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摘莲蓬
作者:admin      更新:2022-12-07 18:23      字数:5737
    自从家里多了个鱼塘, 操心事儿便又多了一件。


    吃早饭的时候,沈绰寻思半晌,跟北狗商量道:“欸, 大姐说, 爹那个鱼塘还挺大, 里面又种了不少莲,现在水深, 虽然挖不了藕, 但我们总得想办法把那些莲子摘回来晒干呀,所以……不如我们去找谁借只小船来用用?”


    北狗夹了一根酸豇豆, 和着稀饭,嚼上两口咽下,才摇头道:“不用。”


    “嗯?什么不用啊?我们家难道有船嘛?”沈绰搁下碗。


    北狗怕他生气, 赶紧补充道:“以前河里涨水, 在岸边捡到过一只脱了绳的……”


    沈绰惊得眯上了眼:啊哈,就离谱。你还拾过荒呢?

    “行吧。那等会你撑船,我去摘莲蓬!”沈绰笑嘻嘻地开始收拾桌子捡碗。


    吃饱的北狗点点头,走去后院的落叶堆里, 找那只破船。


    ——


    夏日的浓荫小路,蝉鸣不绝,清风阵阵。


    小土狗阿黄撒着腿儿, 兴冲冲跑在前面引路。沈绰抱着茶壶和干粮, 在后面跟着。


    北狗比他先走一步,将船拖去荷塘试试水。


    平坦的泥巴小路, 望不到尽头, 两边是稻田与玉米地交错的风景。


    沈绰戴着小草帽, 三两步跳下拐角处的田埂, 从更为狭窄的阡陌上,匆匆小跑。


    阿黄来回跑了两趟,汪汪两声,不耐烦地催他跟上。


    沈绰恼地瞪它一眼:“阿黄!再叫把你丢进塘里洗澡!”


    狗应该会游泳哇。


    这个威胁好像没什么杀伤力。


    沈绰叹了口气,再走完一根田坎,就能看到村中心的鱼塘了。


    说来这个设计还是有些巧妙,夏季多雨的时候,这里涨水最多,但可以向四面八方的农田泄洪,春季犁田插秧的时候缺水,又要靠这个荷塘来灌溉。可谓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沈绰从满是刺梨藤蔓的山壁旁走出来,一眼就遥望到坐在塘坎上,抱手等待他的北狗,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他赶紧笑着招手:“我来啦,我来啦!”


    北狗眼睛一亮,佯装没听见,假兮兮地琢磨面前的小船,表现出一副自己很认真很专注,就是没有特意在等他的样子。


    沈绰兴奋地放下怀里的东西,坐在他旁边,好奇问:“怎么样?修好了没?”


    “嗯。能用。”北狗言简意赅,偷偷瞥了眼他。


    “那就好嘛。”沈绰放松地撑着手往后一仰,突然摸到北狗草帽里有几颗圆滚滚的东西。


    他打开草帽一看,发现是清脆的李子,惊喜抬眸:“哇,李子!这哪儿摘的呀?”


    北狗抬手指了指塘坎的尽头:“那里。”


    沈绰顺着手指方向看去,果然有两棵高大的李子树,长在自家塘边,结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果子,枝桠都压弯了。


    他恍然:估计又是老村长种在这儿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摘果,好便利啊。


    挑了一颗最大的白霜最多的李子,沈绰咽了咽口水,往袖子上擦了擦,然后想一口塞嘴里,发现太大了,便咬开了一半。顿时满满的酸甜汁水,炸开来,刺激着味蕾,脆脆的果肉,在齿间乱碰,被咬得碎碎的,吞进了喉咙。


    一点也不涩,不酸。是一种清香的七分甜。


    沈绰边吃边挑,只吃大不吃小。这果子就是这样,越大越酸甜,小的是没什么营养的,吃起来不得劲。


    北狗睨了他一眼,皱眉道:“少吃点,等下拉肚子。”


    沈绰切了一声:“你是吃饱了吧?我才吃几颗呢。哼。”


    “你……”北狗拿他没法,小声嘀咕,“又不长记性,笨蛋。”


    他还记得上一次,沈绰一口气炫了三十颗李子后,在茅坑里哇呀呀叫苦不迭的记忆。


    后来还是自己给他灌了两口酒,才让虚脱的他稍稍缓了口气,但这样做了,不胜酒力一杯倒的沈绰几乎沾床就睡,第二天醒来还骂他和柚柚故意让他吃那么多李子,是坏蛋来着。


    真够搞笑的这家伙。


    北狗摇摇头,把自己的草帽捡回来。沈绰嘴里塞着一颗李子,伸手打了他一爪子,嗯嗯哼哼地瞪他,告诉他自己还没有吃完,不许拿走。


    北狗无奈,只好捡起沈绰的小草帽,戴在自己头上,显得有些滑稽。


    他站在船上,用竹竿试了试水深,便召唤沈绰上船来。


    吃完李子,解了渴的沈绰,满足地舔了舔唇,小心翼翼扒拉着岸边,踏上了船头。


    鱼塘很广,水质清澈,靠岸一半的面积都种了藕花。鱼儿喜欢在莲叶下乘凉,船只越往深处划,惊动的大鱼就越多,扑通一声,来个神龙摆尾,便一头栽入深水区去了,留下处处涟漪泛滥。


    沈绰仰躺在船头,望着蓝天白云,眯上了眼睛,晒着阳光,一副偷懒样。


    北狗咬咬牙,轻挑竹竿,带了点清水洒落。


    当即把沈绰给惹炸毛了,他摸了把脸上的水渍,气哄哄瞪着北狗:“是不是你干的?”


    北狗摆出一贯老实的模样:“手生了,没划好。”


    “哦。”沈绰瞧他也不像装的,便饶恕地坐起来,开始采摘肩膀边上的莲蓬。


    青青的莲蓬枝干脆嫩,一掐就断,毫不费力。


    沈绰摘上了瘾,没一会儿就摘满了两箩筐。


    他揉了揉手腕,满足地看着船上的收获,点头道:“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等赶集的时候,再把这两筐载到城里去卖。”


    北狗点点头,开始调转船头,他忽然顿了一下,问道:“要吃鱼嘛?”


    正要剥嫩莲子吃的沈绰,抬头看他,思索了一下,回道:“可是,我们没有带抄网呀。”


    “没事儿。一样能抓。”


    北狗一副不在话下的自信模样,让他觉得有些夸张。


    难道他要跳下去,像鸬鹚一样钻水里追鱼?


    沈绰嚼了嚼嘴里的莲子肉,一边盯着北狗的动静,隐隐有些期待他的大展神通。


    只见他单手反挑竹竿,大力打在水面,溅起浪花阵阵,打完又将船只划向荷塘的一角,这样重复着不断逼近塘角。


    水区域越来越小,而受到惊吓的鱼儿被他赶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只能跃出水面,乱窜一团。


    北狗眼疾手快,竹竿一头快准狠地将半空的鱼儿拍飞到岸上,两条草鱼挣扎了两下,躺在草丛里动不了了。大概是被北狗打着了鱼头,给晕了过去。


    沈绰看傻了眼,忍不住拍手欢呼:“嚯嚯,好厉害啊你!”


    北狗轻扯一下嘴角,漫不经心地准备靠岸。


    沈绰赶紧上去献殷勤,将剥好的莲子肉奉献给他:“来来,奖励你吃几颗莲子。”


    “……”北狗皱眉看了眼他小手心里的白莲子,没敢动。


    沈绰眨了眨眼:“莫怕,我剥了莲心的,不苦。”


    北狗迟疑地捏了一个塞嘴里,咀嚼两下,面无表情。


    确实不苦,还有点回甘。


    那……再吃一个。


    他又把沈绰手里的莲子全都倒进了嘴里,大口大口地吃。


    忽然……一股浓郁的苦涩蔓延口腔。


    北狗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绰,心里苦得说不出话来。


    沈绰无辜道:“你,你吃那么快干嘛?我又没全剥完。”


    北狗无奈叹了口气,偏头吐掉那点残渣,无语地跑去李子树下,摘李子吃,想用果酸中和一下莲心的苦碱性。


    沈绰偷偷捂嘴笑,甩着草帽溜达过去,瞧他的狼狈样,笑嘻嘻道:“不要贪吃嘛,你看,我的手都剥红了。”


    北狗盯了他两眼:剥红了是自己吃了,他就吃了一颗,却被骗得吃了一大把没剥的!

    居然还敢来诉苦?现在到底谁更苦?

    哼。北狗心里冷哼一声,没理他,自顾自地摘李子。


    沈绰心情愉快地坐在树荫下乘凉,悠闲自在极了。


    忽然,肚子有些咕咕叫了。


    他以为是饿了,假装没人听见,伸手摸了摸肚子,安抚一下它。


    结果那股骚动好像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他隐隐有些反胃,随即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沈绰惊慌地拧眉:不会吧?不会吧?真的遭啦?


    他下意识看了眼四周的山和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哪儿去找茅房呀?


    沈绰只好捂住小肚子,慢吞吞挪到北狗跟后,羞恼地小小声问:“北狗,北狗,你揣纸了吗?”


    北狗似乎还在生闷气,又像是真的没听见,下一秒都有要爬上树去的架势。


    沈绰着急地喊住他:“别,别,北狗!夫君!你给我下来!”


    这下听清楚了。


    北狗听话地走到他跟前,迷茫问:“嗯?”


    沈绰挣扎着表现出一副正常的脸色,踮着脚搭在他耳朵边,小声问:“你,你有没有带纸?”


    “什么纸?”北狗困惑地眨了下眼。


    沈绰急得快哭了:“笨蛋!当然是厕纸啦!我肚子痛……”


    “哦……”北狗恍然大悟,稀罕地笑了一下,教训道,“叫你不听话,再吃呀,这儿还有。”


    他把装满李子的草帽递给沈绰。


    沈绰直接气哭了,咬牙道:“呜……坏北狗,你太坏啦!”


    “咩……”北狗用气音说了句没有,瞧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心软哇,心疼哇,赶紧搜刮身上有没有多余的厕纸。


    结果显然是……有。


    得亏他没换衣服。


    但正要掏出来给沈绰的时候,北狗忽然意识到他刚刚好像骂自己是坏狗来着,便真的坏心眼起来,迟迟不交出来,一直在衣服里摸啊摸。


    沈绰快憋不住了,眼巴巴地望着他:“到底有没有啊?”


    “嗯,等一下。”北狗憋着笑意,看他一副又羞又恼的憨态,忍不住多捉弄两下。


    就像方才他骗自己吃那一把没剥莲心的莲子一样!

    沈绰站不住了,化成水蛇一般攀在他身上,捂住肚子把自己蜷起来,用脑袋蹭了蹭北狗的背,哭唧唧道:“怎么办嘛?怎么办嘛?我不要当到处撒野的小狗……呜……”


    北狗愣住了,木然地俯视着他:说得啥鬼玩意儿?

    瞧着小夫郎是真忍不下去了,他赶紧掏出厕纸,正要递给他。


    “呜呜……为啥倒霉滴总是我!”沈绰却哭着推了他一把,佝偻着腰,小碎步地跑进了前面深深的灌木丛里。


    阿黄准备跟去。


    北狗回神,顺手就给它后脖子提了起来。


    皱着眉头,与它对视。


    阿黄折着飞机耳,讨好地笑着冲他摇尾巴。


    北狗面无表情,把它扔去了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