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连锁反应(四十九)受降仪式
作者:admin      更新:2022-11-25 19:28      字数:15792
    第二次安庆战役进行的比第一次还要轻松,人民党两天走了200多里路,赶到了安庆城附近。早上安庆的城门打开之后,侦查部队就化装成百姓夺取了城门。工农革命军本来就对安庆的城市情况非常熟悉,情报人员又提供了详细的湖北新军驻扎地图。一团进城围剿敌人,四团围攻敌人在城外的据点。把一千多湖北新军给堵在了各个据点里头。


    湖北新军万万没想到黎元洪协统带着五千多新军前去剿灭“叛匪”,而七天后上万叛匪居然“奇袭”了安庆。湖北新军也是有作战经验的,他们参加过一些“剿匪”行动。以往的“剿匪”中他们不是没有遇到过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土匪”,只要新军拉出来坚定的与“土匪”对射,土匪们被打死些人,立刻就崩溃了。新军随后追击,没有不大获全胜的。


    面对从未见过的工农革命军,有些湖北新军部队按照习惯的方式列队出击。工农革命军没接受过排队对射的军事训练,官兵们依托着各种掩体和湖北新军对射,于是列队对射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湖北新军没想到“匪众”居然敢和官军对射,刚交火的时候他们还能坚持。工农革命军的部队开始包抄侧击之后,湖北新军就顶不住了。他们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比那些曾经击败过的“土匪”强到哪里去。当身边的战友被呼啸而来的子弹打倒之后,湖北新军的官兵心里头同样充满了恐惧,在枪林弹雨里头,他们也会经受不住恐惧的压力,转身就跑。工农革命军对湖北新军的溃兵进行追击的时候,那些胆敢出门应战的部队连据点都保不住。


    倒是有军官比较聪明,看着数量巨大的敌人,他们想依托据点负隅顽抗。军官们躲据点里头,背对着数倍与自己的敌人,向着神色惊恐的湖北新军士兵大声说,叛匪玩的是“围魏救赵”的把戏。只要坚持到黎元洪协统大人赶回来,叛匪们就完蛋了。


    工农革命军对此早有准备,这次合肥战役里头抓到的俘虏里头有不少中低级军官,他们本来就在战斗里头被吓破了胆。看到工农革命军在战斗结束之后尽力救治湖北新军受伤的官兵,又知道黎元洪协统都投降了,他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合作态度。工农革命军向这些军官保证,只要他们帮着劝降安庆里头的湖北新军,打下了安庆之后就会释放他们。有些中低级军官心思比较活络,既然已经乖乖当了俘虏,那也不再讲什么气节了。再说,啥气节都没有被立刻释放更有吸引力。


    湖北新军属于文化教育比较先进的新军部队,官兵们受教育程度普遍比较高。军官们向新军士兵解释战国时期齐国人“围魏救赵”的军事智慧,却没想到工农革命军学的却是楚汉相争时候汉军“四面楚歌”的故技,出去不过六七天的几十名新军中低级军官出现在工农革命军的队伍里头开始劝降。“围魏救赵”的说辞不攻而破。亏了新军受教育程度比较高,这些“降军”组成的“劝降队”拿着写好的稿子向着战友大讲工农革命军的俘虏政策,那也是情真意切有条有理。


    湖北新军虽然比不上工农革命军的战斗意志,不过身为军人,投降总是能引发的羞耻感的。他们虽然没有向荆楚老前辈项羽那样选择玩命突围,却也不肯轻易选择投降的道路。


    为了有效的消除新军羞耻感,工农革命军不得不往湖北新军的据点头开了几炮。于是新军接受了工农革命军要求“谈判”的要求。双方的军事负责人进行了理性和开诚布公的谈判。大家最终达成了两点协议,第一,湖北新军正式向工农革命军投降。并且举行一次投降仪式。第二,投降仪式结束之后,湖北新军立刻携带个随身的非军事用物品离开安庆,工农革命军不得阻止。凡是需要搬运的“所谓个人财物”统统得留下来。工农革命军对此说的清楚,“你们跑来安徽打仗,根本不可能带什么大件。这些大件肯定是你们搜刮当地百姓的财物。我们不追究你们对人民犯下的罪行已经很仁义了,东西你们不能带走。”


    陈独秀他们进了安庆城的时候,工农革命军刚与湖北新军达成了谈判协议。陈独秀对于第二条内容并没有太多的意见,他偷偷询问104师的师长华雄茂,为何第一条就是必须举行投降仪式。华雄茂心情不错,所以回答了这个愚昧的问题,“名不正言不顺啊。”这个回答让陈独秀羞愧的满脸通红。


    受降仪式是陈克规划的,其实就是湖北新军与工农革命军都列队站好,湖北新军的军官交向工农革命军交出军旗,然后士兵们依次把自己的枪给交了。工农革命军已经夺取了长江对岸不到一百人把守的渡口。整个受降过程中,工农革命军保证湖北新军的人身安全和人格尊严不受侵害。受降仪式结束之后,湖北新军的官兵就被工农革命军送过江去,之后湖北新军就可以自行安排以后的事物。


    仪式这种东西看着简单,但是真的搞起来的时候很不轻松。得知自己人身安全和个人财物得到保障后,大部分新军还是真心的松了口气。投降就投降呗,大家总不能白白的送死吧。当两军都列队,湖北新军作为降军排着整齐的队列,在上万胜利者目视下,按照军阶秩序交军旗,交武器的时候。湖北新军里头有一部分性子比较认真的人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感。他们脸色惨白,手臂微微发抖,很多人进行投降仪式的时候眼里头噙着泪水。那是屈辱和痛苦的泪水。


    华雄茂站在首相仪式的前排,他脸上的神色严肃认真,根本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其实心里头的得意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人民党和工农革命军内部从来不讲压迫,也根本不允许各种压迫存在。谁敢在部队里头欺负人,那可是要出大事的。华雄茂每天都为了工作的事情累的半死,他觉得陈克提出的“公仆”这个词是实在是太贴切了。身为干部,每天就是为了大家工作,为了人民的利益和革命事业工作,当官跟当孙子一样。而举行这次受降仪式,以一种有礼有节,不温不火的方式画上了人民党大获全胜的句号。他心里头跟吃了人参果一样,通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心里头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满足和惬意。


    也就在此时,突然有一个年轻的新军士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个新军士兵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哭声也不是成年人伤心时候的嚎啕,却像是孩子在游戏中失败之后委屈的哭泣。有这孩子一带头,不少新军官兵也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湖北新军的一些军官觉得这些士兵丢了脸,由于华雄茂他们早就公开说过,不允许在受降仪式上出现打人骂人的情况,湖北新军的军官们在工农革命军上万人的方阵面前也不敢打骂士兵,只好强忍住怒气开始呵斥。


    华雄茂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他身为根据地的高级军官,参观过军队幼儿园和普通的幼儿园。运动能力不强的小不点们傻乎乎的看着年纪大点的在玩耍,稍微有些不高兴就开始尖声大哭。能满地跑的娃娃们则把幼儿园闹得沸反扬天,如同猴山一样。老师不允许打孩子,遇到这情况,只能如同湖北新军的军官一样呵斥。受降仪式本来是军队里头一项非常严肃的事情,现在这么一折腾,倒像是根据地里头幼儿园的味道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华雄茂的这份磨练出来的涵养,很多工农革命军的官兵们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也有些官兵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起来。华雄茂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师政委何足道,何足道就是神色严肃,若有所思。华雄茂知道何足道的想法,因为何足道曾经和华雄茂讨论过投降的事情。何足道认为工农革命军应该允许敌人投降,但是工农革命军自己没有向任何敌人投降的必要。


    华雄茂虽然也有同样的感受,但是他知道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不是你说让干部战士们战斗到最后一息,大家就肯毫无理由的跟着你玩命的。他问何足道有什么看法,何足道答道:“我是这么觉得,工农革命军绝对就不能打没有理由的战斗。每次战斗前必须让官兵们知道自己战斗的理由,而且真心的相信这些理由是为了包围包括大家亲人在内的人民大众的利益。只有这样,每个人在战斗的时候才会只想着怎么完成任务,怎么消灭敌人。情况不利的时候大家也不会消极应对,更不会想到投降。”


    想到这里,华雄茂被湖北新军激发出来的那点子幽默感立刻飞到九霄云外。湖北新军的装备比工农革命军好的多,这点不用深入的调查,光从他们交出来的武器弹药就能看得出。但是这支军队在安庆战役里头根本没有表现出与这样优良武器相匹配的战斗能力和战斗意志。人民党刚到安徽的时候,根本一无所有。那时候大家手里头最精良的武器就是几条枪,最好的手枪是何足道现在配在腰间的那支,那时候这支手枪的主人却是游缑这个女孩子。


    那时候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干革命,同志们对于“为人民服务”的概念都不明确。只是水灾危急的情况下,只有选择跟着陈克一起干。但是亲自和人民站在一起,为人民的利益奋斗的过程中,华雄茂原本印象里头“狡狯愚昧”人民,却有着想象不到的通情达理。这些人民只是没有最初的人民党同志的出身和文化,他们在其他方面和这些党员一样,面对天灾大家都想活下去,天灾过后大家都想追求更富裕更有尊严生活,有陈克主席在前头带路,只要不是那种懒到不可救药的人,或者是那种满脑子只想靠着依靠别人,或者只想着靠压迫别人来生活的百姓,没有不尽心竭力的跟着革命走的。现在华雄茂带领着的上万军人,哪一个不是百姓出身,哪一个不曾经对官府畏之如虎。


    现在就是由这么一些普普通通的百姓组成的军队,却能纵横安徽,将曾经不可一世的敌人彻底踩在脚下。让他们乖乖的地头认输,缴枪投降。华雄茂心里头突然生出一种豪情,他只想高呼一声“革命万岁!革命必胜!”


    岳王会也参与了受降仪式,看到上万工农革命军的战士整齐列队,岳王会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这是他们在无数次憧憬革命,胡吹法螺的时候幻想过的力量。上万军队纪律森严,整齐划一,攻无不取战无不胜。真正的看到这样一支军队的时候,岳王会才知道自己是“叶公好龙”,人民党是岳王会的“友军”。岳王会被自己的友军给吓住了。


    陈独秀是个聪明人,也是学识也颇为可观,比起其他岳王会的同志,陈独秀才真正看到了自己和人民党的差距。人民党的官兵们身上有着一种气质,他们知道自己真正目标所在,也知道自己具体该怎么做。每个人就都有了主心骨。与人民党相比,岳王会的革命就是空中楼阁。人民党考虑的是要做到什么,岳王会考虑的是要借助什么样的有利形势,所以两者的革命有如此天差地别的不同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就拿这次受降仪式来说,人民党看似站的没什么特别,甚至是彬彬有礼。但是人民党的队形却能能随时镇压有可能的湖北新军闹起来。能有礼有节到这等地步,人民党的指挥官确不是一般人。


    受降仪式里头有着自己感动的不仅是干部,士兵们同样有着自己的深切感动。特别是那些有些文化,为了革命理想投奔人民党的新兵就更加感动了。方声洞、林觉民等人现在是四团的新兵。本来按照计划,这些南方革命青年们必须经过三个月的劳动实习,不过人民党大扩军,他们就被提前调出来安排进了部队,入伍之后就时艰苦的训练。这合肥战役里头最激烈的战斗没有轮到他们参加,之后四团一直是在行军,没想到只是靠了行军,人民党就能大获全胜。这些青年都是第一次参加上万人规模的军事行动,心里头自然有各种浪漫的憧憬,即便是长途行军也没有让他们放弃幻想过的浪漫血腥战场。没想到一枪没放,就来参加受降仪式了。


    这些青年都被打散到各个部队里头,彼此都看不到对方。虽然满腔热血都在沸腾,却因为纪律的原因不能畅所欲言。特别是林觉民,他曾经觉得革命是十分艰苦的事情,万万没想到在人民党的部队里头,他身为一个“文化人”,不仅没有轮到他教育别人,反倒是他被教育了,几个月来学习到的有用东西比他几年学到的都多。那些出身农民的战士,学习热情比起“读过书”的人只高不低。林觉民出身官宦人家,他看得很清楚,农民出身的战士仅仅限于见识不足而已。至于见识不足是不是坏事,却也很难讲。


    这些淳朴的士兵虽然有着一种生活养成的习惯,更注重一些个人的利益,遇到事情习惯大惊小怪。这种习惯同样让他们朴素务实,做事情讲求效率。而且这些淳朴的战士的道德水平与合作精神一点都不比读过书的人差。人民党是最讲合作的,也是最讲合作分配合理性的,反倒是读过书的人更加斤斤计较,更注重虚荣。普通战士们根本不知道那些“虚荣和面子”的存在,他们或许会为了一句直截了当的斥责的话不高兴发脾气,却从来不会因为要辛苦的玩命干活而不满。在这方面,林觉民是自愧不如的。


    林觉民到现在为止的短暂军队生涯里头,他感受到,人民百姓不在乎工作,他们在乎的是不能被欺负。为了一句看似无心的话,他们就绝对不会和你善罢甘休。但是读书人往往能够接受口头上的嘲讽,甚至认为承担了这种嘲讽是有涵养的表现。倒是面对工作的时候,他们就推三阻四,哪怕是嘴里不说,心里头也是不高兴的。当然了,如果能够对工作任劳任怨,又能虚怀若谷自然是最好的。可这种人哪里能轻松的遇到,想达到这种境界更是无比艰辛。林觉民现在有些疑惑了,人民大众的这种不怕劳动,却又斤斤计较的生活,与读书人看似不计较,却不愿居于人下认真劳动的生活,哪种生活方式才是更加有尊严的生活呢?


  第零章 连锁反应(五十)第二次反围剿的先端


    自打“丁未政潮”结束以后,袁世凯总算是松了口气。慈禧终于认清了岑春煊这等自称“清流”的伪君子面目,朝廷里头沽名钓誉的清流几乎被一扫而空。而袁世凯上了自辩的折子之后,陈克的事情也算是一把揭过。尽管慈禧对于北洋集团的忌惮几乎是公开的,五个军机大臣里头非北洋的,或者说“反北洋”的占了三个,而且袁世凯也被迫交出了很多兼任的“差事”。对这种变化袁世凯倒是能接受,这不过是历代统治者们的正常表现,任何朝廷里头有了北洋这种强势集团,君权都会本能的进行打压。


    1907年8月1日,袁世凯刚起床,管家就带着古怪的神色进来拜见。袁世凯知道管家肯定有急事,他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在小客厅里头正襟危坐。袁世凯有这样的习惯,无论是在任何地方,做太师椅也好,坐沙发也好,他从不爱靠在那里,而是脊背笔直的端坐。加上长久历练的气度,即便是在家里头也是威风凛凛。


    管家也不敢说太多,他一面呈上了一张从墙上揭下来的纸,一面谨小慎微地说道:“老爷,今天早上京城里头贴了好多这样的布告。”


    袁世凯打开一开,眼睛立刻就瞪大了。这辈子他见过很多大场面,也见过很多荒诞无稽的事情,更听过很多大言不惭或者狂妄悖乱的胡话。但是到了今天,他才真的知道世界上还有些东西是超出他想象之外的。这份布告的名字一看就很过分,《告满清匪帮公开信》。这是人民党的告示。内容不特别,用的是白话,前半段是告诉全国,满清匪帮狗腿张之洞命令满清匪帮打手黎元洪带领湖北新军进攻人民党根据地,现在七千湖北新军全军覆没。后半段里头人民党宣布这是人民革命的伟大胜利,这种胜利会一个接一个,直到人民革命彻底消灭满清匪帮为止。


    在公告最后,人民党正告满清匪帮女匪首慈禧以及满清匪帮的走狗兼打手袁世凯、满清匪帮走狗张之洞等人,人民革命的胜利是历史的必然,劝告女匪首慈禧认清形势,赶紧投降。人民党会公正公开的审判和清算满清匪帮的罪行,给他们应有的下场。


    这年头骂袁世凯是活曹操的不知道有多少,称呼袁世凯是走狗兼打手的这还是第一次。袁世凯一面觉得惊讶,一面居然理出了人民党称呼的概要。满清政权被人民党称为满清匪帮,满清文官被称为匪帮走狗,满清武官被称为匪帮打手。而袁世凯军政一把抓,就荣幸的兼领了走狗兼打手的殊荣。人民党看来对袁世凯评价极高,居然让袁世凯位列满清匪帮里头的二号人物。仅仅屈居满清匪帮女匪首慈禧之下。


    按照人民党布告里头的说法,张之洞的湖北新军七千人在四天内全部完蛋了?袁世凯对此并不太相信。不久前王士珍倒是曾经做过这样的预言,认为黎元洪不是人民党的对手。但是王士珍和袁世凯都认为这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人民党或许很能打仗,可黎元洪带领的是七千人。双方必将进行一场两败俱伤的惨烈战斗。袁世凯知道湖北新军的实力,这是全国为数极少能和北洋新军一较高低的新军部 队。由于湖北能自造武器装备,湖北新军的装备与训练素是相当可观的。别说是七千人的湖北新军,就是七千头猪也不可能四天内就被杀光吧。


    刚把公告放下,门口的仆役就来禀报,“大人,门口有人来送紧急公文。”袁世凯心里头立刻就生出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公文里头没有提黎元洪的下场,只是说人民党重夺了安庆。湖北新军守安庆的部队投降之后又被放了。袁世凯也是老行伍出身,距离合肥几百里的安庆都被攻下,围魏救赵也不是这么一个打法。黎元洪只怕是凶多吉少。


    放下公文之后,袁世凯命道:“速速派人去查,到底是谁贴的这告示。另外备马,去王士珍那里。”


    贴告示的人其实贴的不算很多,袁世凯最近很不顺,所以袁家对于外头的风吹草动很警觉。王士珍就没有这个闲工夫,他把告示和公文仔细的看了两遍之后才说道:“黎元洪是完了。”


    袁世凯也知道黎元洪肯定完蛋了,一路上他想的却是别的事情,“聘卿,你马上就要赴任江北提督,你觉得局面会变化到何等如此?”


    王士珍短时间内也没办法评估局面,袁世凯虽然着急,王士珍却也不想胡说八道一番,沉吟了好一阵,王士珍才说道:“既然黎元洪已经完了,陈克又占了安庆。他要么去夺取运河,截断漕运。要么就会兵出武汉。不管陈克怎么办,接下来注定不会太平。”


    平日里袁世凯是非常赞同王士珍的见解,可这次他却没有太认同王士珍的见解。或许袁世凯与陈克的身份有些类似的缘故,两人各自统领着一个军政集团,他们考虑问题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从大局出发。袁世凯问道:“聘卿,你是说陈克要想法解决钱财的问题?”


    北洋把持着直隶的财政,每年的钱花的跟流水一样。陈克在安徽这么一个穷地方,去年还遭了水灾。打仗是个吞金的怪兽,袁世凯能够想象陈克是多么捉襟见肘。


    王士珍不管北洋的财政,对财政问题只是知道而谈不上精通。袁世凯的问题倒让王士珍不敢轻易回答。又思索了一阵,王士珍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袁公,此次湖北新军损兵折将,大人却不可对此事轻易说话。倒是张之洞遭此大败,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陈克的此文虽然狂妄,却对袁公有利。他对袁公大放厥词,甚为不敬。但是张之洞为了证明自己,必然会对袁公胡说八道。袁公需要小心了。”


    对于张之洞可能的反应袁世凯已经想过,湖北新军几乎折损了一半的兵力。剩下的部队顶多一万人。这一万人守湖北只怕都不够,若是陈克兵出黄陂关,直接就打到了武汉三镇去了。武汉三镇若是丢失,甚至只是在长江北岸的汉阳一丢失,湖北新军的兵工厂就完了。张之洞若是想挽回颓势,要么就联合袁世凯,要么就得把责任推给袁世凯。毕竟袁世凯“识人不明”的事情已经公开了,若是袁世凯早看出严复与陈克都是“反贼”,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我实在是小看了陈克。”袁世凯叹道,“这等人物居然不肯为国家出力。聘卿,既然张之洞的湖北新军靠不住,只怕还是得北洋新军动手平叛。”


    王士珍其实最担心的就是此事,河间秋操的时候他也见识过湖北新军。就是北洋新军也不太可能四天里头把合肥与安庆的七千湖北新军一网打尽。而且北洋新军若是平叛,那是劳师远征,各种不利局面太多。天知道陈克现在把安徽弄成了什么样子。敌情不明的时候谨慎小心才是上策。他答道:“袁公,我马上就去赴任。然后会仔细打探陈克的情况。而且现在朝廷猜忌袁公甚深,袁公想亲自带兵平叛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而且袁公,就算是你亲自带兵,只要小有挫折,那些心怀鬼胎之人定然要大做文章。这点还请袁公小心。”


    袁世凯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等着袁世凯犯错,哪怕是张之洞也是如此想法。这倒不是张之洞想落井下石,而是袁世凯若是打了败仗,张之洞立刻就有理由辩解。那时候张之洞肯定不会落井下石,而是会“支持”袁世凯一下。那样所谓“法不责众”,张之洞先前的失败也可以轻易的推掉责任。想到这里,袁世凯忍不住苦笑了,大敌当前,他自己身为朝廷重臣,却只能为自己的身家安危操心,这仗没打就已经困难重重了。


    两人谈到这里也就不再多说,袁世凯不是闲人,他必须做好接下来朝局动荡的准备。而且他本来就被猜忌,和王士珍联络太多,对王士珍也不好。


    果然,袁世凯一到了军机处,就见其他四名军机大臣都阴沉着脸等在那里。张之洞先发话了,“袁公,太后命你我觐见。”


    慈禧的脸色极为难看,这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虽然知道了打败仗的消息,不过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身为这大清朝的实际掌权者,居然会被人在京城贴了大骂自己是“满清匪帮女匪首”的告示。本来太监们并不敢告诉慈禧这件事,不过慈禧对这帮奴才的了解清楚的很。随便扫一眼她就能从脸上看出这帮奴才的心思。这些人本来就负责打听外头的消息,见负责打探消息的太监们脸色都不大好看,慈禧就知道出了大事。没有人敢拒绝回答慈禧的问话,几下逼问之后,太监胆战心惊谨小慎微的说了实话。在慈禧严令之下,公告被太监战战兢兢的递了上来。随后而来的兵部公文,让慈禧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袁大人,这陈克到底是何等人才,居然能让袁大人如此看重,亲自做媒。”慈禧的话里头充满了恶意。


    袁世凯本来就是靠了慈禧的信任才爬上现在的位置,听完这话袁世凯紧紧趴伏在地上。与那些只懂得请罪的蠢材不同,袁世凯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他谨慎地答道:“太后老佛爷,陈克是叛党严复的弟子,臣与严复有旧,陈克既然托臣帮忙,臣觉得不能不帮。”


    “哼。”慈禧身为女性,倒也不厌恶不反对替人做媒这等事。她其实也没有相对这件事穷追不舍。不过被陈克骂到京城来,慈禧不吓唬吓唬袁世凯,心里头的郁闷之气也不能轻易消散。


    问完了袁世凯,慈禧又看向张之洞。这位新政的重臣是慈禧现在所倚重的,到现在为止,张之洞以不偏不倚的作风很得慈禧的满意。慈溪本来想让张之洞与袁世凯一起推行立宪这等大事,没想到这两个重臣一个是给大叛逆陈克做了媒,一个是让大叛逆陈克消灭了七千心腹部队。陈克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张大人,湖北新军还能一战么?”慈禧接着问道。


    张之洞就怕慈溪这么问,他若是说能战,以现在的局面,只怕短期内打不了胜仗,若是说不能战,那张之洞到现在为止积累起来的政治信用顷刻就会破产。不过张之洞毕竟是官场老油条,遇到这等情况也没有太过慌张,张之洞答道:“太后老佛爷,若是想剿灭安徽匪患,只靠湖北新军的话未免会旷日持久。此时的上策是调集各路新军一起围剿。北洋新军从南向北打,湖北新军顺江而下,江南提督和江北提督自东向西,三面围剿之下,定可平息安徽匪患。”


    听张之洞说出“只靠湖北新军的话未免会旷日持久”,慈禧心里头就一阵厌烦。这等老油条的话她听的太多了,剿匪一事花费巨大,若是按照张之洞所说,动用北洋新军、湖北新军、江南和江北提督的兵力。今年朝廷的收入只怕一大半都要用在剿灭安徽匪患上。朝廷收入已经是入不敷出,再打耗费如此巨大的仗,慈禧想象就感到头痛。


    对于打仗的事情,慈禧更信赖袁世凯。她转头问道:“袁大人,你怎么看。”


    袁世凯对这等问话早有了腹案,他坦然说道:“剿匪事宜可由兵部全权安排。”


    现在执掌兵部的是宗社的强硬派,虽然他们暂时不能让北洋六镇信服,但是他们至少能让慈禧放心。


    听了袁世凯的回答,慈禧过了好久才答道:“我知道了。”


    不过慈禧对陈克的“大不敬”依旧耿耿于怀,她不是正宫出身,在漫长的宫廷生活中为了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慈禧遭过多少冷言冷语,好不容易执掌了权柄,竟然被人骂为“满清匪帮女匪首”,这口气实在是难以下咽,“抓到陈克之后,定然把他给我押解进京。”


    陈克几天后才从北京送来的情报里头得知有这么一场会面,具体内容也不太详细。至少他不知道慈禧想把自己弄进京城的话。不过必须说一句,陈克在发这篇通告的时候,就知道了慈禧肯定想把自己千刀万剐。但是陈克其实也想对慈禧说一句话,“等你这老娘们死了之后,我要把你从坟墓里头拖出来晒太阳。”


    陈克小的时候看过东陵大盗,他其实对“考古学家孙殿英”的所作所为并不完全否定。陈克其实已经决定,满清的皇帝里头除了雍正之外,其他满清皇族无论男女,他们坟墓都有十分的必要进行“考古发掘”,考完古之后,那些坟包就可以平掉了。留着这些坟头实在是碍眼。


    对于满清的再次围剿,陈克是完全能够想到的。歼灭湖北新军之前,陈克对军事作战还有些担心,黎元洪的覆灭让陈克对满清的军事能力有了清楚的认识。在学自毛爷爷的战略战术之下,满清的战斗力基本上能用不堪一击来形容。


    这次歼灭湖北新军的前后两次小战役,湖北新军战死了九百多人,两千二百多人受伤。工农革命军战死一百三十多人,受伤三百一十三人。军委的同志们对这样的战果可以说是极度满意的。听说满清准备大兵围剿,大多数军委的同志虽然还是紧张,却没有面对黎元洪所部的时候那么惊慌了。


    “陈主席,你说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华雄茂第一个表态。他已经不准备再独立搞什么战役策划了。陈克既然策划的比自己好,那还是先让陈克表态更加合适。


    陈克其实也没有打过规模这么大的战役,不过他在网上研究过的战役规模比这个大的比比皆是,所以陈克虽然不是什么战略家,不过从那些人类史上最优秀的战略家身上学到的知识,足够对付满清这群战斗力勉强超过五的渣滓。


    “这一仗,我们不能让敌人拧成一股绳,一定要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所以情报工作必须做好。先打谁,再打谁,这次序不能错。”陈克开始做战役总策划。


    解放战争的时候,党的部队能够以少胜多,考得就是如何选择敌人。他们总是选择与其他部队矛盾最深,最被孤立的敌人来打。利用敌人不肯卖命救援的特点,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


    对于陈克的战略策划,同志们已经没人愿意质疑了。陈克现在面对的情况远比毛爷爷当年的情况要好。毛爷爷头十几年一直不是党的核心领导,后来是革命没办法了,前辈们不得不承认了毛爷爷的领导权。陈克自己是一手创建的人民党,加上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犯过错误,同志们对陈克的权威几乎是本能的服从。


    谈了大概的战略策划之后,陈克又谈及了执行关键,“同志们,我们的兵力现在是少数,所以只有靠我们的机动能力,靠情报收集。靠阶级敌人的交通线这些方式来孤立敌人。所以我们自己的行军能力必须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