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炮火伊始
作者:admin      更新:2022-11-17 18:15      字数:5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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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变成压垮人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外面发来的讯息告诉他们,战争爆发的时间,恰恰是管云舒离开的数小时后。


    五毒驱鬼协会的那位大人,亲手打开了生化实验室的铁门,疯子一般对外宣战。


    那些自发的、混乱而无组织的集合行为,甚至已经成为一种常态。


    门口的集装箱被炮火震倒在地,其实里面的物资早就被运输走了,只留下数具空壳,但根本来不及清理。


    医院里面人心惶惶,惴惴不安,谣言和恐慌播散在人群之中,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


    炎星市,五毒驱鬼协会分部的势力虽然足以对抗反战组织,但由于秉持着非暴力的原则,看起来一度让对方占了上风。


    每天都有游行示威的队伍,冲这栋大楼骂喊,撕心裂肺,抱着他们已故亲人的黑白遗像。


    秋野知道,这些人,除了那些已经死去的,剩下的在生化武器的威胁下,多半已经变成了鬼。


    这种极易传染的异变性从被发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宣告存在了。


    对面游行示威的队伍刚开始声势浩大,势不可挡,但一周过去,人数每日都以反向的几何级数锐减,最后消失了。


    这里是他的避难所,也是他的无间地狱。


    GT组织的会长联系过他,命令他立刻返城,但是他告诉对方,再等等,等等。


    因为他亲眼见到过逃出门口的病人被当场被那些仿生人当成敌人电击致死,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只剩一堆阴森白骨。


    术法燃成的大火把白骨烧成灰,最后被清理得很干净,不留一点痕迹。


    他不想变成那样,他还有自己的使命,而且,他还有想再见一次的人。


    秋野故意称自己身体不适,延长了住院期限。越在慌乱无序的时候,他的脑子就越清醒,也越理智。


    等到出院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拿着这个城市的手绘地图和一叠符纸,走进了一个杂草丛生的小道。


    虽说是小道,但其实窄得可怕,刚好能挤下一个人的身子。两边楼房茂盛的绿植耷拉下来,垂在两侧,完完全全遮住了这条道路。


    里面被遮挡得严实,很黑,让他想到管云舒离开的那个晚上。这是他们第一次肌肤相亲……又或许,只是对方单方面的挑逗。


    对方那时候在想什么?

    也是,他从来不曾告诉自己。


    他不知道,只觉得心脏被死死攥住。这种感觉太苦,如果能回到一周前,他一定会抱住对方大哭一次。说不定,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当然,这只是他的妄想。


    ……


    ……


    ……


    估摸十分钟后,秋野出来了。眼前的场景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亲眼见到的时候,他还是一样震惊。


    天阴沉得可怕,漂浮着炮火后残留的尘埃。空气很糟糕,浑浊中折射出雾霾中的微光,大家都带着口罩。街边几栋大楼已经倒塌了,残骸没有被及时清理。


    路上的行人行尸走肉般游荡,商铺大都已经关门了,只剩政府提供的紧急物资领取处还开着,为居民提供必要的干面包和军用压缩饼干。


    炮火的轰炸声就在不远处,但是居民们看起来已经习惯了,只是木楞地排着队,等待食物的分发,眼神失焦,安静得可怕。


    哪怕是在这个时候发泄出一丝情感,秋野觉得这都是人性的本能还在发挥作用,但是这种感觉经过一周的摧残,已经被消磨殆尽。


    秋野走近,排队,只拿了一份干面包和一瓶水,微笑致谢后,想要离开这座城。


    他要去找会长。作战正处于胶着的状态,组织的同伴已经陆陆续续被分派到了前线,他们的会长此刻需要他。


    这时他的通讯符跳出来,漂亮地打了个转,是会长。


    那边道:“秋野?听说你已经出来了。”


    看来医院已经发现他不在了,似乎已经公报了他。


    没等秋野说话,那边又道:“出来了就快回来吧,我们需要你。”


    “是,先生。”秋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那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秋野,我是穆风。”


    对方语气沉重,根本不像那天初见的轻松:“这几天一直联系不上你。”


    要不是医院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也不会不接通讯啊。


    秋野有些歉意:“抱歉,这边麻烦事很多。”


    对方音量大了几分:“管云舒那个小子联系你了吗?我去他大爷的,我就不该顺着他让他去给那个疯子做事,现在连他也疯了,我真——唔!”


    什么?

    突然,那边的另一个声音响起,温和地轻下来:“抱歉,副会长情绪有些激动,你别放在心上。”


    可是听到这话的那一刻起,秋野就已经的的确确放在心上了。他哑着嗓子喊道:


    “管云舒他怎么了!”


    对方响起会长的声音:“回来再和你细说好吗?”


    “别这样,会长。告诉我,可以吗?”他已走到一处车站。


    那边道:“……你知道这是一场不正义的侵略战争吧。”


    秋野没有回过神来,听对方接下去道:


    “那么好一孩子,怎么会这般嗜血成性。”


    “管云舒他跟错了人,身上背的命债十辈子也还不清。”


    秋野明白了,这次彻底明白了。


    他蹲下来,熄灭转动的符纸。耳边有一阵风呼啸而过,车正在靠站。抬头,险些报废的公车响起吱吱呀呀的声音停在他面前。


    门缓缓打开,几秒后,大叔司机不耐烦地冲他喊道:

    “年轻人,傻了吗!还上不上车!”


    他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枚小小的金色徽章,这是管云舒留给他的。秋野用尽力气道:


    “不了,谢谢。”


    对方吵吵嚷嚷地大骂了一句,开着破败的公车离开了。这车的声音太大,覆盖了整条街上琐碎低沉的情绪,听起来像一支混乱大地上的滑稽插曲。


    很滑稽,很可笑,但无法避免。


    就像现在的秋野,参与这场反击战是他作为GT组织干员的使命。但是,这意味着他要与管云舒为敌。


    曾经合作的两个人,一下站在了对立面。


    他靠在车站提示牌边,就像刚遇见管云舒的那样,顾不得自己软弱的姿态,昏昏沉沉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他哭了,声音很轻,双目里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流下来,就已经消融在衣袍里。脑海里全部都是那个少年,音容笑貌犹在昨天。


    只是这一次,那个少年的拥抱已经变得遥不可及。他想到自己读过的一句话——


    “我当然爱你,


    没有让你感觉到,

    是我的不对。”


    下一趟车很快来了,停靠在车站边。秋野把那枚磨损的金色徽章,端端正正地戴在胸前。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踏上车门去。


    他要参战,保卫自己的组织,保卫他们的每一片土地,为这个不属于他的时代捍卫其最后的正义。


    他会去前线,在这场战争里,为那个人做出最公正的审判。


    ……


    ……


    ……


    某地下生化实验基地。


    “滚开。”


    “云舒,还这么怕我?”


    “别碰我。”


    管云舒的眼角带着浅浅的红痕,绵软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又带着明显的恨意。如果话语能杀人的话,面前这个人已经穿心刺骨几百次了。


    那位大人慢条斯理地捏住他的脖颈,细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随后用最温和的声音私语道:


    “别害怕,这次不会很疼的。”


    他几乎要哭出来,声音发颤:“滚,别让我恨你一辈子。”


    “我倒是求之不得。”


    那位大人脸色凉得瘆人,转头对着白衣人员冷笑一声:

    “开始吧。”


    “滚啊!”


    管云舒已经说了太多次,可是根本毫无作用。四肢被囚禁,被人推入冰冷的实验舱内,他眼睁睁看着舱门一点点落下,最后黯淡无光。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针扎进他的皮肤,骨子里升起一股热潮。不出意外地,又是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疼痛,逼得他软倒在舱体里面。


    数小时后,他昏迷着被人推了出来。柔和的黑发沾了些汗渍,看起来已挣扎了许久。粉色的唇开始发白,还有些生理上的轻颤。


    白衣人员不忍直视,知道这个少年现在虚弱得只剩下呼吸。


    那位大人却抚上管云舒纯粹的黑发,大笑起来,让周围的人感到一阵寒战。


    “在那方面,我不会强迫你,”他自言自语念道,“但是作为实验体,你还是听话些的好。”


    “大人,经过计算,再过半个时辰,XA–102的意识会回到这副躯体里。”


    舱前的声音响起,冰冷地同地下深处冒上来一样。


    “大人,从数据来看,他的术法恢复得极好。”


    “好。”


    那位大人一点点用拇指抚过他的眼睫。小刷子一般的睫毛无意识地轻轻颤动,让人想到被南风吹过的草木,温和又乖顺。


    大人凝视着他的面容,仿佛他原本就该如此。


    这时候淡黄色的符纸噌地飞出来,自己燃烧起来。里面传来一道陌生又硬气的声音:

    “颜青漱是吧?”


    “阁下哪位?”


    “啧,说了你也不认识。管云舒在你那里吧,让我跟他说几句话。”


    颜青漱看了一眼旁边昏睡的少年,淡淡道:“他不在。”


    那边恶狠狠道:“哟,不在?你把他藏起来了?”


    颜青漱皱眉:“与阁下无关。阁下是要谈战争的事情?我无可奉告。”


    对方冷笑:“果然是战争疯子。”


    符纸顷刻间化为乌有——通讯被对方粗暴地切断了。


    名片之类的东西,自己一般都交由管云舒去负责。这个人,怎么会有自己的名片?

    除非……


    颜青漱不说话,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里面近乎透明的幽绿在灰暗中闪着光。他慢悠悠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上位者的压迫使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敢吭声。


    事情似乎变得更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