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授剑(1/2)
作者:admin      更新:2022-10-27 17:20      字数:12629
    岚洲远离九洲,地处星海边陲,一开始是靠着与九洲其他地界贸易往来发展起来的,所以边城就尤其地繁华,这万年来又经历了许多次的扩建,最是厉害的时候,去年的新城,今年也就成了老城。


    这样快的新城替代老城,比之于一岁一枯荣都来得频繁。


    正如那新人换旧人,那些新建造的坊市城区自然是更为的繁华,一开始的老城就显得越发有些破败起来,现在也就是一些没有什么家底子的人在住着,在这岚洲的风气之下,这一代要是没能起来走入五宗,接下来几代除非是豁出命去,要不然也难挣扎地上来。


    索性这边儿人也就绝了那踏入五宗,修行正法的念想,只在这儿慢悠悠地过日子,倒也算是自在,平日里今日这家开了荤,给邻家送些,改天那边酿了酒,也总有我的一壶,这你来我往的,也比冷冰冰的岚洲地界多了些难得的人情味儿。


    彼此之间有什么大事好事,也少不得来帮个手,所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都瞒不住,尤其是这地方的人,在那些个正统岚洲修士眼里,是毫无半点进取拼搏之心的,婚娶万万不肯考虑这儿,这旧城百姓也就乐得自己和邻里成了亲家。


    哪家哪户有新出生的孩子,去帮个忙,也都默默记在心里。


    若是有好的娃娃,就要赶早上门踩门槛,打好关系,等孩子大了也好开口说道这事情不是,那些年老的男男女女眼光可是毒辣,早早上门踩点,彼此也是表面笑呵呵寒暄着,暗地里斗的欢快。


    不过也就是老林家的女娃,始终没有人敢上门踩门槛去。


    倒也不是那女娃不好,是太好了些,按着这旧城的算法,在娘胎里那十个月算是一岁,这娃娃又两岁半了,生得秀气出尘,隔壁那被费了修为,年轻时也曾经外出游历过的老头子摸着山羊须说,简直就像是一株寒梅一样。


    还文绉绉地说什么出尘缥缈无繁杂气,天生的灵韵,要是他年轻些肯定想要等个二十年当媳妇,现在的话,当孙媳妇正好,这醉话传出去了,被那素来没什么脾气的老林抽出把杀猪刀追了足足五条街,喘得跟条死狗似的。


    不过就算是再暗地里戳那老头脊梁骨,吐口唾沫,暗搓搓骂一句老东西,那些邻家也得承认这老家伙说得也不错,那小女孩到现在始终那么平平淡淡,安安静静,不说耍性子了,出生都没有哭闹过。


    凡俗人家孩子不哭一声怕是出了事儿,这孩子却是将那胎中一口先天气息都留存下来,没有沾染分毫的浊气,一双眸子轻灵,据说是先前曾有位先生给取了名字,林节觉得就一个名字不甚靠谱,又邀请了稷下学宫许多先生取了好些个。


    最后实在是不知道该选哪个,便将这些名字都写在一起,让那孩子抓周。


    谁知那孩子哪个都不选,悄悄伸出手来,是从纸上抓下来的一小块,上面写着云英两个字,是当初那客人取了名字之后,林节担心忘记,就随手记在纸上,却被这孩子抓了出来,当初稷下学宫的大先生也就笑说着和孩子和这个名字有缘分,那干脆就叫云英罢。


    只是可惜,这样好的孩子却一直都没有拜师修行,林节倒是也有些法门,但是总觉得会委屈了自家孩子这么好的道胎,这孩子才两岁半,性子就仿佛是个小大人似的,不常和那些娃娃们一并玩耍,也很少说话。


    有一日这旧城里撮合了八百十对的老红娘气势汹汹走进来,看到安静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小姑娘看日落,她便看着这孩子,都有看得出神,然后那小姑娘对她柔柔笑了下,那红娘更是失神,便不发一言地走了出来。


    早已经有委托她提前定下娃娃亲的人家急匆匆询问。


    老红娘苦笑着说这亲事说不得啊,这岚洲地界不知有没有谁配得上那孩子,这不能说,乱说亲事心里安稳不下来,这位号称一出手便是白发老翁配正当青春的女娃都能说成,心如铁石,不看情分看晶石的老红娘都这样说了,慢慢地也就没有谁敢开口提亲。


    各家孩子自小在一起玩耍,不知为何就是始终没有办法和这个孩子玩在一起,这孩子也安静,不在意玩伴之类,倒是和隔壁一对儿爷孙走得颇近。


    林节一开始还有些迟疑,可后来也就听之任之了,倒是有人传出过闲话,说是有一日喝醉了看到那白发苍苍的老翁木魁对着不过一两岁的孩子长施一礼,那腰杆弯的啊,手掌都落在地面了,更是哭得泪流满面。


    林节只当做是那人喝多了马尿放的屁话。


    那老翁少说得百岁往上,哪儿可能给自己孩子施礼?真是喝醉了说的胡话,后来有五宗弟子见着了云英的天资,好说歹说要带走当做什么剑侍,林节死活不肯同意,那五宗弟子气得要出手硬抢了去。


    名为徐福的少年正练剑结束,提一根树枝递出一剑,剑气纵横磅礴,将那五宗弟子连带着其师尊齐齐击昏飞出去,衣服都给剑气搅碎了,两人就那么光秃秃叠在一起,落在闹市里,成了个不大不小的笑柄,也就没脸再过来。


    林节这才知道这一老一少两个邻家都有一身浩瀚修为,恭敬道谢的时候,明里暗里打听着这老少的师承,老人抚须答道:


    “蜀山……”


    当初那路过的客人也和林节说过蜀山,但是这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又是随口说的,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铭记于心,出去询问了之后,惊地头皮发麻,后来有一日提着酒肉去寻找老者,喝了几杯,面色微红,迟疑道:

    “我曾听说,外界有盛传天下第一剑宗,就是蜀山,蜀山上现在辈分最高的两位,一位剑仙行走天下,另外一位,姓氏为木。”


    老者平静点头:

    “蜀山妙法谷立派真人,正是先师。”


    林节如遭雷击,猛然起身,后退了两步,酒也醒了,重重行礼道:


    “还请木魁先生,收我家云英入门墙,上蜀山!”


    “在下万死难报先生大恩,云英儿,来,你给先生行礼……”


    他急急地要让女儿施礼,想要让眼前这修为不知道有多高的大先生将自家孩子收入门墙,可是穿着朴素白衣的小女孩却只是安静站在那里,眼前木魁抬手扶住了林节,然后看着自己师父安静的眸子,轻声道:

    “我没有资格的……”


    林节面容神色苦涩,只当做这是推辞之意,说不出话来。


    木魁无法给林节解释,那还很稚嫩的小女孩微微颔首,转身跟着此世的父亲离开,伸出手,握住父亲粗糙的大手,然后稍微用力握合,白发苍苍,气机已经是妖仙的木魁看着那父女离开,拱手行礼,神色安宁。


    师父是不可能上蜀山的。


    这句话他没能和失魂落魄的林节说。


    总说上山,上山。


    弟子们是师父带上了山,可谁又有资格带着师父回山呢?

    谁有资格呢……


    老人呢喃,擦拭眼角泪水,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院子里徐云练剑,少年腰间还是那一柄初入山门时候,被若木师弟所赠的那柄制式长剑,这算是蜀山的传统,寻常宗门入门拜师得了的是丹药功法,而蜀山则是一柄剑,是为授剑典仪。


    意为让弟子此心此行笔直如剑,月缺光不损,剑折刚不易。


    ……


    又是一月一次的稷下学宫讲道。


    自从学宫当中的诸多学子出海游学,稷下虽然说是清冷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有越来越多的修士自九洲之地慕名而来,此地反倒是一日比一日繁华,随时过来都能够看到有诸多流派的学子论道讲学,气象浩大。


    林节是农家弟子,因着女儿可爱舍不得,索性有几次就带着孩子一同上稷下学宫,才两岁半的小云英就在这里听说道听了一年多,偶尔开口的时候,居然能够让许多很有学问见解的先生们苦笑答不出来。


    以这孩子的道胎灵韵,本来不知多少人想要将她收入门下。


    但是百家现在都没有脸面和胆子开这个口。


    有胆子开了口的,那小姑娘也只是轻轻地摇头,继续纠缠不休,就反问几个自家学派的问题,就能让对方瞠目结舌,掩面而退,再不敢提及这一件事情,让林节又是欣喜又是苦笑。


    稷下石碑上,穿着锦袍的青年坐在石碑上,旁边是那稷下的守宫人。


    青年翘着二郎腿,嘴里咬着瓜子,瓜子片吐了一地。


    这一次老者没有怒气冲冲拎起了扫帚将这青年扫地出门,看着那诸子学士以礼相待的小姑娘,轻声道:“前所未有之灵材,道友就不心动,不想要将其收入门下做一弟子吗?”


    麒麟摇了摇头,道:“她的缘法不在我这里,而且,因果太重。”


    “因果太重?”


    青年点了点头,脸上有些许的不在意,咬着瓜子,道:


    “我实力不如龙凤,却能活到现在,便是那一个不沾因果,游历红尘,却绝不肯陷身于其中,这才在那步步杀机的太古一直安全到了现在,这孩子气数太盛了,我不可能纠缠其中,至多暗中敲打一下五宗那帮子神魔,叫他们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个孩子身上,要我真的当她师父……”


    青年迟疑了下,还是摇了摇头,不再开口,转而看着比起往日多了三成的听讲学子,随意道:“难怪我近日觉得气数有变,五宗大概又有人把心思放在这孩子身上,啧啧,来了这么多人,连神魔仙人都有……”


    “这一次,少说不得来个重手。”


    正在这个时候,冥冥气数纠缠,青年声音微顿,然后和旁边老者一同抬起头,看向远方,才刚刚抬头,麒麟就双眼瞪大,突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此刻才看清是一道剑气剑光呼啸而来,这青年呆滞了好一会儿,突然跳起来。


    剑光自极远处而来,锋芒尤其盛。


    直接撕裂五宗山门,堂堂正正过来。


    有五宗神魔仙人要阻拦,只听得几声惨叫,就那样坠落下去,也不知生死,那剑却锐气依旧,破空而来,如同天地一金虹。


    行至此处,长剑在空中豁然分开。


    一道混元气飞往山下,一柄有无数玄妙文字的剑停滞虚空。


    然后携带无匹浩瀚剑气,猛然坠落稷下,旋即在一道道惊愕的目光当中,直接落在了林云英的身前,长剑剑气纵横交错,将以听学为名,悄悄上山来,真实目的却是云英儿的那些个修士直接掀翻,却不曾伤得女孩一缕发丝。


    那剑安静悬浮在小女孩身前,林云英瞪大眼睛,在看到那剑的时候,小女孩眼底就已经积蓄泪水,在一道虚幻白衣道人伸出手,那自出生以来从不曾有过哭闹的孩子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不断抬起袖口擦拭也止不住泪水。


    然后伸出双手,将那柄锋芒无匹的剑抱在怀中。


    长剑收敛寒意,乖巧在女孩怀中。


    白衣道人笑着轻抚女孩头发,轻声低语了一句。


    方才徐徐消散。


    最后离去,看了一眼那些五宗修士,然后上至神魔仙人,下至寻常真修,一瞬间承受不住他这一道见苍天时分出的神魂注视,齐齐咳血,坠下山崖,整座稷下学宫死寂无声,那老者恭恭敬敬行礼。


    看着那白发道人身影一闪即逝,锦衣青年蹲在那一座稷下学宫石碑前面,伸出手重重地搓了搓自己的脸,惯于游戏红尘,不沾丝毫因果的先天神灵呢喃自语:


    “看不懂,我看不懂啊……”


    这一日,林云英拜师,受剑。


    天地和诸子作为见证。


    山下院子里,手中剑器具备混元气机的少年徐云茫然不解,白发苍苍的老人恭恭敬敬地行礼,一套繁复礼数,最后跪倒在地时,已经泪流满面,额头磕在梅花树下的泥地上,哽咽低语。


    “授剑礼毕,师父她,重回蜀山了……”


  第518章 巍峨气象,空中楼阁,一息既溃(2/2)感谢tdsj的万赏


    赵离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星主行宫当中,然后就变得混沌起来,陷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原本凝聚的神魂就像是散落在风里的砂砾,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风停歇下来,砂砾就重新成了赵离。


    可却又不记得自我一般,只是往前,前面看到一座不大不小的楼阁,就一步步登了上去,可谁知道上了几层就再上不得,四面墙壁虽然坚实,却没有了顶,八面漏风,寒气侵袭神魂,赵离都忍不住紧了紧衣领子。


    可看了看断绝的楼梯,鬼使神差又往上面踏出一步,谁知还真的叫他踩在这虚空里,一步步地往上走,每走一步,就会出现对应的台阶,出现雕梁画栋的真实楼阁,走到真正最高处,已经是一座白玉也似的宫殿。


    赵离站上去,远远看到天上地下气象万千,森罗万象,说不尽的壮阔气魄,可这天底下第一流的风景还没能看得多久,这楼阁就剧烈晃动起来。


    天上白玉宫殿,下面那楼梯,建筑都一一地崩碎。


    仿佛是支撑不住,也仿佛原本就是虚幻,现在时间到了,便也就随风化去了,这原本能一览天地壮阔气象的白玉宫竟就成了个空中楼阁,摇摇晃晃,气象虽然还在,却处处都是空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这般高的地方摔下去,摔个魂飞魄散。


    赵离突然看到了另外一座白色的世界浮现出来。


    在自己所踏着这一座白玉宫殿崩溃时候,那一个白色世界就浮现出诸多白色云气,不断没入这濒临坍塌的宫殿之中,不断弥补其亏空,让其缓缓融合,可是仍旧是显得有些不够。


    倒不是说没有作用,只是一则白色世界弥散出来云气,和他脚下宫殿融合的速度很慢,二来这宫殿崩溃的地方实在是太多,或者说,他赵离就不应该走到这般壮阔的地方。


    赵离微微皱眉,突然觉得连那天地一线的壮阔气象都开始晃动起来,倒像是天地都摇动,正头疼时候,突然就看着这天地直接撕裂了似的,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庞,凑得几乎到了眼皮子底下,赵离一惊之下,直接抬手一拳。


    一拳头打出去,不知为何只觉空荡荡的。


    可即便如此,八九玄功体魄支撑之下,那拳头还是稳稳当当地印在那张脸的眼眶上。


    赵离此刻那一线气力散去了,才觉得浑身上下疼地厉害,倒抽一口冷气,重又躺到下去,此刻真正意义上回过神来,才见到了眼前那里是什么即将崩溃毁灭的空中楼阁,根本就是自己在九黎呆了有大半年的那一处小屋子。


    正正挨了一拳,顶着个黑眼眶的云中君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道:


    “拳头很有力气,看来死不了。”


    赵离看到东皇太一,元凰皆在,长呼口气,躺倒在床上,懒得动弹,缓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元凰平淡开口,道:“三个月。”


    “假的?”


    “真的。”


    赵离就只能苦笑,活动了下身子,疲惫难言不说,还有一种让人难受得几乎发狂了的空荡感觉,就像是屋子修建地很大,结果里头一分金银都没有,越显得空空如也,不过这也算是好事,至少那屋子没有直接塌成一堆废墟。


    那边东皇太一看了一眼外面,不片刻,一身战袍的贪狼就绷着脸,端着一个粗陶碗走了进来,这一次还多了新的装备,双爪之上套着厚厚的手套,类似于上辈子见到过那种烤箱专用手套,陶碗里面倒是香气十足。


    赵离目瞪口呆。


    云中君轻描淡写道:


    “大灰在熬煮养神汤药时候,不小心把肉垫旁边的毛儿给燎了。”


    “是以准备了此物。”


    贪狼嘴角一抽,生无可恋。


    赵离看了看那苍狼,终于忍不住大笑,一笑起来便剧烈地咳嗽,撕裂般的剧痛,不过这种痛反倒是让他觉得自己好歹还活着,贪狼很老实地退了出去,赵离捧着那陶碗,轻轻喝了几口,里面的食材大抵是自己这几位好友所准备的,极为不凡,那种亏空感觉很明显地得到了缓解。


    不过第一口的效果最大,后面反倒只剩下了饱腹养胃的用处。


    道人将陶碗放下,拈了拈鬓角白发,叹息道:

    “气象浩大,内里空虚,空中楼阁,竹篮捞月,这一次可是一笔大买卖,本来是借昊天气机和东皇你行宫里留下的力量,来一次强行和苍天对视,顺便卜算一次天机,也不知他是故意是无意,我就随口一说,真给了我那么一场了不得的楼阁气象,这事情还是刚刚才发现了,倒是一份大礼。”


    在场三人都神色微微沉凝了些。


    道人反倒是看得开,摆了摆手,笑道:


    “别一个个摆着张臭脸,我还没怎么呢,其实这也算不得太差,就是有些棘手。”


    “如我原本的打算,是等到汇聚的两股气机散去,到时候大概会修为崩溃根基坍塌,也无妨,大不了重新修行一次,走那破而后立的路数,结果现在一片废墟之上,又加盖了一座天下第一等的宫殿楼阁,气象万千。”


    “破也不算破,立也立不起来。”


    “说不好吧,境界和位格在那里摆着;可是这说好吧,除去了那只是看着好看的天尊果位,下面屁都没有,八面透风,那果位也就是个好看,你要真的敢踏上去用一用,保证摔地筋骨寸寸折断,魂魄都散了。”


    “不过我现在多少是回过味道了,苍天未必看得到昊天,但是绝对猜到了我借助东皇残留力量的打算,顺水推舟送我一个人情,免去我苦修之劫,再给了我个超越此世众生极限的天尊果味,这是祂给我一个好处,可也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我想要把这随时可能漏风的天上宫阙修建起来,真正有了那可以一览天地的天尊气象,不知道要多少万年的苦修,这段时间只要动用太多的力量,那一座壮阔的白玉京就能摔下来,连带着那气象和我的元神都摔成粉碎。”


    云中君眼眸苍青,若有所思道:


    “这一段时间,苍天有大动作。”


    “不过,你要不要顺势休息一段时间,这些交给我……”


    赵离咳嗽两声,叹息道:“如何休息地下去?”


    他抬手微微止住好友的话,道:“若是真的按照苍天的步调走,焉知不会哪一日被当做一子落入局中?况且,直接阳谋,他未免也太过于小觑了我……”


    赵离想到梦中所见,白色世界和自身根基所化的万丈楼阁相融的一幕,心里面多少有些底气,旋即笑了笑,道:

    “不过,你们也放心,我还不至于现在拖着这一个身子就去和苍天玩命,想要溅人家一身血,也得自己身子健壮才行,我这虚成这样,如何去打?而且,这一次,我应当不会主动去跟他们打了……'

    “既然说事情都已经摆在桌面上,真正跟他们角逐的,就应该是天庭了。”


    他语气有些唏嘘。


    云中君点头,想了想,道:“……岚洲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赵离抓着勺子搅拌药粥,随口道:


    “肯定不会这么快有变化,苍天和幕后之人为了这一子花费了不少心血,就算我说是很快就会被引动,这所谓的快也是针对于他们两个,究竟是多久,我也说不准,可能是明日,可能是数年,也有可能千百年往后了。”


    “不过,至少有一点我是知道的,自是不可能任由他们做好准备。”


    “否则别人吃肉,我们连口汤也捞不着。”


    赵离喝完了剩下的药粥,看到眼前三位好友或者隐藏或者明显的担忧,笑道:

    “放心,这事情少说要些时候,我至少得恢复些元气。”


    “对了,还有这一位。”


    道人一拂袖,将自东皇行宫中带出来的太阴星君身躯放出,这位曾经作为星主辅神的天神早已经在太古就陨落,之后身躯应该是被苍天带走,后又放入星主行宫门口,凭借战斗本能,镇杀敢于尝试进入内殿的所有存在,如傀儡一般。


    其代表着阴的权柄已经被分去了大半,应该是被代表着阴阳之神另一面的夜神所拥有;此刻在这里的,只是剩余权柄所化之躯,赵离没有亲自去改写这位先天神的存在,只是略微说了几句,将其交给东皇。


    道人神色温和平缓,云中君眼底略有诧异。


    三人都要离去,给赵离空出休息的时间,云中君故意留在了最后,看着那恐怕生生世世摆不脱那一头白发的道人,若有所思道:“你将太阴之躯还给了东皇,大道不死,权柄尚存部分,太阴苏醒的话,可能还会记得许多当年的事情,你不怕东皇知道此世其实并无东皇么?”


    云中君记忆本就没有断绝,虽然懒散,却并不笨,早已经猜测出许多。


    道人闭了闭眼,一脸平静道:“我总不能一直骗祂,与其某天剧烈冲突之下被点破,或者由我来说,不如这样让祂自己慢慢知道,至少有个缓冲余地……”


    云中君微微颔首,道人睁开眼,古怪看着祂,回忆起当初这懒散货向他讨要云中君这一名字,当初只以为也有类东皇的情况,现在想想,却莫名有种当时候是被这惫懒货戏弄了的感觉,云中君摸了摸乌青的眼角,好奇道:

    “你看什么?”


    ……瞅你咋地。


    赵离心中回了一句,然后笑道:“主要是你这一只眼角青一只眼角白的,怎么看怎么不爽利,要不然你过来,我再给你来一拳头,这样你脸上对称了,我也看得舒坦,岂不是两全其美?”


    云中君愕然,旋即笑骂一句去你的,想念被窝里的点心书卷,洒然离去。


    道人微笑稍微收敛,怔怔想着,天庭这一场春秋大梦,竟然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一瞬的恍惚之后,闭目叹息,默默计算着几件事情的时间,幕后暂且不说,无论苍天如何打算,其目前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不想要让他赵某人插手岚洲之事,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打算动上一动。


    不过,这一次恐怕真的无法亲自出手了。


    他握了握拳,感觉那种看似磅礴浩大实则空空荡荡的气象,沉默许久。


    或许,应该去见一见昊天。


    ……


    九黎大森林。


    磅礴浩瀚的星力溢散。


    陷入沉睡许久许久的太阴眼皮微微颤了下,然后缓缓睁开眼睛,此刻祂不再是赵离在东皇行宫中见到的那样,毫无半点情绪和理智,如同只知道战斗的傀儡,眼底已经有了灵智。


    祂茫然许久,看到了眼前身穿金色的星主。


    那尘封许久的记忆重新变得鲜活起来,本能半跪于地,下意识道:


    “属下参见尊主……”


    身穿金色衮服的东皇太一抬手止住祂的动作,太阴神微怔,听到尊主嗓音平淡漠然,道:


    “首先,你应当称呼本座为帝君。”


    “其次……”


    声音微顿,太阴神看到东皇太一的视线落在旁边一名狼首人身的星神身上,后者神色庄严肃穆,道:

    “上清月府黄华素曜元精圣后太阴皇君。”


    东皇太一微微颔首,淡淡道:


    “不错,上清月府黄华素曜元精圣后太阴皇君。”


    “这是你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