然张口问道:“怎么说?”


  楚昊宇早想好了说辞,正容说道:“三哥本就是沙场骁将且为人豪爽仗义,与众军将领熟稔,由三哥来巡视三军,想来众将领都不会有任何怨言,这是其一;其二,小七毕竟执掌天卫,若由小七巡视三军,难免会让众将领心生猜忌;其三,三哥这十年来沉迷风花雪月,再这么颓废下去,小七担心三哥真就垮掉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说道:“至于天刺逆贼藏匿在军中的暗子,小七会调鹰卫精锐详查此事,定给大哥一个答复。”话到最后,楚昊宇直直盯着大哥楚昊然,想听他如何回答。


  554忆往昔


  思索片刻,楚昊然突然笑了起来,道:“就如小七所言,由老三来巡视三军,也该让他出去走走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你怎么会答应沈澶,调王绛硕入淮南道?”


  撇撇嘴,楚昊宇张口说道:“沈大人初入京城做宰相,买个人情给他,以后见面好说话。”


  对于楚昊宇这个回答,楚昊然先是一愣,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笑道:“你啊!”拉长的声音中,楚昊然一口酒饮下已恢复了平静,从容说道:“江南之行,江南、淮南两道彻底落入朝廷,不过朕还需要贤才执掌这两道。李怀仁颇有才干为人圆滑,没了掣肘足矣掌控大局,至于江南道,朕调徐柯入平江,同时调常州太守入户部任左侍郎。”


  根本不必想,楚昊宇也能知道这常州太守乃是沈澶的心腹,怕也与江南氏族有极深的关系,只是看楚昊宇似不怎么关心这些,楚昊然便岔开话说道:“江南之行,小七你算是给大哥解决了大忙,来,再陪大哥喝一杯。”


  端起酒杯,楚昊宇却是张口说道:“大哥此言差矣,我楚家的江山,小七本就当为国做些什么。这杯酒,小七敬大哥。”


  哈哈笑了声,楚昊然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着掩饰不住的慈祥,道:“小七的酒,大哥怎么都要喝。来,干了。”一口饮下杯中酒,楚昊然似想起什么摇头笑了声,缓声说道:“咱们兄弟七个,大哥是长子长孙,父皇对大哥只有严没有慈,自五岁起,早上卯时起床练武一个时辰,吃过早饭随阳明先生读经史子集,下午跟随方伯伯学习兵法军略,晚上还要学习六艺,每日都给排得满满的一点空闲都没有。”


  说到这里,楚昊然神情有些恍惚,摇头说道:“那时候大哥也只是个小孩,受不了这种安排找父皇理论,父皇看了我半天,也不回答我而是带着我出了府。其时天下为世家割据,赵王朝已是飘飘欲坠,漠北诸族趁机犯我边疆是无恶不作,天府郡在我楚家的治理下还算富裕,引来无数流民。父皇带着大哥跟随流民走了三天,这三天,有人死于饥饿,有人死于寒冷,有人死于争斗,而他们争斗的,也不过半个馒头,不过小七,大哥看到那个半天馒头时候,也想去抢,三天,整整三天,大哥一口水都没喝到。”


  望着大哥楚昊然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大哥身为帝王看似荣耀,然为此所付出的绝不是常人所能够想象的。


  自嘲似的笑了声,楚昊然接着说道:“返回家族后,大哥再没有任何怨言,每日修文习武,期望有朝一日率领大军祛除鞑子,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再无人饿死。整整十年,十年都是这么过的,即便逢年过节,也从未断过。十六岁那天,父皇问我,苦吗?我回答说,苦,但是孩儿熬过来了。父皇又问我,你辛苦十年为了什么,驱除鞑子壮我山河,使我百姓安居乐业。父皇当时很高兴,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个更苦更难,要两个十年三个十年甚至一辈子,你真要做?我回答父皇说,此生无悔。”


  “此生无悔!”自语声中,楚昊宇轻叹了口气,道:“好一个此生无悔,大哥,小七敬你,也敬父皇。”


  端起酒杯饮下杯中酒,楚昊然笑望着楚昊宇说道:“父皇大才,尤其用人识人育人,大哥自愧不如。老二天资只是一般,父皇却能够因材施教,还记得老二年少练剑时候,父皇令他早中晚各劈木桩千下……”看楚昊宇眉头皱了下似有些不敢相信,楚昊然笑道:“父皇就是教了老二这个笨法子,起初,老二每天要劈上百担柴,我楚家偌大的府院用的都是老二劈出来。劈了三年,老二每日递减,十年后,一天一根木头也就够了。”


  听到此处,楚昊宇已沉默下去,以他现在的武道修为是收发由心,但是连劈千剑,他也不能保证剑剑落在一处,而二哥在弱冠之年做到,确让人叹服,而楚昊然接着说道:“再后来,三天一根、十天一根,一月一根,等老二花一年时间劈开一根木头,父皇说老二剑法已经入门,可以出去历练了。然后,老二一人一剑行走江湖五年闯下不弱的名头,等他回到家中,父皇接了他一剑,说他剑法已经小成算是得剑,想要大成需要忘剑,命老二加入军中做个小兵不得施展武功,什么时候忘记武功什么时候离开。”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发出一声轻笑,道:“练剑二十年,剑已经成为老二身体的一部分,已经是一种本能,想要忘记何等困难,老二花了数年才完全忘记自己是个武者,只是一个小兵。此时,老二的武功算得上大成。父皇帮老二打下的根基,让他在不惑之年突破先天,而后仅用数年便成就天人境高手,速度之快,也只有小七你这怪胎能够与之相比。”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接口说道:“还不是父皇教导有方,不然小七哪能有今日的成就?”


  楚昊然点点头,接着刚才说道:“老三打小就粗壮看去三大五粗,既不像父皇也不像母后,为此母后没少笑老三,而且老三小时候有些浑,一根筋,父皇便培养他做沙场骁将,后来老三多为冲锋大将,且为人豪爽仗义,在军中人缘极好。二十年沙场征战,将老三打造成一柄锋利长矛,后来父皇命他组建了越骑尉,我楚家最锋利的长矛,一举踏平漠北。”


  话到此处,楚昊然却是沉默下来,眼中更是露出复杂神色,好半天过去自饮一杯酒才张口说道:“至于老四,老四自幼聪慧,少年便熟读经史子集,且能够举一反三极得父皇喜爱,后来老四似猜到了父皇所忧,主动加入军伍拜方大帅为师终成无敌统帅,神武尉、神机尉、神策尉,我大楚最精锐的三支大军,神策尉便是老四一手创立。”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楚昊然张口问道:“小七,大哥知道你突破先天与老四有关,可是在心里责怪大哥?”


  与大哥楚昊然对视片刻,楚昊宇点点头又摇摇头,张口说道:“当时怪,怪大哥,也怪四哥,不过现在,早就不怪了。”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发出一声轻笑,接着又道:“其实,四哥也没有怪过大哥。”


  听楚昊宇说完,楚昊然沉默片刻灌下一杯酒,自嘲似的笑道:“也确实没什么好怪的,天下如此,江山如此。”又是一杯酒饮下,楚昊然很快就回过神来,再次变成那个慈祥的大哥,继续说道:“至于老五和老六,当时天下战事正酣父皇每日忙碌不休,也就任他们两人自行发展。老五喜欢权谋之术,后来拜在父皇心腹谋士刘信门下,小七你应该还不知道,刘信乃圣教法门长老。”


  猛然听到此消息,楚昊宇还真有些吃惊,只是很快就笑了起来,道:“怪不得五哥与圣教交好呢,不过,小七最佩服的还是六哥那一双手,简直是出神入化,要是他选择武道,说不得也是天人境高手了。”


  哈哈笑了声,楚昊然接口说道:“也亏得你小子这些年改了性子,不然,大家伙还真有些怕见你了。咱们兄弟七个,你出生时候天下初定,父皇更是因你悟得大道一举突破宗师境,对你只有慈没有严,而且父皇似早看透你小子调皮不肯好好习武,便在你年幼时候消耗数年功力给你洗髓伐毛为你武道一途筑基,你小子能够有今日的武道修为,很大程度上都得意父皇的宠爱。”


  楚昊宇嘿嘿笑了声没有接口,而楚昊然则继续说道:“母后宠爱你小子,固然是你最小且与母后有几分相似,也因为这深宫内院中,能够让母后开心的事情已经不多了。父皇母后的宠爱,养成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带着元博、元敬调皮捣蛋闹的皇宫不得安生,而且每次闯祸以后,父皇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舍不得责罚你小子,小七你受到的宠爱,众兄弟可都嫉妒的很。”


  看大哥楚昊然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楚昊宇急忙张口说道:“父皇母后不同样爱极大哥你,只是表现方法不同而已,父皇将大哥你培养成千古明君,所以母后心痛也不敢言,我可是听福伯讲过,看大哥你每日忙碌不休,母后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候去看你,每次都会流泪不止。”


  这次,楚昊然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发出一声轻叹,道:“大哥知道,每次母后来看我都知道,有时候母后还会说好多好多话,可是朕不敢接口,大哥怕控制不住会哭出来,所以,大哥只能忍着。就像现在,明明知道母后已是油尽灯枯,心里痛的要命,也要忍住所有情绪,而且,”拉长的声音中,楚昊然脸上露出一丝伤感,一丝无奈,道:“元博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令人堪忧。”


  瞬间,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盯了大哥楚昊然片刻张口却不知能说什么,只有端起酒杯大大灌了口。此刻,楚昊然继续说道:“小七,你是母后的开心果,这些时日,多陪陪母后。”


  555圣教风起

  陶然居陶然亭,楚昊宇和周褚相对而坐,一壶清酒看去颇为悠闲,只是周褚脸上依旧有着难掩的落寞,想来还不曾从爱妻张依依的伤痛中走出来。望着周褚,楚昊宇摇摇头,端起酒杯自饮了口,而后张口说道:“悠悠资质不错,性子坚定,这些天倒痴迷于练武了。”


  周褚本来并不怎么同意爱女习武,只是今日,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她喜欢便好。”短短一句话,周褚也端起酒杯饮了下去,品味片刻张口说道:“还是这烧刀子够味,周某倒有些怀念漠北了。”


  顺着周褚的话,楚昊宇接口说道:“这两年漠北三族又闹腾起来,大哥有意敲打一番,周兄若是有意,可走趟漠北,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天地奇观,又能跃马千里驰骋疆场,本王倒也有些心动了,可惜啊!”叹息声中,楚昊宇转口说道:“这次,大哥命神武尉主将贺将军挂帅,西北大营郑将军和宋鹏为副帅,神武尉三万,西北边军五万,加上禁军和玄甲卫各一万,共十万大军。兵部、户部已经准备妥当,禁军最近今日就要离京,周兄若有意,本王这就安排。”


  该是怀念爱妻张依依,周褚的思绪似较往日慢了半拍,过了半天才张口说道:“记得年少读书时候曾听闻,牧人放羊,会留下几只狼,借此让羊时时警惕不敢懈怠,漠北就是那只狼,自古便将我中原当做羊,以羊搏狼,圣上大才,周某佩服!”


  听周褚如此说来,楚昊宇便知道他无意漠北,笑道:“大哥也曾多次称赞周兄,可惜周兄不愿入仕,不然,起码一侍郎。”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直直盯着周褚说道:“中书令魏大人年末高老还乡,岳丈如愿继任中书令,右侍郎孙冰问斩,虽由翰林学士韩大人补了左侍郎,右侍郎却一直空缺,周兄,你若有意入仕,本王这就入宫找大哥。”


  看楚昊宇一口就许诺了个从二品的中书侍郎,周褚幽寂的眼中终露出一抹色彩。要知道,二品以上的大员都是真真正正的朝廷重臣,位置有限的很,何况中书省这等朝廷枢纽衙门,更是众多官员争夺的对象,不少人为此争的头破血流甚至丢掉性命,然楚昊宇竟一口许诺出来,周褚望向楚昊宇的目光还是有些感激的,只是很快,周褚眼中的光芒已然散去,道:“王爷厚爱,周某铭记在心,就不给王爷添麻烦了。”


  楚昊宇明显不满周褚这个回答,皱起眉头说道:“周兄这是什么话?周兄苦读诗书四十年学究天人,满腹经纶智计无双,中书侍郎正好可让周兄一展生平所学,怎么会麻烦本王?刚好替大哥解忧。”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直直盯着周褚说道:“周兄,只要你愿意,本王定给你要来此职。”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周褚突然轻笑了声,从容自若的样子似又恢复了往昔的神采,轻声问道:“王爷你这些年为何不愿过问朝堂是非?”


  周褚轻飘飘一句话却说的楚昊宇脸色大变,见此,周褚又端起酒杯饮了口,而后将目光望向远处。虽已三月,天气依旧寒冷,高大树木是光秃秃一片,偶尔有鹰、雀盘旋,似在找寻吃的。


  沉默良久,楚昊宇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沉声说道:“既然周兄有所察觉,本王也就不瞒周兄。天刺逆贼乃前赵王朝暗影,一直图谋颠覆我楚王朝,然父皇和大哥都是明君,将这天下搭理的井井有条,仅用二十年便让天下步入盛世,所以,影子便将主意打在我们兄弟身上,想要我楚家祸起萧墙,当年四哥起兵谋反,便有天刺逆贼的身影。四哥兵败后,天刺逆贼便将主意打在本王身上。”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一声轻叹后接着说道:“七杀星,或许,自本王出生就已注定。大婚之日的暗杀,本王伤心之下去了漠北,由一个无知孩童变成冷笑无情的杀手,一把火屠城烧掉二十万条性命。从漠北归来,本王成为天卫副统领,发誓铲除天刺用影子的性命来报宋玥和郭颖的血仇,而影子的目的,就是利用本王的复仇之心,让本王掌控足够大的权力,最终让大哥生出忌惮之心。哼,这十年来,本王已掌控天卫,天卫的实力,根本不是一个人所能够想象的。年前本王又被封为大元帅掌控三军,再加上几大世家,本王手中的权力,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此刻,楚昊宇脸上浮现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继续说道:“本王看似荣耀大权在握,然在影子口中,只是一卒,没后退路的过河卒。”话到最后,楚昊宇又是一口烧刀子灌下,微微眯起的眼睛也不知是在品味酒滋味,还是在叹息什么,因为有一句话楚昊宇没有说出口,若非圣上楚昊然也在暗中推动此局,楚昊宇岂能有今日的权力,他在圣上楚昊然眼中何尝不也是一枚棋子。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天地一片安静。沉默良久,周褚拿起酒壶为楚昊宇满上,张口说道:“李怀仁已经是淮南道大都督,这次圣上命宋鹏为副帅征讨漠北,一旦得胜归来,怕要进入兵部,若是周某再进入中书省,将来王爷你如何收场?”


  端起酒杯饮了下去,楚昊宇神色平静的说道:“本王年幼调皮,若真有那么一日,就当做又调皮了一次,等父皇大哥责罚就是,所以,周兄无须多想,这个中书侍郎,本王替你要了。”楚昊宇的声音虽不大,然其中的自信却不容任何人质疑,而望着一脸从容的楚昊宇,周褚摇头笑了声,意味深长的说道:“期望吧。”话到最后,周褚又端起酒杯,细细品尝起来,凉亭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是没过多久,一道青色身影飞奔而来,正是孙侯。


  孙侯虽然着急,然靠近凉亭已缓下脚步,躬身冲两人行礼后张口说道:“启禀公子、周先生,七情谷加急传来的消息,发现朱状元的踪迹。”


  顿时,楚昊宇平静的眼眸中爆射出两道闪电般的光芒,如此耀眼。当年楚家攻破京城,赵皇朝有两名皇子逃了出去不知所踪,三十年来天卫从没有断绝过追查这两名皇子,楚昊宇在六年前的江南一行因缘凑巧抓到天刺二统领,并从他口中诈出一名皇子的身份,正是味门朱状元,可等楚昊宇派遣龙卫高手抓捕朱状元回京时候,朱状元却似人间蒸发不知所踪,数年过去都没能查到他的任何消息,现在朱状元又出现在七情谷内……


  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一阵意动,可猛然想到什么立即放弃了亲赴圣教的想法,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命袁放来见本王。”


  袁放十年前是鹰卫副统领,跟随楚昊宇入太和山经历了众多变故颇得楚昊宇信任,如今已成为鹰卫大统领算得上位高权重,只是派袁放去追捕朱状元这阵势似乎有些大了,要惊动很多人啊。


  孙侯没能猜透楚昊宇的意图,却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小的得令,这就传讯袁统领。”躬身一拜,孙侯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转身飞速离去。


  当孙侯消失不见,周褚望着楚昊宇说道:“袁放乃鹰卫大统领,在江湖上名声极大,王爷打出这么大的阵势,可是想打草惊蛇,再安排一路人马暗中追捕朱状元。”


  楚昊宇知道瞒不过周褚,何况也没有瞒他的意思,张口说道:“朱状元出现的时机有些奇怪。”


  看周褚露出思索神色,楚昊宇出口解释道:“莫教主大才,而立之年就突破先天,在漠北与巴特尔一战更是心有所悟,然闭关十年非但没有踏出最后一步反而耗尽一身气血。据本王所知,莫教主坐化在即,而且这十年来莫教主专注武道少过问圣教是非,教主之争已进入白热化,应该很快就能决出结果。”


  望着楚昊宇,周褚张口问道:“王爷是指,天刺逆贼想引你前去魔教?”


  楚昊宇轻点点头,道:“圣教教主之争,应该会在白墨生和曹家曹应玄之间产生。白墨生是莫教主唯一的弟子,有不少人支持他,而曹家是圣教有数的大家族根深蒂固,两人争斗数年都没个结果,在这最后关头,还有三方势力能够左右大局,张家,天刺逆贼,再就是我楚家。所以,朱状元的出现必定与教主之争有关,也与本王有关,只是母后身体堪忧,本王不能离京。”


  周褚学究天人之所以能够辅佐楚昊宇,便是看中他至诚至孝的赤子之心,猛然听闻太后娘娘身体堪忧也是一阵惋惜。很快,周褚便收起情绪,张口问道:“王爷准备命何人暗中追查?”


  “南宫瑾。”看周褚脸上有过一丝意外,楚昊宇张口解释道:“南宫瑾本就是法门弟子,参加武试加入玄甲卫,也不过是为了进入朝堂,只是他想进入朝堂却要先征得本王的同意。”


  楚昊宇是玄甲卫主将,南宫瑾想离开军伍进入朝堂,必先得到楚昊宇的同意,不然,那个衙门敢冒着开罪楚昊宇这位亲王收留南宫瑾?想来两人就是在那个时候做了交易。此刻,楚昊宇接着说道:“坤叔曾说过,他一直怀疑赵氏皇子藏在圣教,然多年打探都没有结果,当时诈骗天刺二统领兵戟,本王脑中有三个名字,朱状元,白墨生,最后一个就是南宫瑾。”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周褚又是一惊,张口问道:“王爷还在怀疑他们三人?”


  楚昊宇重重点点头,接着说道:“所以,本王真正的目的是找五哥追查此事,五哥乃法门弟子。”


  556中书侍郎

  黄昏时刻,一辆马车驶入英王府,而看到马车上的标志,众侍卫非但没有拦截反而纷纷躬身行礼,因为马车内是孝王楚昊宇。当楚昊宇走下马车,早得到消息的英王楚昊渊正站立门口等着他。这些年大权在握,楚昊渊的脸色越发古板、阴沉,幽寂的眼眸犹若无底洞让人望而生畏,只是楚昊宇并非普通人。


  望着五哥楚昊渊,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叫道:“五哥。”


  楚昊渊知道楚昊宇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轻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不咸不淡的说道:“进去说。”说完后也不理楚昊宇的反应,楚昊渊径自转身走进大堂。


  看到五哥楚昊渊的模样,楚昊宇顿时乐了,边走边笑道:“五哥,你可是越来越不近人情了,长此以往,小七可不敢登门了。”


  在主座上坐下,楚昊渊瞪着楚昊宇说道:“你小子打小调皮,找本王从来没有好事,说吧。”


  听楚昊渊如此说来,楚昊宇似有些尴尬的嘿嘿笑了声,道:“还是五哥了解小七,今日找五哥你,还真有事求你帮忙。”说话间,楚昊宇在五哥楚昊渊对面坐了下来。端起茶杯轻呡了口,楚昊宇点头赞道:“这是蒙山老茶,好茶。”


  再次呡了口,楚昊宇将茶杯放下,同时间散去脸上的嬉笑笑容,正容说道:“五哥,三十年前父皇攻破京城时候,赵王朝有两名皇子逃了出去,你应该知道此事。”


  听闻赵王朝还是皇子,楚昊渊幽寂的眼中闪过两道光芒,沉声问道:“怎么?”


  在五哥楚昊渊的注视下,楚昊宇缓声说道:“这三十年来,天卫从不曾停止对这两名皇子的追查,其中一人藏身圣教,应该是味门弟子朱状元。”


  楚昊渊虽不曾去过七情谷,却是法门长老刘信的弟子与圣教交好,对圣教二代弟子有些了解,朱状元也算是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知道此人。沉默片刻,楚昊渊张口说道:“五哥已经数年没听到他的消息,莫非你早就查到他的身份?”


  楚昊宇轻点点头,张口说道:“数年前龙王宝藏出现在洞庭湖,其中有一颗玄龟丹引得各方争夺,最后被天刺二统领兵戟抢走,小七机缘凑巧将他抓了,当年调血卫入江南,正是为了押送他回京。”


  听到此处,楚昊渊古板的脸庞上终有过一丝意动,出口问道:“你抓了天刺二统领,这么多年怎么没听你提过?”


  想到当年的往事,楚昊宇轻叹了口气,有些伤感的说道:“天刺抓了青青逼本王与他们交换。”


  楚昊渊知道楚昊宇的风流韵事,还在九峰山为怜玉和苏青青建了所别院,只是听闻他竟然为一个女子去交换天刺二统领,楚昊渊则狠狠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还真是个风流人物,要美人不要江山。”


  这刻,楚昊宇脸上的伤感更浓,满脸无奈的道:“当时青青怀了本王的孩子,可惜……”一声叹息后,楚昊宇转口说道:“不过,小七也不是一无所获,从二统领口中诈出朱状元的身份,回到京城我便调龙卫高手前往七情谷抓捕朱状元,可他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六七年都没有消息。”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伤感,楚昊渊不由想起死在他手中的郭颖,当年,郭颖那丫头也怀着身孕……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楚昊渊却在瞬间压下所有情绪,张口问道:“怎么,朱状元又出现了?”


  楚昊宇轻点点头,道:“刚得到消息,朱状元出现在七情谷,怕是与魔教教主之争有关,我已命鹰卫袁放前往七情谷追查此事,务必压他回京。”


  盯着楚昊宇,楚昊渊张口问道:“那你来找本王,莫非为了教主之争?”说到这里稍顿,楚昊渊接着说道:“五哥虽拜法门刘老为师,与圣教也有些交情,可事关教主之争,五哥还插不上手。”


  在五哥楚昊渊的注视下,楚昊宇张口说道:“圣教教主之争,张家最先败出,现在是曹家曹应玄和白墨生之争,五哥可知道小七为何支持曹家?”根本不待楚昊渊多想,楚昊宇接着又道:“小七担心白墨生也与天刺逆贼有关。”


  顿时,楚昊渊眼中又有光芒闪现,张口问道:“当真?”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答道:“圣教流传千年,门人弟子众多最是复杂,若我是影子,也会将皇子藏身圣教,众多二代弟子,朱状元、白墨生以及南宫瑾最令人起疑,朱状元消失六七年又突然出现定然有所目的,抓到他就能解开所有谜团,只是母后身体堪忧小七无法脱身,特意找五哥追查此事。”


  楚昊渊自然知道太后娘娘的身体情况,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好,此事五哥应许下来,一定给你个答案。”


  看五哥楚昊渊如此肯定的回答自己,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那小七就等候五哥的佳音了。对了,小七还有一事想请教五哥,这些时日,吏部、户部,淮南、江南都商定好了,唯有中书右侍郎还争论不休,小七举荐一人,五哥看看怎么样?”


  看楚昊宇开口就是一个中书侍郎,楚昊渊心底有些疑惑,冷声问道:“小七你这些年从不插手朝堂纷争,这次是怎么了?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故作调皮模样的说道:“周褚,你说呢,五哥?”


  盯了楚昊宇片刻,楚昊渊不咸不淡的说道:“问大哥去。”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宇起身说道:“那好,小七这就找大哥去,走了五哥,改日再来找你讨茶喝。”


  目送楚昊宇离去,楚昊渊眼中露出复杂神色,最后摇头叹道:“这小子,还跟小时候一样。”


  离开英王府,楚昊宇真就来去了皇宫,只是听闻大哥去了后宫,楚昊宇倒不好意思再追过去,一个人去了慈宁宫。太后本已睡去,可该是母子连心,当楚昊宇走近立即睁开眼睛,看清真是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刚还梦见小七了,没想到睁眼就真看到你了。”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母后,这便是母子连心,母后心中想着小七,小七就来了。”


  太后自然知道楚昊宇是在逗自己开心,可脸上还是露出会心笑容,笑道:“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贫嘴,不过,你小子这次倒是帮娘亲了却一桩心事。”


  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便知道太后指的什么,却故作无知呀了声,张口问道:“母后,小七做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太后先拍拍床榻,笑道:“坐,用膳没有?”看昊宇点头坐下,太后接着刚才说道:“中午时候,老三找到娘亲,说近日就要出京巡视三军,还告诉娘亲这个巡察使是小七你推让给老三的。小七长大了,懂得礼让了。”


  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起来,好容易止住笑摇头说道:“母后,你家小七早就长大了,早就知道为国分忧,不过这次,真不是小七推让,是大哥钦点的三哥。三哥本就是沙场骁将,亲手创建越骑尉更是精锐,所以大哥才会让三哥巡视三军,查看三军是否懈怠松懈。”


  太后望了楚昊宇片刻,似想看透他话的真假,只是很快就放弃了,笑道:“不管怎么说,老三能够重回军中,娘亲是真心高兴。老三生性好动,打小就想当个大将军驰骋沙场,在军营呆了大半辈子,这几年倒是委屈他了。前些年他常年呆在军中,娘亲有时候还真想他,可他回来了,娘亲看见他又觉着烦,现在能够再次回到军营,替老大整军,娘亲是真心高兴。”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只要母后高兴就成。”


  看到楚昊宇笑容,太后又乐了,笑道:“你小子,肯定与你有关,还学会对老身撒谎了,老身看着你长大,能不知道你吃几碗饭?这么晚进宫,肯定是有事找老大。”


  楚昊宇又是嘿嘿一笑,道:“母后慧眼如炬,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今晚入宫,是想给周兄求个顶戴,这么多年为你家小七出谋划策,劳心劳力,也该给他个官身。”


  太后轻点点头,道:“周褚满腹经纶智计绝伦,不入仕为朝廷效力确实可惜了,不过,你小子想给他求个什么顶戴,这么晚入宫?”


  楚昊宇也不瞒太后,张口说道:“中书侍郎。”


  太后娘娘先是一愣,明显有些吃惊,随即瞪了楚昊宇一眼,喝道:“小七你好大的胃口,张口就是从二品的中书侍郎,莫非真以为朝廷是你家开的?”


  笑望着太后,楚昊宇张口说道:“母后,朝廷还不就是咱楚家的?”


  “犟嘴。”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太后张口说道:“即便天下是我楚家的,朝廷也有律历,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周褚虽有大才可终不曾入仕,上来就是中书侍郎,要众大臣怎么想?都去讨好你这个王爷。”


  在太后娘娘的怒喝声中,楚昊宇缩了缩脖子,张口说道:“母后教训的是,是小七有欠考虑,所以才来找大哥商量,如何才能堵住众人的口。”


  听楚昊宇说完,太后又瞪了楚昊宇一眼,道:“听你的意思,是要定这个中书侍郎了?”


  楚昊宇撇撇嘴,道:“已经争了数月都没有结果,小七正好帮大哥解决这个麻烦。”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正容说道:“母后,你就放心好了,小七知道轻重,不会令大哥为难的。”


  瞪了楚昊宇片刻,太后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算了,随你们去吧,只要你们兄弟和睦,老身就安心了。”


  557花酒

  争夺数月的中书右侍郎,终在七王爷楚昊宇的强势干涉下尘埃落定,让不少人都失落不已并引起轩然大波,周褚虽有大才乃是楚昊宇的心腹谋士,却极少公开出现少有人知且不曾入仕,甫一入仕便是从二品的中书侍郎如何能不令人震惊,同时也让不少人红了眼,不过众人的视线很快就被出兵漠北的消息吸引,成为街头饭后的谈资。


  宜人居,依旧如十年前一样美人如玉热闹异常,且大都谈论着漠北。“要我老郑说啊,莫说十万大军,一万玄甲卫,一万禁军,轻轻松松踏平漠北。”洪亮的声音,就似其人,说话之人人高马大脸庞粗狂,背负一柄横刀一看就是江湖豪杰。


  “老郑,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说话之人看去四十上下,身材消瘦着文士服,清瘦的脸庞上也带着岁月风霜,让人心生好感。看魁梧壮汉眉头皱起似要发火,清瘦男子挥手说道:“老郑,你也莫发火,我们也都知道玄甲卫和禁军是真正的精锐之师,可要是能踏平漠北,圣上何必派遣十万大军?十万大军,每日的开销,怕够你精武堂一年花了。”


  当清瘦男子的话落下,郑姓男子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见此,又有人插口说道:“霍老哥说的对,老郑,虽然你兄弟在玄甲卫,你也不能夸大其词。”


  顿时,郑姓男子不乐意,大喝道:“什么夸大其词?玄甲卫这十年可是百战百胜无一败绩,要是三万玄甲卫全部出关,肯定踏平漠北,就像当年踏平鞑靼部金帐。想当年,鞑靼部何等嚣张,自称三十万大军,可还不是被玄甲卫踏平了老巢。对了,当年马踏金帐时候,七王爷下令拆了金帐,众将士都可以拿一块当战利品,嘿嘿,我那兄弟武功高强,最先冲进金帐抢了柄金刀,至今还供奉在我精武堂。”


  这次非但没有人反驳郑姓男子,不少人甚至露出羡慕神色,从鞑靼部金帐抢来的金刀,绝对能当传家宝了,向后人诉说他祖先当年当年是何等英勇。


  宜人居二楼,听郑姓男子说完也有人忍不住探头望了他一眼,粗狂的脸庞,不是楚元敬是谁?看了楼下一眼,楚元敬脸上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情,笑道:“原来是郑大炮,这两兄弟,一样大嗓门。”说到这里,楚元敬猛然想到什么瞪着楚昊宇问道:“小七,当年我将金帐顶给摘了送你,你还存着吧?”


  楚元敬右侧正坐着楚昊宇,左侧是宋鹏,对面则是周褚。今日四人聚在一起,乃是楚昊宇为宋鹏和楚元敬送行,之所以选择宜人居,当年两人正是在此遇到宋鹏宋玥兄妹。


  攒动着手中酒杯,楚昊宇缓声说道:“当然存着,就差天天供奉了。”


  楚元敬顿笑了起来,大叫道:“这还差不多,来,敬咱们当年马蹄金帐。”


  看楚元敬端起酒杯,楚昊宇三人也都将酒杯端了起来,对视一眼共饮了下去。虽然身处宜人居,四人身侧却没有美人,连个伺候的小厮都没有,放下酒杯,楚元敬乐呵呵的起身为三人斟酒。


  撇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张口说道:“上次来宜人居还是十年前,你小子故意捉弄李承奉,又是春药又是泻药,真不知你小子怎么想的。”


  为三人斟满酒,楚元敬才坐了下去,嘿嘿笑道:“还不是跟李承奉学的,他小子没少用这招整人。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有三四年没听说他的消息,哼,就他小子,还进翰林院,有辱斯文。”


  楚昊宇听李天念讲过李承奉的事情,只是看楚元敬的表情,倒也没有跟他讲的心思,而楚元敬笑着又道:“想想真有趣,十年前,咱们就是个吃喝玩乐无恶不组的纨绔,嘿嘿,还被冠上京城四大纨绔之首,不过十年过去,咱楚元敬也封王拜将,就是陈远鸿那伪君子,听闻也是正五品的太守了。对了小七,现在京城又出了四大纨绔,你知道吧?”


  不见楚昊宇回答,楚元敬大笑道:“你小子肯定知道,排第一的就是你小子的小舅子,陈远鑫。远鑫,这家伙是不是命中缺金?第三也与你小子有关系,方征坚,论辈分还要叫你一声姑丈,征坚,什么破名字,有辱四大纨绔的名头。”


  十年前征战漠北,楚元敬也留在了玄甲卫,十年相处宋鹏对楚元敬了解异常,多年的沙场征战早就改掉楚元敬鲁莽的性子,今日看似在插诨打科却是故意逗众人开心,想让众人忘记不快。心底一声叹息,宋鹏脸上却露出笑容,笑望着楚元敬说道:“元敬,十年前你硬压着京城四大公子去了漠北,要不这次,也带他们征战沙场?”


  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我看行。”


  顿时,楚元敬眉头挑起,喝道:“不就是四个纨绔,明日我将他们绑了压去漠北。哼,要是战死沙场,小七你可别找我。”话到最后,楚元敬更是端起酒杯灌了口闷酒。


  笑望着楚元敬,楚昊宇张口说道:“就如小敬你所说,四个纨绔,战死沙场还能光宗耀祖。”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脸上露出珠玑在握的笑容,道:“所以,小敬你根本不必动手,一句话便能够让他们乖乖送上门,还要对你感恩戴德。”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笑容,楚元敬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小七,我突然发现你越来越虚伪了。对了,我问问你,你跟黄伯伯说了什么,真就把中书侍郎给了周兄?我可是听说,不少人为这个位置争的头破血流。”


  此刻,宋鹏眼中也露出有趣神色,周褚虽有大才却不曾入仕,而中书侍郎官秩乃是从二品,真正的朝廷大员,且中书省承上启下乃朝廷中枢,是皇帝身侧的近臣,一旦获得皇帝的信任,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宋鹏才更疑惑,楚昊宇如何说服了皇帝。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自顾一笑,道:“我告诉大哥说,岳丈和韩大学士年岁已大,朝夕相处多无趣,周兄可就有趣多了。”说到这里看楚元敬和宋鹏愣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别急,还有下一句,大哥和周兄,小七都奉你们为兄,应该有很多话能说,就这样,大哥便将周兄叫进宫谈了半宿,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周褚也是第一次听楚昊宇谈起事情原委,听到楚昊宇那句都奉你们为兄,周褚眼中闪过一抹感动,抱拳冲楚昊宇说道:“王爷厚爱,周某愧不敢当。”


  听着周褚的叹息声,楚昊宇哈哈笑道:“周兄,小七只是实话实话,而且说心里话,能够结识周兄是小七的福分。今日叫三位过来,既是为宋兄和小敬送行,也为周兄贺喜。来,本王敬三位。”端起酒杯行一虚礼,楚昊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楚昊宇脸上突然露出奇怪笑意,道:“今日宴请三位,一定要让三位尽兴,也省得小敬说本王招待不周,来人。”在楚昊宇大喝声中,大门被人推开,走进四个天香国色的女子。


  看到美人,楚元敬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叫道:“对,有酒有肉有美人,这才叫喝酒,来,美人儿。”说话间,楚元敬挥手便将走到他身侧的美人儿揽入怀中,而且在她丰满的俏臂上用力捏了把。


  楚昊宇也揽了个美人儿,冲周褚说道:“周兄,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说话间,楚昊宇刚拎起美酒却被美貌侍女夺走,嫣然一笑倒入楚昊宇口中。


  宋鹏也是世家子,这些年虽在军中可对于这种仗势来说没有任何不适,很是随意便将清秀可人的美人儿揽在怀里,张口说道:“听七公子如此说来,宋某也想起一句,美人如玉剑似虹,刀贯长日英雄胆。”


  在楚昊宇的特意安排下,周褚身侧美人儿也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只是周褚出身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已有一代大儒的风范,是洁身自好何尝经历过这种风流阵势?看三人放浪形骸的模样是苦笑不已,然听到楚昊宇和宋鹏的话到安静下来,泰然若楚的说道:“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今日,周某总算是见识了,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哈哈大笑了声,楚元敬张口说道:“周兄,你这可不行。本郡王不会吟诗,不过你们儒家不是讲究随遇而安,佛家道济还吃酒喝肉呢,所以,何必拘泥这些俗礼,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摇头说道:“我突然发现,本郡王还挺有才的,美人儿,要喝一个。”


  看周褚正襟危坐,他身侧美人眼珠转动张口说道:“先生神色平静眼神中正,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大儒,奴家敬先生一杯。”端起酒杯递到周褚面前,美人脸上更是露出一抹笑意,接着又道:“先生不会嫌弃奴家一介红尘中人吧?”


  该是女子身上的书卷气,周褚对她还是颇有好感的,而且看到她平静眼中所深深隐藏的有伤,心道这也是个可怜人,周褚下意识的端起酒杯。见此,楚昊宇三人脸上都有笑容浮现,女子脸上也露出开怀笑意,躬身行了个万福,道:“奴家谢过公子!”


  558病重

  看周褚饮下杯中酒,楚昊宇三人都笑了起来,尤其楚元敬笑声最大,充满得意和揶揄,叫道:“这才对嘛。周兄,当年漠北一战,正是你运筹帷幄,仅用数百条性命灭掉鞑靼部两万精锐,少有人能够让我楚元敬佩服,你算一个。这杯酒,我楚元敬先干为敬。”端起酒杯,楚元敬行一虚礼后一饮而尽。


  “好酒。”大叫声中,楚元敬却是将酒杯扔了出去,大喝道:“酒杯太小,不痛快,上碗,大碗。这次出征,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在回来,今晚,本郡王一定要喝个痛快。”


  听到楚元敬的大喝,立即有小厮送来大碗,看的周褚眉头皱了下,可终没有出声。当侍女倒满酒,楚元敬将目光放在宋鹏身上,道:“宋兄,你我同袍十年,无数次浴血征战沙场,这碗酒,咱们敬兄弟们,干。”大口灌下杯中酒,楚元敬又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张口说道:“小七,咱俩打小就在一起,我也懒得再废话,喝酒。”


  看楚元敬拎起酒碗大口大口喝着,楚昊宇摇头轻笑了声,也不废话端起了酒碗。


  一口气干了碗中酒,楚元敬大叫道:“痛快,不过,既然是喝花酒,就要有些玩法。小七,还记得十年前咱们怎么玩的吗?”


  那是楚昊宇第一次喝花酒,喝的鼎铭大醉不说还被太后娘娘责罚了一顿,楚昊宇怎么能忘记?只是不知为何,楚昊宇心中隐隐约约生出一种伤痛,这感觉是如此莫名所以。楚昊宇很好的掩饰住了心底的情绪,笑望着楚元敬说道:“怎么,还玩骰子?”


  楚元敬哈哈大笑了声,大喝道:“看来你小子还记得,对,就玩骰子,跟十年前一样,一个人两个数。”说话间,楚元敬抬手取出一颗白玉骰子,想来早就准备好了,而晶莹剔透的白玉骰子,清楚找出几人的神情。


  看楚元敬拿出一个骰子,楚昊宇摇头失笑了声,今日来这宜人居,很大缘由便是楚元敬,想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宋鹏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倒是周褚眉头轻皱,似乎不怎么愿意,然就在此刻,门口有声音响起,道:“还没有开始?看来本宫来的不晚。”


  清越富有磁性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然不需回头,楚昊宇和楚元敬也能听出这是谁的声音,脸上都有过一丝吃惊,太子殿下怎么来了?来人正是太子楚元博,身着青色儒衫看去从容儒雅,腰悬明黄玉佩又透着富贵气息,脸带和煦笑容让人心生好感。


  看清来人,宋鹏和周褚虽吃惊,却是急忙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道:“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听闻眼前儒衫男子乃的当今太子,四名侍女脸上都有着震惊,急忙躬身行了个万福,拜道:“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走进雅间,楚元博挥手扶住宋鹏和周褚,笑道:“两位不必行此虚礼,本宫只是来为宋将军和元敬送行,再就是恭贺周先生,若再见外,本宫就要告退了。”


  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楚昊宇笑道:“小博说的是,我们仨打小一块长大,今日只叙兄弟情。还不上坐?”


  在楚昊宇的大喝声中,外面小厮是手忙脚乱,急忙端了把椅子过来,同时将桌上酒菜撤了下去,没过多久又是一桌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此刻,楚元敬似笑非笑的盯着太子楚元博说道:“大哥,你既然来了,就要入乡随俗,我们可是在喝花酒,要这样喝。”说话间,楚元敬拿起酒杯灌了口,而后抱起美貌侍女亲了上去,最后也不知美酒落入谁的肚子,惹得侍女露出羞色,同时一双如水的眼睛直直盯着太子殿下,想看他有何反应。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元博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数年不见,小敬你这张嘴变贫变滑了,倒叫本宫有些向往玄甲卫了。入乡随俗,今日这顿花酒,本宫奉陪到底。”


  大叫了声好,楚元敬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这才是小敬认识的那个大哥,来,大哥,小敬敬你一杯。”端起酒碗冲楚元博行一虚礼,楚元敬一饮而尽,看的楚元博自顾一笑,端起了酒碗。


  就在众人推杯换筹欢声笑语不断时候,却难坏了宜人居掌柜,额头上的皱纹深陷成了川字。楚昊宇乃当今陛下的亲弟本就是一品亲王,刚刚又被封了大元帅是贵不可及;楚元敬是武王的嫡子,征战沙场多年年纪轻轻又被封为战王,一门两亲王,荣耀至厮。宋鹏是岭南宋家的嫡子,这些年率领玄甲卫南征北战是战无不胜,这次征讨漠北更被封为副帅,前途不可限量。周褚虽是最近些时日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然从二品的中书侍郎,也是让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这四人,一个人都够掌柜伺候了,何况一次来了四个,最好的姑娘都留给他们,可现在来了个身份更为尊贵的太子殿下,这不是要命,他哪里再找个才貌双绝且会伺候人的姑娘?而且,即便他能够找来,让太子殿下在这里喝花酒,若是传出去,便是后面掌柜再有能耐,怕宜人居也要关门。一时间掌柜是左右为难,天气尚冷,然脑门上却是冒出冷汗。


  饮下碗中酒,楚元博突然想到什么张口说道:“本宫想起来了,当年你们两个就是在这里捉弄了李承奉,让李府李尚书丢尽颜面,小敬,你今日不会又想捉弄谁吧?”


  苦笑了声,楚元敬张口说道:“大哥,你怎么这么说元敬?我可不是当年那个纨绔了,再说,捉弄你们,你们几个随便动动手指怕我楚元敬就要玩完,我有几斤几两,心底清楚的很。大哥,你这话当责罚一杯。”


  望着楚元敬,楚元博愣了片刻摇头笑道:“你小子,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好,这杯酒大哥认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楚元博又笑问道:“这个怎么玩?”


  回答他的依旧是楚元敬,笑道:“简单的很,六个点数,每人挑两个,摇中谁谁喝酒,只是咱们喝的花酒,喝酒有讲究,必须由侍女喂到嘴里。”说完后,楚元敬更是有些揶揄的望了太子楚元博和周褚一眼,他们两个都是真真正正的正人君子,而且楚元博身为太子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上次他们出来玩闹,便有人上书朝廷说太子失礼。


  还未等楚元博回答,楚昊宇先口喝道:“元敬你个二愣子,都说你这趟回来变化不小,怎么说话还不过脑子?那时候咱们年少,怎么玩都可以,是年少不更事,要是现在再那么玩,就是玩物丧志。”不知为何,楚昊宇心底越发不喜,甚至有些烦躁,看楚元敬张口想要反驳,楚昊宇更是瞪了他一眼,接着又道:“十年前咱们两个惹出偌大的麻烦,搞得李府声名扫地,莫非你今晚想要搞得元博或者周兄声名狼藉?”


  愣了片刻,楚元敬也知道自己的提议有些荒唐,却硬着头皮说道:“那你说怎么玩?”


  稍稍思索片刻,楚昊宇眼中突然一亮便有了主意,笑道:“十年前咱们五个都曾征讨漠北,再过两日宋兄和元敬又要征讨漠北,咱们便玩军中最常见的玩法,掰腕子,怎么样?”


  听到楚昊宇的话,几人都愣了下,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尤其楚元敬的神情最夸张,最后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小七,你这什么破点子,掰手腕,咱们什么身份?再说,你小子是天人境高手,谁能掰得过你,不想喝酒就直说。”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昊宇从容一笑,道:“谁说咱们了,是这些美人儿。”


  楚元敬又是一愣,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叫道:“这个主意好,不错、不错,我喜欢。咱开始吧,美人儿,你先来,要是赢了,本将军有重赏。小七,我与你压五碗酒,敢不敢接?”


  看楚元敬直指自己,楚昊宇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怕你不成。美人儿,去,赢了有赏。”


  楚昊宇和楚元敬已经发话,两名侍女如何拒绝,只能撸起袖子摆开阵势,而此刻,楚元博开了口,道:“本宫的侍女还没到,先凑个热闹如何?本宫压小七赢,三碗酒。”


  哈哈大笑了声,楚元敬大叫道:“大哥,这就对了。宋兄,周兄,你们两个呢?”


  在楚元敬的注视下,宋鹏嘴角挂起一抹笑容,道:“宋某压战王,三碗酒。”


  看宋鹏将宝压在自己身上,楚元敬颇为得意的笑了出来,同时望向周褚,想知道他会压几碗酒,毕竟他是要选择楚昊宇的。


  这刻,周褚终开了口,道:“七王爷,三碗。”


  “好。”大叫声中,楚元敬大喝道:“既然都压了宝,咱们这就开始,美人儿,看你的了。”说话间,楚元敬更是在美人儿的香*臀上抓了把,惹得美人儿一脸娇羞的望了楚元敬一眼,只是看到这位爷的神情,立即收敛起所有媚态,专心与好姐们掰腕子。


  数个回合的交锋,楚元敬终赢得第一局,惹得楚元敬哈哈大笑起来,一脸得意的冲楚昊宇三人叫道:“小七,你五杯,大哥,你三杯,周兄,你也是三杯,喝吧喝吧,尽情的喝吧,哈哈……”得意的大笑声中,楚元敬更是抱起美貌侍女亲了起来。


  摇头笑了声,楚昊宇端起酒碗冲楚元博和周褚说道:“小博、周兄,咱们愿赌服输,来,喝酒。”


  楚昊宇武功虽好,然连喝五大碗烈酒,脸上还是露出一抹红晕,只是很快便被他压制下去,然太子楚元博怎么没有那么好的武功,脸上浮现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而周褚少有这么猛的喝酒,更是被呛得咳嗽起来,看的楚元敬又是一阵大笑,叫道:“这次谁来?”


  看到楚元敬那挑衅的眼神,楚昊宇摇头说道:“莫得意,这次输赢还不一定呢。美人儿,去,杀杀他的傲气,还是五碗。”


  第二局又是以楚昊宇的失败而告终,以致楚元敬的笑声响彻整个宜人居,只是在楚元博、宋鹏、周褚三人也加入战局后,众人都喝高了,一个个神色恍惚,衬托出众人越发明亮的眼睛。


  不觉已是深夜,就在众人玩的正欢时候,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而看到来人,楚昊宇立即清醒过来,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寒光,因为来人是慈宁宫的小康子。


  此刻,小康子脸色明显有些慌张和急促,冲众人拜道:“奴才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孝王、战王,太后娘娘今晚咳嗽不停,刚才更是磕出血来……”


  不等小康子将话说完,楚昊宇起身喝道:“回宫。”


  559太后病危

  心急母后的病情,楚昊宇将骏马打的飞快,这刻,他终于知道今晚为何会心神不宁了,母子连心啊!叹息声中,楚昊宇恨不能施展轻功离去,可顾忌身后的楚元博和楚元敬,只能一鞭接一鞭的鞭策骏马。策马冲进慈宁宫,看大哥楚昊然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忧色,楚昊宇的心情瞬间沉到谷底,张口问道:“怎么样?”


  楚昊然轻摇了摇头,颇有些意志阑珊的说道:“太医正在救治,已经命人去接李神医,想来也该到了。”


  盯着大哥楚昊然,楚昊宇脑海中突然一阵空白,身躯不由自主的晃动起来,见此,楚昊然赶忙将他抓住,道:“小七,母后这些天精神头不错,未必如我们想想的那样糟。”话到最后,楚昊然自己也是一声忍不住的叹息,想来心底也不认同这番话,只是在自我安慰。


  多年的历练让楚昊宇很快就回过神来,大喝道:“我要进去看看母后。”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步就走,却是被楚昊然抓住。


  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楚昊然沉声说道:“数位太医正在救治母后,你小子莫去添乱,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耍小孩脾气,要是能进去,大哥早进去了。”


  此刻,站立在皇上楚昊然身侧的皇后赵文慧开了口,轻声吐道:“小七,你就耐心等会儿,要是打扰了诸位太医,我们都要悔恨终生。”


  “七叔,莫急,黄奶奶吉人天相,想来无碍。”开口的是楚元博。安抚过楚昊宇,楚元博冲皇上和皇后躬身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楚昊然虽不喜楚元博喝酒,可看三人一同前来如何不知他们仨聚在一块,再加上心忧太后娘娘的病情,轻点点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又将目光放在寝宫。皇后楚文慧似猜到了皇上楚昊然的心思,冲楚元博说道:“免礼。小博,小敬,看你们一身酒气,还不下去醒醒酒。”


  楚元博和楚元敬都知道事情轻重,急忙行礼退了下去,仅剩楚昊宇望着太后寝宫发呆,一脸忧色。见此,皇后楚文慧心底一声叹息,慈宁宫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沉寂之中,皇上楚昊然身侧近侍小永子是脚不沾地的跑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圣上皇后娘娘,李神医到了。”


  “快请。”大喝声中,楚昊然亲自迎了出去,最后伸手扶住正要行礼的神医李思翰,先口说道:“神医不必客气,这次还要多多劳烦神医。”


  望着神医李思翰,楚昊宇也开了口,道:“李神医,麻烦你了,一定要医治好母后。”


  看到皇上楚昊然和七王爷楚昊宇的神情,李思翰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正容说道:“圣上、王爷,老夫尽力而为。”抱拳冲两人行了一礼,李思翰在小永子的带领下,快步走进寝宫。


  当李思翰消失不见,楚昊然才收回目光,好半天过去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张口说道:“过的真快,李神医已经入京七年了,七年啊!”


  短暂的沉默过后,楚昊宇接口说道:“七年了,过的也真够快了,太快了。”话到最后,楚昊宇不无感慨的发出一声安息,神情也有些寂寞。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楚昊然又是一声叹息,张口却不知想说什么,最后抬手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而此刻,一道魁梧身影大步走了进来,武王楚昊俨。


  走进慈宁宫看到圣上楚昊然的表情,楚昊俨本就严肃的脸庞更是一片冰冷,走到楚昊然身侧问道:“大哥,母后怎么样?”


  楚昊然冲武王楚昊俨点了点头,道:“李神医刚进去,我们也在等消息。”


  看圣上楚昊然明显不愿多说什么,楚昊俨立即闭嘴,肃立一侧与众人一道等待消息。


  没过多久,太子楚元博和楚元敬联袂而来,只是这刻,两人脸上已经不见了酒意,衣衫也是新的闻不到酒味。看到众人的表情,两人如何敢开口,乖乖肃立一侧,唯独武王冲楚元敬点了点头,刚才正是楚元敬留了个心眼命家将回府将消息告诉父王,如此楚昊俨才能赶来。


  等待良久,看太后寝宫大门轰然打开,楚昊然几人心底都是一紧,只是看到神医李思翰和他身后几名太医的神情,众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一时间,神色都变得落寞。


  走到楚昊然身前,李思翰躬身拜道:“启禀圣上,太后娘娘年岁已高,加之冬天寒冷侵了身子,怕、怕是回天乏力了。”


  在李思翰的叹息声中,几名太医纷纷跪了下去,拜道:“臣等无能,请圣上责罚。”


  虽然早有预料,可猛然听得这个消息,楚昊然幽寂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凌厉的气息,看的众太医一个个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至于侍候在周围的内侍宫女更是跪了一地生恐触怒圣上,便是楚元博和楚元敬,也承受不住圣上楚昊然的怒火跪了下去。


  听李思翰说完,楚昊宇就这么愣在原地,脸上露出复杂神色,伤感、无奈、回忆、柔情,只是最后都化作痛苦,眼中露出血色光芒。


  看到两人的神情,楚昊俨心底一声叹息,只是神色间没有任何变化,张口问道:“母后现在如何?”


  楚昊俨这声内力夹杂了他数十年的武道修为,声音不大却在瞬间将楚昊然和楚昊宇唤醒,一个个都将目光盯在李思翰身上,楚昊然更是大声问道:“母后现在可曾清醒过来?朕要立即见母后。”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思翰轻声说道:“回禀圣上,老夫暂用金针让太后娘娘睡了过去,明晨才能醒来。”


  这刻,楚昊然已恢复理智,沉声喝道:“都给朕下去。”


  在楚昊然的大喝声中,众多内侍、宫女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连大内总管小永子也不例外,离去前特意将大门给关上。盯着李思翰,楚昊然直言不讳的问道:“医者父母心,李神医,朕问你,母后还能熬多长时间?”


  李思翰心底早有答案,可面对圣上楚昊然,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物,李思翰又思量片刻才张口答道:“启禀圣上,太后娘娘生机已然耗尽,加之心脉受损,长则三日,短则……短则一日。”


  得到这个结果,楚昊然魁梧的身躯竟是一阵颤抖,看的楚昊俨急忙将他扶住。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等楚昊然睁开眼睛时候已没了太多情绪,挥手示意楚昊俨放手,同时冲李思翰说道:“这两日还要劳烦李神医,神医先下去休息。”根本不容李思翰反驳,楚昊然抬步走向太后寝宫。


  毕竟是楚昊宇将李思翰请至京城,尽可能平静的冲李思翰说道:“李先生无需多想,这两日还要多多仰仗神医。”恭恭敬敬躬身冲李思翰行了一礼,楚昊宇跟随楚昊然离去。走进太后寝宫,看母后趟在榻上睡的正香,楚昊宇就这么站立在大哥楚昊然身侧,静静盯着母后,眼中露出一丝柔情,脸上也有笑意浮现,似陷入回忆。


  沉默良久,楚昊然突然开了口,缓声说道:“记得年少时候,每当夜深人静,母后就是这么站在床头看着我入睡。过的真快,眨眼就是五十年,大半辈子啊,母后也熬不住了,这一生真是太累了。”拉长的叹息,也不知是为太后还是为自己。小心翼翼为母后拉了被子,楚昊然更是在床榻一侧坐了下去,而后对楚昊宇说道:“小七,你也坐,陪大哥说说话,这以后,愿意听大哥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


  楚昊宇看看母后再看看大哥楚昊然,也是一声幽幽叹息,在床榻一侧坐了下去,小心翼翼的身影,生恐惊扰到母后的美梦。


  一脸忧伤的望着母后,楚昊然接着说道:“母后嫁入我楚家,实乃孙家介入天下之争不过选中我楚家看中了父皇,认为父皇是真龙天子能够一统天下,孙家是天下最古老的家族影响力非凡,我楚家如何能拒绝?甚至还在用孙家的影响来造势,如此,母后便嫁入了我楚家,生下咱们兄弟三个。那时候天下将乱,父皇整日忙碌不休,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更甭说陪母后。大哥是长子长孙,自幼便被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母后每日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看看我,母后苦啊!”


  话到此处,楚昊然幽寂的双眼却迷起一层水雾,声音也带了丝戚戚,继续说道:“后来有了老三,老三打小就是浑脾气,母后性子恬淡安静,如何能够镇得住他?长长将母后气的无法,最后母后也就懒得管他,也亏得这些年老三改了性子不再惹母后头痛,不然,大哥早将他丢军营了,如何肯让他在京城胡闹。再后来,父皇平定天下,母后跟随父皇入主皇宫,一身凤冠霞帔看似荣耀,可这后宫,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母后如何开心的起来?直到小七你的出生,大哥才看到母后脸上的笑容,真真正正的笑意,不然,怕母后早就……”


  拉长的声音中,楚昊然抬头望着楚昊宇,道:“小七,你知道嘛,大哥一直想谢谢你小子,你小子让母后笑了二十年,尤其父皇驾崩后,母后很累很累,可母后一定要着你小子成亲,你大婚之日的惨变,伤透了母后的心,母后的眼神,大哥现在都记得,时常在梦中浮现,大哥愧对母后,愧对你啊!”


  与大哥楚昊然对视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大哥,千万别这么想,有些事,就是命。”


  “命?”自语声中,楚昊然摇头苦笑了声,叹道:“或许吧,我们终究是凡夫俗子一个,有七情六欲,经生老病死,可是真等到这一天,大哥心里还是痛啊!”


  560最后一局

  就在楚昊然楚昊宇两兄弟暗自伤感时候,已有消息送到天刺影子的案头。被高大树木笼罩的庭院内,一青衣人与锦袍人相对而坐,清冷的烛光下,清晰映照出青衣人的面庞。


  青衣人俊秀的脸庞因岁月沧桑有些清瘦,双眉斜插入鬓却早没了年少的傲气反而带着一丝忧郁,鹰目间也因无尽岁月而变得随和,使他看去有种不愿过问世事的疲惫和伤感,干净整齐的脸庞,笔挺傲然的身躯,看去犹若享尽人世间富贵繁华现在心如死灰的王侯贵族。至于锦袍人虽看不清相貌,然一头银色白发,可知年岁不小,身形虽消瘦,静坐中却带着一种威势,想来是身居高位。


  望着锦袍老者,青衣人张口说道:“孙太后熬不下去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声中,青衣人出口解释道:“刚从宫里得到的消息,今晚太后咳嗽不停,最后更是咳出血来,数位御医尽数入宫为太后诊治,李思翰也被请了进去,该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锦袍老者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年前,圣上封楚昊宇为兵马大元帅,看似遂了我们的意,可叹我们还是没能猜透圣上的深意,还真是一步好棋。”


  稍稍思索了下,青衣人猛然想到什么眉头皱起,张口问道:“你是说……”


  在青衣人的注视下,锦袍老者轻点了点头,道:“圣上此局,分明是要化被动为主动,所缺不过时机,原本老夫以为会是在漠北大捷后,现在看来,太后的病危,正是绝好时机。”说到这里稍顿,锦袍老者口中发出一声冷哼,接着又道:“朝廷正欲对漠北用兵,三万神武尉,一万玄甲卫齐聚京城,此时此刻,若是圣上身体有恙,你说,七王爷会如何抉择?”


  顿时,青衣人幽寂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沉声说道:“楚昊然这是在逼我们出来,逼楚昊宇表态?”


  锦袍老者再次点点头,接着又道:“圣上早就察觉到我们的图谋,不然何意让七王爷掌控偌大权力?只是自古人心难测,圣上想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而非取决与七王爷一时决断。七王爷手中有天卫和玄甲卫这两大利器,又贵为大元帅执掌虎符能够调动大军,要是再过几年,七王爷便能够完全掌控三军,哼,军中巡察使,不正是为了揪出我们安插在军中的暗子?圣上大才,如何肯允许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万万不会允许七王爷真正掌控三军,不会将命运交给他人。所以,现在正是时候。”


  青衣人虽不再朝堂,可朝堂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对皇上楚昊然了解异常,知道锦袍人所说不差,思索片刻盯着锦袍老者问道:“你是想火中取栗?”


  似笑非笑的轻哼了声,锦袍老者张口说道:“这本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要是错过,我们两个可还有下个十年去布局?圣上已经出招,根本不虑我们不出手,不过鹿死谁手,现在还为时尚早。”


  望着锦袍老者从容又傲然的神情,青衣人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也好,这最后一局,就看谁技高一筹。”话到最后,青衣人的声音已小了下去,与锦袍老者商定良久后各自离去。


  清晨,当阳光刺透黑暗照在大地,富丽堂皇的皇宫更是被染成金色,只是今日,忙碌不休的宫女内侍一个个都将脚步压到最低,脸上更是有着忍不住的忧色。莫说他们这些在皇宫内身份最低的宫女太监,就是平日高高在上的嫔妃,一个个也乖乖闭着嘴巴不敢开口,圣上楚昊然的怒火,根本不是她们所能承受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得到消息的皇子、王公大臣也纷纷赶到慈宁宫,武王楚昊俨,英王楚昊渊,乐王楚昊灿,太子楚元博,二皇子楚元逸,三皇子楚元晟等等一众龙子龙孙皆安静的肃立一侧,至于大臣有中书令陈柏寒,门下郎中侯知白,宰相沈澶,还有几名白发苍苍平日难得一见的老臣,都是官居一品的朝廷重臣。一时间慈宁宫是人满为患,然少有人敢言语,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望着太后寝宫。


  寝宫内,楚昊然、楚昊宇这两兄弟已坐了半个晚上,突然间察觉到太后手指微动,两人立即睁大双眼盯着母后。在两人的注视下,太后娘娘终睁开了眼睛,而入眼便看到这两兄弟关切的眼神,太后娘娘似想起了什么,不无叹息的说道:“你们都来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听得楚昊宇鼻头一酸,脱口叫道:“母后?”


  楚昊然心头也是五味陈杂,可毕竟做了多年的皇帝心性坚定,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母后,你总算是醒了,儿臣已命人熬了稀粥,这就送来。”


  听到圣上的话,侍候太后多年的小顺子躬身退了下去,只是刚才寝宫就被围了起来,众人纷纷上前询问太后娘娘的病情。


  抓住楚昊然的手掌,太后娘娘张口说道:“扶娘亲起来。”


  握着母后冰凉的手掌,楚昊然心底也为之一凉,而看太后欲下榻,急忙说道:“母后,你千万莫动,躺着就好,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从最初的伤感回过神来,楚昊宇挥手按住母后,道:“母后,外面天冷,你还是躺着,躺着舒服。”


  轻摇摇头,太后自嘲似的笑道:“娘亲这一躺,怕就再起不来了,趁着现在还能动弹,最后再给你们兄弟求个平安。”


  听太后如此说来,楚昊然、楚昊宇都沉默下去,小心翼翼的扶着太后走到观音大士像前,看太后娘娘点燃三支松香插入香炉。满脸虔诚的盯着观音大士,太后娘娘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开始默念佛经,只是约莫一盏茶功夫,太后娘娘瘦弱的身躯便有些颤抖,跪在一侧的楚昊宇赶忙将母后扶住,张口说道:“母后,你身体要紧,明日再念吧?”


  听到楚昊宇的话,太后娘娘一句阿弥陀佛睁开了眼睛,望着楚昊宇关切的脸庞张口说道:“好了,扶娘亲坐下,还真有些累了。”


  端坐在蒲团上,太后娘娘望着楚昊然两兄弟眼中充满慈祥,缓声说道:“这些年你们兄弟忙碌不休,娘亲已经习惯了每日礼佛为你们求平安,要是一日不做,便觉得心里空拉拉的少了什么。”


  望着太后,楚昊然接口说道:“母后,孩儿们都已长大,理该报答你老人家,只是每日为俗事所困没能多陪陪你,儿臣有愧。”


  捏捏楚昊然的手掌,太后轻笑道:“昊然,千万别这么说,偌大个天下压在你肩膀上,你就当以天下为重。这些年,看你将天下搭理的井井有条,娘亲打心眼里高兴,还有小七,这些年也辛苦你了。”


  坐在太后身侧,楚昊宇神思一动,故作调皮的说道:“还是母后最心痛小七。”


  确如楚昊宇所料,太后和大哥楚昊然还真被他给逗笑了。盯着楚昊宇,太后娘娘眼中有着深深的溺爱,缓声说道:“你个小调皮,就知道逗娘亲开心,不过看见你小子,娘亲心里就高兴,就开心,尤其是看你们兄弟齐心协力,娘亲这心里啊,比吃了蜜还甜,老身生了两个好儿子啊!”


  盯着母后,楚昊宇插口说道:“错,是三个。”


  “对、对。”连叫了两个对,太后突然问道:“老三呢,怎么不见他过来?”也不等楚昊然回答,太后娘娘突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接着又道:“对了,娘亲想起来了,老三前两天出京了,出京前还特意找娘亲告辞,陪娘亲说了半天话,也真难为他了。”


  望着太后,楚昊然张口说道:“母后,老三出京没几日,儿臣已加急传他回宫,用不了几日老三就能回来。”


  太后娘娘自然知道楚昊然命老三楚昊铉回来做什么,忍不住张口发出一声叹息,道:“过的真快,眨眼都七十好几,满头白发,不过,娘亲真舍不得你们兄弟啊!”话到最后,太后挥手将楚昊宇给揽入怀中,昏花的双眼更是留下两行热泪。


  看到母后眼中的泪水,楚昊然突然觉得鼻头一酸,心里涩涩的有种想流泪的感觉,而这感觉,上次是在先帝楚天枫辞世时候。心底一声叹息,楚昊然心里叹道,还真够快的了,眨眼就是十几年啊!心里难受,楚昊然硬收起所有情绪,笑道:“母后,儿臣也舍不得你,你就留下来,多陪陪我们兄弟。”


  “对。”接口的是楚昊宇,张口说道:“母后,你不是每日礼佛为我们兄弟求平安,所以我们兄弟一个个都平平安安。刚才小七也求观音大士了,求母后你长命百岁,想来观音大士有灵,一定能够听到。”话到最后,楚昊宇深深握住母后的手掌,似想永远拉住母后的手掌,想将自己的武道修为、将自己的生命输入母后体内,来延续她的生命。


  感受着楚昊宇那种深深的依恋,太后心底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叹息,张口想要安慰这两兄弟,可话到嘴边却化作咳嗽声,看的楚昊然两兄弟脸色大变,同时惊呼道:“母后?”


  接连咳嗽了数声,太后娘娘才平静下来,张口说道:“没事、没事……”话不曾说完,太后却是又咳嗽起来,看的楚昊然脸色一紧,高呼道:“传太医。”


  561病逝


  太浮山,孙奕扬已站了半夜,两眼一直盯着天际那颗忽明忽灭的星辰。突然,看那颗星辰从天际坠落,孙奕扬挺拔的身躯竟是颤抖了下,脸上也露出一抹伤感,最后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张口说道:“大哥,你也来了。”


  来人头发花白穿着灰色麻袍,正是孙家前任家主孙奕修。孙奕修也看到了那颗滑落的星辰,不无叹息的说道:“大妹辛苦这么多年,或许,这也是一种解脱。”


  沉默片刻,孙奕扬脸色已恢复平静,淡淡说道:“生死轮回本就是天道,可叹,我们终究俗人,看不透。”


  孙奕修自顾笑了声,接口说道:“要是看破,怎么还会在红尘中苦苦挣扎?不过,也正因此才有趣。”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孙奕扬转口说道:“七年前,楚昊宇前来我太浮孙家,老祖替楚昊宇相面后自废闭口禅命我孙家归隐,奕扬你可知何故?”


  虽有些意外这个问题,孙奕扬神色不变,张口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我孙家乱世入天下修行,宁世封山修行,想来是老祖看天下已定,命我们等封山。”


  孙奕修轻点了点头,道:“七杀星主杀伐,乱世中遇紫微星乃是一等一的将星,只是如今天下初定,必生出波澜,不过老祖慧眼如炬,定然看的清楚。”


  听到此处,孙奕扬扭头盯着大哥孙奕修问道:“听大哥这口气,似乎不怎么有信心啊?”


  孙奕修也不否认,沉默片刻张口说道:“自古人心易变,小七能够走到今日,都是众人在推波助澜,你看七杀星的光芒,快要盖过紫微星了。”


  孙奕扬不仅是天人境高手,易术也是出神入化自然看的清楚,看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奕扬相信老祖,也相信小七,而且诚如大哥所言,天下正因此而有趣,再者,我孙家已经封山,现在大姐也已归去,何必管那么多呢?”


  孙奕修再次点点头,岔开话题说道:“大妹离世,奕扬,你代我孙家走趟京城,送送大妹吧!”


  开平十四年春,孙太后病逝慈宁宫,圣上楚昊然下令举国同哀,一时间京城一片缟白,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白绫,亦或是洁白雪花,或许,老天也为这个奇女子而哀悼。


  端坐灵堂内,楚昊然神情恍惚,区区数日竟是瘦了一圈,原本明亮有神的双眼也深深凹陷,看去如此落寞。望着大哥楚昊然,楚昊宇突然发现,曾以为顶天立地的大哥老了,满头黑发间已夹杂些丝丝银发。轻叹了口气,楚昊宇走上前去,道:“大哥,天气寒冷,你接连守孝四天,今晚回去好好歇息一晚,这里由小七守着,你放心就是。”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不无悲伤的说道:“要是母后看到大哥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心痛的,大哥,你就回去歇歇。”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武王楚昊俨也开了口,道:“大哥,平日众兄弟都听你的,今日,你就听兄弟们的,好生歇息一晚上,身体要紧。”


  此刻,看英王楚昊俨和太子楚元博也想劝自己,圣上楚昊然直接挥手说道:“朕年少修文习武学习不敢有丝毫懈怠,中年学习修身治国之道也无一刻闲暇,这些年荣登帝王更是忙碌不休,然身为人子却少有尽孝,要是这最后的孝道也不能全尽,朕此生难安,都不要再劝朕了。”说到这里,楚昊然的目光又落在漆黑的棺椁上,眼中有着难掩的悲痛和伤感,突然想到什么,楚昊然又开口问道:“老三到那了?”


  太后娘娘病重前,勇王楚昊铉奉圣谕出京巡视三军,至今未归。听到圣上的询问,肃立一侧的小永子急忙躬身应道:“回禀圣上,早晨得到的消息,勇王殿下已经通过古牢关,今晚便该回来。奴才已经传讯四门,得到勇王爷的消息立即来报。”


  该是想起了众兄弟,楚昊然脑海中突然浮现起老四楚昊旭的音容,沉默片刻张口问道:“老四府上可有消息?”


  楚昊然的话听得不少人愣了下,回过神来后脸色大变,便是伺候楚昊然半辈子的小永子心里也吓了一跳,却又不能不回答,小心翼翼的说道:“小的听闻,智王府也挂起了白绫。”


  轻点了点头,楚昊然扭头望向楚昊宇,道:“小七,你、小博、小敬、小飞四人一起长大关系最密,如今唯有小飞守在边关,这些年倒辛苦他了。替大哥传话给小飞,让他回来吧,智王府,终究要有个主人。”


  当年智王楚昊旭举兵谋反震惊天下,只是楚昊旭兵败后,圣上处死了大半将领却留下智王楚昊旭的性命,封了智王府却不曾查抄甚至还让楚昊旭的妻子享受亲王待遇,所有人都不解圣上的深意,而如今看圣上似乎有意让楚元飞入主智王府,所有人都是一惊,便是楚昊宇,也在猜测大哥究竟何意。


  众人里面,唯独楚元敬没有那么多心思,脸上露出难掩的喜色,只是看众人一身白色孝服立即认识到笑容不妥当,急忙收起所有情绪,冲圣上楚昊然拜道:“大伯仁慈,小敬这一礼,代小飞谢过大伯。”


  楚昊宇被楚元敬的话惊醒,急忙说道:“大哥,小七知道了,回头便传讯小飞,另外,也代四哥和小飞谢过大哥。”


  “谢?”在楚昊然拉长的话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后摇头说道:“老四不怪我这个大哥也就好了。咱们兄弟七个,朕身为大哥,也想兄弟和睦啊!”说到这里挥手阻止众人开口,楚昊然摇头说道:“好了,不提这个,伤感,这些天,朕已经够心痛了。”


  看楚昊然又将目光放在棺椁上,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终不曾开口,倒是英王楚昊俨似想到什么,幽寂的眼中射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


  圣上楚昊然不开口,所有人也都乖乖闭上嘴巴,气氛瞬间沉闷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最后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


  听到马蹄声,不少人都皱起眉头,只是小永子似想起什么,躬身应道:“陛下,该是三爷回来了。”


  来人确是勇王楚昊铉,一身锦服落满雪花看似穿了孝服,不过有心人能够看到锦袍上结了一层薄冰,想来是数个日夜都不曾换过衣衫。也确是如此,得知母后病重楚昊铉便意识到不妙,不敢有一刻耽误想要回京见母后最后一面,可惜依旧迟了半路便得知母后的噩耗,更不敢有任何停顿是一路快马加鞭。四五个日夜的狂奔,让楚昊铉瘦了一大圈,冰冷的脸庞上更是铁青,越发存托出深陷的双眼,其中满是伤痛和悔恨。


  大步跑进灵堂看到母后的棺椁,楚昊铉身体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泣道:“母后,儿臣不孝,平日没能尽孝心,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儿臣不孝啊!”哭泣声中,楚昊铉一步步爬到太后的棺椁旁,抱着棺椁嚎啕大哭起来,伤心的泪水,看的楚昊宇又是一阵心痛,眼中留下两行热泪。


  听着老三的哭泣声,楚昊然心底也是一阵黯然,脑海中浮现起母后的音容,深陷的双眼也有些湿润,最后干脆闭上眼睛。


  看三哥楚昊铉哭泣半响,楚昊宇终是上前将他扶住,声音戚戚的说道:“三哥,莫哭了,看你衣衫都湿透了,先去换身衣服,身体要紧。”


  楚昊铉这些年沉迷声色犬马荒废武功,身体本就快被酒色掏空,这几日伤心难耐又是一路快马赶了四五个日夜,铁青的脸庞,身体已虚弱不堪,完全是靠一口气支撑着,楚昊宇如何看不出来,而武王楚昊俨更是看的清楚,走到楚昊铉身材说道:“老三,哭也哭过了,给母后上柱香,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在楚昊俨和楚昊宇的劝说下,楚昊铉满脸悲伤的走到灵位前点燃三支松香,可就在他躬身要插入香炉时候,突然脑子一懵晕倒过去,若非武王楚昊俨眼疾手快,怕他就要跌倒在地。


  看勇王楚昊俨晕倒,灵堂顿时一乱,楚昊然、楚昊宇众兄弟急忙围了上去,同时更有人大喝道:“快,传太医。”


  放楚昊铉躺下,楚昊俨张口说道:“老三这些天快马加鞭劳累不休,又被母后逝世的消息伤了心神,内外失守这才晕倒过去,不过也是好事,正好让他睡上一觉,一会儿臣弟再给他推穴疗伤,明日又是活蹦乱跳好汉一个。”


  听楚昊俨如此说来,众人才松了口气,圣上楚昊然更是挥手说道:“那好,先将老三抬下去,命太医好生看着。”


  当众侍卫小心翼翼的将勇王楚昊铉抬下去,圣上楚昊然突然叹道:“父皇封老三为勇王,正是看中他勇往直前有敌无我的勇气,可惜这些年呆在京中,荒废了一身武功不说,也磨掉了老三的血气和勇气,此乃大哥之过。小七,过了这段时日,让老三随大军一同征讨漠北,沙场,才是老三的归宿。”


  因为太后娘娘病逝,出征漠北一事便耽误下来,神武尉和玄甲卫都在京城外候命,想来要等到太后娘娘下葬后圣上才会有心处理此事。


  楚昊宇刚才看的清楚,自然没有意见,点头应道:“大哥,小七记下了,你放心就是。”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再次劝道:“大哥,你这两日劳心劳力亦是疲惫不堪,回去歇歇吧,要是你也同三哥一般,兄弟们可就失去主心骨了,身体要紧。”


  看到众人望来的目光,楚昊然终是点点头,道:“那好,大哥就去歇会儿,小博、小逸,你们兄弟替为父守在这里。”


  562伤感

  接连数日的大雪终是停了,当清晨的阳光照耀大地,天地一片银装素裹。走出灵堂看到这洁白世界,楚昊宇突然想到什么竟有一种揪心的疼痛,痛的他呼吸都是一紧,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看楚昊宇身形踉跄,跟在他身后的太子楚元博急忙上前一步将他扶住,一脸关切的问道:“七叔,你没事吧,先坐下歇会儿?”


  深吸一口气,楚昊宇摇头说道:“没事,只是看这满天大雪,想起了十年前那场变故,也是这么一场大雪。”


  顿时,楚元博脸色暗了下去,心底也是一声叹息。十年前,正是他和楚元敬两人陪同楚昊宇将新娘接回孝王府,只是那场变故令宋玥香消玉殒,大喜变大悲,从而导致楚昊宇心性大变,太后娘娘也正是因此伤了心脉。摇摇头,楚元博张口说道:“七叔,都过去了,忘了吧!”


  “忘了?怎么忘得了啊!”叹息声中,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这银装世界,消瘦的身躯有着难掩的落寞。


  “忘了?怎么忘得了啊!”心底重复着楚昊宇这番话,肃立门口的小永子心底一声无奈叹息。小永子身为大内总管伺候楚昊然这么多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将楚昊宇的动作看在眼里,也清楚听到了楚昊宇的话,不由想起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一切似在昨日历历在目让人难以忘怀。望着楚昊宇那落魄的背影,小永子眼中有着难掩的愧疚,可多年的历练让他在瞬间收起所有情绪,如同一个木头桩子站在门口。


  沉默良久,楚昊宇深吸一口气,道:“小博,咱们走走吧,坐了一夜,腿都麻了。”


  楚元博轻点了点头,接连数日呆在灵堂内,他们还真该透口气了。


  数日大雪在地上留下厚厚一层雪花,踩在上面发出吱吱声响,身后也留下两排清晰脚印。看气氛有些沉闷,楚元博突然一笑,张口说道:“七叔,还记得咱们年少时候吗?有年下了大雪,差不多也是这么厚,你、我小敬……还有小飞,咱们四个在御花园打雪仗玩,小敬那小子最愣,竟是被咱们仨给砸怒了,硬追着我打我。小敬虽愣了些,武功还是不错,最后把我按在雪堆里,一个劲忘衣服里塞雪球,真凉啊!”说到这里稍顿,楚元博弯腰抓了把雪揉成一团,也感受着那种刺骨的冰冷,而后撇了楚昊宇一眼接着又道:“七叔你不帮我也就算了,看我被小敬按倒,反而在一边使坏,我气愤不过就把你也给拽到了,然后,咱们仨就滚做一团,只有小飞那书呆子,站在一边傻笑。”


  听着楚元博的话,楚昊宇眼前浮现起一副画面,三个小孩在雪地上滚做一团,一侧还站了个,一个劲冲他们笑,不过最后被他们三人按在雪堆里,衣服间塞满了雪花。此刻,楚元博接着又道:“最后咱们四个被皇奶奶揪了回去,扔在温泉里泡了半天,每人还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汤,真苦。”说话间,楚元博该是想到了那种滋味,竟觉得舌尖有些发苦,下意识的抿了抿舌头。


  楚昊宇看到了楚元博的神情,点头附和道:“确实苦,不过小博,你知道怎么那么苦吗?”


  撇了楚昊宇一眼,楚元博张口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咱们四个小时候人称四大魔王,太医哪敢熬那么苦的药。”


  此刻,楚昊宇脸上的愁容已然散开,撅起的嘴角更是挂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张口说道:“我问过福伯,是母后特意命太医加了点苦参,让我们记住以后莫要调皮。后来,我还找过王太医,特意要了点苦参尝了尝,那种苦啊……”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更是摇起头来,似现在都还心有余辜。


  看到楚昊宇的表情,楚元博猛然想到什么张口喝道:“有次你骗我、小敬、小飞,说有好吃的东西,结果苦的我们苦水都吐了出来,是不是苦参?”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反应还不算很迟钝嘛!”看楚元博一脸愤怒的盯着自己,楚昊宇似又回到了小时候,颇有些得意的说道:“咱们四个算是亲兄弟,都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都尝过了,你们自然也要品尝品尝。”


  “你……”怒瞪着楚昊宇,楚元博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瞪了楚昊宇半天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容易止住笑,楚元博摇头说道:“好你个小七,我记住你这句话了,你虽长我们一辈,可咱们打小一起玩耍,一起读书习武算得上亲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本宫是太子,你和小敬都封了王,只有小飞还在边关吃苦。前几日父皇不是说过召小飞回京,我看父皇似有意赦免智王府,过些日子我再找父皇谈谈,这些年小飞吃的苦头够多了,也该让他安定下来了。对了,听小敬说,小飞至今还不曾娶妻?”


  这刻,楚昊宇的脸色有冷了下去,点点头却不曾出声,见此,楚元博也是一声叹息。他自然明白楚元飞不曾娶妻的缘由,智王楚昊旭因谋反被囚禁深山,楚元飞母子被囚禁王府,楚元飞不想自己的儿子甫一出生就是戴罪之躯,不想将自己这么多年所受的痛苦再传给儿子。


  沉默片刻,楚元博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小飞与七叔你同岁,今年才二十七岁,正值年壮,等他回京,咱们设法给他安排一门亲事好了。”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接口,望了楚元博一眼张口问道:“小博,你的伤怎么样了?”


  七年前楚元博为监军,随大军征讨漠北,却是遭到天刺逆贼的暗杀伤了心脉,而且楚昊宇知道更多,天刺逆贼为何要暗杀楚元博。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楚元博的笑容明显顿了下,只是很快又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已经无碍,七叔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盯了楚元博片刻,楚昊宇再次问道:“真好了?”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楚元博自知瞒不过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最后更是露出一丝惆怅,淡淡说道:“好不了了。”


  楚昊宇立即接口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当年你我一同去找李先生诊断,李先生不是说只要安心静养几年也就无碍,怎么现在又说好不了?还有,小博你终是太子,这两年为何深居宫中不问世事?”


  楚昊宇虽没有直言,楚元博也知道他话中的意思。这些年圣上楚昊然大权在握,奈何岁月不饶人已过了天命之年,楚元博身为太子正要为国效力在朝廷树立威信,却是隐居深宫不问世事以致很多人都忘了他这个太子的存在,而且这些年众皇子一个个长大生出各异的心思,已有人开始想方设法加入朝廷交好百官了。


  楚元博并没有立即回答,肃立之间身影却是越发落寞,脸上也生出一丝惆怅和伤感,沉默良久摇头说道:“那一刀刺在心口,若当时便有名医医治安心调养,或许还有痊愈的可能,只是本宫身为太子,硬拖了三年,李先生一身医术虽出神入化,可终究不是神医,不能起死回生。”说到这里一脸苦笑的望着楚昊宇,楚元博接着又道:“现在,若是安心静养,还有几年好活,可若劳心劳力,朝不保夕。”


  楚昊宇隐隐约约猜到楚元博的伤势很严重,却不曾想到严重到这等地步,朝不保夕,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沉默良久发出一声叹息。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无奈,楚元博突然又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小七你也不必难过,这两年我也算想明白了,有些事情,就是命,我楚元博没有天子之命……”说到这里看楚昊宇张口,楚元博直接挥手将他阻止,接着说道:“这些年之所以还在苦苦支撑着,不过是想多给父皇些时间,让父皇另选贤才担任太子,我楚元博,能为我大楚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小博?”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昊宇直直盯着楚元博,大张的嘴巴最后再次化作一声叹息,只能抬起手臂拍了拍楚元博肩膀。


  感受着楚昊宇手掌上的力道,楚元博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张口说道:“又想起了小时候,咱们几个整天打闹不休,小七你最调皮,小敬有些楞,小飞最安静,至于我,一直想做老大出各种各样的鬼点子,闹的皇宫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也亏得皇爷爷皇奶奶喜欢你,不然,有咱们几个受的。只是,过的太快了,不过眨了个眼,咱们都长大了,孩子都有咱们那个时候大了。”


  看楚元博一脸回忆,楚昊宇心底又是一声叹息,也不出口打搅他,就这么陪他站着,眺望远方。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察觉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楚昊宇眉头轻皱,因为来者是孙侯。


  快步走到楚昊宇身后,孙侯躬身拜道:“小的见过公子,拜见太子殿下。”


  转身望着孙侯,楚昊宇看到了他脸上的急切,知道他有要事找自己,只是顾忌楚元博在一侧才没有开口,便张口说道:“无妨,直说就是。”


  再次躬身应了一礼,孙侯直起身子,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启禀公子,萧府刚传来消息,楚锐被杀,楚钰重伤逃了回来。”


  顿时,楚昊宇脸色大变,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寒光。


  563影子出招

  看到楚昊宇的神色变化,楚元博如何不知发生了重大事情,而且隐隐约约猜到与天卫有关,张口问道:“七叔,怎么回事?”


  楚昊宇很快就平静下来,稍稍思索了下张口说道:“楚锐楚钰都是我楚家暗探,潜入天刺数十年,现在暴露身份遭天刺逆贼追杀,肯定发生了大事。小博,我要出宫一趟,你告诉大哥一声。”说完后也不待楚元博回答,楚昊宇抬步离去。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楚元博幽寂的眼眸也不知在想什么,沉默良久突然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原路返回灵堂。


  萧府乃是楚家天卫的总堂所在,距离皇宫并不远,而且楚昊宇心急楚锐楚钰究竟打探了什么消息竟不惜暴露身份,是一路飞快,很快便赶到了萧府。该是楚钰的缘故,萧府是戒备森严凭空生出一股萧杀气息,尤其楚钰所处的密室,更是被天卫高手层层保护着,莫说活人,飞鸟都能以靠近。


  看到楚昊宇,守护在密室门口的老奴楚凌躬身拜道:“老奴拜见公子。”


  挥手示意楚凌免礼,楚昊宇张口问道:“怎么样?”


  楚凌知道楚昊宇问什么,立即答道:“回禀公子,楚钰刚刚清醒过来,正要求见公子您。”


  “开门。”大喝声中,楚昊宇已迈开脚步,见此,老仆楚凌赶忙打开密室大门,而且很知趣的没有走进去,静静守在大门口。


  约莫一刻钟工夫,楚昊宇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冰冷的目光,看的楚凌、孙侯一阵心寒。站在门口,楚昊宇沉声喝道:“孙侯,你立即回府命李牧率血卫包围飘渺阁,胆有反抗者,杀。”


  孙侯虽有些不明所以,却听出自家主子话语中的急切,躬身一拜匆忙离去。此刻,楚昊宇又喝道:“张老、魏老。”


  随着楚昊宇的话,两名头发斑白的老者出现在楚昊宇面前,其中一人正是魏正阳,至于另外一人身材消瘦佝偻,面容枯槁头发稀疏,然就是这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却是天人境高手,张少冲。


  望着二老,楚昊宇沉声说道:“张老、魏老,劳烦你二人立即前往飘渺阁寻找林庆元,一旦找到立即出手,不能生擒,杀。”


  看楚昊宇神色冰冷,张少冲和魏正阳知道事态紧急,两人也不废话,抱歉行礼后飞身离去。


  “传李世信、血杀前去书房。楚凌,你守着楚钰,凡有近者,杀。”充满杀机的话语声中,楚昊宇大步离去,看的楚凌急忙躬身拜道:“老奴得令。”


  李世信这些年颇得楚昊宇信任已成为天卫副首领,血杀则是虎卫首领,两人本就守在萧府内,得到楚昊宇的传令后很快就赶到书房。岁月不饶人,即便李世信武道有成,满头青丝也变成白发,脸庞上更是堆满皱纹,唯独一双眼睛依旧平静、明亮,断是好气度。至于血杀,带着一块血色面具看不出相貌,不过身材挺拔皮肤白皙,肃立间非但没有血腥气反倒透着一股文雅。走进书房,李世信和血杀同时拜道:“卑职见过公子。”


  盯着李世信,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说道:“飘渺阁林庆元有可能是影子,你立即详查林庆元,任何线索都不可放过。”


  听楚昊宇甫一出口便是影子,李世信不由愣了下。天卫与天刺争斗数十年不休,正是为了找出天刺逆贼的幕后首领影子,现在猛然听闻飘渺阁的乐师乃是天刺中人且有可能是影子,李世信回过神来后眼中爆射出两道炙热光芒,躬身拜道:“卑职这就带人前往飘渺阁。”


  李世信之所以要亲自前去,固然是想亲手抓住影子,不过他也清楚消息是从刚才那个神秘人口中得来的,这么长时间过去怕林庆元已经离去,不过林庆元藏身飘渺阁十几年,说不得留下什么线索。


  楚昊宇轻点点头,道:“本王已命血卫包围飘渺阁,你仔细盘查飘渺阁众人,另外,这些日子天刺逆贼将有大动作,京城有任何风吹草动本王都要知道。”


  “卑职得令。”再次一拜,李世信躬身退了下去。


  当李世信离去,血杀先口说道:“楚锐楚钰冒死得来的消息,公子为何只说有可能?”


  血杀的声音冰冷且没有任何敬意,楚昊宇却也不以为意,张口说道:“坤叔在世之日便怀疑影子隐身朝堂,在外有人替他发号施令,这么多年的追查,本王虽不曾查出影子的身份,然隐身朝廷却是无疑,林庆元应该就是影子发号施令的替身。”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眼中爆射出两道光芒,接着又道:“如此,影子才能祸乱朝堂。”


  不见血杀开口,楚昊宇便知道他认同了自己的说法,沉默片刻张口问道:“先生这几年虽隐居萧府,怕是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用本王做个过河卒,搅乱我大楚朝堂。”


  血杀也不否认,反而张口说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本就是最好的办法,而且老夫好奇的很,公子会如何选择?”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影子这次图谋不小,肯定要现出身影,只要揪出影子,本王就能给父皇、给宋玥郭颖一个交代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血杀似想到什么眼中有过一丝迷茫,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也不说话转身离去,唯独楚昊宇端坐在椅子上,幽寂的双眼似想着什么。


  未等楚昊宇返回皇宫,血卫大军包围飘渺阁的消息已然传入圣上楚昊然、英王楚昊俨耳中。听闻此消息,两人都愣了下,因为两人已猜到楚昊宇下令包围飘渺阁的缘由,天刺逆贼,尤其楚昊俨,飘渺阁乃是他亲手所建,要是真与天刺逆贼有关,即便他身为朝廷亲王,也需要给圣上一个交代。


  就在两人苦苦思索时候,一内侍快步跑来,冲皇上楚昊然拜道:“启禀圣上,孙国舅爷前来祭拜太后娘娘,现已过了午门。”


  太后出身孙家,只是楚家立国后孙家便不曾过问天下事,七年前更是封山归隐,根本无人在朝廷做官。太后辞世后,圣上楚昊然虽命人快马加鞭去孙家送信,只是这会儿说不得还没有送到太浮山呢。想到这里,楚昊然心底称赞阴阳家的玄奇,却是起身说道:“快迎。”说话间,楚昊然亲自带着众兄弟迎了出去,而迎上孙奕扬,身为帝王的楚昊然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道:“见过舅父。”


  洞庭距京城上千里地,即便孙奕扬武道高绝,脸上也有着风霜之色。看到楚昊然,孙奕扬似察觉到什么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无人看到罢了。伸手付出楚昊然,孙奕扬轻叹道:“圣上莫行此虚礼,老夫今次前来,只为送大姐最后一程,一别十年,再见已是天人相隔,让人唏嘘!”


  听着孙奕扬的叹息声,楚昊然不无叹息的说道:“去岁小七从江南带回了舅父亲炒的茶叶,母后特意叫我们兄弟尝了尝,当时母后还感慨怀念洞庭风光,想念舅父,是我们兄弟未能尽孝满足母后的心愿,朕心中一直难安。现在舅父千里迢迢赶来,朕谢过舅父。”说话间,楚昊然再次躬身行礼,却是被孙奕扬扶住,叹道:“圣上此话说的老夫心中有愧,老夫闲人一个本该前来探望大姐,可终不曾走出太浮山,奕扬愧对大姐厚爱。对了,小七呢?”


  孙奕扬只是随口一口,然话甫一出口便意识到了不当。他熟知楚昊宇尽善尽孝的性格,太后娘娘新丧楚昊宇却没有守在灵堂,想来是有大事发生,而且不知为何,孙奕扬更是问道一股血腥味,七杀星啊!


  面对孙奕扬,楚昊然也不瞒他,张口说道:“天卫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小七匆忙赶了过去,朕这就命人传讯他。”


  轻挥挥手,孙奕扬张口说道:“无妨,待老夫先祭拜大姐。”说话间,孙奕扬却是冲武王楚昊俨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孙奕扬年少行走江湖时候曾与武王楚昊俨同行,一同闯过无数腥风血雨关系极好。


  听舅父孙奕扬如此说来,楚昊然赶忙挥手说道:“舅父,请!”


  在楚昊然众兄弟的陪伴下,孙奕扬缓步走进灵堂。盯着太后娘娘的棺椁,孙奕扬脸上写满伤感,幽寂的眼眸似陷入回忆,沉默良久发出一声幽幽叹息,道:“五十年来寻归梦,半世迷离半世忧。大姐,安息吧!”叹息声中,孙奕扬点燃三支松香,躬身一拜插入香炉。


  品味着舅父孙奕扬对母后一生的评价,楚昊然是越读越伤感。太后年少因家族联姻加入楚家,即便有父皇百般爱护,然而楚家卷入天下之争每日忙碌不休,便是有了孩子也不能带在身边反而要忍心看他承受各种痛苦,还要忧心楚家战败的后果,争霸天下,败者唯有一死。后来入主后宫看似荣耀然勾心斗角不断,真真正正没有一日闲过,好容易等楚昊然执掌大权又将楚昊宇抚养成人能过些悠闲日子了,然楚昊宇大婚之日的惨变,让太后至今都不能忘怀。越想越难受,楚昊然甚至闭上眼睛,喃喃念道:“五十年来寻归梦,半世迷离半世忧,母后一生,苦啊!”


  564陌生

  楚昊宇返回皇宫已是中午,看到端坐在一侧的舅舅孙奕扬眼中有过一丝意外,随即便露出喜色,上前拜道:“小七见过舅舅。”


  望着楚昊宇,孙奕扬眼中有着面对后辈的慈祥和赞赏,点头说道:“回来了。”


  孙奕扬只是淡淡一句回来了,然而眼中的慈祥与溺爱,楚昊宇不由想起了母后的音容,脸上露出一抹伤感,轻声说道:“舅舅,母后走了。”


  孙奕扬轻点点头,脸上也有过一丝无奈,却是笑道:“大姐一生孤独一生向佛,这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小七,莫伤感了,生死轮回本就是天道。”


  自大婚之日的惨变,楚昊宇随军征讨漠北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甚至曾一把火屠城,心性之坚天下少有,如何不懂舅舅孙奕扬的话?沉默片刻轻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小七明白,只是一时间还不能接受,每次睁开眼睛,总以为母后还在宫中等着小七,呵呵……”满是无奈的苦笑声中,楚昊宇转口说道:“洞庭到京城上千里路,舅舅一路急赶定然疲惫,要不先去歇息片刻?”


  接口的英王楚昊渊,张口说道:“小七,舅父早晨就到了,倒是你忙碌一个上午,怎么样?”


  听五哥楚昊渊开口,楚昊宇便知道他们已经得到消息,而看大哥楚昊然也望了过来,楚昊宇张口说道:“大哥、五哥,侧室说吧,舅舅,你也同去,小七正还有事想问你。”


  当四人走进侧室,陛下楚昊然先开了口,问道:“小七,究竟怎么回事?”


  楚昊宇也不瞒几人,张口说道:“父皇有心争夺天下后就命达叔成立暗卫以刺探消息,达叔先后派了数人加入暗影,几十年过去仅剩两人,楚锐楚钰。昨日楚钰终查到影子的身份,却也因此暴露身份遭到天刺的追杀,楚锐为救他身亡。”


  听闻影子,楚昊然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直直盯着楚昊宇,似想知道天刺的首领究竟何人,而楚昊宇也不吊几人胃口,直接说道:“林庆元,飘渺阁的乐师,不过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是赵庆霖,前赵王朝耀庆王的次子。”


  此刻,楚昊渊眼中也有光芒闪过,冷声问道:“抓到人没有?”


  楚昊宇轻摇摇头,道:“得到消息已经迟了,赵庆霖昨晚就消失不见,现在鹰卫正在满城搜捕。”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坤叔在世之时,一直怀疑影子藏身朝堂,就是朝中某位大臣,而且不瞒大哥五哥,小七相信坤叔的推测。”


  望着楚昊宇,楚昊然开口说道:“小七,你是说……”


  在圣上楚昊然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张口说道:“影子还隐藏在暗处,赵庆霖不过是影子的替身,这次暴露身份,小七以为天刺逆贼将有大动作,不得不防。”


  听楚昊宇说完,圣上楚昊然猛然想到什么眼中又有光芒闪过。根本无需楚昊宇提点,楚昊然也知道影子藏身朝堂,毕竟两人博弈多次,若非藏身朝堂岂能猜透他的心思,且恰到好处的把握住时局,怕此人的位置在朝堂上还不低。想到这里,楚昊然已经陷入沉思,猜测自己身边大臣,谁会是影子,而此刻,英王楚昊渊躬身冲圣上拜道:“圣上,臣弟失察致使天刺逆贼藏身飘渺阁,臣弟有罪!”


  楚昊渊之所以修建飘渺阁,本意是想结交朝臣风花雪月,奈何在他英王的名头下,飘渺阁的声明是越来越大已然失去了他的初衷,这才交给楚昊宇,而楚昊宇手下飘渺阁最初只是好玩,等他执掌天卫后飘渺阁也算得上天卫一处暗舵,奈何灯下黑赵庆霖偏偏藏身飘渺阁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发现。


  圣上楚昊然明显想到了这些,挥手说道:“无法,小七执掌天卫尚不曾察觉,老五你就不必自责了,现在首要是抓到赵庆霖,朕这就命刑部、京兆尹搜捕赵庆霖。”


  楚昊宇点点头,道:“小七正要赵大哥讨个搜捕令,倒是舅舅,小七有一事要向你请教。”


  顿时,三人再次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想知道他要问什么,如此郑重。望着舅舅孙奕扬,楚昊宇张口问道:“十年前舅舅入京时候曾给小七讲过,舅舅年少行走天下时候曾遇到有人屠杀村民拐卖儿童。”


  孙奕扬轻点点头,问道:“怎么?”


  楚昊宇接口说道:“去年江南之行,钱家为显示诚意,将孔藏在各地的名册交给了小七,我细查了下,当年的事情钱家并不知情。”


  这次,楚昊然张口问道:“这又有什么关系?”


  楚昊宇出口解释道:“钱家虽然有钱,然而黑暗势力不比其他,虽需要大量钱财,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来的。孔在成立之初,便被天刺和众多世家渗透,只是钱不为大才,故意借各大势力来达成目的,舅舅所见的屠杀村民拐卖儿童,该是天刺逆贼所为。”


  三人依旧没有猜透楚昊宇的意图,孙奕扬再次问道:“莫非你想追查此事?”


  楚昊宇摇摇头,答道:“若此事是天刺所为,楚钰在天刺这么多年应该清楚,只是刚才我问他时候,他说并不知情。”看三人还有些迷茫,楚昊宇详细解释道:“楚锐楚钰甚至已经死亡的楚景,都是达叔在五十年前安插进暗影的探子,除去达叔和坤叔,再无人知情,我虽执掌天卫,也只是知道这两个名字不曾见过其人,何况五十多年过去,少年变老叟,还有谁能认得他们。”


  这刻,三人倒有些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了,英王楚昊渊更是问道:“你怀疑楚钰的身份?”


  楚昊宇也不否认,张口说道:“楚钰在天刺的名字叫赵卫青,在钱家孔的名册里,京畿道的令主名字叫赵保青,这两个名字本就有些巧合,而且他出现的也太过巧合,我便试探了他一下,询问他是否知道影子派谁加入孔。楚钰愣了下,告诉我说当年影子曾派他加入孔,我又问他当年是谁在追杀舅舅你,他很快报了两个名字。”


  听到此处,楚昊渊依旧有些疑惑,张口问道:“小七你刚才不是说,屠杀村民拐卖儿童本就是天刺逆贼所做,楚钰加入天刺自然知道这些,这根本说明不了……”话到这里,楚昊俨已经说不下去了,他终于想到楚钰在什么地方路出马脚,他为何要隐瞒他在孔中的身份。想到这里,楚昊俨语气一转,道:“他真是孔在京畿道的令主?”


  楚昊宇轻点点头,张口说道:“应该不会错。名册上虽没有画像,却是大致描写了每位令主的相貌、武功和性情。”


  望着楚昊宇,圣上楚昊然张口问道:“小七,你是说影子故意泄露身份令我们追查下去?”看楚昊宇点头,楚昊然接着又问道:“目的何在?”


  看到大哥楚昊然茫然的神情,楚昊宇突然感到一阵陌生。天刺逆贼将他当做过河卒,将他捧到高位掌控大权令楚家祸起萧墙,可这背后何尝不是大哥在推波助澜?原本,楚昊宇以为大哥是为了找出影子,可现在竟然这么问自自己,何曾不是在试探自己,看自己有没有那个野心,心里顿时生出一阵刺痛,揪心的疼痛。楚昊宇将舅舅孙奕扬叫进来的真正目的,乃是想舅舅做为长者做个见证,他楚昊宇并没有野心,所有一切只是为了天刺逆贼,他已经想到找出影子的办法,想要得到大哥的支持。


  这刻,楚昊宇的心在滴血,然多年的历练神情却没有任何异样,用平淡无奇的声音说道:“天刺逆贼一心想要颠覆我楚家江山,这次不惜暴露赵庆霖的身份,想来图谋甚大,现在我在明敌在暗,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思索片刻,楚昊然轻点点头,道:“小七,你执掌天卫,这些日子多操些心,有消息立即告诉大哥,母后离世,大哥最近几日总觉得神情恍惚,不服老不行了。好了,出去吧,进来这么长时间,莫要他们多心。”说话间,楚昊然当先抬起脚步走了出去。楚昊然身为帝王,帝王心术是炉火纯青,各种阳谋阴谋更是随心所欲,可这次对幼弟楚昊宇使了心机,尤其还是在母后的灵堂内,让楚昊然有种心虚的感觉,而这感觉,是他从不曾有过的,让他想要逃离楚昊宇的眼睛。


  望着大哥楚昊然的背影,楚昊宇心底又是痛,张开的嘴巴明明很想将他叫住,可终没有出声。


  孙奕扬将楚昊宇的神情看在眼里,甚至察觉到了这两兄弟间的异状,心底一声无奈叹息,抬手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离去。


  当楚昊宇走进灵堂,大哥楚昊然正端坐在灵堂内似闭目养神,倒是三哥楚昊铉围了过来,张口问道:“小七,怎么回事,看你们一个个忧心忡忡的样子?”


  楚昊宇不欲瞒他,轻声说道:“天刺逆贼跳了出来,大哥正思索怎么除掉他们。”


  听闻天刺,楚昊铉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而且楚昊宇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少人都听在耳里,即便有心询问也乖乖住口,一时间灵堂内一片安静。


  江山已开始收尾,新书也准备妥当,古典仙侠,最近就要上传,期望亲们的捧场,谢谢!


  565入殡

  当太阳再一次升起阳光照耀大地复苏整个世界,皇宫却是愁容一片,隐隐约约夹杂着哭泣声,更显伤感。看母后的棺椁抬上马车,以楚昊宇的心性鼻子也是一酸,眼中有泪珠打转。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心底默念道:“母后,一路走好。”再次睁开眼睛,楚昊宇眼中已恢复清明,起身跟在灵车后一步步走出皇宫走向皇陵。


  太后娘娘出殡,不仅皇氏宗室,文武大臣也是一身白绫前来送行,长长的送殡足足十里,亦步亦趋跟在灵车后,面色虽然有伤,可至于心底想着什么,也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穿过西门走出皇城,楚昊宇不由回头望了眼,巍峨的京城沧桑斑驳,看的楚昊宇又是一阵伤感,发出一声叹息。


  顺着楚昊宇的目光,太子楚元博也将目光放在京城上,沉默片刻颇有感触的说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们终究一个过客而已。”


  楚昊宇知道楚元博因何感慨,这京城本该是他的,然而十年前的那场暗杀,让他成为一个过客,甚至是个匆忙的过客,连短暂的拥有都不曾有过,只是这刻,楚昊宇不由想起了大哥楚昊然,想起了自己楚昊宇,或许,都将是过客。轻点点头,楚昊宇轻叹道:“是啊,历经千年兴衰,曾经姓李姓赵又姓楚,他又真正属于谁?唯独一砖一瓦,写满故事。”


  楚元博身为太子,再清楚不过京城的血腥,他自己更是经历过无数血腥,沉默片刻嘴角露出一抹轻笑,轻吟道:“世人都说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呵呵……”


  听着楚元博自嘲般的笑声,楚昊宇不知为何对他也感到了一种陌生。楚元博本就是心智高绝之辈,年少时候便能想起无数鬼点子,而且他尤其善于识人用人,借着武帝和太后对楚昊宇的喜爱去闯祸,让有些愣的楚元敬打头阵,将文静的楚元飞推出去讨众人喜欢,每次都能摸透几人的心思和喜好。等先帝去世楚昊然登基,楚元博也被封为太子开始处理国事,楚元博谦仁礼让、才思敏捷很快就赢得众大臣的好感,而且他很是知趣的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因为圣上正值壮年。无疑,太子楚元博的谦让隐忍获得圣上楚昊然的好感,这才会命他为监军征讨漠北,此举不仅能够为让他交好军中诸将树立威信,圣上楚昊然甚至允许众多世家、功勋子弟加入太子卫率,楚元博如何不明白圣上的深意,借机交好众多世家,同时从中选择人才为己用。


  “若非那场暗杀,或许,元博真能成一代明君流传千古,可惜啊!”心底一声叹息,楚昊宇又有些苦笑。楚元博大才,这些年更是隐居一侧看的清楚,想来早就猜透天刺逆贼和大哥的图谋,怕是那场暗杀的缘由也猜的七七八八,然这么多年过去竟似默认了这个事实,这可不是他的性格。想到这里,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又在等什么?

  所有心思都在一瞬间飘过,只是楚昊宇更是很好的隐藏了心思,接口说道:“我们终究俗人一个,有七情六欲又爱恨情仇,要是都看破了,岂不成无欲无求的大和尚了。”


  楚元敬一直在听他们两人说话,此刻终是接口说道:“错,和尚也有所求,都想着立地成佛,去西天呢!”最后一句,楚元敬故意压低了声音,却是逗得楚昊宇和楚元博笑了起来。


  很快,楚昊宇便收起笑容,张口说道:“小博,有没有发现小敬每次回来都改变很多,将来真能够成为大将军。”


  楚元博点点头,道:“小敬打小就想当个大将军,这么多年努力,也该成为大将军,好事,到时候咱们一醉方休。”


  嘿嘿笑了声,楚元敬随即便又收起笑容,道:“还是算了,跟你们喝酒,总碰到倒霉事。十年前咱们仨酒喝高了大闹皇宫,你们两个不过的挨一顿训斥不痛不痒的,我被父王禁足数月。上次回京咱们仨聚在一起喝酒,不就是闹了青楼,最后被大伯下令禁足三月。这次回京,先被小七灌醉,回府被父皇一掌打晕,醒来又关小黑屋了,前两天咱仨聚在一起喝酒,酒没喝完……”话到这里楚元敬再说不下去了,颇有些尴尬的望了两人一眼,就是那晚太后娘娘病重。


  楚元博自然知道楚元敬不曾说出口的话,故意岔开话说道:“那是你小子太浑,闹皇宫也就算了,还要跑到金銮殿闹?咱仨闹青楼,我不过是被御史不痛不痒说了两句,你小子倒好,竟然把御史给打了,禁足你三个月都是轻的。还有,你小子平日胡闹也就算了,真以为封了王就能够与二叔平起平坐?竟然与二叔称兄道弟,活该你被打。”


  听楚元博说出,楚元敬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接口说道:“所以说,酒不是个好东西,以后咱仨还是少喝为好,省得闹事。”


  看楚元敬开始胡搅蛮缠,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轻笑,道:“这么多年,小敬你也会逗人笑了,”


  楚元敬看出了楚昊宇笑容下的落寞,又是嘿嘿一笑,张口说道:“还不是跟你学的。”


  楚昊宇确被楚元敬给逗笑了,只是笑容很快就散去,摇头说道:“好了,快到皇陵,莫再说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落寞,为母后,也为他们几个,他们终究长大了。


  皇室规矩颇多仪式复杂,以往楚昊宇最讨厌这些繁琐仪式,然而今日,楚昊宇很能这仪式长些再长些,这样母后就能晚一点入土,可再长的仪式也有个终结,当太后娘娘入葬封土,楚昊宇突然意识到,母后就这么走了,永永远远的走了,以后,再没有人会亲亲切切的喊他一声小七。


  返回皇宫的路上,众人都在沉默,圣上楚昊然,武王楚昊俨,英王楚昊渊,孝王楚昊宇,太子楚元博,或许众人心底都料到了什么,只是无人开口罢了。


  随众人回到皇宫,楚昊宇仅待了片刻便回了王府,一个人入了书房。端坐在书房内,楚昊宇沉默良久提笔工工整整写了个楚字,脑海中更是回想起年少时候父皇教自己习字的情景。抓着自己的手,父皇一笔一划的写下楚字,而后说道:“小七,这是楚字,楚昊宇的楚。”


  轻哦了声,楚昊宇小脸上又露出一丝疑惑,张口问道:“那不就是父皇的楚?父皇,你怎么跟小七是一个楚啊?”说话间,楚昊宇挣脱楚天枫的大手涂鸦起来,最后终没能写出楚字来反而成了个黑疙瘩。


  放下笔盯着桌子上笔墨未干的那个楚字,楚昊宇沉默良久发出一声轻叹,自语道:“都是一个楚啊!”自语声中,楚昊宇打开书桌取出一封已然发黄的信笺翻看起来,正是先帝楚天枫留给他的信笺,太后在他封王之日交给他。


  仔细读了遍,楚昊宇平静不少,放下信笺拿起七星剑,一个闪身已然出现在花园中。手握七星剑,楚昊宇轻吸了一口气,抬手剑起正是少阳剑诀的起手式。


  少阳剑诀乃是楚家绝学,楚家子弟都要修习,虽然楚昊宇年幼时候不喜练剑,不过已是天人境高手的他,现在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的使了出来。没有任何气势,也没有任何花哨,仿佛一个初学剑法的少年,认认真真的练习着每招每式,一遍又一遍。


  不知练了多少遍,楚昊宇终收剑而立,冲躲藏在大树后面的楚若彤叫道:“彤儿,过来。”


  探出小脑袋看父王没有任何恼怒,楚若彤才走了出来,张口说道:“父王,你也在练剑?”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若彤转口说道:“娘亲和玉姨娘说父王你不高兴,让彤儿来安慰父王。父王,你还在伤心皇奶奶吗?”


  若是以往,楚昊宇也就瞒她一瞒甚至会逗她开心,只是今日望着她黑白分明的意思,楚昊宇丝毫不隐藏感情,有些伤感的说道:“是啊,怎么能不伤心?彤儿你还小,等你长大就会明白了。”


  楚若彤轻哦了声,接口说道:“所以啊,娘亲才让彤儿来安慰父王。父王,莫伤心了,皇奶奶那么喜欢你,要是知道你伤心,也要伤心的。对了父王,这便是皇爷爷纵横天下的七星宝剑吗?”


  看爱女楚若彤两眼放出光芒,这似乎比任何安慰话语都管用,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柔情,张口说道:“想不想玩?”


  “当真?”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若彤看父王点点头,顿时大喜,叫道:“还是父王最好喽。”说话间楚若彤接过七星剑挥舞了两下,只是一套少阳剑法没耍完就失去了兴致,撅嘴说道:“父王,太沉了,不好玩,还是彤儿的玉女剑最好。”


  看到楚若彤的神情,楚昊宇心底涌现一阵暖流,脸上终露出一抹笑意,道:“彤儿说的对,要不取来玉女剑,咱们一起练剑?”


  对于楚昊宇这个提议,楚若彤大喜,笑道:“好,父王等着,彤儿这就去取剑。”话到最后,楚若彤蹦着调皮离去,看的楚昊宇眼中充满柔情。


  566长夜漫漫

  太后娘娘去世,圣上楚昊然身为孝子整整为太后娘娘守灵七天,奏折挤压了厚厚一堆,也亏得中书令陈柏寒和中书侍郎周褚已然整理归类,将要急的、重要的挑了出来,可即便如此,楚昊然也批阅到深夜。看圣上楚昊然又批阅一封奏折,陈柏寒张口说道:“陛下,要急的折子都批阅完毕,已经子时,陛下您劳累一天该歇息了,身体要紧,余下奏折,明日再批阅也无妨。”


  顺着陈柏寒的话,伺候在一侧的小永子接口说道:“圣上,陈大人所言甚是,您已有数日不曾好好歇息,龙体要紧!”


  放下奏章,楚昊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听你们这么一说,朕还真有些困了,余下的,明日再说吧。陈卿,你年岁不小,也早些歇息吧,朕可想着陈老你多陪朕几年了。”


  望着圣上楚昊然,陈柏寒呵呵笑了声,道:“陛下放心好了,能够跟随圣上这等明君开创千古盛世,乃是老臣三生有幸,怎么着也要多坚持几年。”


  楚昊然顿被陈柏寒逗笑了,笑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能够每日看到陈老,朕甚感欣慰啊!”话到最后,楚昊然不由想到了自己刚刚去世的母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最后更是发出一声轻叹。


  陈柏寒似猜到了圣上楚昊然心中所想,躬身拜道:“陛下,时候不早,你早些歇息,明日还要早朝呢!”


  楚昊然守灵这几日根本无心朝堂,根本不要说早朝了,明日确实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又是一声轻叹,楚昊然起身说道:“朕知道了,陈老,周卿,去吧!”


  目送圣上楚昊然离去,陈柏寒和周褚才直起身子,只是看陈柏寒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周褚张口问道:“大人,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陈柏寒是楚昊宇的岳丈,周褚是楚昊宇的心腹谋士,因为这层关系,两人关系不错。轻摇摇头,陈柏寒张口说道:“神武尉,玄甲卫,原本五日前就该出征,怕明日早朝,贺将军就会提起出征,又得忙碌了。”


  兵乃大事,周褚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随即又笑道:“咱们每日都够忙了。陈大人,时候不早,你也早些回府休息吧。”


  陈柏寒点了点头,自顾一笑,道:“老了老了,还真有些卷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周侍郎以后多担待些,陛下批阅这这奏折,你交给谢通使,明早一定要发出去,老夫就先告辞了。”走到大殿门口,陈柏寒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对周褚说道:“周侍郎,孝王殿下至真至孝,太后娘娘新丧,心中难免伤痛,你抽空劝劝他,他小子对你还算信服。”


  望着陈柏寒,周褚微微躬身说道:“大人放心,周褚记下了,明日便前往孝王府。”


  点点头,陈柏寒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大殿,而望着陈柏寒远去的背影,周褚幽寂的眼中似在思索什么,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整理圣上楚昊然已经批阅过的奏折。


  周褚返回陶然居已是夜半,然而看到肃立门口的李牧,心底不由怔了下,猜测楚昊宇的来意。心思转个不停,周褚却是冲李牧笑道:“李将军来了,七公子来多久了?”


  望着周褚,李牧抱拳说道:“见过周先生。王爷吃过晚饭就来了,似乎心情不佳,一个人在陶然亭坐到现在。”


  周褚轻点了点头,缓步走向陶然亭。独坐凉亭内,楚昊宇消瘦的身躯有些落寞,眼中更是露出难掩的伤感、无奈,桌上还摆了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看到楚昊宇的神情,周褚轻叹了口气,在楚昊宇对面坐下后自饮了一杯酒,道:“烧刀子,莫非公子又想漠北了?”


  楚昊宇点点头,灌下一杯烈酒才张口说道:“是啊,真怀念那段时间,只是那段时日,似乎是本王心情最糟的时候,周兄,你说奇怪不奇怪?”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周褚张口答道:“那段苦难,正是公子蜕变的过程,有何奇怪?”


  思索片刻,楚昊宇重重点了点头,随即又露出一抹苦笑,道:“现在,又到本公子抉择时候了。周兄,说实话,本王突然后悔你进中书省了,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啊!”


  周褚乃是真正的大才之辈,何况这些年替楚昊宇分析天卫得来的各种情报,对局势了解异常,楚昊宇一句话便听出许多。沉默片刻,周褚一语双关的说道:“很多事情,是躲不掉的。”


  楚昊宇明白周褚话中话,思索片刻发出一声轻叹,道:“或许吧,大哥一直忙到现在?”


  周褚轻点点头,道:“这些天堆积了大量奏折,够忙一段时间了,何况大军出征在即。”话到此处,看楚昊宇幽寂的眼中猛然亮起两道光芒,周褚颇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


  盯着周褚,楚昊宇张口问道:“可是贺将军上奏折请求出征?”


  周褚与楚昊宇相交多年,立即猜到了他话中的意思,摇头说道:“贺将军并没有上书,怕明日早朝就要提及此事。”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良久发出一声幽幽叹息,颇有些疲惫的说道:“期望吧。”


  看楚昊宇不愿多言,周褚也就不再开口,默默陪楚昊宇喝着闷酒。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突然开了口,问道:“周兄,若真有那么一日,你如何选择?”


  周褚知道楚昊宇在问什么,只是听他如此直接,脸色微变了下。很快,周褚便回过神来,沉声说道:“周某相信七公子。”


  周褚虽没有明说,然楚昊宇何尝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轻摇摇头,楚昊宇起身说道:“不早了,周兄早些安歇,告辞。”说完后,楚昊宇直接离去,留下周褚望着酒杯发呆。沉默良久,周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自语道:“真怀念啊!”


  离开陶然居,楚昊宇既不想回王府,又不知去什么地方,是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突然想到什么张口说道:“飘渺阁。”


  因为林庆元是天刺逆贼且身份不低,楚昊宇下令血卫包围飘渺阁,至今都不曾散去,这座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再没了往昔的人声鼎沸反倒死寂一片。当楚昊宇的马车停下,鹰卫李世信立即迎了上来,躬身拜道:“卑职见过公子。”


  楚昊宇并没有走下马车,直接问道:“怎么样?”


  李世信知道楚昊宇问的什么,立即答道:“启禀公子,林庆元为人孤僻,与飘渺阁众人并无深交,而且林庆元谨慎异常,并未留下能够追查的线索,这两日卑职搜遍京城,也没能找到他的踪迹。卑职无能,请公子责罚。”


  楚昊宇似猜到了这个结果,张口说道:“无妨,已经露出尾巴,不愁抓不到他,有消息立即来报。李统领,母后新丧,本王就不留了,这几日密切注意京城。”


  “卑职恭送王爷。”在李世信的拜喝声中,马车缓缓驶起,嘀嗒嘀嗒的马蹄声甚是清脆,在这幽寂的夜里传出甚远。


  离开飘渺阁,孙侯小心翼翼的驾驶马车行驶在街道上,楚昊宇不曾吩咐去处,他就只能漫无目的的走着。


  端坐在马车内,楚昊宇双目闭起看似闭门养神,然五指不时跳动轻轻敲击着膝盖,可知他脑海转个不停。自太后离世,楚昊宇突然发现很多事情,或许,他早就察觉只是还抱有希望,认为自己能够解决,只是这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人心难测。


  闭目沉思间,楚昊宇心思突然一动,道:“出城,莲花山庄。”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且莲花亦读怜花,正是楚昊宇为怜玉和苏青青所建的别院。莲花山庄并不大,然亭台水榭小桥流水看去极为雅致,犹若其人。已经丑时,众人早就睡去,莲花山庄一片安静,走在院中,楚昊宇也将脚步放到最低,不过以他的武道修为,若他不愿意,怕谁也无法察觉他的到来。


  楚昊宇前来莲花山庄并非为了怜玉或者苏青青,而是走到爱子楚亦凡的房间。楚亦凡年岁虽不大,却是继承了楚昊宇和怜玉两人的优点,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相貌极为俊美,微微撅起的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似做了个美梦。盯了爱子楚亦凡片刻,楚昊宇肃然的脸庞终于缓开,嘴角有笑容浮现,在床边坐了下去,而此刻,楚亦凡睁开了眼睛。


  楚亦凡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看到床边多了一个人本还有些意外,可看清来人后大喜,忍不住笑道:“爹爹,你来了?”说话间,楚亦凡更是要坐起来,却是被楚昊宇按住,笑道:“天冷,莫要冻着,爹爹来看看你。”


  楚亦凡极为听话,乖乖躺在被窝里,只是两手探了出来,握着楚昊宇的手掌说道:“爹爹,亦凡听说了,你千万别难过。”


  感受着爱子楚亦凡手掌间的温度,楚昊宇脸上写满慈祥,摸摸楚亦凡的小脑袋说道:“有小凡你这句话,爹爹也就知足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问道:“小凡,你是不是见过舅舅?”


  听闻舅舅两字,楚亦凡眼中有过一丝慌张,似乎心事被察觉有些心虚。见此,楚昊宇接着又道:“没事,爹爹在前些日子见过舅舅,所以才会知道。”


  楚亦凡终究太小还不谐世事,再加上看楚昊宇神色慈祥没有任何不高兴,才张口说道:“去年夏天,也是在夜里,小凡房间突然多了陌生人,说是舅舅,给小凡说了好多话,只是很多小凡都听不懂,后来舅舅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爹爹和娘亲,男子汉大丈夫要信守承诺,小凡才没有告诉爹爹。”


  轻笑了声,楚昊宇点头说道:“小凡是男子汉大丈夫,爹爹高兴,只是舅舅告诉爹爹说,留了样东西在这里?”


  楚昊宇只是在诈楚亦凡,不想楚亦凡愣了片刻从被窝跳了起来,道:“爹爹等着,小凡这就去拿。”


  望着爱子楚亦凡的背影,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还真被他赌对了,谢东麟果然留了东西在这里,会是什么呢?


  567一石千层浪

  清晨,凌冽的清风夹杂着雪花,刺骨的寒冷冻得不少人卷起脖子,两手不由自主的卷缩在袖子里,甚至有老者因寒冷不住跺脚。虽是天寒地冻,然众官员依旧侯在午门外等待早朝,只是等到太阳升起,午门也没有打开,引得不少官员窃窃私语起来。


  “陈大人,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个与中书令陈柏寒交好的官员,凑到陈柏寒身边问了起来,而且这句话引得不少人侧目,纷纷望向陈柏寒想听他如何回答。


  陈柏寒年岁已大,穿着厚厚的棉衣,消瘦的身躯明显肿起一圈。轻摇摇头,陈柏寒平声答道:“圣上兢兢业业宵衣旰食,昨晚批阅奏折到深夜,离去前还提起早朝,怕是什么要急事耽误了,我等耐心等待便是。”


  听陈柏寒如此说来,众官员乖乖住嘴,只是嘴上虽没有明说,心底却好奇究竟什么事情能让陛下推迟早朝,这些年他们可是习惯了陛下的勤勉。


  约莫一刻钟过去,午门终有了动静,众多官员立即住嘴,井然有序的排成两排准备入朝,只是今日午门仅仅开了一半。在众人的注视下,小永子快步走了出来,冲众人躬身说道:“诸位大人,圣上今日龙体不适无法早朝,特命小的传讯诸位大人今日早朝推后,众位大人各司其职等待消息便是。”


  等待半天现在猛然听闻圣上身体不适,人群竟然发出一阵惊讶声明显有些吃惊,而小顺子也不理众人的反应,对英王楚昊渊几人说道:“英王殿下,陈大人,侯大人,沈大人,方大人,圣上传几位进去。”


  楚昊渊听闻圣上楚昊然得病甚至不能早朝,幽寂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却是神色不变的说道:“永公公,请!”


  此刻,陈柏寒,侯知白,沈澶和方林也都回过神来,跟随小永子入了皇宫。


  走在路上,楚昊渊张口问道:“永公公,本王昨日离宫时候圣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本王可是听陈大人说,陛下一直忙碌到深夜。”


  小永子虽然是圣上楚昊然身边近臣,却清楚知道身后几位都是圣上的心腹重臣,何况楚昊渊乃是一品亲王。不敢怠慢,小永子恭声答道:“回禀王爷、诸位大人,圣上昨晚忙到深夜才就寝,可夜里多有呓语,早上更是昏昏沉沉,小的连叫数声都没能唤醒陛下急忙唤来李太医,李太医说陛下郁结于心又忙碌到深夜,受了风寒才病倒的。李太医先给陛下施了数针将陛下唤醒,现在开了方子正熬药,陛下关心国事本还想着早朝,可是起身差点跌倒,这才作罢命小的唤几位过去。”


  这刻,楚昊渊五人都沉默下去,猜到了陛下病倒的缘由,更担心陛下病的不轻。圣上楚昊然登基这些年是兢兢业业日理万机每日忙碌不休,而太后娘娘的离去又让他伤心不已,身累加心伤,终病倒下去,而且若非病情严重,圣上绝对不会耽误早朝。


  一路没有言语,众人很快便到了养心殿,面色肃然的侯在门口。小永子很快便从养心殿走了出来,冲几人说道:“陛下喧几位大人进去,只是陛下身体有恙需要多多静养,小的还望诸位大人包涵。”说话间,小永子更是抱拳冲几人行了一礼,而后才带着他们走进养心殿。


  寝宫内,圣上楚昊然半躺在软榻上,双眼紧闭看似有些疲惫,脸色更是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再没了平日的威压和从容。望着陛下楚昊然,众人立即跪拜道:“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人的高呼声中,圣上楚昊然终睁开了眼睛。撇了众人一眼,楚昊然有气无力的说道:“众卿来了,免礼。”


  “谢过陛下。”拜谢声中,几人纷纷站起身来,楚昊渊更是上去一步,一脸关切的问道:“皇兄,怎么样?”


  楚昊然轻摇摇头,道:“头重脚轻,浑身乏力,今日这早朝,朕真难以动弹。”


  此刻,楚昊渊又接口说道:“皇兄,您这些年就是太过操劳,家事国事总忙不完,现在就是累倒了,安心静养一段时日也就好了。”


  楚昊然似懒得说话,轻点点头,随即又道:“朕身为国君,要不勤于政事,就是昏君了,不过这些年,朕还真有些累,看来以后要随李神医学学养生术了。”自嘲似的笑声中,楚昊然望向陈柏寒,问道:“陈卿,今日可有要紧事情?”


  陈柏寒正肃立一侧,立即答道:“回禀陛下,急事要事陛下昨晚已处理妥当,老臣已命人发走,陛下放心就是。”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转口说道:“陛下,英王殿下所言甚是,家事国事都压在您的肩头,陛下您更应该保重龙体。”


  看侯知白、沈澶几人似乎也想张口,,楚昊然直接挥手说道:“朕知道了,以后定多多注意,倒是这两日要辛苦诸位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似想到什么张口问道:“方林,神威尉,玄甲卫、禁军,原本数日前就要出京征讨漠北,却因母后辞世耽搁下来。你回头与小七、贺将军商讨下,定个时间出来。对了,小七今日没来早朝?”


  听到圣上的吩咐,方林不敢怠慢,躬身拜道:“微臣遵旨,等商定出结果,微臣立即告诉圣上。昨晚,七王爷夜半叫开北门出城,至今未归。”


  上京城为国之都,这些年繁华早没了宵禁,然每日酉时关闭城门至第二日卯时,这期间唯有兵部令谕或者圣上令谕,四门守将才会开门放行,便是三公九卿也不行,当然,楚昊宇身为大楚亲王官居大元帅自然不在此列,不过四门守将依照规矩上报九门提督和兵部,所以,方林才会得知孝王楚昊宇离京的消息。


  看圣上楚昊然脸上露出思索神色,英王楚昊渊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张口答道:“皇兄,小七昨日心情不佳,一个人在陶然居喝了半夜闷酒,而后又去飘渺阁查探天刺逆贼的消息,得知还没有结果,不曾下车就走了,一个人在京城逛了半宿才离京。”


  听闻幼弟楚昊宇又是闷酒又是闲逛,楚昊然能够猜到他因何而揪心,而他,何尝不也因此苦恼。想到这里,楚昊然突然觉得有些亏欠楚昊宇,虽在瞬间压下了这种情绪,神情间却有些落寞,看去越发困倦,连双眼也眯了起来。见此,楚昊渊接着又道:“皇兄想念小七,臣弟这就将他找来,倒是皇兄你身体不适,好生歇着,臣等就不打扰了。”


  此刻,沈澶也开了口,躬身说道:“陛下,身体要紧,微臣告退,改日再来看望陛下。”


  陈柏寒几人也都看出了圣上楚昊然脸上的倦容,纷纷躬身告辞,而就在此刻,小永子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圣上,太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看您来了?”


  楚昊然此时此刻似正懒得说话,轻挥挥手示意小永子传两人进来,又似在让众大臣跪安,可就在等楚昊渊几人跪拜后将要离去时候,圣上楚昊然突然开了口,道:“朕身体有恙无法处理政事,太子元博乃国之储君,这么多年过去,也该为国出力替朕分忧了,暂由太子监国。”


  听圣上楚昊然如此说来,英王楚昊渊,中书令陈柏寒,门下郎中侯知白,宰相沈澶,兵部尚书方林,这五人明显愣了下。太子殿下称病隐退已然六七年,这六七年莫说国事,几乎没在众人眼前露过面,现在突然让太子处理国事,这是不是说……就在众人各异的心思中,走到门口的太子楚元博也愣了下,只是很快便回过神来,眼中露出一抹深深的伤感,只是他隐藏的很好无人看到罢了。


  与太子楚元博的伤感不同,皇后赵文慧听到圣上此话,脸上露出难掩的喜色。这些年太子楚元博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让很多人忘了他的存在,以致不少皇子起了心思,尤其次子元逸和三子元晟,更是野心勃勃一心想取而代之,在外交好文武大臣拉帮结派,后宫也是勾心斗角不断。以前尚有太后娘娘这根定海神针在皇后根本无需担心地位不保,可自古就是母凭子贵,若是太子地位不保,她皇后也一样受到牵连,现在听闻陛下有心让太子楚元博处理国事,皇后如何能不高兴?虽然高兴,皇后却不曾忘形,毕竟圣上正卧病在榻,瞬间便收起笑容,脸带悲切的走了进去,又是一阵寒暄。


  且不说楚元博众人,传出陛下身体有恙的消息没多久,楚昊宇便知道此事,然而让人奇怪的是,楚昊宇脸上并没有太多悲伤,反而露出奇怪神色,最后更是苦笑起来,脸上充满悲切。沉默良久,楚昊宇深吸一口气收起所有情绪,淡淡说道:“入宫。”


  不仅楚昊宇,得知陛下身体有恙甚至不能早朝的消息后,众多王公大臣纷纷入宫探望,可大都被小永子给挡了下来,只是另一个消息飞快传遍京城,圣上命太子殿下楚元博监理国事,一石尚能激起千层浪,何况陛下病重和太子监国这等大事,一时间京城是谣言四起。


  568寒园

  楚昊然乃是一代明君,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为君之道,在他的治理下不仅百姓安居乐业,各衙门也是井井有条,尤其三省六部这种要害部门,即便圣上楚昊然因病无法亲政,三省六部也是有条不紊的运转着没有丝毫慌乱。


  萧府,楚昊宇正在听李世信这些天的调查结果。肃立书房内,李世信沉声说道:“启禀王爷,经过卑职数日查探,赵庆霖或藏在陈府。”


  听闻陈府,楚昊宇幽寂的眼中突然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李世信。陈乃大姓,京城中陈府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可能够让李世信有所忌惮的只有一位,四大世家之一的陈家,中书令陈柏寒,同时也是楚昊宇的岳丈。看李世信神色平淡没有任何变化,楚昊宇脸上露出思索神色,若非李世信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万万不敢如此说的。


  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有了决断,道:“一会儿你随本王前往政事堂。”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问道:“袁放已离京二十多日,可有消息?”


  听到楚昊宇问询,李世信如何不知他的打算,躬身应道:“卑职得令,倒是袁统领离京这些日,并无要紧消息,想来还不曾找到天刺逆贼的踪迹。”


  楚家天卫与前赵王朝余孽天刺争斗不休,赵王朝逃走的两位皇子亦是他们追查首要,为此还特设了一个机构专门搜捕两名皇子,得知朱状元出现在七情谷,袁放便调派一批好手前往七情谷,务必要将朱状元抓捕回京。


  楚昊宇已经猜到天刺逆贼为何在此刻暴露朱状元的痕迹,知道七情谷之行不会顺利,稍稍思索片刻张口说道:“七情谷之变,应该在影子的布局之中,李统领,若你是影子,你会选择曹还是白。”


  曹是曹应玄,白则指的是白墨生,两人曹应玄乃是曹家嫡系。曹家乃是圣教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是根深蒂固,不过白墨生身为圣教教主莫忘生唯一的弟子且手段不凡,这么多年也掌握着不弱的势力。


  面对楚昊宇的询问,李世信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恭声答道:“启禀公子,圣教教主之争,非曹既白,只是两家势均力敌这才争斗数年没有结果,另一个缘由,该与教主莫忘生有关。莫教主虽然耗尽气血可余威尚在,他一句话绝对能够影响大局。”


  莫忘生大才,不仅武道高绝,执掌圣教这么多年也有着莫大威望,即便如今已是日暮西山坐化在即,可谁敢说他没有留下一两招后手,谁又敢小觑他的威势?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摇摇头,京城的局势已是箭在弦上,圣教倒是无关轻重,他楚昊宇所关心的无非是赵王朝那两名皇子。所以,楚昊宇很快便收起思绪,张口问道:“这两日,京城可还有其他动静?”


  望了楚昊宇一眼,李世信明显犹豫了下,可终是张口说道:“启禀公子,这几日京城并无动作,只是流言蜚语不断。”


  看到李世信的神情,楚昊宇便知道与自己有关,张口问道:“都有那些,说来本王听听。”


  听着楚昊宇不咸不淡的语气,李世信心底莫名的发出一声叹息,可还是张口说道:“陛下已经病倒五六日,坊间流传,陛下劳累成疾这才命太子监国,甚至有传位太子的打算,不少人都在暗中夸奖太子仁义稳重,又是一代明君。不过也有另外一种传闻,太子殿下也身患重病,圣上名义上命太子监国,实则另外挑选才能担任太子,城门外的神武尉和玄甲卫正是为了稳定大局。”


  楚昊宇虽不曾听得这些传闻,却是知道李世信定然只捡了些好听的说,只是现今的局势,楚昊宇也有些看不透了。楚昊宇每日都入宫为大哥楚昊然请安,圣上绝对不是在装病,楚昊宇身为天人境高手能够清楚察觉到大哥身体的衰弱,可楚昊宇终究是局中人,看不透。想到这里,楚昊宇神思一动,舅舅孙奕扬还在京城,以舅舅的洒脱,定然有所目的,怕就是在观看这出戏,该好好与舅舅谈一谈了。


  很快,楚昊宇便收起所有情绪,对李世信说道:“你有赵庆霖的确切位置?”


  李世信躬身答道:“事关重大,卑职曾亲自查探过,赵庆霖藏在陈府的寒园,只是怕打草惊蛇,卑职不敢细查。”


  楚昊宇轻点点头,道:“那好,政事堂。”


  政事堂乃是中书省衙门所在,地处皇城内可知中书省的重要,如此要地自然是戒备森严,都是有禁军把守,可对于孝王楚昊宇来说,亨通无阻的见到了中书令陈柏寒。


  听到下人来报,陈柏寒一时间没能想到楚昊宇的来意,却是大步迎了出来,楚昊宇虽是他的女婿,却也是大楚亲王,掌管虎符的大元帅。不敢失礼,陈柏寒微微躬身拜道:“老臣拜见王爷殿下。”


  冲陈柏寒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岳丈何必如此见外?小七今日可是有事请教,请。”


  “请!”走进大堂分宾主坐下,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岳丈应该知道我天卫这些日正是大肆搜捕天刺逆贼林庆元,也就是前赵王朝余孽赵庆霖。”


  陈柏寒如何能不知此事,只是听楚昊宇如此问来眼中有过一丝意外,张口问道:“如此大事老臣岂能不知,只是,王爷找老臣……”拉长的声音中,陈柏寒撇了李世信一眼。李世信乃是天卫一统领也算是位高权重,虽然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然陈柏寒乃陈家家主,两人还是认识。


  楚昊宇也不瞒陈柏寒,张口说道:“李统领,你来说吧。”


  “卑职得令。”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陈柏寒向前一步又冲陈柏寒行了一礼,道:“见过陈大人。承蒙王爷信任,命卑职追查赵庆林此逆贼,经过数日追查终查到赵庆霖的行踪,在贵府的寒园。”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苍老至满头白发的陈柏寒竟是跳了起来,满脸震惊的盯着李世信问道:“当真?”


  李世信神色不变,缓声答道:“若非消息属实,卑职万万不敢打搅王爷和陈大人。”


  沉默片刻,陈柏寒似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抱拳冲楚昊宇说道:“王爷,既然李统领如此肯定,下官恳请王爷下令包围陈府抓捕天刺逆贼。哼,不管府内何人与天刺逆贼有关,王爷尽管抓人就是。”


  望着陈柏寒,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不瞒岳丈,小七就在等这句话,所有事情,等抓了赵庆霖再说。岳丈,请。”


  陈柏寒知道楚昊宇邀自己前去是给自己面子,抱拳说道:“老臣谢过王爷信任,请。”


  出乎陈柏寒的意料,楚昊宇并没有调派大军包围陈府,而是带天卫高手悄无声息包围了寒园。天气尚冷,寒园内却是一片翠绿,遍布着冬青、桂花、翠竹,而且树木高大可知年月不少,其中还夹杂着点点梅花,叫人忘记寒冷。


  望着眼前景象,楚昊宇似猜到了这院子为何被称为寒园了,此刻,陈柏寒张口说道:“王爷,此院子乃是先父所建,不少树木都是家父亲手所植,晚年便是在这个院子渡过。”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接着又道:“只是老夫并不常来,数十年来极少踏足,倒是芳菲那丫头常来这里。”


  听陈柏寒如此说来,楚昊宇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道:“听岳丈这么一说,本王到想起来了。芳菲说她年少时候尝尝陪伴老爷子读诗词习字画,芳菲那一手漂亮小楷,正是老爷子亲手所授,我看芳菲不少诗词上都歇有寒园,想来就是此了。”


  陈柏寒点点头,脸上露出复杂神色,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道:“正是这院子,倒是这些年入了王府,芳菲再没来过。这里平日也就数名老仆,平日少有人踏足,或许如此,天刺逆贼才会看中此地。”


  李世信一路上少有言语却时时刻刻注视着四周,自然将楚昊宇和陈柏寒的话听在耳中,看看到楚昊宇望来的目光,李世信躬身应道:“王爷和陈大人放心,卑职绝不损坏贵院一草一木。”话到最后,李世信轻挥了挥手,众多高手立即四散,仔细搜查起来。


  时间不长,一侍卫飞奔而来冲众人拜道:“启禀七公子、李统领,院后竹林凉亭内发现一青衣人,该是赵庆霖,要不要捉拿归案?”


  听侍卫如此说来,楚昊宇三人脸上都有过一丝变化。李世信能够成为天卫一统领,靠的便是楚昊宇的信任,然陈柏寒却是自家主子的岳父,要是情报有误是一场闹剧,李世信根本无法收场。现在终找到赵庆霖,李世信不由松了口气,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等他抉择。


  不同于李世信的轻松,陈柏寒先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即便他身居高位,可若被圣上认为与天刺逆贼有关,那绝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何况他陈家本就是赵氏的朝臣。想到这里,陈柏寒脸上堆满苦笑,躬身冲楚昊宇拜道:“王爷……”陈柏寒刚开口,却是被楚昊宇挥手喝止。


  听闻赵庆霖,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只是想到他竟然在这里等自己,楚昊宇心底又是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神色也有些复杂。挥手阻止陈柏寒,楚昊宇张口说道:“岳丈放心好了,小七心里有分寸。你们在这里稍等,本王会会他。没有本王的令谕,任何人不得靠近。”


  李世信并不知楚昊宇何意,本要张口劝阻可听出他话中的严厉,终不曾开口,倒是陈柏寒,望着楚昊宇落寞的背影,眼中露出复杂神色,只是瞬间便隐去仿若错觉。


  569棋子

  楚昊宇的脚步并不快却带起玄异的感觉,缓步间将精气神攀至顶点,与天地融为一体。走到亭中楚昊宇径自在青衣人对面坐了下去,盯了他片刻突然张口说道:“赵庆霖?”


  青衣人也不否认,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去说不清道不明。见此,楚昊宇接着又道:“影子?”


  青衣人依旧没有回答,反而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道:“这是明前茶,父王在世之日最喜爱此茶,常常对老夫说,茶品如人品,淡中品致味,这么多年过去,老夫每次思索都有所得,不知王爷能品得几番滋味?”话到最后,青衣人端起茶杯自饮起来,悠闲的神态,平静的神色,丝毫没有阶下囚的意识。


  楚昊宇年少时候并不懂品茶,不要说茶滋味,甚至不能分辨茶品,然而这些年久经世事已习惯了茶滋味,淡中品致味。青衣人一句话,楚昊宇便知道他对自己甚是了解,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青衣人在天刺中地位甚高,是仅次于影子的存在,自己身为他手中棋子,若不了解反倒怪了,只是楚昊宇如何能任由他占去主动?


  望着青衣人,楚昊宇突然一笑,张口问道:“你真是影子?”


  青衣人也不意外楚昊宇这个问题,放下茶杯张口答道:“是也不是。”说到这里稍顿,青衣人的神色越发平静,深邃的目光更似穿越了生死轮回,缓声说道:“暗影与你楚家天卫一样,都是帝王手中一柄利刃,做一些朝廷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影子,意指赵皇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所以,只有赵皇在,影子才在,赵皇亡,影子亦不复存在。”


  思索着青衣人的话,楚昊宇似想到什么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张口说道:“你倒看的透彻,是本王着相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说道:“世间嚷嚷皆为利来,既然先生在这里等待本王,想来有什么要告诉本王的,一并说来好了,反正本王也只是你们手中一枚棋子。”


  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青衣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张口问道:“王爷真甘心做一枚棋子?”


  对于赵庆霖的回答,楚昊宇脸上也有笑容浮现,轻笑道:“这天下谁不是棋子?你赵庆霖贵为皇族却是苟延残喘三十年,不正是为了今日这刻,做一枚弃子?”


  确如楚昊宇所说,赵庆霖眼中已没有留恋,或许,他的人已在三十年前死去,这些年苟延残喘只是为了复仇,家仇国恨。所以,盯着楚昊宇,赵庆霖眼中突然露出复杂神色,缓声说道:“或许,这便是命,就像你楚昊宇,七杀星,注定与紫微星不能相融,老夫便将主意打在你们兄弟身上,想要你楚家祸起萧墙……”


  听到此处,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插口问道:“四哥起兵谋反,也是你们谋划?”


  赵庆霖也不否认,点头说道:“楚昊旭乃破军星,一等一的将星,少年便率军出征中年更是独掌一军,数十年南征北战立下战功无数,为你楚家立下的功劳,较楚昊然只多不少,如此人物,楚昊然岂能不牵挂在心?楚昊旭起兵谋反,虽有我们的参合,可若非楚昊然故意为之,以楚昊旭的高傲,岂能遂了我们的意?”说到这里,赵庆霖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接着又道:“其实,今日这局势,又何尝不是楚昊然在推波助澜?”


  虽知道赵庆霖是刻意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引动自己的情绪,可听到此处,楚昊宇心底还是生出一抹涟漪。楚昊宇虽将情绪隐藏的很好,然赵庆霖还是察觉到了,继续说道:“楚昊旭兵败后,我们便将主意打在你身上,不过亦因为你自己,你的命格正是在破军星隐的那晚打开,我们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朝廷设有钦天监,郭铭那老儿道行不差,第二日消息就送到了御书房。”


  这刻,楚昊宇不由想起了四哥楚昊旭吐血时候的情景,想到了他对自己所说的话,正是那晚,自己心神失守差点走火入魔,最后阴差阳错打通任督二脉成为先天高手,却也因为打开命关,七杀星。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又想起了古易那个神秘老者,他的一番话现在还时常回荡在楚昊宇耳边,而且楚昊宇执掌天卫后曾四处打探他的消息,可迄今都没有结果。很快,楚昊宇便收起所有情绪,张口问道:“所以,你们策划了本王大婚之日的惨变,杀死宋玥和郭颖?”


  赵庆霖这次并没有立即回答,稍稍沉默后轻叹了口气,道:“你楚昊宇未曾出山,我们便开始布局,称你为卒,过河卒,所有一切只是让你见血来逼出你心中的杀性。宋玥是个意外,谁都不曾想过她一介女子会主动替你挡下那枚暗器,不过总归是死在我们手中,至于郭颖则在我们的布局之中,她虽因我们而亡,却非我们出手而是另有其人。”


  盯着赵庆霖,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声说道:“五哥?”


  赵庆霖先愣了下,随即便点头说道:“确没有什么难猜的,禁军包围听雨轩,只有小永子和楚昊渊进去了,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现在,老夫倒有些佩服你的忍耐了,看来你楚昊宇也是有大心机的,不过如此甚好。”


  宋玥和郭颖都因天刺逆贼而亡,正是眼前人亲手导致,可是看赵庆霖说起此事时候那种轻飘飘的神态,楚昊宇莫名的生出一股怒火,沉声说道:“原本只是猜测,听你说来才敢肯定,为了本王,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赵庆霖听出了楚昊宇话语中的冰冷,却是毫不为意的说道:“那时候你心性纯真犹若童子,若非如此,岂能有今日?”说到这里稍顿,赵庆霖脸上更是露出怪异神色,张口问道:“如今皇帝楚昊然病重,太子楚元博心脉有损命不久矣,你楚昊宇要如何选择?”


  看到赵庆霖的神态,楚昊宇心底莫名一动,张口问道:“大哥的病,莫非也是你们的手笔?”


  赵庆霖轻点点头,答道:“算是吧。”


  先帝楚天枫便是遭天刺逆贼行刺身亡,楚昊然登基后衣食住宿都有专人负责,是小心再小心生恐遭了天刺逆贼的暗算,可没想到天刺逆贼的手段竟然如此神通广大,能够让圣上楚昊然在悄无声息间病倒。想到这里,楚昊宇冷声说道:“大哥病倒,元博身体有恙,还有元逸元晟一众皇子,怎么着也轮不到本王,怕你们还有后手吧?”


  赵庆霖知道楚昊宇这是在诈自己的话,却是张口说道:“你楚昊宇执掌天卫,又是兵马大元帅,以你手中的权势再加上与朝中大臣和四大世家的关系,谁人登基能够容你?”说到这里,赵庆霖似知道楚昊宇要说什么,接着又道:“莫以为你隐退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况朝堂?再者,你楚昊宇真忍心看声势正盛大楚王朝,因皇位之争成昙花一现,过眼云烟?”


  顿时,楚昊宇幽寂的眼中又有光芒闪过。赵庆霖确实摸透了他的脾气,楚昊宇确不允许父皇和大哥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繁华盛世似昙花一现,只是这并不意味着楚昊宇会任凭他们摆布。盯了赵庆霖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你所说不差,只是你漏算了一点,大哥睿智,你们布局多年,大哥何尝不是布局多年,真以为大哥没有一点手段?哼,就是大哥的病情,本王都怀疑的很。”


  这次,赵庆霖并没有反驳楚昊宇,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如你所说,楚昊然大才,谁敢忽略了他的存在?不过老夫布局多年,手段还是有些的。”


  赵庆霖的话虽平淡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听得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莫非他们真有这种手段?而就在此刻,赵庆霖接着又道:“而且,老夫从来都会留下后手,武试刺杀你楚昊宇如此,太和山如此,这次亦是如此。”


  思索着赵庆霖的话,楚昊宇张口说道:“若本王失败,最好的结局便是陪伴四哥终老山谷,不过定有传闻,大哥接连逼反两位弟弟,怕也要失去多年竖立起来的仁君之名,再者元博伤势堪忧,大哥终要再挑选太子,又是一番龙争虎斗,这一连串的变故,足矣耗掉我大楚这些年的积累。”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赵庆霖拍了拍手,笑道:“不愧是楚昊宇,老夫一句话便想到这么多,所以,即便为你大楚着想,你也该出手将皇位争抢在手中。”


  轻哦了声,楚昊宇似笑非笑的盯着赵庆霖说道:“你赵庆霖辛辛苦苦布局十年,正是为了颠覆我楚王朝,真有这么好心让本王坐上皇位?”


  此刻,赵庆霖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缓声说道:“老夫刚才说过,影子早就不在,影卫也是名存实亡,天刺也不过是某人手中的工具,只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老夫要的,便是楚昊然给我赵王朝陪葬,或者,你孝王府老小。”


  听到赵庆霖牵涉上自己的妻子,楚昊宇心底有过一丝怒意,可瞬间便压了下去,张口说道:“你赵庆霖竟甘心做某人手中的棋子,还是一枚弃子,本王倒是越发好奇了。”


  赵庆霖知道楚昊宇话中的意思,摇摇头,道:“你也没必须要旁敲侧击,等时机到了,你自会见到他,到时候可不要惊讶。”说到这里稍顿,赵庆霖突然又笑了起来,而看到他解脱般的笑容,楚昊宇脸色微变,挥手点在他的大穴上,可惜还是迟了。


  望着楚昊宇,赵庆霖轻笑道:“天地为棋,人人为子,我们终是一枚棋子,老夫这一局棋完了,现在就要轮到你了。”话到最后,赵庆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脑袋一歪就此气绝。


  570孤坟话凄凉


  看楚昊宇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李世信急忙上前一步,躬身拜道:“王爷?”


  停下脚步,楚昊宇缓声说道:“赵庆霖自绝,埋了。”


  楚昊宇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李世信根本无法猜测楚昊宇心中所想,因此,即便心中有众多疑惑,李世信还是躬身拜道:“卑职得令。”


  当李世信离去,看楚昊宇望了过来,陈柏寒脸上满苦笑,抱拳说道:“王爷,老臣真不知情,不过赵庆霖此逆贼出现在府中,老夫定然给王爷、给圣上一个交代。”


  楚昊宇轻挥了挥手,却是将目光放在点点梅花上。已然三月天气即将转暖,梅花早就过了季节,仅有数朵开的晚了在寒风中摇曳。盯了梅花片刻,楚昊宇突然说道:“岳丈大人,这些时日,你也听到不少传闻吧?”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尤其是他话语中的伤感,陈柏寒脸色逐渐平静下来,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听了些,不过都是无稽之谈,王爷殿下无需理他。”


  楚昊宇轻摇摇头,叹道:“本王倒期望只是传闻,可惜啊!”叹息声中,楚昊宇转口说道:“岳丈,今日只有你我翁婿,也不在朝堂之上,小七想问句,岳丈怎么看今日局势?”


  陈柏寒乃是中书令位高权重,又是四大世家之一陈家的家主,门生弟子遍及天下,而且在朝廷上厮混一辈子,能够看清很多事情。陈柏寒似猜到了楚昊宇为何会有此一问,也知道他话中的深意,沉默片刻才张口说道:“天下事,很多时候都说不清楚,是非对错,无非是胜利者口中一句话罢了,终究成王败寇。”


  “成王败寇?”心底默念一遍,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而陈柏寒接着又道:“这十年来,老夫心底一直有一疑惑,天刺逆贼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王爷你?这些日听到坊间传闻,倒是明白过来,天刺逆贼使的乃是捧杀之法,将王爷你捧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到时候,即便王爷你没有异心,圣上也会生出猜忌之心。这便是帝王心术,无关感情,一山不容二虎,普天之下只能有一个帝王。”


  楚昊宇知道陈柏寒所说都是实情,更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那一虎。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并没有任何异心,等找出影子,本王便会辞官归隐。”


  望着神色平静的楚昊宇,尤其是他眉宇间的萧索,陈柏寒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道:“王爷至真至善,老臣佩服,只是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啊!如今圣上病重,太子殿下心脉有损,难道七王爷真忍心看朝廷乱成一团?或许,这才是影子真正的意图,将王爷你逼上绝境,让王爷你没有任何选择。”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又是一声叹息,摇头说道:“其实,这何尝不是陛下的意思,看我们一众臣子如何选择,我陈家,宋家,方家,王家,甚至军中众多将领、朝廷百官。”


  陈家和宋家就不必说了,位列大楚四大世家,是大楚最顶尖的阀门;方家虽不曾位列四大世家,然而方靖被誉为军神在军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即便已经辞世然门人弟子遍布军伍,其子方林更是执掌兵部,是名副其实的军中第一家。王家虽没有陈家和方家显赫,却也是京城有数的大族,王建华更是执掌工部乃正二品的尚书,其女嫁入孝王府为楚昊宇的侍妾,而若楚昊宇真生出异心,必须先得到众将领和朝廷百官的支持。


  沉默良久,楚昊宇张口说道:“若大哥真是病重呢?”


  陈柏寒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道:“圣上起居饮食都有人负责,不过是这些年太过劳累,加上太后娘娘新丧一时心痛才病倒了,应该无碍,想来过段时日也就痊愈了。”


  听陈柏寒如此说来,楚昊宇如何不知他的选择,脸上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淡淡说道:“或许,真是本王想多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转身离去,而望着楚昊宇的背影,陈柏寒眼中露出奇异光芒,最后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看去如此诡异。


  离开陈府,楚昊宇走上马车同时说道:“都不要跟了,出城。”出了京城,就当孙侯准备张口问去什么地方时候,马车内已有声音响起,道:“寒月峰。”


  楚昊宇的声音不平不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然而孙侯跟随他多年,能够听出他话语中深深的伤感,玥王妃和颖王妃都葬在寒月峰。心底一声叹息,孙侯却在瞬间压下所有情绪,专心的赶着马车。


  赶到寒月峰已是黄昏,走下马车望着天边那轮红日,楚昊宇嘴角浮现一抹苦笑,愣了片刻摇头说道:“不必等本王,车中有封信,子夜交给二哥。”说完后也不理孙侯的反应,楚昊宇一个人缓步走上寒月峰。


  盯着自家主子的背影,孙侯虽然很想跟上去,可终不曾违背楚昊宇的意思,躬身行了一礼驾车离去。


  皇宫,养心殿,皇后娘娘正在小心翼翼的服侍皇上楚昊然吃药,每一勺都要放在口边吹过放凉才喂入圣上口中,奈何汤药苦楚,喝得楚昊然眉头紧皱,最后终忍耐不住,有气无力的说道:“好了,撤了。”


  看到圣上楚昊然的神情,皇后心底有些无奈,只是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变化,缓声说道:“圣上,你不一直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逆耳忠言圣上你都听进去了,何况小小苦药?”稍顿了下,皇后不无关切的又道:“圣上,你已卧病六七日,三省六部虽有条不紊的运转着,可终究不能少了您这个主心骨,众大臣都等着你回到金銮殿呢!”


  楚昊然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张开了嘴巴。见此,皇后赵文慧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小心翼翼的将一勺汤药喂入他的口中。


  没过多久,小小一碗汤药终见了底。放下药碗,皇后轻声说道:“圣上,孙太医说用药后最好小憩片刻等药力散发出来,臣妾服侍你躺下。”


  躺在软榻上,看小永子走了进来,楚昊然挥手说道:“好了,朕还真有些困了。文慧,你伺候一天想必也累了,回去歇歇吧。”


  看圣上楚昊然闭上眼睛,皇后赵文慧起身说道:“那好,圣上你安心歇息,臣妾告退。”躬身行了个万福,皇后赵文慧转身离去,而当她离开养心殿,圣上楚昊然又开了口,道:“怎么了?”


  挥手喝退左右,小永子走到圣上楚昊然身边小声说道:“启禀圣上,奴才刚得到消息,七王爷找到影子赵庆霖了。”


  听闻此消息,楚昊然猛然睁开了眼睛,其中更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小永子。不敢隐瞒,小永子张口说道:“回禀圣上,赵庆霖藏身陈府寒园,七王爷与陈大人带领天卫高手包围了园子,只是……”说到这里稍稍犹豫了下,小永子终是说道:“只有七王爷进去了,与赵庆霖谈了半天,最后赵庆霖自绝,而后七王爷离开京城似乎去了寒月峰。”


  楚昊然能够猜到楚昊宇为何要去寒月峰,眼中的光芒逐渐散去,口中更是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只是很快便压下所有情绪,平声问道:“小七与赵庆霖谈了什么?”


  小永子低下脑袋,张口答道:“圣上,七王爷进去前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七王爷又是天人境的绝顶高手,奴才没能得到消息。”


  楚昊然只是随口一问,便他不曾亲历却也能够猜的大差不差,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影子倒是好手段,能够叫赵庆霖甘心做一枚弃子,可知影子图谋甚大,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啊!”


  小永子跟随圣上楚昊然多年知道这个东风的含义,眼中有过一丝不忍,思索片刻终开口问道:“圣上,真要走这一招吗?太过凶险了。”


  此刻,圣上楚昊然眼中也有过一丝不忍,只是很快便隐去,沉声说道:“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不过,想来小七也不会怪我这大哥,朕所做这一切都是为我大楚。”


  听圣上如此说来,小永子躬身行了一礼离去,楚昊然则发出一声幽幽叹息,闭上的眼睛似陷入沉睡。


  寒月峰,楚昊宇没有施展武功,沿着青石小路一步步走到山顶。山顶空旷,入眼尽是枯黄杂草,唯独两座坟头整理的干干净净,想来时常有人前来打理,不过让人奇怪的是,两座坟头都没有墓碑,似乎有些不应该。


  楚昊宇就在这两座坟头前停了下来,望去的目光有怀念有无奈,还有深深的伤感。沉默良久,楚昊宇突然张口说道:“宋玥,郭颖,十年前你们因本王而亡,本王心中有愧不愿立碑,而十年后本王报了大仇,却是不敢立碑,你们怪小七吗?”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摇头答道:“怪,怎么不怪?你们应该怪本王,是本王未能保护好你们,唯一能为你们做的,就是不让你们再受打扰,本王有愧啊!”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在坟前坐了下去,神情如此落寞。


  571皇宫惊变

  因为圣上楚昊然卧病在榻,肃然的皇宫更是蒙上一层阴云,深沉的夜里,仿若一尊洪荒巨兽矗立天地之间,然而就在此刻,数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这尊巨兽之中。黑影人的速度并不快,皇宫内院戒备森严,即便他们武道高绝也要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他们正是为了大楚皇帝楚昊然而来。走走停停如此反复多次,几人终来到了养心殿。


  圣上楚昊然正在养心殿养病,被禁卫层层包围着,便是大殿上方,也有数名龙卫高手守护。察觉到这般情形,当头一人知道无法再前行了,轻挥了挥手。顿时,三道身影从黑暗中飞出组成一个凌厉的锥子形,扑向养心殿。


  在黑影人扑出同时,龙卫高手已然察觉,大喝道:“刺客,戒备!”


  禁卫乃是从三万禁军挑选出来的精锐专门保护皇上的安危,每个人都有着不俗的武功,听到大喝声下意识的拔刀出鞘戒备起来。虽然震惊,禁卫却也不慌乱,数名高手飞身而起扑向三名刺客,同时间众多禁卫组成战阵守护着养心殿。


  看禁卫的动作有条不紊,三名黑影人虽没有任何表示,可对于禁卫的反应还是有些敬佩的,只是心底也多了几分忌惮。


  几乎是在呼吸之间,禁卫高手已经扑了上去,却是被最前方刺客随手一刀斩杀,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看到这一幕,龙卫高手有过一丝吃惊随即便有释然,若非天人境高手自持武道高绝,如何敢闯皇宫内院行刺皇上。所以,数名龙卫高手飞扑上去,圣上正是养病,万万不能任由他们闯进去。龙卫高手的加入,终使得刺客的脚步缓了下来,只是面对这番情景,肃立高台上的禁卫首领楚全反倒露出思索神色,区区三名刺客即便武功再高也无法闯入养心殿,那么他们的依仗究竟何在?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全大步走进养心殿,圣上的安危不容有失。


  半睁着眼睛望着楚全,楚昊然有气无力的问道:“如何?”


  楚全抱拳冲圣上楚昊然行了一礼,沉声答道:“启禀圣上,三名刺客,两人天人境高手,已被龙卫挡了下来,只是小的担心天刺逆贼另有后手,特意前来禀告陛下。”


  天刺逆贼闯入皇宫正是为了行刺自己,楚昊然自然能够想到他们定留有后手,而这后手对于自己绝对是致命的。思索片刻,楚昊然轻吐道:“荆老,铁老。”


  在楚昊然的轻呼声中,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出现在楚昊然身侧。二老头发已然发白,脸上也堆满皱纹,虽不曾散发出任何气机,却都是天人境的绝顶高手,是圣上楚昊然身边的最后屏障。望着二老,楚昊然轻声说道:“劳烦二老了。”


  左侧老者抱拳冲楚昊然行了一礼,道:“陛下客气,都是我等该做的。”简简单单一句话,老者便有闭口,微微闭起的眼睛看似在假寐,实则已将精气神提至巅峰,周围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在其感知中,

  殿外的杀喊声越来越大,其中更有浓郁的血腥味道飘了进来,而闻到这血腥,楚昊然不由咳嗽了声,在这沉寂的大殿里如此刺耳,只是此时此刻,两名老者似察觉到什么脸色微变,两双眼睛同时爆射出光芒,飞身而起迎向自上而下的黑影人。


  楚全虽是禁卫统领,武功却较二老相差许多,看二老起身才意识到刺客已经进入大殿,而且想到刺客能够瞒过众人的耳目甚至靠近圣上才被二老察觉,那岂不是说刺客是武功高二老甚多?想到这里,楚全脸色微变,立即将圣上楚昊然护到身后,拔刀同时大喝道:“圣上,刺客武功高强,你先离开。”


  未等楚昊然做出回答,半空却是一声大喝响起,听得两人脑海中一片空白。二老刚才之所以变色,是因为黑影人出手一瞬才察觉到他的存在,而且明明看到黑影人却察觉不到他的气机,尤其是简简单单一拳却蕴含的天地之威更是让两人为之心悸,绝对是宗师境高手,可是大楚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宗师境高手?


  虽然疑惑,二老却不敢迟疑,一剑一掌迎了上去。二老在一起多年彼此早有默契,看似同时出手,长剑却较手掌快了那么一分,只要刺客被长剑缠住片刻,铁老的手掌便要给刺客致命一击。


  刺客确是宗师境高手,如此才能借着混乱解决房顶的那些侍卫在悄无声息间潜入养心殿,如何察觉不到二老的打算,却是丝毫没有变招的打算。


  瞬间,荆老的长剑已然点在刺客的拳头上,可仿若是刺在百炼精钢上,长剑非但没没能刺破肉掌反倒为之弯曲,不过终叫刺客的攻势缓了下,铁老的手掌已然缠在刺客的手腕上,手掌用力想将刺客的手腕捏碎,然而就在此刻,有大喝道:“杀!”


  刺客这一声大喝夹杂了无上修为,荆老铁老武道高绝还好受些,楚昊然和楚全脸上都露出痛苦神色,而且不曾结束,在刺客的大喝声中,荆老手中长剑竟然断裂成数截刺向两人。


  在长剑断裂的一瞬间,荆老只觉得一阵大力传来,仿佛巨锤砸在胸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竟是被刺客一招伤了肺腑。心底震惊,荆老却不敢迟疑,凝聚起所有功力迎上利箭般的断刃,下方可是圣上楚昊然。


  看同伴受伤,铁老也有些吃惊,而就在他将要捏断刺客手腕时候,黑衣刺客的手臂竟似蛇一般柔若无骨且一点点变细,最后更是咬在铁牢的手掌,钻心的疼痛让铁老脸色大变却是提起所有修为迎向刺客,黑衣刺客铁拳变成爪抓向铁老的手腕。


  终究是天人境的绝顶高手,铁老虽吃惊却不惊慌,挥掌与黑衣刺客硬碰在一起发出一声金属交击的声响。顿时,铁老感到一股大力袭来不由自主向后退去,手臂更是一阵麻木,只是看到黑衣刺客的方向却是脸色大变,原来在不觉间,黑衣刺客已然处于铁老的下方,现在更是借着两人硬碰的反震之力扑向圣上楚昊然。


  看合荆老铁老两人之力都没能拦住黑衣刺客,楚全眼中有些吃惊,却也爆射出两道寒光,大喝道:“杀!”大喝声中,楚全挥刀斩向黑衣刺客,凌厉的刀势只有攻没有守,充满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的豪迈气概。


  楚全的气势虽盛,奈何武功较黑衣刺客详查甚远,被黑衣刺客一掌拍飞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不过终阻了黑衣刺客片刻,而就是这片刻的停顿,一柄长剑似凭空出现斩向黑衣刺客脑门。看到来人,铁老和荆老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至于黑衣刺客眼中则有些凝重,因为出手的是武王楚昊俨。


  练剑五十年,剑已成了楚昊俨身体的一部分,这一剑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气势,却是从天外飞来没有一丝烟火气息,若是黑衣刺客原势不变攻向楚昊然,这一剑绝对要先要了他的性命,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盯着楚昊俨,黑衣刺客终是选择了变招,握了剑诀迎了上去。


  瞬间,两剑便已相交,没有声响,没有异象,仿佛所有都静止下来,天地也是如此安静,而就在此刻,铁老出现在黑衣刺客头顶,挥手一掌拍了出去。这一掌凝聚了铁老一甲子的内力和武道感悟,缓慢又凝重带着大道威势。看铁老出手,荆老硬压下所有伤势,挥手一柄长剑已落入他手中,划过一道玄异的诡计斩向刺客胸膛。


  同时面对三大天人境绝顶高手的最强一击,即便黑衣刺客已是宗师境高手,神色也有过一丝变化,何况他已落入武王楚昊俨的算计。楚昊俨刚才一剑看似威力十足,实则轻飘飘的毫不受力,让黑衣刺客难受至极,而就在黑衣刺客将要变招时候,楚昊俨苦修数十年的内力流水一般袭来将黑衣刺客缠住,逼得他不得不与楚昊俨拼内力。黑衣刺客如何不知楚昊俨的打算,甚至知道楚昊俨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故意比拼内力将自己缠住不能施展如影随形鬼魅般的身法,以便同伴发起致命一击。


  生死一瞬,黑衣刺客一双眼睛越发明亮,一身黑衣如水波起伏不定,铁老的掌势便在这水波中一点点消融,不过最后终拍在黑衣刺客的后心,同时间,荆老的长剑也斩了上去。眼看就要斩杀黑衣刺客,楚昊俨却似察觉到什么脸色大变,喝道:“大哥,躲开。”


  听到楚昊俨的叫喊,楚昊然脸色也是一变,下意识的往一侧滚去,可惜还是迟了。硬生生承受三大高手合力一击,即便黑衣刺客是宗师境高手也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夺口而出,只是这鲜血却化作一道利剑刺向楚昊然。


  血剑的速度疾快,瞬息间便刺到楚昊然身上,即便楚昊然身穿护身宝甲**无恙,然而血剑包含着黑衣刺客的无上修为,有人一柄重锤敲在楚昊然胸口上,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看圣上楚昊然吐血晕倒,楚昊俨三人脸色都是一变,十成修为提至十二成,直接将黑衣刺客斩杀,然而面对死亡,黑衣刺客眼中没有任何惧意反倒满是解脱,嘴角更是露出一抹笑意。


  572昏迷不醒

  寅时,正是最黑暗时刻,繁华如上京城也安息下来,天地一片宁静。突然,急促的马蹄声直奔西门而来,听得城楼上守卫立即戒备起来,只是未等他们出口,便有声音响起大喝道:“武王令谕,开门。”大喝声中,一块令牌被黑甲武士抛到城楼上,恰落入值守将领手中。


  匆忙扫了眼,值守将领便知道令牌不假,何况他已经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整日跟在七王爷身侧的孙侯,急忙喝道:“开门。”大喝声中,值守将领一溜烟跑下城楼,只是等他跑到城门口,数骑已绝尘而去,看的值守将领心底好奇,武王怎么如此着急,而就在值守将领暗自猜测时候,又有快马飞奔而来,听的值守将领脸色微变,发生什么大事了。


  很快,数骑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大喝道:“兵部令谕,封锁四门,不得令谕,不许开门。”说话间,银甲骑士冲到值守将军面前,亮了亮兵部令牌后根本不曾停留便转身离去。盯着银甲军士离去的背影,值守将军心底一声叹息,今晚肯定发生大事了。


  离开京城,孙侯几人打马飞奔寒月峰,然寻到七王爷楚昊宇时候,天际已经发白。看自家主子端坐在坟头前,身上更是沾了一层寒霜,即便着急,孙侯心底却是一声忍不住的叹息。瞬间,孙侯便收起所有情绪,跑到楚昊宇身边拜道:“启禀公子,有刺客夜闯皇宫,圣上遇刺昏迷不醒,武王爷要公子你立即入宫。”


  端坐一夜,楚昊宇脸上也挂着层白霜一片冰冷,看去犹若一尊雕塑,只是听孙侯说完眉头跳动才有了抹生机。对于圣上楚昊然遇刺,楚昊宇并没有任何意外。今日与赵庆霖会面亲眼看他自绝,楚昊宇便猜到了他的下一步棋,行刺圣上楚昊然,如此才能将自己逼到死路再无路可退,只是太多太多缘由,楚昊宇没有入宫反倒选择离京,可终究心有不忍这才命孙侯给二哥武王送信。有武王楚昊俨和和众多龙卫高手守护,大哥楚昊然终还是遭了天刺的暗算伸手重伤,楚昊宇虽不意外却有些好奇,张口问道:“怎么回事?”


  圣上楚昊然遇刺后,天卫很快便得到消息且非常详尽,孙侯立即答道:“回禀公子,子时两刻,三名刺客硬闯养心殿,两名天人境高手一名先天高手,其中一人正是七年前被公子抓到的天刺二统领兵戟。就是禁卫、龙卫与刺客缠斗时候,另外一名刺客潜入养心殿……”话到此处,却是被楚昊宇打断。


  听到兵戟,楚昊宇不由想起了那颗消失的玄龟丹,天刺逆贼花费偌大力气得到玄龟丹正是要培养一名宗师境高手,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不曾听闻有谁突破宗师境,楚昊宇才将此事淡忘,而能够在武王楚昊俨和龙卫高手的包围下重伤圣上楚昊然,唯有宗师境高手。想到这里,楚昊宇脱口问道:“宗师境,谁?”


  孙侯张口答道:“回禀公子,是圣教教主莫忘生。”


  “莫忘生。”楚昊宇似不曾回过神来,自语一声脸色大变,高呼道:“莫忘生?”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孙侯点点头,道:“正是圣教教主莫忘生,虽然被武王爷和两名龙卫高手斩杀,莫忘生最后以精血凝剑伤了圣上的肺腑,小的离京时候还不曾醒来,武王爷正在为圣上疗伤,同时让小的接公子回京稳定大局。”


  得知圣教教主莫忘生竟然是天刺逆贼,且极有可能便是大统领,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莫忘生的高傲和自负,叫楚昊宇以为他行事磊落不会是天刺中人,这些年不问圣教事物闭关冲击宗师境,楚昊宇一直也不曾多想,甚至真以为他气血耗尽即将坐化,现在看来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而且莫忘生是天刺逆贼,白墨生的身份呢?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楚昊宇随即又摇摇头,即便白墨生真是赵氏余孽又如何,苟延残喘再翻不起风浪来,倒是大哥这次受伤,真真正正将自己逼到绝境上了,自己要如何选择?


  半天不见自家主子回答,孙侯轻呼道:“公子?”


  楚昊宇终被孙侯唤醒,只是起身望着天际那轮红日,楚昊宇再没了往日宁静反而看到一片血腥,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尽可能平静的说道:“回京。”


  圣上楚昊然遇刺,皇宫立即戒严,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若非楚昊宇身份尊贵,也入不得养心殿。走到养心殿,看皇后、太子、五哥还有岳丈陈柏寒、宰相沈澶等数名大臣一脸焦急的侯在殿外,楚昊宇便知道大哥还未能醒来,心底发出一声幽幽叹息,说不清又道不明。很快,楚昊宇便收起所有情绪,冲皇后和太子问道:“大嫂,小博,大哥怎么样?”


  盯着养心殿,皇后娘娘难掩脸上的忧色,有些无奈的说道:“武王,李神医还有数名太医正在救治圣上,还没有消息。”


  轻摇摇头,楚昊宇开口安慰道:“大嫂,大哥吉人天相,应该无碍,你安心就是。”


  此刻,太子楚元博也张口说道:“母后,七叔所言甚是,父皇承天启命,又有武王爷、李神医救治,定然无碍。”说到这里稍顿,楚元博转身望着楚昊宇说道:“七叔来的正好,本宫正有要事与七叔商议。”


  听到楚元博的话,楚昊宇突然间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也为之一颤,见此,楚元博赶忙上前将他扶住,一脸关切的问道:“七叔,你怎么了?”


  自楚昊宇出现,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都看到了他身体的异状,英王楚昊渊也上前问道:“小七,可是累着了?来人,拿椅子来。”


  楚昊宇轻挥挥手,张口说道:“这几日忙碌,数日不曾休息,无碍。小博,说吧。”


  望了楚昊宇片刻看他神色恢复如初,楚元博才张口说道:“那好,本宫就长话短说,完了七叔你先去歇息片刻。昨晚父王遇刺后,本宫与二叔、五叔,还有陈大人,沈大人、侯大人和方三叔商议,暂将父皇遇刺的消息隐瞒下来以稳定朝局,等父皇的病情稳定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楚昊宇听懂了楚元博话中的意思,若是圣上楚昊然病情稳定下来一切好说,不然,就要另做打算了。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张口说道:“好,先这么办。”


  楚元博似知道楚昊宇会同意,接着又道:“另外,父皇遭天刺逆贼刺杀,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七叔执掌天卫,我等想七叔对天刺逆贼出手。”


  天刺一直隐藏在黑暗之中,若能够找出来楚昊宇早动手了,楚元博这番话明显话里有话。神色不变,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执掌天卫,大哥却遭天刺逆贼行刺身受重伤,本王定给大哥给朝廷一个交代,诸位放心就是。”说到这里看楚元博张口想要说话,楚昊宇直接挥手将他阻止,接着又道:“再者,圣教教主莫忘生乃是天刺大统领,前赵氏皇子亦藏匿圣教,等本王与方尚书商议后,兵发七情谷捉拿天刺逆贼。”


  等楚昊宇说完,楚元博立即借口说道:“七叔,你误解了小博的意思,天刺逆贼行事诡异嚣张,这次行刺父皇想来早就安排好了,与七叔无关。”


  此刻,英王楚昊渊也开口说道:“小七,我们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反倒是你这些年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这次天刺逆贼行刺圣上,小七你应该引以为戒,设法将天刺逆贼一网打尽。”


  听到五哥楚昊渊的话,对天刺逆贼一网打尽,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如此耀眼,只是很快便暗淡下去。抱拳冲众人行了一礼,楚昊宇沉声说道:“大嫂、五哥、小博,诸位大人,你们尽管放心好了,这次本王定然找出影子,将天刺逆贼一网打尽。”


  在楚昊宇铿锵有力的声音中,楚元博、楚昊渊以及几位大臣眼中都露出异彩,这才是他们所认识的楚昊宇,只是未等他们开口,养心殿大门终于打开,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走出来的是武王楚昊俨。似知道众人的担忧,楚昊俨先口说道:“圣上伤势已经稳定下来,皇后、元博,诸位大人无须担心,静等皇上醒来就是。”


  听楚昊俨如此说来,众人不由松了口气,然皇后又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抹担忧,张口问道:“武王,圣上何时能够醒来?”


  众人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楚昊俨身上,都看到了他轻皱的眉头。稍稍思索片刻,楚昊俨张口说道:“圣上伤势稳定,李神医随时可用金针刺穴将圣上唤醒,只是我等期望圣上能够自己醒来,如此大有益于伤势。皇后,元博,你们着急半天,进去看看圣上,莫要惊扰圣上。”


  最后一句,楚昊俨明显是加上去的,而后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楚昊宇似知道二哥楚昊俨想说什么,先口说道:“二哥,看你脸色苍白神情疲惫,劳累半宿,还是先休息片刻,小七送你。”


  众人都是心思敏锐之辈,如何不知两人有话要说,加上心急圣上的伤势,纷纷走进养心殿看望圣上。


  盯了楚昊宇片刻,楚昊俨迈步同时说道:“也好,走吧。”


  573逼入绝路

  缓步走在幽寂的小路上,楚昊宇当先打破了沉默,张口说道:“二哥可是想问小七,为何会知道这场暗杀又不曾现身?”


  停住脚步,楚昊俨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正是,小七你既然知道这场暗杀,连时间都一清二楚,为何不提前通知大哥。”


  与二哥楚昊俨对视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这场暗杀,小七只是猜测,至于时间,二哥是否还记得父皇遇刺那日,也是子时,未曾通知大哥,是因为……”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在短暂的沉默后沉声说道:“因为大哥正在等待这场暗杀。”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昊俨直直盯着楚昊宇,眼中充满震惊和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中爆射出两道精光,楚昊俨更是散发出凌厉的气机,沉声喝道:“小七,你给二哥说清楚,不然,今日二哥定不饶你。”


  面对二哥爆发出来的强大气机,楚昊宇仿若未闻,自顾一笑后张口说道:“二哥可信命?”根本不待二哥楚昊俨回答,楚昊宇便张口答道:“这些年走过来,小七信了,七杀星。那晚四哥自废武功,小七喝了沾了四哥鲜血的酒,阴错阳差突破先天打开命星。大婚之日,宋玥替我挡下一枚暗器,至今小七都能梦到她扑来那刻的情景,红盖头像血一样红,所以小七去了漠北,两手沾满血腥,老者已过垂暮之年小的还在襁褓之中。最初小七连酸水都吐了出来,慢慢变得习惯、冷漠,再后来甚至生出快意,火烧乌木特,固然是为了赢得漠北一战,小七本就存了借机悟道,最终借着无边杀气、怨气突破天人境,小七悟得的本就是杀戮之道。”


  这刻,楚昊俨眼中已没了责问反倒有些不忍,发出一声无奈叹息,引得楚昊宇轻笑了声,问道:“二哥可是觉得小七有些可怜,或者,可恨?”摇摇头,楚昊宇神色平静的说道:“坚守本心才能悟道,小七自知自己的心性与杀戮之道相违背,抛去身份行走天下三年,一是自己的承诺,再就是期望寻得平常心。三年虽有所得却是模糊的很,直到太和山遭悟元子暗杀,那生死一瞬小七才有所悟。对了,小七还记得二哥曾说过,生死一瞬往往能够见到平日未能看到的东西,还曾特意让小七陷入危局,过得真快,眨眼十年就过去了,那个萌萌无知的小七,也变成了个冷血杀手,满腹心计,不过二哥你可知道天刺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小七?”


  楚昊俨能够在不惑之年成为天人境高手可知其不凡,虽不过问朝堂是非然而作为旁观者倒更能够清楚看到朝堂变化,思索片刻似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看到二哥楚昊俨的神色变化,楚昊宇又是一笑,不过声音越发平静,张口说道:“父皇和大哥都是明君将这天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天刺逆贼见势不可违便将注意打在我们兄弟身上,想让我楚王朝祸起萧墙,这才有了四哥起兵谋反一事,只是四哥兵败,他们选中我楚昊宇罢了,一场场血腥只为逼出小七的弑杀本性,一次次布局都让小七深入朝廷掌控大权,天卫,玄甲卫,现在又是大元帅,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盯着楚昊宇,楚昊俨终开了口,厉声喝道:“既然你已看透天刺逆贼的布局,为何不与大哥明说?反而看着大哥遭天刺逆贼暗算,莫非小七你也有……”后面的话,楚昊俨终没有说出口,可这番话已惹得楚昊宇哈哈大笑起来。


  忍不住的大笑声中,楚昊宇看二哥楚昊俨脸上有过一丝不喜才忍住笑声,只是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都忍不住的,似笑非笑的望着二哥问道:“二哥,小七都能看出来,大哥岂会看不透?”


  这次,楚昊俨非但没有反驳反而皱起了眉头,诚如楚昊宇所说,他一个调皮顽童都看了出来,以圣上楚昊然的大才岂能没有察觉?只是,大哥非但没有阻止反而任由形势发展,意欲何为?


  就在楚昊俨沉思时候,楚昊宇神色逐渐平静下来,静静说道:“在大哥和影子眼里,小七都是一枚棋子,影子想要小七掌控大权最后祸起萧墙,大哥想要小七找到影子为我楚王朝除此毒瘤。为我楚王朝,小七义不容辞,只是,大哥为何不言明,小七只是一调皮顽童。”


  此刻,楚昊俨似抓住了事情的关键,沉声说道:“那你昨晚为何不现身,只要救下大哥,足矣说明一切。”


  瞪了二哥楚昊俨片刻,楚昊宇摇头说道:“二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小七刚才不是说了,昨晚一切本就在大哥算计之内,你要小七如何阻止?”


  楚昊俨冷哼了声,盯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你把话说明白,说清楚。”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既然二哥想知道,我便告诉二哥好了,现在就是大哥和影子在下棋,母后的辞世,更是点燃这场乱局。影子先落下一子,抛出赵庆霖这枚弃子,大哥卧病在榻又是一子,命元博监国又是一子,只是这些尚不足以将小七逼到绝路,影子便又落下一子,行刺大哥,大哥借机又落下一子,昏迷不醒再无法过问朝堂是非,朝堂陷入混乱。不然,皇宫内院之中,大哥真无法躲避这场暗杀?”在楚昊宇提高的声音中,楚昊俨陷入沉默,而楚昊宇接着又道:“二哥,小七早没了退路,只能顺势而上。”


  顿时,楚昊俨眉头皱起,大喝道:“小七,你怎么犯糊涂,那可不是过家家。”


  楚昊宇摇摇头,道:“影子高居庙堂之上,对大哥一举一动都了解异常,乃是我大楚最大的毒瘤必须除去,大哥为此不惜以身犯险,小七要是不顺势而为,大哥的伤,岂不白受了?”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轻笑,似无奈似嘲讽。


  楚昊俨知道楚昊宇所说都是实情,一时间神色有些复杂,沉默片刻张口问道:“小七,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如何收局?”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笑问道:“二哥,你怎么还这么问,小七有曾有退路?若小七所料不差,影子下一子便是造势,圣上病危,太子病重,朝堂乱成一团,然后众皇子由暗斗变成明争。或许,二哥可以说小七可以扶一德才兼备的皇子,可二哥以为大哥会给小七退路吗,只要传出消息有意立小七为太子的消息,小七立即就成为众之失地。”


  听楚昊宇说完,楚昊俨真真正正愣住了,沉默良久发出一声幽幽叹息,盯着楚昊宇问道:“小七,二哥现在就问你一句,你有没有那个心思?”


  楚昊宇根本没有迟疑,摇头说道:“累,太累了,若有选择,我会离开京城。”


  楚昊俨轻点点头,拍拍楚昊宇的肩头说道:“若真有那么一日,二哥拼着性命,也保你离开京城。”话到最后,楚昊俨转身离去,看的楚昊宇眼中多出一抹温情,只是很快就散去,抬步走向养心殿。


  楚昊宇离开皇宫已是黄昏,不过他并没有回府而是去了宋府。宋家远在岭南,虽在京城有所大宅子却少有人居住,平日只有一些下人打理着,唯独宋鹏回京会小住几日,这次居住数月算是时间长的了。


  宋鹏正在书房内看书,看楚昊宇走了进来有过一丝意外,却是急忙站起身来拜道:“末将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大驾有失远迎。”


  抬手扶住宋鹏,楚昊宇张口说道:“宋兄无需客气,本王今日前来,只是心中苦闷,找宋兄聊聊。”


  宋鹏与楚昊宇的关系,因宋玥两人关系不错却也因宋玥多了几分陌生,平日见面大都是公事少有私事,现在猛然听闻楚昊宇竟然因苦闷找自己聊天,宋鹏眼中露出一抹异色,怕是有事找自己。心中如此想着,宋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王爷如此说来,宋某就不与王爷客气了,喝酒还是喝茶?”


  “茶。”楚昊宇随口回了句,而看到桌上的书卷,笑问道:“宋兄还在读孙子兵法?”


  宋鹏点了点头,张口说道:“孙子兵法博大精深,每次读来都觉得不同似有所得,让人感慨。”


  楚昊宇出口附合道:“听宋兄的口气就知道所得不小,怪不得能够率领玄甲卫百战百胜,倒是本王,虽是玄甲卫主帅,却少过问玄甲卫事务,兵法军略也差宋兄许多,惭愧啊,至于大元帅,更是赶鸭子上架。”


  这刻,宋鹏似猜到了楚昊宇的来意,顺着楚昊宇的话说道:“王爷执掌天卫每日忙碌不休,这些年怕是比我等更劳累。”


  楚昊宇点点头,随即却是轻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本王还真是累了,尤其作为一颗棋子,一个过河卒。”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突然盯着宋鹏说道:“昨晚有刺客闯入皇宫,大哥身受重伤到现在都不曾醒来,而且,太子元博当年漠北一战伤了心脉,至今未愈。”


  听闻圣上遇刺,宋鹏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而听闻太子心脉有伤,整个人更是爆发出凌厉的气机,直直盯着楚昊宇。没有言语,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而就在此刻,有侍女端着茶壶走了进来。察觉到房间内的气氛,侍女明显有些不安,小心翼翼的为两人斟满茶水离去,离去前还不忘将大门关上。


  很快,宋鹏便散去所有气机,对楚昊宇说道:“七王爷,宋某还是那句话,身在军伍听从军令,至于家族,不是宋某能决断的。”


  望着宋鹏,楚昊宇自顾一笑,道:“看来宋兄知道的东西不少,今日,本王只是想问问宋兄都知道什么?”


  盯着楚昊宇,宋鹏先是一愣,随即便摇头苦笑起来,道:“七王爷还说不同军略,这招声东击西,是炉火纯青啊!”


  574山雨欲来

  诚如楚昊宇所料,即便众人刻意封锁了消息,然而区区数日,圣上楚昊然遇刺的消息已传遍京城是人人皆知,且更有消息说太子楚元博心脉受损时日无多,不然何意这么多年不过问朝堂是非,一时间京城是谣言满天飞,山雨欲来风满楼。


  傍晚时分,劳累一天的楚昊宇才回到王府,只是饭还不曾吃到口,孙侯便走进来拜道:“公子,中书令陈大人求见。”


  听闻岳丈陈柏寒,楚昊宇稍稍思索了下张口说道:“快请。”说话间,楚昊宇更是站起身来迎到门口。


  没过多久,陈柏寒便走了进来,只是未等他行礼楚昊宇便将他扶住,先口说道:“这是家中,岳丈何必那么多虚礼,请。”


  陈柏寒明显心事重重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张口说道:“进去说。”走进大堂坐下屏退左右,陈柏寒也不曾废话,直接说道:“七王爷,今日坊间又有新传闻,你可曾听闻?”


  楚昊宇对陈柏寒也算了解,能够坐上中书令这个位极人臣的位置可知不凡,听他如此说来便知道发生大事了,怕是天刺逆贼出招了。想到这里,楚昊宇顿打起精神,张口说道:“这几日被天刺搞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那些传闻,不过何事能够让岳丈你如此着急?”


  陈柏寒并没有立即回答,盯了他片刻看他的神情不似伪作才张口说道:“今日傍晚,老夫得到消息说怜玉是金陵谢家嫡女,是天刺逆贼。”


  听闻此消息,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猛拍了下桌子,坚硬的黄梨木上竟留下深深五道手印。天刺逆贼散布谣言本就在他楚昊宇的意料之中,便是说他有异心楚昊宇也不会有丝毫意外,可让楚昊宇愤怒的是,天刺逆贼竟然将注意打在了怜玉身上,这是楚昊宇万万不能容忍的。


  看到楚昊宇的表情,陈柏寒似知道了什么,可还是张口问道:“七王爷,老夫现在问你一句,怜玉究竟何身份?”


  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即便楚昊宇愤怒异常,还是在呼吸间压下了愤怒。与岳丈陈柏寒对视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怜玉自幼被流松前辈带入圣教,只是一可怜女子罢了,本王怎么也要保她一生平安。”


  楚昊宇的声音虽平静却有着说不出的坚定,听的陈柏寒眼中露出一抹异彩,沉默片刻张口说道:“王爷真性情,老夫佩服,只是天刺逆贼故意散布此消息,想来还要有后手,七王爷不得不防。”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十年前,影子将注意打在宋玥和郭颖身上,十年后,依旧将注意打在一女子身上,如此人物,竟想一直控制着本王,本王为之不齿。”


  陈柏寒重重点点头,却是又摇头说道:“这办法虽无耻,却很有效,王爷还是小心点。”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起身同时说道:“好了,老夫也是抽空过来告诉王爷一声,还要回政事堂,这几日是谣言满天飞,老臣脑子都是一团浆糊,老了、老了。”叹息声中,陈柏寒挥手示意楚昊宇莫送,抬步走出大堂。


  送陈柏寒走出大堂,楚昊宇却是陷入沉思。诚如陈柏寒所说,这一招虽无耻却很有效,楚昊宇甚至能够看透影子下一招要落子何处,可自己偏偏没有办法阻止,这种感觉,让楚昊宇有种深深的无奈,也有着揪心的疼痛,因为他能够感到,圣上楚昊宇也要落子了。


  亥时,楚昊宇一个人端坐在书房内,思索着这些日的局势,思索着如何应对影子和大哥的逼迫,思索着自己究竟如何选择才好。突然,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响起,楚昊宇紧皱的额头更变成了川字,若非发生了大事急事,孙侯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打扰自己。


  走进书房,孙侯躬身拜道:“启禀公子,宫里刚传讯过来,圣上刚清醒过来,请公子你入宫。”


  听闻大哥醒来,楚昊宇并没有任何欣喜反而生出一丝苦涩,深深的伤感,因为他已经猜到大哥要做什么,心底暗道:“大哥,你为何也如此苦苦逼迫小七?”叹息声中,楚昊宇站起身来,一脸萧索的出了王府。


  等楚昊宇赶到皇宫,养心殿已经堆满了人,皇后娘娘,华妃、宜妃等数位嫔妃,太子楚元博,二皇子楚元逸,三皇子楚元晟等众多皇子,以及勇王楚昊铉,英王楚昊渊这两位王爷,再就是中书令陈柏寒,门下侍中侯知白,宰相沈澶,兵部尚书方林等等一众大臣。


  看到楚昊宇,众人不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路。走到大哥楚昊宇身前看到他的样子,即便楚昊宇有许多不满,脸上也有过一丝不忍。莫忘生乃是宗师境高手,最后以精血凝剑虽不曾突破楚昊然的护身宝甲却伤了他的肺腑,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侥幸,区区数日,整个人竟然消瘦一圈,双眼深陷额骨凸起,两鬓也变得苍白看去苍老许多。


  看到大哥楚昊然的一瞬间,楚昊宇不由想起了父皇楚天枫辞世时候的样子,两人是如此类似,使得楚昊宇鼻尖一酸,脱口叫道:“大哥。”


  听到楚昊宇的叫喊声,楚昊然终睁开了眼睛,看到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张口说道:“小七来了。”


  看到楚昊然脸上那没有一丝造作纯粹欣喜的笑容,楚昊宇顿生出一种错觉竟是愣了片刻,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大哥,你总算是醒了,这些天我们都担心死了,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


  轻点点头,楚昊然不无叹息的说道:“谁能想到宗师境高手竟甘心做个刺客?不过生死关头走一遭,倒叫朕看明白很多事情。”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收起所有情绪,沉声说道:“都下去,小七、小博,你们两个留下,朕有话要对你们说。”


  听圣上楚昊然如此说来,众人的神色立即变得各异,可即便楚昊然病重也无人敢驳他,躬身行礼后退了出去,很快,偌大的寝宫仅剩楚昊然、楚昊宇、楚元博三人,而且三人都没有出声,大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沉默良久,圣上楚昊然突然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张口说道:“小七,把手给大哥。”说话间楚昊然更是伸出手臂,见此,楚昊宇赶忙伸手握住大哥楚昊然的手掌。


  楚昊然的手臂冰凉,而且楚昊宇是武道高绝更是发现了很多东西,脸上不由露出异色,眼中更有着深深的担忧。看到楚昊宇的神情变化,楚昊然张口说道:“小七,发现了什么?”


  这刻,太子楚元博似想到什么眉头皱起,却是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想听他如何回答。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大哥体内共有三股真气,分别是大哥和二哥的少阳真气,再就是莫忘生的万魔真气,正一点点破坏着大哥的经脉,吞噬着大哥的生机。”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元博盯着楚昊宇问道:“无法祛除吗?”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楚昊宇摇头说道:“除非二哥突破宗师境,不然只能压制,只是万魔真气和少阳真气争斗不休,不仅痛苦异常,也将耗尽大哥的生机。”


  这次,未等楚元博开口,圣上楚昊然直接挥手将他阻止,反而盯着楚昊宇问道:“那晚若非老二及时赶到,朕已经是一具尸体,只是小七,你为何不曾前来?”


  楚昊然的声音非常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不知为何,楚昊宇突然间再没了责怪他的心思,反而有些自责。沉默片刻,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岔开话说道:“大哥,刚看到你的一瞬间,小七不由想起了父皇。父皇遭天刺逆贼暗算身种剧毒,其中痛苦不足为人道日渐消瘦,只是当时小七不明所以,以为父皇得了病,每日前来逗他开心期望父皇早点好转,可叹父皇强忍着痛苦还要笑给小七看,唉!”叹息声中,楚昊宇摇头说道:“刚才大哥你开口的一瞬,小七真生出一种错觉,仿佛看到了父皇,长兄若父,也许就是如此吧。大哥,小七后悔了,后悔那晚没有来,甚至为了躲避这一切,特意跑去了寒月峰找她们诉苦,可笑啊!”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伤感和悔恨,楚昊然眼中露出一抹温情,自语道:“长兄若父?记得父皇新丧时候,大哥曾说过这句话,你入山为父皇守孝三年,看你离去,大哥在心里告诉自己,等你回来,一定像父皇一样爱护你保护你,给你最好的东西。父皇命你入山守孝三年,固然是爱极小七,何尝不是为了保护小七你?”说到此处,楚昊然控制不住心中的激荡咳嗽起来,看的太子楚元博赶忙上去一步将他扶住,同时轻拍着他的后背,而看到大哥现在的样子,楚昊宇也是一阵心痛,急忙说道:“大哥,你莫急,身体要紧。”


  “身体?”自嘲似的笑声中,楚昊然挥手示意楚元博停下,摇头说道:“大哥身为帝王,需要为我楚家江山考虑,天刺逆贼,必须除去。这些年,天刺就像似长在朕身上的一块毒瘤,一点点侵蚀着朕的身体,可恨朕却不知他在何处,最后看天刺逆贼将注意打在小七你身上,终没忍住啊!”


  575种因得果

  长长叹了口气,楚昊然的神色倒逐渐平静下来,缓声说道:“你守孝期满未曾回京,朕便得到消息天刺逆贼欲行刺小七你,朕当时以为天刺逆贼破坏武试不成才要行刺你,武试上你又遭受天刺逆贼暗杀也是命悬一线,朕也只以为天刺逆贼为了破坏武试引起骚乱,然而可一可二没有再三再四,你大婚之日的惨变,让朕静下心来思索天刺逆贼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小七你,究竟欲以何为?朕思索良久不得其法,有日突然记起你小子出生时候的情景。小七你出生时候天降异象,父皇正因此武道一举突破宗师境,乃是七杀星命格。七杀星本也是一等一的将星,奈何天下已经升平,命犯天地。”


  听到这里,楚昊宇不由想起了古易,想起十年前一个夜晚在那个小酒肆中见到的神秘老者,公子命格犯冲天地,故而引来天地责罚。


  此刻,楚昊然似陷入回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张口说道:“这番话,乃是朕从一相师口中得来的,命理虽然虚无,朕却知道了天刺逆贼的意图,何况他们已经在老四身上用过一次,将小七你捧到高位,然后让我楚家祸起萧墙。得知天刺逆贼的打算,朕本来还嗤之以鼻,可是你小子伤心之下竟要加入军伍征讨漠北,要朕如何驳你?等你回来已经名满三军,武道上也突破天人境,小七你相信吗,得知你一把火屠城,朕突然间就猜到了你的心意,不正是在向我这个大哥表明心志?”


  望着大哥楚昊然,楚昊宇沉默片刻点点头,张口说道:“皇室子弟,太过优秀并非好事,一个恶名也并非坏事,再者小七当时受伤颇重,想要借机悟道。”


  此刻,楚元博也想到什么脸色微变。当年征讨漠北他为监军,一路上听闻都是楚昊宇如何英勇如何智计如何破敌,同是皇室骄子的他终生出忌惮之意,得知楚昊宇一把火屠城时候便知道,自己虽然将心思隐藏的很好,可还是被他看了出来。想到这里,楚元博张口叫道:“七叔,你何必呢?”话到最后,楚元博更是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在楚元博的叹息声中,楚昊然也是一声叹息,接着刚才说道:“看小七你主动承担下此事,大哥心底欣慰,小七你终于长大了,知道为大哥分忧了,所以,原本该要告诉你的话劝诫你的事,大哥都压在心底,在幕后注视着影子去布局,想借机找出影子,甚至还在故意推动着局势发展,只可惜棋差一招,朕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依旧没能找出影子。”


  望着大哥楚昊然,楚昊宇眼中射出一道奇异光芒,只是瞬间便隐去,沉声说道:“刚才大哥问小七,为何知道天刺逆贼将出手行刺大哥,小七却远远躲开?因为大哥你让小七感到了陌生,那天在灵堂内,小七原本是想当着母后和舅舅说出心里话,可是终没有说出来。诚如大哥所说,小七本就是七杀星命格,便将一切交给命运来决断,若大哥你棋高一着,小七会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京城再不问是是非非,可若是……”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心神平静的与大哥楚昊然对视着,接着说道:“若是影子赢了此局,为我楚家江山,小七也只能顺势而上,我楚家的江山,自有我楚家男儿担当。”


  看着楚昊宇那双纯净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楚昊然突然笑了起来,喝道:“好一句我楚家的江山自有我楚家男儿担当,真豪杰,小七,大哥传太子之位给你如何?”


  噗嗤一声,楚昊宇竟是失声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大哥,何必再试探小七?等揪出影子,小七立即出京,今生再不踏进京城一步,小七累了,真累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昊然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只是脸色立即寒了下去,沉声说道:“小七你什么意思?大哥命悬一线,小博心脉有损,莫非你还以为大哥有底牌没亮出来?”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的脸色又缓了下去,摇头说道:“大哥还真留有后手,就是你小子,若是与影子的交锋失败,大哥便会传太子之位给你,这些年的历练,足矣让你成为一代明君,所以,大哥这局并不曾输。”


  盯了大哥楚昊然片刻,楚昊宇又是一笑,看去说不清又道不明,淡淡说道:“既然如此,小七就做一做这个太子吧!”说完后,楚昊宇直接转身离去,竟是连礼也懒得行了,而望着楚昊宇的背影,楚昊然和楚元博脸上都露出复杂神色。


  很快,楚昊宇便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收回目光,楚元博望着父皇楚昊然问道:“父皇?”


  楚昊然似知道楚元博要说什么,轻挥了挥手,道:“凡事有因有果,父皇种下苦因终得恶果。无妨,小七会明白的。去吧,朕累了。”


  离开皇宫,楚昊宇神色疲惫,引得众多官员为之侧目。突然,一辆马车在楚昊宇身侧停了下来,有声音传出道:“七王爷,上车。”


  这是方林的声音,楚昊宇稍稍思索了下,随即想到什么抬步走上马车。马车内,方林半依着马车神情懒散,冲楚昊宇说:“坐。这些年越来越习惯马车,很久很久都不曾骑马了,真怀念纵横沙场的滋味。”


  这些年呆在京城,楚昊宇也是极少骑马大都乘车而行,坐下去同时说道:“该是呆在京城的缘故,出了京城,本王还是喜欢纵马狂奔。”


  “或许吧!”方林随口应了句,转口又道:“王爷怎么看眼下局势?”


  盯了方林片刻,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张口问道:“方三哥,若是小七起兵,你说小七有几成胜算?”


  听楚昊宇如此大胆且如此直接的说要起兵,方林不由愣了下,随即狠狠瞪了他一眼,喝道:“你小子说什么呢?莫非真以为是大元帅掌管虎符,便能肆意调动大军了?”说话间看楚昊宇神色不变,依旧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方林再次瞪了他一眼,只是神色倒平静下来,缓声说道:“自圣上登基,先平定了四王爷之乱,又解决了漠北之患,这十年来休养生息,使得大楚迈入盛世,其威势之重,也只有先帝能与之相提并论,即便现在身受重伤卧病在榻,你小子起兵也没有胜算,军中那些大将,也只是与你有几分交情罢了,至于朝廷百官,不过敬你是王爷殿下。”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方林似笑非笑的望着楚昊宇说道:“这些年过去,七王爷你培养的嫡系有多少?又有几人能够不问缘由不问结果的听从你的号令?”


  方林的话虽不好听,楚昊宇却知道他所说都是事情,非但没有恼怒反倒嘿嘿笑了起来,接口说道:“所以我才在疑惑,为何影子断定本王能够祸乱我楚家?”


  虽知道楚昊宇是在套话,方林还是张口说道:“仇恨,仇恨足矣改变一个人,七王爷你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样子,很大原因都是十年前那场暗杀。”


  瞬间,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然散去,而方林接着又道:“这十年来,七王爷你虽不过问朝堂是非,却是将天卫掌控在手中,天卫的实力,想必王爷比谁都清楚。也是这个缘由,王爷你才会甘心入局做一枚棋子,期望借机找出影子。”


  神色平静的望着方林,楚昊宇张口说道:“所以,本王就如影子所愿,谋划着起兵谋反,这不是来找方三哥你了。嘿嘿,本王倒是好奇,大哥可曾交代方三哥你什么?”


  方林摇摇头,张口说道:“兵部掌管着我大楚三百万军伍,京城却是个例外,京城三营都是陛下的亲信,想要调动京城三营,非但要兵部令谕,亦要圣上手谕,至于禁军,非圣上不可调动。所以,圣上根本无需交代什么,只要圣上在,京城、朝堂就牢牢掌控在圣上手中,不然也不会有宗师境高手甘心做个死士行刺陛下,影子这次还真是大手笔。”


  用宗师境高手做死士,确实是大手笔。心底叹息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方三哥你自幼陪在大哥身侧相交莫逆,你可知道大哥的底牌何在?哼,小七虽猜不到,也知道大哥定然不会允许局势失控。”


  这次,方林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摇头说道:“圣上深谋远虑,凡事都是谋而后动,只是今日情形,方某也没能看透,或许,圣上还真藏了后手,只是我们看不透罢了。”


  楚昊宇身为天人境高手,能够通过一个人的呼吸变化来断定他是否说谎,所以楚昊宇知道方林所说都是真的,不由得沉默下去。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张口说道:“方三哥,刚才在养心殿,大哥说他有意立小七为太子。”


  猛然听得此消息,方林先是一愣,满脸的不敢相信,随即又皱起眉头,陷入沉思。眉头皱起又散开,如此数次过后,方林轻叹了口气,道:“圣上这些年执掌大权帝王心术炉火纯青,各种阴谋阳谋是信手拈来,往往叫人坠入局中而不自知,唯有一点这些年未曾改变过,圣上做任何事情都会留有后手,立七王爷你为太子便该是后手之一。”说到这里顿了下,方林直直盯着楚昊宇的双眼说道:“其实,七王爷你根本无需想那么多,现在是圣上和影子在博弈,保持一颗童心一颗初心的七王爷,才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小七。”


  品味着方林的话,楚昊宇终于知道自己什么地方错了,终于知道事情为何会到了这个地步,不正因为自己种下的苦果?沉默片刻,楚昊宇失声苦笑起来,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576垫脚石


  这些天京城不时冒出各种传闻,京城百姓对此似习以为常,可听闻圣上欲立孝王楚昊宇为太子,众人还是被惊住了,而有心人更是察觉到阴谋的味道,京城的天要变了。萧府,楚昊宇忙碌一个上午正准备用膳,孙侯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公子,五王爷要见你,特意嘱咐已在飘渺阁备下酒宴,等候公子你的大驾。”


  “五哥?”自语声中,楚昊宇脸上露出思索神色,不明白五哥在这个时候宴请自己究竟何意,只是很快便有了决断,起身说道:“备车。”


  因为赵庆霖查封飘渺阁,至今还不曾开张,曾经热闹异常人满为患的飘渺阁现在冷冷清清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见此,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缓步走了进去。


  还是十年前那个院子,武王楚昊渊甚至特意将酒宴摆在了凉亭内,幽寂的双目望着水中游鱼,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看到五哥楚昊渊的神情,楚昊宇越发好奇,却是笑道:“五哥平日不是最烦小七,今日怎么想起来宴请小七,喏,还都是小七喜欢的菜,五哥有心了。”


  “坐。”随意应了句,楚昊渊眼中露出回忆神色,缓声说道:“小七你是否还记得,十年前我们兄弟两个便是在此打赌,你若能带小飞去漠北,五哥便将飘渺阁交给你打理,不然,你永生不出京城,真希望当年是五哥赢了,不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是是非非。”


  回味着五哥楚昊渊的话,楚昊宇坐下去同时笑道:“五哥赢了又如何,莫非真以为小七会信守承诺?嘿嘿,童言无忌。”


  这刻,楚昊渊终将目光收回望在楚昊宇身上,只是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悦反而点头说道:“所以,五哥根本不曾想过会赢,只是好奇你小子会用什么办法带小飞出京,没想到你竟然将主意打在太子身上,还真是一步好棋。”话到此处,楚昊渊端起酒杯冲楚昊宇说道:“来,小七,陪五哥喝一杯。”


  望着五哥楚昊渊,楚昊宇似猜到了他的意图,张口说道:“五哥又不是不知道小七的性子,看到五婶和小飞幽居府中,小七说什么也要让小飞振作起来,只是十年不见四哥,也不知四哥一个人在山中怎么样了?”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楚昊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听楚昊宇提起四哥楚昊旭,楚昊渊神色也有些复杂,饮下杯中酒更是一阵沉默,好半天才张口说道:“四哥年少从军,征战沙场二十年少有败绩,所创神策尉更是我大楚三大精锐之一,在军中的声望、威势较大哥也不遑多让,可起兵月余便被押解回京。如今十几年过去,大哥已完全掌控朝局,可惜啊!”拉长的声音中,楚昊渊转口说道:“这些年,大哥一直在与影子博弈,大哥想找出影子除去此毒瘤,影子想要祸乱我楚家江山,而两人手中的棋子便是小七你,将小七你捧到高位,只可惜大哥奇差一招,遭宗师境高手舍命一击,怕是……”后面的话,楚昊渊终没敢说出来,沉默片刻又摇摇头,接着说道:“所以,大哥欲立你为太子,此事并非口头说说,这几日中书省、门下省、宗人府都在忙碌此事。”


  这刻,楚昊宇又迷惑五哥楚昊渊的意思了,沉默片刻不以为然的笑道:“怎么五哥也如此以为?大哥睿智,往往能够看透三步棋五步棋,想来还留有后手,现在不过是在等影子现身罢了。”


  楚昊渊摇摇头,道:“大哥的伤势做不得假,至于后手,一为稳定我楚家江山,再就是为了影子。”


  听五哥楚昊渊如此说来,楚昊宇便明白五哥知道什么,眼中露出一丝好奇,张口问道:“五哥都说出来了,何不把话说完,吊人胃口。”


  楚昊渊依旧没有直接回答,幽寂的眼中似在想着什么,缓声说道:“去年小七你灭掉郑家后,大哥曾问过本王一句,说小七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怎么样了?当时五哥并没能猜透大哥的意思,只说小七你已经长大,肩上能够扛起重担了。大哥笑了笑,很是随意的说道但愿吧。”说到这里摇摇头,楚昊渊肃然的脸庞变得复杂起来,接着说道:“大哥看似随意一说,五哥却知道大哥必有深意,一直在猜测大哥的意思,直到最近才想明白。大哥大才不输任何一位明君,可终究也是凡人一个人,不可能事事对次次赢,所幸大哥从来都留有两手准备,便是小七你,至于五哥,则是一块踏脚石。”


  这次,楚昊宇似懂五哥楚昊渊的意思,却是张口问道:“五哥,你究竟何意?”


  望着楚昊宇,楚昊渊眼中露出复杂神色,沉默片刻出口解释道:“大哥与影子的博弈,关乎我楚家的安危,江山的稳定,大哥早就做了两手准备。大哥胜出一切好说,一旦失败,大哥便会立小七你为太子,小七你遇事冷静杀伐果断,尤其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定能够成为一代明君,带我楚家江山走向繁荣,可为了找出影子,便要给你小七众多磨难,逼影子出来。”


  听五哥楚昊渊说完,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脸上露出震惊神色,惊呼道:“五哥,千万莫做傻事啊!”


  楚昊渊摇摇头,似笑非笑的冲楚昊宇说道:“小七你没得选择,五哥何尝不是如此?所不同的是,五哥不甘心只做一颗棋子任人摆布,这一局,不成功便成仁。”冰冷的话语声中,楚昊渊脸上又露出一抹苦笑,接着又道:“或许,这一切都在大哥的算计之内,现在,就看谁棋高一着,所以小七,莫怪五哥。”


  望着五哥楚昊渊,楚昊宇能够感受到体内真气正一点点消融,想来是他在酒中下了药,只是心中并没有责怪五哥楚昊渊的意思,神色也逐渐平静下来,张口问道:“五哥,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楚昊渊张口说道:“为帅者,不言胜,先虑败,这是父皇时常对我们兄弟讲的一句话,何况争天下,五哥岂能不知后果?所以小七,五哥今日找你就是做个交易再定个赌局,五哥若赢得此局,会任由你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京城。”说到这里稍顿,楚昊渊沉默片刻才张口说道:“若是五哥失败,五哥会自绝在宗祠前,只希望小七你放我一家老小前往漠北。”


  五哥楚昊渊甫一开口,楚昊宇不由想起了四哥楚昊旭,当年他对自己说过这么一句,可是,他们最终都做了。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如此苦涩,张口说道:“五哥,你有没有想过,小七顽童一个,根本不守约定?”


  噗嗤一声,楚昊渊竟是失声笑了起来,开怀的大笑更是压弯了腰肢。好容易忍住笑,楚昊渊张口说道:“你小子,莫非真以为自己赢定了?”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眼中露出深深的伤感,只是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张口说道:“好久没有看到五哥你笑了,不过,真难看。”


  楚昊渊再次被楚昊宇逗笑了,只是这次他控制的很好,摇头说道:“你小子,怪不得能得父皇母后喜爱,还真是个开心果,可惜,世事弄人啊!”叹息声中,楚昊渊的神色逐渐平静下来,张口说道:“小七,五哥只在酒里加了化功散,饭菜都没事,你忙碌一个上午,吃些吧。”


  点点头,楚昊宇拎起筷子夹了块鱼肉细细咀嚼着,而后问道:“五哥,小七这也算是阶下囚了,想问你最后一件事,郭颖究竟怎么一回事?”


  楚昊宇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而望着楚昊宇的脸庞,楚昊渊沉默片刻发出一声幽幽叹息,没有一丝隐瞒的说道:“当年一共两名刺客潜入王府,一名前往大堂刺杀小七,另外一人去了听雨轩,当五哥率兵包围听雨轩,刺客衣衫不整的走了出来,当时五哥便意识到了不妙,走进小榭看郭颖衣衫褴褛的躺在地上,五哥真以为……”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楚昊渊接着说道:“为了小七你和郭颖的声誉,也为了我皇室的名声,五哥点了郭颖的死穴,对外则称郭颖死在刺客手中。小七,事实便是如此,虽说五哥中了天刺逆贼的诡计,郭颖终究是死在五哥手中。”


  楚昊宇早就知道此事,神色颇为平静,再次问道:“五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中了天刺逆贼的诡计呢?”


  楚昊渊张口答道:“事发没多久,也是在这飘渺阁,五哥收到一封信,信中写明了事情原委。五哥原本不信,特意入宫找永公公对质,看到永公公神情的一瞬,五哥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些年不愿见你,固然是烦你,也因为五哥觉得愧对你。或许,在大哥和影子的布局里,五哥就是小七你的垫脚石。”


  看五哥楚昊渊如此直言不讳说了出来,楚昊宇沉默片刻并没有借口,拎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而望着楚昊宇的样子,楚昊渊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577逼宫

  皇宫,养心殿,圣上楚昊然双目紧闭,不住颤抖的眉头明显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突然,小永子轻步走了进来,尽可能小心的唤道:“圣上?”


  楚昊然没有睁眼,甚至懒的回答,有气无力的嗯了声。小永子伺候楚昊然多年自然明白圣上的意思,缓声说道:“启禀圣上,英王爷动了。”


  楚昊然顿睁开了眼睛,且爆射出明亮的光芒,只是瞬间便消失不见,甚至再次闭上眼睛。沉默片刻,楚昊然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忍了这么多年,老五终也忍不住了,小七怎么样了?”


  小永子立即答道:“英王爷只是禁锢了七王爷的武功,监禁起来。”


  楚昊然虽被莫忘生的真气缠得痛苦异常,思绪却是极其清晰,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老五还是这个性子,优柔寡断,他要是真能对小七下手,朕传位给他也不无可能。”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转口问道:“陈柏寒、侯知白,沈澶,他们三人有何异动?”


  楚昊然与影子博弈多年,能够清楚察觉到影子就在朝廷上甚至是楚昊然身侧亲近大臣。这十年来,圣上楚昊然一直在暗中排查,一遍又一遍,排除到最后只剩陈柏寒、侯知白、沈澶三人,而这三人又分别执掌着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是真正的朝廷重臣。


  小永子自然明白圣上的意思,恭声答道:“回禀圣上,三位大人都没有动静。”


  楚昊然睁开眼睛望了小永子一眼,随即便又闭上,看的小永子脸色微寒,立即跪了下去,恭声拜道:“奴才无能,请圣上责罚。”


  轻挥了挥手,楚昊然张口说道:“朕能得到消息,想来影子也要知道此事,一定会有所动作,严密监视三人,看谁先露出马脚。”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脸上露出痛苦神色,接着又道:“朕时日无多,要是不能见到影子,朕死不瞑目。”


  听圣上楚昊然如此说来,小永子赶忙跪拜道:“圣上怎么说这些丧气话?奴才相信圣上……”话不曾说完便被楚昊然挥手打断,冷声说道:“好了,莫说那些好听的,朕早就听出了茧子,查到影子何人,朕才能安心。”


  “奴才得令!”再次一拜,小永子起身离去,留下楚昊然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政事堂,中书令陈柏寒正在整理奏折。这些天圣上卧病在榻需安心静养,只有遇到特别重大的事情才会交由圣上定夺,大多数奏折大都交由太子批阅,至于一些无关轻重的,陈柏寒身为中书令便有权处置。


  随意翻看了一本奏出,陈柏寒眼中露出一丝不喜放在一侧,要是这种鸡毛蒜皮事都送到圣上案头,他直接回家养老算了。突然,看忠仆海老走了进来,陈柏寒眉头轻皱,张口问道:“怎么了?”


  躬身行了一礼,海老张口说道:“启禀老爷,府里刚传讯过来,老夫人刚晕倒过去,颇为严重,请你回府。”


  陈柏寒的发妻年岁已然不小,最近几年身体是每况日下,听得陈柏寒脸色微变,然思索片刻张口说道:“朝廷事物繁忙,老夫走不得,传鸿骏、鸿凯兄弟好生照顾老夫人,老夫忙完就回。”说完后陈柏寒再次拿起了本奏折,只是没过多久,突然听到外面有吵杂声响起,陈柏寒张口问道:“何事如此嘈闹?”


  随着陈柏寒的话,一中年文书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大人,禁军突然宣布皇宫戒严,严谨任何人离开屋舍四处走动。”


  顿时,陈柏寒昏花的眼中射出两道光芒,他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起身同时喝道:“养心殿。”大喝声中,陈柏寒快步往外走去,只可惜刚出了政事堂便被人拦住。


  面对从一品的中书令,黑甲侍卫显得颇为客气,抱拳拜道:“陈大人,圣上严令,皇宫戒严,任何人不得四处走动,还望陈大人立即回头莫叫小的们为难。”


  扫了禁军一眼,陈柏寒张口说道:“本官正要面见圣上,小将军若是不放心,给老夫带路便是。”说话后,陈柏寒再次抬起了脚步,可终被黑甲小将拦了下来。


  “大人,莫叫小的们问难。”说话间,黑甲小将抱拳躬身冲陈柏寒行了大礼,似在等陈柏寒发话才会起身。


  盯着黑甲小将,陈柏寒的脸色寒了下去,沉声说道:“圣上病重,怎么会突然下这样的命令?还不放行,本官要立即面见圣上。”说话间,陈柏寒硬向外走去,看的黑甲小将脸色数变可终不敢拦截,而就在此时,一黑甲将领飞奔而来。


  此将领看去四十多岁,相貌普通然气度沉稳,太阳穴高鼓两眼更是透着精光,可知武功不凡。常亮,禁军十卫一统领,也算是位高权重,而且常亮出身将门,其父常征曾是禁军副统领跟随先帝多年,其兄常明也在禁军任职,因为此故,这两兄弟在禁军中有着很大的威望。


  看到常亮,陈柏寒似想到什么眼中露出两道奇异光芒,只是瞬间便又消失不见,静静望着来人。


  常亮的速度飞快,跑到陈柏寒身前后狠狠瞪了黑甲小将一眼,而后抱拳拜道:“陈大人,属下不懂事,还望大人勿怪。圣上有旨,请大人立即前往养心殿。”


  这刻,陈柏寒已恢复一贯的神情,张口说道:“他们也是遵从军令,无妨。既然圣上有旨,我等还是尽快复命,常将军,请!”


  挥手做了个请姿,常亮张口说道:“大人,请!”


  与常亮一道前往养心殿的路上,陈柏寒似随意的问道:“常将军,圣上怎么突然下令皇宫戒严,还劳烦将军你亲自来找老夫?”


  常亮岂能不懂陈柏寒话中的意思,却是神色不变的答道:“圣上令谕,不是末将所能猜测的,不过皇宫戒严任何人严谨走动,这才由卑职来请大人,同时也有人去请侯大人和沈大人了。”


  听常亮如此说来,陈柏寒意味深长望了他一眼却没有再出声。政事堂离养心殿并不远,没多久两人便已赶到,只是望着大殿外成排成排的禁卫,陈柏寒能够嗅到其中的紧张气息。这刻,陈柏寒越发肯定心中猜测,却是神色不变的走了进去。


  养心殿,太子楚元博,孝王楚昊宇,英王楚昊渊端坐其中,至于三皇子楚元晟则肃立一侧。见此,陈柏寒意味深长的望了英王楚昊渊一眼,躬身拜道:“老臣拜见太子殿下,见过英王、孝王、晟郡王。”根本不待三人开口,陈柏寒已直起身躯,接着问道:“圣上呢,怎么永公公也不见?”


  接口的楚昊渊,不咸不淡的说道:“永公公去请圣上了,等候大人和沈大人赶到,想来也就出来了。陈大人,请!”


  陈柏寒扫了众人一眼,轻点点头坐在一侧,大殿再次陷入沉寂。没过多久,门下侍中侯知白和宰相沈澶也走进养心殿,而看到此情景,两人眼中也都露出异色,只是未等他二人张口,楚昊渊先口说道:“两位大人稍等片刻,本王这就请圣上出来,晟郡王。”


  在英王楚昊渊的叫喊声中,三皇子楚元晟目无表情的走向寝宫,看的众人神色各异。这刻,即便侯知白和沈澶还有众多疑惑,也能猜到英王楚昊渊和三皇子楚元晟联手,准备发动宫变了。想到这里,沈澶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狠狠瞪了楚昊渊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放在太子楚元博身上,上前一步拜道:“臣拜见太子殿下,不知圣上如何?”


  冲沈澶点点头,太子楚元博张口说道:“父皇无恙,想来很快就出来了。”


  看太子楚元博不欲多说,沈澶终没有再问什么,扫了众人一眼收回目光,思索着如何应付眼下局面。


  在众人的期待中,两名甲士抬着软榻走了出来,两侧分别站立着小永子和三皇子楚元晟,不是圣上楚昊然是谁?看的众人立即站起身来,唯独楚昊宇依旧端坐在椅子上,看的众人眼中有过一丝惊讶,随即便将目光放在圣上楚昊然身上,而面对众人各异的目光,圣上楚昊然仿若未觉,紧闭的双目是不曾醒来。


  当甲士放下软榻离去,小永子轻声唤道:“陛下?”


  在小永子拉长的声音中,圣上楚昊然终睁开眼睛。扫过众人一眼,楚昊然将目光放在英王楚昊渊身上,而楚昊渊则目无表情的与他对视着。看到楚昊渊的神情,尤其是眼中的无畏和默然,楚昊然突然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却是咳嗽起来,看的小永子脸上一阵着急,轻拍着圣上的后背说道:“圣上,你莫急,龙体要紧。”


  楚昊然的咳嗽声越来越大,消瘦的脸庞也变得潮红,最后更是咳出血来,紧皱的眉头满是痛苦,看的太子楚元博上前一步推开了三皇子楚元晟,一脸关切的说道:“父皇……”拉长的声音中,楚元博却不知说什么,只能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此刻,沈澶也是一脸关切的拜道:“圣上,你莫急,阴谋诡计终上不得台面。”


  轻挥挥手示意众人无妨,楚昊然张口说道:“想朕自喻一代明君,执掌朝堂十余年大权在握,可叹一招输满盘输,想想真是好笑,不过咱们兄弟七个,还真没有一个易于之辈。老五,朕问你,你何时将手伸进了禁卫?”


  三千禁卫乃是圣上楚昊然的贴身侍卫整日不离他左右,不仅武功高强,对圣上楚昊然更是忠心耿耿,可就是这么一支亲卫,却落入楚昊渊的掌控将圣上等人囚禁起来,楚昊然如何能不好奇?


  与圣上楚昊然对视片刻,楚昊渊张口问道:“大哥真想知道?”说到这里稍顿,楚昊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神情,转口说道:“只要现在下旨传位晟郡王,老五便告诉大哥一切。”


  养心殿众人不是皇室骄子便是朝廷重臣,早就猜到了楚昊渊的意图,可听他亲口说来,脸色还是为之一变,只是有人喜有人忧罢了,尤其三皇子楚元晟,脸上有着难掩的激动,抬手取出一方明黄色的圣旨,张口说道:“父皇,陈大人。”


  还未等圣上楚昊然开口,沈澶大喝道:“放肆,尔等乱臣贼子也想继承大位,不觉得可笑?”说话间,沈澶上前一步将圣上楚昊然护在身后,瞪着楚昊渊说道:“英王爷,臣最后再敬你一声王爷,你若现在向圣上请罪,臣定然求圣上饶你一命,不然,先踏过臣的尸首再说。”


  在沈澶开口之初,楚昊渊还觉得有些好笑,可最后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再看着他坚定的脸庞,楚昊渊不由愣了下,而就在此刻,门下侍中侯知白上前一步与沈澶并肩而立,缓声说道:“老臣也算一个。”


  看到两人神情,楚昊渊在短暂的沉寂过后真笑了起来,却是将目光放在陈柏寒身上,笑道:“陈大人,你呢?”


  578大结局

  陈柏寒执掌中书省,朝廷颁布的众多诏书、圣旨大都有陈柏寒书写,因此,楚昊渊想要篡位正需要陈柏寒的支持。望着英王楚昊渊,陈柏寒笑问道:“英王爷,你认为老夫会写吗?”


  轻摇摇头,楚昊渊露出惋惜神态,张口说道:“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诸位大人都不愿做俊杰了。如此也好,改朝换代,总要见见血。大哥,你说本王先拿谁开刀好呢?”


  盯着楚昊渊,楚昊然张口说道:“老五,你虽控制了禁军和禁卫,也只是控制皇城罢了,想名正言顺登上大位,终需要朕的传召和镇国玉坠。所以,朕也不是一无所有,为何不好好说话?”


  楚昊渊点点头,张口说道:“诚如大哥所言,臣弟只是控制了皇城,担心迟则生变,也只能以雷霆之力将一切掌控手中,等木已成舟,众大臣也就只能默认此局。所以,大哥你也不必妄想着拖延时间,立即写下诏书,不然,休怪臣弟无情,来人。”


  在楚昊渊的大喝声中,两名黑甲侍卫大步走了进来,且直直走到太子楚元博身侧将他拿了,看得众人脸色大变。此刻,侯知白似要有所动作,奈何数十支弩箭举起直直对着众人,让侯知白不敢有任何异动。


  见此,楚昊渊张口说道:“这才对嘛,侯大人曾是神机尉主将武功高强,可并非所有人都有侯大人的武功,这弩箭的锐利,想来侯大人深有感触。”


  狠狠瞪了楚昊渊一眼,侯知白终不曾开口,一声冷哼后转过头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望着圣上楚昊然,楚昊渊张口说道:“大哥,你还是下令传位晟郡王吧,不然……”在楚昊渊拉长的声音中,一黑甲侍卫抬手拔出横刀架在了楚元博肩头。


  楚昊然盯了楚昊渊片刻,张口说道:“传位元晟也不是不可,只是老五,你真只甘心做个摄政王?”话到最后,楚昊然更是意味深长的撇了三皇子楚元晟一眼。


  看到父皇的目光,即便父皇身受重伤命不久矣,然而多年的威势还是让楚元晟感到一阵寒意,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很快便回过神来,先口答道:“儿臣相信五叔,父皇,你还是早立诏书,省得养心殿见血惊扰父皇静养。”


  “没想到你元晟还有心思关心父皇的伤势啊?”不无讽刺的叫喊声中,圣上楚昊然再次咳嗽起来,夹杂着血快看得众人心惊不已。


  “父皇。”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元博似想要扶住搀扶圣上楚昊然,奈何他刚抬起脚步,侍卫冰冷的横刀已抵在他的喉咙上,让他不敢妄动。


  圣上楚昊然的咳嗽声越演越烈,以致消瘦的身躯颤抖不定,看的小永子噗通一声跪倒在英王楚昊渊身前,磕头拜道:“英王爷,圣上病重,小的求你传太医先给圣上诊治。”


  望着圣上楚昊然的凄惨模样,楚昊渊也是唏嘘不已,可终究忍住了所有情绪,道:“永公公,你跟随大哥一辈子,劝劝圣上,早些传位晟郡王,本王也好早些传太医进来为圣上诊治。”说到这里,楚昊渊盯着圣上楚昊然说道:“大哥,你千万莫怪老五心狠,最是无情帝王家,何况今日种种,皆因你而起。”


  好半天过去,楚昊然才忍住了咳嗽,只是气息越来越弱,不无感慨的叹道:“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真如此!”叹息声中,楚昊然张口说道:“小永子,扶朕起来,侯卿、沈卿,让开。”


  听到圣上楚昊然的话,小永子急忙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扶圣上坐起身来。即便病重,可端坐在龙塔上,楚昊然依旧带着帝王威严,压得三皇子楚元晟一步步后退不敢与他对视,唯独楚昊渊神情不变的盯着圣上。


  对视片刻,楚昊然张口问道:“你把小七怎么了?”


  楚昊渊明白圣上楚昊然的意图,还是张口说道:“一点化功散,不然以小七的性子,怎会如此安生?而且,若非心底责怪大哥,小七怎么会不说话,小七,你说呢?对了,大哥你不是想传位小七,要是元博不能改变大哥的心意,下个就是小七了。大哥,给你一炷香时间,你好生考虑。”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看的楚昊宇一脸苦笑。收起所有情绪,只是在起身的一刻,楚昊宇两腿不停使唤颤抖起来,最后扶住椅子才站稳身躯。望着五哥楚昊渊,楚昊宇轻笑道:“五哥,你究竟给小七喝的什么,我怎么觉得手脚都不听使唤?”说话间,楚昊宇努力抬起了脚步,然而生硬的动作仿佛牙牙学步的小孩,差点跌倒在地,看的小永子赶忙上前将他扶住。


  挥手示意小永子无碍,楚昊宇再次迈出了一步,最后踉踉跄跄走到圣上楚昊然的软榻前,一屁股坐了上去,张口说道:“大哥,小七从没发现走路也是这么困难,借我坐会儿。”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楚昊宇似平复下胸中的激荡,对圣上楚昊然说道:“大哥,小七知道错了,那天不该使小孩脾气。”


  楚昊然知道楚昊宇在说什么,摇头说道:“长兄如父,大哥从没有怪过你,倒是你小子能原谅大哥,大哥也就知足了,这些年,大哥亏欠你甚多。”


  楚昊宇摇了摇头,笑道:“亲兄弟,何必说那么多,何况大哥身为帝王,就当为天下着想。”说到这里,楚昊宇转身望向了五哥楚昊渊,笑问道:“五哥,咱们两个的约定还有效吗?”


  楚昊渊不明白楚昊宇为何如此问,却在突然间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只是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沉声说道:“五哥答应你的,自然会办到。”


  轻点点头,楚昊宇的神色逐渐平静下来,张口说道:“今日此局,大哥想要逼影子出来,五哥想要执掌大权,至于小七,也有所求,小七想看看诸位哥哥的心意。”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盯着五哥说道:“五哥,你若执掌大权,在座众人,是不是都要死?”


  楚昊宇的话听得楚昊渊神色一变,张口想要反驳可终没有出声。见此,楚昊如何不知答案,点点头再次望向大哥楚昊然,问道:“大哥,小七知道你还留有后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何还藏着掖着?”看大哥楚昊然神色微变,楚昊宇接着又道:“是小博,方三哥?”


  顿时,圣上楚昊然脸色大变,想来是被楚昊宇猜中了心思,而同时变色的还有太子楚元博和英王楚昊渊,尤其楚昊渊,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寒光,大喝道:“小七,你究竟何意?”


  楚昊宇轻摇摇头,道:“五哥,你怎么还不明白,小博的伤并无大碍。”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昊渊沉稳的身躯竟是颤抖了下,满脸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直直盯着大哥楚然说道:“大哥,原来你早就挖好了坑等臣弟跳啊,还真是好算计。不过,小博现在在我手中,你欲如何?”说话间,楚昊渊一个闪身便出现在楚元博身侧,抬手一柄软剑架在他的肩头,冰冷的长剑,散发出欲择人而噬的光芒。


  楚昊然并没有回答楚昊渊,而是望着楚昊宇问道:“小七,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望着大哥楚昊然,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淡淡说道:“猜的。”


  “猜的?”自语声中,楚昊然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到最后引动伤势又咳嗽起来,看的楚昊宇赶忙拍着大哥的后背说道:“大哥,莫笑、莫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七打小就调皮。”


  好容易止住笑,楚昊然张口说道:“你小子啊,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不过现在,大哥倒想看你如何解决此局。”话到最后,楚昊然脸上露出奇异笑容。


  点了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小七答应过五哥,允许他一家老小离开京城前往漠北,至于小七,我也会离开京城,地方小七早想好了,岭南,带着一家老小,再不回京城。”


  盯着楚昊宇,楚昊然张口说道:“事到如今,小七你都没有提及影子,能够让你苦苦维护的,在座只有一位,陈大人?”


  在圣上楚昊然拉长的话语中,众人神色立变,似不敢相信中书令陈柏寒竟然是天刺首领。


  面对众人各异的目光,陈柏寒神色平静,也不否认反而张口说道:“自赵王朝灭亡,世上再没有影子,只是各取所需,不过老夫倒是好奇的很,七王爷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嘿嘿,千万莫再说猜的。”


  楚昊宇点点头,张口说道:“这次真不是猜的。母后下葬那晚,本王便看透大哥和影子下步棋要怎么走,心中苦闷却无人倾诉,猛然想到一事去了莲花山庄。三兔谢东麟曾见过小凡一面,留了些东西。”


  愣了片刻,陈柏寒随即又笑了起来,张口说道:“百密一疏,看来三兔也想着后辈登上大统。”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张口说道:“七王爷,老臣早就拟好圣旨,由王爷你登基,立芳菲为皇后,弘瑞为太子。”说话间,陈柏寒从衣袖中取出一封明黄色的圣旨,拿到圣上楚昊然身前拜道:“圣上!”


  看到陈柏寒恭敬的神色,楚昊然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陈大人,咱们君臣两人博弈十年,你如何认为朕会答应?”


  轻哦了声,陈柏寒神色不变的说道:“除了七王爷,圣上还能传位给谁?”当陈柏寒的话落下,押解太子楚元博的一名侍卫,挥刀划过楚元博的咽喉,带起一抹血花,如此鲜艳。


  面对这突变,所有人都愣住了,便是楚昊渊,脸上也露出震惊神情,惊呼道:“你……”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柏寒神情平淡的说道:“莫忘生一代宗师尚在老夫的控制之中,何况刘信?真不知圣上早知圣教在老夫的掌控中,为何还选中英王爷做踏脚石。”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望着圣上楚昊然说道:“圣上,你先被莫忘生所伤,输了一子,英王殿下又输一子,这局,你输了。”


  亲眼目睹太子楚元博的死亡,楚昊然的所有希望在一瞬间破灭,本就疲惫的脸庞再没有一丝颜色,意志阑珊的说道:“是啊,朕输了,输了江山啊,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然似笑非笑的盯着陈柏寒说道:“陈大人,输赢又如何,莫非你真能掌控小七?”


  望着圣上楚昊然,陈柏寒的神色也有些复杂,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圣上,你我数十年君臣,臣岂敢说赢你?不过是黄泉路有个伴罢了。”


  听陈柏寒如此说来,楚昊然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笑道:“如此甚好,黄泉路也不孤单了。”话到最后,楚昊然神色逐渐平静下来,望着楚昊宇说道:“小七,大哥最喜欢你那句,我楚家的江山自有我楚家男儿担当,莫叫大哥父皇失望。”话到最后,楚昊然抓起御笔似用尽所有力气,在陈柏寒早拟好的圣旨上写下大名。


  看到大哥一笔一划的写下那个楚字,楚昊宇不由想起父皇教自己写字时候的情景。“这个楚,是父皇的楚,是大哥的楚,是我大楚的楚……”不觉间,眼泪已模糊了视线。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