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他疼我
作者:admin      更新:2022-12-10 18:26      字数:4026
    这天一整个白天,郑海川都和祁聿窝在屋里,好像也没做些什么,时间一晃就到了黄昏。


    郑海川今天也没有去看不断跳出消息的维修接单软件,他就跟着祁聿身边后边转,一会儿去厨房洗碗,一会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后来还是祁聿怕他腰酸不舒服把人按在床上睡了个午觉,睁开眼已是满窗的落日余晖。


    暖橘色的光线透过窗户洒下来,把身上的薄被都烘得热乎乎的。郑海川逆着光看向身旁被缠绵的霞光笼罩的人,顿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来。


    这么美好的日子,是真的吗?


    真的不是他幻想出来的么?

    但很快,缠绵的霞光动了。光线在男人的睫毛上分成丝丝缕缕,微风从窗缝中卷来一阵市井烟火的香气,顺着丝缕在男人的眉眼间拂过,然后悄然落在鼻尖。


    “几点了?”


    刚醒的祁聿声音比平日的清冷多了一份沙哑的暖意,郑海川感觉自己的腰在被子下被一只手臂揽住了。他往祁聿身边又靠了靠,抬眼去瞧时间,“快六点了。你上班来得及不?”


    “……嗯。”祁聿睡得有点久,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他把郑海川拉到身边贴着,“吃完晚饭去。八点交班,来得及。”


    他说着说着又没话了,然后郑海川就感觉自己胸前埋了个脑袋。男人微长的发丝蹭着他的胸口,缓慢的鼻息洒在他肚皮上,痒痒的。


    郑海川没把人推开,就着这样的姿势抬手刷了会儿短视频。等算着时间差不多有点赶了,才把人推醒,自己去厨房给两人热饭了。中午他们做了好几个菜,郑海川还特意给自家在医院的两位病患炒了一锅微辣的兔丁,单独盛了一半打算晚上带去给他们加餐。


    吃完夜饭,两个人逆着下班的人潮来到医院。


    祁聿赶去交接班,郑海川则拎着饭盒来到自家大哥和小禾苗住的病房里。


    “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呀?”


    “等你胳膊能把这桶水拎起来的时候。”


    “爸爸你骗人。幺爸说了大人才能拎动。”


    “那你多吃点,就早点长成大人了。”


    “爸爸好笨。我还没到五岁!幺爸说了,十八岁才是大人。我现在离大人还有……唔,一、二、三……还有十三年!”


    “哎哟,我们家禾苗儿可以哦,算数这么厉害!来,张嘴。”


    “啊——”


    “那我们禾苗儿十八岁了准备做什么?”


    “唔,要……读大学!”


    “可以可以,志向远大,你要考得起,爸爸肯定供你。”


    “嗯!然后等我找了工作挣钱,就能养你和幺爸了!哦,还有爷爷!还有绿叔叔!”


    “……绿叔叔,就是那个给你做手术的医生?”


    “昂!绿叔叔可好了,他给我买玩具,还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


    “郑嘉禾,爸爸和幺爸给你讲过没,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人家医生给你治病,该我们给他送东西,你咋还收人家的东西!”


    “可、可是,绿叔叔不是别人啊……”


    “那他是谁?不就还是你们邻居吗?”


    “他是我幺爹啊!”


    郑海川本来站在门外打算吓两人一跳的,结果这父子俩越说话越多,最后还扯到了他和律医生的关系上面。郑海川本可以进去打断小禾苗的话,但最后却没这么做。


    他等小家伙把炸弹一样的话给大哥郑海山说了,才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对上了大哥那发懵又震惊的眼神。


    “咳……才吃晚饭啊。”


    郑嘉禾此时靠在病床上,已经能用拐杖走动的郑海山则坐在他床边,给小家伙喂着饭。郑海川连忙走过去把自己带的饭盒打开,“来,禾苗儿,看看幺爸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哇!是兔子!”


    郑嘉禾鼻子一动,闻到了浓浓的酱香味。他其实不太分得清鸡鸭兔肉,但是他记得幺爸炒的辣子兔丁的香味,嗯,和这个一模一样!

    住院期间一直吃着清淡的饮食,从小出生在西南的郑嘉禾早就感觉嘴里没味道了。现在看到这一大锅兔丁,口腔里不停的分泌口水,连忙眼巴巴地望向自家老爸,等待他手里的勺子舀几颗兔肉喂给他。


    只不过郑海山此刻没什么心思在饭菜上。他满脑子都是刚才儿子说的“幺爹”,这两个字配上这一顿兔肉,震得他头皮发麻。


    郑海山双眼复杂又带着怒气地盯住郑海川,气势汹汹地问,“你是当兔儿爷去了?!”


    郑海川反应了一下才听懂郑海山嘴里说的‘兔儿爷’是什么意思,他哭笑不得,“大哥,我就是谈了个男对象而已!我跟他处就跟男的和女的处一样,没啥区别。”


    “还‘而已’!还‘没啥区别’!”郑海山怒目圆瞪,要被小弟气死了:“区别大了去了好吗!”


    他比郑海川大几岁,走南闯北的时间也比郑海川长。郑海山知道有的地方缺女人,男的和男的也能将就,可他郑家又不是穷得连儿媳妇儿都娶不起了,咋能让弟弟和男的好呢!


    “说!你是不是为了禾苗儿的病,才、才委屈自个儿的?”郑海山记得自己弟弟以前挺正常的,没发现有这毛病。他在脑子里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一个可能。


    “大哥!你说啥哩!”郑海川注意到床上的小家伙也在好奇地竖着耳朵听他俩说话,连忙把勺子塞给小禾苗让他自己吃饭,然后站起来将自家大哥往屋外拉,“你想哪儿去了,我跟他都是自愿的!我这么大一人了,就不兴我跟别人看对眼儿?”


    房门合拢,也挡住了小孩子不适合听到的成年人对话。


    郑海川在病房外给自家大哥讲述了这近一年来自己的生活,他并没有急着提祁聿的好,只是从自己带着小禾苗来到鹏城找房子找工作说起,细细的掰开了,将日常的琐碎与困难讲给最亲密的大哥听。


    他说到了现在工地上的活,说到了他拍的短视频,说到最近新接的各种订单,当然也没有隐瞒他为了讨要医药费而遇到的种种困难与危险。


    说到最后,郑海川才对大哥说:“哥,没他说不定我人都早没了。小禾苗可能也会到长大身体畸形了才发现病,也不一定能治好。”


    郑大哥张嘴,想说就算这样,也没有把人抵出去报恩的道理啊。但郑海川止住了他的未尽之语,“哥,跟报恩没关系,也跟钱没关系。哥,我就是想跟他在一块儿。”


    郑海川低头,看向自己黝黑粗糙的手。


    如果不是医院消毒水味掩盖的话,郑大哥此时应该能嗅到一股清冽的果木香。那是刚才吃了晚饭洗完碗打算出门时,祁聿给他抹上的护手霜。


    男人家的玄关柜上有一个小盒子,放着钥匙和一些零碎的物件。那些东西都印着英文,郑海川看不懂,从来没碰过。


    但今天出门前,祁聿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软管,从里面挤出黄豆大小的乳膏捉着他的手抹匀了。


    两个人的手都沾了这股淡淡的味道,连下楼时牵手走,都因为滑润而牵得更紧了些。


    “哥。”


    郑海川抬起眼,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郑海山从来没在自家弟弟眼中看到过这种非谁不可的执拗与认真。


    “他疼我。”


    “我也想疼他。”


    “我想跟他在一块儿,一块儿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