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2-11-29 19:30      字数:4301
    没等温钰寒开口, 小洋已经气急败坏地怒喝出声:“裴邵城,你别把人想得都像你那么下作……就算你演技再好又怎么样,骨子里都是条毫无人性的疯狗!”


    裴邵城眯了下眼, 片刻后低沉地笑了, 双肩微微起伏, 钳制住小洋的手则是不断加重。


    小洋疼得五官都要拧到了一块去, 可就是不愿向裴邵城服软低头。


    “那又怎么样?”裴邵城的语气戏谑,“你的温老师难道没有告诉过你, 在这个行当里,疯狗要比蝼蚁吃香得多。”


    “裴邵城。”温钰寒冷声打断,“你何必要为难一个新人,你恨的人是我。”他抬头盯着裴邵城的眼眸,“松开他,我跟你走。不然,我和小洋现在就收拾行李离开剧组。”


    “你不会。”裴邵城轻蔑地笑了声,“为了求成可以不择手段,我还不知道你么?”


    “就算如此, 我也不能搭进去不相干的人。”温钰寒平静道,“至于对剧组的赔偿金,我想有人自会愿意借给我。”


    “你说陆彦珩?”裴邵城黑着脸, 从齿间逼出了这个名字。


    温钰寒镇定道:“放开小洋。”


    裴邵城的目光此时像是能放出锋利的刀子,逼视着温钰寒。


    终于,他还是缓缓松开了控制小洋的手,小洋重心不稳往前栽了下扶住墙壁,只觉得胳膊差点就要被对方拧断了。


    温钰寒从衣架上取过自己的外套, 又翻出包新烟拆开装进了口袋里。这才从裴邵城眼前径直经过, 朝电梯走去。


    裴邵城抿唇不语, 根本不再多看小洋一眼,转身跟上。


    套房内萦绕着裴邵城身上的男士香水味,带给温钰寒一种无形的压迫。他尽量让自己忽视掉这股令他心慌的味道,坐回到桌前,将剧本放至好,拔开了笔帽。


    头顶的灯忽然暗了,温钰寒蹙眉,波澜不惊地看着裴邵城。


    裴邵城交叠双腿靠在沙发上,一如昨晚般给自己倒了杯酒,对温钰寒缓声道:“你房间那么暗,怕是不喜欢亮光。”


    温钰寒握笔的手微微紧了下,继而呼出口气点点头,一副“随你吧”的样子,继续写了起来。


    裴邵城目不转睛地盯着温钰寒的后背,带给他持续增强的压迫感。


    温钰寒只觉得后背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昏暗的光线让他看不清纸上的文字,手腕的疼痛更是令他的额头蒙上了一层细汗。


    滴答,落在了稿纸上,将字迹晕染成一团。


    门外传来礼貌的敲门声,伴着易礼轻柔温和的嗓音:“师哥,你在么?我拿了些车厘子还有荔枝给你。”


    裴邵城又看了温钰寒一眼,将酒杯搁在茶几上,起身缓步朝玄关走去,打开了门。


    只见易礼穿着件白色的羊绒衫,手里端着的水果晶莹剔透,站在屋外就像是从宗教油画里走出来的天使。


    看到裴邵城后,易礼扬起脸露出了个腼腆而开心的笑,将果盘又往上举了举说:“我听说这里盛产荔枝,就拜托化妆组的小姐姐帮忙带了些……”话及此处,他突然意识到裴邵城的房间里并没有开大灯,皱了下眉问,“我吵到你休息了么?”


    裴邵城的眼底划过些不明的情绪,末了闪身给易礼让开了位置道:“没有,进来吧。”


    易礼原想着只是在门口把水果送给裴邵城,没曾想对方居然邀请他进房间,当即弯起了眉眼,开心地说:“太好了,正好我有些关于角色上的事想要请教师哥!”


    裴邵城扬了下眉:“这么巧,温老师刚好也在。”


    “什么?”易礼愣了下。


    裴邵城又从酒架上取过一支酒杯,给易礼倒了杯红酒说:“温老师正在改你那段,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好。”


    他说着打开了灯,温钰寒被突然亮起的光晃了下眼,钢笔正好按在了一个句号处,留下个黑色的墨点。


    裴邵城走到温钰寒面前,将他正在写的部分直接抽了出来,迅速扫了遍,接着递到了易礼手中。


    “我们对下戏。”裴邵城沉声说。


    易礼点点头,也看向稿纸上新改的台词,迅速将自己调整到状态。


    他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瞳仁已经惊恐地收紧,向后退了半步,声音颤抖地恐惧而又愤怒道: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凭什么他犯的错要我来承担?!凭什么?!”


    裴邵城随性地坐在沙发上,点燃支烟向后仰去,台词早已烂熟于心:

    “凭你是他儿子。”


    “我不是!!”易礼歇斯底里,“是他杀了我妈!我亲眼看到他用我妈的血画画……”


    易礼缓缓跪向地面,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而出,他扑向裴邵城的大腿仰视着他,露出了绝望讨好的笑容:


    “下个星期我就要结婚了,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我跟她说好明天还要一起去商场买东西布置新家……求求你,放过我!你想杀那个男人对不对?我配合你!你想知道他的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求求你……放过我!”


    裴邵城弯腰,伸手轻抚上易礼的脸颊,神情竟带上了些悲天悯人的慈悲,叹声道:“你不该跟我说这些的……”


    易礼的瞳孔骤然收紧,裴邵城发出一串低沉的暗笑,柔声问他:“你说,你有孩子了?”


    易礼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身体颤抖地更加剧烈:“不,你别碰她们!不……这样吧,我拿东西跟你换!秘密怎么样?!关于那个男人不为人知的秘密!”


    “说来听听。”裴邵城饶有兴致地问。


    “画室的画,那些画有顺序!是打开暗室的密码!里面……里面关着他最爱的人!”易礼攥紧手中的剧本,按照人物的反应咽了口唾沫,“你还记不记得画室正中间挂的那副画……那是……是……”


    易礼的眸光轻微跳动了下,眯起眼辨认着剧本上新改的台词。


    “是《玛丽的绵羊》。”见对方卡住了,裴邵城顺着剧情给他递了句台词。


    “对!就是《玛丽的绵羊》,画里抱着小羊羔的女人,她……”


    易礼再次顿住,片刻后抬眼冲裴邵城抱歉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啊师哥,我、我看不太清这段台词。”


    只见易礼手拿的剧本上,关于这段台词的有几处被水迹沾湿,变得模糊不清。


    正是温钰寒方才落下的那几滴汗。


    “画里抱着小羊羔的女人,其实是你小学的音乐老师。教会你的第一支歌,就是《玛丽的小羊羔》……”裴邵城说着,用口哨声吹出了一段旋律,在偌大的房间里显得阴森诡异。


    这段台词原本应该是易礼的,但裴邵城却巧妙地转换了人物指代,变成了杀手的话,继续往下进行。


    “那天你的父亲去给你开家长会,透过窗看到了这个女人坐在风琴边,穿着蓝色的长裙,边弹这首曲子边教你们唱。那一瞬间,他沦陷了。开始背着你的母亲疯狂向这个女人示爱,带着她回到画室,没日没夜地zuo、爱……”裴邵城闭了闭眼,勾起一抹颇为遗憾的笑,“这个故事我已经从他口中听过太多遍,算不上是秘密了。”


    即便是新写的,也只需要看一眼,便能烂熟于心。


    这或许就是他裴邵城和温钰寒刻在骨血里的默契,相当可笑,却又改变不了。


    易礼深深地看着裴邵城,眼中带着熠熠的光。


    果然,他还是当初在舞台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王者,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只要有裴邵城在,就都能轻易地化解……这样的裴邵城,又让他如何不渴望得到呢?

    “台词改了,记不住不怪你。”裴邵城缓缓睁开眼,将易礼从自己脚边拉了起来。随后把对方手里的剧本取了回来,起身走到温钰寒身边,将剧本往他面前一扔。用食指点着纸上被汗弄花的字迹,冷声道:

    “这页,重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