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打女人的男人 善意的淫秽
作者:admin      更新:2022-10-29 16:18      字数:9145
    “这无赖!”何小河望着罗白乃,悻悻地道:“他迟走一步,看我不打死他!耍赖皮!”


    “男人真烦!”温柔也纳闷地道:“这个、那个,各个人都不一样。”


    她这样嫌烦的时候,倒不去想女人还不是一样:哪有这个和那个都一模一样的事;相貌像到十足已绝无仅有,更何况是性情、心情?

    何小河倒笑了起来:“这个、那个?到底是哪一个了?”


    温柔懊恼地说:“像小石头就很不同。有次那梁走路跟那班门弄斧的两口子在隔壁喁喁细语,我就奇怪:这两个九不搭八的家伙几时变得如此熟络了?于是要捣过去听个究竟。谁知那吃古不化的石头脑袋说:‘别偷听。那样不好。’我不服气,就说:‘听一下有什么关系。说不定可以听到什么秘密呢!’你道他怎么说?他居然把脸一沉,说我:‘要听,就光明正大地过去听个明白。偷听不好。万一真有秘密,你听去了,就对不起朋友;如果没有,又何必偷听!’嘿!义正辞严,没想到他平时傻里乎乎的,一绷起脸板得比我老爹那张还黑!”


    何小河笑道:“男人像小石头那种,已算君子。有的男人,可不堪入目呢!”


    温柔却有异议:“君子?那颗石头倒常跟我说明、明说了:‘我不要当君子。我不喜欢君子。充其量,当条汉子余愿足矣,不然,就只算粒石子好了。’其实,君子、汉子、男子、耗子,我都弄不明白,分别在哪里!”


    何小河忍笑道:“君子、汉子都是有担当、敢担当,有风度、有气概的男人,但君子闷些,汉子好玩些。”


    温柔憨憨地问:“那么,你说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男人呢?他们又是怎样的?”


    何小河夷然一笑:“也不堪言表。说了怕污了你的耳朵!”


    温柔兴致来了:“说来听听嘛,姊姊,怕什么,那姓罗的八卦公也给赶跑了!”


    何小河想了一想,道:“好吧,你可知道,姊姊我为何沦落到在那青楼红尘里陪客迎宾?”


    温柔老老实实地答,“不是为了生活吗?”


    何小河叹道,“姊姊本也是名门之后,原是良家女,但教以蔡京为首的朝中六贼所害,家破人亡,卖入妓院,过了一段活不如死的岁月。”


    温柔忍不住插嘴:“可是……”


    何小河见她欲言又止,便问:“可是什么?”


    温柔问:“姊姊有这一身好武功,很多事都可以做,何必要在那儿受苦?”


    何小河道:“我本是不会武功的一名弱女子,所以才致受欺。我混在孔雀楼三年,才因‘六分半堂’雷纯要扩展她个人在江湖上的势力,以及暗中部署她安插在武林中的人手,见我伶俐,而且人在青楼这等烟花之地,刺探秘密更加方便,所以就收买了我,着人教我武功——我就把握这千载难逢、稍纵即逝的良机,把我的功夫学好,也把自己的功夫做好,于是,在孔雀楼这等乌烟瘴气之地的‘老天爷’之名堂,就此打出来的。”


    温柔向往、羡慕地说:“姊姊真厉害!”


    何小河莞尔一笑:“这也算厉害?这只算我命苦!”


    温柔道:“上孔雀楼那种地方的男人,三教九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姊姊也一一应付得来,还不厉害!”


    何小河道:“这叫厉害?这是悲哀。你可知道男人上楼来,为的是什么?”


    温柔想了一会儿,“……不就为了那回事?”


    何小河:“就那回事。但每个男人都不一样,好的、坏的、禽兽一样的、禽兽不如的,应有尽有,不应有的也一样有。”


    温柔:“姊姊日后晓得武艺之后,有没有一个个杀光他们来报复?”


    小河道:“那也不至于。其实,他们来花银子,你让他们享受身子,各取所需,两不欠贷而已。哪个姑娘天生想犯贱,做这码子事儿?既然沾上荤腥,也讨了着数,只要不是硬着强着欺人,那也不必要杀人伤人、报复报仇。”


    温说:“那些臭、坏、衰、死男人,见到女人就可以……那样吗?真是不要脸!”


    何道:“这也不必怪他们。男人女人,原生来就不一样。他们只要性起,跟谁来都可以。我们女人就不一样,不喜欢的就没兴儿。不过,你别看他们好像威风八面、饥不择食,有的可稀奇古怪、笑话百出、丑态毕露、可笑可悯呢!”


    温柔趣味盎然地问着何小河。


    何小河也遂她所愿,“有一种男人,看是男人,其实却不然。”


    温柔不解,满目都是疑问。


    何小河道:“他们根本当不了男人。”


    温柔大奇:“他们是女扮男装?”


    何小河笑了起来:“哪有这般傻想!男人倒是男人,只不过不是真男人。”


    温柔迷茫地道:“怎么男人不是男人?那是什么样的男人?”


    何小河只好说明了:“那是不能干那回事的男人。”


    温柔更迷惑了。


    何小河只好进一步明说:“就是干那回事的时候,那话儿硬不起,或硬起来却不及争气又软成一摊的那种男人。”


    温柔可脸红了,好一会才嗫嚅道:“……那他们不行又要上来?”


    何小河道:“怎不上来?越是这样的男人,越要上来,越是要多上来几次呢!唯有这样,才能证实他们仍能。他要其他的男人知道他行,便只好在女人面前不行了一次又一次。有时候看他们脸红耳赤,气喘咻咻,仍要努力个不休,但都没好结果,看了也为他们难受。”


    温柔可听得目瞪口呆。


    何小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对这种人,千万别讥笑他们,他们原也是可怜人。最好尽为他们开解,说些:‘哎,你一定是酒喝多了,才会这样子。’‘大爷刚才一定在别个姊妹上太用功了,可没留给我,我可不依。’‘官人为老百姓的事可忙坏了,敢情是几天没好睡,下次不给奴家欢心的,奴家都要生气了。’……他们一定听了舒坦,就算没真个,但银子照给,还多给呢!就算在你面前失威,但下次一样会来,这种人银子可好赚哩!可千万不能跟他们说、向他说什么:‘嘿,你怎么不行?’‘真是的,怎么才硬便软得像条抽了筋、蜕了壳的蛇?’、‘我看你是淘空了,还是别硬来了,认了吧。’……这种话,只招怒结怨,又伤人伤己,是万万说不得的。”


    温柔可听傻了眼。


    其实何小河故意说这些,也只是一种善意的淫秽。


    她是希望温柔能多了解一些事儿:人不能永远长不大,没长大时无知是天真,该长大时仍然无知则是幼稚。


    她口里没说,眼里可看得出来:王小石、方恨少、罗白乃……还有一个不确定的,对温柔可都有些“异样”的感情。


    ——可这位大姑娘好像明白,又似什么都不懂,这可伤脑筋呀。


    而今却还不知她最近在苦恼什么呢?


    这可不行呀。


    只好,她这做姊姊的,跟她说说男人的事:且不管好事、坏事、还是带点淫秽的事,反正,都是女人该知道男人的三五事。


    她可不是多管闲事,而是做点好事。

   

  一个变成三个的女子

  第十三章 打女人的男人 一个变成三个的女子

    听傻了眼的温柔,只好傻乎乎地说:“真可怕。”


    何小河不明所指:“什么可怕?”


    温柔吐了吐舌头:“原来有那样的男人。”


    何小河笑道:“一点都不可怕,有时候,更可怕的有的是呢。有的男人,付了钱就以为自己是皇帝,非要在女人身上捞回够本不收手。他们强灌人喝酒,掴女人耳光,干那回事的时候,从狗趴一般的,到禽兽式的,还要你舐弄狎玩他们最脏最不堪的地方,而他就不让你舒服,非要把你整治得死去活来不可……”


    她遂而苦笑道:“再不堪的,姊姊我可对妹子你说不出口呢。我真不明白,这样胡搞一通,他也是人,会痛的吧?那有什么欢乐可言?要是这样都是乐子,迟早都会麻木得只有杀了自己的那一场痛才解决得了他的问题。”


    温柔吓得整个人都傻了。


    她愣愣地看着何小河,连眼也不眨,眼珠子也没转。


    何小河原觉得该好好地让这小姑娘体悟些事,才故意说些较为“凄厉”的让她听听,好历些世面,长些见识,不料把她听成这样子:莫不是吓傻了?忙用手在伊之眼前晃了几晃,温柔却还是那副口张目呆的样子。


    何小河忙用手去摇她:“你怎么了?喂,你干啥?”


    温柔这才从神游太虚中回过神来,才吁了一口气,不禁飞红了脸,忙着扔出一句话:“真好玩。”


    “好玩?刚才不还是可怕的吗?”何小河这可不懂了,后回心一想,大概这小妮子不得已只好强充吧?于是决心再说一个轻松些的好让她能就此转折下台:“也有好玩的。有的年轻小伙儿,给人搡了上来,期期艾艾,扭扭捏捏的,有的还红了脸,不肯脱裤子呢!”


    温柔仍目瞪口滞地说:“哈哈。”


    何小河笑得甜甜:“他们这些人,大都未尝过正甜儿,又跃跃欲试,又扮正人君子。他们到头来还是保住了裤子,真以为穿上了也可以真格呢。有的还卖熟,到头来三扒四拨的,门都未入就了了糊涂账,遇上老娘我,嘿,充得了还真当神仙呗!”


    何小河这回说上了瘾。


    温柔也听上了瘾,不禁问道:“我听说……初次那回事的,上花楼头一遭,你们……得要封个红给他呢。”


    何小河笑得吱咯吱咯的,像只小母鸡,“是啊。这叫千载难逢。但一般这没经历的人儿哪,准不认出口是初哥儿。有的裤儿未脱,就夹着蹓了,没上过场面,没办法。有的还三十多四十来着,看样儿大款大户的,样儿也好,哪想到也是初回,大家袒裸相对,他手颤脚哆话儿冰冷的,居然不知道姐儿的宄儿在哪?还真没提着灯到处照!那次几没把姊姊我笑得一滩水也似的。”


    何小河说着仍觉好笑,咯咯咯咯咯咯地笑不停。


    温柔又为之咋舌:“哇,不行的有,禽兽也有,连路也不识得的都有……姊姊你好本事,岂不是一个女子变作三个应对着办?”


    何小河没料到温柔这般晓得夸人,这一赞可真贴心,当下轻佻地笑不掩嘴:“岂止三个?有时,真是千手千臂千乳还千那个……才行。”


    忽想到要收敛,这才正色敛容地说:“妹妹你白似纸儿,纯似花儿,姊姊我这浪荡人,口没遮拦,有什么说什么。我在没学得武艺之前,客人要我作什么我作什么;有武功之后,我喜欢的,就来者不拒;不喜欢的,或也应酬敷衍;真恶心的,就给他们好看。由于姊姊我还当红,服侍男人有一套,来求我的还真要看我脸色,所以才有‘老天爷’这外号。姊姊不比你,大家出身不一样。说说这些拔舌根的事儿,是楼子里姊妹们的兴乐,你不见怪、嫌烦才好。”


    温柔笑着垂下了眼皮,看着自己手指,低声道:“总得要有人跟我说说这些,要不然,我不仅不像个女人,连人都不大像了。”


    何小河立即打蛇随棍上,挨近点、凑合说,“所以,妹妹有心事,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但姊姊啥都肯跟妹妹贴心地说,但妹妹就什么都不愿与姊姊知心地讲。姊妹姊妹,你情我愿,哪有这等一厢情愿法。”


    温柔忙道:“不是,何姊不要这样说。我一直想问……”


    何小河趋近细聆:“问什么?”


    温柔垂下了头,几乎已缩入领襟里去了,“我要问你……”


    何小河用手揽着温柔肩膀,“问吧,无碍。”


    温柔的手指一直搡揉着衣裾,终于用一种蚊子才听得见的语音道:

    “我担心……”


    何小河道:“哦……”


    温柔道:“……”


    何小河:“那样啊……”


    温柔道:“……”


    何小河:“那样啊……”


    温柔:“……”


    何:“那你到底有没有……”


    温:“我……”


    她们语音极低,就算走近她们身边,只怕也不会听得清楚谈话内容,只知何小河先是在听,温柔在倾诉;然后是何小河在教导,轮到温柔好好地聆听。


    那是女人的话。


    也是女人的事。


    过半晌,好一会,温柔才不那么害臊、紧张了,整个人都似轻松了下来。


    说到后头,两人都很知心知情,体己知己起来,何小河就笑着安慰她:“你既事后没有……那就不必担忧了。要是来了,可要跟姊姊我说,省得担怕。”


    温柔似乎也很受慰藉,整个人都笑口常开了起来:“听姊这么说,我就宽心多了。”


    何小河眯眯眼睛说,“你要担心,还是担心王小石吧。”


    “他?”温柔似从来不觉得这人有啥好担心似的,“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何小河抿嘴笑道,“你不怕他给人抢去了吗?他可对你好着呢!”


    温柔轻笑啐道:“他有什么好?七八个呆子加起来不及他一个傻。你喜欢他你去喜欢好了,我才不怕呢,他老缠着烦着,我还怕赶苍蝇也赶不跑他。你们当他大哥,我只当他小石头!”


    然后她双手撂在发尾上,挺着胸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那姿态十分撩人,不但令人想入非非,也足以令人想出非非:


    “哦,我真快乐。我觉得我自己还可以快乐上十年八年。就算日后我堕入空门,也值得了,因为我还是比别人快活十倍八倍!”


    何小河看到她的陶醉,想到自己同在这个年龄的辛酸血泪,不觉舌间有点酸味,本想劝她好好对待王小石,忽然想到:也许就是王小石待温柔太好太周到太无微不至也太注重关切了,她才会对他那么不在意、不在乎。


    ——这样也罢,如果自己再说王小石好话,这大姑娘反而更不把王小石放在眼里了。


    所以她问:“你已经那么幸福,又何必再浪荡江湖跟大家吃苦?就算官府通缉你,你只要回洛阳去,令尊有蔡京对头大官作靠山,也多半不能奈何你。出了家,才四大皆空;在家的,还是四大不空的好,爱情,四大无一可空,甜酸苦辣都要尝,镜花水月才是真。”


    温柔却听不出何小河语调中的调侃意味,只洋洋陶陶地说:“我才不回去。我跟你们东奔西跑,不知多逍遥自在,仿佛这样更可以幸福十倍百倍。”


    ——既然你那么幸福,我也不便置喙了。


    何小河心里只有叹息。


    温柔却突然问:“怎么才能试出一个男人对你是不是真心?”


    何小河给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倒没想到如何回答,但又不能不答,所以不答反问,“是什么样的男人?”


    温柔偏头想了想:“很以为自己是大男人、大英雄的那种男人。”


    何小河这时仍在感伤身世(但温柔却偏生看不出来),只漫不经心地说:“办法有很多种,你若要试他对你——”


    温柔兴致勃勃地道:“我要最随便,方便的一种:我想试他是不是对我服服贴贴、千依百顺。”


    何小河心忖:千依百顺?服服贴贴?天下焉有他为你舍死忘生你对他生死不理的事!又不是上楼子馆子,随便挑一道菜,拣一个货色!不过温柔既问了,她也就随意地给了个答案:“打他一记耳光,不就得了。”


    “打他耳光?”温柔眨着明丽得带点艳的明眸,“为什么?”


    “就是不为什么,没有原因,没有名堂,”何小河说话像话地说明了明说了,“你就这样打他一记,他都不还手,不生气,不躲开,这才是真的喜爱你,迁就你。”


    她是随便说的。


    因为她已有点不耐烦。


    一方面,她已解决了温柔的问题:另方面,她有自己的问题。


    所以她随便说说应付了过去。


    她不知道温柔是真干的。


    温柔是真的打了人一记耳光。


    打的是:

    王小石。


    何小河结束了谈话,要找梁阿牛配合部署如何对付追踪、追杀的事后,王小石却来找温柔,问她几种特殊解毒药草:“鸡骨草”、“火茯苓”和“银狗脊”的特性,之后便问她冷吗?怕她在庙里觉得闷,塞给了她几响鞭炮,另还送上了一些温柔素来喜欢的甜食蜜饯。


    却不料,温柔咬咬嘴唇,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他没料到。


    也没有避。


    啪地一声,打个正着。


    王小石摸着火辣辣的面颊:他竟成了一个给女人打的男人。


    而温柔是一个打男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