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谢家一
作者:admin      更新:2022-12-03 15:48      字数:5984
    坤宁宫一众人见此情景都吓得不知所措, 请太医的请太医,掐人中的掐人中,好一顿忙活后, 皇后才悠悠转醒。


    才一醒, 皇后就拽着歆儿问到底怎么回事。满京城除了皇家,再没有比她瑞平郡王府更显赫的了,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敢将她谢家的嫡长孙关进监牢!

    歆儿支支吾吾,跪在床边觑了几眼病榻上面无血色的皇后,欲言又止。


    皇后见她这吞吞吐吐的模样更急了, 苍白如纸的脸颊两侧竟活生生被激出两坨病态的红晕, 眼神也亮的吓人,隐隐约约冒着火星,双手更是按着起伏不止的胸口, 大口喘着粗气。


    歆儿见皇后这难受的模样,哪敢再说出实情刺激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呼喊太医, 却被皇后拼死一把拽住袖口, 强撑着一口气, 恶狠狠朝她喝道:“小贱蹄子!我死不了!你要有点良心, 乖乖将事情缘由说清楚,要不等我好了,有的是法子治你!”


    歆儿被皇后这么一吓,再也不敢自作主张, 将宫外的人报过来的消息,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全跟皇后讲了。


    “前几日, 大爷约了朋友在长庆楼吃饭, 不妨和一对小夫妻迎面撞上。大爷见那小娘子有几分姿色, 便要将她带回府中作妾室。那男子见自己老婆要被抢去,自是不从,当场就和大爷起了争执。那男子却是个练家子,大爷手底下的人硬是没辖制住他,倒叫他将大爷打破了头。大爷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回去后就着人偷偷打听那对夫妻的底细,知道那男子原是个乡下人,如今来京里走亲戚,不是什么大人物,便亲自去客栈找到那对夫妻,还、还……。”


    话到此处,歆儿实在难以启齿,只拼命低垂着头,眼神慌乱不敢再看皇后,气的皇后咬牙举起带着金镯、银镯、玉镯的手朝歆儿背上狠锤了几拳,直把个歆儿打的呲牙咧嘴。


    “下作的小娼妇!再吞吞吐吐,本宫这就要了你的命!!”


    歆儿知道皇后一向说到做到,也顾不得羞耻,含着泪将接下来发生的事一并说与皇后听。


    “大爷到了那夫妻的住处,着人死命压住那男子,自己却当着那男子的面,奸/淫了那妇人。”


    歆儿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或许是出于同理心,才说完最后几个字,就趁皇后不注意,悄悄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然后用带些哭腔的声音说道:“大爷办完事后,扔下些许银钱就打道回府。不曾想那妇人却是个烈性子,趁她丈夫不注意,悄悄吊死在房梁。那男子安葬好妻子,一个人跑到府衙外鸣冤击鼓,好在府衙有咱们的人,不仅提前通知了府里,还将那男子扣下,不教他去外面乱说。”


    皇后此刻呆愣在原地,她原先只以为她这大侄儿只是被宠坏了,不成想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可等冷静下来后,终究是护短的心情占了上风,着急忙慌问道:“既然已经控制住了,如何还能被关进牢里?!”


    歆儿不敢耽误,咽了咽口水,继续讲述:“按说是这样没错。可坏就坏在,老太爷那时去了风月庵,没有半月出不来。大爷便擅作主张,吩咐府衙将那男子打杀了事,事后只对外说他体弱病死在牢中。这事当时在京中闹的沸沸扬扬,众人畏惧咱们王府的权势,都只敢在背后嚼舌根。偏巧邢部尚书徐大人去和乐楼喝茶,无意听闻了此事,十分生气下面人草菅人命,当即下令重审此案。这一查不得了,竟然发现这名男子是一位高官之后!”


    皇后脸色凝重,到底当了这么些年六宫之主,基本的政治常识她还是有的。若是一般的高官,徐继业在查到幕后有瑞平郡王府的手笔后,不说息事宁人,也不该如此不留情面,唯一的可能就是……


    思及此,皇后猛地转头看向歆儿,语气极为森冷:“那位高官姓甚名谁?”


    歆儿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开口,“好像是叫、叫……什么吕、吕……吕尧弼的!”


    歆儿没读多少书,这名字于她来讲实在拗口,纠纠结结几回才完全说出来。


    皇后原本还存有一线希望,一听这名字,霎时心如死灰。


    完了、完了……


    这下就是天王老子亲自下凡也救不得了。


    *

    今年的初雪来的格外早,不过十月份,就下成了鹅毛大雪,京都大大小小的建筑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素白色衣衫。夜里呼啸的北风吵的人不能安心睡觉,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屋顶掀翻,即便到了白天,凛冽的寒风也像刀子似的刮的人脸蛋儿生疼。


    不过,即使冷空气这样不留情面,京都的经济依旧繁华,京都的百姓依旧安居乐业。


    大街上,随处可见热气腾腾的点心铺子,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原先宿在路边的流浪汉也在冷空气来临前,被‘请’到了官府专门的避难所。


    在那,有热乎乎的饭菜吃,有干净暖和的衣裳穿,也有敞亮严实的房子住,生病了自己也能从官府特地派发的郎中那拿免费的药吃。福利措施可以说相当不错!不过,这些可不都是白拿。像那些个好手好脚又没生病的流浪汉,除却年事已高的,都得拿着政府分发的铁锹到大街上铲雪去!


    还有俩月儿便要过年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老百姓,都欢欢喜喜装点起自家的门面,一年的辛苦劳作就为这几个月的吉祥团圆。于是,本是银装素裹的京城,在人们的精心装扮下,逐渐喜庆儿起来,不再只有单调沉郁的白,还有了活泼热情的红!


    到了晚上,京城的大街小巷就更热闹了,干干净净的街道车水马龙。虽然临近年关,但到底还未过年,白天上班依旧的上班、摆摊依然的摆摊,一刻不得闲。只有晚上才能得些闲,拉着亲朋好友逛街嬉闹,欣赏繁华的夜景,释放积攒一年的负面情绪,争取只将好心情留在阖家团圆的日子。


    林清也在下班后,和几位相熟的同僚去长庆楼下馆子。同行的人中,刘道安、秦润与林清最为相熟,三人便坐在一处。


    酒过三巡,原本乱哄哄的包厢逐渐安静下来,不再你一言我一语的喧闹,而是仨两做团聚在一处各聊各的天。


    林清当然是和秦、刘二人待在一处啦。


    先是刘道安恭贺林清喜得贵子,还问他满月酒啥时候办。


    林清笑着应承,“年底办。年底人多,也热闹些。”


    刘道安抚掌笑道:“这可好!子尚年前便要回京,到时咱仨儿又能在一处了。”


    林清有些意外,“子尚也要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刘道安斜了他一眼,“您贵人多忘事呗!前段日子你可谓是事事顺心、处处得意,不仅升了官,还喜得麟儿,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家。我看京中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你怕是一点儿也不知晓吧?”


    林清听他这样说,倒是想起了谢家的事,“难不成,你说的是……谢家?”林清压低了声音询问。


    一直在旁专心吃菜的秦润忽的放下手里的筷子,“倒不必如此谨慎。如今已是闹得沸沸扬扬,没什么好避嫌的。”


    林清终究还是嫩些,不放心道:“这事儿该不会被压下去吧?我可听人讲,谢家此前犯了比这还严重的事,都教陛下给压了下去。”


    “压?”秦润冷笑。


    “我看他这回是死到临头了!”


    “哦?”林清顿生好奇:“若雨兄何出此言?”


    秦润这时反倒不说了,扭头看了眼沉默饮酒的刘道安,“具体你去问乐业,这事他最清楚。”


    林清疑惑不解的眼神从秦润脸上转到刘道安脸上,最后终于定格在刘道安那,眼巴巴瞅着他,希望他能说出个一二。


    刘道安微微叹了口气,“我前几日与徐大人在和乐楼吃茶,不曾想听闻了谢家的事。徐大人公正严明,一向秉公执法,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一听手下有人帮着谢家草菅人命,弄出此等冤案,当即怒不可遏,下令重审此案。谁知这不查不知道,冤死狱中的男子竟是吕文正公之后!”


    林清直觉这位‘吕文正公’是个关键人物,于是快速用系统查了这人的底细,最后发现,还真是个极其牛批的人物!

    话说在文桓太后当政时期,文官的领军人物除了公孙量,还有一位就是这个吕文正公。


    吕文正公,原名吕尧弼,生于一个小康之家。五岁丧父,八岁母亲改嫁给一个姓魏的商人做妾,自己也改姓魏,成了魏家的小孩。因为打小刻苦用功,备受继父看重,还吩咐下面人不许苛待了他。最终吕尧弼在二十五岁这年,高中举人。同年,病入膏肓的继父出于种种考虑让他改为原姓,并在临终前拜托他照顾魏氏子孙。


    不得不说,这位姓魏的商人还是蛮有眼光的,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吕尧弼非池中物,给自家找了这么一座靠山。


    虽然二十五岁中举已是难得,但相对公孙量,此人更属于天道酬勤的类型,战战兢兢到四十四岁才勉强考中进士,还是在三甲开外。


    成绩这么差,年纪又大了,自然选不上庶吉士也进不了翰林院,于是吕尧弼只得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外放,成了一个小县城的知县。


    虽然不在天子脚下,和同届考中的同僚相比他这前景也实属惨淡,但咱们的吕同学非但不气馁,反而斗志满满!快五十岁的年纪硬是迸发出不输二十来岁年轻人的精力,从上任第一天开始,每天坚持工作十八个小时,别人这假那假,他只安安心心坐在衙门独自分析案件。


    值得一提的是,这人不仅处理眼下的案件,还将以前的陈年旧案、疑难杂案统统翻出来,赶在一块判了。上任不过六年,就将县里所有的陈案一扫而空,最终凭借优异的政绩调到江南富庶之地当通判,职业生涯就此迎来第一个转折点。


    据说吕尧弼离开县城当天,百姓口喊‘青天大老爷’、手提鸡鸭肉哭送百里地。虽然传闻略显夸张,但其受当地百姓爱戴程度可见一斑。


    之后,吕尧弼更是凭借超出常人的精力,和耐坐冷板凳的超强意志,一路扶摇直上,最终在六十岁这年即将赴任南京刑部侍郎。可谁知动身前夕,吕尧弼八十高龄的老母亲没了,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吕尧弼说什么也要回去守孝。


    要按常理,除非吕尧弼后台够硬,否则就冲这守孝的三年,刑部侍郎的位置少不得要被其他有门路的人顶替了去。好在当时的刑部尚书很欣赏他的为人,于是在吕尧弼守孝三年归来,刑部侍郎的位置硬是为他一直空着!


    要说上天也是注定了要让吕尧弼干大事,别人守孝归来的途中,大部分都是安安生生,顶多被人勉励几句再展雄图云云,偏他因着当初在小县城得来的‘吕青天’声名,被人寻着希望赶来要告状。


    吕尧弼本想让他按流程来,不能直接告到他这,可谁知这封状子却非比寻常。


    来者却要状告南京富豪汪顺食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