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2-11-29 19:30      字数:7192
    陆彦珩这拳用的是十足的寸劲, 裴邵城闷哼了声,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俯身咬了下牙,原先冷沉着的脸上升腾起汹涌杀意。


    陆彦珩伸手去提裴邵城的领子, 被裴邵城侧身避过绕到身后, 用手肘狠狠击打在了陆彦珩的背部, 同时踢向他的膝窝。


    陆彦珩膝下一软, 险些跪地,连忙用手去撑一旁的椅子。


    裴邵城抢占先机, 从身后去摁陆彦珩的脖子想将他压制。陆彦珩眼底的光倏地一暗,偏头躲开裴邵城的手, 迅速抓起椅子就朝裴邵城砸了过去。


    裴邵城早已预判到了陆彦珩的动作,精准地抓住了椅子, 往陆彦珩那边施力,趁陆彦珩抵挡时突然一松手,阻力顿减, 陆彦珩的身子向前一轻,裴邵城一拳砸在了陆彦珩的脸颊上。


    霎那间, 血腥气在陆彦珩口中蔓延。他抬手蹭了下被刮破的唇角,却仍是紧紧攥着椅子抡向裴邵城。


    两个高大的男人如同两只搏斗厮杀的雄狮,红着眼用最原始的方式解决着面前的威胁。


    自始至终, 除了拳脚打在皮肉上发出的闷响以及时不时被损坏的物品家具碰撞破裂声外,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没有了在人前的伪装,没有了那些代表文明的谈判协商,剩下的只是孰强孰弱、孰高孰低。


    最后,习惯了尔虞我诈、辗转于生意场的陆彦珩还是不敌每日都在进行体能训练的裴邵城, 被他揪起领带反勒着, 抵在了墙上。


    陆彦珩梳的一丝不乱的头发此时已变得凌乱, 逼向裴邵城的目光仍锐利不减。


    裴邵城虽然打赢了陆彦珩,但此刻看起来也没比对方好上多少。衬衣领口大敞着,露出精壮的胸肌,手上的伤又开始向外渗血,浸透了白色的绷带。


    门外早有人听到了休息室里的动静,却没有一个敢进来查看情况。


    毕竟,待在里头的两个人没有一个是他们惹得起的。


    “城、城哥?”裴邵城的助理Emily码着毕生的胆子敲了下门,牙齿都在打颤,“需、需要我……”


    “不用。”屋内传出裴邵城短促低沉的声音,众人又是一抖。


    裴邵城冷冷逼视着陆彦珩,不断向下滴血的手攥成了拳。


    陆彦珩毫无惧色,扬起下巴勾起一抹蔑视的笑:“裴邵城,他才刚来剧组几天,看看已经被你他妈的折腾成什么样了。”


    一向风度翩翩的陆彦珩还是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当他从小洋嘴里得知温钰寒进组后的遭遇后,当即放下了手边的一切工作,带着私人医生连夜从燕城赶了过来。


    怒火冲上大脑,他再难保持惯有的冷静,虽然他并不全然知道裴邵城和温钰寒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决不允许温钰寒受到伤害,即便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其实很理解裴邵城求而不得的无望感受。


    “得不到就变着法子的折磨,裴先生可真是有风度。”


    “关你屁事。”


    陆彦珩今天来原就是为了给温钰寒出气,懒得同裴邵城多费口舌。当即直接了当道:“我要带小寒回去。”


    裴邵城闻言,只幽幽吐出两个字:“休想。”


    陆彦珩像是早已料到裴邵城的反应,点点头说:“那就试试看。”


    他穿过裴邵城的肩,看向对方身后墙上的时钟:“一小时后,消防上会来人对整个影视城进行突击检查,到时所有在拍剧组都要配合停工。不巧,贵剧组所用的场地皆是重点检查对象,具体复工时间……由裴先生自己来定。”


    裴邵城眯起了眼:“你敢威胁我?”


    “据我所知,裴先生除了是这部戏的主演,自己名下的公司也是投资方之一,停工所带来的成本,您大可以找人核算下。还有,我记得出品合同上应该都有明确条款,如果因联合出品方单方面原因造成的损失,将由涉事方赔偿后续造成的一切损失。这期间的利害关系,相信不用我再跟您解释说明。”


    “哈哈哈……”裴邵城笑了,反勒着陆彦珩领带的手越收越紧,徐徐道,“陆彦珩,我劝你还是收了那套生意人的作派。现在在这里拍摄的剧组共有十二个,已知背后的资方除了我的公司以及钟皓,还有天衡、如视、紫荆门、华影……至于他们背后所连系的更上层力量,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么……比起你在这里四处树敌,你的弟弟陆彦琛最近可是又笼络了不少人心。有功夫在这里管别人的家事,不如还是回去关心下你家老爷子的身体吧。”


    裴邵城语气一寒:“不然,真不知道再见面时,你到底是陆总,还是已经被扫地出门的丧家犬了。”


    陆彦珩被裴邵城勒得上不来气,脸涨得通红。他反抗着,趁裴邵城分心控制他时,摸到了裴邵城手上垂下的绷带,使劲向下一扯。


    绷带瞬时一紧,陷进了裴邵城的伤口,裴邵城蹙眉倒吸口气,陆彦珩赶忙反压制住了裴邵城。照准对方手上的弱点就是一顿猛攻。


    关键时刻,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接着又轻轻关上,锁好。


    两人扭打时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去,动作皆是一顿。


    “小寒。”


    陆彦珩最先放手松开了裴邵城,他整整领带,不愿让温钰寒看到自己粗鲁莽撞的样子。


    裴邵城用幽暗的眸子默不作声地盯着温钰寒,悄然将流血的手背向身后。


    只见温钰寒的左手捏着一枚硬币,贴着膏药的右手则是拿了根铁丝,半垂着眼眸含着烟,叹了口气说:“以前写过个小偷的戏,想着能贴近些人物就顺便学了两招,打算以后甲方要是不给钱,我就自己溜门撬锁到他家拿来着……”


    话及此处,温钰寒吐出口烟雾牵起唇角:“开个玩笑。”他看向陆彦珩缓声道,“这里的门锁不好,隔音也差…彦珩,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裴邵城一眼。


    陆彦珩点点头,不由看向温钰寒腕上贴着的膏药和仍在发颤的手,心里又是一阵怒气翻涌。


    他避开裴邵城朝温钰寒走去,皱眉沉声道:“我带了医生来,就在车上,咱们先去看看你的伤。”


    “嗯。”温钰寒应了声,眼底流露出愧疚,“麻烦你了,这么大老远跑来。”


    “别说这些,走吧。”


    陆彦珩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不至于显得太狼狈。而后与温钰寒一同朝休息室外走去。


    正要伸手拧门锁时,身后传来裴邵城阴沉的声音:“不许走。”


    已经不止一次眼睁睁看着温钰寒和别的男人一起从自己面前离开了,看向对方的背影时,裴邵城又一次感到了熟悉且无尽的恐慌。


    他不禁咬牙威胁道:“你今天要是敢跟他走,我保证会让你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言辞狠绝,像极了故事中那个令人憎恶的反派。


    裴邵城明白,他还是输了。


    看似强势的威胁背后,是连他自己都为之不耻的软弱无能。


    温钰寒站住脚,舒了口气:“我不会走的。”他淡淡道,“毕竟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活,但我的手要是再不处理,可能这辈子都拿不了笔了。”


    “我也带了医生。”


    “裴先生。”陆彦珩揉了揉眉心,将被弄坏的眼镜扔到了一边,淡声道,“您还知道自己带了医生么。”


    话毕,他带着温钰寒一起出了休息室,上了那辆黑色的保时捷。


    ……


    膏药被小心地撕去,陆彦珩的私人医生在看到温钰寒红肿的手腕后,不禁皱眉严肃地说:“不行,还是得到医院去拍个片子。”说着翻出了手机通讯录,“我有个骨科的学长刚好在这边医院里工作,我跟他联系下。”


    “辛苦了王医生。”陆彦珩颔首,看着温钰寒的手腕目光深暗,转头又对王医生道,“你带驾照了么。”


    王医生会意点头,与陆彦珩换了位置坐在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陆彦珩打开后排车门坐到了温钰寒身边,思忖了许久后方才沉声说:“跟我回燕城吧小寒,我了解过你们的工作进度,余下的跟组任务留小洋在这里完善就好。你没必要……”


    “还没有。”温钰寒轻声道,“有几场戏我到现在都还不满意,可暂时也没找到解决办法。”


    “那就线上完成。”陆彦珩有些烦躁,语气不免重了些。但他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赶忙放缓声音,“抱歉。”


    温钰寒摇摇头,看向窗外:“这话该我说才对。”


    “小寒。”陆彦珩抚上了温钰寒的肩,“我之前跟你说过,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见温钰寒垂眸不语,他继续温声说:“能不能告诉我,你和裴邵城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你。”你又为什么要对他说出那些话,表现出那些从未对我展现出的情绪。


    “都是我的错。”温钰寒仰头靠在了车椅靠背上,眼神间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的雾,语气却仍是平和。


    “好,你不想提我不逼你。”陆彦珩凝视着他,“那就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为什么我之前一再跟你提出让你来给我公司的电影写本子,你就是不同意。”


    “实话说,我也已经打算放弃这部电影的署名了。”温钰寒答非所问,“我想把它给小洋。”


    “什么?”陆彦珩很意外。


    温钰寒唇边扬起淡淡的笑意:“如果陆总信得过,小洋真的是个很不错的苗子,你可以直接跟他聊。如果需要,我也会配合他的。”


    “小寒啊……”陆彦珩长叹了声,沉默了下说,“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即便你不想接受,我以为你起码也会把我当做朋友。”


    “你当然是。”温钰寒轻声说,“正因为是这样,我才不需要从你这里得到稿酬,也不需要署名。你只管把我当成一个枪手,更不用对外说起这些。”


    “你没有说实话。”


    “我也没说假话。”温钰寒看向车窗外的火烧云,“能重新回到这个行业,我已经很庆幸了。无所谓那些名利,只要饿不死就好。”


    他顿了顿,又笑了下说:“也可能我哪天就突然厌倦了,到时候你的公司要是缺扫地的,记得告诉我……唉算了,我连自己家都懒得打扫。”


    “我以为重返行业,你会更执着的。”陆彦珩说。


    温钰寒用左手垫着自己的脑袋,闭上了眼,片刻后又缓缓睁开,悠悠开口道:“执着么……太执着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敢了。”


    这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陆彦珩静静地审视着温钰寒,看那令自己沉迷的眼神在黄昏中一点点变暗。


    他自认自己一直是个相当识人的人,刚毕业就进入家族企业,帮着家族做了太多的事,好的坏的。也见过了太多人,好人坏人。


    他从那些说不清的眼睛里读到过数不清的思想,谄媚、算计、虚伪、友善……可直到现在,他发现他仍读不懂温钰寒。


    最初在那个五线小城的水塔边遇到温钰寒,他正津津有味地听两个钓鱼的老头为了谁的鱼竿先缠了对方的线而吵架,甚至后来还加入其中,笑眯眯地跟别人讲起了道理。


    当时,陆彦珩只觉得他应该就是个闲得发慌的小镇青年,只是碰巧长在了自己的审美上。


    陆彦珩还曾想过,干脆就趁着出差之际与眼前这人来场一夜情吧。


    他问温钰寒想吃什么,海鲜或者是日料?又或者想去哪里玩儿?岂料对方却告诉他说,不如去看场话剧吧。


    后来从温钰寒的谈吐中,陆彦珩竟惊讶于他的才学。从西方的古典主义聊到斯坦尼体系无一不有着自己的见地。


    陆彦珩这才知道对方原来是戏剧学院毕业的,只是当时的温钰寒并没告诉陆彦珩他是编剧,只说是因为惹怒了导师,还没毕业就被开除了。


    看着温钰寒在聊起戏剧电影时眼眸里的光,陆彦珩觉得他一定是个对艺术十分执着的人,很可能也是因为这和导师发生了冲突,不甘低头才选择离开了学校。


    那一刻,陆彦珩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个热烈的人吸引了……


    随着越发深入的了解,他才明白温钰寒其实对他说过许多谎话,包括在自己第一次提出让对方和他一起回酒店时,温钰寒说自己已经有了个能打酱油的孩子。他又觉得这人实在是狡猾,却又有趣得很。然而,越是和对方熟悉起来,陆彦珩就越是发现,他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温钰寒。


    唯一能够捕捉到的那一丁点信息,便是这个人其实一直都是孤独且悲观的,而在他心中自始至终,都深深藏有一个人……


    那人,叫裴邵城。


    当时也不知到底是出于求胜心,亦或是对方带来的致命吸引力,陆彦珩突然迫切地希望能够走进温钰寒的世界,并彻底取代那个叫裴邵城的人……


    就这样,一经数年。


    直到现在,对温钰寒的喜爱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境地,越发无法控制了。


    ……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今晚要上夹子啦,请一天假!明天老时间18:00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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