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魔王级奶爸（7）
作者：admin 更新：2022-11-16 17:50 字数：10564
顾唐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他知道这个世界他还有个儿子， 但是是跟在秦君澈身边的。
因为身体健康，所以应该在秦家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此时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对方和顾渊长得真得非常像，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都不过分。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脸色红润， 看起来健康而且充满活力。
感觉到顾唐打量自己的目光， 小男孩又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顾唐这才注意到，小孩背上还背着个黑色的小书包。
他说在外面等了自己一天一夜吗？
顾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可是等着自己做什么呢？
他跟在秦君澈身边，应该衣食无忧，是最幸福的小朋友才对。
顾唐越是沉默， 小孩似乎看起来越是紧张。
他的小皮鞋在地上擦来擦去，就连小手都拧成了一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顾唐问自己：“你叫什么？”
“秦源。”小孩飞快地说道。
顾渊，秦源。
顾唐抬眸看向秦君澈。
渊源么？
他笑了笑， 弯腰， 朝小孩伸出手，自我介绍：“秦源你好， 我是顾唐。呃……”
他的手抬起， 摸摸对方柔软的黑发：“很抱歉， 之前一直不知道你在等我。”
秦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爸爸如果知道我在等你，是不是会出来得更快？”
他和所有网友一样， 看到了《LIVE》节目里， 顾唐那让人惊艳的表现。
小孩子心里，最最羡慕的还不是自己的爸爸可以一个打很多个。
而是当顾唐和乔司说：他赶时间， 因为着急去接自己儿子。
后来在摄影棚外，顾唐抱起小顾渊的时候， 秦源羡慕得眼睛里都有星星了。
为什么来接的不是他呢？
他也是顾唐的儿子呀。
顾唐对上秦源那闪闪发光的眼睛， 却只是微微一笑。
如果知道秦源在等自己， 他还会这么赶时间吗？
顾唐问自己。
大概不会吧。
毕竟小秦源什么都不缺， 自己这个爸爸对他来说，应该也是可有可无的。
“对了。”秦源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小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但他很快振作精神，把小书包从背上拿下来。
他从里面掏出一个小本本，然后献宝一样捧起来递到顾唐面前：“这是我画的。”
顾唐接过那个小本子。
速写本的第一页，画着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子站在山上。
男子的身边似乎悬着一柄剑。
画面很幼稚，但是看得出对方的用心。
还特地在男子脑袋旁边，写了个很大很大的“帅”字。
顾唐低头，就看到秦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他想了想，问道：“这画的是我吗？”
“嗯嗯。”秦源连连点头。
他“哒哒哒”迈开小短腿跑到顾唐身边，努力垫着脚去够自己的速写本。
“后面还有的。”秦源说着，主动帮顾唐翻到了下一页。
后面确实还有。
每一张都画的同一个男子，有些是他拿着剑，有些是有三个小人在他对面发抖。
还有一张，代表顾唐的男子坐在湖边。
在他身旁，依偎着两个看起来差不多的小男孩。
秦源高兴地看着这张图，对顾唐说道：“这是我和弟弟。”
他说着仰头，小嘴抿了抿：“爸爸，那个烤鱼是不是超好吃的？”
和顾渊的沉默冷淡完全不同，秦源特别大方自然。
好像他和顾唐生来就该这么熟悉，一点点生疏和隔阂都让人感觉不到。
顾唐又揉揉他的小脑袋，微笑着答应：“有机会的话，我烤给你吃啊。”
他有些惊讶，图片上竟然是两个小孩。
这么说的话，秦源是知道顾渊存在的吗？
顾唐若有所思地想着，目光飘向了秦君澈。
秦君澈在儿子开口后，就退开了两步。
他双手环抱胸前，沉默地看着顾唐父子互动。
只在对上顾唐疑惑的目光时，才缓缓点了点头。
顾唐：“……”
他真的都快搞不懂，秦君澈在想什么了。
“秦源。”秦君澈看向儿子，“好了，你已经和爸爸说过话，画也送给了他，我们该回家了。”
秦源的小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他刚刚明明看到，弟弟被爸爸抱进了他的家。
为什么他就不能呆在这里？
“秦源。”看儿子没有要动的意思，秦君澈的声音重了些，“过来。”
“哦。”秦源委委屈屈地应了声。
他又抬头看向顾唐，小嘴扁扁的，刚才还亮晶晶的眼睛，已经变得暗淡许多。
“过来。”秦君澈继续催促。
他甚至上前一步，将秦源拉到自己身边。
“我们走了。”他朝顾唐微微点头，以示告别。
然后强硬地拉着明显不情愿的儿子，转身朝电梯走去。
顾唐没有立刻回房间。
电梯门打开，父子俩进去，电梯门又关上。
他沉默着，看着那电梯一楼一楼往下，最后静止在了一楼。
顾唐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家里。
顾渊仍然乖巧地坐在床上等着他。
看着另一个儿子，那苍白得隐隐能看到肌肤下血管的脸色。
再想到秦源那**康可爱，好像红苹果一般的脸。
顾唐心中一动。
他低头，也揉了揉顾渊的小脑袋。
看着儿子抬头看向自己，顾唐微笑着问道：“饿不饿？”
顾渊迟疑了会儿，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爸爸给你做饭去。”
顾唐站直身体，环顾自己现在住的地方。
太窄太小，而且十分阴暗。
常年不见阳光，让房间里总是有股淡淡的霉味。
他皱了皱眉，顾渊身体本来就不好，肯定不能继续住在这种地方。
顾唐想了想，又用商量般的语气对顾渊说道：“小渊，不如我们今天在外面吃去？然后可能要换个住的地方，这里不适合你住。”
他特别能理解顾渊的安静和沉默。
长期呆在福利院，身体不好，那个破败的福利院的看门老人，估计也没有精力在勉强喂饱这些小孩外，还给他们足够的关怀。
——就像从前的自己一样。
所以他愿意用这样平等的方式和顾渊相处。
果然，顾渊认真想了想，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顾唐将重要的证件全都装在一个背包里，然后在对方走到自己身边时，主动朝他伸出了手。
顾唐将他一把抱起。
小顾渊的身体很轻，轻到对顾唐来说，完全可以是忽略不计的重量。
父子俩坐着电梯下了楼，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他估计自己也不会再回来了。
顾唐直接带着顾渊，去了离他住的公寓不远的一家五星酒店。
他准备先在这里对付几天，等乔司给他答复。
如果对方允许他加入猎杀队的话，那么他就和他们一起去猎杀枭。
等拿到了枭的心脏，治好顾渊的身体，到时候再考虑换房子的事。
顾唐将顾渊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打电话让人送来午餐。
父子俩坐在餐桌两边，默默地解决了午餐。
他看着顾渊微微眯起的眼睛，问道：“困了吗？”
“嗯。”这一次，顾渊不仅点点头，还小小声地答应了一声。
“那睡个午觉吧。”顾唐将他从椅子上抱下来，拧了毛巾细心地为他擦手，再擦擦小脸。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顾渊就专注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顾唐收走毛巾。
他捏了捏顾渊的小脸：“不开心吗？”
顾渊摇摇头。
他想了想，又说：“开心。”
只是他说话的语气，始终不像秦源一样，好像天生就带着能让人快乐的童真和爽朗。
而且也不像秦源一样，明明也是第一次见面，就能脆生生地，一点也不扭捏地叫顾唐爸爸。
顾唐对顾渊笑了笑。
他将他抱到床上，看着小孩自己乖巧地脱掉鞋袜。
然后他飞快钻到被窝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顾唐。
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像秦源一样，会闪着星星眼看顾唐。
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如果不仔细的话，压根就看不到他眼底的，那丝淡淡的期待。
顾唐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他俯身摸摸顾渊的额头：“我去洗个澡，就来陪你睡觉。”
他承诺道。
从节目出来之后，他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顾唐飞快地冲了个澡，然后当真躺到床上陪顾渊午睡。
一直等到他回来，小孩才终于慢慢闭上那双，明明已经困得快要撑不住的大眼睛。
顾渊的呼吸逐渐变得悠长。
顾唐转头看向他时，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
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不太安稳神色。
顾唐伸手，轻轻抚过儿子微微拧起的眉头。
他手才一动，放在身边的另一只手就被小孩抓住了。
感觉到那握在自己指头上的小手指，顾唐的身体僵了下。
但他很快放松下来。
《LIVE》节目对他来说实际上强度并不大。
两天两夜的录制，他一边不耽误地淘汰别的小队，一边还抓紧时间好好休息过。
对于他这个级别的修者来说，睡两三个小时，就能完全恢复精力。
只是大概床太软，被子太暖。
而依偎着他，握着他手指的小孩太可爱。
顾唐的眼睛，也慢慢闭了起来。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
顾唐先转头看了看顾渊，小孩仍然在睡。
只是刚刚皱起的眉头，似乎已经完全舒展开来。
他的小嘴微微张着，呼吸细弱而快速。
因为被子温暖的缘故，顾渊一直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顾唐躺着没有动。
他转头，重新看向酒店洁白的天花板。
刚才他做梦了。
其实他都不太记得，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做过梦了。
梦里，他还是当初七八岁的年纪。
无父无母的他，生活在修真界的最底层。
每一天，都需要为下一餐吃什么而发愁。
为了能活下去，他跟着一群孩子跑到一个很小很小的修真门派。
那里其实交不了他们什么东西，只是想骗他们这些小孩做苦力罢了。
即便如此，凭借着过人的天赋，就依靠那个小门派里最垃圾的功法，顾唐还是修出了一点眉目。
他被门派里的师长们夸了一句。
但是那小门派实在太过低级，即使是夸赞，也改变不了什么。
对他们来说，一群能吃苦，会干活，又听话的弟子。
要远比一个有着卓越天赋的弟子有用得多。
但就是因为这句没啥真心的夸奖，让顾唐更加拼命修行。
他总觉得，自己是应该属于修行的。
只有当感应着天地灵气冲刷他身体的时候，他才会觉得由衷的开心。
于是他很快成了被别的小孩排挤的对象。
他们觉得顾唐很懒也很不听话。
别的和顾唐同龄的小孩，在做完自己的事情后，都是必须帮更大一点，比他们早入门的孩子干活的。
顾唐却不！
因为他要修行。
终于在某一天，大一点的孩子们，联合起来教训了顾唐一顿。
他们将他打得鼻青脸肿，并且抢走了他三天的饭。
让他也足足饿了三天。
如果不是已经开始修行，顾唐甚至觉得，自己当时可能就熬不过来了。
可是他仍然不肯向他们低头。
他还是要坚持修行！
大孩子们被惹怒了。
顾唐成了所有人的出气包。
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但是他无所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还可以继续修行。
直到那天，他被七八个十多岁的小孩压在河里。
河水漫过了他的脑袋，他完全不能呼吸了。
只能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放肆地嘲笑他：“人家都说，修者是不用呼吸不用吃饭也可以活得好好的。既然你那么喜欢修行，肯定也能在水里好好活着哦。哈哈哈哈。”
那些人的笑声，隔着河水传入顾唐耳中。
连声音都仿佛变得扭曲。
他明明已经觉得快没力气了，但就在那瞬间，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他命不该绝。
又或许是，他即使挨打挨饿被欺负，也要坚持的修行，终于保护了他。
顾唐身体内部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力量。
他掀翻了压着自己的小孩们。
河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去不管不顾，伸手抓着其中一个，就往河里一摔。
“顾唐杀人了！”尖锐的叫声突然爆发。
更多的小孩开始尖叫起来：“顾唐杀人了！”
“顾唐把程明摔死了！”
“好多血啊啊啊啊！”
……
那些声音离顾唐越来越远，他知道他们会跑回师门去告状。
然后他会被逐出师门，重新过上有了上一顿，没有下一顿的生活。
然后顾唐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你的衣服都湿了。”
那个声音，是顾唐从前，以后，修行数千年听过的最悦耳动听的声音：“先上来好不好？”
当时的顾唐，浑身湿透地站在河里。
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更是被那些孩子们扯得破破烂烂。
脸上更是鼻青脸肿，湿漉漉乱糟糟的。
看起来要多丑陋有多丑陋。
但当他抬头，看向那如同伦音一般的声音时。
对方却对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那样温暖，瞬间驱走了顾唐身上被河水带来的寒意。
“我叫青城。”他听见对方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顾唐伸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然后他朝着那个朗月清辉般的男子，重重点了点头。
……
这是一段，顾唐后来再也没对任何人提起过的记忆。
青城魂飞魄散之后，这世上除了他，也再不会有人记得这些事。
在青城刚刚离开时，顾唐总是夜夜不能成眠。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想起当初那个，在他最狼狈也是最悲惨的时候，朝他伸出一只手的青城。
后来他麻木地在修真界一寻就是数百年。
等他终于寻回青城的所有魂魄，让他活过来，却发现即使终于可以让他活着，也不再是那个自己记忆中的青城。
顾唐伤心过，大哭过。
甚至想要彻底毁了这个长着青城的脸，却完全没有对方的记忆和情感的男子。
后来，他到底还是没有。
“唔……”顾唐身边，传来顾渊低低的声音。
他还没睁开眼睛，小手已经在身边摸来摸去。
顾唐心一软，将自己的手放在他身边。
果然，顾渊一握住他的手，就立刻不动了。
又等了片刻，他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顾唐对他说：“我一直在这。”
被戳中心事的顾渊小脸一红。
他松开顾唐的手，茫然地坐了起来。
大大的眼睛看了看四周，似乎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
顾唐已经下了床，问他：“饿了吗？”
顾渊摇摇头，接过顾唐递给他的新衣服，乖巧地自己穿上了。
“爸爸有点饿了。”顾唐对他说道：“再陪我吃点东西好不好？”
“好。”顾渊连忙点头。
顾唐的要求似乎让他很高兴，他的目光都变得灵动了些。
动作也跟着急促起来。
他跳下床，快步走到餐桌旁，自己爬到椅子上坐好。
然后转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看着顾唐。
“真乖。”顾唐摸了摸顾渊的小脑袋。
他让人重新送来食物，然后掏出响个不停的手机。
“爸爸接个电话。”顾唐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
陌生的号码，但他还是很快接通。
“顾唐，是我。”电话那边传来乔司的声音，“乔司。”
“乔三少，你好。”
“哎说了不要那么客气嘛。”乔司在电话那边笑得开心，“对了关于那件事，家里人已经同意了。”
他说道：“但是猎杀队的队长要见见你。”
乔司说到这里顿了顿：“他说如果你真有节目中表现出来的实力，那么他就会欢迎你加入，并且下周就可以带你去捕猎凶兽。”
顾唐微微一笑。
一接通电话，乔司那欢快的语气就已经让他猜到，对方肯定是搞定了。
“谢谢你乔三少。”顾唐说：“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顾渊的身体越早得到治疗越好。
他已经一点都不想拖下去了。
“明天中午你有空吗？”乔司见识过顾唐是怎么赶时间的，他爽朗地笑道：“在四景酒店见，你看你方便吗？”
“可以。”
顾唐挂断了电话。
他转头对上顾渊好奇的目光，耐心地解释道：“是今天见过的乔司叔叔打来的电话，爸爸拜托他的事情，他已经帮忙做到了。明天中午约了他见面。”
他顿了顿，问儿子：“你想和爸爸一起去吗？”
顾渊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中午，顾唐带着顾渊，在约定的十二点，准时进入了四景酒店。
四景酒店是秦氏旗下的奢华酒店。
顶层的总统套房，就是顾唐醒来时待的地方。
他刚踏入酒店大门，酒店的经理就热情地迎了上来：“顾先生，这边请。”
应该是乔司的嘱咐，对方殷勤地领着顾唐和顾渊朝，还位于总统套房之上的旋转餐厅走去。
“知道小少爷要来，今天旋转餐厅特地请了厨师烹饪儿童餐。”经理笑眯眯地对顾唐说道：“这边，您请。”
经理还特地转头对顾渊说：“小少爷，您也请。”
顾唐淡定地看了对方一眼。
不是顾小少爷，而是小少爷。
所以，对方知道了顾渊的身份？还是只是将他当成了秦源？
旋转餐厅门外，秦源穿着黑色小礼服西装的，正端端正正地候在那里。
看到顾唐牵着顾渊的小手出现的瞬间，秦源双眼立刻变得亮晶晶的。
“爸爸。”秦源“哒哒哒”跑到顾唐面前，仰着小脑袋看着他，“你终于来了。”
他说完，又转头看向顾渊，对着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叫道：“弟弟。”
顾唐低头看着两个小孩。
他有点担心，这样自来熟的秦源，会不会吓到顾渊。
然而让他有些惊讶的是，沉默了片刻后，顾渊也软软叫了声：“哥哥。”
呃……
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弟弟。”秦源已经放开顾唐，跑到了顾渊身边。
他殷勤地在顾渊身边转了圈，然后趴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弟弟，一会儿会有很多糖果，你的衣服怎么没有包包？”
秦源说完，非常主动地脱下自己的小西服要给顾渊：“你穿这个，可以装很多糖果。”
“不用。”顾渊摇摇头。
他将顾唐的手握得更紧。
不知道的是不是顾唐的错觉，他总觉得，顾渊似乎还得意地还挺了挺小胸脯。
“爸爸会给我买。”顾渊对秦源说道。
他知道这个世界他还有个儿子， 但是是跟在秦君澈身边的。
因为身体健康，所以应该在秦家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此时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对方和顾渊长得真得非常像，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都不过分。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脸色红润， 看起来健康而且充满活力。
感觉到顾唐打量自己的目光， 小男孩又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顾唐这才注意到，小孩背上还背着个黑色的小书包。
他说在外面等了自己一天一夜吗？
顾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可是等着自己做什么呢？
他跟在秦君澈身边，应该衣食无忧，是最幸福的小朋友才对。
顾唐越是沉默， 小孩似乎看起来越是紧张。
他的小皮鞋在地上擦来擦去，就连小手都拧成了一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顾唐问自己：“你叫什么？”
“秦源。”小孩飞快地说道。
顾渊，秦源。
顾唐抬眸看向秦君澈。
渊源么？
他笑了笑， 弯腰， 朝小孩伸出手，自我介绍：“秦源你好， 我是顾唐。呃……”
他的手抬起， 摸摸对方柔软的黑发：“很抱歉， 之前一直不知道你在等我。”
秦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爸爸如果知道我在等你，是不是会出来得更快？”
他和所有网友一样， 看到了《LIVE》节目里， 顾唐那让人惊艳的表现。
小孩子心里，最最羡慕的还不是自己的爸爸可以一个打很多个。
而是当顾唐和乔司说：他赶时间， 因为着急去接自己儿子。
后来在摄影棚外，顾唐抱起小顾渊的时候， 秦源羡慕得眼睛里都有星星了。
为什么来接的不是他呢？
他也是顾唐的儿子呀。
顾唐对上秦源那闪闪发光的眼睛， 却只是微微一笑。
如果知道秦源在等自己， 他还会这么赶时间吗？
顾唐问自己。
大概不会吧。
毕竟小秦源什么都不缺， 自己这个爸爸对他来说，应该也是可有可无的。
“对了。”秦源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小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但他很快振作精神，把小书包从背上拿下来。
他从里面掏出一个小本本，然后献宝一样捧起来递到顾唐面前：“这是我画的。”
顾唐接过那个小本子。
速写本的第一页，画着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子站在山上。
男子的身边似乎悬着一柄剑。
画面很幼稚，但是看得出对方的用心。
还特地在男子脑袋旁边，写了个很大很大的“帅”字。
顾唐低头，就看到秦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他想了想，问道：“这画的是我吗？”
“嗯嗯。”秦源连连点头。
他“哒哒哒”迈开小短腿跑到顾唐身边，努力垫着脚去够自己的速写本。
“后面还有的。”秦源说着，主动帮顾唐翻到了下一页。
后面确实还有。
每一张都画的同一个男子，有些是他拿着剑，有些是有三个小人在他对面发抖。
还有一张，代表顾唐的男子坐在湖边。
在他身旁，依偎着两个看起来差不多的小男孩。
秦源高兴地看着这张图，对顾唐说道：“这是我和弟弟。”
他说着仰头，小嘴抿了抿：“爸爸，那个烤鱼是不是超好吃的？”
和顾渊的沉默冷淡完全不同，秦源特别大方自然。
好像他和顾唐生来就该这么熟悉，一点点生疏和隔阂都让人感觉不到。
顾唐又揉揉他的小脑袋，微笑着答应：“有机会的话，我烤给你吃啊。”
他有些惊讶，图片上竟然是两个小孩。
这么说的话，秦源是知道顾渊存在的吗？
顾唐若有所思地想着，目光飘向了秦君澈。
秦君澈在儿子开口后，就退开了两步。
他双手环抱胸前，沉默地看着顾唐父子互动。
只在对上顾唐疑惑的目光时，才缓缓点了点头。
顾唐：“……”
他真的都快搞不懂，秦君澈在想什么了。
“秦源。”秦君澈看向儿子，“好了，你已经和爸爸说过话，画也送给了他，我们该回家了。”
秦源的小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他刚刚明明看到，弟弟被爸爸抱进了他的家。
为什么他就不能呆在这里？
“秦源。”看儿子没有要动的意思，秦君澈的声音重了些，“过来。”
“哦。”秦源委委屈屈地应了声。
他又抬头看向顾唐，小嘴扁扁的，刚才还亮晶晶的眼睛，已经变得暗淡许多。
“过来。”秦君澈继续催促。
他甚至上前一步，将秦源拉到自己身边。
“我们走了。”他朝顾唐微微点头，以示告别。
然后强硬地拉着明显不情愿的儿子，转身朝电梯走去。
顾唐没有立刻回房间。
电梯门打开，父子俩进去，电梯门又关上。
他沉默着，看着那电梯一楼一楼往下，最后静止在了一楼。
顾唐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家里。
顾渊仍然乖巧地坐在床上等着他。
看着另一个儿子，那苍白得隐隐能看到肌肤下血管的脸色。
再想到秦源那**康可爱，好像红苹果一般的脸。
顾唐心中一动。
他低头，也揉了揉顾渊的小脑袋。
看着儿子抬头看向自己，顾唐微笑着问道：“饿不饿？”
顾渊迟疑了会儿，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爸爸给你做饭去。”
顾唐站直身体，环顾自己现在住的地方。
太窄太小，而且十分阴暗。
常年不见阳光，让房间里总是有股淡淡的霉味。
他皱了皱眉，顾渊身体本来就不好，肯定不能继续住在这种地方。
顾唐想了想，又用商量般的语气对顾渊说道：“小渊，不如我们今天在外面吃去？然后可能要换个住的地方，这里不适合你住。”
他特别能理解顾渊的安静和沉默。
长期呆在福利院，身体不好，那个破败的福利院的看门老人，估计也没有精力在勉强喂饱这些小孩外，还给他们足够的关怀。
——就像从前的自己一样。
所以他愿意用这样平等的方式和顾渊相处。
果然，顾渊认真想了想，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顾唐将重要的证件全都装在一个背包里，然后在对方走到自己身边时，主动朝他伸出了手。
顾唐将他一把抱起。
小顾渊的身体很轻，轻到对顾唐来说，完全可以是忽略不计的重量。
父子俩坐着电梯下了楼，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他估计自己也不会再回来了。
顾唐直接带着顾渊，去了离他住的公寓不远的一家五星酒店。
他准备先在这里对付几天，等乔司给他答复。
如果对方允许他加入猎杀队的话，那么他就和他们一起去猎杀枭。
等拿到了枭的心脏，治好顾渊的身体，到时候再考虑换房子的事。
顾唐将顾渊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打电话让人送来午餐。
父子俩坐在餐桌两边，默默地解决了午餐。
他看着顾渊微微眯起的眼睛，问道：“困了吗？”
“嗯。”这一次，顾渊不仅点点头，还小小声地答应了一声。
“那睡个午觉吧。”顾唐将他从椅子上抱下来，拧了毛巾细心地为他擦手，再擦擦小脸。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顾渊就专注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顾唐收走毛巾。
他捏了捏顾渊的小脸：“不开心吗？”
顾渊摇摇头。
他想了想，又说：“开心。”
只是他说话的语气，始终不像秦源一样，好像天生就带着能让人快乐的童真和爽朗。
而且也不像秦源一样，明明也是第一次见面，就能脆生生地，一点也不扭捏地叫顾唐爸爸。
顾唐对顾渊笑了笑。
他将他抱到床上，看着小孩自己乖巧地脱掉鞋袜。
然后他飞快钻到被窝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顾唐。
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像秦源一样，会闪着星星眼看顾唐。
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如果不仔细的话，压根就看不到他眼底的，那丝淡淡的期待。
顾唐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他俯身摸摸顾渊的额头：“我去洗个澡，就来陪你睡觉。”
他承诺道。
从节目出来之后，他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顾唐飞快地冲了个澡，然后当真躺到床上陪顾渊午睡。
一直等到他回来，小孩才终于慢慢闭上那双，明明已经困得快要撑不住的大眼睛。
顾渊的呼吸逐渐变得悠长。
顾唐转头看向他时，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
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不太安稳神色。
顾唐伸手，轻轻抚过儿子微微拧起的眉头。
他手才一动，放在身边的另一只手就被小孩抓住了。
感觉到那握在自己指头上的小手指，顾唐的身体僵了下。
但他很快放松下来。
《LIVE》节目对他来说实际上强度并不大。
两天两夜的录制，他一边不耽误地淘汰别的小队，一边还抓紧时间好好休息过。
对于他这个级别的修者来说，睡两三个小时，就能完全恢复精力。
只是大概床太软，被子太暖。
而依偎着他，握着他手指的小孩太可爱。
顾唐的眼睛，也慢慢闭了起来。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
顾唐先转头看了看顾渊，小孩仍然在睡。
只是刚刚皱起的眉头，似乎已经完全舒展开来。
他的小嘴微微张着，呼吸细弱而快速。
因为被子温暖的缘故，顾渊一直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顾唐躺着没有动。
他转头，重新看向酒店洁白的天花板。
刚才他做梦了。
其实他都不太记得，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做过梦了。
梦里，他还是当初七八岁的年纪。
无父无母的他，生活在修真界的最底层。
每一天，都需要为下一餐吃什么而发愁。
为了能活下去，他跟着一群孩子跑到一个很小很小的修真门派。
那里其实交不了他们什么东西，只是想骗他们这些小孩做苦力罢了。
即便如此，凭借着过人的天赋，就依靠那个小门派里最垃圾的功法，顾唐还是修出了一点眉目。
他被门派里的师长们夸了一句。
但是那小门派实在太过低级，即使是夸赞，也改变不了什么。
对他们来说，一群能吃苦，会干活，又听话的弟子。
要远比一个有着卓越天赋的弟子有用得多。
但就是因为这句没啥真心的夸奖，让顾唐更加拼命修行。
他总觉得，自己是应该属于修行的。
只有当感应着天地灵气冲刷他身体的时候，他才会觉得由衷的开心。
于是他很快成了被别的小孩排挤的对象。
他们觉得顾唐很懒也很不听话。
别的和顾唐同龄的小孩，在做完自己的事情后，都是必须帮更大一点，比他们早入门的孩子干活的。
顾唐却不！
因为他要修行。
终于在某一天，大一点的孩子们，联合起来教训了顾唐一顿。
他们将他打得鼻青脸肿，并且抢走了他三天的饭。
让他也足足饿了三天。
如果不是已经开始修行，顾唐甚至觉得，自己当时可能就熬不过来了。
可是他仍然不肯向他们低头。
他还是要坚持修行！
大孩子们被惹怒了。
顾唐成了所有人的出气包。
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但是他无所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还可以继续修行。
直到那天，他被七八个十多岁的小孩压在河里。
河水漫过了他的脑袋，他完全不能呼吸了。
只能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放肆地嘲笑他：“人家都说，修者是不用呼吸不用吃饭也可以活得好好的。既然你那么喜欢修行，肯定也能在水里好好活着哦。哈哈哈哈。”
那些人的笑声，隔着河水传入顾唐耳中。
连声音都仿佛变得扭曲。
他明明已经觉得快没力气了，但就在那瞬间，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他命不该绝。
又或许是，他即使挨打挨饿被欺负，也要坚持的修行，终于保护了他。
顾唐身体内部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力量。
他掀翻了压着自己的小孩们。
河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去不管不顾，伸手抓着其中一个，就往河里一摔。
“顾唐杀人了！”尖锐的叫声突然爆发。
更多的小孩开始尖叫起来：“顾唐杀人了！”
“顾唐把程明摔死了！”
“好多血啊啊啊啊！”
……
那些声音离顾唐越来越远，他知道他们会跑回师门去告状。
然后他会被逐出师门，重新过上有了上一顿，没有下一顿的生活。
然后顾唐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你的衣服都湿了。”
那个声音，是顾唐从前，以后，修行数千年听过的最悦耳动听的声音：“先上来好不好？”
当时的顾唐，浑身湿透地站在河里。
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更是被那些孩子们扯得破破烂烂。
脸上更是鼻青脸肿，湿漉漉乱糟糟的。
看起来要多丑陋有多丑陋。
但当他抬头，看向那如同伦音一般的声音时。
对方却对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那样温暖，瞬间驱走了顾唐身上被河水带来的寒意。
“我叫青城。”他听见对方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顾唐伸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然后他朝着那个朗月清辉般的男子，重重点了点头。
……
这是一段，顾唐后来再也没对任何人提起过的记忆。
青城魂飞魄散之后，这世上除了他，也再不会有人记得这些事。
在青城刚刚离开时，顾唐总是夜夜不能成眠。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想起当初那个，在他最狼狈也是最悲惨的时候，朝他伸出一只手的青城。
后来他麻木地在修真界一寻就是数百年。
等他终于寻回青城的所有魂魄，让他活过来，却发现即使终于可以让他活着，也不再是那个自己记忆中的青城。
顾唐伤心过，大哭过。
甚至想要彻底毁了这个长着青城的脸，却完全没有对方的记忆和情感的男子。
后来，他到底还是没有。
“唔……”顾唐身边，传来顾渊低低的声音。
他还没睁开眼睛，小手已经在身边摸来摸去。
顾唐心一软，将自己的手放在他身边。
果然，顾渊一握住他的手，就立刻不动了。
又等了片刻，他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顾唐对他说：“我一直在这。”
被戳中心事的顾渊小脸一红。
他松开顾唐的手，茫然地坐了起来。
大大的眼睛看了看四周，似乎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
顾唐已经下了床，问他：“饿了吗？”
顾渊摇摇头，接过顾唐递给他的新衣服，乖巧地自己穿上了。
“爸爸有点饿了。”顾唐对他说道：“再陪我吃点东西好不好？”
“好。”顾渊连忙点头。
顾唐的要求似乎让他很高兴，他的目光都变得灵动了些。
动作也跟着急促起来。
他跳下床，快步走到餐桌旁，自己爬到椅子上坐好。
然后转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看着顾唐。
“真乖。”顾唐摸了摸顾渊的小脑袋。
他让人重新送来食物，然后掏出响个不停的手机。
“爸爸接个电话。”顾唐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
陌生的号码，但他还是很快接通。
“顾唐，是我。”电话那边传来乔司的声音，“乔司。”
“乔三少，你好。”
“哎说了不要那么客气嘛。”乔司在电话那边笑得开心，“对了关于那件事，家里人已经同意了。”
他说道：“但是猎杀队的队长要见见你。”
乔司说到这里顿了顿：“他说如果你真有节目中表现出来的实力，那么他就会欢迎你加入，并且下周就可以带你去捕猎凶兽。”
顾唐微微一笑。
一接通电话，乔司那欢快的语气就已经让他猜到，对方肯定是搞定了。
“谢谢你乔三少。”顾唐说：“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顾渊的身体越早得到治疗越好。
他已经一点都不想拖下去了。
“明天中午你有空吗？”乔司见识过顾唐是怎么赶时间的，他爽朗地笑道：“在四景酒店见，你看你方便吗？”
“可以。”
顾唐挂断了电话。
他转头对上顾渊好奇的目光，耐心地解释道：“是今天见过的乔司叔叔打来的电话，爸爸拜托他的事情，他已经帮忙做到了。明天中午约了他见面。”
他顿了顿，问儿子：“你想和爸爸一起去吗？”
顾渊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中午，顾唐带着顾渊，在约定的十二点，准时进入了四景酒店。
四景酒店是秦氏旗下的奢华酒店。
顶层的总统套房，就是顾唐醒来时待的地方。
他刚踏入酒店大门，酒店的经理就热情地迎了上来：“顾先生，这边请。”
应该是乔司的嘱咐，对方殷勤地领着顾唐和顾渊朝，还位于总统套房之上的旋转餐厅走去。
“知道小少爷要来，今天旋转餐厅特地请了厨师烹饪儿童餐。”经理笑眯眯地对顾唐说道：“这边，您请。”
经理还特地转头对顾渊说：“小少爷，您也请。”
顾唐淡定地看了对方一眼。
不是顾小少爷，而是小少爷。
所以，对方知道了顾渊的身份？还是只是将他当成了秦源？
旋转餐厅门外，秦源穿着黑色小礼服西装的，正端端正正地候在那里。
看到顾唐牵着顾渊的小手出现的瞬间，秦源双眼立刻变得亮晶晶的。
“爸爸。”秦源“哒哒哒”跑到顾唐面前，仰着小脑袋看着他，“你终于来了。”
他说完，又转头看向顾渊，对着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叫道：“弟弟。”
顾唐低头看着两个小孩。
他有点担心，这样自来熟的秦源，会不会吓到顾渊。
然而让他有些惊讶的是，沉默了片刻后，顾渊也软软叫了声：“哥哥。”
呃……
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弟弟。”秦源已经放开顾唐，跑到了顾渊身边。
他殷勤地在顾渊身边转了圈，然后趴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弟弟，一会儿会有很多糖果，你的衣服怎么没有包包？”
秦源说完，非常主动地脱下自己的小西服要给顾渊：“你穿这个，可以装很多糖果。”
“不用。”顾渊摇摇头。
他将顾唐的手握得更紧。
不知道的是不是顾唐的错觉，他总觉得，顾渊似乎还得意地还挺了挺小胸脯。
“爸爸会给我买。”顾渊对秦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