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生病
作者:admin      更新:2022-12-07 18:23      字数:5729
    沈绰这一声喊得可真要命。


    在院子里忙活的北狗脸都不敢转过去, 就闷闷地低头扫地。


    沈绰瞧了他反应许久,心情愉快地抱着手,慢慢走近他, 在他背心重重一拍, 恢复了正常的声音:“喂, 吃饭啦。”


    “好。”北狗有惊无险松口气,生怕沈绰还没消气, 说什么就听什么。


    ——


    入了伏天, 玉米很快就晒干了。


    一年收成也不过几袋玉米粒,但从播种到收获, 付出的心血才是真正辛苦。


    如此来之不易,沈绰几番告诫北狗不许再把粮食拿去换鸡蛋,也不能低价卖了。


    北狗听得明明白白, 当着他的面, 把那几袋子玉米粒搬进了杂物房。


    沈绰才稍微宽心,真不知道以前的北狗怎么想的,这种不划算的傻事都要做。


    真当自己一身力气使不完似的。


    苞谷的事告一段落。但过不了多久就又是稻谷成熟期,又得忙活。


    中间闲了几天, 沈绰想去城里摆摊,北狗不让,说太热了, 怕他中暑。


    没法, 他自己也怕热,索性不去了, 就在家熬酸梅汤, 切西瓜, 做小蒸糕吃。


    北狗可没闲着, 搬出杂物堆里的工具,清理灰尘,晒晒霉菌,每天都有事做。


    直到真正打谷子那天。


    天才刚亮,一家三口还在桌子边上吃早饭。


    就听见山沟下游的农田里传来粗犷的吼叫,是水暖村的村民已经在田里开始割稻谷了。


    三伏天超级热,一般不到午时,山岗上的太阳就能晒得人皮疼。


    所以村里人都会早些时辰下田,分配好工作,妇女哥儿一般是割稻,半大不小的小孩儿帮忙递稻把子,男人则是使尽力气地摔打稻谷,装在一个巨大的拌桶里,半圆多的周长都被两米高的竹编围着,防止谷子在翻打间飞出桶外,落回田里,白费力气。


    昨天夜里,北狗一个人披着月光把工具都搬到了自家田里藏着。


    至于为什么晚上去,还是怕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人瞧见了,顺便摸走簸箕呀,铲子等工具。


    沈绰把水和糕点都给他俩准备好了,柚柚也换了一身烂兮兮的衣裳,跟着他爹下田去了。


    趴在凳子边上的阿黄,也百无聊赖,站起来,踏着碎步,跟了上去。


    一个人在家的沈绰,也不好偷懒,开始清洗隔夜的衣裳,打扫庭院,清理屋子里的灰尘……想着家里敞亮些,父子俩回来休息的时候,肯定也比较舒服。


    ……


    米饭刚蒸好的时候,院子外就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


    沈绰出门去看,只见柚柚满头大汗,浑身是泥地冲进院门,把手里的两双草鞋往边上一丢,就着急地去水池边舀水喝。


    随后,挽着裤腿,赤着一双泥脚的北狗也挑着四袋系着绳的谷子进门,觉得脚上太脏,还在门口的杂草上踩了两脚,才走到院子中心,将担子卸在铺好的竹编上放着。


    人似乎也是累着了,喘着大气,往屋檐的凉椅上一躺,深深闭上了眼歇凉。


    沈绰见状,赶紧拿着蒲扇上去给他扇风降暑。


    “是不是很累啊?锅里烧了热水,你等下去洗个温水澡,我去屋里帮你把凉席铺好,然后你和柚柚睡一会儿,等饭做好了,我再叫你们行不?”


    北狗眯了眯眼,迟钝地点点头:“是有点累。我喝口水再去洗。”


    “那我先去给你和柚柚找干净的衣裳。”沈绰把扇子丢给他,准备进屋去。


    北狗拉了一下他的手,希冀道:“小绰,等会儿我想多喝一碗你酿的葡萄酒,好不好?”


    “你喝呀。这干嘛要问我呀?本来就是给你一个人泡的呀。”沈绰好笑地看着他一副请求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怎么啦?我是不是哪句话又吼到你了?”


    北狗傻傻地摇头,抿了抿唇,低眸道:“没有。我,我怕你又说我是酒鬼了……”


    “啊!是是是,我不说了。我错了。”


    还当什么事儿,原来因为这个。沈绰连忙笑嘻嘻地道歉,抚慰北狗那弱小的心灵。


    “我要喝水。”北狗突然依赖地要求道。


    沈绰只好先进屋给他倒解渴的茶水来:“诺。”


    喝完了,北狗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我去洗了。”


    “嗯哼。”


    沈绰收回碗,又去卧室给北狗挽蚊帐,开窗户,铺凉席。


    等父子俩回来,像是真的累得半句话都说不出了,直接往床上一躺,就睡得沉沉了。


    沈绰轻手轻脚出去,在院子里解扁担上的绳子,想把里面沾着露水的谷子倒出来晒着。


    阿黄吐着舌头,去它的碗槽那里咚咚咚喝水。


    沈绰费力才倒出一袋的谷子,正在葡萄架下歇气,陈志仓的声音又从院子外传来:“小嫂子,帮我赶一下狗哦,我来还你们家的连枷和箩篼……”


    “哦,你放门口嘛。”沈绰擦了擦汗,又出去招呼来人。


    “来,大老远的送过来,你先喝口水吧。”


    陈志仓受宠若惊地接过水碗,憨厚笑道:“谢,谢谢小嫂子。北狗兄弟回来了嘛?”


    沈绰点点头:“回来了,人有点累,我让他去屋里睡一会儿。欸,你们今天也下田打谷子嘛?”


    “是啊是啊。还多亏了北狗兄弟借给我连枷和箩篼呢,不然现在都还在田里陷着。”陈志仓笑道。


    “哦。没什么呀。反正我们暂时也用不着了,借一下又不怎么样。”沈绰无所谓道。


    陈志仓崇拜地说:“小嫂子你可不知道,北狗兄弟那力气贼大了,我们四五个人下田干活儿,折腾半天才打了六分地,北狗兄弟一个人就打完了一个田!可把我们吓坏了。”


    “啊?他,他打得那么快?”沈绰突然震惊起来。


    陈志仓重重点头:“这打谷子就是体力活儿,像我,打一个时辰,手就软了。北狗兄弟那是没在停的,他儿子给他递稻把子都搞不赢。小嫂子平日都给北狗兄弟吃的啥呀?开句玩笑话,这,这村里的牛也没他那么勤快的啊……”


    “呃……呵呵,是那样的,我们家北狗就是很厉害啊。不怕吃那点苦,你们学着点就是了。”


    沈绰听他这么说,心中顿生一股骄傲感。


    陈志仓挠挠头笑:“好嘞。那小弟我也不耽搁小嫂子做饭了,先回去了哈。”


    “慢走哦。”沈绰招招手。


    面露开心地回厨房炒菜。


    ——


    吃过午饭,柚柚继续回床躺尸。


    北狗恢复了体力,又开始去扫谷子里晒干的稻草碎叶。


    沈绰洗好了水果过来,发现他草帽也不戴,就这么在太阳底下晒着,好热。


    于是,拿着靠在墙边的虾谷扒去谷子里帮着他捞那些草叶。


    北狗诧异抬头,皱眉阻止:“你不经晒,放着我来。”


    “我又不是冰棍儿,晒下太阳会化了呀?”沈绰反驳。


    北狗有些生气,想表达自己心疼他,但又说不来这种话,只能粗声吼道:“回去!捞也捞不好,别碍眼。”


    “啊?你,你怎么突然这么凶啊?我又不是不会,就有点生疏嘛。”沈绰委屈瞪他一眼。


    北狗没法,尝试软了语气:“听话嘛,这谷子上有小毛毛,粘在你脚背上,很痒的。”


    “没事,我们赶紧弄完去洗脚就好了。”


    沈绰没听他的「恐吓」,依旧帮忙捞着碎草渣。


    “……”北狗默默叹了口气,只好匆匆翻了一遍新面晒着,才把沈绰哄去洗脚了。


    他可不想让沈绰吃这苦头,细皮嫩肉的,痒起来,说不定不小心就会挠破皮。


    自己皮糙肉厚的,倒是不怎么碍事。


    ——


    晚昏的时候,柚柚在院子里收谷子,北狗去田里拢干稻草回来,沈绰平淡地做着每日三餐的最后一顿。


    天气燥热,心情沉闷,他觉得一身黏糊,汗水冷却后的背心冰凉,想赶紧把饭做好,去洗个澡。


    但是看到柚柚一个人收拾那些谷堆有些吃力,只好僵着微微浸湿的背心去帮他的忙,清扫缝隙里遗漏的谷子。


    父子俩不紧不慢地收好了两个谷堆。北狗也背着抱着好几捆干稻草回来了。


    沈绰虚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回来啦?田里的谷草都收完了吗?”


    北狗忙着堆草,没看他,就点头道:“嗯。”


    “那开饭吧。你和柚柚先吃,我想去洗个澡。”沈绰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北狗察觉有些不对劲,正要问他,就见对方已经捂着腰,慢腾腾走进澡房了。


    他皱着眉去问秋千上歇气的儿子:“他怎么了?”


    柚柚摇摇头:“不知道。小爹爹叫我们先吃。”


    “嗯。干了一天的活儿,你也饿了累了。去吃吧。”北狗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少有的微笑。


    柚柚开心地点头:“帮阿爹干活儿,不累。”


    父子俩坐下来,冷冷清清地吃晚饭。


    外面天都黑了,桌上的饭菜也冷了,沈绰才慢吞吞进了门来。


    北狗忙问他:“要喝粥嘛?我去给你热热。”


    沈绰脸色有些苍白,无力地摇摇头:“不想吃。你们吃完了,把碗放哪儿吧,我明早再洗。”


    北狗的目光开始变得凝重担忧了,歪头看他:“哪里不舒服?怎么饭也不吃呢?”


    “天气太热了,没胃口。”沈绰恹恹应着,没了耐心,“哎呀你不要管我了,去吃饭吧。我困了,先去睡觉了。”


    “你……”北狗被他轻轻推开,一时也不知他是烦了还是病了。


    “小爹爹看起来好像不大好呢。”柚柚小声提醒道。


    北狗皱眉,陷入沉思,迟缓道:“他今天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柚柚回忆了一下:“就午睡醒了吧,阿爹你去陈阿叔家帮忙的时候……”


    “小爹爹每天都要做饭烧水,还是很辛苦的。而且阿爹你不在的时候,他还不听你的话,帮你去扫谷子里的草渣子呢,被晒得大汗淋漓的,看起来很难受……”


    “那你怎么不阻止他?”北狗语气有些凶狠了。


    柚柚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我说了,他不听呀。还说你那么辛苦,这点小事就很简单……”


    “哎。”北狗烦闷叹气,听说沈绰以前在村长家都没干过这么多粗活儿,人家老父亲那么疼他,嫁给自己活受这些罪,真是不应该啊。


    “你等下吃完饭,把碗捡去洗了,桌子收拾干净,我去看看他。”


    柚柚点点头:“哦,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