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晗晗挽着安东尼的手臂回到套房,看见起居室的沙发上坐着的罗西,才猛然间找到一点儿真实感――尼玛，老娘碰上战争了。前途渺茫,生死未卜，还得跟安东尼这个该千刀的负心汉一起迎难而上撞刀口。


  地球五好少女顾晗晗顿时有点儿萎靡不振。


  顾晗晗萎了，罗西倒还神采奕奕。他两只手的手腕还被反捆在一起,但身上已经整齐熨帖地新换上了一件花边衬衣。顾晗晗是真不理解这么违背常识的穿衣方法他是怎么做到的,甚至伸手过去摸了一把，看是不是变形金属衣――然而,很明显，那是天然的。


  罗西被顾晗晗袭了一把胸,身体不由一颤，向后闪去,有些别扭地半仰在沙发靠背上，说话地声音有点儿发紧：“顾小姐，你在找什么？告诉我好吗，我会拿给你的――哦，我怕痒……”最后，他还是扛不住笑出了声烈焰天狂：逆世大小姐。


  顾晗晗讪讪地缩了手：“对不住，罗西，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套上的衬衣，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有痒痒肉……”


  安东尼擒住顾晗晗的一双爪子，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不要随便调戏肉票。”


  “我哪有？”顾晗晗从安东尼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大叫冤枉，“咱不带这么诬陷的，姐这么纯洁的人。”


  罗西尴尬的将头扭到一边：太丢人了，宇宙什么时候蹦出了这么一位祸害！明明是一副呆傻缺二萌款情妇的标配，当什么治愈者啊？而且治愈强度还这么高――呸，这么不着调的情妇才没人会要！

  他从是沙发上站起身，然而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开口。


  这个时候，客房管家在起居室外敲门，然后带进来两名男仆。他们手里各自拎了一只小皮箱，门口的行李车上还堆满了一整车的行李物品。这一番变故总算挽救了这令人尴尬的局面。


  贴身男仆之一报告说：“罗西阁下之前联络了自己的侍从，要他们送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过来。”


  于是，罗西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开口时机。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风度翩翩――尽管手被绑在身后没办法，但依然风度翩翩地开口说：“请允许我在您这里借住几日，希望不会打扰到您的清静。”


  顾晗晗惊得是目瞪口呆：如此积极主动，自觉配合，还自带干粮行李卷外加贴身男仆两名的肉票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哇！全体绑票事业的坏分子们都被感动哭了……


  安东尼倒是不以为意，见怪不怪地样子，一挥手一道能量波切断了罗西手腕上衬衣布条拧成的绳索。


  罗西握住自己已经有些麻木的手腕，暗中松了一口气――身体的能量场爆发中枢被锁死的恐怖感觉，任哪个超能力者都不愿意哪怕多体验一秒。


  “感谢阁下您的宽容――”


  “能量控制范围你自己清楚，在离开东丹之前，不准越过界线。”安东尼语气不耐地丢下一句话，走开两步之后，又站住，转过头来，一指顾晗晗补充道：“她调戏你是一回事，你如果胆敢主动跟她建立循环，我只好打破不杀守护系的誓言。”


  罗西低下头，内心了微微颤抖：那就是说，如果是被她调戏强迫而被动建立的循环就无所谓了吗？继而他又被自己荒唐而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向来被视为禁脔的治愈者怎么可能允许去跟保护人之外的其他超能力者进行循环。


  然而顾晗晗却非常地不满意，再次为自己的清白辩驳道：“说了我没调戏。安东尼你这家伙，不要乱扣这种有颜色帽子行吗？就算姐有前科无所谓你诬陷，可人家罗西先生的清白你不要乱破坏好不好？”


  “走吧，去睡觉！”安东一扯顾晗晗，试图让她闭嘴。但顾晗晗就是不肯闭嘴。


  “那什么，罗西先生，你别害怕，我们都不是坏人――至少我顾晗晗不是坏人。我只是临时客串绑匪。你放心，我们一准不会杀你的。我保证，只要一想出能确保你不会绑票我，或者伙同别人绑票我的办法，我们就会放你走的。我还记得我还欠一个人情呢――那什么，你别客气，吃好喝好，跟住自己家一样啊……”顾晗晗扭过头对罗西飞快地说了一串，然后就被安东尼无情地拎进了卧房。


  罗西苦笑：这么热情好客、活泼可爱的治愈者可真是让人感动啊。这要是真是我家就好了，我家里要有一只即将突破的恐怖魔王还有一只外带高强度治愈功能的“呆傻二萌缺”款情妇，我还用得着像今天这么苦逼吗？以一个超能力家族的继承人来说，那样的人生该是多么的美妙而富有憧憬啊！


  再次想到“呆傻二萌缺款情妇”这个词，罗西的内心升起一阵复杂难辨的情愫，循环那一刹那间动人心魄的风情和一只小手贴在胸口带着战栗的痒交替着从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跟年幼时母亲欢笑着搔自己的胸口和肋骨，自己笑得喘不过气的记忆重叠在一起狂蟒之灾。


  “妈妈去世之后，已经有多少年没人像这样触摸过我了呢？”他默默地想。


  ……


  距离埃兰军指定降落地点，砾星，飞船大约还要飞行十小时。砾星是紧挨着东丹主行政星砂星的一颗同星系行星。因为列奥尼德降落砂星的缘故，星球所有的宇宙港全部被埃兰军占领戒严，本来应该在砂星停靠的商客船只就被勒令在附近的砾星靠港等待检查。


  这宝贵的十个小时，安东尼拉了顾晗晗去做紧急治愈循环。按照他的说法，等一会儿飞船一降落，他们说不定有一场硬仗要打。所以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养精蓄锐，积聚力量。安东尼所说的硬仗顾晗晗似懂非懂，搞不大明白，但她自己眼前就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倒是明白的。连续做数个小时的循环，却不同时做肉体缓解，这对顾晗晗而言，是一项前所未有的重大挑战。于是她独出心裁，交替循环，做一个小时治愈，休息一个小时平复肉体欲望，整个过程进行得很是艰难无比。


  与此同时，罗西这个夜晚也熬得艰难无比。他的卧房被安排在顾晗晗卧房的隔壁――当然，房间隔离效果非常好，无论顾晗晗怎么翻来覆去地呻/吟尖叫，绝对不会有一定点儿的声音泄露过来。但是，再好的隔离也隔绝不了能量波的传递。那缠绵浓烈的能量波肆无忌惮地在空间中碰撞飘荡，仿佛打开了瓶塞的陈年美酒之于嗜酒如命的酒鬼，顿时就勾引得罗西有些神魂颠倒。


  罗西认为自己最好装不知道，安东尼那句鲜血淋漓，使人冷汗直流的“和我的治愈者循环的感觉如何”还言犹在耳，再去觊觎他的治愈者是很不明智的。然而，能量和反基因是骗不了人的。顾晗晗像一味绝杀的毒品，只沾唇一抹，就毒瘾深重。罗西的内心深处像是有一只小猫爪子在抓挠，迫使他焦虑地不停思索――究竟怎样才能得到这个治愈者。


  或者，趁这次在东丹，将他们卖给大地神殿或者黑暗神殿的某位大人，也许有机会跟她循环。


  罗西脑海中猛然间冒出这个一个大胆的念头，但立即就被他自己否决掉了――


  不行，即便成功，这样强大的治愈者也绝对没有任何机会落到我手里，她至少有七级。如果没有和她频率相符的大人还好，她或者暂时能留在我手中。但最低限度，她在肌肉系和守护系的治愈频率都有高强度。守护系也就罢了，罗曼大人之后宇宙中再也没出过守护系的大人。突破七级之后，其他守护系的强者即便有比我更强大的，强大得也有限，并非不可战胜。关键是肌肉系，肌肉系可是强者辈出的超能力者系列。即便不算那些失踪的、隐居的、号称死了其实没死的老怪物，目前还活跃在宇宙的，至少还有大地神殿的未央大人和欧格拉的凯撒。这两个无论是谁，都不是我能对抗的。就算投靠列奥尼多大人，他最后也一定会用顾晗晗跟大地神殿或者欧格拉交换利益，而非将她留给我……而且这样的热情可爱的女孩儿，那样的呆傻二萌缺，如果真落到未央大人手里，最后落得个被蹂躏而死的结局，未免也太凄惨与不幸了


  “无论如何，先跟着他们，看看再说……”罗西不由自主地小声说出来。


  然后，他再次想起安东尼那句“她调戏你是一回事”，内心里莫名升出一些希望――他究竟会不会立即就突破呢？如果真要选择，也许跟着他反而会更幸运。他似乎并不总介意他的治愈者出门猎艳，他对纳威亚的态度诡异得让人难以理解。或者他现在暂时不方便承担她的反噬，为了突破的需要？那我怎么也比纳威亚更适合作为转移的对象……


  第二天一清早，顾晗晗盯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唉声叹气地去餐桌上吃饭，迎头撞上同样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罗西，以为他是怕死怕到一夜睡不着，于是又非常贴心并且热情地再次重申一遍临时客串绑匪也改变不了自己好人的本质，他们绑票的根本目的是在于不让自己被绑票，所以绝对不会杀他，请他放心的大原则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忙得一塌糊涂


  181救命咒语

  趁着飞船降落之前的最后一点时间,顾晗晗出门办了一点事。她将乌契送去了地球留学生团的住处。


  跟安东尼跑去东丹“搅事”之前，不说交代后事写遗书啥的吧,做掺和战争这么危险的事,把娃和广大无辜的家属安排好总是必须的。当然，以顾晗晗地阅历年龄而言,她也安排不出什么好来。冥思苦想也只不过是想出个投入地球母亲温暖怀抱的主意,“有困难，找政府”嘛。不管怎么说，《地球保留地公约》总还不算糊墙纸，据说（贴身男仆之一和之二）一般情况下,就算遇见最丧心病狂的宇宙海盗和战争屠杀,也会特别放过有组织的地球公民。没别的，吃不着羊肉白惹身膻不上算，人类公敌没人乐意当。跟地球留学团呆着一起，论理怎么也比留在套房里安全一些。


  顾晗晗本打算将乌契和贴身男仆之一之二他们一起送过去，但一则人数过多地球留学生团未必欢迎，他们又没有乌契跟广大地球同胞熟悉。再则贴身男仆之一和之二自己也坚定地谢绝了。顾晗晗转念一想，反正他们有苏大款这个大靠山，估计用不着自己操心，于是最终决定，下船玩命期间，只送乌契去地球留学生团避难。


  安东尼对顾晗晗的安排不屑一顾，认为完全没必要多找麻烦，并且他还有事情要考虑，把自己关进了休息室，自然是不肯陪顾晗晗走这一趟的。罗西倒是自报奋勇，很乐意帮顾晗晗抱娃抗包牵鹿，然而顾晗晗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地打量了罗西一番之后，认为这也是位摆谱能力与安东尼不逞多让的少爷。并且罗西这人，眼窝深，鼻梁高，容貌实在偏高档，像极了从古堡里走出来的贵族公爵。带上他活儿未必能干多少，反倒有被地球来的兄弟姐妹们怀疑又傍了新大款之虞。顾晗晗权衡之下，认为还是不使唤他为妙。


  最后，顾晗晗自己一个人送的乌契。她肩膀上扛了乌契的行李，一只手牵着鹿，另一只手牵着娃，一路将他送到地球留学生的舱房区，安排他住进自己之前买票的那个小套间。并拜托隔壁的陈怡师姐照顾他。


  地球留学生们对于战争有着深切的隔膜感，因此不可能如同纳威亚或船上其他乘客那样如丧考妣，忧心忡忡，是一种隔岸观花的态度，聚在一起像是议论电影或者战争游戏那样不着边际地胡侃一番之后，一听说漂亮可爱的乌契来了，就一窝蜂地挤进房间来看，连尊敬的领队先生和翻译等人也不例外。于是，顾晗晗就又挨个拜托大家帮她照顾乌契，并且留给领队一个银行账户授权，看着时间剩下不多，才告辞离开。


  贴身男仆之一在舱房区外面等顾晗晗一出来，就直接将她带去了一号皇家套房，纳威亚的住处。安东尼和罗西已经在这里了，跟纳威亚坐在花园一角的圆桌喝上午茶，间或聊几句天。他们侧面，砾星太阳的光透过露台射进来，一道光影正好将三人劈开。安东尼独自在光的彼端，面容和半边身体都沐浴在光幕里，光辉闪耀刺人的眼。罗西和纳威亚则恰好笼罩在光的影之下，与暗影融为一体。


  安东尼转过头来冲顾晗晗微笑，并告诉她，他们准备跟纳威亚一起下船，因为按照以往的战争经验，飞船降落之后，应该不会允许非东丹籍的旅客下船。


  顾晗晗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就茫然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发起了呆。房间里乱糟糟的，各个门都打开，仆人们进进出出，张皇而忙碌地收拾整理各种物品。办公室半掩的门背后，不要的纸张和文件凌乱地丢在地毯上，由两名助理不停地送进物质分解机和虚拟信息消除器进行最终销毁，还有四五名助理忙着从文件柜和虚拟存储空间中拿出大量的文件，甄别后丢在地上。


  纳威亚的妻子，或者说合伙人，美丽的瓦希德背靠着办公桌，一条腿向后弯曲，高跟鞋尖锐的鞋跟抵住桌子腿，手里拿一只笔，被一群秘书和助理们围住，不停嘴的发布一些命令并在秘书们递过来的文件上签字。发现顾晗晗到来之后，她走过来陪顾晗晗坐了一分多钟，等仆人端来点心和奶茶之后，她就又歉然起身，又回到了办公室，回到秘书和助理们的包围中去。


  顾晗晗无心吃喝，这一刻，她深切感觉到了战争来临的恐慌，那种迫在眉睫，对死亡和未知未来的恐怖和慌张。她有点儿紧张地捏着指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给李淑芬女士和顾教授打个电话。


  打吧，怕平白让他们胡思乱想，担惊受怕。不打吧――尽管安东尼言之凿凿，绝不会让自己有危险，可这种事谁他妈能百分之百保证得了啊？！九级超能力者诶，俺们一个没病也不是人家个的病鬼和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医生要去挑人家分治宇宙的两大神殿，啥叫螳臂当车啊？这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李淑芬女士得有多伤心呐――就算李淑芬女士生了二胎不伤心了，那姐自己也很伤心哪！


  “我真不应该答应安东尼，陪他去发什么发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顾晗晗对着面前那盘水果不无愤懑地想，“我是造了几辈子的孽，才会爱上这么一个好意思要求女朋友陪自己一起上刀山下油锅的混蛋男人呐！就算我不是你女朋友你也不能这么干呐！”


  “不管了，老娘要跟李淑芬女士打电话！咋也不能连句遗言都没留下，我就这么去了！李淑芬女士要说不准姐瞎掺合，姐就坚决反悔当缩头乌龟去跟乌契作伴去。” 顾晗晗将心一横，“啪”地一声扭开指环。然后刚准备要连接通讯的一刹那，指环的所有通讯频段瞬间全部变成灰白一片，连个11o都播不出去。


  顾晗晗愕然转头，发现露台之外，通天塔一样的宇宙港已经近在眼前。宇宙港中央，顶端悬浮的能量波信号环闪烁着光芒，不停地发散出大功率信号波，屏蔽住了一切通讯频段。远处，一艘艘狰狞恐怖的青黑色军舰密布太空，肉眼看不到边际。顾晗晗浑身的肌肉神经顿瞬时抽紧，血液冲上头顶，手脚冰凉，鸡皮疙瘩起了满身，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呲出獠牙的野兽包围中的猎物。


  安东尼站起身，一瞬间，一种压倒一切的豪迈气质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他迈着步子，以无可抗拒的气势走到顾晗晗面前，将她从沙发上拽起来，握着她的手臂使她跟自己并排站在一起。


  “准备已经结束，”他对顾晗晗说，“时间到了，我们去开疆辟土。”


  顾晗晗感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身体内激荡，她深深呼了一口气，关闭指环，反握著安东尼的手――他的手温暖而宽大，仿佛有一种稳定而强大的力量随着他的脉搏律动连绵不断的传递过来，给了顾晗晗无所畏惧的强大勇气和无所不能的强大信心。


  于是，她第一次跟安东尼十指相扣，点点头对他说：“走吧。”


  ……


  飞船在信号环的指引下缓缓接近宇宙港，并进行驳接。顾晗晗和安东尼还有罗西以安德森尤尔根纳威亚和瓦希德奥妮夫妇随从的身份跟随着纳威亚家族一行人下了飞船。


  转接通道长长的走廊尽头，密封门的压力闸口一打开，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埃兰士兵就冲了上来，包围了他们。一名年轻的少尉上前，查看了纳威亚夫妇的身份证明，并对着名录核对了包括顾晗晗他们三人在内的所有随从，然后就将他们带去一个房间。穿过月台的时候，他们两边和头顶上空全都是武装士兵和战斗机器人黑洞洞的炮口。顾晗晗感觉自己两腿发软，不知怎么走完这漫长的一段路。


  “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进到房间里之后，瓦希德问那名少尉，“我们希望能立即搭船回到砂星去。之前我们已经向你们的军部递交了申请。”


  “这要等上级的通知。”少尉语气疏离地回答。


  “我请求见你的上级，这座宇宙港的负责人，”纳威亚紧接着开口，“我是东丹纳威亚财团的继承人。”


  少尉瞥了纳威亚一眼：“我很清楚你的身份，说了让你等通知。”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金属门无声的关闭。纳威亚和奥妮面面相觑，然后颓然坐下等待。战争来临之际，上流社会的地位已经不再那么有意义。枪杆子面前，任何人都得暂时先低头，何况，东丹开战，能源家族的地位正面临一落千丈的危机。


  顾晗晗看了看锁死的房门，有些担心地问安东尼：“如果他们不放我们走，我们要打出去吗？”


  “会开门的，”安东尼微微一笑，“不过需要等待。”


  他冲她一招手：“来，晗晗，坐到这里来，趁这会儿时间，我教你一个词。”


  “是什么？”顾晗晗脚尖踩地，像猫一样走过去，靠到安东尼身边，抱怨说，“这种时候，还学什么见鬼的古日耳曼语啊！”


  “用来救命的咒语，要不要学？”


  只一句话，顾晗晗立即安静下来，变身五好学生。


  安东尼念了一个发音相当有气势的词，罗西惊讶地抬头。


  顾晗晗重复了几遍，然后好奇地问：“这咒语什么意思？”


  安东尼抬眼看罗西：“告诉她。”


  罗西愣了一下，然后回答说：“是‘我反对’。”


  182临时情妇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等待最是熬人不过,顾晗晗很快就斜在安东尼肩膀上睡着了。安东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将她抱过来坐到自己膝上。脱下外套盖上她的背背,一只手下意识地伸进顾晗晗的浓密的长发,手指缓缓梳理着向下,指尖缠绕着发梢。顾晗晗扭动了一下肩膀，将头扎进安东尼怀里,睡得更熟。安东尼轻轻叹了口气,皱眉不知想什么心事。


  罗西起身离开,靠在房间一角排气孔下方的墙壁，去吸他产自莱蒙星的名贵清心烟。因为没带仆人在身边,他自己拿了一盏烟灰缸在手里，吸几口就轻磕侧壁，接住即将掉落的烟灰。过了一会儿,纳威亚也走过来，从来没有吸烟这种不良习惯的少爷也跟罗西要了一支烟，两个人相对无言地默默吸着。瓦希德将自己手镯上的宝石一颗颗地拆下来，又一颗颗的装回去。之后，拿出纸笔，用漂亮的手写体开始写一份宝石级材料市场风险分析。一时之间，房间里陷入了绝对的静默。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漫长等待，房间的金属门终于再次从中间打开，照例一群武装士兵当先冲进来，端着枪分两边站立，控制住整个房间。顾晗晗被士兵军靴踩踏地板的沉闷响声惊醒，一挺腰坐起来，揉着眼睛，看见两列士兵中间，六七名制服笔挺的军官从门外走进来。为首的是一名中年军官，戴着白手套，肩膀上的军衔证明他是一名上校。


  “从军衔看，他应该是受命控制这座宇宙港军队的最高长官，”安东尼低声对顾晗晗说，“这证明我们可以走了，超能力家族对列奥尼德还有用，他还不准备立即就向他们开刀。因为处决或者拘禁只要派一名军士长带着人过来就行了。”


  果然，中年上校站住之后就问：“谁是安德森尤尔根纳威亚和瓦希德奥妮。”


  “我就是，”纳威亚走过去，一只手挽住瓦希德递过来的手，“这位是我的妻子，来自瓦兰星域。”


  上校视线在他们脸上一扫，点点头：“很好，你们现在就可以回砂星去了。非常遗憾，因为军事戒严，所有的星际交通都在管制中，你们可能找不到船。考虑到你们的特殊身份，军部决定派一辆小型交通艇送你们回去。”


  “真是感激不尽，尊敬的上校，”纳威亚微笑着说，“东丹人民感谢埃兰军人这种扶危救困的伟大精神，我回去之后一定派人送锦旗和慰问品过来。”


  “感谢就不必了，收拾东西，立即出发，不要浪费时间，交通艇已经启动准备。”那名上校四下环视了一眼，房间里足有三四十人，目光中闪过嫌恶，“你的随员真多，纳威亚先生。”


  “小型交通艇搭不了这么多人。”旁边一名军官插嘴说道。


  纳威亚处变不惊：“我们可以将行李留下，这样就可以多带人。奴隶装行李货舱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不要坐货舱……”顾晗晗小声对安东尼嘀咕。


  “没人把你当行李，”安东尼低声回应道，“他只是在行贿。你要实在不放心，就赶紧给自己想个不是奴隶的行业。”


  果然，上校收了行李贿赂之后，挥了挥手没再找茬。


  因为交通艇已经启动，除了纳威亚被特别留在最后跟上校说话，几名士兵上前，先一步送瓦希德和其他人上交通艇。一名年轻的小军官站在通道旁边，最后核对身份顺便确定是送货舱还是客舱。


  先是纳威亚和瓦希德的一大票仆人被送上传送带，然后秘书、助理、保镖。医生、会计师和法律顾问跟瓦希德一起走了另外一个通道。


  罗西潇洒自称：“消费顾问。”过去了。


  安东尼信口胡诌：“债务专家。”也过去了。


  然后轮到顾晗晗，顾晗晗顿时不淡定了：尼玛，老娘也要做消费顾问和讨债专家！

  小军官用眼神催促，准备将顾晗晗划拉到传送带上去。为了不坐货舱，顾晗晗眼一闭，牙一咬，豁出去报称：“临时情妇。”


  小军官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临时情妇这个岗位究竟算哪一部分的，而且情妇刚才为什么会和债务专家手挽手走过来？趁他玩命运转大脑愣神的功夫，顾晗晗自己溜过去了。


  对于门口发生的这些小插曲，并没有引起中年上校的注意。他戴着白手套的手从身边女军官的手里接过一张精致的会议通知，转身递给纳威亚。


  “明天早上九点，列奥尼德大人在砂星市政厅召集东丹大议事会特别会议，要求东丹所有的议员和财团主席必须亲自到场参加，以便尽快决定东丹未来的归属。届时，东丹周边所有的国家也都将派代表出席。”上校笑了一声，对纳威亚说：“真是可喜可贺啊，纳威亚少爷，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啊。贵财团的主席，同时也是东丹大议会紫衫大议员，您的父亲，尊敬格尔格纳威亚先生，据说病重，卧床不起。我们本来还遗憾地以为明天不得不派人将他抬到市政厅去呢。现在既然您及时赶回来了，大概就不必麻烦了――明天早上九点，砂星市政厅，请准时，务必不要迟到。”


  纳威亚接了通知，礼节周到地向上校先生道了谢，然后步履从容地走过那条士兵手中黑洞洞枪口从两边伸过来的肃杀通道，登上了交通艇。舱门在身后关闭的一霎那，他的两边肩膀无力地垂下来，身体仿佛不堪重负似地栽倒在座位上。


  ……


  交通艇飞行一个半小时之后，降落砂星，直接停在纳威亚家族庄园主宅顶层的私人驳机台，放下一行人，然后立即就掉头飞走了。纳威亚家的管家带了几行的男女仆人等在天台上，一迎接到纳威亚夫妇之后，就通过天台上的电梯将他们请进了大宅。


  “安排人伺候三位贵客休息。”纳威亚匆匆交代了管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去换，就去见他在病床上的父亲，还有家族中的其他人。


  管家将顾晗晗等三人安排在顶层的客房，她、安东尼还有罗西，每人一个房间。当然，安东尼的那一间房永远都用不上也就是了。顾晗晗洗了澡，换了件女仆提供的丝绸长裙，随便吃了两口送到房间里午餐。然后就趴在窗户上看纳威亚家族的庄园。


  纳威亚家族庄园占地5oo公顷，有八百年的历史，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堪称历史艺术瑰宝。站在主宅顶层的窗户便向外眺望，远处森林湖泊、雪山草地，近处园林花卉，喷泉雕塑，很有一番风光无限的意思。然而，这样一种时候，战舰带着死亡的阴影如乌云笼罩头顶，连空气中都弥散着一种绝望的气味，巨大的庄园越是美丽就越显凋零死寂之气。顾晗晗心中茫然，忐忑不知所谓。


  “在看什什么？”安东尼从后方搂住顾晗晗，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顾晗晗没回头：“我在想，我们接下来会怎么样。”


  “接下来是等待。”


  “等待？”顾晗晗一愣，“等什么？”


  安东尼声音低低地开口，胸腔里发出好听的共鸣音，在顾晗晗耳边说：“等希望变成绝望，死亡凌空掷下。”


  顾晗晗不由一哆嗦：“别说了，安东尼。”


  “吓到你了！”安东尼得意的笑了一声，拉扯着顾晗晗的长头发，对她说：“快别害怕了，怕死有多丢人？地球母亲有一句名言，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值得你永远铭记，时常拿来自勉。”


  “就不能共勉点别的吗？”顾晗晗愤而转头，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干等着多没劲儿，”她提议说，“我们找罗西一起斗地主吧。”


  “能不能来点儿上档次的？”


  顾晗晗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要不然叫上欠条艺术家打麻将？”


  “欠条现在恐怕没时间，”安东尼发出响亮地笑声，“他现在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张可以打出去的麻将。”


  顾晗晗摊手：“嘲笑被侵略者铁蹄蹂躏的可怜人民可不厚道啊，安东尼。”


  事实上，被蹂躏的纳威亚少爷的确忙得喘不过气。他在晚餐前露了一面，然后就强打起精神，套上礼服，撒上香水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挽上他漂亮火辣的新婚妻子，坐上车去参加东丹另外一个家族的晚宴。


  “他们这是去搞阴谋吗？”顾晗晗问。


  “显然是。”安东尼回答。


  “那他们能搞成功吗？”


  “显然不能。”


  “那他们跑去干什么，还不如早点洗洗睡了，明天好精神抖擞地去参加挨刀大会。”


  安东尼笑笑没说话。


  于是，罗西忍不住转过头来插嘴说：“他们应该是去交换情报，顺便结盟……就算无力反抗，也不可能引颈就戮，团结一致做最后一搏是必然的。”


  午夜时分，纳威亚回来了，脸色灰败，浑身上下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绝望。


  “埃兰会在明天的特别会议上强迫东丹大议会投票通过放弃中立区的决议，取得法理上的依据之后，下一步就彻底瓜分东丹。”纳威亚曾经温柔性感的蓝灰色眼眸中闪过恐怖地神色，“太疯狂了，他们准备明天刺杀列奥尼德大人。”


  183刺杀计划

  “刺杀列奥尼德大人？！”罗西在震惊中失声叫道,“你们打算拿什么刺杀？”


  纳威亚垂下头，用两只手捂住脸：“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愿你们不是雇或者买了一个超能力死士,”罗西语气崩塌中带着懒散地玩世不恭，“你们能买到几级,八级绝不可能,六级,还是七级？”


  纳威亚捂住脸的手掌一顿。


  “不会吧？”罗西一声惊呼，继而仿佛受到了侮辱,大失风范地叫道：“你们是钱太多所以脑子都被烧成白痴了吗？七级和九级，你知道这之间的差距有多大码？你们就算雇一万个七级也没用――更别说全宇宙的七级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一万个！”


  顾晗晗看了一眼翘脚坐在旁边，淡定异常的安东尼,心想：“这也有个准备找九级超能力者麻烦的白痴，而且一找就找两个。当然，你们是钱多烧成的白痴，他是钱少急出来的白痴。”


  安东尼似乎知道顾晗晗想什么似的，恰到好处地也转头看她，低笑着说了一声：“我没他们白痴得厉害。”


  纳威亚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站起身：“不是我们，罗西，是他们。我没有参加这个暗杀的打算。”


  “但你去了今天晚上的宴会就代表你参加了。”罗西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所以我准备离开东丹，我认为这是我现在唯一明智的选择。即使我不去参加今晚的宴会也没什么不同，所有东丹能源家族的命运是一体的，只要留在东丹就免除不了被清算的命运。”


  罗西哑然：如果你走得掉的话，根本就不会回来了吧？除非……他不禁转头去看安东尼。如果安东尼肯出手，再加上罗西自己，倒是有可能带着顾晗晗和纳威亚两个累赘离开的。当然，是在列奥尼德大人不亲自出手或追击的前提下。然而从安东尼黝黑的眼眸深处，罗西只看到那种只有高级超能力者才能体味到的无聊与漫不经心，那种重温已经看过无数次的乏味剧目，虽然有心配合，但因为实在没办法提起精神，不自主留露出的淡淡嘲弄。


  于是罗西也就了然了：他在做戏。


  “纳威亚这次恐怕是遇见对头克星了。”罗西默默地想，同时为自己这位利益友人祝福，“但愿他别没等到列奥尼德大人出手，今天晚上就先被搞死了。”


  纳威亚脚步绕着精美的地毯踱来踱去，仍然在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已经决定要放弃所有的财产，家族也不要了，换一条离开东丹的船。很抱歉，罗西，很抱歉，安东尼阁下，美丽的顾小姐，让你们因为我陷入到这种糟糕的局面。我愿意请你们一起离开。”


  顾晗晗刚在感慨：欠条艺术家场面话说得真好听，安东尼那家伙是自己要来找事的好不，姐这属于为了爱情生死与共了，至于说罗西，人家是被我俩绑票不来不行。真不是你的错啊！但紧接着就听纳威亚说――


  “哦，安东尼阁下，您似乎另有事情来东丹。我能问一下，是什么吗？我真诚地建议您，如果不是什么必须要做办的事情，不如就这样我们一同离开东丹。因为明天一早刺杀事件一发生，东丹势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您是以我随员的名义在东丹下船，并来到砂星的。一定立即就会受到牵连。”


  正当纳威亚刚将自己跟安东尼绑上同一条船的时候，安东尼突然开口说了话。


  “我想离开东丹随时都可以离开。倒是你，纳威亚先生，今晚就算你能从埃兰军的监控中走掉，你们东丹的自己人也不会放过你吧。”安东尼语气讥诮，一开口就直接击溃了纳威亚的心理防线，“你既然根本不可能走得掉，何必再浪费时间。直接将你们的暗杀计划合盘托出，我要是听着不错说不定真会愿意替你们去做这个刺客。”


  纳威亚的脸在瞬间变得惨白，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嘴唇颤抖：“我是被迫的，我知道了他们的暗杀计划，如果不加入，就只能被灭口。东丹的能源财团现在是一个整体，不允许任何异已和逃兵……”


  罗西摇摇头，心说：果然如此。兄弟你自求多福吧，哥也帮不了你了……


  顾晗晗目光愤恨地看着纳威亚，心想：资本家真黑心，我再不同情他们被侵略者的铁蹄蹂躏了！

  “我之前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真的是想离开东丹，”纳威亚一挣身体坐直，满怀期待地看着安东尼，“付出我所有的财产，一个多余的人都不带，只要能活着离开东丹。”


  “啊，你所有的财产可不够买我给你当保镖，”安东尼漫不经心地说出最无情的话，“现在我对你们的刺杀计划更感兴趣。”


  纳威亚目光挣扎地看了安东尼几秒钟，最后颓然叹了口气，仿佛是认命了。


  他向罗西要了一只上午时候给留了很深印象给他的清心烟，恶狠狠地吸了几口，将所有的烟一口气吸进肺里，然后又被呛得大口大口吐出来之后。他才以一种麻木的口吻说了起来――


  “他们计划用来杀死列奥尼德的，是一种技术，而不是超能力者。你们知道，我们能源财团跟一切人都有交情在，这其中当然包括科学家，伟大的科学家。马尔斯和埃兰的舰队占领东丹半个小时左右时间，东丹大议事会一位德高望众的紫袍大议员和一位不能透露姓名的科学家取得了联系，并从这位科学家手中得到了一种全新的技术。那位科学家声称，这是一项极其危险而不稳定的技术，但能杀死超能力者，他是为了宇宙和人类的自由、公平和正义才会把技术交给我们。”


  “九级超能力者也能杀死？”顾晗晗不怎么相信地问，“现有的科学不是只能克制五级以下的超能力者吗？”


  “非常规技术，对所有超能力者有效，他是这么说的。”


  罗西忍不住插嘴：“什么科学能杀死九级超能力者？就算你整个行星都坠落到恒星里去，他都不会死。”


  纳威亚挥了手中的烟卷，表情古怪地笑了一下，轻轻吐出三个字――“反基因。”


  罗西当场愣住：的确，无论是瞬间致死的毒药，具有恒星级母舰联合发射平台的超级舰队，还是同级别的超能力者甚至女神，都不足以杀死一名九级的超能力者。如果说走到人类力量尽头的九级超能力者还有什么弱点的话，那么他们唯一的弱点就是反基因。


  纳威亚目光注视着指间缓慢燃烧着的烟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位科学家声称这种技术可以诱使超能力者的反基因爆发。一开始我们也不相信，但所有的大议员在实验中都亲眼看见，在那位科学家派人送过来的仪器的作用下，一名原本反基因指数还在五点零以下的高级超能力者当场发生反基因爆炸，全身碎成粉末。”


  罗西顿时感觉后脊柱发亮，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了：如果真有这样一种技术存在，那简直是所有超能力者的末日。不是东丹的全体能源家族联合起来，而应该是全体超能力者联合起来。


  安东尼的视线也猛地扫过来，眼眸里第一次出现凝重和慎重。他郑重其事地开口询问，但没有追问科学家和仪器，反倒提起那个实验：“你们从哪里找到的高级超能力者进行试验？”


  “从一个超能力家族的手里买的。”


  “原来如此，”安东尼了然点头，“想不到你们对超能力还挺了解。”


  “我们当然不了解，”纳威亚仍然低着头，谦虚地说，“但只要钱足够多，总能请到很多足够了解的人成立起一个顾问团。”


  “看来钱的确无所无能，你们那个仪器现在没开着吧？”安东尼仰头向上，对着隐藏在天花板后面的灯光，一本正紧的问。


  “当然，当然没有。”纳威亚干巴巴地笑了一下，“这个时间，怎么都不可能让我带回家里来。”


  “那我就放心了。”安东尼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然而整天跟安东尼混在一起，实在是习惯了他各种冷嘲热讽的顾晗晗却隐约感觉到他这一段话里有着浓浓的嘲讽与挥之不去的怨念。


  “接着往下说，”安东尼看着纳威亚，“你们的计划。”


  “根据那位科学家提供的参数，以及我们请来的专家团的计算，得出的模型是一致。列奥尼德这样的九级超能力者，虽然不可能立即让他的反基因爆炸，但如果他连续受特定参数的仪器诱导二十七个小时，反基因一定会爆发使他的防御失衡，届时，一名七级超能力者全力出手的一记偷袭，就能要他的命。”


  “诱导使用的是一种光，跟房间里的高档射光完全没两样，很神奇的一盏灯，简直是专为暗杀准备的。在列奥尼德降落砂星之前，这种灯已经装进了他征用作为临时宫殿的房间，还有市政厅的会议室。明天上午九点，诱导恰好满二十五个小时，列奥尼多一定会出席。议员们已经约定，无论如何会拖满二个小时，等到他反基因爆发防御失衡的一刻。当然，我们还需要一名纯战斗系的七级超能力者。


  “很好，”安东尼微微一笑，“叫你们能做主的人过来吧，这个刺客我当了。”


  184便宜老师

  东丹能源财团的全权代表们来得比预料中的还快。已经午夜一点,距离早上的会议只有不到八个小时，时间对所有的人来说都很宝贵。


  纳威亚接到仆人的报告之后,就起身邀请安东尼去这栋房子地下几十米的一间密室。


  “一间宇宙最先进水平的全蹃金材料会议室,能隔绝屏蔽一切窃听。他们在那里等我们。”纳威亚说。


  但安东尼没动身：“随便找一间会议室吧。躲在地下几十米的金属房间里搞阴谋,让我感觉自己像下水道的老鼠——下水道的老鼠是永远做不成什么事的。”


  纳威亚脸色有点难看，但依旧好脾气地劝说道：“安全和机密是第一位的。”


  “列奥尼德的应该不会无聊到亲自搞监听吧？我在的地方,永远不必担心信息泄露。”安东尼这么说着,随手丢出一个能量力场。


  纳威亚一脸震惊的发现房间里一切声音消弭不见,明明就站在他身旁的那个传话的仆人在眼前凭空消失，纳威亚明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的气息，但开了生命与能量探测仪也找不到人。


  “这是什么？”纳威亚惊异地问。


  “告诉他那是什么？”安东尼对罗西说。


  罗西内心正因为安东尼刚才那一次出手所体现出的怪异能量流动方式掀起滔天巨浪。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对这个男人进行了高估,但没料到还是低估了他。他语气艰涩地给出纳威亚一个答案：“是引力子级的空间力场扭曲。”


  “那代表什么？”纳威亚不怎么明白,追问说，“它会被破解码？我的意思是说更高级的能量——我不太了解超能力，但听说高级别的能量可以轻易破坏掉低级别的能量。”


  “看来足够多金钱换来的顾问团并没能让你们了解一切，”安东尼语气微嘲，然后命令罗西：“告诉他们我有几级。”


  “接近八级或者已经到了临界”罗西麻木地说道：“没有更高级的能量了，那就是最高规则。”


  纳威亚怔住了。就算他是超能力的门外汉，他也知道超过七级和接近八级这两种说法之间存在着本质的区别。一怔之后，他站起身，匆忙离开房间：“我去安排。”


  “你为什么不自己说，”顾晗晗一拽安东尼的袖子，悄声问他，“干嘛什么都要罗西替你回答。”


  “因为我不习惯自我炫耀。”安东尼回答说。


  所以就找别人帮你炫耀吗？你知不知道那很像是个托儿诶。


  “但愿黑心资本家们没把你俩当成唱双簧的……”


  很快，纳威亚回来，表示见面改到了主宅三楼晚宴厅旁的吸烟室。于是，顾晗晗跟着安东尼起身，准备跟他一起去凑个劳资谈判的热闹，但安东尼揽住顾晗晗的肩膀，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让她回去睡觉。


  “太晚了，你如果再不上床，明天可打不起精神看热闹。”安东尼对她说，“那可是刺杀九级超能力者列奥尼德的现场直播，百年不遇，错过了你多遗憾。”


  “其实我觉得咱不去最好……”顾晗晗嘀嘀咕咕地抱怨着，想到安东尼想干啥反正她也阻拦不了，劳资见面肯定全是些巨无聊的谈判，而且谈判的对方铁定都是些巨丑的老头子，顾晗晗也觉得的确不如回去睡觉。反正谈了什么，安东尼之后肯定会告诉她的。


  于是，顾晗晗没太抗议就听话地跟着女仆回卧房了。


  “我陪您一起去，”罗西从沙发上站起来。


  在前往会面房间的走廊里，罗西主动搭话对安东尼说：“您真的打算带顾小姐一起进入议会现场吗？您相信真有那样一种能够诱发反基因爆发的装置存在吗？尽管东丹的商人们言之凿凿，然而……如果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对于治愈者而言，在当场实在是太危险了。那可是列奥尼德大人。”


  “看来你挺关心她的安危，”安东尼瞥了罗西一眼，说道，“不过你应该用不着再操心了，因为明天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进去。”


  罗西目瞪口呆，继而如丧考妣：我不要去做刺杀列奥尼德大人的傻缺喂！我上有八十岁的伯父，下有还没出生的孩子，还有一大家子干吃白饭爱惹事的亲戚等着我养活呢呀！


  ……


  顾晗晗不知道安东尼这半宿是怎么跟那些黑心资本家谈的，反正最后的结果是成功狼狈为奸准没错。因为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朦朦胧胧地睡到凌晨四点钟就被女仆叫醒了。女仆伺候她洗漱一番，更衣的时候递过来一个金属球。


  顾晗晗握着这个金属球心里是感慨万千：总算是又见到了这东西了，真不容易啊！从小穿到大的金属衣，这时候看起来咋熟悉中透着那么大的陌生捏？说起来之一把你扔了还不到半个月，姐咋感觉已经穿了一辈子的天然奢侈品。


  顾晗晗怀着一种类似于岁月如狗，往事不堪回首的情怀穿上了这件金属衣，从女仆打开的房门出了卧室。安东尼和罗西已经在外面的小客厅等她，他们面对面站在窗边抽着烟，听见脚步声就一起回过头来。


  顾晗晗愕然发现，他们也都换成了金属衣。在顾晗晗内心中从来都是根深蒂固的奢侈天然衣衬托的光辉形象一旦换上了平民阶级的标准行头，一种别扭感顿时油然而生——巴黎定制配乡村洗剪吹啊！安东尼你这么作到底是要干啥！


  “我们伪装成服务生混进议会厅去。”他说，“要在早上六点钟之前要赶到议会，打卡上班。”


  “所以说老娘又干回倒茶小妹的本职工作了吗？安东尼，罗西，伪装服务生你俩到底成不成？要不要姐传授点经验给你们……”


  “端茶小妹……”罗西由衷地一愣，“不是超能力家族的私生女吗？”回过神来的时候，安东尼已经拉着顾晗晗出了门，于是赶忙追了上去。


  资本家们没给顾晗晗吃早饭，让她饥肠辘辘地上了车。顾晗晗在咒骂黑心资本家抠门，连个盒饭都舍不得提供之余，接受了等在车上的美容师神奇手艺的美容或者说整容。没用任何工具和化妆品，美容师直接将她的一双手伸进顾晗晗的口腔，一通翻揉。


  顾晗晗被她翻得是又痛又恶心，苦胆差点没吐出来。但是等她的手拿出来之后，顾晗晗惊讶地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换了一张脸。遂叹为观止，惊为神技，差点没当场拜师，就此改行搞了整容。


  “可以保持二十四个小时，之后会恢复原状。”美容师说完，就下了车。


  顾晗晗转头，发现安东尼和罗西也换了一张脸，五官跟原本有六七分像，但整体看来，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不是说用超能力也能改变容貌吗？”她疑惑地问。


  “但那样就必须要释放出一定的能量场一直保持在身体外，”安东尼习惯性地用一句嘲讽回答了顾晗晗，“顶着那样一张脸去超能力者扎堆的分赃大会，等同于昭告天下，快来看啊，这有三个超能力笨蛋。”


  顾晗晗讪讪地闭上嘴巴。


  顾晗晗沉默了没两分钟，忍不住又问：“那我们做服务员是不是也要随时控制能量场？”


  “你说呢？”


  “那我一会儿万一不小心控制不住怎么办？你知道我一紧张身体就不归大脑使唤。”


  “教过你多少次了，”安东尼叹气，“这次你最好别出岔子，至少好好表现到我们顺利进去，会议开始。”


  “是你交给我的方法不好！”顾晗晗指责。


  “你只是短练而已。”安东尼忍不住指出来，“我要是找根鞭子督促你一天练三千次，你早形成本能了。”


  “三千次，那岂不是要练死？”


  罗西则再次震惊于安东尼与顾晗晗的相处模式以及顾晗晗的无知与缺乏常识。


  “连最基本的控制力训练都没做吗？她到底还是不是一个超能力者啊，治愈者也不好意思这么不学无术吧？难怪纳威亚差点被她作死！”


  然而，几乎立即，罗西就发现了一个和顾晗晗光明正大接触并博取她好感的机会——她缺乏超能力者基本的素养并且问题很多，而安东尼对于教导她很头疼。


  于是，他自报奋勇：“我帮你练习一种能量场内敛的方法吧，顾小姐，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窍门。虽然有取巧的嫌疑很不适合打基础，但临时应急还算好用。”


  “真的吗？罗西你真好，我最喜欢取巧了。”顾晗晗非常高兴，“别叫我顾小姐了，多见外，叫我晗晗啊——要不要我以后叫你罗西叔叔，我看你年纪大我好多，最适合当我老师。”


  “……不用了，叫我罗西就很好。”


  安东尼冷眼旁观地看着他们，没有干涉。像伊夫家族那种古老的超能力家族，的确是会有一些非同寻常的绝技，往往历经百代锤炼，化繁为简，效果惊人，成为这些家族能够传承千年的底气所在。并且，那还是一个守护系的家族，很多能量运用方法与顾晗晗的治愈系非常类似。不管为了什么，罗西愿意把这些绝技教给顾晗晗，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185黑心资本家


  车从地下出发,离开纳威亚庄园之后又行驶了十几分钟，停在一个悬浮出租车的集散中心,顾晗晗三个人分别被送上三辆悬浮车,汇入早上出门的上万辆悬浮车大潮,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离开集散中心。然后，又经过十几次换车,仿佛一滴水溶入大海一般散进了这座星球这座城市。


  顾晗晗晕头转向地轮换了六七种交通工具,还在一个城市居民的家里呆了五分钟,从这个家庭女主人的手里接过她目前的身份指环和一张市政厅服务员的工作证。工作证上显示的照片跟她现在这张脸一模一样，基因与虹膜比对完全符合。身份指环则显示她是一名砂星土生土长的女孩儿,在市政厅做服务员已经有两年了。


  从这个家庭出来之后,顾晗晗在许多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陌生声音的实时提示下，辗转于城市公共交通,准时在早上六点钟之前到达已经被全副武装，机甲横列的埃兰军所包围的砂星中心市政议会厅之外。


  埃兰军的警戒线在三条街之外，万恶的侵略者检查了顾晗晗地身份指环和工作证，又搜了身做了能量探测，然后派了两名小兵，将顾晗晗押送进市政厅。顾晗晗在某个“同事”的暗中提醒与示范之下，成功签到上班，然后一路有惊无险地进了员工更衣室，跟已经换上服务生制服的安东尼和罗西顺利会合。


  顾晗晗梦游一样地换了衣服，出来之后出来坐到服务员休息室的凳子上，还找不到一点儿真实感，仿佛玩了一款模拟仿真的虎口脱险游戏。


  “这么容易我们就混进来了？”顾晗晗视线瞥了一眼休息室窗户外面来回巡逻的埃兰士兵和机器战士露出的半边脑袋，仍然不敢相信，“埃兰军搞这么大阵势，有封锁又戒严的，岂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这就叫强龙难压地头蛇，”安东尼随口回应说，“他们连列奥尼德临时宫殿的灯泡都能换掉，还送不进来几个服务员？”


  “那些能源财团的家族控制东丹有上千年了。你知道一千年的经营意味着什么吗？那意味着在这片星域，除了动用武力，他们可以做到一切。不信你可以问问你旁边那个人，他恰好代表一个千世之家。”


  “罗西？”顾晗晗恍然的转过视线。她倒真的是搞忘了，跟他们一起跑来端盘子的肉票楷模，是一个标准的牛x富n代。


  罗西垂着头，回应得非常低调：“漫长的时间的确可以创造一切奇迹。”


  顾晗晗想了想问：“可如果完全不用东丹人，不就没办法了吗？”


  “怎么可能呢？占领东丹的又不止埃兰一个国家的军队。东丹周边长期驻扎了舰队的国家就有十五个，几乎囊括了宇宙现今所有的超级强国。敌手姑且不论，其中不乏盟友。列奥尼德虽然强势，但想要开成这个会，必要的姿态是一定要有的。”


  “但只是姿态而已，东丹的一切最终还是要取决于武力，所以才会有这场暗杀。”


  “跟人家一比，欠条艺术家他们的武力好单薄的样子。”顾晗晗摊手，“人家都有大兵压境，战舰十万，猛将上百，外带活体终极大杀器之类的，他们就搞场暗杀就完了？”


  “所以才会想要借用别人的武力啊，他们搞这场暗杀只是为了嫁祸给马尔斯和其他国家，挑起他们之间的纷争，然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安东尼语气讥诮，“资本家们总习惯于借鸡生蛋，用别人的本钱发财，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把这一套经验用到了战争和政治中来。”


  “咦，资本家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只能是这样，顾小姐，”罗西进一步解释说，“因为单纯杀掉列奥尼德的大人是没用的，埃兰一个国家的军舰就足以全面压垮东丹，对面还有马尔斯的舰队，周围还有其他的国家虎视眈眈。对于东丹而言唯一的生机是乱中取胜。挑起诸国混战，如果全面战争爆发，就等同于东丹的形势全面退回到占领之前。谁也吞不下的结局就是只好让东丹继续保持独立。”


  “那他们想嫁祸就能嫁祸得了？”


  “肯定是有后续计划的，不过那些计划怎么都不可能告诉我们。”罗西看了安东尼一眼，说，“他们找我们只是为了让我们帮他们完成前半部分的刺杀而已。”


  “原来是这么回事，资本家果然黑心，”顾晗晗愤慨地说道，“你们狠敲他们一笔没有？杀手费和封口费什么的一定不能少要了哇！至少九位数起价，反正黑心资本家他们有得是钱，不要白不要！”


  “……”


  罗西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她说得的杀手费和封口费不会是指钱吧？


  安东尼倒是早习惯了，微微一笑：“提钱就太没档次了。虽然东丹财团是想嫁祸马克西米里安不错，但其实马克西米里安根本用不着他们来嫁祸。”


  “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又打算干什么缺德事了喂安东尼？”


  安东尼拍拍顾晗晗的头，单手托起已经准备好的茶水盘，昂首挺胸当先走了出去――布置会场的时间到了，服务员领班在前面招手，让他们别再闲磕牙，赶紧出去干活。


  东丹的大议事厅是一个标准的圆形房间。中央放在地面上的圆桌是大议事会十二名紫袍大议员的位置。四周有五层环形坐台，一共三百个议员席位。议事厅的顶层，本来是举行议会开幕典礼和宣布议会决议和法令的地方，这时候已经摆上了座位，分割成十五个国家的代表席。迎着大门正中央象征最高权力的位置，四周已经支起了纹饰华丽的幔帐。


  “那个列什么德的好烧包，给自己准备了个这么闪闪发光的位置，长相差一点站那下面都很悲剧诶，”顾晗晗问安东尼说，“他有帅哥元帅那么华丽的脸吗？”


  “你不用为他担心，”安东尼回应，“那是为谁准备的还不好说呢！”


  摆放了一些必要的物品之后，服务生们被指派站到各个位置上去，通道上铺了红地毯，换上华丽礼服的东丹治安军仪仗队配着古老的长剑，列队站到议事厅四周和各个通道两侧。来参加会议的东丹议员和各国代表开始入场。入口处有军乐团奏乐，礼仪高声通报姓名。


  先进来的是东丹的议员们，那些能源财阀的主席和矿产主们。他们大多数是被埃兰士兵端着枪押送来的，面色阴沉，步履沉重。顾晗晗看见了纳威亚，他身上披着厚重的紫色长袍，代表他父亲，和一群老得不能再老的财阀主席们坐上中央圆桌。


  议员之后，是各个国家的全权代表。他们几乎都穿军装，司仪报出来的头衔也几乎都是某国驻东丹附近星域舰队的高级军官。他们每个人几乎都带了大批的随员。


  “不方便露面的重要人物，通常会隐藏在随员中。”安东尼对顾晗晗说。


  “哦，原来是这样，是为了方便出其不意，突然蹦出来搞破坏吗？”顾晗晗点头，“那你以前肯定经常混随员吧，安东尼？”


  “……”安东尼沉默了一下，才说：“其实那只是为了搞不成破坏的时候方便逃跑而已。”


  这个时候，门口正好通报到尤斯汀的代表，于是顾晗晗就仰着脖一个个仔细打量那些随员：“你说苏大款会不会悄悄跑过来？”


  “肯定不会，”安东尼很确定地给了判断，“既然马克西米里安秘密来了东丹，苏裕就肯定要一直留在奥琴为他作掩护。现在列奥尼德参与到东丹的事情里来，这种掩护就更加必要了。”


  “是哦，我都搞忘了帅哥元帅悄悄跑来东丹。你说他会不会今天蹦出来跟列奥尼德来个单挑，那今天的乐子就大了。”


  安东尼晒然一笑：“你当马克西米里安是东丹财团那群傻缺吗？”


  顾晗晗没明白，但再问自己又有傻缺之嫌，于是只好腹诽：那你还替傻缺当刺客呢！


  “说起来，苏大款和帅哥元帅合伙上东丹搅事儿，苏大款就没事先给你透漏点消息什么的？你们不是握手来着吗？”顾晗晗问，“连红先生都没有吗？”


  “该是知会过了吧。”安东尼这么说着，目光无意中扫过侧面欧格拉的代表席，颇看见了一两个熟人，于是便说道，“不过，显然他是通过正常途径知会的，我掐断了正常途径。正常途径跟陪你比起来，当然是你更重要一点。”


  “讨厌，”顾晗晗脸红了一下，“这种场合还要给姐秀一把演技。”


  安东尼没再说话，垂下头将顾晗晗拽到顶层立柱后面，装饰用的天鹅绒幔帐正好遮住了他们的身影。这个时候，所有国家的代表都已经到了，顶层以中央那个华丽的位置为分界，恰好分成两个半圆，马尔斯和埃兰的代表席分别在两个半圆的中央形成对峙之势。顾晗晗她们站的地方，就在马尔斯代表席的旁边，正对着埃兰。顾晗晗想，领班把他们安排在这个位置，应该是为了方便一会儿的刺杀。


  一段迎宾曲之后，大门处乐队的演奏忽然停了。这仿佛一个信号，议事厅的气氛突兀的抽紧。仿佛一只已经抽成了真空的口袋又被扎住了口，压得人喘不过气。房间陷入绝对的沉默，沉默的空气中带着碾压人神经的战栗。包括那些刚才还在交头接耳的各国代表在内，所有的人都闭上嘴巴，抬眼看向门口。


  “列奥尼德大人到。”


  司仪的声音传过来，所有的人一起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向门入口，深深地垂下头去。


  顾晗晗很想看一眼他们准备刺杀的列奥尼地大人是什么模样，然而，刚刚看到卫士的手推开沉重的雕花大门，一只手就按上她的后脖颈，压着她低下头去。顾晗晗感觉得出来，那是安东尼的手。


  186我反对


  “我从来没见你低头低这么快过,而且还是按着姐一起低，”能够抬起头之后，顾晗晗小声抱怨，“安东尼，你在姐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今天彻底崩掉了！”


  安东尼毫不在意：“没有谁是天生的强者，该低头的时候不低头后果很严重。”


  说完想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哦,苏裕除外。”


  “……咱能不举这么典型的反面事例吗？”顾晗晗转头看向中央凌驾于众人之上那个巨华丽的位子，小声嘀咕道：“刚才不让看，现在还能拦住不让姐看了，有多帅啊，摆这么大谱……”


  那张座位上果然已经坐了一个人,隔得太远,脸什么样，帅不帅之类的，除了有点反光，是实在看不清楚的，让身为资深外貌党的地球五好少女感觉很着急。但那人气魄的确很大，坐在那里有笼罩四方之势。他座位四周，站了很多的长腿高个帅哥。


  “原来是只黑黑啊……黑暗女神口味好重……哦，对，她本来口味就重，是吧？”顾晗晗一转头，看见罗西脸色青白，嘴唇哆嗦，眼神慌乱，距离没焦距也不远了，神思是分外地不属。


  于是顾晗晗压着嗓子叫唤开了：“罗西――罗西叔叔――”


  “啊……”罗西偏过头，于是，顾晗晗发觉他全身都仿佛绷紧了，黑色领结压着的衬衣下面，血管在脖子表面凸起一层青色的花纹。


  “怎么了，你看起来好紧张。”


  罗西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苦笑说：“我真的是有点儿害怕，刺杀列奥尼德大人……你没觉得恐惧吗，晗晗？刚才大人他一进门，我心里就恐惧得厉害，几乎忍不住要发抖。我真不敢相信我会刺杀他，我简直是疯了……”


  顾晗晗能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恐惧，但很莫名其妙：“有啥好怕的，是咱杀他又不是他杀咱。再说搞暗杀也是安东尼动手，咱俩主要任务不是跟着看热闹吗？”


  罗西的脸色很难看，“万一仪器不起作用，或者出了其他问题，不能一击毙命，他反击起来……”


  “那就不是谁动手谁没动手的问题了。”罗西声音干涩，“九级超能力者的反击，如果不想控制尺度……”


  这成功地让顾晗晗想起了苏裕那个黑洞，顿时就打了个寒颤――妈呀，那都不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不，是殃及行星。


  “没点把握黑心资本家也不会打这种主意吧？他们自己可也在砂星上呢！”顾晗晗不怎么确定地问，“东丹这么重要的地方，还有这么多的国家代表在，那只黑黑应该不会乱来吧？他自己国家的军队还在呢。”


  “黑黑……你不是指列奥尼德大人吧？”罗西倒吸一口凉气，非常怀疑顾晗晗的能量场是个残次品，根本就不具备危险警告与恐惧感应能力，列奥尼德大人那么张扬的能量场……


  但这会儿也不是为顾晗晗的残次品能量场哀悼或者是为她英勇什么人都敢乱起绰号的大无畏精神点赞的时候，罗西只是苦笑着叹气：“就算控制，我们站在这么近的地方不受波及是不可能的。”


  顾晗晗眨眼：“你什么意思，罗西叔叔？”


  “……”罗西越过顾晗晗的头顶，扫了一眼安东尼，他正目不转睛盯着列奥尼德，没大注意自己和顾晗晗说话。于是，他压低声音对顾晗晗说：“一会儿动手之前，你站到我背后来，我会带着你往侧面闪开一百米。”


  顾晗晗照着罗西说的方向转头去看――他们三个人目前正站在马尔斯和另外一个国家代表席之间的空地上。具体的位置是顾晗晗站中间，安东尼站在她的右手边，靠近马尔斯的代表席，几乎正对着列奥尼德。罗西则站在顾晗晗的左手边，他再向侧面闪开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就到了两个半圆交界的位置，接近列奥尼德他们自己人的地盘了。


  罗西继续说道：”那样一旦刺杀不成功，列奥尼德大人反击，我们应该就能够躲开主攻击方向。小范围定向攻击的情况下，能量场边缘的强度比中心低得多。你知道我们守护系能够做到绝对防御吗？事实上，如果九级的能量场只是边际效益，突破之后我尽全力应该能勉强防御得住，只要你躲在我后面一定会保护你不受伤，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能来得及带你逃出现场……”


  顾晗晗明白了：合着罗西叔叔是准备万一有个差错就带她开溜，留安东尼自己一个人在这儿顶缸啊！指望肉票和绑匪一条心果然是要求太高想太美啊！

  “那怎么行，”顾晗晗当场拒绝， “真要有危险姐怎么姐怎么能丢下安东尼自己逃命，他可是姐男朋友。”


  “可是我根本抵御不了九级能量场的中心强度。”罗西焦虑地说。


  “要跑到时候你自己跑好了，我是坚决不能跑。我得留下给他帮忙，最低限度也得有个同生共死的姿态。”


  罗西心道：真要列奥尼德大人反击，你能帮什么忙？你想不共死都不行。”


  “别乌鸦嘴，这还没开始刺杀呢你咋就想着失败。咱不是还有科学家的绝密基因武器给咱兜着呢吗？你得对我家安东尼有信心――你可能还不了解他，所以才会在心里犯嘀咕，给你说，我就没见过他坑谁坑不成功的。本来吧，我也觉得咱靠科学技术搞掉黑黑它有点儿玄，但我家安东尼既然敢干了，那就证明这事肯定靠谱，所以你就别担心了，一准会能成，不会有什么万一。”顾晗晗给罗西一阵鼓劲儿增加信心，然后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开玩笑，要是安东尼杀完人，一转头看姐已经先跑了，那姐追求他的人生大业这辈子还能有一点儿成功的希望吗？这么大好的刷感动的机会姐怎么能如此白白浪费，反正又不会真有事……”


  罗西默然无语：你对你家安东尼这么有信心他自己知道吗？看来爱情会降低智商的传言是真的，前有大地女神该亚，后又这位――嗯，会考虑舍命救这位呆傻萌二缺情妇我才真是智商低……


  然后话虽然这样说，顾晗晗心里还是不由紧张起来，遂一拽安东尼地袖子悄悄问道：“你说科学家的灯有没有可能临时出点儿意外故障啥的，这万一二十七个小时到了，你一出手，黑黑反基因却没爆发咋办？”


  “不用怀疑，”安东尼非常淡定，头都没回，“二十七个小时满了，列奥尼德肯定不会出现反基因爆发。


  “哦……啥？不会！”


  “就算照一百个二十七小时，他也绝不会有一个反基因被诱发，”安东尼嘴角轻扯，露出一个明显的嘲笑，“科学家坑起人来，才是真正要人命！”


  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打在身体中央，顾晗晗当场傻眼了！


  反基因诱导仪没用……没用……


  科学家学术造假，兜售假冒伪劣产品！

  这些黑心的资本家，这些狗娘养的叫兽！

  竟敢拿老娘开涮！不，涮老娘家的安东尼！

  顾晗晗掉头就找罗西：那什么，罗西叔叔，你刚才说怎么跑来着？再说一遍给我做个笔记呗……你看咱跑的时候能不能把我家安东尼也一起捎上――不然咱现在就跑吧，把这身破衣裳扔了！没事，姐还小，裸奔一点压力都没有……


  罗西目瞪口呆：这态度转变得未免也太快了点吧？转变无所谓，关键是你家的安东尼现在正在旁边认真听你说话……


  然后，罗西也知道了仪器是假货的事。


  “裸奔的机会还是留到下次吧，”安东尼轻笑一声说，“我从来就没考虑过还需要刺杀列奥尼德。”


  顾晗晗和罗西一起看向安东尼：你不打算刺杀还毛遂自荐答应人家做这个刺客做神马？

  “我会答应做这个刺客完全是因为东丹能源家族的力量能够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潜入会场而已，”安东尼说，“虽然另想办法也不是完全办不到，但他们既然主动帮忙，我干嘛还要自己麻烦？”


  为了省点事儿所以就答应做刺客？

  “当然不。”安东尼的答案非常无耻，“既然已经进来了，我干嘛还要替他们刺杀？”


  那你混起来到底要是为了干神马？


  “只是来看热闹而已，”安东尼信誓旦旦地说，“看完就走，什么都不做。”


  顾晗晗和罗西面面相觑：谁相信哪！

  “不相信吗？”安东尼将手上的指环摘下来递给顾晗晗，那是资本家们给他的，有感应装置跟科学家的仪器相联通，刺杀的指令将通过这只指环下达。现在上面显示距离列奥尼德反基因爆发还有一小时四十分钟。


  “把它咬碎踩烂随便怎么破坏掉。”


  顾晗晗掉头就将指环丢进了垃圾分解桶，眼看着它化成了灰，精神一下子松弛了下来――不管安东尼到底想要干什么，至少他肯定不会刺杀列奥尼德了。


  “黑心资本家们真是瞎了眼才会找你当刺客。”


  “说不定正式因为我才挽救了他们呢。”


  “恩，你没把他们卖了他们都应该烧高香。”


  东丹大议事会的议长被士兵们赶到台上去宣布会议开始。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短的开场白，然后用手帕摸着汗退下去。


  他退下去之后，列奥尼德站起身，以睥睨天下的目光缓缓扫视了一周之后，傲然开口说了不短的一段话。顾晗晗竖着耳朵听了，但一个字都没听懂。”


  “见鬼的古日耳曼语！”顾晗晗抱怨说，“这不是国际事务吗，干嘛不说汉语？不行说个宇宙通用语也好哇！”


  “这一段话应该不是说给东丹人和各国代表的，而是说给这栋房子里所有超能力者听的。”罗西说道。


  “真能摆谱，”顾晗晗撇嘴，“黑黑说什么？”


  罗西翻译道：“列奥尼德大人这一段话大概的意思是说：东丹的归属应该由有东丹人民自己来决定。这里不管有谁想要反对东丹人民这一神圣的权力，反对他这一句话，就请立即站出来，他一定予以公平的对待。”


  “啥叫公平的对待？”


  “就是决斗的意思。”罗西苦笑了一下说：“如果谁敢在这这时候站出来，就等同于挑衅，应该是被当场击杀。”


  顾晗晗笑了：“有哪个傻缺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嘛！黑黑真不要脸，赤/裸裸的武力胁迫！

  果然，议事厅里噤若寒蝉，所有的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于是，列奥尼德按照决斗的惯例，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顾晗晗感觉安东尼似乎安静得有点儿不正常，老板点没开口，于是转过头去问：“你在想什么，安东尼？”然而，却被安东尼一把握住了手。


  “如果有一天我面临死亡，你愿意舍命救我吗，晗晗，跟我同生共死？”他看着她问。


  “那还用说！”顾晗晗习惯性地开空头支票，“姐爱你就像爱自己，没有你姐不能活啊！”


  安东尼点点头，对顾晗晗轻声说了一句：“我爱你。”然后，他握着顾晗晗的那只手都没松开，直接抬起头，在一片噤若寒蝉的沉默中扬声向列奥尼德说道――


  “我反对！”


  187大地女神

  列奥尼德的目光冷冷地射过来,锋利仿佛刺穿立柱扎到人身上，然后狂飙卷草一样的能量束夹着阴森恐怖的死亡浪潮直拍过来。


  顾晗晗头顶仿佛有数道天雷劈过。将她炸得是外焦里嫩，满头青烟直冒。


  安东尼对姐说“我爱你”了诶！

  他说：“我反对”――没错，是反对，老娘背了一千三四百遍！

  敢于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我反对”的人会被当场击杀――当场击杀！


  老娘的男人要死了！


  他妈的老娘的男人刚对老娘说了“我爱你”就要被一只黑黑给搞死？


  不行！坚决不行！

  老娘要跟他同生共死啊，老娘要救他的命！

  嗯,就算老娘替他死也不能让他死！

  于是,顾晗晗一时激动之下，就准备干点感天动地，伟大足够立碑作传的不理智的事。


  然而，想干是一会儿事，有没有那个能耐干又是另外一回事。


  面前的立柱连声响动都没来得及出,果断阵亡,连带装饰幔帐一起直接消失不见。死亡的气息扑面舔舐而来，攻击波仿佛一道高速旋转的死光，犹如被上帝之手掷下，以无可阻挡之势刺向安东尼的喉咙。


  顾晗晗呆立当场，犹若木鸡，一动不能动弹。尽管她的思维转得飞快，万千想法在头脑中闪过，一心一意想要挺身而出，为爱献身，以自己羸弱的小身板当一把盾牌，给自己心爱的男朋友换一个逃跑活命的机会


  。然而，地球五好少女她头脑发达四肢笨拙哪！


  本来平时身体就不怎听脑袋的使唤，这回遇上大事，一紧张身体就更不听使唤啦！

  所以顾晗晗在心里叫嚣着：“我来救你了，亲爱的!”但实际上攥着安东尼的手，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列奥尼德侧转过半边脸高傲冷酷的身影，两脚发软，根本一步都迈不动。


  当然，顾晗晗迈不动没关系，安东尼可以帮她迈。甚至这短短一步根本也用不着迈，直接飞过去就可以了。


  安东尼说出“我反对”，列奥尼德的攻击犹如天谴当头击来的一瞬间，他握住顾晗晗的手紧跟着就向前一引――这非常便宜，之前说“我爱你”时他我就握住了顾晗晗的手并且一直没松开。


  安东尼握住顾晗晗的手将他向前一引，顾晗晗的身体就被拉到了他前面，然后再一抛，顾晗晗的身体就上了天，离地三尺，身体半蜷，最厚实的一部分恰好遮挡住安东尼从咽喉到心脏的要害区域。最后他在顾晗晗的后心再一推，顾晗晗直接就冲着列奥尼德的攻击波去了。


  安东尼这一引一抛再一推算是把顾晗晗坑苦了，直面九级超能力者列奥尼德定向攻击的中央，也就是之前罗西所说的强度最大的一点。同时被坑苦的还有罗西。


  安东尼推出顾晗晗的同时，另外一只手抓住罗西后心，没有任何迟疑，挟持着罗西就往后撤。他的身体在瞬间退出百余米，退到攻击能量场笼罩边缘的时候恰好退势用尽，无力再退，而列奥尼德无可抗拒的攻击能量已经逼到身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安东尼轻松惬意，丢出早已准备好的罗西。趁罗西顶替自己承担能量压力的一刹那，轻松逸出了九级攻击能量场边缘效应的笼罩范围。


  被安东尼无情地丢出去当肉盾的罗西浮在半空中，看了一眼攻击波正中央半蜷着身体即将被高强度能量刺眼的白光吞没的顾晗晗，长叹了一口气，无可保留地尽出全力，守护系能量场仿若恒星膨胀，轰轰烈烈地铺展开来。


  “完了！”罗西想，“想不到我最终的结局竟然是与她共死，肉体一起化为飞烟，能量场互相缠绕缓缓消散。属于我们的物质和能量混为一体然后泯灭……”


  这个时候，顾晗晗也在想：“完了，这回真要死了――老娘不要死啊！姐后悔了，姐再也不要救男人了，姐要求做寡妇，做一辈子寡妇！姐以后还要年年上安东尼坟上烧纸呢。李淑芬女士，顾教授，你们在哪儿啊，咋还不来救你家闺女……黑黑去死去死……”


  超高强度的吞噬系能量场无情地吞没了顾晗晗，灼烫从她的肌肤表面蔓延开来，她感觉得到自己将在这短暂的一瞬间内被缓缓地蒸发殆尽，不剩一滴。在这短暂的一瞬间，顾晗晗过往十八岁美好的人生仿佛一部开了快进功能的电影，飞快地在她脑海了过了一遍，最后化为一句来不及说出的无声呐喊――


  “我要活！”


  猛烈的爆炸从顾晗晗脑海深处的一个奇点绽放开来，顾晗晗感觉仿佛有千万道金光从自己的身体内爆出。汹涌磅礴的能量从她的身体内呼啸而出，跟罗西的守护系能量场交汇。她的脑电波快速扫过所有能量频段，然后在吞噬系跨频突破的白色神光成功地被守护系能量场吸收转换直接泯灭。只余下被动激发的吞噬系能量波化作一条直线以和列奥尼德几乎完全一致的超高强度与精纯度反扑回去，直取列奥尼德。


  当时，大议事厅的顶层正刚刚因为立柱的崩塌微微向半边倾斜开来，二以马尔斯帝国为中央的外向阵营半边圆环的代表席正因为列奥尼德攻击能量场的边际效应飞起来。人和桌椅板凳一起被抛上半空，然后因为罗西守护系能量场的缓冲作用，停顿下来，缓缓地向下降落。


  于此同时，来自顾晗晗的被动攻击也刺穿空气射到列奥尼德的面前。列奥尼德感受到的是一股如此熟悉的超高强度吞噬系能量波，强度竟然有――九级！

  “马克西米里安！”


  列奥尼德眼皮一翻，豹眼圆瞪，一记携了全力的手刀劈下截住了那股能量，然后手掌顺势一翻，放过顾晗晗攻击过来的方向，转而掉过一个角度，惊天动地能量场拧成一股结实的绳索，闪电般地袭向大门。


  晚霞般绚丽光彩在呼吸间笼罩了整间大议事厅，那些被甩上天的桌椅家具，那些被扔在半空中的各国代表们，所有潜力用尽，守护系能量场吸收膨胀达到最大饱和，因为不堪重压反基因接二连三爆发，整个人陷入崩溃状态的罗西，还有攻击用尽，从激发状态脱离，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虚无缥缈的状态的顾晗晗都仿佛回到了母亲温柔的怀抱。


  顾晗晗跟所有人一起，如同微风中的一片羽毛，缓缓降落于地。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原状――排列严正规矩的代表席和正坐于代表席之后的各国代表们，甚至连席位上装饰用的花朵与艺术品都不例外。


  顾晗晗双脚着地，继而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罗西摔在她身边不远处，横卧地面，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安东尼借着这股势头，一个筋斗翻转回来，足尖点地，轻轻松松地降落在顾晗晗背后，然后手臂一揽，将顾晗晗抱在怀里。


  “列奥尼德，你明知道我在东丹，还敢说那样的话，是想要跟我决斗吗？”


  伴随着一声漂渺纯净仿佛漂浮在云端的年轻女性的声音，东丹大议事厅沉重的雕花大门从左右两边被分开，一个仿佛从童话中走出来的海的女儿，身上穿一件白色的曳地长裙，两肩赤/裸着，金黄色的长发盘在头顶，戴一顶珍珠镶嵌的皇冠，手里握着一只顶端镶嵌了巨大湛蓝宝石的权杖，迈着高贵而矜持的步子，从容不迫地从门外走进来。


  她的身边簇拥了十数名浑身裹在深红色神袍的神殿执事官，身后，有两列身着华丽制服，领口用金银丝线和宝石镶嵌纹绣徽章的神殿骑士军团御林军随行护卫。她的左侧，有四五名身着黑金色军装的马尔斯高级军官混在那些红衣大执事之间。走在最前面，距离她最近，只有一步之遥，仿佛副官一般的是一位年轻的军官。他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珠，唇红齿白，文雅中带着些许的玩世不恭，是一位翩翩公子的模样，然而他的肩膀上却赫然别着亮晃晃的少将肩章。如果没看错，正是马尔斯帝国情报局驻地球情报站的前站长，如今的帝国驻东丹星域第四宇宙舰队副总参谋长兼高级联络官，宁和少将。


  这位年轻的女性一出现，除了列奥尼德之外，议事厅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忙不迭地站起身，然后慌忙跪倒，双膝着地，头颅深深地埋在地上。


  顾晗晗在朦朦胧胧中看到这幅令人目瞪口呆，继而叹为观止的景象，躺在安东尼怀里虚弱地仰头，问他道：“这位牛叉的大姐是谁？”


  安东尼语调里充满了感慨，似乎压抑着某种情绪，轻声回答他说：“她就是大地女神的该亚。”


  “原来驰名宇宙的神经病就是她啊……”顾晗晗一句话说完，所有的力气都用尽，非常干脆地昏了过去。


  188掀尽底牌


  该亚走到距离列奥尼德几步之遥的地方站住,浅蓝色仿佛天空般的一对眼眸缓缓扫过来。列奥尼德向该亚微微低头致意，然后就毫不示弱地与她对峙。


  “真不敢相信,大地女神竟会因为区区东丹降临此地。”


  该亚坦坦荡荡,毫不自以为是神经病地开口说：“马克西米里安需要我来的地方,我当然就会来。”一句话说完，她目光微挑：“看来尼克斯应该是不会为了能源小事前来东丹了。”


  “哪里……”列奥尼德垂下眼帘,从容不迫地回应道,“得知该亚猊下在此,我们猊下一定欣然前来，与您神交。”


  趁着说话寒暄,互相打嘴仗的这点功夫，列奥尼德暗中交代自己的侍从：“快请猊下立即过来,情况有变,马克西米里安没在舰队，他和该亚一起来了议事厅，刚刚才向我做了攻击。告诉女神猊下，我们中了马尔斯的空城计。她再不尽快赶来，我们将永远失去东丹。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怎么拖得住他们两个！？”


  与此同时，对面的该亚也在暗中向宁和传话：“快叫马克西米里安过来，情报有错，黑暗女神也在砂星，我刚刚明确感觉到了神级波动，绝对是尼克斯没错！告诉他，再不过来，他就等着给我收尸吧！开玩笑，我自己一个人怎么扛得住他们两个！”


  两道紧急讯息通过各自的渠道同时传递了出去。而都以为对方目前占有绝对优势的该亚和列奥尼德以互不相让的对峙之姿面对面站在东丹议事厅的正中央，一面虚张声势敷衍对方，一面拖延着时间静待自己这一方援救能火速赶来，端是个麻杆打狼两头怕的事态。


  列奥尼德意味深长地向该亚颔首而笑，心里却在咒骂：“马克西米里安这个该死的小白脸，把大地女神丢出来挡在前面，自己潜伏在旁边到底又想搞什么见不得人阴谋？”


  该亚目光清冷地瞥着列奥尼德，心里也在诅咒：尼克斯老妖婆，越老越变态！行星上就想动天罚，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好吧，现在把我逼出来了，有什么企图你到是出来干哪？当什么缩头乌龟？！”


  趁着该亚和列奥尼德互相对峙，无暇旁顾的时机，安东尼一手抱住顾晗晗，另一只拎起罗西，悄悄潜出了议事厅，他身如鬼魅，往来无踪，带着两个大活人――其中一个昏迷，一个垂死，在埃兰军的重重守卫中凭空消失。


  一百七十个天文单位之外，埃兰军舰队主力和马尔斯军舰队主力互相戒备对峙的前沿阵地，一艘外表普通，内部却装饰得极其奢华的轻型突击舰的舰桥，列奥尼德口中的小白脸，宇宙第一强国马尔斯至高无上的掌控者，半边宇宙公认的盟主和无可争议的最强之人，马克西米里安以全宇宙无人可与之比拟的绝世之姿从座位上站起来，湛蓝眼珠扫过四面各舰队指挥官正立的通讯投影，下达了对埃兰军主力舰队进行包围歼灭的命令。


  “十分钟之后，进攻开始。具体作战，授命第四舰队司令官代我指挥全军。”马克西米里安很简短地下了命令。


  “是。”


  指挥官们一起敬礼，目送元帅大人的背影离开舰桥，然后依次退出了会议。


  马克西米里安在隔壁的休息室坐下，侍从立即送上他喜欢的咖啡。马克西米里安抬眼看见面前桌子上又被神殿执事司摆上了一张该亚的立体照片，四周墙壁上所有显眼的位置也都挂满了自己和该亚的各种合影，不免有些厌烦地丢了咖啡杯，孩子气十足地伸出手去将眼前那张相片倒扣到桌面上。


  恰好副官前来报告：“战舰已经到达预定位置，发射舱已经做好开启准备，恭请元帅大人驾临。”


  马克西米里安于是就便起身，准备前往战舰尾部的发射舱。按照原定计划，当该亚亲自在砂星锁定并看住列奥尼德的时候，他则会出现在埃兰舰队主力停留区域的中央，给予他们毁灭性的一击。然后，早就蓄势待发的马尔斯精锐将倾巢而出，包围并全歼掉这支舰队，将埃兰和黑暗神殿在东丹的军力一网打尽。之后，一个完整的东丹就会像成熟的果实一样掉在他的白手套中――一个在列奥尼德强权与武力压迫之下已然投票通过放弃独立区地位的东丹。


  ――这是时代的分水岭，历史将铭记这一天。没错的，今天之后，银河将翻开崭新的一页。


  马克西米里安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一些美妙的起伏，他一面走，一面解开自己的白色披风丢给护卫。然而堪堪走出休息室的房门，他的副官长蓝伯特中将就风度全无地跑着赶了过来。


  “元帅大人，”蓝伯特中将顾不上礼仪，一站定就匆匆开口报告说，“黑暗女神在砂星。”


  马克西米里安白瓷一般的脸上闪过一抹薄怒：“詹姆斯的情报局已经没用到这个地步了吗？”


  “不是来自情报局，是女神猊下亲自感受到的。”蓝伯特赶紧奉上了通讯报告。


  马克西米里安两根手指捏着那份报告，沉吟不语，一时没有下达命令。


  蓝伯特不安地说道：“阁下，女神猊下她说……”


  “她说什么？”马克西米里安光剑一样的目光射向蓝伯特的脸。


  蓝伯特中将战战兢兢地回答：“猊下她说……她说您再不赶去砂星，就等着……等着替她收尸吧……”


  马克西米里安的好看的两条眉毛皱起来，转头看了一眼被他自己倒扣在桌上的那张该亚的立体照片，不甘心地吐了一口气，终于还是下令说：“作战取消。传令下去，所有的舰队……”


  他语气一顿，仿佛下了最后的决心，命令道：“转向，向砂星附近三号集结点集结，做好决战准备。另外，准备座舰，我要降落砂星。”


  “是，元帅阁下。”蓝伯特敬礼。


  马克西米里安丢掉手中那张报告，大步走向舰桥。


  飞船尾部发出镧晶核融时暗红色的光，数万艘战舰一起转向，以亚光速向砂星背向太阳的方位飞去。


  仅仅一分钟之后，埃兰舰队的主力也进行了转向，目的地同样是砂星。他们将在砂星朝向太阳的方向与护卫列奥尼德的先头部队汇合。


  从远处的虚空看去，宇宙中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两只超级舰队仿佛两朵瑰丽的星云，在东丹星域的边缘交汇，然后重新分成两道互相平行的氤氲霞烟，迤逦地飘向东丹的中心。


  埃兰舰队行列里，被无数护卫舰重重守护在中央的母舰上，黑暗女神涂着鲜红丹寇的手指同时按上自己两边的太阳穴，仿佛头疼无比地嘶了一口气。


  “该亚这小姑娘，真是太胡来！玩什么不好非要玩爱情，动什么不好非要动感情。”她懊恼不已地唉声叹气，“薄情少年如飞絮啊，马克西米里安那种小白脸有什么好的？非得要为他玩命。你玩命无所谓，可你这一玩命，我也只好陪你玩命啊！”


  黑暗女神尼克斯的心情的确非常糟糕。在跟大地神殿乃至于整个边境国家的对抗中，她和她的骑士绝少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一个多月前，他们从马克西米里安的反对者那里得到了他有可能对东丹动用武力并加以占领的模糊情报。然后，从神殿解放者组织那里，她们证实了这个情报，甚至得到了马尔斯采取军事行动的时间表和行动细节。神殿解放者组织使用了他们一号领袖大鬼的名义，可以说消息确定无疑。黑暗神殿因此作出了应对和抢夺东丹的计划。


  依照黑暗神殿原本的计划，既然大地女神来了东丹，那么就由列奥尼德借东丹大议会投票决定星域归属的时机将该亚吸引到砂星去。然后由她，黑暗女神尼克斯亲自出手，对马尔斯的舰队施以毁灭性的一击，将大地神殿和马尔斯的力量从东丹彻底清除出去。


  然而，谁能想到，马克西米里安这个小白脸竟然也来了。他不是跟苏裕那小屁孩在奥琴握手呢吗？他不是五年都没有离开过奥琴了吗？该亚不是从来都宁可自己出手也不肯让她的小白脸抛头露面离开神殿给千亿万亿的妇女同胞们花痴流口水白看脸吗？


  “也就说神殿解放者组织的立场转变了吗？”


  “苏裕那小鬼看来是彻底转向马尔斯了，真是莫名其妙，该亚那个样子明明不会给他任何帮助，他还跟着他们混什么啊？！”


  ……


  一个小时之后，砂星上空战云密布，马尔斯和埃兰的主力舰队在星系中央形成决战之势，宇宙大战一触即发。在一片骇然的目光中，黑暗女神尼克斯与马尔斯的元帅大人马克西米里安紧急降落砂星。


  ……


  纳威亚庄园主宅顶层客房的大卧室，安东尼的视线从黯淡无光的远处天空转回来，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黑暗女神竟然也在东丹啊……真可惜，看来这一次是一定只能以和平收场了……”说完之后，他视线落在怀里女孩脸上。她的睫毛轻轻抖动，很快就要苏醒。


  “真不知道该怎么骗过她啊，后面还有催眠系和生长系……”安东尼叹了口气，感觉真是疲惫无比，从内心深处泛出倦怠来。


  “真羡慕苏裕哪。”他苦笑，然后将顾晗晗轻轻放平躺好，一抬腿自己下了床，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一面找出那些一路上得到的航道和跳远点做签字授权，一面等顾晗晗醒来。


  189家暴

  顾晗晗目光模糊地睁开眼睛,从昏迷中缓缓醒来，头劈裂了一样地疼。她j□j了一声，转过眼，发现自己躺在纳威亚家客房的大床上。外面的天气暗沉得能滴出水来，房间里开着灯，安东尼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神情专注地看一些文件，并在上面签字。他握笔签名时的姿势很好看,有一种手握乾坤的笃定与自信。顾晗晗记得,上一次见他拿笔,还是自己从燕京异能中心刚做完测试回来的时候,安东尼替自己写超能力加分的申请信。


  “醒了吗？”安东尼抬眼向她微微一笑,丢下手里那些纸笔站起来,走到床边，摸了摸顾晗晗的额头。


  “体温已经正常了，”他信手递了放在床头的那杯热水给顾晗晗，然后温和地对她说，“喝点水，然后再睡一会儿，你现在身体很虚弱，需要多休息。”


  顾晗晗手里握着那杯水，猛然想起当初自己刚认识安东尼的时候，那是上蹦下跳站到椅子上发表演讲，都没能让安东尼替自己倒杯水。再一看现在，不由是感慨万千：还是生病好啊，一生病整体待遇都跟着上升啊。怪不道都说做人要做弱病孕……


  想到这里，顾晗晗脑子里有点迷糊：“我是生病了吗，安东尼？感冒发烧水土不服还是其他传染病？难怪呢，刚才我都出现幻觉了……我梦见我们伪装成服务生，混进东丹的议会厅，，去刺杀一个黑黑，哦就是那个列奥尼德。结果没杀成，反而被人家给揍了。”


  “华丽丽地一道能量波啊，刷地就劈了过来。当时我可英勇了，想着挺身而出救你来着。结果，你这负心汉哪，丢下姐这痴情女子自己掉头就跑了啊，一点儿跟姐同生共死的意思都没有啊。我都害怕死了，刚准备嚎几声，给李淑芬女士顾教授他们留点遗言啥的，然后等着转世投胎，下辈子找你这个负心汉算账呢！”


  “对，当时我好像还感觉到罗西的能量场呢，细细密密地、弹弹软软地渔网似地罩了我满身，他好像挺身而出救我来着呢――你说你还不如罗西叔叔，安东尼！人家罗西叔叔才跟我认识几天啊，而且还是个肉票身份，结果关键时刻都比你强。你知道这说明什么问题吗？这说明你人品严重有问题，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了。你自私自利的黑心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即使我这种爱你爱到放弃正义的人在梦里也没法替你美化你知道吗？”


  “当然了，罗西叔叔虽然好人，但最后好像也没救成我。我感觉我们俩好像被融化在一起，然后爆炸了一样，强光闪瞎眼啊，什么都看不见。等能睁开眼以后，有一只女神脚踩五色祥云，身披万道金光，手里拿根特霸气的棒子，从天而降。当时还有画外音给我解释说那是大地女神该亚――”


  “脚踩五色祥云，身披万道金光，手里还拿根棍子的那是孙悟空，不是该亚。”安东尼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顾晗晗说。


  “讨厌，不知道人家语文不及格啊！”顾晗晗恼羞成怒，“反正就那么个意思。再说我也没看清。我统共就看了那么一眼，眼一闭再一睁，梦就醒了。”


  然后她又絮絮叨叨，像个刚早起还没吃食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真奇怪诶，安东尼，你说好端端地我怎么会梦见大地女神，我连照片都没见过。我一般做梦都是梦帅哥，也不梦美女啊？难道说我内心深处还深深压抑着搞蕾丝边的渴望？这绝对是个意外，是偶然现象，安东尼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姐百分之百是如假包换的原装天然异性恋。那什么我睡时间长不长啊，安东尼，没耽误时间吧，是不是该起床跟你一起去搞刺杀去了？哎，我跟你说，我做梦可梦见你说资本家们买的仪器是假货，你可注意别叫叫欠条艺术家他们那群黑心资本家们给坑了……”


  “你没生病，也不是睡太死没起来床，而是被卷进能量攻击里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昏迷过去了。”安东尼看着顾晗晗，平静地开口，“你不是做梦，晗晗，我们已经去过议会了。你也不用担心自己有同/性/恋倾向，你没有意/淫美女，你是的确看见了大地女神该亚。你记忆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真……真的……”顾晗晗当场愣住，结结巴巴地问，满脸地不敢置信。


  然后，她上半身直直地向后仰，后背“狠狠”地摔进蓬松而富有弹性的天鹅绒靠枕，转着一双大眼睛就仔细地回忆了起来。


  低着头琢磨了一阵之后，顾晗晗暗自磨牙，自言自语道：“这么说，你对那个列奥尼德说‘我反对’，被人家一巴掌拍下来，完了你跑了，把姐丢出去替你顶缸的事儿都是真的啦？”


  顾晗晗自言自语完，目光一挑，看向安东尼，倒是笑靥如花，媚态横生。安东尼是觉得顾晗晗这笑有点儿跟一贯作风不符，可以归为不正常的行列，但考虑到她刚被九级超能力者攻击了一把，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体质又差，受点小惊吓一时接受不了，倒也该表现出点不正常。好在她看起来情绪尚算稳定，于是安东尼就打算徐徐图之，慢慢编场瞎话蒙她。


  然而，顾晗晗的情绪上一秒还是尚算稳定，下一秒就突然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地急转弯，来了场天崩地裂岩浆喷涌的大爆发。


  顾晗晗身体一弓，猛的从床上蹿起来，攒足了吃奶的劲，冲过来先抡圆了给安东尼一个大嘴巴。抡完一个感觉不解气，另一个只手正好赶上来抡了第二个。抡完二个感觉还不过瘾，就手又来了第三下。抡完三个，还想抡第四个的时候，她实在没劲抡不动了，于是临时改做虎扑，从揪头发开始，一通连撕带咬，连挖带挠。


  安东尼自问勉强能算料事如神，然而千料万料，他是万万没能料到，顾晗晗还能动上手。无怪安东尼想不到，他打从跟顾晗晗认识第一天起，就从来没发现过顾晗晗还有那动手的实力。要说使点还算可爱的小脾气，伪装堕落少女街头撒泼闹事的风采她倒是有，可那仅限于动嘴，一旦说到动手，特别是身后没有地球母亲或者其他保镖给她撑腰的情况下，那是必定没有下文的。因此，安东尼乍然挨了顾晗晗几下狠的，一时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开天辟地头一回啊，他家女神长能耐了！


  等之后安东尼反应了过来，也唯有苦笑着认了。挨都挨了，总不成还能还手吧？躲更没必要，万一一个不好搞成个你追我跑，掐架掐到外面给人围观的局面那就更不堪了，将来传出去还不得比该亚和马克西米里安更成笑柄啊？以顾晗晗一贯的秉性来说，这种事她绝对干得出来。那与其如此，就不如随她打好了，反正他也不会打个人。等她打没劲了，没那么大火气，大约更能平心静气听他说话。


  “既然她忙着动手，那应该就没时间再动嘴了吧？”安东尼暗中想道。


  然而，铁一般的事实很快就让安东尼认识到，侥幸心理要不得。顾晗晗不负所望地一面殴打，一面还要破口大骂，声音惊天动地――


  “安东尼，你个黑心肠的混蛋！你个挨千刀的负心汉！全宇宙还有比你更能坑女朋友的渣男吗？你自己说，全银河还能再找着第二个你这样的男人吗？明明自己没那能耐吧，还要去跑去挑事。挑完你倒是自己扛啊？嗨，你可好，磕巴都没打一个，转头自己就躲了啊，把女朋友扔前面替你挨刀。你还是男人吗？你还是人吗？”


  “我真是瞎了眼啊,会爱上你这么个坑货！我上辈子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你对得起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吗？我见你第一天，就赔上全部的财产，顶着坐牢的风险给你换青春和自由啊！”


  “不是因为你当时喝多了吗？”安东尼默默地想。


  “为了给你挣钱，我都跑去卖身了啊！被苏大款xx来xx去，最后结婚都被你给搞黄了！”


  “你要不招惹苏裕，用得着卖身吗？”安东尼继续默然想道，“再说是苏裕睡你，还是你睡苏裕，这事儿可还不好说呢！你要没跟他睡舒坦了，用得着因为没结成婚那么念念不忘吗？”


  “为了养活你，我是起五更睡半夜，昧着良心做黑医生啊！我多想做都没往你身上扑过啊！”


  “你啥时候起五更睡半夜了？你就早起过一回还是为了带乌契出门旅游，”安东尼忍不住在心里喊冤，“再说明明是你自己偏不肯做，这会儿怎么反而成我的错了？！咱们能不能就事论事，不要东拉西扯，吵个架怎么搞这么不严肃！”


  ……


  最后顾晗晗总算是打累了也控诉够了，将安东尼摁在屁股下面坐着，掐着他脖子厉声质问道：“说，你为啥跑去招惹那只黑黑，搞得人家喊打喊杀，害我差点没被杀死！”


  安东尼这时候非常狼狈，五颗衬衣扣子被顾晗晗揪掉了三颗，脸虽然还完好，但胸口和脖子上着实被挠出了几道血印。然而顾晗晗总算说到了正事上，因此他还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答说：“那是因为我发现该亚到了。我们背后和附近都是马尔斯和盟国的代表，该亚是绝对不会坐视他们被列奥尼德的攻击波杀死，肯定会出手相救。”


  “所以你就不管我死活，自己跑了？那要是该亚她万一来不及救呢，我岂不是就这么死了？”


  “哪有不管你的死活，我不是把罗西丢你前面去了吗？”安东尼睁着眼睛说瞎话，显得很无辜，“七级的守护系就算面对九级的能量攻击，至少也能坚持一分钟。一分钟该亚的能量就算是用爬也爬到了。”


  “啥！罗西叔叔原来是被你丢进去的？我说呢，你可太缺德了，安东尼！”顾晗晗愤恨不平地在他胸脯上又挠了一把，继续指责，“算了！我就问你，你咋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我提前问了你的，你自己说的，如果有一天我面临死亡，你会舍命救我。你要跟我同生共死，没有我你不能活。”


  顾晗晗当时就被安东尼堵得是哑口无言，然后鼻子一酸，眼泪大滴小滴地就掉了下来――


  我说舍命救你，所以你就真让我去舍命吗？


  “安东尼，你个薄情郎，我再也不要和你谈恋爱了！”顾晗晗一抹眼泪，跳下床，光着脚跑出了房间。


  190神的报恩

  顾晗晗赤着脚跑出房间,然而没跑出几步，她又“哐铛”一声撞开房门回来了。


  “罗西呢？”她大声问,“你刚才说你把他丢在我前面,他怎么样了？你不会没管他就这么回来了吧？”


  “带倒是一起带回来了,不过他因为抵御列奥尼德受了重伤，应该也快死了吧。”安东尼回答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干嘛不早说！”顾晗晗一抹眼泪,掉头就往罗西的卧室跑。


  安东尼跟在她后面,感觉真是非常冤枉：你有过给我说的时间吗？再说真的很重要吗……


  顾晗晗推开房门,看见罗西脸色青白地昏迷在床上，身体连接了似乎非常复杂的生命体征仪,但卧房里却连一个医护人员都没有，甚至连象征性的营养液都没有挂一瓶,只有纳威亚家的一名小女仆漫无目的地守在他床边。


  看见顾晗晗闯进来,小女仆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带着些胆怯小声报告：“他一直还有呼吸。”


  “你们怎么连个医生都不帮他请！”顾晗晗凶吧吧地冲那名小女仆嚷道。


  小女仆更加胆怯了，结结巴巴地解释说：“不……不是的……医生……医生已经……已经来过……”


  “他已经用不着医生了，晗晗。”安东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用不着医生？是说他已经伤得太重没救了吗？”顾晗晗一阵旋风样地冲到床边，甩开小女仆，站在她刚才站的位置。不知所措地摸了罗西的脸，又握了他的手。罗西的脸凉得像冰块，手却热地烫人。于是顾晗晗更加不知所措了，大滴小滴地泪又落了下来：“真的已经没救了吗？”


  安东尼冲那名被顾晗晗甩倒在地上刚爬起来的小女仆做了个手势，小女仆如释重负地退出了房间。然后安东尼才开口对顾晗晗说――


  “应该也算不上是伤重致死。列奥尼德的能量场他只抵御了一秒多钟，该亚的能量就抵达化解了攻击。九级能量场一秒多的攻击，并不足以让七级的守护系当场死亡或者重伤不治，他的确只是受伤。但在列奥尼德攻击的压力下，他超负荷使用了自己的守护力量。他应该最近才突破的七级吧，似乎本来就有反基因不稳定的隐患在。超负荷使用能量场很容易就让他的反基因大比例爆发，应该是要出现爆炸了。”


  安东尼一指旁边的生命探测仪：“现在应该正在爆发中。所以也可不能使用常规的手段治疗他的外伤，因为这个时候任何营养和药物，甚至给他喝一口水，都会加重加快他反基因爆发的程度和速度。”


  顾晗晗掉头看向生命体征议。上面各种波线剧烈地振动，明白无误地昭示着罗西身体里正反两种基因争夺之惨烈。她声音有些干涩地问：“如果爆发之后会怎么样。”


  “反基因爆炸当然只有死。记得我刚见你时候的样子吗？整个能量系统崩溃，所有力量都不复存在，就算能勉强拖些日子多活几天也没有什么意义。当然，他会不会死最终取决于你。”


  说到这里，安东尼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你是治愈者，而且是突破了全部频段的治愈者，你救他，他就会没事。”


  顾晗晗没有体会到安东尼这一顿之间的复杂情绪，这个时候她也不可能有什么心情去体会，只是很果断地说了一句：“当然要救。”


  她用类似于看救命恩人的目光看着罗西，平静地开口说：“虽然他是被你扔进去的，但他的确是救了我命没错吧？如果没有他抵御那一会儿时间，我早被列奥尼德击中连尸骨都不会有吧？现在不救他我还是人吗？”


  安东尼对于顾晗晗把罗西当成救命恩人的态度很有不同意见。如果非要说罗西救了谁的命，那罗西救的人也是他安东尼而不是顾晗晗。事实上是顾晗晗救了罗西而不是罗西救了顾晗晗。然而，安东尼自己编出来的谎言不可能自己去打破，因此，由谎言而产生的一切推断他也只能认了。


  “不管怎么说，七级守护系还是很难得的，留下来未必不是好事。虽然资质偏差，身后还有吸血鬼一样的家族，但这种事总是再所难免的――反正也不需要她操太多心……”安东尼暗自在心中对自己这样说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顾晗晗在罗西的床前呆坐了几分钟，然后生命探测仪突然剧烈跳动起来的曲线映进她的瞳孔，她才恍然大悟似地抓住了罗西的手。


  治愈能量束从她的身体里发出，通过手掌间的接触，射进罗西的身体。罗西身体内的能量循环一团糟糕，仿佛暗红色汩汩冒着泡的灼热岩浆。顾晗晗的能量一投射进去，那潭暗潮耸动，乱流横生的岩浆仿佛像是被加了一把火，添了一瓢油，霎时间就沸腾起来。


  各种各样的能量流不受控制地飞舞起来，疯狂地绕着顾晗晗难道能量波旋转――罗西身体的所有能量都被顾晗晗的这道能量波调动了起来。先是一根根离散开来的能量弦自己缠绕闭合形成一个密匝的能量环，每一个能量环就是一个闪亮的光点。光点和光点互相吸引的同时又互相排斥，构架骨骼一般，很快形成两条相互平行的能量链，绕着中央顾晗晗那道能量波扭成一个精巧美丽到了极致的反螺旋结构。


  这两条螺旋状环绕的能量链仿佛是马辔头两端的缰绳，一出现就套出了罗西身体内频临崩溃能量场这匹受惊失控了的野马。然后顾晗晗尝试着翻上马背，驾驭这匹烈马，驱策它前行。


  在顾晗晗愈来愈推高的治愈系能量波的压力下，规律的能量波终于从罗西两根螺旋链之间被迫了出来。罗西的能量场与顾晗晗的治愈波相互共振融合，很快就建立起了一个完整治愈循环。顾晗晗轻松的操控着这个治愈循环，仿佛策马驰骋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一样，将治愈循环催动得越来越快。


  伴随着循环的流转，炽热的能量从罗西的手腕处喷薄而出，击打在顾晗晗能量场中，带给顾晗晗精神世界格外刺激不同寻常的灼烫快感。罗西的能量爆发中心在手腕，因此，这是顾晗晗所经历的所有治愈循环中，能量反射最快的一次，并且强度不低，因此感觉来得格外地迅疾。顾晗晗几乎立即就产生了无比强烈的肉体渴望。


  对抗肉体欲望，顾晗晗有着所有资深治愈者所不及的丰富经验。为了跟安东尼较劲儿，她勤学苦练地那是太多了。可以说，只要还是那种个人毅力所能对抗的肉/欲，而她顾晗晗只要想对抗，她就一定能扛得住。


  对于来自罗西的欲望，顾晗晗倒在可扛与可不扛之间。短暂纠结了几秒钟之后，她内心的天平先是倾向了得抗扛――没别的，罗西好歹也算是救命的恩人，她地球五好少女顾晗晗咋也不能以治病为借口，能扛不扛，连问都不问一声就这么趁人之危顺势把昏迷中的恩人给睡了啊!那不成了恩将仇报了吗？就算够不上恩将仇报，那也差不离是个迷/奸。


  然而，理想总是比现实高大上的。顾晗晗一个循环都没扛过去，天平就一个狠摆又倾向了不扛。随着循环的强度越来越大，抗拒肉体欲望越来越吃力是一方面的原因。更关键的在于，顾晗晗抵抗的决心还不够坚定。作为一个刚刚宣布跟“男朋友”一刀两段，“男朋友”却没追出来痛哭下跪挽留的“失恋”少女而言，不搞点移情别恋劈腿出轨之类的桃色事情积极开拓感情生涯的第二春那简直是天理不容啊！

  “何况罗西人挺不错的，不然我问问他？说不定他愿意呢……”


  顾晗晗内心这一动摇，不抵抗政策就全面占据了上风，一时是全线溃败，欲/火焚心。


  顾晗晗咬着牙暂且先忍着，同时低声呼唤道：“罗西叔叔，罗西叔叔，你醒着呢吗？你看咱俩这个治愈需要顺便做一做那个啥――我是无所谓，你看你愿意不？”


  罗西双目紧闭，是个继续昏迷的状态。然而循环中的能量波却明显有了一个颤抖。


  颤抖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这回答很模糊，证据不充足啊！

  顾晗晗得不到答案，又不甘心就这么当了恩将仇报搞迷/奸的黑医生，于是将心一横，手就摸进了罗西的内裤――答案很美妙。


  “这么说你是愿意了。”顾晗晗自问自答，然后心安理得地火速扒衣服翻上了罗西的身。


  “那什么，罗西叔叔，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这就当是肉偿了啊！”


  ……


  “做”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很难再停得住了。


  当一个循环在欢畅中顺利结束之后，顾晗晗紧接着就开启了第二个，第三个……精神和肉体同步高/潮的性/爱她很久没有进行过了，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简直让人叼到嘴里就不想撒。而随着治愈循环的反复深入，罗西身体里破败崩溃中的能量场也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飞快恢复起来，并给了顾晗晗越来越热辣露骨的反馈。


  “想不到了罗西叔叔这人还挺闷骚。”一边做，顾晗晗一边想，然后做得就更加起劲。


  做到第八个循环的时候，罗西“嗯”地一声醒了过来。一抬眼看见顾晗晗两只手压着自己的胸膛，一对俏生生的j□j立在眼前，紧接着□嵌在一起因为高/潮过后的无意识收缩产生的愉悦快/感就传递到了他大脑负责逻辑判断的那一部分。


  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罗西当场红了脸，偏头将脸藏进枕头。然后受伤身体产生的痛觉让他轻叫了一声。


  顾晗晗当时也是一呆，然后就问：“你还好吧？那什么，罗西叔叔，再来一回你身体还受得了吧？”


  罗西被顾晗晗这一句“罗西叔叔”叫得是羞愤欲绝，但还是忍不住背着脸搂住了顾晗晗的腰，紧接着他的能量场也亲亲密密地缠了上来。


  191爱情危机

  把救命恩人罗西叔叔给睡了,地球五好少女顾晗晗感觉很羞愧。虽然说上床自由，恋爱自主吧，但“睡”这回事，总是要区分个谁主动、谁被动,谁提出、谁同意，谁睡、谁被睡——谁睡谁亏心啊！而今天这件事,是铁案如山的顾晗晗睡了叔叔,而不是叔叔睡了顾晗晗,那就不由得顾晗晗不亏心了。


  因此,地球五好少女从罗西叔叔身上一下来，就拼命地往回找补，争取能有个好态度。


  “那个罗西叔叔,咱俩也算是建立起和谐的治愈合作关系了。所以咱们应该坚持一个同伙的基本原则,互利互惠，互依互补，积极开展长期稳定的医疗治愈交流活动——你要是没啥别的意见呢，我马上就去找安东尼，为你争取自由和人权，坚决不让你继续当肉票——啊，不用担心安东尼不答应，我这回坚决站在你这边，决不让他杀你灭口。”


  “我相信咱俩在为危难之际并肩战斗所结下的革命友谊是可靠的，是经受得住考验的。凭咱俩互相救过对方命的情分，你怎么也不会再想着把我给卖了吧？患难见真情啊，罗西叔叔，咱俩可是一起被安东尼那个负心汉给坑了的，不但有过命的交情，还有同坑的情谊在，今天我们的感情又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所以咱们一定得结成钢铁同盟，一起跟安东尼做不屈不挠地斗争……”


  顾晗晗说话的时候，罗西正手忙脚乱地拽床单。压在身体下面的床单被他翻过来一口气盖到脖子下面，然后他才猛然觉悟到什么似的僵住了，手紧紧攥着床单的一角，慢慢转过头来，看向顾晗晗的目光充满了深沉而诡异的气质，使他看起来有点儿像立体电影里的吸血鬼伯爵——嗯，背朝黑暗，晨曦降临时的吸血鬼伯爵。那是黑夜与光明同在，爱与恨缠绵交织。


  “不会吧！这是受刺激了？难道是我做得太疯，没控制好把罗西叔叔给睡出心理阴影了？那不是他自己愿意的嘛……还是说就做了一回叔叔就爱上我了？！”


  一想到这一点，顾晗晗不禁有点犯怵，后退一步说道，“你不是想跟我谈恋爱吧——那倒也不是不行，我刚跟安东尼分手，是缺一个男朋友来着。咱俩这刚搞过一夜情，而且搞得还很和谐，你想进一步发展谈个恋爱什么的也属理所应当……”


  罗西张口结舌，肌肉因为内心震惊、恐惧、喜悦、茫然等等复杂而措手不及的情绪而僵硬无比，一句话都说不出，仍用刚才那种深沉与诡异的伯爵目光脉脉地看着顾晗晗。


  于是顾晗晗更加紧张了：“可……可是罗西叔叔，哦，不，罗西，你说咱俩要是谈恋爱会不会感觉有点儿别扭啊？你看我整天叫你罗西叔叔的，而且你还特别好心地教我控制能量的绝活儿，给我做老师——当然，恋爱自由，婚姻自主，谁也没说叔叔不能跟少女恋爱，老师不能跟学生上床。可它真没有长期稳定和谐愉快的治愈合作交流关系来得简单好用啊！万一一个不好再被人误解成包养关系，甭管你包养我还是我包养你吧，那多影响咱俩的光辉形象。再说，事情来这么突然，我真是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你肯定也是一时冲动，特没心理准备吧？”


  “不然你先冷静冷静重新考虑一下？我也冷静冷静重新考虑一下，咱不能意气用事……”顾晗晗一边说，一面后退，准备伺机逃跑。


  “不，不是——”罗西情急之下，声带和肌肉又好使了。他掀开床单一个箭步窜下来，想要伸手去拉顾晗晗。然而却临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没穿衣裳，于是“噢”地一声又紧急躺了回去。


  “罗西叔叔，接着，你的内裤！”顾晗晗捡起之前被自己乱丢乱扔落在地毯上的内衣袜子什么的，暴雨梨花地往罗西身上一甩，然后拽了条桌布往自己身上随便卷吧卷吧迈开步掉头就向外逃。


  罗西一面藏在被子里十万火急地套自己那条该死的内裤，一面声音急促地挽留顾晗晗：“你别走——请您等一下！”


  顾晗晗肯等一下才怪！请也不等！她逃这个都逃出惯性了，一听见后面罗西在叫，她步子顿时迈得更快了。


  然而这一次开跑的成绩不大好，主要是运气比较差。她刚打开门，就听见身后“咚”地一声响。回头一看，罗西蜷着身体栽倒在地毯上。内裤倒是已经套好了，但人也晕了过去。


  这顾晗晗是再没嫖品也不好意思再跑了——救死扶伤高于一切，何况她还是光明伟岸的白衣天使！


  于是，顾晗晗只好立定向后转，过去把罗西翻平，摸摸呼吸心跳还都在，也就不必做人工呼吸，放下心来招呼纳威亚家的仆人。


  几个男仆合力将罗西轻轻搬上床，大约在门口听了快十个小时壁角的那名小女仆则用无限崇拜敬仰的眼神看了一眼顾晗晗，出门去叫医生。


  一大波医护人员很快就到了，跟他们同来的还有纳威亚家的管家。医生检查之后，很快给出了结论——罗西的基因状况虽然现在已经稳定了，但他的受列奥尼德攻击的外伤还很严重。他一直没有用药也没补充任何营养，刚才又做了激烈的体力运动而且情绪波动很大，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因此身体不支昏死了过去。


  顾晗晗很羞愧地低下头，感觉自己在医生心目中的形象肯定糟糕透顶，成了个连危重病人都不放过的女淫/魔。


  好在罗西问题倒也不大，医生保证只要治疗就能痊愈。于是，顾晗晗放心地把一切交给医生们，离开了罗西的卧房。


  纳威亚家的管家跟着顾晗晗一起出来，站在走廊里将照顾客房的二管家和三管家装模作样地训斥一番，交代他们好好伺候着，然后就向顾晗晗请求：“我家老爷想见一见安东尼阁下……东丹议会已经封闭快一整天了，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少爷早上进去之后连死活都不知道啊！只看见马尔斯和埃兰不停地在砂星上空集结舰队，连黑暗女神和马尔斯元帅都到了……”


  老爷？欠条艺术家病得要死的爹，纳威亚财团现任的主席吗？顾晗晗莫名其妙：“你直接找他不就结了吗？”


  总管尴尬地笑了一下，脸色很不好，看来是已经在安东尼那儿碰过老大的钉子。


  “那你这后门可走晚了，我跟那个负心汉已经分手一刀两断了……”顾晗晗小声嘟囔了一句，然而考虑到现在正住纳威亚家呢，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人家家的大夫还在给刚被自己睡背过气的罗西叔叔做抢救，没那么厚的脸皮学不来安东尼摆谱，于是只好一面敷衍说：“行，那我一会儿给你问问。”一面将管家大叔一路推出了房门。


  “我要换衣服了，大叔，大半夜的早到睡觉的点了。”


  顾晗晗是真想睡，做了十几个小时的能量循环外加体力运动，是头牛也得累崩溃。刚才一直紧张和罗西的关系定位问题还不觉得，这会儿心情稍一放松简直浑身酸痛，体软如泥，上下眼皮直打架。


  “真有病，埃兰和马尔斯的舰队又不是他搞来的，你们找他有啥用！”顾晗晗打着哈欠穿过小客厅去推自己卧室的门，然而哈欠打到一半就突然停住了——


  “帅哥元帅带着舰队也来砂星了？不会真是那个坑货给搞来的吧。那黑心鬼不能够无缘无故去找了一回拍还差点把姐的命折哪儿，然后啥都不图就打道回府了。不然明天睡起来我问问他？也许有情可原呢……”


  “哼，才不管呢！姐跟他分手了分手了！说什么‘提前问了你，你自己说了要舍命相救’，能说出这种话的渣男简直没心，姐干嘛还要去追！姐又没病！一腔热血浇块石头，一张美脸贴个屁股！哼，分手！坚决分手！姐现在就去把他睡了！”


  顾晗晗咬牙握拳，做出决裂的姿态。然后一抬眼，发现自己的手就放在自己卧房的门把手上。紧接着，她就想到，安东尼卧房的床从来形同虚设，一直以来都是跟她睡一间房啊！那也就是说——安东尼现在就在这间房里！


  刚才还在咬牙切齿准备把薄情郎給睡了的地球五好少女顿时就有点儿退缩。


  “他要是反抗咋办呢，姐也打不过他呀，武力强/奸的道路不用实践也知道是肯定走不通的……”顾晗晗心里迟疑着松开了攥门把的手，然后就一路退缩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真的就这么算了？”顾晗晗从虎斑的肚皮里摸出安东尼那枚密鉴，手指摩挲着拿不定主意。


  气得要命，嘴里大声说着要分手，不要再爱是一回事。真到一刀两断，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无关风月，只是个普通的“长期稳定和谐愉快的治愈合作交流关系”，决心砍这一刀又是另外一回事。


  顾晗晗将戒指在自己的十根手指头上套遍，心里是矛盾得不得了——安东尼这家伙是个黑心鬼、阴谋家她一早就知道，他并不爱自己她也一早就知道，否则她还追求他做什么呢？指望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黑心鬼当情圣想太多啊！跟与虎谋皮也没啥两样。这么高的要求就安东尼那奇烂无比的演技他的确是来不了。因为这个怪他没道理啊！今天因为一时之气把他给洗洗下锅炖了咽进肚容易，来日再想往外吐可就没啦！


  然而，如果还继续爱他追求他，万一他永远不爱自己怎么办？万一他爱上了也还是一个有爱的黑心鬼怎么办这种冷不丁就拎出去挨一顿揍的故事，就算最后没死吧，三天两头的来一回谁受得了啊！


  唉，不就追个男人吗，怎么就他妈的这么难？上刀山下油锅不行，还得有颗钻石的心！

  顾晗晗正在那儿揪花瓣决定分不分手呢，轻轻一声响，她背后的门开了。安东尼从卧房走过来，毫无‘留爱查看’分子自觉地搂住顾晗晗的肩，问：“你已经治好罗西了吗？”


  xxx的，自己犯那么大错误还有脸来抓姐的奸！


  顾晗晗顿时火冒三丈，用力一搡，离开安东尼的怀：“姐跟谁睡你管得着么？姐早跟你分手没关系了！no 1ove1ost！你的破戒指，还给你！”


  顾晗晗骂到兴头上，顺着那股气势就把握手心里的那枚密鉴给甩了出去。安东尼手掌一张，将密鉴收在手里，当时脸色就是一沉，准备给顾晗晗一点儿永生难忘的严肃教育，让她记住有些东西是永远不能乱丢的。然后顾晗晗已经咚咚咚地跑进了卧房，并且用力关上了门。


  大约五、六秒之后，门从里面打开，一只枕头一床被子像扔手榴弹一样被恶狠狠地丢出来，然后又“哐当”一声，门彻底关死了。


  192守空房


  安东你一手拎枕头,一身拎被子，对着卧室紧闭的门那是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就算把我轰出来也用不着还附送枕头被子吧？早就说了电视剧要少看……


  安东尼摇头笑了一下，拖着他家女神赠送的――也许是不要的床上用品，穿过走廊往自己还没来得及进过的临时卧室走去。


  “猫咪发脾气的时候会持续几天,除了挠人以外，还会猛甩尾巴,发出‘吼吼’的呼噜声,而叛逆期的未成年少女就是和猫最为相近的一个物种了。所以如果决心要和叛逆期的未成年少女交往,就要像对待坏脾气的猫咪一样，温柔耐心,时常抚摸倒毛,给予它可足依靠的安全感……切忌跟它互挠……”


  安东尼脑子里回忆着前两天刚刚看过的一本最新上市销量火爆的恋爱指导书,内心里有些纳闷地想：“我没跟她互挠过呀？难道说我平时抚摸得还不够多么？还是说我给他的安全感还不够？无论多么危险的情况,我都让她活得好好的，从来没死也没受伤啊？还有‘持续几天’到底是几天？这么不严谨的书到底是怎么出版的？回来一定要把出版社查封！”


  一抬眼，安东尼看见罗西套了衬衣长裤，有些虚弱地站在走廊的门口。


  “您就是……”罗西有些迟疑地开口，“克里提库斯大人？”


  安东尼一皱眉，低头看自己手上的密鉴，并不是激活状态。大约可能是刚才顾晗晗丢出来的时候，自己情绪波动有些大了，没能完全控制住能量场，密鉴闪出徽纹所以才能被罗西发现。


  “不过既然是现在这种情况，被他窥测到真实身份似乎也已经无所谓了……”安东尼想。


  跟顾晗晗神级潜力这个秘密比起来，安东尼自己的身份反倒没那么重要。当时，安东尼将罗西丢出去，借用他守护系能量场所独一无二的融合作用一箭双雕，一举达成吞没掩盖顾晗晗跨频突破神光和掩护自己安全脱身两个目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顾晗晗是女神的绝大秘密必然无法再向罗西隐瞒――当然，在罗西没有当场死亡的前提下。能量场相融合的一瞬间，一切都无所遁形，罗西不可能连自己吞进去了什么都不清楚。现在罗西强撑着反基因爆发和重伤之后虚弱不堪的身体起床站到了这里，那只能证明他已经完全反应过来顾晗晗的身份。


  既然如此，倒不妨直接做个了断了。


  “你的眼神可够犀利的，罗西阁下，看来治愈的效果很不错。”安东尼将被子和枕头交到一只手里拎着，空出套了密鉴戒指的那只手递到罗西面前，“说起来还没来得及感谢你昨天早上的救命之恩。”


  密鉴在能量的驱动下具现出一个蓝色的徽纹，荧光流转，散发着灼热。


  “真是惶恐……”罗西捧住安东尼的手指，嘴唇在那灼热的徽纹上轻轻碰触一下，低头说道：“能为大人您效力是我的无上荣幸，实在不敢接受您的感谢，这全赖女神圣辉庇佑。”


  “她跟圣辉两个字可是够不搭的。”安东尼评价了这么一句，收回手。一想起顾晗晗之前连掐带挠，乱甩尾巴的猫咪形象，安东尼就觉得这个宇宙其实还是有幽默的，至少是从来不缺乏恶趣味。


  于是，他不禁摇头笑了一下，先是打开卧室的门，将手里那套被子枕头扔进去，然后关上门回身去看罗西――


  “你救了我的命，我应当还你一个报答。”


  罗西低着头，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等待安东尼的下文。


  “但你知道了你不应该知道的秘密，我又该杀你灭口。”


  “请允许我将卑微之躯奉献给您。”罗西感觉等待已久的时机已经到了，单膝跪下，说道，“伊夫家族愿意为您效忠。”


  “还是不愿意放弃家族？”安东尼居高临下地看着罗西。


  “那是我的责任，大人。”罗西低着头，有些紧张地回答说。


  “就算死？”


  罗西感觉庞大的威压压迫着自己的心脏，使他浑身发冷，冷汗直流，有释放出全部能量场做抵御的冲动。他拼命克制住这种冲动，低垂着头，声音微有些颤抖地回答说：“总有些东西是至死也无法放弃的，大人。”


  安东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收回了能量场。


  “你可真够不怕死的，或者这就是守护系的特质？ ”他说，“请站起来吧，罗西阁下，伊夫家族的族长似乎并不是你。”


  “是我的伯父，大人。”


  “让他来见我吧，带着你们伊夫家的家徽，秘密前来。”


  “感谢您的仁慈。”罗西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了下来，暗中松了一口气，站起来。


  “我一点儿都不仁慈，只是不希望被问东又问西。我之前告诉过顾晗晗，该亚赶来之前，是你救了她。所以，认真表演好一个救命恩人吧。”说完，安东尼开门进了卧房。


  卧房里的床是开好的，纳威亚家的管家和仆人不可能因为安东尼昨天没来住，今天就不尽心准备。全套的寝具一样不差，当然也包括被子和枕头。安东尼考虑了一下，为使他家女神特别丢出被子和枕头的一番心意没有白白枉费，不知怎么脑子一抽，就决定将它们换到这张床上用。因为想法来得太抽风，他也没叫仆人，索性自己动手，拆吧拆吧装吧装吧很快就齐活儿了。


  躺下之后，安东尼感觉有点儿怪异。没有顾晗晗的刺激，他肉体欲望上的压力了多了，甚至可以说一身轻松。然而，没有顾晗晗小小的身躯锁在怀里，脖子枕着自己的胳膊，似乎心里又空荡荡地没了底，有一种强烈的茫然无措的无所适从感，实在让人别扭得难受。


  “不会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之类的吧？”安东尼不无忧虑地想，“难道说不被她折腾一下还不习惯睡不着了？”


  好在，安东尼强大的适应能力很快就让他适应了这种不适应。安东尼闭上眼睛略微想了一点心事，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嗅着枕头和被子散发出来的熟悉味道慢慢进入了梦乡，倒是没想到他的女神这会儿正因为那只枕头和那床被子，坐床上抹眼泪呢。


  “安东尼这个混蛋！太不是东西了！跟老娘吵架还抢老娘的被子！没被子让老娘怎么睡觉？！都秋天了都……太缺德了！诅咒他以后断子绝孙，生娃没有小jj！”顾晗晗一面抹眼泪一面忿忿不平地摔打着满床的枕头靠垫。


  说起来真是闻着伤心见着落泪啊！作为一名资深偶像剧爱好者，要说地球五好少女顾晗晗赶上自己吵架闹分手的重大时刻随机模仿个掐架通用场景过把瘾，的确也没啥不行的 。可坏就坏在地球五好少女她没搞明白现实和偶像剧是始终存在着落差的。所以，当她像一股白旋风似地卷走了被子枕头，过足了连行李带人一起将负心男朋友扫地出门外加重重甩门的瘾，很享受了一把快感，然后等她洗完澡哼着歌跳上床准备睡的时候就立即傻了眼――被子扔出去了她盖啥？


  枕头可以有两只，被子可只有一床啊，姑娘！

  干了这么傻缺的事，地球五好少女是坚决不肯自爆其丑的，所以再管纳威亚家的女仆要床被子之类丢脸的主意就绝对不要想了。而况万一安东尼躲门口等着呢？万一他趁着女仆送被子的机会冲进来对姐软磨硬泡怎么办？姐的革命立场虽然坚定，可也不能这么考验哪……


  于是，顾晗晗没辙，只好将自己埋进了枕头堆――这床上枕头多。然而，枕头就是枕头，再多也变不成被子，更变不成安东尼温暖结实的胸膛和胳膊。顾晗晗躺在那儿是百抓挠心的不自在――


  空虚啊！

  寂寞啊！

  缺抚摸啊！


  关键是没被子盖姐浑身凉飕飕啊！


  最终，顾晗晗在枕头阵里翻滚了一阵儿，认命地一跟头翻坐起来。怨天怨地最后将一切都赖到了安东尼头上：“什么人啊！不知道赶紧把自己跟被子一起送进来吗？是，门是被我给反锁了，可区区一道木门两道破锁还能拦得住大爷您？平时吹那么牛x的你不知道啥叫破门而入？说白了就不是不想见姐不想还姐被子打算让姐冻着呗！”


  “姐的命真苦啊，人家的男人接到分手通知，是下跪痛哭，跳楼上吊，死缠烂打地求复合，还要在门口唱情歌，摆玫瑰，点蜡烛，无论怎么羞辱都不走哇！姐的男人可倒好，接到通知之后连个拥抱强吻都没有！你不拥抱强吻姐怎么扇你耳光啊？姐不扇你耳光怎么抱你一通哭然后好原谅你啊？嗨，他竟然啥都没说啥都没做！还抢了姐的被子试图把姐引诱出去先跟他低头道歉求原谅？！奸诈！狡猾！令人发指！令人发指！”


  顾晗晗令人发指了半天，最后往床上一到，做了个伟大的决定：姐今儿晚上就这么裸着睡了！怎么地？！看姐明天冻感冒了发高烧你急不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筋疲力尽的地球五好少女在种种关于安东尼在自己病床前悔过自新发誓爱她一生一世，而自己各种嫌弃终于勉为其难答应他的场景设计中睡过去了。


  结果，顾晗晗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神清气爽地睁开眼，别说感冒发烧，连个喷嚏都没打。纳威亚家宇宙最先进的家用智能核心毕竟没白装，随时调控体感温度的功能早将一切着凉感冒扼杀于萌芽。


  纳威亚家的女仆们进来伺候顾晗晗起床，将餐桌送到床上，并打开了电视投影。


  现在还不到午间新闻时间，但东丹所有的电视台都在播放一条重大新闻――在今天早上刚刚结束的东丹大议会特别会议上，议员们以全数赞成通过了一项决议，东丹将继续保持独立区的政治地位，但东丹宣布，从即刻起，永久退出镧晶输出国组织，镧晶输出国组织有关东丹产出能源的一切配额划分，东丹一概不予承认。


  顾晗晗放下勺子，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193自由东丹

  这以后,铺天盖地的消息接踵而来，像万花筒一样晃晕了所有人的眼。


  马尔斯和埃兰的外交发言人几乎不分先后的同时对全宇宙发表了一篇简短的通告，不约而同地将他们各自派出大军占领东丹的侵略行径无耻地定义为一场“联合军事演习”。


  这简直是滑宇宙之大稽，马尔斯和埃兰,人类两大阵营的领头羊,从来都是刀光剑影，操板砖直接上，连个口蜜腹剑都是不是需要的，什么时候竟然会“联合演习”了？


  在通告的最后，两个国家又不约而同地加上了一句“马尔斯政府与马尔斯军/埃兰政府与埃兰军尊重东丹人民的选择,一切由东丹大议会投票的通过的决议都是合法而神圣的。通告发布之后，这句话得到了两个阵营数个国家的响应。这些国家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是强国或者是强国的完全附属国。


  但紧接着,就有几百倍于响应国家的反对国家英勇无畏地站出来，指责东丹大议会的投票结果是在军事干预的情况下得到的，因此东丹退出镧晶输出国组织的决议是非法的！无效的！反对的国家同样两个阵营的都有。但他们绝大多数都是较为弱小的国家或者是自由星际的独立贸易星和矿产星域。


  这又幽了宇宙一把默，人类社会明确分裂成两个阵营互相僵持对抗的一千年来，还从来出现过如此混淆阵营界限，乱成一锅粥似地站队呢。银河系人类的国家首次不分阵营，不分立场，单以实力的强弱分成两派互吐口水，简直成了近古时期南北对话的翻版重现。银河某位以大嘴巴和充沛感情而闻名时事评论家在当天的特别专访中就痛心疾首地大呼：“这是历史的倒退，这是屁股决定脑袋！”


  所有的国家都被卷入了这场口水战，各种通讯、通告、公告、声明铺天盖地而来，几乎塞满了全银河的天网。各种国家级的外交声明以平均两秒钟三份的速度不停地发布出来，而究其内容，去除掉无意义的外交辞令，翻译出来基本全是骂街。


  在这种局面下，联合国安理会主席出面呼吁，要求马尔斯和埃兰先将舰队撤出东丹，然后由东丹大议会再次就东丹是否退出镧晶输出国组织的问题进行投票。


  主席先生此讲话一出，马尔斯和埃兰在第一时间就都表示了举双手双脚赞同的立场。并且紧接着就面向全宇宙公开承诺了舰队将在二十四小时内全面撤出东丹，两国的宇宙舰队司令也在发布会上一生戎装的露面做了一把秀。然而赞同归赞同，承诺归承诺，二十四小时之后他们就是不撤。埃兰的理由是马尔斯应该先撤，而马尔斯的态度则是埃兰应该先撤。于是谁都没撤，算是耍起了流氓，所谓的再次投票自然也就无从投起。


  镧晶输出国组织主席梅陇先生终于按捺不住，跳出来发表讲话。在讲话中，他明确反对东丹退出镧晶输出国组织。声称这是对整个银河和平秩序与人类社会能源安全的严重破坏，他动摇了自由平等国际秩序的基石，是帝国主义依靠强权无耻践踏弱小国家尊严，血腥剥削鲸吞其它人类国家利益的开始。警告一小撮野心分子悬崖勒马，不要自绝于宇宙；呼吁全银河所有的国家与人民联合起来，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共同抵制和反抗帝国主义强权的压榨等等。挑拨打宇宙大战的意味非常明显。


  这一下，像捅了马蜂窝，宇宙群情激奋，口水战全面升级，到处都讨论起了战争。所有的国家都态度强硬，想打宇宙大战的，不想打宇宙大战的，有能耐打宇宙大战的，没能耐打宇宙大战的，统统做出一副整军经武，准备做殊死一战的姿态，大有这宇宙大战不打不足以平民愤的架势。


  银河神殿教这时候也跟着裹了一把乱，超能力协会即暨联合顾协调两个世界办公室没有任何缘由地向全宇宙的信徒公布了一张大地女神和黑暗女神并肩站立眺望星空的照片。这引起了宇宙各界广泛的猜忌，难道说从来对立的两大神殿真的是联合了？霸权主义与一统银河的黑暗野心又在某些帝国主义j□j者的内心复活了？

  镧晶输出国组织及时给本来就热络无比的火焰堆上又加了一把柴。在梅陇主席发表讲话之后没多久，镧晶输出国组织就以官方的名义正式向全银河宣布：宇宙与人类社会不能没有镧晶输出国组织，而镧晶输出国组织不能也不会放弃东丹这个成员。为了使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尽快的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去，他们将不排除对有关国家采取制裁。


  一时之间，风云际会，乌云盖顶，到处风声鹤唳，宇宙大战真的一触即发。


  就在战争这根弦被绷紧到了极致快要被崩断的时候，马尔斯的马克西米里安元帅突然亲自出面发表了一个声明。这个声明跟梅陇长篇大论的讲话截然相反，非常简洁，只有一句话――


  东丹无战事！

  沸沸腾腾的宇宙顿时噤声。东丹不会有战争，言外之意就是其他地方可以有战争。这无异于j□j裸地在仗剑威胁：有谁再敢反对，我就亲自登门拜访，顺便带去百万战舰。


  紧接着，列奥尼德也亲自出面发表了声明，声明同样简短只有一句话:“战争不应该波及到其他矿产区。”


  全宇宙虚悬着的心终于因为列奥尼德的这句声明放回了肚里。这句话跟马克西米里安之前那句话连在一起，传达出来的意思非常明确。无论马尔斯和他背后的大地神殿，还是埃兰和他背后的黑暗神殿，在目前还都无意对东丹之外的独立矿产星域动手。这意味着银河的秩序不会被彻底打破，镧晶输出国组织，虽然已经摇摇欲坠，但权威尚存，依然可以通过能源配额分配维持宇宙的均势与和平。


  费了很大的力气煽风点火，差点没挑起宇宙大战的镧晶输出国组织终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于是象征性地发表了一个谴责，闭口再不提任何制裁。镧晶输出国组织这一当和平天使，马尔斯和埃兰这些强大的侵略者们也露出了退缩的意思，那其他的国家就更没有理由也没有胆量挑头打这个宇宙大战了。于是，绥靖政策就全面占据了上风――就丢一个肉骨头给这些万恶的帝国主义去狗咬狗吧，只要他们别再蹿出来破坏宇宙和平就行。宇宙并不止一个东丹，独立矿产区我们还有很多，滋当是喂狗。至于说狗们万一要是被东丹这块肉骨头撑大了胃口，将来继续向盘子里的肉伸嘴怎么办？这完全是没必要的担心。东丹很咯嘴的，豺狼虎豹都要来抢，狗们一时半刻是吞不下肚，而且还有卡住嗓子之虞。


  于是，尊敬的联合国秘书长先生就在这种局面下隆重登场，在全宇宙的掌声中敦促马尔斯和埃兰尽快结束“联合军演”，从东丹撤兵。东丹的问题联合国将派遣一个调查工作组前往调查，预计将在年底之间提交调查报告。如调查结果显示东丹议会投票结果确系舞弊，则将由联合国视情况出面组织二次投票或者全民公决。但在调查期间，东丹应按照议会投票通过的最新议案，保留独立的政治地位作为不受能源配额限制的自由交易区存在。至于由东丹而产生的一切能源问题，均留待明年五月份举行的镧晶输出国年会上一并解决。


  随后，马尔斯和埃兰也宣布，他们将在一周之内全面从东丹撤军。月底之前，所有舰队均会退出2814年所划定的安全界限以外。


  至此，一场波及整个银河全体人类，差点就要爆发的宇宙大战，消弭于无形。各国人民奔走相告，一片欢腾。


  起于悍然出兵侵略，中间轰轰烈烈，最后却以和平意外收场的东丹事变，结局不得不说是令人惊愕，至少对于理解政治只限于宫斗历史剧与ccj□j七点档新闻联播的地球五好少女顾晗晗来说，是很费解的。


  “帅哥元帅和列奥黑黑打生打死，出钱出力出女神，还要发言出镜，跟全宇宙喷吐沫星子，最后白送东丹一个自由交易区的大礼包，自己落一卷铺盖卷滚蛋，连个路费都没得报销的下场，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简直都能评选感动银河十大悲催年度人物之二了。”


  让顾晗晗很不服气的是，这个结局，安东尼倒是早在东丹议会投票结果公布出来的当天就料想到了。


  当时，他就对爬在桌子上哗啦哗啦翻报纸找各种最新消息的顾晗晗说：“不必担心爆发宇宙大战我们无法脱身。那些只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而已，看待政治问题你要抓本质，本质就是实力决定一切。东丹的事情必定以和平收场，这个结局在该亚出现在议会现场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之后东丹退出镧晶输出国组织的决议只是它的延续而已。”


  顾晗晗瞥了安东尼一眼，“啪”地一声关上戒指站起身，踩着一双高跟鞋头都不回地走了。因为被子的事情，地球五好少女现在正在跟安东尼冷战呢。所以，尽管她心里对安东尼所说的非常好奇，并且很想知道他在这潭浑水里究竟是当了怎么一回搅屎棒，但也不肯就这么认输跟“负心薄情”的“前男友”搭话！

  194帝国主义

  195计中计


  这不是领班先生吗,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将军？看来是萨沙先生的同行了，果然地球遍地是间谍。


  顾晗晗认出了宁和，因此非常担心，怕自己“临时情妇”这个头衔不能顺利过关。自己当初在鹰酱俱乐部闹得那么凶,不会给他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坏印象吧？而且安东尼可曾经是他手底下的牛郎啊……万一被他想起来，不引起怀疑才怪！

  这当口顾晗晗是顾不上自己正跟安东尼处在冷战状态了,凑到安东尼身边悄悄跟他咬耳朵：“怎么办,跑不跑？”


  “别慌,”安东尼趁机握住顾晗晗地手，“做贼才需要心虚，你没做过贼就应该理直气壮。地球出来的少女也是可以做临时情妇的，实话实说，除了别说自己去过议会。”


  真的没有做过贼吗,安东尼你可别蒙我？还有你实话实说的水分真大……


  然后她就听安东尼紧接着说：“实话实说不行就威逼利诱，威逼利诱不行就杀人灭口——当然，能不杀人灭口尽量不杀人灭口，万一惹起马克西米里安的怀疑很麻烦。”


  杀人灭口……领班先生你千万识相点啊！


  事实证明顾晗晗完全是瞎担心，间谍出身的将军阁下很识相。顾晗晗和安东尼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跟几个纳威亚家的一些闲杂人等顾问人士一起被他的手下细细盘问一番之后，就被他随意一挥手放过了。反倒是有伤在身的罗西很引起了宁和将军的注意。


  罗西谎撒得是坦坦荡荡，贵族范儿十足：“在飞船上一时心血来潮进过角斗场，受了一点儿小伤。已经有七八天，现在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我是纳威亚家少爷的好朋友，跟他一起来东丹本来是想找机会拜见列奥尼德大人的。哦，我是一个超能力家族的继承人，伊夫家，将军阁下如果不了解可以查证。”


  宁和本来对于罗西很怀疑，然而手下的超能力军官报告说伊夫家是守护系传家的超能力家族之后，他就彻底打消了疑虑。他非常客气地跟罗西握手，顺便送上请帖，邀请他参加明天晚上在市政厅举行的晚宴。然后就带着军队撤走了，顺便请走纳威亚家奍养的几名超能力者。


  安东尼悄悄潜伏出去跟踪宁和。“他也许已经认出我们，但故作镇定。”他说。然而，跟踪了半夜回来，他确信领班将军确实没搞什么小动作。


  “也许他真的是贵人多忘事？”顾晗晗这么想着暗中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心中又升起疑惑来——


  “黑心资本家们找的刺客不是我们吗？既然安东尼临场反悔，并没有动手，他们怎么会发现有刺客呢，而且还是刺客的尸体？这件事又跟安东尼脱不了关系吗？那一上午他究竟都做了什么啊！”


  顾晗晗疑虑重重地泡了很久地热水澡，然后猛的从浴池里跳出来，没用女仆帮忙，随便裹了件浴袍，湿淋淋地就冲了出去，用力推开了安东尼卧房的门。


  门没锁，一推就开。安东尼靠在床头，看东丹今天的晚报——娱乐版。看见顾晗晗闯进门，他合上报纸，掀开另外半边的被子，冲顾晗晗笑了一下：“我亲爱的主人，您终于肯原谅我了吗？”


  顾晗晗迟疑了一下，还是跳上了床。


  “别冷嘲热讽，究竟原不原谅你还要看你今天的表现呢！”顾晗晗隔着睡衣掐住安东尼肋下一块肉，用力扭了一下，“赶紧招供，你究竟瞒着我干了什么缺德事。组织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


  “东丹财团的刺杀计划应该是马尔斯一手促成的，你口中的黑心资本家们很不幸地掉进了马克西米里安设置好的陷阱。”安东尼发扬一贯的作风，当头一句就语出惊人，直接砸晕了顾晗晗，“从伟大的科学家到反基因诱发仪，再到刺杀列奥尼德的死士——当然，我指得是在我之前，东丹财团们准备的刺客。这一切统统是马克西米里安通过一种巧妙的手法，制造重重巧合交到东丹财团手中的。”


  “这你怎么会知道？”顾晗晗张口结舌地问安东尼。


  “因为制造出这个仪器的科学家我认识，并且，她造的这个所谓的‘反基因诱导仪’，第一个实验对象其实就是我，当然，被实验。”


  顾晗晗倒吸一口凉气。


  “不然你以为我的反基因为什么会爆炸？”安东尼嘴角扯出了淡淡的嘲笑，手伸过来揽住顾晗晗的肩，目光看着前方，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反基因诱导仪，那并不完全算是假货，一开始它制造出来其实是为了刺激突破。科学家的疯狂永远超越时代的潮头，没谁比他们更热衷于造神。她试图通过人工设备将刻录的神级脑电波映射进达到八级巅峰的超能力场，以催动该能量场冲破人类肉体极限的藩篱，突破进入到九级。也就是人工基因净化。”


  “没哪个八级会疯狂到配合她做这种实验，于是她就用做科研的精神搞间谍工作，选一个条件符合并且能够接触的八级下手做秘密实验，这就是为什么这仪器看起来一点儿不像科学设备而更像是间谍工具的原因——而我，是她最熟悉的八级，而且我当时很信任她，所以就有幸被她选中，成为了这个疯狂实验的第一个实验体。我被这只灯照了一个多月才发觉……”


  顾晗晗心里一阵犯寒，看着安东尼的侧脸问：“是无良中年的师妹吗？她简直比她的师兄兼情人林老师还疯！”


  安东尼没回答，算是默认。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才继续说道：“秘密实验最终的结果当然是失败的，显然，我没能靠实验的人工净化突破九级。但对于她的科学实验来说，还是有成果的。因为我虽然没有突破九级，但我反基因爆炸了。从反向来说，这也是超能力科学界的重大突破。科学家们似乎终于摸到了一点儿反向抑制超能力的捷径，算是失之东隅，收之西隅，无心插柳了。”


  “她对仪器做了调整，将只能跟八级强度能量场产生共鸣的神级波动片段的频率和强度都做了降低。反复验证后发现，它有作用，但只能对临界状态的超能者起作用。所谓临界状态，就是超能力者从低一级别即将突破高一级别的那种特殊状态。或者规则已经掌握了但能量还不到，或者能量已经越过了线但规则还没能领悟。所以东丹的能源财团们看到那个实验并不是虚假的，提供一个中等级别临界状态的超能力者对于大地神殿或者马克西米里安来说，没有任何困难。”


  “为什么是马克西米里安？”顾晗晗问。


  安东尼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抱住顾晗晗肩的手滑下来，握住她的手，掌心有一些发凉。


  “她对这个结果非常失望，因为显然这种只对临界状态超能力者发挥作用的仪器形同鸡肋。由于规则和能量之间的非统一性，临界状态本身就存在着被一击致胜的后门和漏洞，成果不可能推而广之到所有超能力场上。”


  “失望之余，她重新把重心放在了人工基因净化突破上。有大成就的科学家总是那么疯狂，疯狂而执拗，百折不回。她坚信自己是正确的，只要反复实验下去就一定会成功。她从重兵把守的实验室逃出来——当我基因爆炸从宇宙中失踪之后，这应该并不算太难的事。脱身之后，她就投向了马尔斯，转而与马克西米里安合作。”


  “这确定无疑，离开地球前你经历的那次绑架。我追到柯伊伯行星带打破白头鹰舰队的旗舰，把你拉出来的时候，马尔斯舰队在明知道我使用了最高级规则引力子能量场的情况下，还敢于尝试调动母舰组成联合发射平台试图使用海神之网的对我进行反击，就证明马尔斯知道我曾经基因爆炸至少有伤在身。而之前知道我基因爆炸的人，只有一手搞出这个结果的她而已。”


  顾晗晗默然无语，内心里非常同情安东尼：有这么一位训导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无良中年都比她强！难怪安东尼会说科学家坑起人来才是真要命。


  安东尼倒是没什么自怨自艾的意思，只是平静的叙述并分析说：“事实上，她也只能跟马克西米里安合作，因为那一段神级电波是从大地女神该亚那里截取到的，通过五年前那次绑架。这就是为什么她一定要救林晓的原因，那是一个交换。显然，她的研究如果想再进行下去，就必须该亚配合实验，不断地提取到她的能量波动。能够让大地女神做实验体的人，宇宙舍马克西米里安其谁？”


  “她带着她所有的实验结果去见了马克西米里安，当然，包括那个很不成熟等同于鸡肋的反基因诱导仪。于是，马克西米里安就把这个诱导仪用到了东丹。”


  顾晗晗皱眉：“那就是说这个仪器其实对那只黑/黑根本没用。他都九级了，总没有十级给他去临界。而且黑/黑不是黑暗女神家的吗？不是有那个什么基因净化锁定？用盖亚能量波做出来的仪器显然对他不起作用吧？”


  “没错，这正是整个阴谋的关键所在，也是我们能破坏掉这个阴谋，让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势力暴露于光明之下的关键所在。”安东尼冲顾晗晗点头，“反基因诱导仪对列奥尼德虽然无用，但用来蒙东丹财团已经足够了。”


  196论脑补的重要性


  “马克西米里安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他们在暗中提供种种便利条件――先进的科学设备,假造种种奇迹，甚至直接提供杀手，挑动东丹财团连起手来谋划刺杀列奥尼德。当然,仪器事实对列奥尼德不会有效。但无效没关系,马克西米里安可以继续给他们帮忙。能用刺杀杀死了列奥尼德的人，在东丹的确有一个，大地女神该亚。记得前天舰队进攻东丹的时候,消弭了列奥尼德攻击的那道红光吗？那就是该亚。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该亚如果使用天罚，足以一击令列奥尼德死亡。所以，大议会开会那天,该亚一定会来。”


  “这并不是借刀杀人，马儿西米里安并不需要东丹财团替他除掉列奥尼德。他所需要的只是东丹财团有了刺杀这个行动，而列奥尼德最后死亡这个结局而已。这样，他就可以以此为罪名追究东丹财团的罪责了。动手的时间应该是在列奥尼德迫使东丹大议会投票通过放弃独立区的地位之后。所以才会有二十七个小时有效时间和倒计时器，如果没猜错的话，东丹财团手里的计时器跟我手里的计时器肯定不是同步的。先借列奥尼德的手将东丹变成非独立区，然后除掉列奥尼德，并以暗杀列奥尼德的罪名清洗掉东丹能源财团。这样，马克西米里安就可以满手不沾一点儿鲜血得到整个东丹。”


  “这么说东丹的黑心资本家们还得感谢你？”顾晗晗问，“要不是你临场反悔他们就免不了被嫁祸群屠的悲催命运。”


  “他们是得好好感谢我，我不光自己临场反悔了，还顺便帮他们除掉了派过去的另外几批刺客，就是马尔斯声称找到的那些死去的尸首。”安东尼话语里不屑的意思非常明显，“商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喜欢骑墙观望，多面下注。他们像冰面上的狐狸，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听听看看，周围有什么动静。他们不信任任何人，也不习惯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既然在事实证明我是最合适的刺客并且我也愿意做这个刺客的情况下，他们依然不会忘了做个备份以防万一。”


  “你知道吗，晗晗，刺杀是不可能只派出一组刺客，特别是刺杀强横的人物。后面一组的刺客往往承担着监视和处决前一组刺客的使命。东丹的财团是一定会在我们之后，将他们之前准备好的刺客也派出去的。一方面如果我们临场反悔，他们就可以杀人灭口，以免我们反悔的同时咬东丹财团一口，向列奥尼德告密。同时还能立即补上去发动刺杀计划。另一方面，如果我们刺杀成功，他们则可以事后接应我们并顺便将我们灭口。刺杀九级超能力者这种事，就算列奥尼德已经死了，也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必须尽可能地泯灭证据。”


  “果然资本家的心都是黑的！跟他们交道越多，就越觉得他们心黑！”顾晗晗不无愤慨地说道，“他们这简直是自己拼命作死的同时还要推着别人一起下地狱！”


  “所以我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趁着该亚和列奥尼德对峙无暇旁顾的时候，我拎你和罗西出来，顺便在砂星市政厅周围兜了一圈，把跟在我们后面的其他刺客一起处理掉了。这样，他们就不会再给我们添麻烦了，当然，也不能提供任何证据给马克西米里安作为清洗东丹财团的理由。这就同时达到了破坏马尔斯计划和赢得东丹财团感谢和畏惧的目的，开创出了我们自己的局面。晗晗，你应该记住一句话，一个优秀的权利者，可以顺势而为，但却绝不能被形势牵着鼻子走。于无声处听惊雷，就是要在不可能之处开创局面。”


  顾晗晗赧然说道：“我又不是权利者，也不想做权力者。”


  “可你注定与权利相伴。”安东尼这么说着慢慢摸上顾晗晗的头发，柔和的能量场从他的掌心散发出来，带着热量，暖烘烘地蒸走她发丝间的潮气，“你很快就会收到它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礼物，我的吗？什么礼物？”


  “最晚明天午夜，你就会见到的。”安东尼笑笑对顾晗晗说，“我的主人，对待胜利的果实应该有耐心，因为当它成熟，就会自己掉进你的手里。”


  顾晗晗歪头看他，认真地说：“其实，安东尼，跟礼物比起来，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令该亚提前出手的。礼物总感觉是一种弥补和敷衍，但把一切都告诉我却代表着我们之间的信任。你总瞒着什么事情不肯告诉我，让我感觉咱俩之间并不是一条心。那什么，安东尼，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绝对信任才是最重要的吗？你这么莫名其妙地坑我一下还不给解释，或者解释只解释一半，下回我还怎么信任你啊。


  安东尼叹气，抚摸着顾晗晗头发的手更加温柔：“如果是绝对信任，你根本就不应该认为我是在坑你啊，我亲爱的主人？”


  顾晗晗一呆，继而心中是大郁闷而特郁闷：哥们你是学过诡辩吧？这么凶残无敌的倒打一耙大法你是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堵你自己女朋友的嘴的？


  顾晗晗讲理不过，最后索性破罐破摔：“我感情上接受不了，可以了吧！”


  “其实那只是一些技术细节，你根本用不着关心的。”安东尼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不过好吧，既然你一定要问。”


  顾晗晗精神一振，特意盘腿坐到安东尼的对面去，做出个认真要听，时刻准备揪错的姿态。


  安东尼心中好笑，觉得顾晗晗盘腿坐那儿憋着要找茬的样子挺可爱，颇看了几眼之后，才慢慢解释开来――不慢不行，他得一边编一边说。


  “你想过列奥尼德为什么要召开东丹特别议会吗？那么亟不可待，刚刚一降临砂星的时候？只是为了在法理上让占领东丹的既定事实变得合法站得住脚吗？哦，一半东丹。”安东尼从反问开始，并特意在“一半”这个词上加了重音。


  是啊，东丹列奥黑/黑占一半，帅哥元帅占一半，为啥元帅不着急黑/黑着急得火上房，连病的起不来床的欠条他爹都不放过？


  顾晗晗这么想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难道说这个特别会议其实是黑哥们特别下套给马尔斯的？”


  “就是这个，晗晗你说得非常对。”安东尼不吝啬赞美地狠狠表扬了一把顾晗晗，让从来就饱受白眼鄙视与冷嘲热讽的地球五好少女顿感扬眉吐气，尾巴翘了起来。


  “那当然，”地球五好少女洋洋得意地显摆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战场上灭掉列奥黑/黑那道攻击的红光就是该亚，那他肯定知道该亚来了东丹。而且你还说了该亚能秒黑/黑。那黑黑有这么个天敌在，肯定是如芒在背，寝食难安，要是不逃跑的话，肯定得想辙阴了大地女神啊。哦，对，听说黑暗女神那个老变态也来了东丹。那变态阿姨是什么系的，你知道不，安东尼？”


  “黑暗女神尼克斯的本系能量是破坏系。”安东尼回答说，“大地女神是生长系。”


  顾晗晗有一种拼字游戏找到最重要一个字符的兴奋感，一挥手说道：“那不就对了，不管她是破坏系还是生长系，总之不是空间系，没苏大款那乱开虫洞，满宇宙随脚乱窜的能耐没错吧？所以黑暗女神那变态阿姨――你说她叫什么来着？对，尼克斯，她肯定是一早就跟列奥黑/黑一起来了东丹，密着没露面。完了列奥黑/黑召开这个特别议会，在明；黑暗女神就一边悄悄潜伏，在暗。等把大地女神一引出来，他俩就一起上，俩打一个趁机把大地女神交代在哪儿。只是没想到哇，大地女神和马尔斯也算计了他们，帅哥元帅一面和苏大款握手搞邦交，另一面实际也悄悄来了东丹。于是二打一就悲催的变成了二打二。真是愚蠢地女神和骑士，哈哈，还没我地球五好少女顾晗晗想得明白。难怪课本上一直都讲统治阶级都是愚昧的，腐朽的！一切反动派那个都是纸老虎！”


  “所以说倒果为因是个好东西啊，靠这个谁都能做诸葛亮。”安东尼内心感慨不已。不过既然顾晗晗自己已经想得这么合理了，倒也省得他重头再编。于是，他老实不客气地接受了顾晗晗所有的脑补成果，并无耻声称：“我当时也是这样考虑的。”


  然后，他一股作气补完了所有地拼图：“当时，如果等到他们自己动手就来不及了。因为该亚一定会等到东丹财团通过独立议案、刺客现身才会出手。那样，无论最后取得胜利的是哪一方，东丹的能源财团都将会遭到清洗。这样，未来东丹权利划分的版图就将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必须使埃兰和马尔斯达到均势，这样东丹财团才能成为平衡两极的重要中间力量。而东丹为了寻求跟马尔斯和埃兰对抗，就势必要寻找其他力量的支持。而我们支持他们，就可以通过控制他们取得对东丹的发言权和左右东丹的力量。”


  “所以，我们必须抢先采取行动，逼迫他们提前动手。方法很简单，只要对列奥尼德说‘我反对’就可以了。以列奥尼德的身份而言，任何情况下有人敢于对他无理挑衅，他都只有当场用对方的死亡来维护自己的权威一途。我会丢你过去是因为那个方向是该亚在的地方，我们必须用这种方法提醒列奥尼德，大地女神在那里。而只有攻击的方向是冲着该亚去的，该亚才会露面，并且救我们大家的命。”


  顾晗晗眼泪汪汪：“那你干嘛不自己上？”


  “你忘了资本家那些刺客了吗？我还要留着体力把你和罗西安全带出去，顺便杀掉那些刺客，让马尔斯找不到发难的证据。”安东尼理直气壮地说，“如果是我在对抗列奥尼德的攻击中耗尽体力晕了过去，你负责把我们扛出去和杀人吗？”


  “……”顾晗晗语塞，然后又气势汹汹地质问：“那你事先咋连吱都不跟我吱一声？”


  “你这么怕死，我要是提前告诉你，你万一临时胆怯或者死命挣扎，我扔歪了，才会真害你丢命。”


  “……”顾晗晗看着安东尼，内心里百感交集：认为权利是送给自己也是送给女人最好礼物并且为此不惜玩命，用最冷静的分析判断利弊得失，用理智看待一切，包括感情，男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吗？


  “别再生气了，”安东尼一把拉过盘膝而坐的顾晗晗，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如果有一天你身处险地，我会牺牲一切救你的。没有我，你还可以有苏裕，有其他人，而没有你，我才不能活。这从我们相见的第一天就注定。”


  他拿出那枚密鉴，仿佛定情一样将它认真地套进顾晗晗的中指：“别再把它取下来，无论如何气恼。那意味着你决心斩断我们之间的一切。”


  眼泪漫上顾晗晗的眼眶，她转着眼睛不让它们流下来，一扭头埋进安东尼的臂弯，滑进被子。


  “好困，我要睡觉了。”她说。


  197来点野餐

  第二天一起床,马尔斯军连夜搜查了多少家东丹财阀的庄园，逮捕了多少能源家族的成员和他们所招揽的超能力者；埃兰的军舰在星域外围和跳跃点截住了截住了多少艘企图外逃的私人飞船之类的消息铺天盖地、不辨真假地一股脑从涌了过来。街面上的气氛格外肃杀，不仅仅是航空和宇航器管制,连地面道路都戒了严,市民不能随便出门。所有的镧晶矿区全部进入军管，并且不准停工。旷工们在端着枪的士兵或者机器人战士冷冰冰的目光监视下开动生产线。只24小时不到就出现了几十起事故。东丹人心惶惶到处都是流言，说是马尔斯和埃兰准备联手清理掉东丹的能源家族,完全霸占晶矿，所有的东丹人都将沦落为奴工。马尔斯军方已经掌握了东丹大财阀们暗中串联阴谋刺杀女神和女神的神圣骑士的确凿证据,今天晚上的晚宴就是鸿门宴,宴会上摔杯为号,将东丹的能源家族一网打尽。


  “我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啊,摔杯为号什么的？”顾晗晗一面刷牙，一面转过头跟安东尼说话，“刺客不是都被你灭了口了吗，马尔斯哪来的人证物证？难道他们还准备伪造？”


  “那倒还不至于，但没有证据也可以假装有证据，不将东丹的财团门阀吓破胆，以后他们怎么会乖乖听话？”安东尼随口答道，“敲山震虎，挑拨离间，分化拉拢，抬一个打一群。这种手段太常见了，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


  “我又没你那么缺德，怎么看得出来……”顾晗晗嘀嘀咕咕地抱怨着，睡衣往地上一丢，抬脚进了浴缸，“但愿别震到咱俩这儿，你说航空管制什么时候结束，飞船啥时候能起飞？回来耽误了报到没关系吧？战争应该属不可抗力啥的吧，学校不能因为晚到两天就开除咱吧？嗯，领队先生肯定会代表我大地球政府跟学校交涉的――安东尼，大爷你要是得空过来给涂个背呗？咱总不能一边说人坏话，一边使唤人家欠条家的小女仆吧？让人听见显得咱多没人品……”


  早餐之后，瓦希德前来拜访，带来几件礼物，并邀请顾晗晗游览一番纳威亚家的庄园。


  “听说有几处景色不错，上过《银河大旅行家十万个必到之地》的名录。我也是第一次住进来，所以想邀顾小姐一起去逛逛。”她说，“哦，对了，东面有一座金蔷薇花园，我们可以在那里野餐，顺便画一幅油画。家里的画师挺不错，是康沃丁大师的学生。”


  顾晗晗对于旅游特别是旅游留影一贯热情十足，而且还是被列进目录的名胜，留影还是油画这么能摆谱，因此，她内心非常想去，然而考虑到自己好歹顶着一个“临时情妇”的头衔，就这么跟欠条艺术家的大老婆把臂同游，实在是有碍瞻观，容易引人指指戳戳，影响她地球五好少女的光辉形象啊。因此，很是踌躇不决，拿不定主意。于是，就想拉安东尼同去。然而安东尼对于充当妇女之友向来没有任何兴趣，抢在顾晗晗开口之前先就拒绝了。顾晗晗失望之余，只好准备回绝热情的瓦希德。正在这个时候，恰好罗西过来，见状立即自报奋勇充当护花使者：“我陪两位去怎么样？”


  “你身体没问题吗？”顾晗晗有点儿迟疑，“你刚生了那么严重的病啊，罗西叔叔，应该卧床静养。”


  罗西看起来还有些大病初愈地苍白和羸弱，但精神很好，笑得风度翩翩：“治疗了一天一夜，其实已经基本好了。总住培养箱并不利于痊愈，现在正应该多出去走走。我只是担心两位女士嫌我碍事。”


  瓦希德立即笑着说：“哪里会呢？有罗西阁下这样的绅士陪伴，正求之不得。”


  于是，游园计划就这样确定了下来。罗西亲自驾驶一辆地面车，顾晗晗和瓦希德坐在后面，从主宅的大门口出发，绕过一个圆弧，朝庄园深出驶去。每到一处风景下车来，他就帮顾晗晗拍照，神情投入，专业而耐心，像一个摄影界的发烧友一样指示随行的仆人们协助打光，并不为景点留念这种恶俗的爱好感到一点儿不耐烦。


  “罗西叔叔才是新时代的好男人啊！十项全能，萝莉杀手，”顾晗晗这么想着，内心里非常遗憾，“姐在小萝莉的时代咋就没遇上一个罗西叔叔呢？结果现在就悲剧地落到了安东尼这只大灰狼手里。”


  到达金蔷薇花园之前，瓦希德因为踩着七寸的高跟鞋登一座山脊，不慎崴了脚，于是只好遗憾地临时退出游览团，留在山顶等直升机来接。罗西则载着顾晗晗，将车开得飞快，一路风驰电掣前往下一个景点。他以业余选手的身份开出了职业大赛的速度，冲下山坡时，那种离地飞翔，飞越死亡，冲刺极限的爽快感觉将顾晗晗刺激得惊叫连连，脸颊通红。


  罗西在金蔷薇园门口刹住车，绕到后面替顾晗晗打开车门。他从女仆那里要了顾晗晗地风衣，用一个手势阻止了仆人们的跟随，像一个老派的贵族绅士那样向顾晗晗递出手臂。顾晗晗不由自主地挽了他的手臂，跟他走进了金蔷薇花园。


  满园的金蔷薇花开得正盛，在初秋的风中摇曳，仿佛有了生命的精灵，应和秋日之歌的韵律一起轻轻点头。罗西微微绕动手指，看不见的能量如波纹一般扩撒开去，一些娇艳的花枝从花丛跃上半空，金色的花朵与嫩绿的枝叶缓缓飞舞下落。


  “真美！”顾晗晗情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声。


  花朵儿在半空中飞舞一阵，缓缓地向中央结成一束，落在罗西张开的手里。罗西向顾晗晗单膝下跪，将金蔷薇捧给她：“献给您，您是我心目中永恒的神圣与至美的化身。我愿将自己的卑微之躯化身为您脚下践踏的一片泥土，您的一瞥对我都将是至高的幸福。”


  顾晗晗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二皮脸都娇羞了，抱着大捧的蔷薇花，脸颊绯红：“罗西叔叔……”


  罗西站起身，将手里的风衣披在顾晗晗身上。“您想回去了吗，”他问，“还是在这里吃点野餐。”


  “来点野餐……”顾晗晗踮起脚尖，两只手臂攀上罗西的脖子，然后一只手继续勾住他，另一只手则移向下开始解罗西衬衣的扣子，食指和拇指搓住他的j□j，“罗西叔叔，我把你当成一盘野餐，你介意吗？”


  “罗西叔叔”和“野餐”两个词让罗西浑身战栗，几乎立即就勃/起并差点达到高/潮。


  “请……请吧，请您随意享用，随便……随便当我是什么。”他闭着眼睛，浑身战栗着说道。


  顾晗晗轻轻一推，他们就一起滚进了蔷薇花丛的根部……


  罗西跪坐起来，细心地帮顾晗晗摘掉沾在头发和衣服上的玫瑰花刺和叶子，搀扶着她站起来。他们走着回主宅去，路上，顾晗晗说起：“那个罗西叔叔，昨天晚上我和安东尼和好了，所以可能没法跟你谈恋爱了。你应该不会很生气吧？”


  “当然不，您随便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对您有奢望和绮念的我才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应当被狠狠地惩罚。”罗西说着这样的话，内心仿佛揭开了一道面具，某种微妙地感觉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而兴奋战栗不已，□变硬。


  “别这么说，罗西叔叔，”顾晗晗羞赧地转过头，“咱俩总还是长期稳定和谐愉快的治愈交流关系嘛。”


  “那什么，罗西叔叔，刚才那一大捧花飞起来你是怎么做到的，守护系不是只能守护的吗？”


  “啊，只是很基本的操控，只要控制好能量，您也可以做到。”


  “真的吗，好不好学啊？”


  “很简单，您如果愿意，我可以教给您。”


  “好啊，等你身体好了就教我吧――罗西叔叔，你看你这都又要给我当老师了，就别老‘您’来‘您’去的，多虚伪……”


  ……


  安东尼站在窗前，远远地眺望着远处一角。


  “那是冬蔷薇花园。”背后，一个坐在轮椅上，全身骨骼都被智能金属支架支撑着的老人有些虚弱地开口说。有相当数量的医护人员围在他身边，昂贵的高活性生命维持剂不停地滴进他的静脉。大批的仆人伺候在他身边，随时用手帕擦掉他不自觉流出的涎水和眼泪，并注意调整声带发声辅助设备帮他说话，甚至连他无力歪垂的头，都是跪在轮椅旁边的小女仆用自己结实圆润的胸膛托着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个老人行将就木。他每呼吸一下，吞吐的都不是生命，而是真金白银，数不清的财富。


  “传说冬蔷薇园是黄金狮子大帝的埋骨之地，我少年时曾经非常羡慕那些能够在年轻时代就死去的英雄。等到后来我才明白，传说原来终究只是传说，唯一适合在年轻时死去的，只有少年时代的友谊。我少年时代曾经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总以为会并肩前行，追逐彼此的光影和脚步，一直前行直到宇宙的尽头。然而……也许真正能让友谊地久天长地反而是刀剑相向，互相将对方打入深渊……”安东尼出神地自言自语，然后猛地转过头，“啊，跟快要死的人说话感觉真不错。”


  198最后的晚餐

  顾晗晗和罗西回到住宅客房的时候,恰好遇见纳威亚家的仆人和医生们用轮椅推着一个骷髅一样眼窝和两腮陷出深坑的老人离开。顾晗晗被老人僵尸木乃伊般的姿态吓了一跳，心砰砰响着赶紧闪开一边，等仆人们推着他进了电梯,回到房间,才心有余悸地问：“刚才那是谁？”


  安东尼正坐沙发上翘着脚看今天的报纸，头不抬的回答说,“目前还是我们借住这座庄园的所有者，纳威亚财团的主席。”


  “原来他就是欠条他爹啊，不过为嘛是目前？没听说过爹还有分时段的。”


  “是纳威亚家族，”安东尼随口纠正道，“他要死了,所以无论家族还是财团很快都将换一个主人。”


  “唔，看起来是病挺吓人的――他来找你干嘛,都病成那样了？”


  “应该是来打听关于那些刺客的事情吧。”安东尼随口回答，“如果确定人没死光，马尔斯真握有什么证据在手里，并且会对东丹的贵族进行清理，那么今天晚上的晚宴，他就打算自己去了。”


  “真是伟大的父爱，自己去送死，把生的机会留给家人。”顾晗晗感慨了一句，然后问，“那你告诉他真话了吗？”


  “我想我没必要骗一个死人。”


  “唔，你可真会猫哭耗子假慈悲。真有同情心的话人家屡次要求跟你见面你都不肯去，非等着人家气都快不能喘的老人家自己上门拜见你――我怎么觉得今天你有点儿心不在焉啊，安东尼？”顾晗晗坐到旁边，去抓他手里的报纸，“在看什么？”


  发现全是名流淑女风流韵事花边新闻的娱乐版之后，顾晗晗很绝望，扔了报纸叫道：“天哪，安东尼，你竟然喜欢看这些。要知道这种格调低下的狗仔体，可是连姐都不屑看的。”


  安东尼拍拍顾晗晗的头：“别那么看不起娱乐版。从这上面至少能看出来谁打算彻底投靠马克西米里安，以及马克西米里安准备选择谁。”


  “有么？”顾晗晗疑惑地看着安东尼。


  安东尼微微一笑，拽过报纸，手指圈出一个麦芽色头发，穿黑色燕尾服，神情有些忧郁仿佛钢琴家，手臂上挽了一个艳姬的年轻男人。男人立体投影的旁边，注明了他的名字是道格拉斯瓦伦蒂纳安芬，东丹安芬家族这一代年轻的主人。


  顾晗晗立即滑开指环，度娘检索结果显示，安芬家族是东丹二十多个能源财团中势力比较靠前的一个，这个家族早在人类踏足东丹星域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在这里出现了，可以说是东丹最古老的能源家族之一。这个家族在四百年前曾经达到了自己家族历史上的鼎盛时代。当时东丹百分之五十左右的镧晶矿产都直接或者间接为这个家族所控制。但辉煌时间不长，还不到一个世纪，就渐渐的衰落了。生产线的更新换代总是错后一步，合同总是被后起之秀抢走，花钱的地方却格外的多。富藏的矿坑6续抵押出售，百分之五十的垄断开采率日渐下降，重新回到了百分之八以下――他们家族的祖先刚刚在这片星域发达的年代所拥有的份额。现在，安芬家族东丹霸主的地位早已风吹雨打去，被包括纳威亚家族在内的东丹七姐妹所取代，只是一个靠着祖先荫蔽存活，默默无闻，随波逐流，边缘化了的老久腐朽家族而已。除了家族成员跟女明星偶尔闹出绯闻会上娱乐版的头条之外，东丹人民几乎都已经快记不起来这个家族。


  “就他？，帅哥元帅为嘛会看上他？”顾晗晗不怎么相信地问，“无耻走狗邪恶爪牙之类的不都应该找看起来凶残点，满脸横肉能吓唬人的吗？就那个什么什么安芬，横看竖看都像是个被狐狸精敲骨吸髓榨干了的神经质弱受。”


  “要打赌吗？”安东尼饶有兴味地看着顾晗晗。


  “不打！”顾晗晗翻了翻眼睛，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然后就势枕着安东尼的腿往沙发上一躺，问道，“你说今天晚上的宴会帅哥元帅会不会出现呢？罗西叔叔早早地就换衣服做准备去了，看起来特别的紧张，你说咱们要不要偷偷溜进去看个热闹。”


  “你是打算去看马克西米里安那张脸吗？”安东尼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我劝你还是算了吧。凡是盯着马克西米里安的脸看五秒钟以上的女人，都有可能获得被大地女神该亚亲自下令处决的殊荣。”


  “这么凶残？！总算是见着比姐还牛x不讲理的。”顾晗晗当场退缩，“那咱还是别去了。老实蹲屋等罗西叔叔回来给咱转播吧。”


  “你为什么总喜欢叫罗西叔叔？”安东尼突然问。


  “这样给他治病的时候就不会脑子一抽想跟他谈恋爱，罗西叔叔人多温柔绅士的……那什么，安东尼，我帮罗西叔叔做治愈，你真的不介意吗？”顾晗晗有些心虚地连答带问，并且趁机悄悄向安东尼的脸上看去，寄希望能从他的神色变化中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然而，安东尼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像往常一样手指梳挠着她的长发，玩弄着她的发梢心不在焉地随口应道：“你觉得还不错就好……”


  xx了个xx的，做人怎么能够这样没原则少立场，坚持以自我为中心才是人生的正道啊笨蛋！

  于是，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的地球五好少女以某种“让姐来给你做个示范”的微妙心理开口过起了嘴瘾――


  “说起来该亚这人好小气，才看五秒钟就要玩命，换了是我肯定比她高风亮节。我是说假设啊，万一哪天宇宙大神系统抽风，给姐开后门当两天女神过过瘾，有谁盯着你犯花痴，姐最多请她吃饭，完了汤里多搁咸盐，盘里放只老鼠――嗯，盐先来一斤，老鼠逮只活的……”


  “……”安东尼默然，心想：你还是学该亚去玩命吧，人家最多也就算个滥杀，你那叫虐杀。


  ……


  砂星市政厅的晚宴开在晚上八点，罗西和纳威亚结伴前往，提前一个小时就从庄园出发。同时，纳威亚庄园内部也举行了一场小型的家庭晚宴，由纳威亚家族的老夫人出面邀请了家族所有的成员参加，并邀请了安东尼和顾晗晗。


  说是小型家庭晚宴，其实人数相当不少。纳威亚家在砂星的所有亲戚都到了场，足有几百人之多。还有二十几名财团的董事会成员，当然，董事会成员本身也是家族的亲戚，核心成员。顾晗晗一面吃着这种战争时期相当珍贵的地球原产鲜鹅肝酱，一面欣赏纳威亚家族这些衣冠楚楚的绅士贵妇们用礼仪高贵而矜持的交谈掩盖内心的恐慌与焦虑。


  “他们在等安德森的父亲辞世，”瓦希德暗中对顾晗晗说，“律师会在那以后宣读遗嘱，并确定下一任的财团主席。当然，遗嘱并不能决定一切，安德森虽然是理论上的第一继承人，但谁会最终成为纳威亚家族下一位主人需要多方面的权衡。”


  瓦希德指了几个人告诉顾晗晗：“他们都有很靠前的继承序列，还有安德森的表弟戈特里布，他今天不在这里。砂星目前这种特殊的形势下，不在场反而是一种优势。如果您和安东尼阁下能够慷慨地伸出援手，安德森的胜算将大大增加。”


  “相比起来先确定帅哥元帅马克西米里安不打算收拾你们才更有意义吧。”顾晗晗这么想着，忍住没说话。


  十一点半，晚宴远远还没有到结束的时间，纳威亚就提前回来了。他从市政厅的宴会厅回到家里的大客厅，从门口的台阶踉踉跄跄地走进来。他神情恍惚，目光惊恐，涂了发蜡的头顶被揉得一团糟。客厅大水晶吊灯明亮的光线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惨白而绝望。所有的人都停止交谈，转过头去看着纳威亚，喉咙耸动，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大厅瞬间陷入一种诡异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恐惧。


  “发生了什么，马克西米里安准备宰他全家还是要抢他家钱？”顾晗晗低声问陪着纳威亚一起回来的罗西。


  “那倒不至于，”罗西看了一眼安东尼，低下头轻声回答说，“马克西米里安大人亲自驾临了今天的晚宴，举行了正式的吻脚礼，接纳东丹的安芬家族成为他的附庸家族，允许他们做自己的侍从。这意味着，安芬家族将成为他在东丹利益的代言人。”


  “安芬格拉斯瓦伦蒂纳安芬，一个看起来好像得了抑郁病还有点儿神经质的家伙？”顾晗晗不敢置信的追问。


  罗西想了想，抑郁病和神经质的形容还真跟今天看到的那张脸贴切无比，于是点了点头，“就是他，您已经知道了吗？”


  顾晗晗掉头就去看安东尼，那是想不佩服膜拜都不行，心说：帅哥你无论搞性/产业还是当超能力大牛都屈才了啊，最适合你的工作岗位是街头的xx神卦！


  199全新开始


  这几分钟的时间,纳威亚家的亲戚们也知道了马克西米里安选择安芬家族作为自己代理人的事，大厅里立即一片愁云惨淡,绝望的情绪笼罩整个宅子。


  “也没那么糟糕吧？”顾晗晗觉得纳威亚家那些人的抗打击能力实在有点差,小声跟罗西嘀咕道，“好歹人家帅哥元帅还没直接跟他们过不去吧？”


  然而,这句嘀咕被旁边一位纳威亚家族的浪荡子听到了，于是喝得有些半醉的他插嘴说：“还能更糟糕吗？这位善良的小姐,您知道安芬家族跟我们是纳威亚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


  “三百年前，正是由于被纳威亚家族砍掉了它的最后一条大腿,安芬家这个庞然的东丹能源巨人才彻底坐到了地上。靠着撕扯吞咽这只动弹不了的巨人身上的肥肉,才会有今天的东丹七姐妹。”浪荡子的声音尖锐，浓重的讽刺腔调嚷嚷得满房间都听得见,“现在三百年过去了，他们终于找到了报复回来的机会。”


  于是，整个房间都透露出一种疯狂而濒于毁灭的调子。


  顾晗晗被四面射过来的视线吓得一缩脖，不自主地抓住安东尼的手，徒劳无用地安慰那位浪荡子说：“你们也别太悲观。了不起就是再把东丹还给人家呗。就算人家打击报复，也不至于要命嘛！总比被人一把全抢走了强。生活虽然苦一点，但只要命还在，就不算最糟糕。”


  “真是天真的小姑娘，善良地像天使一样，不知道活着并不是只是活着，有些东西失去了不如去死……”浪荡子“呵呵”笑着走开，从仆人手里抓过大肚的酒甑，倒了一大口，深红色的葡萄酒从他的嘴角漫出来，仿若鲜血。


  “他是说我格调低没档次吗？”顾晗晗眨了眨眼，掉头去看安东尼，感觉自己的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当场就不乐意了，“45度角伪装哈姆雷特的舞台腔才叫真格调低下吧？还有，人最重要的是生命怎么不对了？有本事他死一个给我看看哪？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不是正义和尊严吗？就他们那种仗着有几个臭钱扰乱市场秩序剥削劳动人民的血汗积蓄资助恐怖分子搞暗杀活动，捎带着还伪装艺术家勾引无知少女的生活实在看不出来跟正义和尊严有一点儿关系。我要不是看他们今天摊上大事了，一定得跟他们掰扯一把到底谁才是格调低！”


  安东尼拍拍顾晗晗的头：“走吧，回房间等，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三个人绕开纳威亚家那些明显精神状态不对头的亲戚股东们，从侧面的大转角楼梯走着上楼去。扶着楼梯的扶手向下看到纳威亚一动不动地坐在，两眼出身，顾晗晗非常不理解地对安东尼说：“都三百年前的事了，又不是拍电影，哪有那么大的仇能一直记恨到现在。我别说三百年，连三年前掐过的架都不一定记得住。再说帅哥元帅本来不就是打算扶植个东丹本地的家族，当走狗打手之类的替他控制东丹――你们前两天说的是这意思没错吧？那明摆着的呀，甭管有没有世仇，反正没被选中的家族一样都会被打压。没必要因为人家祖上跟你家祖上有那么一陈芝麻烂谷子的恩怨就想不开嘛，大家都是为了工作。他们自己不是也跑去竞聘上岗去了吗？只是没被被人看上而已。”


  “所以欠条艺术家根本不必现在就绝望嘛，东方不亮西方亮，帅哥元帅那里没了指望还有一个现成的列奥黑/黑戳在那里嘛。赶紧擦擦眼泪站起来，努把力说不定还能赶上黑/黑那班车，虽然他长得的确丑了点。”


  “列奥尼德大人应该不会接受今天去参加过马尔斯晚宴的东丹家族。“罗西忍不住插嘴说。


  “哦……是这么回事啊――那也无所谓，还可以卧薪尝胆，等着下一回嘛。不知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吗？轮着轮着说不定就轮到了。万一人帅哥元帅或者列奥黑/黑用腻了觉得不顺手想换新的呢，万一还有更牛x的家伙跑来搅局给他当靠山呢？总而言之，人只要还活着就能奋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等到死也没能轮得上翻身那也没关系啊。阴谋暗杀也搞了，大腿也抱了，该做的都做了，这叫尽人事，听天命，没什么好遗憾的。死乞白赖给人做狗当东奸二鬼子也没啥好光彩的，真没必要没当不成就像死了亲爹一样，欠条艺术家他爹这不还没咽气呢吗？”


  正说这话的时候，就听见二楼嗷“地一声尖叫：“不好了！”紧接着，一个光着两条腿套着白罩衣的小护士就从二楼对面的走廊跑出来。


  纳威亚一个箭步从坐着发怔的喷泉池台上窜起来，三步并做两步，一次跨着几级台阶地拼命往楼上跑。纳威亚家的亲戚与股东们紧接着也反应过来，立即成群结队地往楼上赶。人潮哗啦啦地绕过顾晗晗三人流过，倒把他们给落在了后面。


  “不是吧，我有这么乌鸦嘴？”顾晗晗张了张嘴，感觉纳威亚家今天晚上出得事可真多。


  罗西把顾晗晗被踩掉的鞋捡了回来，怀着某种激动战栗的心情刚准备握一握女神的小脚，顾晗晗就理所当然地从他手里接过那只鞋，单腿站着自己给套到了脚上，然后表达了一番自己的不理解：“他们纳威家不都要完蛋了吗？怎么抢起遗产来还这么带劲？”


  “毕竟现在还没完蛋，”罗西苦笑一声，回答得是别有一番滋味，“除了能源矿产和公司股权之外，还有不记名的外星资产和私人收藏呢。”


  “……好吧，欠条他爹真会选时间死。”


  回到跟客房卧室相连的小客厅，罗西先告辞去换衣服，他身上还穿着参加晚宴的大晚礼服，并且因为跟纳威亚一起回来的缘故弄出了几条褶皱，一直还没来得及换下来。顾晗晗和安东尼坐到中间的沙发上，女仆们送上加了甜奶的咖啡，然后默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五分之后，女仆领班再次进来，眼圈已经是红的。


  “我家老爷刚刚过世。”她正式向他们通报了死讯，并说，“葬礼初步定在明天下午四点。”


  顾晗晗叹了口气，等女仆领班离开之后，就对安东尼说：“我们好像在东丹和纳威家的事上越陷越深了，航空管制又这么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飞船上去，离开这里。”


  “想走的话，明天就可以。”


  “咦，你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吗？”


  安东尼抬眼，冲顾晗晗微微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房间的门“咚”地一声被撞开，一个人影从外面闯进来，一阵疾风冲到安东尼对面，被脚下的茶桌阻住了才猛然站住。因为站得太快，他上身由于惯性狠狠地前倾，猛烈地摇摆了一次才稳住势头。


  顾晗晗这次看清，进来是纳威亚。现在的他看起来比刚从晚宴上回来时更糟糕了，外衣的扣子敞开，领结也被拽了下去。他脸颊发红，眼睛里闪着意义不明的亢奋的光――是的，这让他看起来精神了许多，但更加的不正常。顾晗晗倒是宁愿他是刚才那样惨白而呆滞。


  纳威亚冲进来站住之后却不说话，只是用那种复杂地目光看着安东尼，嘴唇蠕动却仿佛失语般发不出任何声音，看起来怯懦而彷徨无比，非常可怜。


  不知为何，隐藏顾晗晗心底某个深处还没来得及萌发的天然母性突然迸发了，她主动开口问：“安德森，你突然跑过来是因为有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吗？我――”


  安东尼用一个手势阻止了顾晗晗继续说下去，随便扫了纳威亚一眼，以一种平静但却极其压迫神经的口吻对他说，“你还是考虑清楚再来见我吧。我需要的是绝对忠诚，并且永远没有机会反悔。”说完，他端着手里那杯咖啡，从沙发上将顾晗晗拉起来，牵着她的手一起进了里间的起居室。


  随着门与门框轻轻相碰发出的轻响在纳威亚的耳廓里炸响，他全身的力气都仿佛都被抽空了，无力的坐下，反身背靠着茶桌，脑子里纷乱乱的，想要思考，却总也没法思考。


  罗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回到客厅，看见纳威亚坐在地上，于是走到他身边，问：“这种时候，你还有时间可浪费吗，安德森？”


  纳威亚闭着眼睛朝罗西摆摆手，说道：“你那种烟，还有吗？给我一只。”


  罗西掏出烟，抽出两只，看了一眼纳威亚，将一只塞进了他的嘴巴，又想了一下，给他点着了。然后，他自己点燃了另外一只。


  两个人，一个站着，手j□j西裤的口袋，另一个坐在地毯，头仰面朝天躺在茶桌的表面，眉头轻锁，闭着眼睛，手臂晃晃悠悠地垂在身体两边，静默无言地抽完了一支烟。


  “走吧。”纳威亚“呸”地吐掉烟蒂，一跳从地上站起来，一扫颓废与歇斯底里，看起来精神抖擞而情绪平静。智慧与敏捷神奇般地重新回到这个被压力和绝望连续折磨了数日的年轻男人。


  他整理了衬衣的领子，系上礼服的扣子，并有手指梳理里头发，然后既是对自己也是对罗西说：“我安德森尤尔根纳威亚崭新的人生从今天开始。但愿你们超能力界没那么难混……”


  “用不了多久你会为今天的选择感到庆幸的，跟你即将得到的相比，你失去的根本不足一提。”罗西这么说着，亲自帮他的好友打开了起居室的门。


  200权力体系

  房间里,顾晗晗和安东尼同坐一只椅子，顾晗晗坐在安东尼的腿上,正在玩一款一夜之内十分火爆的虚拟仿真游戏《逃出东丹》。顾晗晗负责操控模拟角色越过占领军的重重封锁,偷偷潜伏进一座超级运输舰，历经艰险逃离这片星域,奔向茫茫宇宙。期间还要负责策反敌军的英俊军官，跟东丹各式的人物（美男）发展感情获取情报,还要跟他联网玩家的角色进行实时互动，时不时地搞个联合与内讧,顺便发展点不纯洁的革命感情。安东尼则负责在一边指指点点，冷嘲热讽顾晗晗反应如何之迟钝,决策如何之愚昧以及游戏运营商哪里设计又不合理了。遇到危急关头，game即将over之际,他就抢过控制权，搞一把绝地大逆转。起死回生之后，就又将游戏丢还给了顾晗晗，继续嘲笑进行时。


  罗西打开房门，纳威亚走进来的时候，恰好撞上着亲密的一幕。顾晗晗非常尴尬的关闭了游戏，想要立即从安东尼的腿上跳下来，伪装自己没有打情骂俏，也没有在人家家正闹丧事的时候打游戏，然而安东尼按住了她。


  安东尼让顾晗晗仍然坐在椅子上，自己站了起来。他站在顾晗晗座位旁边，很自然地一只手臂搭上她背后弧形扶手上，高大身体的影子几乎完全笼罩住椅子上顾晗晗那小小地身躯。仿佛苍鹰张开翅膀翼护下的出生雏鸟，魔王抖开披风庇佑下的落难公主。他对着纳威亚，依照超能力世界与世俗世界所共通的权力秩序，先开口对他说――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来见我了，纳威亚先生。”


  “是的，尊敬的阁下，”　纳威亚深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说道，“我来到这里，是准备将我自己献给您。”


  安东尼长久地审视着纳威亚，缓缓地开口说：“我为什么要选择你？你跟东丹的其他家族相比有何不同值得我给予你庇护，赐予你力量？”


  “我能为您得到东丹，只要您给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纳威亚努力克制着自己越跳越快，“扑通”作响的心脏，头脑里一片清明，他让自己的每一个字咬得清楚无比，“东丹成为自由能源交易区并不仅仅是政治妥协的结果，那只是平庸目光短浅之辈所见。银河尽是鼠辈，只见眼前三尺之地，殊不知苍鹫目光如炬，俯瞰千里之外。时代在东丹战火燃起的那一刻就已经变了，镧晶配额所维持的这个千年不变的宇宙正在加热、融化、沸腾。镧晶输出国组织已经是过时的产物。自由能源交易区一旦成立，意味一个迥然不同于镧晶输出国组织的新能源体系诞生了。这个全新的能源体系必然会在不久的将来彻底取代镧晶输出国组织。谁能最先进入到这个能源体系里去，建立并完善这个全新的体系，在这个全新的体系中占据一席之地。未来宇宙的秩序就将由谁来主宰。现在，进入并参与建立这个能源体系的机会就在东丹。阁下前途远大，这里正是您霸业的起/点，我，安德森尤尔根纳威亚和我的家族愿意做您的犬牙，在此为您冲锋陷阵。”


  “很好，看来你不只是个会投机的商人，这至少证明我没为你白浪费时间。”安东尼轻轻点头，然后神情变得严肃，“不过，我要纠正你一点，安德森尤尔根纳威亚，你奉献身心忠诚侍奉的主人并不是我，而应该是她。这一点请你牢牢记住。”


  安德森愕然抬头，发现安东尼正握起顾晗晗的手，明白无误地昭示自己应该臣服的对象，竟然是那个年幼无知的小女孩，一个没有任何力量，只有依靠他的庇佑才能存活下去的治愈者。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顾晗晗也非常惊讶地瞪圆眼睛，张大嘴巴，转头去看安东尼：“我……我吗？别开玩笑了，我怎么有能耐拯救一个家族给人家做救世主 ，展开宇宙霸业什么的……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歇一会儿――那什么，罗西叔叔，你现在有事么？能不能陪我出去找点吃的……”顾晗晗试图再次跳下椅子开溜，然而一把就被安东尼拽了回来。


  “不是你还有谁？”安东尼这么说着顾晗晗重新按在椅子上坐着，用了一点力气，使她再没法逃跑。气恼于还算不错的郑重气氛被顾晗晗搞砸了，他用上了j□jj□j：“好好呆着，不准再动。”然后，看向纳威亚，准备速战速决。


  “想成为第二个梅隆吗？”他居高临下地问，口吻睥睨，仿佛一个上帝。


  事实上在纳威亚的感官中那就是上帝，纳威亚感觉自己在他的目光下变得渺小犹如虫豸，唯有祈祷仁慈和恩赐才能得到生的机会。他身体里的水分好像被蒸干了一眼，嗓子眼干得冒烟。他用唾液艰难得湿润了自己干涸的声带，然后有些颤抖得回答说：“想……”


  “那你就会成为第二个梅隆。”安东尼打断纳威亚，然后命令说，“跪下。”


  “跪下”这两个字传进纳威亚双耳的一瞬间，他内心仿佛有一根紧绷着弦“铮”地一声锐响断掉了。仿佛一直在等待的那个重要时刻终于到了，他完全顾不上在意这个“上帝”需要他臣服的人只是一个软弱无力的小女孩，跪倒在了地上。双膝与地面接触的一霎那，他如释重负，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在他的内心弥散，人生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地。他猛然间发现，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彻底卸下一切负担，卸掉一切心灵枷锁为奴隶的人生阳光竟是如此灿烂。


  一叠授权文件扔到纳威亚身前的地上。


  “马尔斯和埃兰从东丹撤军以后，左右东丹局势，支配能源格局的将是星域外围跳跃点的归属。谁掌握了空间跳跃点，谁就掌握了东丹的镧晶。这里有六十七个东丹环星域的跳跃点，十一条连接主干线的亚空间通道，占东丹星域与外界交通所有跳跃点总数目的四分之一强。所有这些跳跃点和亚空间通道的所有人就是你面前这个女孩儿。屈服于她，舔她的脚趾，向她顶礼膜拜，奉献你的全部忠诚与生命，祈求她赐予你这一切，然后你就可以得到这一切。”


  顾晗晗不安地动了一□体，安东尼说得这一番话让他脸颊发烫，抬不起头，心砰砰直跳，想要再次逃离。然而安东尼的手像五根钢爪，死死地按住了顾晗晗的肩膀，使她一下都动弹不了。


  “放过我吧，安东尼……”顾晗晗小声哀求，“我们用不着这样……”


  然而安东尼置之不理，仿佛没听见一样，只是侧过视线俯视跪在地上的纳威亚，问：“你还有问题吗？”


  “没……没有。”纳威亚的心脏抽紧，遏制不住浑身战栗的回答说。


  “右脚第二根脚趾，开始舔吧。”


  安东尼无情地话从纳威亚的头顶丢下来，听在纳威亚的耳中却仿佛天籁之音。一条通往天国的光芒之路正在他的眼前展开，只要俯身跪拜就能青云直上。他心悦诚服地弯下腰，弓起脊背，将头埋在地上，嘴巴吻上那只小巧玲珑而神圣的右脚。他回忆着马尔斯晚宴上看到的仪式，舔了顾晗晗右脚的第二根脚趾。刚吻上去的时候，顾晗晗的脚趾就不禁一蜷，想要躲避的样子。但迟疑了一下之后，她最终没有躲开，慢慢伸开了自己蜷缩到一起的脚趾。


  顾晗晗恰好赤着脚，跟马尔斯晚宴上马克西米里安穿了军靴进行的仪式略有不同，纳威亚多用了一点儿时间才完成了全部仪式。然后，他称呼了顾晗晗“主人”，重新跪起身体。


  安东尼松开了紧按着顾晗晗肩膀的手，但现在跑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顾晗晗继续留下坐在椅子上，仰头看向安东尼。


  “好吧，安东尼，”叹了口气，她说，“接下来要我怎么样？”


  安东尼没再为难顾晗晗，径直对纳威亚说：“所有这些跳跃点和亚空间通道都是不记名或者秘密授权，已经做好了转让，加上东丹能源财团本身所掌握的跳跃点，足够你整合足够的东丹能源财团，形成分庭抗礼的势力，跟马克西米里安和列奥尼德以及其他人的代理人相抗衡的。”


  “明天我们将离开东丹，你留在这里，替你的主人开辟出令她满意的局面来。无论是东丹，还是未来的能源体系中，作为侍从和奴仆，为她占据到一个举足轻重的地位都是你应该做到的事。其他用到你的时候，会再召唤你。现在退下，先去解决你自己家族继承权上的麻烦。”安东尼用了完全的命令口吻。


  纳威亚驯服地答应了，然后拿着那些秘密授权文件退出了房间。


  罗西在纳威亚之后紧接着也退出了房间，并且关上了房间的门，留给安东尼和顾晗晗一点儿独处的时间。他送纳威亚离开，半真半假地跟他开玩笑说：“其实我现在很羡慕你啊，安德森，至少你能吻她的脚趾。”


  纳威亚掏出手帕摸了一把额头和脖子上的汗，回应说：“我真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罗西，但我想我既没时间也没机会再去想了……”


  201心理负担

  “这就是你说要送给我的礼物吗，安东尼？”


  “拥有一定世俗势力范围的附庸家族和能力不错的侍从,是送给每一个刚刚进入宇宙的超能力者最好的礼物。”安东尼摸摸顾晗晗的头说,“那正是你现在需要的,晗晗。飞船离开地球之后,就想送你这样一份礼物，但当时并没有合适的人选。一直拖到现在，恰好遇上东丹的变故,总算可以准备好一份还算像样的礼物,但愿你不会觉得收到太晚。”


  “感觉真像愚人节礼物。”顾晗晗叹了口气，“其实安东尼,比起这种‘正需要’的礼物,我宁愿你送我点鲜花巧克力之类华而不实的东西。”


  安东尼一皱眉：“你不喜欢？是不喜欢纳威亚吗？感觉他挺合适你啊,至少赚钱的能力还不错,你不是总担心钱不够花吗？”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安东尼，”顾晗晗继续叹气，“被人抱大腿叫‘主人’这种事，我不是说这里面的人文精神，我是说实际的，白花人家钱白使唤人家人真无所谓吗，那是以后一辈子都要给人家当靠山帮人抗事的。一想起来你送我这个礼物，以后我就得负责这么多人的前途和命运，努力争取当个靠谱的好靠山，我真是觉得自己压力很大。说真的，我这辈子还从来没心理负担这么大的时候。”


  安东尼笑了起来，目光前所未有温柔的看着顾晗晗：“离开地球的时候心理负担不是更大吗？”


  “那不一样。那时候虽然压力也很大，但只要下了决定，离开地球，就彻底轻松了。不仅轻松，心里其实还有一种为了啥啥啥勇于自我牺牲奉献，我特伟大、我特高尚的幸福愉悦感。”说到这里，顾晗晗脸红了一下，有些羞赧的说，“而且李阿姨说的那些拯救全人类什么的人生追求未免也太伟岸太虚无缥缈了一点儿，让人想当真都不知道从哪儿认真起。但安德森不一样，他太实在了。”


  “你知道他向我下跪啃我脚趾头的时候，我什么感觉吗，安东尼？就像本来一身轻松地郊游踏青风景正好，结果却被人丢了一大堆死沉活沉的行李背上扛着，还且不到终点还不准放下来。于是好端端的游山玩水就成了景区背山工。”


  “超能力者的权力体系就是这样。接受各种世俗家族和普通人的效忠，使他成为自己的附庸家族和侍从。附庸家族和侍从像沟通两个世界的桥梁和使者，超能力者通过他们拥有世俗权力，同时将他们纳入自己的羽翼，为他们再世俗名利场上争权夺利提供庇护和力量。这是一个以超能力者为中心，以侍从为节点，辐射蔓延整个人类社会，蜘蛛网一样平行的权力结构。”


  “而在超能力者之间，另有一套垂直的权力结构。低级的超能力者和势力弱小的超能力家族要依附于强大的超能力者或家族才能生存和发展下去，而强大之上还有更强大。每一个终极的超能力者都拥有大量的扈从和扈从家族，而扈从又有扈从，直至将每一个超能力者都固定进这种结构中来。。”


  “侍从的平行权力结构和扈从的垂直权力结构相结合，构成了超能力者完整的权力体系，一个完美的符合黄金分割的金字塔――别说金字塔是一种邪恶的权力结构。三角形是所有形状中最稳定的，金字塔也是宇宙所有权力结构中最稳固。如果说它曾经摇摇欲坠，甚至轰然倒塌，那并不是庶民的胜利，而只是因为它的尺寸不符合黄金分割罢了。”


  安东尼说了一句笑话，然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变得郑重无比：“事实上，任何一个超能力者，只要还想利用自己的能力在人类社会中有所作为，他就必须主动进入到这个权力体系中去。”


  “这不是没有缘故的，因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将所有的超能力者组织起来，固定进整个人类社会中去。它给超能力加上一道枷锁，将超能力对人类社会的整体危害降到最低，而整体益处提到最高。这是一种效率最高的权力优化。”


  “所以只要不是远离世事彻底隐居起来，你就只能置身于超能力者的权力体系之中，承受负担别人前途与命运的压力。”安东尼握住了顾晗晗地手，“以后时间长了，你会适应并喜欢上这种压力。”


  “关键是要先有那能耐啊，帅哥，姐我现在还在傍你这只大款，有什么能耐给别人傍。”顾晗晗白了安东尼一眼，说道，“别以为你说那么多我就会搞忘了，安德森人本来是准备傍你的，实质现在傍的也是你，但形式上你却把他推给我。不是送个礼物这么简单吧？”


  安东尼笑笑：“一则他欠了两千万的人是你，我也没你那么想要一个会赚钱的侍从。再则，牵扯到东丹能源的问题，后面关系到很大的利益和权力分配，我如果留他在自己手里，用不着将来，现在苏裕就非翻脸不可的。”


  “因为那些跳跃点和亚空间通道很大一部分都是当初签治愈合同的时候尤斯汀转让的，或者用他们转让的权益交换来的。后来苏裕既然把原始密鉴给了你，那些权益我就不应该再收。但权益要还给苏裕也很麻烦，所以，从尤斯汀得到的那些权益，索性我再另外添上另外一部分差不多价值的，合到一起全部用来交换东丹的跳跃点和亚空间通道，算是给你的，这样大家就谁都无话可说。”


  “原来你一路上总号称要挣钱却一分钱没见着就在干这个。”顾晗晗疑惑地看着安东尼，“可是你真还有那么多钱吗，你不连身份证都不能用了吗？”


  “不记名的那一部分是可以动用的。”安东尼老实地回答说，完全没注意到危险已经迫近。


  “好啊，你明明自己有钱却藏着不用，跑来吃姐的喝姐的，整天拿姐的卖身钱花天酒地包小蜜。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钱多得长毛都不舍得给女朋友花一分，反而要吃女朋友软饭的渣男友啊，”顾晗晗抓住安东尼的胳膊，“吭”就咬了一口，直接咬出两排半圆的牙印。


  安东尼在挨咬之余，内心叫屈：“我什么时候包小蜜了，见到你之后我还跟第二个女人躺过一张床吗？还有我怎么没给你花钱，我明明刚送了礼物给你。”


  “真是太狡诈了，”躺倒床上睡下之后，顾晗晗还在声讨正提供手臂给她枕头的安东尼，“明知道就凭咱俩这个关系，谁跟谁啊，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所以使出这个障眼法蒙人家苏大款的钱不还。好处都归了你，却把给欠条家那么多人当靠山的压力丢给我，真是狡猾透了！”


  “有我在，晗晗，有苏裕。在你还没能力解决一切之前，所有的问题我们都会替你解决的。你可以放心，不用因为这个忧心到失眠。”安东尼闭着眼睛，“乖，睡觉吧，明天我们还要离开东丹，嗯，《逃离东丹》。”


  “我能放心才怪，”顾晗晗一掀被子坐起来，拽安东尼，“没听说收小弟还有靠别人的。现在是，咱俩亲如一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但万一哪天咱俩吹灯拔蜡了呢，万一哪天苏大款幡然醒悟，不跟姐这颗歪脖树上吊死了呢？我就是再去改傍其他大款说不定都不赶趟啊！还不是只有抱着欠条艺术家哭啊！”


  “那你从明天开始就好好努力吧，给你多请家教。虽然治愈系战斗无能，但好好发奋图强一下光凭搞人事也不是成不了女王陛下。”安东尼继续闭着眼给顾晗晗大支阴招，然后趁机将发呆冥想中的地球五好少女搂进怀里，要求睡觉。


  然而地球五好少女还是失眠，虽然闭了眼，但不停的翻来覆去地折跟头，搞得安东尼也没法睡。


  “你还在想什么？”


  终于折腾到安东尼主动开口问，于是地球五好少女立即睁开眼：“我在想安德森他老婆。”


  “啊，这个你更用不着放在心上，更没必要失眠，”安东尼口吻非常随意，“介意的话命令他离婚好了，他应该不是银河神殿教的信徒，可以随便离婚――哦，超能力家族离婚牵扯到财产分割，这个时候似乎不合适，那就让他分居，禁止他有性/事。只是小事，下令就可以了。”


  顾晗晗等到安东尼这么个出乎意料且不靠谱的建议，当时就是一愣：“你说啥？”


  “侍从的一切都是主人，你想怎么用当然都没问题。不过命令侍从禁/欲是一回事，要不要跟他们上床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是治愈系，有精神反噬，最好不要随便动侍从。否则为了不让他们丢命,你还得注意能量控制和反噬转移尺度的问题，非常麻烦……”


  顾晗晗脸不禁一红：“你在说什么呀？我不是想跟安德森那个啥，上次那纯属意外。他都不是超能力者，跟我又没啥和谐稳定自由互助的治愈关系可建立，人家又都结了婚了，跟我做那个什么又生命危险。虽然他谈恋爱是把好手吧，可我又不想跟他谈恋爱，干嘛还要跟他有那种关系。凭借主人的身份强迫人家离婚干涉人家私生活这种缺德事当然就更不能干了，这跟电影里那群腐朽堕落的万恶大反派有什么区别？我可是个有正义感的好人，地球五好少女！”


  202逃亡游戏

  第二天一早，顾晗晗和安东尼乘地面车悄悄离开纳威亚庄园。罗西和安德森也一起在车上,为了送他们。罗西暂时还不能走,马尔斯军一直在关注他的行踪,因此他必须寻求更正规的途径离开东丹。纳威亚临上车前才刚刚赶到,他忙了整夜，两眼泛着血丝，但精神不差,甚至很亢奋。


  一路上,他都在一一叙说不舍与顾晗晗分离的别情，为自己不能亲自侍奉在她的身边感到懊恼和羞愧。然而顾晗晗即将穿越封锁线的紧张心情并没能因为这种殷勤和奉承松弛下来，直到纳威亚从仆人手里接过一个女孩儿零食罐,打开来像首饰盒一样有好几层很多个小格，细心摆放了各种制作得像艺术品一样的零食。


  “听说您早上没吃什么东西，所以特地准备了一些。”他说。


  一瞬间，顾晗晗感觉像是回到了地球，每年学校组织春游、夏游、秋游、冬游的时候，她和雯雯总会带上超大号的零食罐，然而每次都是等不到目的地，还在飞艇上的时候就急不可耐地拆开，吃了个七零八落。


  顾晗晗在回忆中露出微笑，啃着那些艺术品，心情莫名其妙地就松弛了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跟欠条艺术家的心理感情一下子就拉得很近。


  车从地下钻出来，在满是金黄色落叶的小路上行驶，路两面全是高大的梧桐树。越过树林，有一道铁门，穿过铁门，就离开了纳威亚家的庄园。顾晗晗回头，看见铁门背后，隔着很远的一片草地上，纳威亚家的仆人正在准备下午要举行的葬礼。


  顾晗晗转过头来看安东尼，他正闭着眼睛。昨天被顾晗晗的失眠几乎折腾到天亮，他也没怎么睡成。于是，顾晗晗将女孩儿零食罐收起来抱着，看向纳威亚。


  “安德森，飞船上，就是助学慈善晚宴那天在花园里发生的事，对不起，我跟你道歉。”她说，“那个时候，我真的是还不知道会有反噬转移这回事。我是个半路出家的治愈者，很差劲，到现在还有很多事搞不明白。所以，我并不是想害你丢命。好在，罗西救了你回来。”


  纳威亚怔了一下，然后离开座位向顾晗晗单膝下跪：“我很羞愧，我一开始接近您，并不是单纯出于爱慕。”


  顾晗晗“哈”地一声笑出来：“这个呀，我早就知道了，咱们不是玩恋爱游戏来着。嗯，总体来说我的性质比你恶劣一点儿，不过害我陪掉那两千万，你可一定得帮我赚回来啊。”


  纳威亚轻轻抓住顾晗晗地的两只手，将额头埋在她的掌心：“请您放心，我很会赚钱。”


  顾晗晗手心痒痒的，不自禁笑起来：“你真是太会谈恋爱了，安德森，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好甜言蜜语了，比那家伙强得多。”


  她瞥了假寐中的“现男友”，转过眼用了点力气拉扯纳威亚的手，弯下腰脸凑到近处，低声对他说：“咱们商量一下呗，安德森，能不能别像这样动不动就下跪什么的，我实在有点儿不习惯――当然，你如果只是为了最后在安东尼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算我没说。那家伙是挺爱摆谱。”


  “其实我也不是很习惯。”纳威亚微笑着回应，然后就借着顾晗晗拉动的劲力站起来，重新坐了回去。


  ……


  安东尼从假寐中醒来，看了窃窃私语中的顾晗晗和纳威亚一眼，问坐在自己对面看车外风景打发时间的罗西：“他很会谈恋爱吗？”


  “……”罗西一愣，然后才回答说：“应该，是吧。”


  安东尼微微点头，然后又沉默不再说话。


  地面车轻巧地转了一个弯，开进各式风格建筑林立的使馆区，然后停在一个有着巨大双头鹰标志的白色建筑前，那是马尔斯帝国驻东丹的大使馆。


  于是，一番告别，纳威亚和罗西下了车。纳威亚将陪罗西去见马尔斯大使馆的一位参赞先生，通过正常的外交途径，为罗西申请一张离开砂星回到他自己飞船上去的通行证。


  除了少数一两个贴身男仆跟着纳威亚和罗西一起下车进了大使馆之外，其余的仆人们都留在车上。车载着他们开到使馆区地下的停车场，停下以后，司机和仆人们纷纷下车。停车场后面有一个小小的俱乐部，专用来供等候主人的随从们休息。安东尼拉着顾晗晗的手，跟着仆人们一起进了那家俱乐部。


  俱乐部里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光线调得很亮。仆人们模仿他们主人的样子吞云吐雾地吸着烟，三五成群地围着玩一些游戏顺便赌博。落地窗旁边一桌穿着制式长裙的女仆正嘻嘻哈哈地议论哪家小姐的情人如何地会讨女人欢心。舞池里有男仆女仆结队跳舞，房间一侧，有一长溜吧台，酒保站在后面擦拭着酒杯。坐在高脚凳上的人很多，但因为一会儿还要伺候主人的原因，他们手中的酒杯里装满的都是只口感的外观相似，但却不含有任何酒精或者致幻剂的仿酒饮料。


  顾晗晗感觉像是进入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自动带入了电影里那种隐藏了无限秘密和潜伏了各种史前怪物级boss归隐高手的那种传说中的武侠客栈或者海盗酒馆。因此，顾晗晗刚被纳威亚搞放松的心一下子就又紧张得不得了，用力攥住安东尼的手指，手心冒出汗来――开始了吗？天哪，《逃出东丹》这个游戏我可屡玩屡死，实力评级d－，这回肉身上了没有不死还成不成？


  安东尼递了五块钱的小费给酒保，带着顾晗晗走进吧台侧面的一扇小门，依次穿过酒窖、储物间、后厨、j□j正接客的卧房，下到一个空气干燥，似乎已经废弃不用的地道。


  地道倾斜向下，沿着走了很长一段走到尽头，是个死胡同。安东尼看似轻巧地在墙上弹了之下，一整面超标混凝土墙在壁就一起碎成粉末，簌簌落在地上积成一个沙丘，露出里面的高密度合金金属门。安东尼徒手卸掉了这只门，进入之后是个逼仄的封闭空间，头顶上有巨大的弯管接头，足有一人合抱粗细。


  安东尼脱下外套给顾晗晗抱着，挽起衬衣袖子开始卸这个弯管接头，仍然是徒手，没有任何工具――如果能量场不算在工具之内的话。他用了几分钟，将接头完整地卸下来，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圆洞。安东尼一只手臂卡着顾晗晗的胳膊下面将她抱住，向上一跃，另一只手攀住圆洞边缘，稍一用力，就带着顾晗晗钻了进去。


  钻出来之后，是阴渗渗的地下污水管网，散发着异味的污水在暗河中缓缓流淌。顾晗晗连跑带跳的跟着安东尼走在暗河边沿的台阶上，沿着逆流的方向，在蜘蛛网一样的下水道穿行，还要时刻提防别失足踩进污水，溅上一身。


  走了大约十分钟，就在顾晗晗快要走不动，要提意见的时候，安东尼站住了，他的侧边是一簇簇刷了防腐材料的排水管，一眼看去银光闪烁，不见尽头。这一次，安东尼没再客串拆卸工，而是模仿起了上树的猩猩。他默默地计算了一番位置，然后再次抱起顾晗晗，选择了数过去第五簇的排出管开始向上攀援――当然，他比长臂猿攀得可快多了，顾晗晗没反应过来呢就攀到了顶。


  一道能量波从他手指尖射出，无声无息地房顶灼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出口。然后他们通过这个方孔进入了某栋房子的通风管道。安东尼将顾晗晗放到自己前面，教她怎么在金属管道中快速滑行，需要向上的时候，他就将顾晗晗举起来。顾晗晗累的喘不过气，但因为紧张，所以能够咬牙坚持。所幸爬行的时间不算太长，安东尼的手臂就伸过来搂住顾晗晗，告诉她地方到了，可以停下。


  安东尼卸了一个排气网。因为孔有点儿小，所以他自己先跳下去。然后让顾晗晗跳，他在下面接着。顾晗晗心想，咋也比当初跳太空强，因此牙一咬，眼一闭，也就跳了。


  睁开眼之后，发现是一个特土豪的厕所，土豪到连洗手池的水龙头和马桶盖都是镀金的，镶金边的木门紧闭着。顾晗晗见安东尼没反对，按捺不住好奇走过去，轻轻打开一条门缝，眼睛凑过去向外张望。


  门外是一间跟厕所土豪程度不相上下的办公室。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宽敞的办公桌后面，正接着通讯跟一群人说话。他说的是汉语，但变了调，有外星口音，并且语速很快，夹杂了很多宇宙通用语的单词，因此说得是什么顾晗晗听不大明白，只是听口气感觉像是在训斥手下。


  安东尼在身后拍顾晗晗地肩，顾晗晗转头，情绪完全因为今天这段冒险味十足的经历给刺激得兴奋起来――


  “绑架大人物做人质还是策反敌方关键性官员，要不然那是东丹秘密的地下皇帝？跟他谈判，他就能将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渡出去……”


  “我不认为这星球上除了马克西米里安和列奥尼德，还有谁是比我们更大人物的，至于跟地下皇帝谈判剿他老巢之类的，什么时候去贸易星，可以陪你去玩一次，东丹没有这个物种存在。今天的冒险游戏就玩的这儿了，钻下水道很累的，我亲爱的主人，后面的事情还是简单点吧。”安东尼照例嘲笑了几句之后，就向顾晗晗伸出手：“密鉴拿出来。”


  “那是你的倒霉手下？”顾晗晗翻出密鉴，准备放到安东尼手心，但安东尼没接。


  “错了，那是苏大款的倒霉手下，所以另外一个密鉴。”


  203鹊桥会


  “这位大叔到底是谁？”将密鉴摸出来的时候，顾晗晗问。


  “这里是尤斯汀驻东丹的大使馆。我没拆错通风管的话,这个房间应该是大使办公室。”


  “大使……”顾晗晗一怔,“外交官这么光辉灿烂风光体面的行业,我们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找人家真可以吗？”


  “应列奥尼德之邀来砂星出席东丹大议会的各国代表今日之内将6续离开砂星。搭它们的外交舰是目前唯一一个不需要经过任何检查也不用打架斗殴，就可以脱离航空管制离开东丹的途径,舒舒服服还有马尔斯跟埃兰军舰夹道欢送。要上外交舰当然要找外交大使――行了，现在就拿着这个戒指出去,告诉他你要离开东丹。”安东尼这么说着将顾晗晗怀里抱着的外套抽回来。


  “我吗？”顾晗晗大吃一惊。


  “不是你还有谁？”安东尼晒然，“苏裕的密鉴给的是你又不是我。”


  “可是……”顾晗晗不禁有点儿退缩，嗅了嗅自己身上那股下水道味儿,跟安东尼商量说,“不然咱先冲个澡？这样就出去见人多给苏大款丢人，啊――”


  然而没等她话说完，等得不耐烦地安东尼就伸手打开厕所门，将顾晗晗直接给推了出去。


  “别废话，赶紧去。”


  于是，不幸的尤斯汀帝国驻东丹大使先生刚刚切断通讯结束一桩头疼的工作，端起咖啡还没来得及喝，就惊讶地看见一个穿女仆衣服，看起来却有点儿奇怪，仿佛女仆学院被开除差生般的年轻女孩儿从厕所里面冲着自己就扑过来了。


  大使先生在打铃叫卫兵还是打铃叫仆役长之间徘徊了一瞬间，还是选择了叫卫兵。但按了以后没反应，再按，还是没反应。


  超能力间谍，而且是突破了屏蔽装置限制的高级间谍！

  大使先生皱了皱眉，这可有点儿麻烦……


  这时候，顾晗晗也扑到了大使的办公桌前。她很机智，先一把护住了警报按钮。


  “别叫保安，咱们是自己人。”她喘息着说。


  于是，在大使先生诡异目光的注视下，顾晗晗将握着那只密鉴的手心伸到大使眼前展开，硬着头皮开口说：“我是苏大款的情……治――好吧，我是你们苏裕大人的未婚妻，这是他的戒指，如果不相信你们可以找红侍从长查证，不行直接去问苏裕也没问题……”


  然后，顾晗晗就发现自己搜肠刮肚找人以证明自己不是个骗子所说的这些话全白搭了。大使在看清楚密鉴的第一时间就屈膝弯腰，跪倒她面前。


  “请您宽恕下官刚才的无礼。冒犯您，下官实在罪该万死。”他额头触碰着地面说，样子十分的谦卑与惶恐。


  “我……我来找你其实是为了――大使先生，请你先起来好吗？”


  “是，感谢您的仁慈。”大使直起腰，但仍然跪在地上，“请您吩咐。”


  “……”顾晗晗自己替自己恶心了一下，感觉自己现在这形象十足是个仗势欺人胸大无脑的恶毒情妇嘴脸。然而，事情到了这份上，不能说来不了。既然被安东尼着滚蛋给丢出来冲锋陷阵，那也只好赶鸭子上架。


  “其实我是来借浴室的，大使先生，然后洗完澡顺便麻烦你送我们离开东丹，悄悄地别让人知道。”


  “是，请您跟我来。”大使恭敬地答应，再次俯首，然后站起身亲自在前面领路，搭特别电梯将顾晗晗和安东尼请进了顶楼的套房，并立即安排了仆人伺候他们沐浴更衣。完全没有任何要探究那个跟着自称“苏裕大人未婚妻”后面从厕所走出来，但又不是苏裕大人的男人是何方神圣的打算。


  将大使先生从房间里赶出去之前，安东尼用使唤贴身男仆之一和贴身男仆之二的口吻告诉他：“把下水道修好。”


  ……


  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然后是顾晗晗的声音：“喂，安东尼，我不怎么明白啊。你在东丹不是也有倒霉手下在吗，你直接去找他们多方便，我们说不定就不用钻下水道了。”


  “啊，手下虽然好用，但如果什么事情都使唤他们去做，那就会变得一点儿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因为这种无关紧要，不使唤他们自己也能解决的小事，就暴露自己的行踪给他们其实非常地不划算。”安东尼随口回答说。


  “所以你自己解决的办法就是就使唤人家苏大款的吗？”顾晗晗翻了翻眼睛反诘。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说是苏裕的未婚妻？”


  “我这不是担心我要说是苏大款的情妇或者治愈者，苏大款的倒霉手下万一不把咱俩当盘菜怎么办？反正来都来了，狐假虎威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找个关系最近最牛x的岗位吗？”顾晗晗如是回答，“再说苏大款也千真万确跟我求过婚来着，我这不算撒谎！”


  “……”


  两个小时之后，洗完澡换过衣服的顾晗晗和安东尼坐在搭乘尤斯汀代表的外交艇上，异常顺利地飞离了砂星。尤斯汀代表团的团长是一位有着中将军衔的舰队司令，和几名代表团的高阶官员一起跪在地板上，迎接顾晗晗进入舰桥。他非常紧张并且谨慎地侍奉着这位持有帝国法老大人密鉴副本的宫廷贵人，生怕一不小心令得她不悦。让他们退下他们也只是退到台阶之下，半跪着等候再次被传唤。他们严格的按照宫廷礼仪行事，这让顾晗晗浑身难受，非常后悔自称是苏裕的未婚妻。因此，飞艇进入太空巡航阶段之后，她索性回去睡觉，图个眼不见为净――昨天晚上失眠一宿，今天上午又爬高上低地搞冒险，她是真累了。现在，虎口脱险算是顺利离开砂星，心情一松弛下来立即就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撑都撑不住。从砂星到东丹外围最近的跳跃点飞船还要飞行十几个小时，正合适好好睡一觉，提前倒个时差。


  “你睡不睡？”于是，顾晗晗邀请安东尼。


  安东尼对于别人，特别是别人的手下屈膝在自己脚下毫无心理压力，因此回答说：“不困，过一会儿吃过午餐才睡。”


  “不是上船前大使馆刚吃过的午餐吗？你怎么又要吃午餐！人家是睡觉倒时差，你倒好，吃饭倒时差，”顾晗晗嘀嘀咕咕地抱怨，然后宣布，“你自己吃吧，姐扛不住了，姐得先睡，姐等着下一顿早饭一起吃了。”


  于是，尤斯汀大使亲自给张罗的男仆们赶紧伺候着她进卧房睡下了


  顾晗晗非常幸福快乐地睡了一大觉，过了好久，朦朦胧胧地感觉另外半边轻轻摇晃，似乎是安东尼上了床。于是，她翻了身，手臂环过去一个熊抱，同时头往他怀里缩，手和脚都往他睡衣里伸。口中含含糊糊地抱怨说，“怎么才来，这么慢……”


  然而，手刚一抱过去，顾晗晗就感觉不大对劲――这背怎么不够宽啊，突然一把抱不了满怀了呀，胸也没那么厚了。再有也没睡衣啊，不用往里伸，上来就摸着肉了。


  今儿怎么裸/睡了？我家安东尼上床从来都是穿着睡衣的，都是睡着睡着才睡裸的！


  顾晗晗的手迷迷糊糊地顺着后背往下滑，皮肤那叫一个光滑细腻，嫩得不得了。向下摸到一个细腰，细到销魂。再往下，一道凹槽分开两边，是没穿内裤集邮风情地光屁股。于此同时，顾晗晗另外那只手从前面也摸到了那只调皮的黄雀。黄雀精神抖擞，那毛色，那体态……手慢慢收紧，他轻轻的湿漉漉地j□j了一声，腰肢扭动了几下，细细密密地能量场就缠了上来。顾晗晗有点儿糊涂了，这是个有苏大款特色的j□j扭腰加痴缠哪！


  能量波先于理智发散出去，与那缠缠绵绵的能量场搅作一团。紧接着一张唇就凑了上来，满意地在她的唇上亲亲点点，品尝似地挨个不停，然后伸出舌头去扫了几遍之后，就狠狠地亲了上去，与她唇齿相交，舌与舌相纠缠，热情似火地进行吻了一场。


  顾晗晗一激动，搂住那性感的细腰，两只腿就盘了上去，然后趁着精神共振快/感/如/潮，肉体欲望如潮水卷堤般漫过来的时候，他们水j□j融，身体一如精神，结合在一起。


  他狠狠地吸了她一口，然后放开她的舌头，哼哼道：“我哪有慢？”


  顾晗晗猛地张开眼：“苏大款，真是你？！”


  苏裕跟顾晗晗脸对脸，眼睛睁得大大地。


  “一接到那群白痴的报告我就来了。我怎么可能慢，宇宙没人比我更快。要慢也是那群白痴报告晚了，哼，明天就送他们去挖煤！”苏裕一脸嫌弃地说道，然而目光里全是“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明明是你太心急”的得意。


  好吧，苏大款，难怪你手下下跪都那么利索……


  顾晗晗翻身一拧，一鼓作气翻到苏裕上面，卡住苏裕的脖子，将他嘴巴一按：“废话少说，苏大款，快做！”


  他们畅快地做了一整夜，一次接着一次同步高/潮地愉悦几乎将他们抛上了云霄。


  最后一次结束前一刻，苏裕紧紧地抱着顾晗晗，在她耳边动情地说道：“我要去前线了，晗晗，我要去前线了！”


  204墨提斯之魂


  一条沉甸甸的项链挂到了顾晗晗的脖子上，顾晗晗抓起吊坠,,一个晶莹剔透的宝石球,中心是镂空的，悬浮着一团紫色的荧光。


  “这是什么,”顾晗晗问，“能量石吗？”


  苏裕摇头，告诉顾晗晗里面那簇氤氲着绝美光芒的宝石叫做“墨提斯之魂”,然后他一本正经地对顾晗晗说： “这是礼物。”


  最近收礼收到犯怵的地球五好少女其实一听见“礼物“二字就有儿后槽牙发酸,但苏裕这个礼物倒没让顾晗晗酸起来。虽说还没来得及见太多大世面的地球五好少女也不知道这个“墨提斯之魂”是个什么土豪炫富专用款的宝石,但反正是宝石首饰准没错。


  说起来，苏大款这个人虽然一贯不怎么着调，但人家送礼物的水准和频率就是比那只黑心的家伙强得多，虽然苏大款那些礼物其实都是倒霉的总管先生何塞给安排的……


  然而，顾晗晗内心里一通表扬还没完，就听苏裕继续说道：“我所有附庸家族都在里面了，虽然都是些白痴，但还是叫红做了控制波的副本给你。你把它敲碎取出来，放进换到指环的智能核心上就能用了。“


  顾晗晗收大宝石漂亮首饰的少女之心顿时风吹雨打，满地黄花：不是吧，苏大款，你能不能着点调，你自己的附庸家族你给个副本给我做啥，这哪天跑出去闹点事咱说不清楚啊。再说还得砸开才能用，砸开啊！你干嘛不送姐个核桃！

  “不用了吧？”顾晗晗举起套了苏裕密鉴的手指 ，“不是给过我这个了吗，我觉得挺好用的。”


  “我要是死了，原始密鉴就会碎掉。”


  顾晗晗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旁苏裕已经扬起下巴：“所以我要是死了，这个就当是给你的遗产了，顾晗晗，你得好好戴一辈子永远不准摘下来听见没有？！”


  “遗……遗产……”顾晗晗不淡定了，万分后悔，自己干嘛脑子缺根弦，图一时痛快要说是是苏大款的未婚妻，不知道不知道人家纯情美少男开不起玩笑，禁不起挑逗吗？顾晗晗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不成了骗彩礼的女诈骗犯了吗？

  这下好了，苏大款要有个三长两短，留下来他那些倒霉手下，合着姐还得负责养到死啊？！姐家的艺术家姐以后还不知道拿啥养呢！


  大使先生做人真不厚道，你说你报告归报告，不知道有些就可以省略不报了呀？活该苏大款送你挖煤，姐一会儿坚决不给你讲情。


  “苏大款，别死啊遗产的，你还这么年轻，离死早着呢，用不着现在就琢磨这些用不着的。”顾晗晗结结巴巴地说。


  “战场和宇宙都是公平的，晗晗，谁都可能会死。”苏裕看着顾晗晗，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不死是命运的安排，人最终所能希冀的只是死得其所。”


  一种悲怆的调子霎时间击中了顾晗晗的心脏，她想起和苏裕一起走在大远航纪念碑下的夜晚。人流如潮，灯火辉煌，然而萦绕在他们周围的是那种踯躅前行的孤寂，用生命绽放的光辉在黑暗宇宙中烙刻下人类的史诗。那一天，他坦然对她说，他活着只是为了等待死亡。


  顾晗晗感觉自己眼睛热热的的，有流眼泪的冲动。于是她一把掀翻了苏裕，卡住他的腰，手够过去轻轻扇了他一耳光。


  “苏大款，别胡说八道！你是缺心眼吗，打不过你不知道跑？别想蒙姐，姐知道你跑得快着呢！宇宙大爆炸，史前怪物都从洞里钻出来我看你也不一定死得了。再说这不是还有姐的吗？有姐这么牛x的医生在你背后做你坚实的后盾，你还能出啥事？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地就只管到姐怀里来，保准你一会儿就活蹦乱跳。你这整天琢磨着要死你把姐往哪儿摆，是要凸显姐无能还是觉得姐会黑你的治疗费？你也不想想，就凭咱俩这关系，姐能收你钱不？就算是要收，你这不已经拿肉偿了。快别丢人现眼，把心乖乖放肚里，再胡说八道信不信姐抽你。”


  然而顾晗晗刚才那一巴掌已经把苏裕抽得很荡漾了，他头埋在她的胸口，紧紧抱着顾晗晗在床上滚来滚去，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他还想再做一次。


  顾晗晗好久没与如此销魂的八级强场做个痛快，因此革命立场很不坚定，根本禁不住诱惑，可以说有要求就答应。就在两个人将要狼狈为奸还未狼狈为奸之际，床侧面大信息屏嘎嘣一下亮了，红侍从长出现在信息屏上。于是狼狈为奸也只好嘎嘣一下告吹了。


  顾晗晗一骨碌从苏裕身上滚下去，一路滚进被子卷了个卷，然后直接滚下地，借着床的有利地形隐藏起来。当然，顾晗晗也知道这个通讯应该是单向的，红应该看不见自己这边，但她地球五好少女顾晗晗是个好孩子，在不要脸的心理素质方面实在没法跟人家苏大款比。所以她藏好之后，就屏住呼吸不说话，力求制造个自己不在场的假象。


  但苏裕就傻缺了，他发脾气把所有的枕头都踹地上去了不算，还要骂人：“红，你真讨厌！我要杀了你，这回我非杀了你不可！”


  大约红侍从长听“这次一定要杀了你”这种威胁实在太多，因此实在没法在意，只是恭谨行礼。


  “抱歉，大人，抱歉，小姐，不得不打扰您，”他报告说，“还有十分钟就到大人您和万俟大人约好见面的时间。”


  顾晗晗灰头土脸地从床底下爬出来，埋怨苏裕把她给暴露出来，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万俟大人是谁？”


  “大地神殿的骑士，一个老病鬼，专爱趁别人在前面忙的时候他在后面趁火打劫。”苏裕闷闷不乐地回答。


  这话顾晗晗怎么听怎么别扭，感觉特别是像在说安东尼，除了那个第一句那个“老”病鬼的评价。


  然后苏裕也就没再说其他。虽然他非常不乐意，但还是起床了，光着屁股站在地上，转头看顾晗晗。


  顾晗晗以为这倒霉孩子又到了半残时间，赶紧自报奋勇：“你别找人了，我给你穿衣服得了，”


  紧跟着跳下床之后，但却没看见地上有任何衣服，遂奇怪问道：“苏大款，你衣服呢？我也没听见有人进来给你收啊？”


  苏裕就非常不要脸地告诉顾晗晗：“我没穿过来。你睡觉从来不肯要房间里有仆人，我过来了没人给我脱衣服怎么办？”


  “晕死，苏大款，等着我给你脱也比你光着屁股钻虫洞强啊”顾晗晗无力坐回床上，“现在怎么办，让人给你找件衣裳？”


  “干嘛这么麻烦，回去还要再换。”


  “你真不先披个床单吗，苏大款？”顾晗晗声音发颤，“你倒霉手下可都在外面呢，那什么舰队司令还有什么外交官。”


  “我干嘛要见他们？”


  好吧，有你这种老板你手下真倒霉……


  于是，顾晗晗就又想起了倒霉的大使先生，赶紧嘱咐苏裕说：“那个你千万别把大使先生搞去挖煤啊，苏大款，大使先生人挺好的，又没做错什么。再说要是我碰见一个，你就送一个去挖煤，以后你的倒霉手下们还不得集体把我当灾星啊！”


  “知道啦，你真麻烦。”苏裕拦住顾晗晗的腰，嘴巴凑过来亲她。


  顾晗晗瞪着眼睛享受告别吻，然后忽然发现对面门把手轻轻动了一下。


  顾晗晗的心不由紧张起来，苏大款的倒霉手下是绝对不会有胆量跑来开苏大款的门的，能干这事的这船上除了安东尼没别人――他不会这捡这时候进来吧？那当面撞上可不大好啊……


  然而门把手只动了一下，然后就没动静了。顾晗晗在送了一口气之余，心里微微有点儿失望。


  苏裕松开顾晗晗的嘴，抱着她，“哼”了一声说：“一想起那个混蛋就生气，他怎么不进来了？我都想好了，他一进来我就狠狠跟他打一架！”


  算了吧，苏大款，你还光着屁股呢，就别老想着打架了……再说不是还有个老病鬼等着你呢吗？

  苏裕再一次狠狠地亲了顾晗晗，然后就以搂抱着她的腰肢，嘴唇仍与她相贴的姿态消失了。


  顾晗晗失去支撑，身体一踉跄，差点没摔地上。


  “苏大款这技能可不大好，牛x归牛x，但给人感觉总像做梦啊。”顾晗晗扶着床边坐下来，手拨拉着脖子上那个沉甸甸的吊坠，嘀嘀咕咕地说道，“难怪每回都得送给礼物……嗯，这种主意八成是矮挫总管何塞帮他的想的……”


  苏裕离开以后，飞船又航行了几个小时，离开东丹星域，抵达d－113号空间跳跃点。


  在这里，顾晗晗面临一个小小的选择――他们可以直接跳跃，搭尤斯汀的船或者到前面的星域换客船先一步前往灯塔星，萨沙和贴身男仆之一之二他们到了之后会来找他们。也可以在这里下船，在跳跃点等到跟贴身男仆之一之二会合，然后仍然乘自由翱翔号一起走。


  稳妥起见，当然应该先一步前去灯塔星。尤斯汀方面也是这样建议的，但顾晗晗想留下来先跟大家回合。按照安东尼的判断，应该在这一两天之内，局面基本稳定下来之后，占领军方面就会开放一定的航空权限，释放被扣留的那些临时过路的货客船只，允许他们离开东丹。


  罗西叔叔是有能耐上哪儿都有人给开通行证的人，倒是用不着顾晗晗操心。贴身男仆之一和之二还有狡猾的萨沙先生也未必没有自保之力，危急时刻无论是打苏大款的招牌吓人还是摇身一变又成了马尔斯的特工精英，都有化险为夷的十分可能。但飞船上的其他人，贴身男仆之三之四，东光和西华，每天给她洗澡的女仆，还有乌契和小鹿，要是把他们丢在这里自己先走，恐怕顾晗晗这颗一直会悬着到再次见面。并且，就这样脱离地球留学团似乎不好吧？

  顾晗晗为难地看向安东尼，安东尼表示区区小事，你愿意等那就等好了。于是，事情就决定下来。


  尤斯汀方面虽然有不同意见，但并不敢反对这位苏裕大人刚刚亲自前来“临幸”过的宫廷贵人，只好在d113号跳跃点恭送他们下船。


  205守护着你


  d－113号空间跳跃点是东丹星域外，面向银河系中心方向的公共跳跃点,平时飞船穿梭,非常繁忙,这回赶上战争,就更加繁忙了。


  这个繁忙倒不是指过路的飞船多。东丹周边将近两百个公共跳跃点中，有将近一半直接受马尔斯、埃兰或他们的盟国控制的都临时征作了军用，船来船往运送各种军用物资,忙的是它们。至于包括d－113号在内的另外一半跳跃点,这光景还忙着在东丹边上跳进跳出的民用飞船那是真没多少啊。一听说东丹开战了，准备来东丹的飞船就都不来了,连过路的都绕道别处了。现在还忙着往东丹跑的,那就是来了就没准备立即要走的。


  这样,受战争和宇航管制的影响,星域里的飞船出不去，星域外的飞船进不来，船上的人就只好都挤在了受国际宇宙法保护的跳跃点。侥幸从东丹逃出的难民，滞留的旅客，各式各样不要命跑来东丹挖新闻、贩物资、搞偷渡的冒险家们将个d－113号跳跃点挤得是水泄不通，都快插不下脚了。每天只有一艘老旧的补给船从跳跃点经过，能够载客前往七百光年之外的牧羊人星域，但经常晚点，而且带不走几个人。


  跳跃点里空气循环系统和水循环系统几乎快被下饺子一样的难民给搞崩溃了。空气污浊，物价奇贵，而且花多少钱都买不到一张能睡觉的床位。战争时期，公共跳跃点还有其他所有受宇宙法保护的安全区，尽可能地接纳难民给予其容身之处是基本的人道主义精神，旅馆区、休息区，包括大厅的空地早就被塞满了。


  顾晗晗一边拽着安东尼的手，挥汗如雨地挤过人满为患的楼梯――电梯根本挤不上，只能腿儿向上爬，一面跟安东尼炫耀自己有先见之明――苏大款的倒霉手下送的仆人幸好听我的没要吧，不然现在往哪儿搁？安东尼，你就是太爱摆谱，缺乏艰苦奋斗，吃苦耐劳的革命精神！这是摆谱的地方吗？


  下船的时候，尤斯汀的官员们的确是准备了几名男仆女侍，想让他们跟着伺候顾晗晗。顾晗晗拒绝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太摆谱，而是觉得万一出点什么事，自己本来都是个累赘，再带几个仆人，那简直是自找的拖累。现在看来，也算是给她蒙着了。


  这地方的确没谱可摆。按照安东尼一贯摆谱的风格，豪华套房，仆从成群，还有专门的厨子伺候着――那是指定不用想了，除非他一记横扫千军，把这里几万的难民一起结果了。最后，两人在顶层的咖啡厅花大价钱买了两个位子。安东尼强行拉过手腕刷的顾晗晗的指环，他自己从来不带钱。


  服务员给端上来两杯卖相还算不错的咖啡，但紧跟着就道歉，说物资紧张，点餐恐怕实在无法供应，但如果饿的话，可以给他们下碗面条。


  等面条的时间，顾晗晗将苏裕那只密鉴从虎斑的口袋里摸出来，放在手心里摆弄。翻来覆去摆弄了一阵之后，她吞吞吐吐地开口问：“安东尼，你知道苏大款怎么能那么准直接找到我的卧室的吗……他直接跟我见面，好像都没经过他的倒霉手下――你知道他来过，没错吧？”


  安东尼瞥了顾晗晗一眼，没有就自己知道“苏裕来过”这件事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回答说：“应该是你开了密鉴的缘故。”算是默认自己知道。当然，他并有指责顾晗晗没有及早向他坦白苏裕来过，并且和她其实在床上滚了一整晚的事。


  顾晗晗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内心微微失望，于是愤而将注意力转向了正事上：“这么说这个密鉴还有定位功能吗？它和它的主人之间有感应，你们说的那种能量上的感应，所以我只要一打开它，苏裕就能顺着密鉴找到我？”


  “唔，确切地讲，不能说是主人和密鉴之间有感应。在近处或者可以，但在宇宙尺度上……那是数亿光年。即便以人类活动的范围而言，银河系也有十万光年。无论多么强大的能量，经过数万光年距离的衰减，也会消失不见。”


  “真正有联系的是密鉴与密鉴副本之间。只要还有一丁点能量或者电波辐射能与最近的天网系统相接触，原始密鉴发生的任何变化，都会如实地反映到副本密鉴上。苏裕把他的原始密鉴给了你，自己手上肯定会有一只副本密鉴。只要你启动密鉴，他当然就能察觉，并且通过密鉴对你进行精确定位。”


  “是这样啊……”顾晗晗若有所思，端起咖啡慢慢喝了起来，但喝进去几口之后，她突然尝到一股怪异的味道，剩在嘴里的咖啡就一起被她吐了出来。看来跳跃点里的水循环系统确实压力很大，连煮高价咖啡的水都都没质量可言。


  安东尼递了手帕给顾晗晗擦嘴，笑话她说：“在这种地方就别挑了，谁让你自己想要下船等。”


  “谁挑了，姐可是根红苗正的地球五好少女，跟你们这群人不一样！”顾晗晗端起杯子一仰脖，把一整杯散发着速溶味道的咖啡全给喝了。


  喝完，仍用安东尼那张手帕抹了嘴巴，她问道：“安东尼，你知道不知道苏大款他们准备要和谁打仗啊？他说了他要上前线。”


  “应该是飞马座开发计划，”安东尼也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点燃一根雪茄，“这个星系开发计划尤斯汀和马尔斯合作进行有五年了，但似乎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进展不顺利。他说去前线，那就肯定是原生生物清理的问题。应该是飞马座出现发现了一种高危原生生物。”


  于是，顾晗晗就立即扭开指环去检索飞马座开发计划和原生生物。然而搜索了半天也摸不着头脑。检索结果只显示这个计划意义非常重大。


  因为飞马座是银河系所有伴生星系中，朝向大仙女座星系方向最近的一个星系。它的地理位置恰好处在银河系与大仙女座星系最近距离的路线上，是目前最佳的前进基地，战略意义相当于银河系与大仙女座星系之间的中途岛。拿下了这里，人类跨越横亘银河系之外的黑暗天堑，将整个本星系群全部纳入人类疆域的版图，天堑成内河的千年之梦就大有可能实现（本星系群包括银河系和大仙女座星系）。


  检索显示，目前这个计划正进行到原生物种甄别阶段。于是顾晗晗进一步打开飞马座原生物种的大百科列表，是林林总总，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外星生物投影。有些漂亮可爱到让人心头水汪汪，有些就实在是困难到让人恐怖乃至于恶心的程度。


  每个生物投影都标注有甄别等级或者“已清理””的灰色标识。某些物种还可以剖开投影，看到详细资料。顾晗晗囫囵吞枣地看了几个，顺便欣赏了一把独角兽大迁徙，还是没搞清楚苏大款要上的战场到底什么样。


  “看标注是＇未甄别＇的物种，”安东尼提醒顾晗晗说，“新星系开发一般就是五个阶段――开辟航路和建立前进基地，原生物种甄别和清理，亚空间交通干网和天网系统铺设，行星改造，最后性命。一般最艰苦的是第一阶段，最危险的是第二阶段。战争通常会在这个阶段爆发。”


  “你不用看那些已经标注过的分级，那是动物分级，甄别的依据是物种分级。只有在物种分级中列入低等范畴的生物才能进入动物分级。其余中等以上的物种全在清理之列。已经控制或者可以控制但还没有完全做出判断的生物会用＇甄别中＇来表示，而只有＇未甄别＇代表的是一种极端危险的情况，这意味写发现了一个物种并已经与它接触，但我们人类对它没有任何主动权。它们至少具备跟我们相差不多的战斗力，体现在物种特性，智力或者技术水平，在对外公开的材料中，这几乎就是＇战争正在爆发，而我们还没有取得胜利＇的官方说法。”


  顾晗晗在微妙的心情中将生物列表往下拉，在长长的由蓝、灰两种颜色标记的名录中，发现了唯一一个红色标记的“未甄别”。它在名录下半部的某个位置，有一个编号是ddo21653。进一步看详细资料，发现除了一个全息投影之外什么都没有。


  投影是一团白茫茫浓雾，浓度和外形都很不规则，有的位置浓厚，有些地方微薄，并且还在不停的流动，似乎显示着某种生命的存在。这团浓雾慢慢裂成很多块，然后又有更多的雾团聚过来，重新融合成一体。突然，它仿佛张开了黑洞洞大口的巨兽，将一只飞船吞进去，然后消化似的蠕动起来。


  顾晗晗手一抖，差点没将指环甩出去。


  安东尼探过身来看了一眼：“唔，这应该是单体之间能够互相结合形成集体意识的基态生物，攻击方式似乎是离子化同质。”


  “跟这种生物作战会很危险吗？”顾晗晗有点紧张地问。


  “危险是肯定的，会形成持续战争的都危险”安东尼笑笑说，“不危险苏裕之前也不可能受伤了。”


  顾晗晗倒吸一口凉气，呆在那里说不出话，心里乱糟糟地。


  “但你也不用太担心，”安东尼见状安慰他说，“他既然在受伤的状态下还能脱身，就证明还不算非常糟糕。”


  “说得也是……”顾晗晗这么说着，把手心里摆弄的那枚密鉴打开套进了自己的手指。调成隐藏模式的密鉴像一枚普通的戒指，静静躺在顾晗晗的无名指上。顾晗晗凝视着那枚戒指，想了想，感觉似乎把自己戴成了已婚妇女，于是又将它换到中指。


  安东尼看着顾晗晗戴好戒指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然后拿起筷子吃面条的样子，只是默然端起咖啡，什么都没说。


  “这没什么，上战场的男人总是要有优待的……”他想。


  206扈从家族

  顾晗晗和安东尼在跳跃点吃了四顿的面条,喝了二三十杯的速溶咖啡，终于等到了获准离境的自由翱翔号。


  依照国际公约,客船开放所有的空闲舱位,接纳跳跃点滞留的乘客买票上船。顾晗晗和安东尼随着乱哄哄的人潮悄悄上了船，回到久违的一号皇家套房。


  感受着宽敞的房间、明亮温暖的光线、散发着花园香味的空气,看见列队迎接的广大劳动人民都挺好的，没谁被万恶侵略者j□j掳掠,顾晗晗顿时有一种逃出升天的错觉。于是一番别后重逢的喜悦之后,顾晗晗跳进热腾腾的浴缸，洗了个爽快无比的澡，出来就要求吃大餐。


  趁着大餐还在锅里炖，没上桌的一点儿时间，顾晗晗跑去接乌契。然而漂亮娃乌契在留学生团跟那群地球差生混了一个礼拜之后,生长方向狠狠地倾斜向坏孩子那边，连人带鹿都大有乐不思蜀之势。顾晗晗很是欣慰，于是，将乌契接回来吃了顿丰盛大餐之后，就又把他原样送了回去，顺便参加了广大地球来的同胞兄弟姐妹们晚上的集体娱乐活动。


  活动中，顾晗晗打了通讯给李淑芬女士和顾教授。通讯对面，听动静似乎正在放有关东丹局势的宇宙新闻。李淑芬女士在电话里噼里啪啦一阵炒豆子地问：“晗晗，我这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哪！新闻里刚才播有个什么东丹的星域前几天发生什么武装冲突，你爸查飞船行程表说好像你们那条船正好那时候经过那个东丹啊，有没有影响到啊？没受伤吧？我一看这新闻差点没犯心脏病，咱们出门在外安全是第一位，别人打架你可别往前凑啊！”


  顾晗晗一面心里感慨地球电视台宇宙新闻部就冲这新闻滞后的能耐，得不了j□j也该给颁个医学奖的大奖杯，一面在通讯里信口胡编：“啥事没有，都挺好的，就是那一片航道管制所以在港口等了两天，然后才给通行，现在早平安离开东丹了。就是船有点儿晚点，估计得迟几天到灯塔星。应该能赶上报到，不过赶不上领队说也没关系，他们会负责统一跟人学校那边解决。前两天信号干扰好大，一直打不通电话……”


  李淑芬又唠唠叨叨嘱咐了很多，然后才挂掉电话。九点钟，留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散了回房间去打游戏，顾晗晗跟陈怡，还有其他几个女同学，走一起送乌契回房间。


  “我男朋友的感冒又加重了，”顾晗晗延续着离开时的谎言，“所以还是让乌契住这边。”


  “感冒那是得注意，尤其是小孩儿抵抗力差，更怕传染，可不能大意，”陈怡连连点头，“说起来你男朋友感冒很长时间了，晗晗你要不要也搬回来住几天啊，小心传染给你。感冒一传染上，搞不好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那怎么行，哪有男朋友一得病就怕传染自己溜掉的，这恋爱谈成这样那不是等分手呢嘛！”


  “说得也是……”


  贴身男仆之一在f区外面人工花园等着接顾晗晗。回去的路上，顾晗晗顺便告诉他，自己在东丹见到了苏裕。


  回到房间的时候，恰好罗西也在。顾晗晗和安东尼离开之后的第二天，罗西也通过重重关系拿到了通行证。堪堪赶在“自由翱翔”号启航之前搭马尔斯的运输艇赶上了船。


  “可惜离开砂星的检查很严格，一张通行证只能一个人用，连随从都不准许带，”他非常遗憾的对顾晗晗说，“本来安德森已经准备好了您的随身侍从，以为可以由我顺便带过来。现在看来，只好等以后东丹稳定下来，再给您送到灯塔星去。”


  “啊？”顾晗晗瞪大眼睛，看罗西说得一副理所当，又转头看了看安东尼，莫名其妙地问，“随身侍从，那又是什么？”


  安东尼丢了手里的一份文件到恭候在一旁的萨沙身上，告诉顾晗晗：“他这样的侍从，就叫做随身侍从。”


  “单个专门跟在您身边的侍从，或者您附庸家族送到您身边的，就是您的随身侍从，”罗西进一步给顾晗晗解释说，“安德森是您的侍从，但他还需要留在东丹，不能随侍在您身边，所以就要在他的家族中另外选一个人代替他。”


  “真够麻烦的，”顾晗晗想了想说，“感觉真像是人质什么的，要不然就是专门找来盯着我的……”


  罗西相当含蓄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


  飞船在d113号跳跃点停留了一个小时，然后就直接跳入了亚空间。十八个小时之后，飞船抵达了距离地球三万七千光年，距离银河系中央两万一千光年的瓦兰星域。


  因为在东丹耽搁了六天时间缘故，为了能追回晚点的时间，尽早抵达灯塔星，按照宇宙航道法的相关规定，飞船在瓦兰星域停靠后，将直接前往灯塔星，沿途不再靠港。前往其他星域的乘客，将由航运公司安排，在瓦兰星域转搭相应的飞船。另外，飞船在东丹过度消耗掉的各类补给，也需要在这里得到补充。


  飞船在瓦兰星域计划只停留短短的三个小时，然后就将重新回到亚空间，踏上了全速前往灯塔星的路途。飞船钻出亚空间靠港的时候，顾晗晗还在睡梦中。从东丹回来之后，她一直感觉疲惫，又要倒时差，一连两天她都要睡足十二个小时。


  中午十一点，离开船还有一个小时，顾晗晗这一觉才睡醒。她没等贴身男仆之一之二送水和早餐进来，自己跳下床，裹了件睡衣，伸着懒腰从卧房里走出来，然后哈欠打了一半，突然顿住了。


  来客人了？


  起居室侧面，贴身男仆之一手里举着托盘从跟会客室相连通的那扇门走进来。他身后房门一开一合之际，顾晗晗一眼扫见门后会客室外面的廊厅有一个银色卷发整齐梳在脑后，手里拄着一根拐杖，风度优雅的老者。老者侧微微侧着头，正跟站在他身边的衣着极其华丽的男人窃窃私语，看侧影，那仿佛是罗西。他们四周，还围着几个衣着同样华丽的男女。


  “是罗西叔叔家的亲戚吗？他们来做客，是要找安东尼的吗？”顾晗晗问贴身男仆之一，顺手拿起托盘上信函。


  信函非常精美，表面上和封口处都没有徽记，看起来不大像之前罗西不熟的时候，来拜访时顾晗晗见过的那种印了超能力家族族徽和自己徽鉴的拜函。打开来，发现是一封信函，上面用优雅漂亮的花体手写的古日耳曼语。信不长，加上抬头落款，不过寥寥六七行。在信的末尾，落款所在的信纸一角，密密盖了十几个徽鉴，顾晗晗只认识第一个好像是罗西的家族伊夫家的族徽，第三个仿佛是罗西叔叔自己的徽鉴。


  顾晗晗的古日耳曼语零零散散学了快两个来月，学得是一塌糊涂，那是不会听也不会说，要说唯一还不那么糟糕的，就是对着字典勉强能看懂书面语而已。因为字数少，所以顾晗晗没找贴身男仆之一给翻译，自己念念有词地慢慢翻译了起来――


  “尊贵的主人啥啥啥啥大人，我，来自啥啥星域的啥啥伊夫虔敬地请求您，允许我将自己及伊夫家族交给您，委身于您仁慈的庇佑之下。为此，我立下誓书：终您庇佑所在之日，我与我的子孙，暨伊夫家族全体之超能力者及其世俗侍者均在您无上权威的掌控与保护之下，奉献全部之自由和忠诚为您之从属……”


  “是扈从书，小姐。“贴身男仆之一解释说，”大人同意接纳伊夫家族成为自己的扈从家族，今天要举行仪式。”


  “罗西叔叔的家族吗？“顾晗晗大吃一惊，抓着那张契书看着贴身男仆之一直眨眼，感觉自己脑袋有点儿转不过弯来。


  这里面逻辑有问题啊！咱们跟罗西叔叔这么生死与共并肩战斗的革命友谊，你怎么能下得去黑手把他变成你的倒霉手下啊，安东尼？

  恰好这时候，安东尼从对面卧房的更衣室走出来，他今天少见地换了件翻了花边出来的衬衣和极正式的礼服，手腕和前襟都装饰了宝石，看起来十分之帅。


  “醒了吗？那正好，可以不用叫醒你。”他走过来搂住顾晗晗的臂膀，顺便将她手里那张契书拿过来丢到贴身男仆之一单手举着的托盘里。


  “密鉴取出来在这里盖一个徽印。”他说。


  顾晗晗糊里糊涂地翻出安东尼那枚密鉴递到他手里，于是就看见安东尼开启密鉴之后调整了一下，然后反手按上契书。手拿开之后，契书中央留下一个大大的徽印，几乎完全覆盖住全部的正文。


  安东尼将密鉴丢还给顾晗晗，然后向贴身男仆之一挥了挥手。贴身男仆之一微微鞠躬，端着托盘离开了起居室，仍然通过刚才他进来那道门。


  “安东尼你今天穿得好帅，哎……”顾晗晗阻拦不及，挠了挠头说，“我是说罗西叔叔……”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安东尼用一种不满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只好嘲讽的口气说，“为了答谢你的罗西叔叔对我们的救命之恩，我只好接纳他那个糟糕透顶的家族。”


  “可是……”


  “走吧，臣服礼的仪式按传统要在早上开始，现在马上要到十二点了。”


  “可是……”顾晗晗无奈闭嘴，心想：你敢不敢别用这种让人臣服的方法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啊，安东尼？

  “可是，至少让我换件衣裳吧，我这还穿着睡衣呢！”最后，她说。


  恰好出现的贴身男仆之二，于是就刚好将早就准备好的斗篷披到了顾晗晗的身上。


  207臣服礼


  萨沙今天也换了一身正式的礼服,将他的胖肚子一收再收，站得笔挺地替他们打开前面的门，然后横跨一步迈出去,正式通报说：“大人驾临。”搞得顾晗晗很紧张,几乎分不清该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安东尼倒是很随便,拽着顾晗晗的手臂,走着就出去了。


  出去之后，发现廊厅里所有的人都已经站好,罗西也已经结束了和老者的交谈,和那些衣着华丽的男女们站到一起。他们有十二个人，以一种极庄严肃穆的姿态分别站立在廊厅的两侧，罗西站在左首第一个的位置。他们每个人手指上都有能量环流转的密鉴，应该是伊夫家族的高级超能力者。白发老者独自站在廊厅中央,身后有几名侍从，站在最前面的两名侍从各自捧着一个托盘，其中一个托盘里是一枚放在打开盒子里的古老密鉴，那是罗西家族的族徽。另外一个托盘里则放置着一个透明的圆球，圆球里有液体的金属流动。


  贴身男仆之一和之二也各自举了一个托盘，正对着老者站在他身前不足三尺的地方。他们之间，留出了足供通行的距离。贴身男仆之一手里的托盘里，仍然放着那封扈从书，但已经重新熨烫，薄薄地平摊着压在封面上方。贴身男仆之二手上的托盘暂时空着，只在上面衬了一个四角装饰了流苏和宝石的垫枕。


  安东尼松开顾晗晗，让她等在一旁，自己继续往前。他穿过贴身男仆之一和贴身男仆之二，停在距离老者只一步之遥的地方。


  于是，老者将手杖交给自己的侍从，侍从又帮他脱掉了最外面一层装饰得满是勋章与宝石的礼服，露出里面没有任何世俗财富与荣誉装点的纯色内衫。然后，他屈下一膝，在安东尼身前跪下。


  贴身男仆之一将托盘送到安东尼的眼前，安东尼扫了一眼托盘中扈从书的落款，缓缓开口说：“罗杰伊夫――”


  然而，刚念了一个名字，他就突然住口，目光睥睨向下，落在正半跪于自己身前这名风度优雅的老者脸上，不知在想什么。这使得廊厅里肃然的气氛陡然变得肃杀，两旁伊夫家高级超能力者看过来的视线紧张中透出战栗来。老者内心也略微有些紧张，大人的心情总是多变而难以捉摸的，也许上一秒还宠信有加，下一秒就嫌弃无比。虽然凭借更长的年龄与久经锤炼的贵族风度，罗杰伊夫内心的紧张并不会表现出来，但被这样一种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打量，他感觉到自己要长时间地维持礼仪所要求的仰视很艰难。


  好在，安东尼沉默的时间并不长。他似乎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然后就收回视线，继续刚才说道：“罗杰伊夫，伊夫家族的族长，你愿意使伊夫家族从属于我，毫无保留地成为我的扈从家族吗？”


  罗杰伊夫暗中松了一口气，用平静而坦然的语气回答说：“我愿意。”他身后一名捧托盘的侍从便在这时候上前，献上伊夫家族的族徽。


  安东尼转脸看向顾晗晗。这次顾晗晗终于变聪明了，不用提醒自己就知道把密鉴拿出来。贴身男仆之二用托盘和垫枕将这枚密鉴送到安东尼手边。安东尼戴上密鉴，然后就将手伸到罗杰伊夫的面前。罗西伊夫虔诚的亲吻安东尼手上能量波流转的灼烫徽纹，然后就非常恭敬地将伊夫家的族徽套上安东尼的中指。


  族徽与密鉴相碰触的一刹那，猛然迸发出一片的刺眼的白光，两种徽纹融合在一起，然后再次分离。伊夫家族徽的中央，赫然多了一个醒目的红色圆环。而安东尼密鉴的徽纹，似乎也有了小小地变化，使它看起来更加地繁杂与华丽。


  安东尼转而将手递给贴身男仆之一，贴身男仆之一和之二小心地将两只密鉴依次取下来。他们将扈从书重新折叠封函，并在中央封口处以安东尼的密鉴加以封缄，背面的左上角则印上伊夫家的族徽。然后，贴身男仆之一以托盘盛着这封封缄过扈从书，从左侧第一位罗西那里开始，依次经过伊夫家族的每一位高级超能力者，由他们亲手在封函底部印上自己的私鉴。所有人都印过之后，他重新回到安东尼身边。贴身男仆之二则将密鉴套回安东尼的手指，然后端着伊夫家族的族徽，走到罗杰伊夫的身边站住。


  罗杰伊夫一直仰起的脸向安东尼深深地埋下，他的后脖颈因为这个动作完全暴露了出来。于是伊夫家那名捧金属球的侍从便走上前跪下来，另有两名侍从协助他，一名用锋利的针刀在罗西伊夫的后脖颈上开了一条极细的小口，另外一名则使用专门的植入泵从金属球中吸入满量的智能金属，植入头切入罗杰伊夫后脖颈上开好的那道细口，静静地等待金属三十秒钟之后凝固成芯片植入。


  这三十秒是罗西伊夫半生之中度过的最漫长、最煎熬的等待。三十秒钟之后，一个轻飘飘的“是”，或者“不”，就能够决定伊夫家族以后的未来。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命运，更重要的是伊夫家族未来在所有扈从家族中所能占有的地位和利益。


  臣服礼仪式上最后一项，为了表示扈从对主人的绝对屈从与忠诚，扈从家族的族长将会被植入控制芯片。这是一项可以凭借主人的心情恩赐免除的仪式，只需他在芯片成型之后，植入开始之前说“不”。显然，能够得以免除的家族将拥有更多的信任和更高的内部地位。


  罗杰伊夫对此不抱奢望，那毕竟是克里提库斯大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成为传说的强大存在，但内心里又忍不住要有奢望。于是，他更加煎熬和纠结地熬过了这三十秒，准备迎接自己必然要迎接的命运。然而，安东尼却无意让他煎熬更久，或者只是为了早点结束，芯片成型之后，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说道：“不必麻烦，免除吧。我赐予你们这项荣誉。”


  巨大的狂喜在一瞬间集中了罗杰伊夫，他深深地弯下腰去，感谢他的主人的仁慈。相同的喜悦和感激同样弥散在伊夫家的其他高级超能力者之间，除了罗西之外，没有人预料到会有这样美妙的结果。贴身男仆之二将伊夫家的族徽放到了罗西伊夫身前的地上，他将族徽套到手上，再次行礼，然后站了起来。按照仪式的惯例，安东尼抱了他的肩背一下。


  “请允许罗西随扈在您身边吧，大人，”罗杰伊夫建议说，“他是守护系，最近刚刚突破了七级，或者对您有用。”他看向自己的继承人，于是罗西走过来，用非常标准优雅的贵族姿态单膝下跪。


  “暂时可以陪伴我一段时间，大约一年。”安东尼这么说着向罗西伸出手。这代表他接受罗西成为自己最高级的扈从，视他为自己的伙伴。这是一桩更加珍稀的恩赐和礼遇，通常只有那些和主人一起成长，有着私人友谊的扈从才能得到。不过在守护系身上，倒也理所应当。


  罗西握住安东尼的手，然后站起来。


  “一年之后，你将伊夫家族的族徽传承给罗西，”安东尼命令说，“另外，在这一年里，成为我扈从之事不准泄露出去。”


  “是，大人。”


  “你可以退下了。”


  说完，安东尼将手臂交给顾晗晗挽着，和她一起直接离开了这个廊厅。


  顾晗晗大约是被这个充满了十足华丽仪式感和神圣宗教感的臣服礼给震撼住了的缘故，整个过程都没捣蛋不说，回到起居室，伊夫家族被雕木门挡在外面之后，她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摇晃着安东尼问东又问西，并且表现出了明显被闪昏了头的羡慕来。


  “好牛叉好上档次的感觉，啥时候我也能来一次啊！”


  “你吗？”安东尼看了顾晗晗一眼，嗤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想了，你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讨厌！讨厌！不带这么看不起人的！我不理你了！”


  顾晗晗气得掉头就跑了。但没过两分钟，她消了气，觉得安东尼说得没啥不对，而且密鉴还留在安东尼手上没要回来呢，于是就又跑回来了，接茬问东又问西。


  “安东尼，一开始的时候，那是罗西叔叔的伯父吧，那个罗杰伊夫――你为什么叫了人家的名字之后就突然不说话了？是在琢磨制造恐怖情绪，增加心理压力，给人来个下马威之类的龌龊想法吗？”


  安东尼等男仆替他脱掉礼服，慢吞吞地坐下来，迟疑了好半天才坦白道：“其实……我给你说过这种游戏我已经丢开很多年没有重温过了……那些拗口地标准用词六、七年没用过谁还想得起来？”


  顾晗晗一愣，然后笑得只蹬腿：“你忘词了诶安东尼，你竟然也有忘词的时候，哈哈，看你下回还在姐面前充学霸！”


  笑了一阵，顾晗晗忽然想起一个很不理解的地方，于是收起笑容问安东尼：“那个金属球……”


  “那就是生物芯片，”安东尼回答说，“无论是侍从还是扈从，主人都有权力给他们装上控制芯片，正式的仪式上专门会有这一项。”


  “那你为什么没给他装？”


  “因为没用。”安东尼笑笑说，“你还不了解超能力家族，晗晗。对他们而言，关键时刻，个人的生死根本不在考虑之内。”


  “那么安德森呢？他不是超能力家族，当时你好像也没提。”


  安东尼这次笑了出声：“生物芯片对他就更没用了。因为商人是出了名的要钱不要命。


  顾晗晗摸了摸胸口处那个沉甸甸的吊坠：“可是苏大款好像说他的附庸家族都有控制电波。”


  “苏裕是不一样的，晗晗，他几乎从出生有意识起就是八级。他的大多数扈从家族向他行臣服的时候，他可能连十二岁都没有。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去考虑这种问题，他的一切必然会按照最标准的仪式来安排。但实质上，他的附庸家族忠诚于他并不是因为生物芯片。”说到这里，安东尼的表情变得凝重而悠远。


  “生物芯片带不来任何忠诚，它只能带来奴隶，而且是无用的奴隶。”安东尼喟叹说，“晗晗，你应该记住，强大本身才是这一切的根源。”


  这句话直接说中了顾晗晗心底深处最隐秘不敢触碰之处，她看向安东尼，然后想起他脑后那颗芯片。


  208收集 癖


  安东尼将密鉴褪下来还给顾晗晗,顾晗晗没立即把它藏回虎斑的肚子，而是拿在手里端详来端详去。


  “我总感觉这

  个花纹好像变得跟之前不大一样了，可是再仔细一看,图案似乎又没区别――这个实在是太小了,根本看不清。我刚才看你弄,好像这个徽纹还能放大。这个应该怎么调？”


  顾晗晗研究了一阵,很快找到了变换徽纹尺寸的窍门。于是，她将徽纹放大到直径一米,找贴身男仆之一要了张地毯大小的纸，印了一个上去,趴地上认真搞探索发现。


  安东尼看着顾晗晗在巨大的徽纹上爬来爬去。一双小手摸到这边摸到那边，感觉非常可爱。因此,他索性不去提醒顾晗晗,坐在旁边，以看她专注认真搞“研究”的神态为乐。


  “啊，找到了！”顾晗晗发出一声欢呼，指着构成徽纹主干那些编织在一起的荆棘枝说道：“这个荆棘，多了一根，以前是十根，现在有十一根。所以比以前粗了一点，也密了一点。”


  “存在千年以上的古老超能力家族可以在自己的族徽上使用荆棘枝，所以一条荆棘枝就代表一个千年家族。”于是，安东尼就告诉顾晗晗说，“伊夫家是一个古老的千年家族，他们臣服于我之后，代表他这个家族的荆棘枝就会出现在我的密鉴上。”


  “原来是这样啊……”顾晗晗点点头，表示她理解了，然后问，“那你呢？这个花纹上哪个代表你，是这些漂亮的花花么？我看这个图案上除了荆棘，就是花花和蔓藤。”


  “哪个都不代表。整个徽纹，这组圆环本身就是我。”安东尼纠正道：“和荆棘枝一样，密鉴上的花与蔓藤也是扈从家族和扈从者的具现。臣服礼仪式上密鉴相接触，发生能量融合，代表扈从能量特质的标记就会在密鉴上出现。”


  “蔓藤上的花代表着超能力家族，蔓藤上的叶片代表单独的超能力者。超能力协会成立之后才诞生的家族，没有在族徽上使用荆棘枝的资格，一个家族体现在密鉴上就是一朵花。花的颜色代表这个家族的能量体系，花瓣的数量代表这个家族存在的时间，一个花瓣就是一百年。一片叶子是一个超能力扈从，叶片的形状代表他的能量属性，叶片的他的等级，叶片的老嫩代表他的潜力。相同能量体系的花与叶合在一起达到一个固定的极限能量当量之后，会生出一根蔓藤将它们串联起来，一根蔓藤大约可以等同于一根荆棘。使用能量将这些荆棘、蔓藤、花与叶凝聚成一个徽纹，这就是高级超能力者的私人密鉴。徽纹越复杂，密鉴的级别就越高。一般来说，三根荆棘可以换算为一个复杂度。”


  “这么说你原来拥有这么多的扈从和家族么？”顾晗晗一脸崇拜地看着安东尼，她刚才数过了，加上伊夫家的那根荆棘枝后，那至少是一个有着六个复杂度的徽纹。


  安东尼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崇拜的，只是说：“其实这其中大多数都是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接受的。以家族来说，在二十六岁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接纳过任何家族。”


  “为什么不呢？”顾晗晗睁大眼睛看着安东尼，很认真地建议说，“我认为你应该再接再厉，积极开启人生与事业的第二春，努力多搞点花花草草荆棘枝什么的上去。”


  安东尼皱眉，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晗晗，“你认为我还需要更多的扈从？”


  “我觉得这个花纹可以搞得更漂亮一点儿。”顾晗晗很兴奋在那个巨大的徽纹上打了一个滚，“刚才我听你说穿出一根蔓藤就等于一根荆棘，三根荆棘就能换一个复杂度什么的，就有一种特别的紧迫感。你看你这个花纹才六个复杂度诶，三三得九，怎么咱们也得再凑九根，把它弄成九个复杂度才甘心啊。嗯，我现在感觉我有一桩神圣的使命，就是督促你把这个花纹补完整升到最高级。我好着急看它那时候有多漂亮啊，安东尼，我――”


  “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有收集癖，顾晗晗。”安东尼打断顾晗晗，但紧接着他就想起什么似地，懊恼地说道，“这我早该想到，我见你第一天，你就已经表现出浓厚的收集倾向――”


  顾晗晗莫名其妙：“我们刚见面那天我收集啥了，我不就为你倾家荡产来着吗？”但紧接着她又笑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说：“不过收集是挺好玩的，游戏里我最喜欢参加那种集齐十二个碎片换一个萌宠宝贝之类的活动了。还有什什么奖杯啊，称号啊，成就啊，要一排排放在柜子里都点亮才行，有一个是灰的我都睡不着觉。”


  安东尼不禁以手扶额，非常后悔：“我真不该让你看见这个。”


  “为嘛？”


  “真的，晗晗，相信我，收集真是病，真得治，”安东尼握住顾晗晗的手，试图说服她：“你如果把这个爱好用到徽纹上，那绝对是一项灾难。”


  “你才有病！难道不是小弟越多实力越强吗？”


  “你认为一个顶级的超能力者能负担多少个超能力家族而不被他们拖垮？”安东尼看着顾晗晗，很认真地问。


  顾晗晗一愣，猛然间从收集的狂热中清醒过来。


  安东尼看向露台外面，伊夫家族的私人飞船正化作一颗流星，投向瓦兰星域的群星深处。他接过男仆递来的水，默默地喝了一口，然后开口说：“那些传承千年的超能力家族，它们之所以能够千年屹立不倒，并不在于他们强大，而在于他们比谁都更清楚自己的能力所在。他们像地里的草，春天来了，就茁壮成长，冬天来了，就暂时蛰伏。当他们向我们拜倒，将他们的一切连同生命都交到我们手中的时候，他们身为超能力者对人类的责任也就一并交到了我们的手中。”


  “毫无疑问，我们是强大的，比他们强大得多。他们的屈膝臣服更是给了我们庞大的势力，将我们推得更高更强。然而寒冬过后，树冠伸上天空的高大乔木总是最先被冻死，地底的草根却会在春天重新发芽冒出地面。终究，在这个宇宙，我们只是流星，他们才是永恒……”


  “安东尼……”


  安东尼转过头，看见顾晗晗小鹿一样的眼，有些后悔向她说起这些。于是，他露出一个笑容，丢下水杯，摸了摸顾晗晗的头：“不过，徽纹的确是超能力者实力与势力的直接体现。复杂度越高的徽纹，密鉴主人就越强大是不错的。徽纹的图案反映超能力者本人的实力和能量操控水平，徽纹的构成反映扈从的势力范围。看懂了一个超能力者的密鉴，你就看透了这个超能力者。


  顾晗晗非常感兴趣：“这怎么看？”


  “在超能力理论界，鉴纹是一个比较冷僻的研究领域。不过对于你这种从小没受过系统教育和训练，成年之后才进入超能力世界的人来说，从密鉴和徽纹开始，或者是让你熟悉这个世界最好的方式。”安东尼向贴身男仆之一做了个手势，于是后者就找出几本图鉴送到顾晗晗手中。


  “还有一周飞船到灯塔星，感兴趣的话，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学学密鉴。”安东尼分开顾晗晗额头上的乱发，并且抚摸了她的眉毛，语气略有些夸张地对她说，“我可事先提醒你，晗晗，如果说地球是人类的保留地，那灯塔星就是超能力者的自由之都。那地方游侠满地走，异能贱如狗，什么神仙鬼怪都有。有些老妖怪，我也是惹不起的，碰上了也只有跑。”


  于是，顾晗晗就开始研究密鉴的徽纹。这一研究顾晗晗就研究住了，倒不全是为了惹不起快跑，女性对漂亮的东西总有偏爱，顾晗晗发觉自己喜欢这些花纹。看着那些徽纹，她仿佛能感觉到能量的流动。她仿佛感觉到有强大而富有震撼的力量在她的身体中萌动，使她有一种冲动，将自己的能量也挽成一个漂亮的花纹。


  她将苏裕那只密鉴也打开，跟安东尼的并排摆在一起，参考两个徽纹的图案。她的意识世界里也有一个模糊的图案，她想把它画下来。然而，模仿了一会儿之后，她颓然发现，他们的图案对她来说太难了。她完全无法操控那些纷乱而充沛的能量线条，更别提凝出徽纹。


  她焦躁地翻着贴身男仆拿来的图鉴，想从中得到一点灵感。一抬眼，看见罗西恰好走进起居室。罗西刚送走了自己的伯父，顺便回去换下了繁琐华丽过了分的礼服，然后带了仆人回来。


  “罗西叔叔，”顾晗晗爬起来跑过来就捉罗西的手指头，“借我你的密鉴看一下。”


  罗西一怔，密鉴就被顾晗晗从手上给捋了下去。罗西心中一阵波涛激荡，下/身当场就有点儿发紧，需要专门克制才能避免勃/起。


  “别管她，她第一天认识密鉴，就在尝试画一个九个复杂度的徽纹。”安东尼从更衣室出来，用带着轻微嘲讽却又有着诡异欣慰的口吻说。他也去脱掉了那件花边衬衣，重新换了一套衣服。


  于是，他们远离开撅着屁股埋头于大堆图鉴的地球少女，转移到起居室的一个角落，站着喝酒。臣服礼仪式，伊夫家族正式成为安东尼的扈从家族之后，他们之间相处反而比之前更随意了。罗西见安东尼时低头行礼，但似乎仅止于见面时候的礼节，之后他们更像两个有着深厚友谊和交情的普通男人。


  安东尼对罗西说：“你如果对秘密仪式感到遗憾，等你继承家族的时候，我可以亲自到场。”


  罗西道了谢。然后注意到男仆东光添酒的姿势，于是问道：“为大人重新准备几个男仆吧？”


  安东尼喝空了酒杯，手指旋转着杯柄，一指顾晗晗：“不要再给我找麻烦，光隐藏她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


  ……


  晚上，顾晗晗晃着满脑袋的密鉴徽纹图案上了床，照例跟安东尼搞没有肉体性/爱的柏拉图医疗，精神高/潮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能量仿佛破堤的洪水，一举将他们冲上愉悦的巅峰更上。


  安东尼揽住顾晗晗，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我恢复到七级了，晗晗。”说。


  209标准训练

  一旦有了凝徽纹的冲动,顾晗晗就陷入进与灵感正涌，手却偏偏被打残的艺术家完全相同的焦虑情绪。脑子里想的明明是苹果,提起画笔画出来的却是个鸡蛋。她被那些自己跑出来到处乱飞,完全不听指挥的能量束搞得几乎要崩溃。它们差不多每隔十几分钟就会打成一个死结,顺便将顾晗晗自己缠进去。


  如果安东尼或者罗西恰好经过，那还好,他们会伸出一根手指,从指甲尖射出锋利的能量弧,割开那些乱七八糟的能量束，然后顾晗晗就会像一个落蒂的西瓜，骨碌碌地从边缘齐整地刀口中滚出来,顺便享受一把被抱起来拍头抚摸或者是重新给送到座位上去的待遇。但如果他们恰好都不在,那顾晗晗就比较不幸了。她往往要挣扎快半个小时，才能像个破茧而出的小扑棱蛾子似地灰扑扑地从乱麻团中挤出来。


  顾晗晗做了十几二十回的灰扑棱蛾子，终于认识到了一个真理――身残志坚不是人干的活啊，自力更生都是魔幻现实剧！老这么身残志坚、自力更生下去它真不是个事！一穷二白还想干成什么事铁定是得找外援，我大地球母亲整天吆喝着自力更生绝对有一半是在忽悠咱。


  嗯，做人就要有不耻下问――啊，不对，是做人就要有勇于上问抱大腿的勇气，哪怕你抱完再踹呢。虽然安东尼这家伙一贯看不起姐，问他点什么他都一副“连着都搞不懂，你高考物理考多少分”的死样子，但姐不找外援自力更生搞不出来栽一大跟头，再灰头土脸鼻青脸肿地去求他岂不是更要被他笑话？反正姐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就那样了，不问也高大不了，那干嘛放着他不用，白让他在一边看姐笑话！

  “要是这也像治愈一样容易就好了，就不用跑去听那家伙冷嘲热讽各种嫌弃看不起！有哪个姑娘跟姐这么倒霉，完全没有树立高大形象的机会，只能整天上赶着被男朋友鄙视来鄙视去。姐这恋爱到底还谈不谈了？还有，他要是以“跟我睡”相要挟才肯教给我怎么办？要想会跟师父睡什么的……那家伙黑夜给了他黑色的心肝，缺德只在无良中年之上，不在无良中年之下，这种潜规则女学生外加女朋友的事干起来绝对没压力。嗯，他要是要挟我，我就去找罗西叔叔，让罗西叔叔教给我，反正姐刚跟罗西叔叔搞完治疗没两天，他不能这就不认了！”


  于是，怀着这般纠结和忐忑的心情，顾晗晗在午餐的餐桌上就提出来：“安东尼，那个徽纹到底怎么画？我想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图案，但就是画不出来，你教给我！”


  说完，她倒转过勺子，捏着细长的勺柄就在餐桌上画给安东尼看。然后画了半天，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连个示意图都算不上。顾晗晗生气地将勺子一丢，手一抹将那些线条抹得更加混沌。


  “姐小时候美术课的成绩明明很好，怎么连用手都画不出来了？”她气呼呼地抱怨，然后凶巴巴以不准备讲理的姿态要求，“反正就在我脑子里面清清楚楚的，你教给我怎么弄，我好把赶紧它弄出来。”


  顾晗晗画得那些安东尼连看都没看，照例一通嘲笑打击顾晗晗的积极性：“你能画出来才奇怪。徽纹的图案是你本身最大潜力的具现，你能量场的最大潜力在你能想象出这个图案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但你要明白潜力并不代表实力。要将这个徽纹凝聚出来，需要你对你的能量场进行精准的操控。以你现在的程度而言，只是跟着能量场的本性流动而已，就像没有堤防闸坝的天然河床，根本谈不上什么操控，就更别说凝聚能量徽纹了。”


  “别说得跟狗溜姐似的，”顾晗晗讪讪说道，“这回姐要溜狗了，怎么操控，你教我啊？”


  安东尼吃了一口东西，嚼完咽下去，又喝了酒，然后才说：“这个你的确应该好好学习，我准备等到灯塔星，给你找几个专门的训导师，然后等你放暑假，给你报一个特训课程。宇宙这么大，总能找到适合你的训练营。之后，你应该就可以谈到操控和技巧了。”


  顾晗晗翻了翻眼睛：“干嘛要等到灯塔星，还要等到暑假，现在不行吗？我还打算下船前搞一个出来拍照留念，纪念咱们刺激的宇宙旅行呢――这可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安东尼不禁一皱眉：“现在……”


  罗西也认为下船之前凝出能量徽是不切实际的，因此插嘴劝说道：“能量操控是很复杂的训练，不能操之过急。”


  然而他这一说话，立即提醒了顾晗晗，让她想起了那个蔷薇花下的约定。“罗西叔叔，”她惊喜地叫道，“我差点忘了，你答应过要教我怎么控制那些能量的。安东尼要摆谱拿乔，咱不管他，你教我啊。你可不能言而不信，说了不算哪！”


  “当然，当然，我没有对您言而无信地意思，我当然是可以教您的，只要您要求。但是……”罗西被顾晗晗满怀期待的大眼睛盯着看盯得很是心跳加速，转头看向安东尼。


  于是顾晗晗也转而去盯安东尼，并且给了他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喂，安东尼，你不准反对啊。反对你就替罗西叔叔教我好了。”


  安东尼只迟疑了一下，就做出了选择：“好吧，就由罗西教你吧。守护系家族的能量运用方式应该比战斗系的更适合你。”说完之后的一瞬间，他竟然有了一种终于有办法可以解决一个大麻烦的解脱感。


  “太好了。”顾晗晗高兴地拍了一下手，三两下吃完了盘子里的菜，然后接过贴身男仆递过来的果汁一口气喝完，也没擦嘴，搂住安东尼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又抱了罗西，就蹦蹦跳跳地回卧房去了：“姐先睡个午觉，然后起床咱就开始。”


  罗西切了肉正准备送进嘴里的叉子就僵到了半空中：“都要做能量训练了还睡什么午觉，再说你吃饭前不是才刚起床吗？”


  “小姐的基础似乎不太牢固啊，大人，似乎还不到现在就尝试凝结能量徽纹的时候？”目送顾晗晗离开餐厅，罗西转过头，向安东尼说。


  “何止是不牢固，她根本就一点基础都没有。”安东尼“哈”地一声说道，“所以三度以上的能量操控技巧，你连想都不用想去教给她了。下船之前能让她形成能量控制本能就非常不容易。难得她自己主动感兴趣，趁她热情还在赶紧教会她。”


  “小姐基础原来这么差啊？这恐怕就很难教了。”罗西愣了一下，倒没想到顾晗晗超能力爆发了两个多月，到现在连基础初级训练都没通过，“大人之前教她的时候也感觉很困难吧？”


  这一问简直是勾起了安东尼的所有伤情往事，让他立时生出一番“充当人工版搞叛逆期少女教育工作的苦逼和痛苦，今天终于有人可以分担和倾诉”的同仇敌忾来。


  “何止是困难。顾晗晗有一句名言：‘我特别不爱学习’。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的人生理想是上镇立大学，然后收集满这个宇宙所有的传说。对，她还强调了得要是符合她审美的传说。可见她这个人又多么地好逸恶劳，不思进取，善于靠想象满足人生。”安东尼索性放下刀叉，全力以赴地搞缺席批斗，“你知道顾晗晗高考物理考多少分吗，罗西？我告诉你是二十分。她连波和弦都搞不懂，更别说更加复杂的能量场变化和规则的物理含义，而且你看不出任何让她搞懂的希望。她对规则的一切了解都只能来自于混沌的哲学而不是精确地物理。你应该了解用感悟高级能量场的方式去理解低级规则的困难与不确定性。有的时候，我真感觉宇宙真是充满了幽默。所有，教她你得有心理准备。”


  “这样说就得从初级标准训练开始了。”罗西若有所思地说，“其实，大人，如果严格执行初级标准训练，还是可以避开理论部分，直接将能量控制强化为本能。”


  这个道理安东尼当然不可能不知道。所谓标准训练的“标准”，就代表着这种训练方法的经典。它必然是一种具有普遍适应性，对任何超能力者都有效的训练方法。理论上讲，哪怕是照本宣科，机械模仿，只要严格依照标准训练的程序执行，任何一个超能力者，除非他没有潜力，否则都能达成训练目标。


  然而，任何具有普遍意义的“标准”方法必然意味着平均水准以上的汗水与艰辛。那种依靠不断强化肉体极限，刺激以形成条件反射的方式虽然残酷，但却是最正统，最正确，最能夯实基础的方法，几乎是每个超能力者都会经历的。


  因此，安东尼倒不好说自己一直没能下得了狠心，只是说：“事情一直都不断，而且守护系的标准训练方法我不是很熟悉，也担心掌握不好尺度，所以一直也就拖延了下来。唔，现在正好事情告一段落，有一点空闲。她正好有兴趣，既然伊夫家是千年的守护系家族，你本人也是守护系，训练她倒是正合适的。”


  于是罗西也用餐巾擦了嘴，结束午餐：“家族的确有几套不错的培养方法，都是经过几百年锤炼检验的。我马上联系训练营，准备一种最合适的训练方案。”


  “罗西。”


  “是，大人。”罗西站住，等着安东尼吩咐。


  “顾晗晗她在地球出生，长到十八岁其实没吃过任何苦头――”安东尼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语气一转，“于是好逸恶劳，而且很会给自己找借口。所以你给她做训练要做好心理准备，她肯定会撒娇打滚，以死相逼……”


  “请大人放心，”罗西向安东尼郑重保证，“我一定遵从超能力训导之道。”


  安东尼看着罗西认真的态度，感觉自己解决了一桩大难题之余，却怎么都没办法放下心来。


  210羊入虎口

  罗西的效率很高，或者说,罗西的侍从和伊夫家族训练营的效率很高。只短短一个小时,他们就在飞船有限的条件下,准备好了一个设施堪称齐全的标准训练室和一份针对性很极强的训练方案。罗西更衣的时候,简单翻了翻这份方案，浏览了一遍目录，就示意仆人将通讯接进来。伊夫家训练基地的经理和一些高级训导师出现在通讯对面。


  “为什么会有b类的训练条目,”罗西诘责。他指得是训练方案中使用安全药物帮助训练者提高神经和肌肉反应速度,加强受训者适应能力和潜力释放,以加快训练进度的辅助方法。


  “药物可以提高身体活性,同时减弱她的神经系统对疼痛和疲惫的感知,但肉体记忆并不会因为神经上的迟缓有所减弱，条件反射和控制本能依然会建立。您之前特意交代过这位小姐身份高贵，而且怕苦怕累怕疼，要尽可能让她更轻松的完成训练，用药物就是最轻松的办法。”首席训导师分辩说，“b类辅助训练条目的药物全部都是安全的，不会有任何副作用，绝对不影响训练者日后潜力的发挥。”


  “药物辅助达成的反射，效果怎么能比得上天然建立的？何况再安全的药物也会增大患老年痴呆和神经系统紊乱的几率。”罗西毫不客气地斥责道，“初级标准训练有不苦不累不疼的吗？我只是说尽量减轻，不是让你们用训练奴隶的速成手段来减轻！”


  “给我个五天之内能够完成，但相对最轻松的全a类训练方案，立刻！”


  “是，少爷。“训导师们恭敬地答应，内心则在腹诽不已：b类那么昂贵的药物明明就是为玩票性质的少爷小姐们准备的，才不会用在训练营随便哪个奴隶身上呢。再说一个初级标准训练而已，如果不加药物辅助，有做方案的任何必要吗？那不是现成的，测试一□体耐受度直接往训练室里一扔不就全结了吗？然而，大老板杀鸡一定要用宰牛刀，他们这些当牛刀的自然是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的，只有乖乖杀鸡。


  五分钟后，罗西换好衣服，拿着家族训练营全新出炉的那份训导方案回到皇家2号套房的时候，顾晗晗的午觉还没睡醒。


  “叫醒她吗，大人？”罗西问，“困倦时的训练效果更好。”


  安东尼想了想说：“算了，现在把她叫起来肯定先得被她埋怨至少二十分钟，然后就是不停地追问‘为什么困倦是效果好’。反正最后一次了，让她睡够好了。”一面说，他一面指了自己侧面的座位，示意罗西坐下等。


  于是罗西就将将训导方案交给安东尼看，安东尼嘴上说着标准训练相差不大，你看着办吧。一面又不由自主翻开文件。一眼看见第一步的能量感应控制训练就是强度由低到高的十组标准训练，以最低强度三千次为基准，每组递增一个强度，数量增加一个基数。安东尼估计顾晗晗别说三千次，三百次基数的绝对都做不下来，非得叫得惊天动地不可。因此，后面的内容也就翻不下去，索性丢还给罗西，自己起身离开了起居室。


  “我不过去，”他说，“等顾晗晗醒你直接带她去训练室。”


  下午三点半，顾晗晗的午觉才睡醒，然后又兴致勃勃地洗澡换衣服，等真正踏进训练室已经是四点钟之后。


  训练室在伊夫家赌场外侧，是一个圆形的球舱。直径有一百米左右，四壁透明，附着着各种亮闪闪的仪器设备。球舱有一道门，跟设在赌场三楼的训练控制室相联通。


  “这是一个无重力训练室。我们先做能量场感应训练，完成这个训练之后，你就能控制自己的能量场扑捉到周围一切的物质和能量。”


  罗西带着顾晗晗进了训练室，站定以后，向控制室的侍从做了一个手势。于是，一道能量波以雷霆万钧之势唰地劈下来，仿佛一道闪电。顾晗晗正在欣赏空旷的训练室，冷不丁被吓到一缩脖，转身就往罗西身后躲。罗西射出一丝很细的能量，在能那道攻击波的梢部轻轻一卷，它就消失不见。


  “这是训练专门使用的虚拟能量攻击，”罗西解释说，“只要在它接触你之前用自己的能量场扑捉到它，它就会消失。用你能量场分出的触角卷住它的能量中心就可以，像这样――”


  于是，罗西就给顾晗晗详细讲解了应该怎么用自己的能量场去感应，去扑捉，教了她怎样将能量场分成许多束，以及同时控制这些能量触角的技巧。然后，他再次命令侍从打开虚拟攻击，手把手地教顾晗晗亲自去尝试扑捉，直到确认她已经完全学会掌握。


  顾晗晗在罗西从旁掠阵的情况下，连续几十次及时扑捉到了那些每隔几秒就在球舱不同位置击出的能量弧，情绪非常地亢奋。


  “这一点儿都不难，很好玩。”顾晗晗擦着额头上的汗，很高兴地冲罗西叫道。


  罗西微微而笑，似乎也在为顾晗晗的高兴而感到喜悦。然后，他就从男仆手里拿过一个薄板样的测试仪器，仪器表面有一个手型的凹陷。


  “把您的左手放上来，需要测试一个数据。”他说。


  “哦，等一下。”顾晗晗一面兴趣十足地去捕捉一根刚出现的能量弧，另一面将手放进了凹槽。凹槽处白光一闪，顾晗晗感觉五根手指尖仿佛被猛得刺进五根牛毛针似，当即痛的一声惨叫，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罗西叔叔你干嘛！“顾晗晗捧着手跳脚叫疼：”痛死老娘了，不知道什么叫十指连心哪！什么缺德测试啊非做不可？”


  “请您宽恕，”罗西当即在顾晗晗身前跪下说，“弄痛您我罪孽深重，请您随便惩罚我。我心里跟您的痛是一样的，但为了确定适合的训练强度防止您受伤，这个身体耐受度测试必须要给您做。”


  “原来是这样啊……”刚才那一下虽然很痛，但来得快去得快，因此，顾晗晗也就没了脾气，反倒觉得很不好意思，不就相当于抽个血检个验吗，这点事自己刚才干嘛叫那么大声？害人罗西叔叔还要下跪道歉。耶，罗西叔叔会向我下跪难道是因为他是安东尼的扈从，而我是安东尼的女朋友的缘故吗？


  “罗西叔叔，你别这样啦。虽然我是安东尼的女朋友没错，可绝对没他那么好摆谱。你快起来啦。我不会怪你的，咱俩的革命友谊不能因为安东尼的缘故就褪色了啊。”


  正当地球五好少女还在为“被男朋友的手下当成他的女朋友比他自己宣布这是我的女朋友还靠谱诶，姐这女朋友的职称终于不是自称的了”暗中窃喜的时候，就见罗西站起来，没有任何预兆地将她抓起来丢到训练是的正中央，同时自己直接退进了操控室。


  “感谢您，那么，我们就正式开始训练。”


  顾晗晗一愣：“才开始？不是已经完了该下一项了吗？”


  紧接着，顾晗晗的身体就漂浮了起来。训练室的重力消失，同时一道能量弧出现她身体的侧后方。顾晗晗一时没反应过来，于是这条能量弧就像一条鞭子似地抽打到她左臂，然后消失不见。


  “好疼。”顾晗晗一捂胳膊，感觉像是被热水杯的边缘挨了一下，但看上去，伤处白白嫩嫩，不红也不肿，实在不像受过什么伤。


  “所以说是虚拟攻击吗”顾晗晗默默地想，“那为嘛疼觉不给一起虚拟了啊？”


  “能量场感应控制训练，第一组，攻击强度一级，攻击频次一级，有效攻击次数三千次，”罗西的声音从扩音器传进来，“顾小姐，你好好加油，扑捉到三千次能量攻击，这一组训练就完成了。”


  “罗西叔叔，你真夸张。好好说我还会跑吗？干嘛搞突然袭击，搞得姐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白挨一下。疼倒是没多疼，可再不疼也是白挨的呀。罗西叔叔咱商量一下，下回咱光明正大点儿行不行？你这样很影响你在姐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啊。”顾晗晗一面调整自己的姿势，争取自己漂得更漂亮更舒服一点儿，一面仰着脖冲控制室里喊话。


  然而什么回答都没有，空荡荡的训练舱里只有她地球五好少女顾晗晗自己的回声。然后一个巨大的红色投影出现在顾晗晗的眼前，是数字3ooo。同时一道电弧出现在顾晗晗头顶。顾晗晗试探着丢出去一道能量波，轻轻一卷，能量弧消失不见，红色的投影数字同时变成2999.

  “真无聊，也不知道陪姐聊个天……”顾晗晗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准备感应下一道能量弧。


  能量弧以大约每三到五秒一次的频次出现在训练舱的任何一个位置，时间正好够顾晗晗调整自己的能量场加以感应并进行有效触碰。因此，顾晗晗在一开始感觉尚算轻松。还能一面训练一面找罗西聊天。


  “三千次太多了吧，罗西叔叔？你看我都连续好几十次命中了，绝对练好没问题了。要不然咱们就三百次怎么样？这样慢悠悠地搞完三千次，咱啥时候才能吃上晚饭啊？我都饿了……”


  罗西的回应是没有回应。顾晗晗无奈，只好盼着这三千次赶紧攻击完，她好结束这无聊的训练，吃顿大餐，早点洗洗睡了。


  然而，不用三千次，三百次都没到，顾晗晗就先扛不住了。她累啊！虽然感应能量场不用她动一根手指头，可凭借意识世界控制能量场难道就不需要消耗体力了吗？顾晗晗感觉自己真是一滴力气都没有，那些刚才还轻巧地飘扬飞舞的能量丝们现在沉得像块砖。


  以后谁再敢说脑力劳动不是劳动她跟谁急！

  顾晗晗眼一闭，睡着了。然后能量弧噼噼啪啪地砸在她身上，直接把她给烫醒了。顾晗晗感觉自己像一颗油炸花生米，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灼痛的。


  顾晗晗勉强感应了一道马上要打到身上的能量弧，同时大叫：“罗西叔叔，放我出去，我好累，我不吃饭了我要睡觉！你说话啊，罗西叔叔，快放我出去，你再不放我出去，我可叫流氓了啊！”


  耍流氓都没用，罗西一点儿回应都没有，能量弧倒是有条不紊地落到顾晗晗身上，开水浇花似的，不快也不慢。”


  “xxxx的，这是要搞死老娘啊，老娘又不是鹰，哪儿经得起你们这么熬。等姐出去了跟你们算账，姐非报仇雪恨不可！”


  认识到不可能被放出去之后，顾晗晗放下狠话，然后“吭哧”在自己胳膊上咬了一口，振作精神过精神之后只好认命拼了。


  三个半小时后，终于完成了三千次感应的顾晗晗累成一条死狗，顺着重新恢复的重力落到训练舱底部，趴在伸着舌头呼哧呼哧直喘气。


  “等姐先睡了几分钟，睡几分钟再出去……”


  然而，她不多不少只睡了五分钟，就又被无重力装置抛上了半空。


  “能量场感应控制训练，第二组，攻击强度二级，攻击频次二级，有效攻击次数六千次。”罗西的声音再次通过扩音器传来，“开始。”


  211低级壁垒

  一道几乎将训练舱劈开两半的能量弧,呼地从上方球顶处扫下来，仿佛挟着劲风似的，从顾晗晗的半边脸颊斜着跨过于脸与脖子相交的部位没入顾晗晗的身体。顾晗晗感觉自己仿佛穿越了时空隧道,回到十来年前,自己还在上小学二年级的时代,体育活动课上玩集体跳大绳的游戏,小伙伴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像鹿似的跳过去，轮到她,一个没跑好,被忽忽甩过来的跳绳抽到脖子上――


  疼啊！


  顾晗晗一下子就清醒了。然后，她就看见面前那个红色的数字投影赫然显示着6ooo,紧接着，一条真跟舞动起来的跳绳似的能量弧就又当头劈了下来。长度至少是之前那些攻击弧的两倍，至于说力量，这还离着几十米呢，顾晗晗就已经感受到了它的虎虎声威。


  “我x，这还有没有人性了？！不是说作完三千个就给睡觉吃饭的吗？这咋又来了六千！罗西叔叔，咱们不能不讲信用到不要脸的程度啊！罗西叔叔，罗西，你还有气没有啊，有气你倒是吱一声啊……”


  顾晗晗带着哭腔，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调动起一根能量丝勉强卷住了那条攻击弧，让它消失。但几乎是立即，第二道攻击弧就又到了眼前。它们不仅更长更强了，而且还更快了，几乎不给顾晗晗任何调整的应对的时间。她再也不可能像对待上一组攻击那样，还能预备――瞄准――感应――休息来个循环。想不被能量弧集中，她必须连绵不绝地丢出一根能量丝紧接着又丢出另一根能量丝，而且必须没丢必中，因为攻击弧是连绵不绝地冲她来的。何况顾晗晗现在还是个疲敝不堪的状态，跟刚才完全没法比。


  顾晗晗手忙脚乱地调动自己那些累得软绵绵逶迤在四周的能量丝们，拼命去感应那些边缘几乎连成一个曲面的能量弧们，以求别再挨打。同时还要破口大骂：“罗西，你个流氓混蛋臭不要脸的大变态，老娘记住你了！这辈子咱俩没完！老娘可是你家老板的女朋友，老娘会吹枕边风的！有本事你搞死姐，今天只要你搞不死姐，让姐活着出来了，姐一定让姐男朋友杀你全家，平你祖坟，剁你小jj！”


  然而回应顾晗晗的仍然只有连绵不断的攻击能量弧，罗西照例没有一点声音。顾晗晗几乎绝望，没抓住几条攻击弧，能量丝就彻底凌乱不听使唤了。继而被接连而下的能量攻击扫得一阵嚎叫。


  顾晗晗疼急了，拧身拼命一扭，竟在失重状态下一个鲤鱼打挺，跳绳似地越过下一道攻击弧，身体越过一瞬间，她能量场的某根触角恰好在弧中央一卷，那道攻击波就消失了。红色的投影数字减了一个从5995变成了5994.

  顾晗晗一怔，然后心中就隐约感觉似乎找到了某种技巧。下一条能量弧紧接着扫到眼前，于是她就准备如法炮制，再来个鲤鱼打挺。然而，一张能量网却忽然透过攻击弧掷过来，罩住顾晗晗的全身。能量场温柔却牢固，束缚住顾晗晗身体，使她不能动弹。顾晗晗感觉得出，这能量来自罗西。


  别动！它的含义非常明显。


  攻击波带着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劈进顾晗晗身体，几乎让她发疯：xxx，不让动，光挨打吗？！


  “和调动纯能量的消耗相比，移动物质所需的能量是个极其恐怖的天文数字。”罗西的声音首次在训练开始之后传过来，“不要用调动你自身肉体的方式抵御那些攻击，那将消耗你的体能，你的体力绝对不足以让你完成六千次训练。用你的精神调动你的能量，那不消耗你任何体力。”


  顾晗晗最怕的其实是罗西装死不理她，一旦他说了话，她立即就活了过来。连攻击弧一下下甩到自己身上感觉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罗西叔叔，罗西叔叔，”顾晗晗紧赶着叫道，“你还记得我不，我是温柔善良漂亮可爱救死扶伤性感妖娆的地球五好少女顾晗晗啊。你还记得咱俩在蔷薇花下的浪漫情事吗？我还摸你胸来着，我还摸你屁股来着。你想想我是多么的迷人，多么的妖娆，多么的富有野性。你想想，想想啊，罗西叔叔，你怎么能这样折磨你深爱着我呢？放我出去吧，求你了，我给你治病，我跟你做/爱，我和你结婚……”


  “想想你之前正准备要做的，你肉体能做到的事情，你的精神和你的能量同样也能做到，并且会做得更好。”罗西最后留下这句话，然后又杳无音讯，任顾晗晗怎么嘶喊哀求都置之不理。


  顾晗晗失望地嚎了一声，然后只好闭上嘴巴，调过头来啄磨罗西之前给的提示。能量弧有韵律地甩在顾晗晗身上，带给她连绵不觉，麻木而富有节奏感的痛。顾晗晗脑子忽然有所感悟，能量的振动是存在着节拍和规律的。


  她回忆着自己身体跳绳一样越过攻击弧线的那个动作，凝神静心，调整着自己的能量场振动的节奏，在攻击弧越过顶点卷过来的一刹，轻轻一跃，能量束跳过那根无形的绳索，然后尾巴一勾，锁定了它。将顾晗晗抽打得欲死不能的攻击弧化作漫天光点，消失不见。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我找到了！”顾晗晗兴奋不已，浑身的能量束全部扬起来，仿佛春风里的柳树。然后不提防下一条攻击弧扫下来给她来了一下狠的。


  “啊！”顾晗晗大声叫疼，然后不禁露出一个微笑。她十八岁年轻的生命中，第一次有了触碰力量，并且力量正在她手中的体验。那样一种带着新鲜而激昂的雀跃，一切疼痛与苦难都不在话下的情绪。


  怀着这样一种情绪，顾晗晗的能量场跳跃了起来，它神奇地活了过来拥有了生命，像一个人那样玩起了“跳绳”


  攻击能量弧以每秒钟两下的频次旋转扫卷过来，顾晗晗的能量场于是也以每秒钟两下的频次振动跳跃起来。一上、一下，在这一上一下的包卷之间就恰好泯灭掉一根攻击线。


  而一旦这样的节奏被建立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和熨帖在霎时间弥散进顾晗晗的全身，从肉体的每一个细胞，到精神世界最末端最细小的触须。之前那些疲惫与沉重似乎一扫而空，控制能量变得轻松简单起来。那种轻松和舒适，仿佛小时候学游泳，终于学会正确换气方式和四肢动作配合之后，自己独立游出的第一个一百米，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鱼，可以在水里永远游下去。现在，顾晗晗感觉自己也可以让能量场就这样永远振动下去，就像鱼在水中游，她和她的能量场融为一体，她的呼吸就是它的振动。


  巨大的红色投影数字以每秒两个的频率不断减少着，五十分钟之后，字数归零，重重弧影下落的能量攻击嘎然而止，消失于混沌。顾晗晗随着重新出现的重力缓缓下降，平躺在训练舱的底部，感觉酣畅淋漓，自己的生命和人生仿佛有所感悟，进入到一个截然不同的层次。宇宙和世间的万物，甚至连空气在身边流动，都带着一番动人心魄的美。


  顾晗晗躺着享受了几秒钟她之前从未体会过的美，然后一骨碌坐起来，满怀喜悦地冲控制室挥手：“我明白了，罗西叔叔，我全部感受到了，我找到了我的能量场，我找到了我自己。谢谢你，罗西叔叔，太感谢你了，多亏你帮了我。我刚才真不该威胁要杀你全家，还要切你的小jj。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啊，我这人说话从来不过脑子。看在咱俩在蔷薇花下的交情，你也不能跟我认真啊。咱俩那是什么关系，是长期稳定和谐愉快的治愈伙伴关系啊――那什么，罗西叔叔，门在哪儿呢，帮我打开，咱也该出去吃饭了，现在都得有八点多了吧？今天我请你吃饭，吃大餐。咱不带安东尼，让他自己在家玩去吧。”


  控制室里，罗西也非常激动和喜悦。他站在操作台前，看着检测仪器显示出来的数据和能量场分布模型，感觉自己的四肢、五脏六腑，乃至于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都沉浸在巨大的激动和崇拜中颤抖不已――


  这就是女神啊，这就是女神的感悟与力量。只是一个轻松的能量感应训练，没费任何力气就使她突破了超能力者的初级壁垒，成为了一个真正的超能力者。


  啊，让女神跨过初级壁垒的门槛，引领她进入超能力殿堂的人不是哪个蒙神眷顾的骑士大人，也不是哪个声振寰宇的训导师，而是他罗西伊夫，他的名字将记录史册，与神光共存……


  罗西吞了一大口酒润湿自己干燥的喉咙，接过仆人递过来的亚麻手帕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与脖子上的微汗，顺便调整呼吸，让自己明显亢奋起来的身体冷静下来。


  他透过训练舱透明舱壁看见女神像一个刚得到称心礼物或者刚买到一件漂亮首饰的普通十八岁少女那样兴奋地冲他招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地可爱样子，从心底深处感到愉悦幸福和激情澎湃，仿佛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和希望。他侧过视线，看见旁边计时器显示5分钟休息时间堪堪结束，数字一跳归零，于是伸手过去拍下了虚拟攻击训练装置的按钮。


  “能量场感应控制训练，第三组，攻击强度三级，攻击频次三级，有效攻击次数一万两千次，训练开始。”


  “还有？！”顾晗晗一下子跳了起来，声音里里全是布满裂缝的惊恐。


  212宇宙没有期限

  “罗西叔叔,咱们不能这样啊！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教师上岗资格证啊,就这么胡来。连姐这种地球差生都知道，搞教育得一张一弛！哪有你这种玩命拉弓不往回收弦的？这还有没有人权,讲不讲劳动法了？就是一搬砖的小工,连干四五个小时也得让人吃饭喝水喘口气吧？姐要吃饭,姐要喝水,姐要睡觉，给姐人权，你们这些万恶的法西斯！快停下，放我出去，我要上厕所……”


  靠哀嚎当然是哀嚎不来任何的人权与劳动法,哀嚎回来的人权与劳动法也没有任何执行力。已经被收拾了两回的地球五好少女这回经验丰富，跳起来哀嚎的同时就做好了不被回应，还得再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然而，等到战斗真正一开始，她才悲催地发现，之前她所积累的战斗经验全然无用了。就像青铜时代的英雄手握干戈，冲锋之后，才发现对面是脚踏马镫，手舞钢刀的黑铁骑兵。


  能量弧化作漫天的鞭影，交错着，重叠着，以劈天裂地之势从四面八方抽打过来。找不到节奏，也看不出任何规律，只管一味地劈头盖脸砸下来，而且速度很快，往往几十条同时出现，一起到身上。无论顾晗晗怎么样拼命地调整自己的能量场，她都找不到一个恰好匹配的振动节奏来应对。在她对付掉很小一部分攻击的时候，总会有更多的能量弧击中她的身体。


  顾晗晗终于切身体会到文学作品中皮鞭沾凉水一顿狠抽究竟什么滋味了。而且，她比那些文学作品中在皮鞭下辗转挣扎的女主人公们更倒霉更不幸。因为真正的鞭子绝对抽不了这么快这么密，并且人总会累，机器只要能量还没耗尽，就能永远干下去，连个强度衰减起伏都可以没有。


  这一刻，顾晗晗深深理解了所有那些以坚贞革命者形象光辉出场，最后却以卖身投敌之惨相黯淡收场的背叛者大反派的内心世界——不是咱不坚贞，严刑拷打是个活人都扛不住啊，搁谁都得叛变啊！她地球五好少女顾晗晗就更加没理由坚贞了。


  “我不学了，罗西叔叔，放我出去吧，我再也不想着身残志坚，自力更生了……”


  无论怎么努力都找不到办法的地球五好少女在能量鞭的洗礼下放声大哭——


  “我要做情妇……”


  “给我傍大款……”


  仍然没有任何回应，顾晗晗顿时陷入一种求叛变卖身而不得的绝望情绪中。叛变机会都没有，那想不当个坚贞的革命者也不行了。


  顾晗晗彻底放弃了抵抗，她完全不再去管自己的能量场，不管那些分成多少个爪都忙不过来的能量触须，任由那些能量弧像抽打一块没有生命的肉块那样抽打在自己身上。


  “有本事就这样打死我好了……”她呻/吟着在喉咙里咕噜了一句。


  “你死不了，顾晗晗，那只是虚拟攻击，不会对你的肉体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罗西的声音再次传来，仿佛听到了她小声嘀咕的话似的，“生命指数测试设备检测，你在目前状态下，至少还能活五天。你愿意就这样呆到灯塔星，那就随便你吧。”


  “就这样呆到灯塔星……”听到这句话，顾晗晗没由来升出一阵怨愤，心里委屈得要命。


  “老娘不活了！”


  她冲动之下，身体一拧，脚一蹬，大头超外就向训练舱的合金壁撞去，然后哐嘡一声，被弹了回来——透明合金的外壁看起来坚硬无比，实际却松软弹滑。


  “尝试在初级标准训练中自杀的超能力者很多，但能自杀成功的从来都没有。最终的结局是所有人都会成功通过这个训练。”罗西的声音再次恰到好处地传来，“顾晗晗，这样你就想放弃了吗？”


  红色的数字投影闪烁了一下，拉进放大直接贴着出现在顾晗晗的瞳孔之上，一个红灿灿的11o58。


  罗西的声音继续响着：“在过去的十五分钟，系统一共发出了9ooo次攻击，但击中到你身上的只有8o58次，你感应到了其余的942次，你的命中率有1o.47%。在所有首次进行初级标准训练的超能力者中，这个数据并不低。即使你在之后完全没有进步，只是维持这个命中率，最多再过三个小时你就能将这个11o58变成o，完成这组训练从现在的境地里脱离出来。你最多会再被击中九万六千次。但如果你现在放弃，你将在这里呆上五天，被击中四百三十二万次——到灯塔星我会放你出来的。”


  三个小时十万次，五天四百三十万次，这是白痴都能做出的选择。


  跪下投降不能，躺着求死不能，那就只好站起来求生。


  看着这个红色的，并且还会不断减少的11o58，这个被幸福生活外壳包裹住的地球女孩儿本性中的毅力、勇气和决心终于被磨砺了出来。顾晗晗顶着倾泻而下的能量鞭跳起来，开始努力还击。


  局面比罗西预料得还要好，再一个十五分钟，当红色数字减少到8ooo的时候，顾晗晗的命中率已经提高到了百分之五十。进一步减少到5ooo的时候，命中率则继续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五分钟之后，顾晗晗的命中率向上逼近并最终达到了百分之百。再过三分钟，投影翻过最后一个数字，顾晗晗完成了第一万二千次感应，结束了这组训练。


  重新回到重力环境中的顾晗晗回想到一开始时候的寻死觅活，感觉特别地不可思议。她地球五好少女顾晗晗怎么能干那么丢脸的事？哪有想象得那么糟糕，完成这一万两千次，她其实只用了四十八分钟而已。为了四十八分钟的苦难闹自杀？看来人绝望的时候并不是绝望，坚持下去总会别有洞天。


  “应该不会再有下一组了吧，罗西叔叔？”顾晗晗浪费着她宝贵的五分钟休息时间跟罗西闲磕牙：“那什么，我今天跑去撞墙那么丢脸的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安东尼啊？！”


  然后，罗西就用事实告诉顾晗晗什么叫做“历史已经结束，传说才刚刚开始”——


  “能量场感应控制训练，第四组，能量强度四级，能量频次四级，有效攻击次数两万四千次。训练开始。”


  顾晗晗应声跳起来，抢先丢出一圈能量，同时大声抗议：“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还有几组，罗西叔叔，你这么干简直让人一点盼头都没有，劳改犯还得给个服刑期限和减刑标准呢！”


  “宇宙没有期限！”罗西的声音硬邦邦地传到耳中，“如果对没有期限感到绝望，那就请从现在开始适应这种绝望。该结束的时候，一切总会结束。”


  顾晗晗感觉罗西这句话里有一种刺穿心脏的无尽苍凉，然后，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她自己的身体就被一阵剧痛刺穿了。


  攻击弧化作无数道光箭，透过顾晗晗洒出的那层能量膜，铺天盖地地向她射过来。顾晗晗感觉自己回到了中古时代，那些几十万人规模，箭弩飞驰，如乌云盖顶的古战场。而她被射成刺猬、射成刺猬，再射成刺猬……


  顾晗晗分辩不清究竟有多少道光箭射向自己，它们来得太快太密。她努力将自己的能量场撑成一个球面，向外膨胀开去。然而，成片被挥洒出去的能量场完全无用，光箭的尖端碰触能量场的边缘，却没有消失，反而穿透它，义无反顾地加速袭来。顾晗晗耳中，仿佛听到了它们穿透那层无形的能量薄膜发出的密密匝匝的“噗”、“噗”声响，然后是密密匝匝戳进自己骨肉的声响。


  不到几秒钟的时间，顾晗晗连续抛出了几十层的能量波，几乎覆盖了训练舱的各个方向。但这些成片抛出的能量并没能使那些碰触到的攻击消失。出现在顾晗晗眼前红色的数字投影始终是一个巨大的24ooo不变。


  “每秒钟三百次的攻击频率下，只是撞运气，随便抛出一束能量，也能碰到绝大多数的攻击弧，但现在你需要的是精确捕捉。”罗西用声音给顾晗晗指导，“释放你的精神世界，让你的能量场向外蔓延,达到边界，充满整个空间。感应每一点的悸动，然后捉住它。这并不难，即使是整个的空间都处在连续的能量变化中，也能分解成一个个能弦，加以感应扑捉。现在的网格稀疏到可漏过整个宇宙。”


  “不难xxx，老娘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被万箭穿身的地球五好少女亲切问候了罗西的祖宗，“你们伊夫家祖宗十八代没好人！我祝你们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这样‘不难’一下！”


  罗西坦然应下：“伊夫家族延续千年以来，初级标准训练是每一代具有超能力潜力后代的必修课。”


  顾晗晗顿时无话可说，只有叫疼。


  ……


  两个半小时候之后，大约午夜十一点，顾晗晗终于完成了这一组的训练，带着一身的骄傲和自豪重回人间。


  “还有吗？给我吃点东西喝口水再继续下一组行不行？”她问道，“扔下来就行。”


  认清现实的地球五好少女对自己被放出训练室已经不抱任何指望，只盼着罗西叔叔能从顶上那个换气孔里给她丢俩馒头扔瓶水下来。毕竟从下午四点到现在，她已经连续训练了七个小时，没吃没喝没上厕所，到现在是又渴又饿又累。


  “你没必要吃饭喝水，应该抓紧时间。如果不趁天亮之前完成感应训练，明天我们就来不及进行下一项。”罗西看着顾晗晗的身体状态测试参数说，然后就开启了第五组。


  顾晗晗刚要开口，嘴巴就被呼啸而至的能量流堵住了，紧接着，她就成了暴风雨冲刷下的磐石。


  这个时候，在飞船商业区大肆刷卡席卷礼物的安东尼终于按捺不住，决定来训练室看看。


  213理智与情感


  安东尼原本并不打算去看顾晗晗训练。他以为那没什么好看的――初级标准训练不就是那样吗？几乎每一个超能力者都必然要经历并通过的训练,没有理由顾晗晗练不下来,还需要自己在一边儿替她看着。那本来就是一个随便哪个普通的实习超能力训导师都能指导的训练，由罗西来做已经足够了,绝对不会让她有什么危险。而且,自己如果在场,顾晗晗万一闹得太厉害,不免是会叫人为难，作为训导师的罗西也会感觉到不方便,所以还是不去为好。


  然而，独自一个人吃了一顿排场很大，但很冷清的晚餐之后，安东尼就感觉没滋没味地厉害，心里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房间里虽然站满了仆人，但到处都透出一种使人浑身上下都不得劲的空洞和寂静来。他仿佛又回到了十来年前，他刚刚突破八级之后不久的那段日子。父母亲属渐次远去，身边只有从属和仆人，偌大的星球实际只住了他自己一个人而已。


  “难道是因为整天都跟顾晗晗在一起的缘故，所以我都不适应这种冷清了？”安东尼对自己说，“不过她的确是叽叽喳喳太能吵闹了一些，以至于今天突然一顿饭不在，就像是一整个世界都没了声音。”


  安东尼不禁露出一个微笑，想想看，自从离开了地球，他和顾晗晗的确不曾分开过一天。即使东丹她闹别扭吵架的时候，他们仍然是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


  于是，晚餐之后的安东尼就终于忍不住去想：“不知道她训练得如何？”


  “应该已经完成了第一组训练了吧。”他自问自答，“嗯，那就不能去看她，她肯定正闹着要吃东西。”


  于是，安东尼决定趁顾晗晗不在忙一点儿正事，然后将萨沙叫到办公室，折腾他胡乱忙了很多事之后，他才猛然发觉，东丹的事情暂时落幕之后，自己现在真没什么事情好忙碌。要说他唯一还有什么正事，那么这个正事就是顾晗晗。不止是现在，在任何时候，任何正事在她面前都应该让道。这是理所当然的。


  想到这一点之后，或者说找到这个大好借口之后，安东尼心安理得地、理直气壮的命令萨沙接通讯到训练室去，询问罗西顾晗晗的训练情况。


  萨沙打了这通通讯之后回来向安东尼报告：“罗西阁下说，请大人放心，一切进展顺利。就在刚刚，小姐突破了低级壁垒，现在正在替她巩固。详细的报告，他马上就派人送过来。”


  于是安东尼耐下性子等了五分钟，终于等到了罗西一名侍从送来的训练记录，同时被送回来的贴身男仆之一和之二。训练系统综合评价结果判定顾晗晗完成第一项训练最早也要到明天清晨，因此罗西让贴身男仆们先回来了，明天一早再过去，现在顾晗晗没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罗西的那名侍从按照惯例没有当面拜见安东尼，直接和他说话的资格，因此下跪等在门外，贴身男仆之一和之二带着那份报告进来。


  安东尼翻着看了，那是一份标准的训练报告。记录了顾晗晗从训练开始到目前所有一切身体指标、心理健康和能量场性质等五百七十二个参数的数据变化。从数据看，的确如罗西所说，一切顺利，顾晗晗很好，没有任何需要格外担心之处。然而，这一刻，不知为何，安东尼忽然感觉这些理论上来讲最说明问题的数据枯燥乏味，令人望而生厌。


  于是，他将报告一丢，问贴身男仆们：“她怎么样，有没有叫着让我去救她？”


  “那倒还没有。”贴身男仆之一回答说，“小姐现在精神还不错。”


  安东尼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认为自己现在还是不要贸然前去为好。


  “还有呢？”他问。


  贴身男仆之一想了想，回答说：“小姐哭来着。”


  “小姐还说，等她出来要找大人您和罗西阁下报仇雪恨。”贴身男仆之二补充。


  “她能怎么报仇雪恨？”安东尼不禁失笑，然后轻声嘀咕道：“哭了啊……”紧接着，他就想起在纳威亚家顾晗晗对自己扬爪那通挠，并且还会扔被子搞冷战。于是，又觉得她的报仇雪恨并非全然没有威慑力。


  贴身男仆之一与之二察言观色，适时显上妙计：“不如大人为小姐准备几件礼物吧，小姐出来以后看到礼物心情一好，肯定就会把报仇雪恨的事情忘掉的。”


  “礼物吗？”安东尼皱眉，“现在在亚空间，能有什么礼物给她？”


  “其实大人您去飞船商业区买就可以，小姐说不定更喜欢那些，关键是买得足够多，最好堆满整个房间。”


  就这样，安东尼跑去了逛街。


  然而，逛街的结果不甚理想，东西虽然在贴身男仆们不负责任的建议下买了很多，足以连隔壁那间套房也一起堆满，但这些东西顾晗晗能不能喜欢呢？她万一因为自己没陪她做这个训练不高兴，看到这些莫名其妙的礼物就会满足了吗？

  “所以还是去看看她吧！”安东尼对自己说。


  于是，他就去了伊夫家的赌场。


  进控制室门的时候，房间里充斥着顾晗晗的嚎叫，她以一个人的声音创造出了全部的环绕立体声效果。罗西脱掉了外套，只穿一件薄衬衣，就在这样的音响效果中调着酒。他动作非常漂亮，优雅而高贵，修长的手指异常稳定，仿佛一个艺术家。几名训导师还有一些侍从和仆人站在四周，时刻注意着各个测试参数的变化。


  “大人，”发现安东尼进来之后，罗西站起来，一抬手关闭了声控系统，偌大的房间顿时陷入一片安静。


  安东尼不置可否，从跪在地上那些训导师和仆从之间走到监视台前，注视着透明球舱中央漂浮着的那个女孩。


  “第一项训练现在已经进行到第六组。”罗西紧跟着走过去，递给安东尼一杯自己刚调好的酒，同时解释说，“进度略微有点慢，但这主要是考虑小姐对疼痛的耐受比较差，我按照九级疼痛标准重新校正了最高攻击强度。”


  这样，安东尼倒不好再向罗西提起，可以降低一点儿训练强度的事。于是，他喝掉那杯酒，然后问：“刚才她在喊些什么？”


  罗西再一抬手开启声音控制系统，顾晗晗的环绕立体声就再次充满了整个房间――


  “罗西叔叔，罗西叔叔，你行行好。求你了，罗西叔叔，你放过我吧！我下辈子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也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的……罗西叔叔，求你说句话……”


  “安东尼！你这流氓！混蛋！白痴！王八蛋！负心汉！骗财骗色又骗心的缺德鬼！你怎么还不来救我呀！你快来救我啊，你女朋友要死了你知不知道？！宇宙还有比你更不靠谱的男朋友吗？姐不要你了，姐要把你扔进垃圾堆，千刀万剐，炖汤熬油点天灯！你快来呀，安东尼，快来救救我……”


  安东尼当机立断，掉头就走。


  罗西其实现在很不愿意离开控制室，但他是安东尼的扈从者，大人亲自到了这里，他就不得不随侍在身边，超能力者世界在这方面有着严格的礼仪规范。于是，他只有压着心里的不情愿，示意训导师随时注意数据波动，紧跟着安东尼走了出去。


  安东尼一口气走到平台的围栏边才站住。“辛苦了。”他转过头来对罗西说，“光听她叫这么长时间，就实属不易。”


  罗西低头感谢，然后笑着说：“现在还能叫出来，说明小姐的精神和体力都还很不错。一定能够如期完成训练，大人尽管放心。”


  安东尼微微点头，眺望了几分钟下面人正多的赌场大厅，于是就说道：“你下去吧，好好看着她，等她完成这项训练再来告诉我。”


  罗西本来心里就正着急，得到这道赦令之后，叫来赌场经理，命令他说：“好好伺候大人。”算是尽到了自己的扈从之责。然后就立即回去控制室，陪伴女神搞训练去了。


  赌场经理准备好了整匣的筹码，恭恭敬敬地伺候着安东尼下楼去参与赌博。他不明白这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怎么会忽然心血来潮想起赌博，但他很清楚，这现在是笼罩在伊夫家族的头顶的恒星，他的任何一丁点的不悦对自己这种家族的小人物来说都是灭顶之灾。因此，他得竭尽所能，玩了命地让他高兴。


  安东尼在一楼大厅转了一圈之后，选择了人数最多的一张扑克桌子坐下来。


  经理暗中交代准备上桌的荷官：“想办法让他输。”


  荷官一愣：“不是想办法让他赢吗？”


  “猪脑子！”经理骂道，“他想要赢还需要你帮忙？他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输的。记住，不要用超能力。”


  ……


  七个小时之后，凌晨六点四十五分，经过一整个晚上的喧嚣，赌场的大厅也显露出疲态，赌桌上的人变得稀疏。男仆在安东尼耳边轻声禀告了一句，于是他嘴角轻轻勾了一下，翻开桌面上的牌想赌桌中央一丢，起身离开。走了两步，他又突然回过头，心情大好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神经绷了整晚几乎累瘫的荷官心里一惊，结结巴巴地回答说，“彼……彼得。”


  214脱胎换骨

  凌晨六点四十五分,历尽千难万险,苦痛折磨终于完成第十组能量感应控制训练的地球五好少女不敢置信地看着在她面前打开的训练室大门，犹如做梦。


  “做完了吗？结束了？真的就这么结束――不能吧,我肯定出幻觉了,罗西叔叔才不会这么好心……”


  然后,顾晗晗就眼睁睁地看着被断定为比安东尼还铁石心肠、心黑如墨的罗西叔叔施施然地从门那边走进来，站到自己身前。很多仆人蜂拥着跟在他背后一起进来,还有亲爱的贴身男仆之一和之二。


  罗西从仆人手里接过一个大肚水晶瓶,兑了三十毫升的乳白色液体交给贴身男仆之一,贴身男仆之一转而将它递到顾晗晗嘴边。顾晗晗一张嘴，喝了,尝尝舌头上的味道，酸酸甜甜，仿佛是高浓缩营养液。


  罗西又接过另外一个大肚水晶瓶，倒了一百毫升的透明液体递给贴身男仆之二。贴身男仆之二依样放到顾晗晗唇边，顾晗晗又一张嘴，咽了。清冽甘甜，是水！顾晗晗感觉自己活这么大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这么说是真的做完了？”呆愣中的地球五好少女终于找到了一点儿真实感。她视线越过罗西的肩膀向他背后望去：安东尼不在吗？

  贴身男仆之一展开斗篷罩到顾晗晗身上，罗西微笑着向她点头：“今天的训练已经全都做完，可以休息了，下一项训练在――”


  然而没等他话没说完，顾晗晗就身体后仰，直接栽倒在贴身男仆之一怀里。一听见“休息”两个字，顾晗晗两眼一阖，睡着了。她真的是筋疲力尽。


  安东尼恰好在这个时候走进训练室，他倒是没料到顾晗晗能睡着得这么快，因此情绪有点儿微妙地从贴身男仆之一手里接过顾晗晗，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已经准备好了卧房，”罗西连忙说道，“离下一项训练开始还有几个小时，可以让小姐躺下睡一回儿。”


  顾晗晗在安东尼怀里动了动，紧闭着眼睛嗅了嗅安东尼身上的味道，于是就心安理得地往他的怀里扎了扎，脸贴着她的胸口，听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睡得更香。


  安东尼垂眼看了看她熟睡的容颜，内心里感觉有点儿棘手。按道理来说，顾晗晗正在做初级标准训练，那就应该让她睡在训练室的专用卧房。这样，如果她到时候起不来床，或者醒来来却赖着不肯做训练――这就情况在初级标准训练中很常见。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睡在跟训练室相联通的床上，就可以很方便地直接将她丢进训练室，不至于耽误训练。然而……


  安东尼想起在东丹的时候，明明是顾晗晗自己发脾气把被子扔出来关上门，后来转头就可以埋怨自己没有破门而入，害她一孤零零冷冰冰一个人睡了好多天空床的往事。


  如果这丢她自己在这里睡，回来还不知道要被他埋怨多少天。一犯点错准备教育她的时候，她就更有理由强词夺理撒泼耍赖了……


  于是，这么想着，安东尼就抱着顾晗晗离开了训练室。


  “到训练时间，你过来接她。”他这样吩咐罗西说。


  安东尼一路抱着顾晗晗回到皇家2号套房，男仆已经铺好了床，他将顾晗晗放上去，准备换衣服洗澡，然后陪她睡下。然而，顾晗晗却偏偏抓住他不肯撒手。安东尼挣扎无效，于是只好就这样上床。


  贴身男仆们帮睡梦中的顾晗晗换了睡衣，然后调暗光线，退出房间。他们没帮顾晗晗洗澡，初级标准训练期间，像洗澡这种能舒缓神经解除肉体疲乏的生活享受是绝对要杜绝的。它很不利于反射本能的建立，会延长训练达成所需要的时间，泡一次澡或者做一次按摩甚至就会让之前训练的效果化为乌有的极端例子并非没有。


  所以，睡觉的时候，安东尼尽量不让自己去抚摸顾晗晗。但他不抚摸顾晗晗，不代表顾晗晗不去抚摸他。即使他穿着衣服，顾晗晗睡着觉，她也能在睡梦中解他衬衣的扣子，抽他裤子的腰带，直到将他扒光，用热乎乎的脸贴他的胸膛，最后整个人都像八爪鱼一样巴到他身上。


  安东尼几乎没法入睡。因为顾晗晗这样地缠着他，他在不能摆脱的情况下，只好用能量场调整自己的肌肉状态，以减少这种亲密接触对顾晗晗肌肉产生的慰藉，削弱她的身体记忆。当然，这种能量场的运用对安东尼来说像呼吸一样轻松，不会给他产生任何负担和压力。但现在顾晗晗的身体正压迫着他的欲望，它的腿就横搭在它上面，压迫着它，使它坚硬、勃/起。这给了安东尼很大的负担和压力。


  他想强/奸，想做/爱，想将他的他放进她的她。


  对安东尼来说，这几乎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他第一次不是因为能量场的共振，精神世界的高/潮而产生想要发生肉体性/关系的欲望与冲动。


  要克制这种冲动很不容易。由能量刺激引起的欲望自然可以经由调整能量场的状态而渐渐退潮，然而被顾晗晗软绵绵、轻飘飘的身体的压出来的欲望似乎就只有靠强/奸了她才能得到满足了。


  但他终究不能去强/奸她,特别是在她还在进行初级标准训练的时刻，违背她的意愿跟她发生肉体关系……


  最终，安东尼在上床一个多小时以后才真正合上了眼，但他只睡了很短的一小会儿就醒来。尽管同样是一夜没睡，但对他而言，会因为偶尔一两天没能睡觉就感到困倦和精力不足，那可就太可笑了。于是，他半躺着，垂下视线长久地端倪顾晗晗埋在自己身上熟睡的样子。


  他想起他那个在记忆里已经完全褪色风化了的童年，他也曾经是有过这样一种视睡眠为人生最大幸福的时代，只是那个时候，他并无人可抱罢了。相必，自己睡熟的时候，也没有睡会像现在看她这样看自己。当发现一个天才式的潜力者，超能力训导界所崇尚的方式始终是拿走他的一切依赖，而非给他以依赖。后来，这条准则就成了整个超能力界的金科玉律……


  “或者，也不必那么绝对。”他看着顾晗晗半边的侧脸和长长睫毛覆盖下的眼，默默地想，“算了，将来还是别送她进训练营做特训。等她完成这个初级训练，以后的训练就随她自己好了。反正她已经顺利打破了低级壁垒，顺其自然未必不是一种方法。反正以她的资质，只要这次的基础可以打牢固，中级壁垒终归是可以轻松打破了。或者，还是想办法让他去学学物理吧……”


  安东尼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十点钟了。也就是说，从顾晗晗睡着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于是他心中不免有些迟疑，要不要现在就叫醒顾晗晗。一般而言，在初级标准训练中，是绝对不可能会让训练者的连续睡眠时间超过三个半小时。但罗西似乎还没有过来，那么时间就应该不到……


  正在迟疑间，贴身男仆就已经推门进来。他们将放了快速清洁用品的托盘放到一边，然后就报告说：“罗西阁下在起居室等候，还有十五分钟就到小姐进训练室的时间。”


  “叫醒她吧。”安东尼允可道。


  于是，贴身男仆之一和之二就半跪在床边，摇醒了顾晗晗。顾晗晗只抬了抬眼皮，就立即闭上眼睛：“不要，我要睡觉！”


  贴身男仆再摇，说明了马上要做训练，并且罗西就等在外面的时候，顾晗晗当场撒泼。


  “不去！不去！不去！做什么训练？！不刚都做完了吗？”她滚进床的最深处，抵死不从，并抓住安东尼的胳膊嚷道：“你给我去把他赶走，把罗西叔叔赶走！”


  “可是你不继续，之前那些就白练了。”安东尼被顾晗晗这番大闹闹得是有点儿六神无主，拿不定主意，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不然抱你过去吧？你可以多睡几分钟……”


  他虽然用的是问句，但直接就抱了顾晗晗起来。顾晗晗拼命挣扎，但自然是不可能挣扎得过，只有徒劳用一双胳膊吊着安东尼的脖子，叫道：“我讨厌你，安东尼，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她这种不配合的姿态给安东尼造成了一点儿小麻烦，贴身男仆们没办法给他们换衣服。最终只好就让她穿着睡衣，由勉强被贴身男仆们裹上一身睡袍的安东尼一路抱去了训练室，然后由罗西应从安东尼身上撕扯下来丢进训练室。


  类似的场景几乎每天都要发生一次。终于，第五天，顾晗晗完成了所有的初级标准训练。从炼狱一般的训练室里走出来之后，她顿时有一种脱胎换骨，再世为人的错觉。


  “恭喜，”罗西递了一杯新调出来的酒给顾晗晗：“你是个真正的超能力者了。”


  顾晗晗喝掉那杯度数很低的甜酒，摊手道：“但那个徽纹我好像还是凝不出来啊？”


  “试试看，或许你可以。”罗西微笑着鼓励她说。


  于是，顾晗晗调动自己的能量场，半空中缓缓出现了一个金黄色的花纹。


  “真的出来了啊！”顾晗晗惊喜地指着那图案叫，然后又很失望地翘起嘴巴，“不是那样的诶，我脑子里那个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应该是它的一部分，”罗西用充满喜悦和激动的目光看着那个金黄色的光纹，“你还只掌握了低级规则，没办法操控凝出高级规则的能量纹。等将来你突破高级壁垒之日，就是它在现出全貌，光彩闪耀宇宙之时。”


  顾晗晗脸红了红，很难为情地垂下头：“你说话好夸张啊，罗西叔叔，我还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那一天搞懂那个什么高级规则呢。”


  “你会懂的。”罗西看着顾晗晗，很笃定地说。


  “好吧……”顾晗晗耸肩，然后指了指两人之间附在半空中的那个金色花纹，“这个东西怎么办，就让它这么呆着吗？”


  “唔，现在这种程度还没有办法做成密鉴。过了一会儿它就会随着能量散逸慢慢消失，”罗西建议说，“不过可以把它拓到指环上，留作纪念。”


  “算啦，反正想纪念随时可以搞出来一个纪念一下，”顾晗晗这么说道，然后就突然伸手搭上罗西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头靠过来，翻过手掌，让指环远远地对准自己和罗西脸，“来拍张照片。”


  指环微光一闪，一张金黄色光纹飘荡在两人脸前的立体投影就存进了顾晗晗的个人空间。


  “谢谢你，罗西叔叔，以后万一我哪天发达了不会忘了你的。今天晚上别忘了一起吃大餐啊！”顾晗晗嘻嘻哈哈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就连蹦代跳地离开了控制室。


  “安东尼，快来跟我合影留念啦，我要把它上传社交网络！”


  罗西看着顾晗晗扑进恰好出现在门口前来接她的安东尼怀里，然后亲亲密密地挽着他的手臂，热络地自说自话，研究什么样的自拍姿势最能体现她地球五好少女的风采，走远了的样子，一伸手，从仆人那里接过一枚指环。


  指环被弹上半空，在罗西能量场的控制下，顾晗晗凝出的那个金色花纹缓缓地变小降落于指环。指环的表面被蚀刻出一层美丽的花纹，然后落到罗西手心。罗西将它放进自己上衣的口袋，紧跟着也离开了训练室。


  215灯塔星


  九月三十日,因为东丹战事耽误了几天行程的“自由翱翔”号星际游船一路狂追猛赶，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上在大学开学日之前的最后一天抵达灯塔星。


  顾晗晗起了一个大早，捧着一本4o12年刚刚再版的《银河大百科全书》,在起居室与餐厅之间的几级阶梯上跳上蹦下。和着她高跟鞋“嘎登”、“嘎登”的响声,念一段灯塔星的介绍——


  “——灯塔星,银河的中央,全人类心向往之的自由之都，民主之光。这里是人类政治、文明、经济的中心,连续百代以来未曾间断……”


  “真胡扯,自由和民主之都，分明是我大地球母亲！号称银河中心也就算了,政治文明经济中心啥的，不是都从我大地球母亲那里继承过去的吗？”


  “——这里是联合国总部的所在之地，全体人类社会，两万六千个国家、地区或者自由行星均在这里设立了外交机构。这里银河神殿教的圣城，大地女神、黑暗女神之神殿矗立之所，神光照耀之下全体虔诚子民顶礼膜拜，灵魂皈依之处……”


  “好有喜感啊，联合国总部和驻外机构跟宗教神殿放一起说。这到底算谁的啊？”


  “——它是恒星系内的第三颗行星，是银河系中心最近的人类适居行星，有一个卫星。行星直径1.2万公里，表面重力加速度9.8，自传周期23.56小时，1个灯塔星日等于1个银河标准日，表面平均温度15摄氏度，大气压强1o1.3千帕，组成物质有氧、硅、铝、铁、钙、钠、钾、镁以及多种微量元素。行星表面主要为水覆盖，6地面积占四分之一……”


  “这就是传说中相似度达到四个九的行星？我认为这一点儿都没有亿万光年的宇宙感，很容易给人一种努力奋斗几十年，结果还是在地球上原地踏步的错觉。为什么不把银河系的中心选在那些相似度百分之五十以下的星球呢？那多有出远门的感觉。”


  “——行星表面5.1亿平方公里，划分为8oo个行政区，常年维持3oo亿的总人口规模，人口密度为每平方公里232人，相当于地球的鼎盛时期的人口密度……”


  “地球人口最多的时候竟然有3oo亿人吗？我以前都不知道诶！现在地球人口才1o多亿，行政区好像才5o多个。不过，一个星球上真能养活3oo亿这么多的人口吗？空气质量肯定差到不行，你说我们下船之前要不要买点消毒口罩——说起来李淑芬女士好像给我打包口罩来着，还是蒙古草原青草味的呢——之一，亲爱的之一，能帮我翻翻，看我那两个大行李箱放哪儿了吗？最好能顺便帮我找找里面的口罩……”


  “——它地处银河系核心的放逐者星域，周围都是人口最稠密、工业最发达的世界，所以很自然地变成了人类历史上最密集、最富庶的星球。仅每天在这里起降，运送各种生活用物资的大型运输飞船就数以十万计……”


  “十万计？！每艘大型运输飞船的载重怎么也得有千万吨吧？十万的千万……我的妈呀！意思是这行星上啥工农业生产都没有，纯搞消耗啊！这就是银河时代的罗马，现实版的川陀啊！这万一有一天来场能量飓风，刮断了亚空间通道，灯塔星的劳动人民还不都得喝西北风啊？不过这地方说不定压根就没有劳动人民！”


  “这里是银河星际交通的总中心，每天进出灯塔星的人口规模接近7亿人。灯塔星的宇航港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港口，有五十万个飞船泊位，三百万座大型转接平台……”


  “牛x！一种整个行星轨道全是宇航飞船泊位的波澜壮阔！那肯定不会像地球宇宙港似地整天晚点，为了排队等泊位，飞船经常到了还得在轨道上绕两圈才能进港。万岁，今天能在灯塔星吃上午餐了！喂，安东尼，你叫马修给咱们买的房子是什么样子的啊？真的不用先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情况吗？”


  “——这里是全银河系规模最大、门类最全的的交易中心，是银河金融交易与监管机构的总部，有全银河最大的镧晶交易中心、物资期货交易中心，奴隶交易市场……”


  “我就纳闷了，咱大地球母亲自由和民主这两项第一，这个灯塔星咋就能觍着脸抢呢？它一认可奴隶制的星球，还有全银河最大的奴隶交易市场……自由和民主，又不是把星空上用人造天体挪一个戴七芒王冠，举灯盏的大姐，把跳跃点的名字起成金门，完了再刻上两句‘放逐者之母的光芒将广袤大地照亮，那向往自由呼吸，又被无情抛弃之人都到我怀里来’，就算是自由民主了。编着百科全书的人脑子真有病！”


  “——灯塔星是时尚与浪漫之都，这里是仅次于地球的宇宙第二大旅游圣地，是银河第一的奢侈品消费地，据统计，人类社会每年各类奢侈品总产量的五分之一，都是由灯塔星消费出去。这里是邂逅与爱情的之地，每年在灯塔星国际婚姻公证中心缔结婚姻的数量常年排在宇宙第一……”


  “奢侈品第一消费大国这种等同于人傻钱多的称号为什么会喜滋滋地印到大百科全书上向全宇宙现啊？看来这地方的确没有劳动人民，全是不坑白不坑的大富豪。还有我认为结婚数字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他们敢把离婚数字也也一起公布出来不？”


  “——这里是科学与教育的母舰集群，有全银河最一流的三万家实验室和研究中心与综合性大学，五千万人规模的专职研究群体。这些教育科研机构主要集中在行星北半球中纬度地带的三个区……”


  “姐要去上的哈佛大学应该也算一流吧，那这么说姐以后也算是这五千万科研工作者的一员了？我怎么觉得一点儿真实感都没有……啊，为什么是在中纬度地带啊，姐从小就呆在四季分明的中纬度的地带，其实很期待体验一把热带和寒带——不知道周末的时候能不能去度个假。”


  “这里是文学艺术之都，是人类建筑的璀璨明珠。沿南北三十度纬线所经过的八十一个区，星罗棋布地散布着近百万座庄园私人与宫殿、城堡建筑群，每一座均是人类艺术的杰作……”


  “百万座……我再次坚定了灯塔星这地方就是用来给全宇宙万恶的剥削阶级炫富装x摆谱的信念！不过他们为什么会集中到南北三十度纬线附近买地盖房吗？是为了就近好攀比吗？咦，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在灯塔星上也有庄园，安东尼？在什么地方？漂不漂亮？什么时候带我去参观一下？你这么爱摆谱的家伙肯定很能折腾这些没错……”


  顾晗晗一面念着《银河大百科全书》上的条目，一面发出一些议论和嘲笑，黄莺出谷一般的少女声音掺着高跟鞋清脆而富有节奏的敲击，应和着她背后露台照进来飞船朝向灯塔星螺旋下降发出的淡淡光旋，倒让人感到了一阵秋日早上的高爽和闲适。


  然而顾晗晗念了一会儿，发觉安东尼总没有回应，因此就不再愿意继续充当金秋清晨的一道风景，侧国脸颊，隔着一个架子朝起居室中央大声抱怨起来——


  “喂，安东尼，我这说了半天，你怎么一声都不应啊？我这问你话呢？”


  安东尼放下正在看的《骑士街早报》娱乐版，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我晕啊，你可真是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了，安东尼，连跟你说话你都不带听的了，我说到底还想不想做我男朋友了？”顾晗晗翻了翻眼睛，一气声讨了够，然后才说，“我说你在灯塔星的庄园，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玩啊。”


  安东尼“哦”了一声，说了一句：“那没什么好玩的，你应该不会喜欢。”然后就又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看他的娱乐版去了。


  “什么不好玩啊，我都没去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明明就是不想让我去，你个没有身份证随时打算始乱终弃抛弃女朋友开溜的爱情骗子！”顾晗晗撇撇嘴，吆喝说：“快给我看你身份证，安东尼，我要去你家认门！”


  安东尼默然盯着报纸上的字不做声，心里则在想：“始乱终弃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啊你就乱用？哈，物理二十分，语文也不及格……”


  “我要去修在南北纬三十度上庄园旅游！”顾晗晗从连接餐厅和起居室的台阶上冲下来，跳到沙发上抢安东尼的报纸，拽他的衬衣，“你赶快带我去！”


  “我们伊夫家在灯塔星的庄园似乎就在北纬三十度上。小姐想要去住几天吗？我马上就让人安排。”罗西门口走进来，向安东尼微微低头算是行礼，然后就微笑着对顾晗晗说，“开学以后的第一个周末怎么样？正好那是社交季开始的日子，我们可以举办一个秋日酒会。那里距离大学城不算远，飞艇一个多小时就能来回。完全可以住上两天，周一早上再回学校。”


  “鬼才要去你家的庄园过周末，”顾晗晗顿时泄气，大声宣布，“贵族庄园和酒会什么的，我最讨厌了！”


  “不是说到灯塔分开下船，不跟我们一起了吗，罗西叔叔？”顾晗晗看了眼时间，奇怪道，“现在都九点半了，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下船，你怎么又跑来了？咦……”


  顾晗晗从沙发上跳下来，绕着起居室以及各个房间绕了一圈，看见所有人都跟平时一样，于是回来之后很奇怪的说：“我们好像还没开始收拾行李诶——之一，亲爱的之一，咱们真不用提前收拾收拾东西什么的吗？那么多东西，临下船之前再收拾来得及吗？千万别告诉我都不要了啊……”


  “……行李下午再收拾完全来得及，小姐。”贴身男仆回答。


  “下午？”顾晗晗莫名其妙，“飞船上广播不是说十点钟到灯塔星吗？也没通知晚点啊。”


  “十点钟下船你就不要做梦了。”安东尼将手里的报纸丢给顾晗晗。


  罗西紧接着说道：“唐帝国的李申大人今天上午十点钟到灯塔星，在他飞船靠港前一个小时，靠港后两个小时，宇宙港会戒严，任何飞船都不能进出。”


  “啥？”顾晗晗抓着那张报纸一愣，“你说谁？”


  216翩翩公子

  “你连他是谁都搞忘了吗？”安东尼一皱眉，这个人不是很久之前就告诉过她了吗？

  “啥叫忘了啊？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好不好！听都没听说过！”顾晗晗白了安东尼一眼，抱怨说。


  就知道你所谓的下半生追求根本就是过完瘾就丢的消耗品，否则就算是当时喝了迷幻剂也不会忘得一干二净。安东尼默这么想着，后示意罗西：“告诉她。”


  于是罗西就向顾晗晗解释说：“李申大人是八级生长系的超能力者，也是大地女神之后宇宙唯一突破了了八级的生长系。他是银河疆域最辽阔的古老国家唐帝国的保护者……”


  “八级……又是一个八级，实话说给我一种宇宙遍地是八级的错觉，走两步就能捡一个。”顾晗晗眨眨眼睛说，

  “这种话你还等捡到之后再说吧，以为所有人都是苏裕那样吗？”安东尼内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晒向顾晗晗说道：“不是早告诉过你灯塔星是超能力者的自由之都吗？在这里遇上任何一个超能力者都再正常不过！你又忘记了？”


  “没忘。游侠遍地走，异能贱如狗什么的。很多老妖怪你也惹不起，见到只能落荒而逃。所以叫我到了灯塔星之后千万别给你惹事，对吧？”顾晗晗“哼”了一声，后就讽刺了回去，“其实我就是有一点搞不明白，既灯塔星是什么自由之都了，超能力者来得很多很勤快，那每来一个八级，他们是不是都要像这样搞个戒严，封锁宇宙港三个小时不给用？”


  安东尼知道后面必没好话，扯扯嘴角没说话。罗西则理所当的回答：“三个小时的戒严是最基本的，关于这方面的礼仪，超能力协会以及神殿教教廷跟联合国协调两个世界事务办公室有非常全面详尽的协议。”


  顾晗晗耸肩：“所以说灯塔星这个什么‘自由和民主之都’的水分真大。这要是一天来上十个八个的，我看灯塔星这宇宙港就直接关张得了，别说五十万个泊位，五百万个泊位都没用――”


  “你说的那叫无政府主义，不是自由和民主。”安东尼忍无可忍地打断她说，后照例嘲笑，“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你对自由和民主的定位一贯有偏差。”


  “你才有偏差！”顾晗晗气哼哼的反驳，“说白了你们就是爱搞特权呗，而且还美其名曰权力制度化。”


  安东尼万分后悔自己刚才为啥一时没忍住跟她斗起了嘴，因此立即亡羊补牢，不肯再开口说话。


  罗西微笑劝慰顾晗晗说：“没有那么夸张，顾小姐。就算各国政要前来灯塔星，宇宙港总也是要戒严的，何况是大人们。其实，宇宙中行动活跃的大人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多，因为各种原因，很多大人反而会选择隐姓埋名，秘密前来灯塔星……”罗西目光暗中在安东尼身上一扫而过，后继续说道：“即便像李申大人这样正式前来，对外公布所使用的一般也只是他在世俗世界中的身份……”


  “世俗世界的身份？”顾晗晗一皱眉，将手里那份《骑士街日报》从娱乐版翻到了首页的时政版，果看见头版头条一个巨大的标题――唐帝国亲王殿下李申本日抵达灯塔星，不日将出席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标题旁边，还配了一张照片。


  “李申大人是唐帝国皇室的公子，”罗西解释说，“同时还有联合粮农组织和环境组织赠予的一些荣誉称号，生长系超能力者在行星环境改造方面的贡献极其重大，而李申大人正是生长系中的最强者。他每年秋天总会来灯塔星呆上两三个月，偶尔会在一些特殊的会议和活动上露面。据说，行星环境或者开发过程中遇到大麻烦的国家，如果在这个时间如果能想办法拜见李申大人，请求有很大可能会得到允准。”


  “那要是凑巧既没有王室贵族的爵位或者头衔，又不爱为人类事业做贡献，搞得联合国都不好意思批发荣誉称号那种怎么办？”顾晗晗好奇地追问道，“我听某些爱摆谱的家伙说，顶级超能力者都视世俗头衔为粪土，认为拉低了他们的档次，根本不屑一顾。”


  “的确，任何世俗的头衔都配不上大人的身份。不必说大人，就算是我也不会轻易接受世俗权位，除非它来自祖先的传承，实在无法丢弃。”罗西微微笑了一下，后说道：“不过没有任何世俗头衔是不可能。就算一个政治头衔和荣誉称号都不接受，还有银河神殿教教廷的神爵呢。所有的大人，都是教廷大宗主，或者既是大宗主又是神殿圣骑士。这个头衔的地位在枢机主教之上，也不需要去接受。任何一位超能力者只要突破八级，就自动获得银河神殿教大宗主的神圣称号。”


  “原来大人这个称呼是这么来的啊，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古装片看多了呢……”顾晗晗瞥了安东尼一眼，嘀嘀咕咕地说道，“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神棍……”


  安东尼晒：“神殿教那一套你用不着太在意。其实很多时候只是公开拒绝会非常麻烦，而且违背两个世界的基本原则，所以没办法专门去不接受而已。”


  “鬼才在乎什么神殿教，我最讨厌宗教什么的了。超能力就超能力，闹什么宗教搞得跟骗子一样。说起来那个超能协会――他们跟那个装神弄鬼的神殿教教廷实际是一拨人没错吧？”


  “……是，是的……”罗西愣了一下才回答。他忍耐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说：“顾小姐，您不应该对神殿有偏见。无论是超能力者还是普通人都需要信仰，需要对宇宙有所敬畏。否则――”


  “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你是一个银河神殿教的信徒，罗西叔叔。下次我会注意的，绝不再在你面前说他们是骗子。尊重宗教信仰自由，这个我懂的。”没等罗西把话说完，顾晗晗就主动承认错误，并顺便拒绝接受教育。她站在沙发上，摇晃着罗西的肩说：“我只是说，他们还发了入会通知给我。发通知不要紧，关键他们发的不是邀请我入会的通知，而是我已经入会的通知。所以我认为他们有拉壮丁的嫌疑，从某种意义上讲具有邪教性质。就是安东尼说的那个没办法专门去不接受，所以我准备不理那封邀请信，只当不知道。反正我这种人就算做了正式成员，积极投身神殿事业，肯定也是个害群之马。”


  罗西无言以对，安东尼倒是笑了一声，但没说话。


  “又在笑话姐什么？”顾晗晗不满的抱怨了一句，后低下头去研究头版配的那张照片。投影很清晰，但却是个背影，而且是一群人的背影，只是依稀仿佛看得出是由许多穿军装的士兵簇拥着的一个身材秀颀的男人。他的背后绿意盎，他的面前一片荒芜。在卫士们孔武有力的背影衬托下，男人的身影显得有些羸弱。


  “好轻，”顾晗晗说，“感觉风一来就要飞上天似。”


  “守护系大多看起来没那么壮。哦，从大的能量属性上讲，生长系也属于守护系的范畴。”安东尼随口回答顾晗晗说。


  “是这样啊，难怪罗西叔叔也挺瘦的。原来姐从不节食，身材却苗条又妖娆的原因在这里啊！”顾晗晗抓住机会这么自夸了一句，后就埋下头继续研究投影上的那个男人。盯着人家肩膀的线条看了好一阵之后，她突说道，“他其实也挺妖娆的，另外一种妖娆，光都蕴在骨子里让人忍不住想使劲给他摸出来那种妖娆……而且他看起来好像还挺年轻的样子……”


  前面一个观点有耍流氓的嫌疑，实在不好附和她，只能跳过装没听见，后面一个疑问答案倒是现成的。于是，罗西回答说：“李申大人今年二十七岁，他是超能力世界的‘传说’之一，突破八级的时候似乎是二十五岁。”


  这又是一个崭新的名词，于是顾晗晗很是积极的追问：“什么叫‘传说’？”


  “‘传说’就是指在三十五岁之前最终突破的大人。”罗西言简意赅的回答。


  “唔……”顾晗晗点了点头，后就看向了安东尼：“你今年多大岁数，安东尼？”


  “三十……应该是今年的十二月份满三十三岁吧。”安东尼回想了一下才给了顾晗晗一个比较精确的答案，后问，“怎么了？”


  “苏大款好像说他今年二十一岁，”顾晗晗念念有词，后一拍手说道，“这么说你和苏大款都属于传说了？”


  安东尼立即说道：“不要拿我和你的苏大款比。在这方面我根本不能跟他相比，他是传说中的传说。”


  “干嘛这么小气啦，我只是随便那么一说，又没有嫌你老。再说为嘛说苏大款是我的，你才是我的好不好？”顾晗晗翻过来躺到安东尼腿上，摇晃了两只赤脚说道，“我觉得三十五岁以下这个标准很不错嘛。年龄差距大于四岁又小于二倍可是找男朋友的黄金年龄段！我家顾教授就比李淑芬女士大六岁，其实苏大款小了一点点啦，所以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总吵架……总而言之，一听说那位李申大人还很年轻我心情一下子好很多，让一个年轻的帅哥插队怎么也比叫一个又老又丑的混蛋搞特权让人好接受一点……”


  罗西正在心里默算顾晗晗今年十八岁，十八乘二就是三十六，自己都过了四十了，虽以高级超能力者的标准而言还算很年轻，但要达到顾晗晗年龄2倍以下的标准似乎至少还要过四五年……


  后，就见顾晗晗一骨碌爬起来：“不对啊，他是不是个帅哥姐还没看到脸哪！”


  217不解风情

  顾晗晗狠狠地度娘了一把,最后还是没能见着李申的脸长什么样。检索到的投影几乎全部都是背影，唯一一张露正脸还是在一个看起来非常宏伟的宫殿高台上，他穿着中古时代古装剧那种交领的白色锦绣礼服,跟另外一个同样穿了交领礼服，但却是黑色的,上面还绣了金色的龙纹，头顶上戴着冠冕,有很多串珠子垂到前面遮住脸的男人站在一起。他们脚下是很多级的宽大玉石台阶和广阔无比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广场，上面秩序井然地布满了跪坐正拜下去的身影，向红色海水的波涛一般。他们站得实在太高太远，无论如何拉近投影都看不清楚五官。投影有一小段标注――唐帝国第三十三世皇帝登基大典。


  顾晗晗很失望：“看来脸不咋地，不是个帅哥。”


  “这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安东尼很奇怪的问,李申长什么样子，他实际也没有见过。


  “嗨，多简单的事。”顾晗晗挥挥手，把握十足的说道：“对比啊。你看帅哥元帅，马克西米里安，长得帅吧，那是帅得惨绝人寰。苏大款，脸漂亮吧，那是漂亮到能让女人跳楼。他俩的各种头像啊，全身照啊，大特写啊，那是全天网乱飞，一搜出来一大堆，随便你怎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犯花痴。你再看列奥尼德，那只黑/黑,长得那就是个猩猩啊，你在天网搜到过他一张立体相吗？好不容易前两天出来一张，还是老大的斗篷，跟黑夜融为一体，别说脸了，人都快分不出来。”


  “这样一对比就很明显了，脸跟照片的数量和清晰度成正比。那个李申的照片比列奥黑/黑多了那么一点点，还能看着个背影身体线条什么的，但论大特写，甚至降低点要求，正面清晰照也可以，那就半张都没有了。这说明李申的长相比猩猩强一点，但强得也有限，全身上下最拿得出手的是后背，身材可能也凑合，但脸就实在困难了，反正绝对不会是苏大款或者马克西米里安那种靠脸吃饭的妇女杀手。”


  苏裕和马克西米里安原来是在靠脸吃饭吗？


  安东尼听完，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评价道：“你如果什么时候能把你对男人脸的热情和逻辑分析能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去，你相信我，顾晗晗，全宇宙都会为你开庆功宴。”


  顾晗晗顿时恼羞成怒：“不带这么风凉人的！姐都到了灯塔星了生生被那个叫李申的家伙堵在宇宙港外面进不去，还不准姐拿他脸娱乐一下啊，啥时候意淫也犯法了？”


  安东尼摇摇头，恰好，这时候，罗西明显带有疑惑的视线看过来，低声问：“大人，小姐刚才说的苏大款是谁？”


  于是安东尼正好可以顺便摆脱被顾晗晗纠缠上斗嘴玩，转而告诉罗西说：“苏裕，尤斯汀法老，在地球顾晗晗为他做过半个月的治愈，现在他的原始密鉴就戴在顾晗晗手上。”


  罗西轻轻吸了一口气，仍旧低声说：“那么，传言说苏裕大人曾在地球柯伊伯行星带外出手，将马尔斯一整只精锐舰队拉进黑洞确有其事，是为了顾小姐了？”


  安东尼轻轻颌首：“他最近应该不会来灯塔星，但万一偶尔过来看顾晗晗，你注意小心别惹怒他。苏裕的骄纵你应该听说过，他动手是绝不会管你是谁的，我在场都未必来得及阻止。”


  “是，”罗西低头应下，“有赖大人庇护。”


  “你们在说什么，”顾晗晗凑过头来问，“是说苏大款的坏话吗？我听见你说苏大款骄纵来着，安东尼，你让罗西叔叔躲着他点儿。罗西叔叔又没得罪苏大款，干嘛要躲着他？”


  她这一叫，叫得罗西很是尴尬。脸上虽然颜色不变，内心实际是红了脸，窘迫着透出一丝兴奋，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好在顾晗晗自己马上反应了过来：“是因为我帮你做治愈的事吗？不至于吧，姐是医生，接个把病人多正常的事，又没卖给他，哪有给他治就不准给别人治的道理？就算苏大款对姐是有点啥其他想法，乱吃飞醋他也该是去找安东尼的麻烦才对，他才是姐男朋友嘛。苏大款干嘛要跟你过不去，没道理嘛……不过苏大款这人是挺骄纵不讲理，以前我天天批评教育都没能挽救他。不过，没关系，这不是还有姐的嘛。罗西叔叔你放心好了，万一苏大款发神经，姐一定立场坚定地站在你这边。咱俩多深厚的革命友谊啊，就冲你救过姐的命还帮姐这么困难的孩子做了突破，姐就算自己不活也不能让苏大款发疯把你变成黑洞。”


  这番话说得罗西非常激动，当场屈膝半跪，用古日曼语说了一番话。顾晗晗的哑巴古日曼语听力一贯奇差，倒是没明白罗西叔叔说什么，但大概还是能看出来很是郑重表示感激的意思。因此，心里非常不好意思，从沙发上站起来，退后几步说道：“也没那么夸张了，罗西叔叔，其实我那话也就是说着好听，苏大款不可能杀我啦，他又不是傻缺，我死了以后谁给他治病？”说完远远的看见男仆捧着装满各种珍稀水果的大号的水晶玻璃盘打开起居室的门走过来，就自己跑去拿水果，顺便解除尴尬。


  安东尼做了个手势令罗西站起来，同时对他说：“犯不着太当真，这种话她几乎每隔几天就要说一次，对任何她看得顺眼的人。如果每次都要发圣誓把生命献祭给她，那真是有一百条命都不够用。”


  顾晗晗拿了水果回来，分给安东尼和罗西一人一个，不管他们吃不吃，反正自己先咬了一口。然后说：“其实苏大款这个人虽然骄蛮不讲理，但有的时候想想跟他在一起还是蛮爽的，他那个动不动就要把人变成黑洞的技能虽然恐怖，但要到打架挑事的时候真是相当好用――”说到这里，她话题一转，忽然问安东尼道：“同样是八级，打起来的话，是你比较厉害，还是那个李申大人比较厉害？”


  安东尼时常跟顾晗晗在一起，习惯了她问东问西，因此警惕性不高，没多想就随口答道：“我是战斗系，李申是守护系，真要放手一战，到最后当然没理由我不赢。”


  “我想也是……”顾晗晗叹了口气说，“我觉得今天我要是跟苏大款一起到灯塔星，碰上这种被人强行插队堵在宇宙港外面三个小时落不了地的窝囊事，他铁定不能够忍啊。豁出去打架肯定会替他自己，顺便也替姐抢一个先下船的风光待遇――”


  “你不用怂恿我去跟李申打架。”安东尼总算听明白顾晗晗这是要干什么，于是当场打断她说，“我不是苏裕，所以绝对不会为了要等三个小时跑去跟李申打架。这种为了抢路而决斗的幼稚事情，做出来除了给全宇宙笑话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顾晗晗被浇了一瓢冷水毫不灰心，继续怂恿道：“我在电视上经常看到那种两牛相逢x者胜的暴爽情节，一直盼着有朝一日自己发达了也能低调奢华地来这么一回。所以，安东尼，你作为姐的男朋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姐这一点儿小小的心愿，这要求很过分吗？”


  “不过分。我非常理解你能量场刚刚突破低级壁垒那种攻击性十足的情绪，但还是等下回吧，这次不可能。”


  “为嘛？”


  “因为我的伤还没好，就算去了也不可能胜得了李申。我们只会x输，不会x赢。你的心愿应该不是x输吧？”安东尼站起来，拍拍顾晗晗头，不停脚地往露台那边走去，“这是其一，其二，也是总重要的一点，我告诉过你，这个宇宙有一些人是我也惹不起，非退避三舍不可。非常不凑巧，李申就是其中之一。事实上，这个宇宙目前还没谁能得罪得起他。你得明白，任谁也不能跟创造空气、粮食与水给我们的人过不去。”


  说到这里，安东尼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对顾晗晗说：“就是苏裕在这里也一样。不信你现在就可以打开密鉴把他叫过来，我确定苏裕就算再怎么爱你，也不会失去理智到跑去跟李申打架的程度。”


  “是的，顾小姐，为这种小事得罪李申大人真的非常不智。”罗西说道，“宇宙现在几乎所有的行星改造都得求他。得罪了他以后就只能去求大地女神了，但大地女神自从李申大人突破八级的两年以来，就不进行任何环境改造了。连隶属大地神殿的国家，甚至马尔斯的星球，后期改造据说都是由李申大人做的。”


  顾晗晗耸肩：“好吧，其实我只是开个玩笑。我只是想试试安东尼他到底爱不爱我而已，据说爱情来了男人脑子会变得不好使，结果……姐追求爱情的道路真是艰辛！”


  218北冥鱼号

  顾晗晗到灯塔星的第一天就不顺。先是被一个不帅的哥插队飞船进不了港,紧接着爱情大业又遭遇了重大挫折,可谓开了个差头。好在地球五好少女惯会自我安慰,在爱情问题上受“重大挫折”又不是一回两回，跟头栽多了不疼,因此自己也不怎么往心里去，声讨了几句，然后又兴致勃勃地跑去露台上看李申的船进港。


  顾晗晗她们乘的“自由翱翔”号客轮现在正在灯塔星同步轨道上绕着圈,站在飞船露台上恰好能眺望宇宙港的全景。宇宙港灯火辉煌，从远处看仿佛套在灯塔星之上的一顶王冠。环绕王冠,三千六百个仿若珍珠的入港闸口，其中有三千五百九十九个都闪烁着象征“禁止通行”的红色强光,只有中央一个亮着绿色。从底部一路蔓延向上到穹顶，仿佛一根蕴着夺目光华的祖母绿玉石条。通道两旁，镶嵌碎钻般，停泊了数百艘的飞船。飞船尾部萤火虫一般的微光，潮水般向入口之外蔓延开去，仿若星河璀璨。


  “好漂亮啊。”顾晗晗指着那些飞船发出赞叹，“是战舰吗？在东丹的时候，那只猩猩的飞船降落的时候，埃兰的军舰好像在太空中排成一个光环迎接他来着。不过当时离得远，看着没感觉。现在站在近处，真是壮观极了。”


  “不是战舰，护航的军舰不能进入灯塔星宇宙港，这有宇宙公约。”罗西站在旁边，向顾晗晗解释说，“那些是李申大人附庸家族的飞船。”


  顾晗晗很是震惊：“他有那么多的倒霉手下吗？而且还是在灯塔星的？我数通道两边的飞船，怎么都得有三五百艘吧？”


  罗西笑笑说：“在灯塔星的当然不可能有三五百个家族那么多，不过，大凡还说得过去的家族总是会在灯塔星有庄园的。再有就是下个礼拜，灯塔星就正式进入每年秋天的社交季。很多高级超能力者，王室贵族，政要富商这个时间已经到了。他们之中不乏李申大人的扈从或者侍从，当然是要前来迎接的。”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那也够多的了。要养活这么多的倒霉手下肯定也够不容易的！”顾晗晗吭哧吭哧地啃着手上的水果，然后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怎么清楚地问，“啥叫社交季，罗西叔叔，就是电影里演得那样吗？一群人穿漂亮衣服吃吃喝喝斗嘴调情搞阴谋……喂，罗西叔叔，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罗西正看着顾晗晗张大嘴巴咬水果的样子发呆，心砰砰直跳，很有一种冲动，亲手纠正一下至高无上的女神糟糕的礼仪风度。他刚想了个开头，就被顾晗晗一声叫回了神，暗中调整了一番情绪，才回答说：“啊，差不多是这样。不过灯塔星的秋日社交是银河第一影响力的社交活动，骚动全宇宙。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宇宙所有的大家族，就是有资格在灯塔星拥有，或者说保住一个庄园的那些家族――”


  “比如说你家？”顾晗晗眨了眨眼睛，问。


  罗西被问得一愣，然后似乎有些感慨地点了点头，坦然承认：“对，我们伊夫家也是其中之一，现在，我们应该算得上是宇宙中的大家族――我们将在秋日社交季轮流举行宴会，在我们灯塔星上的庄园。对，就是那些南北纬三十度之间的庄园。各种高级超能力者，各种王室贵族，各种政要，各种大富豪，各种精英，各种纨绔，各种职业掮客，只要不是实在脱不开身都会在这个季节来灯塔星住一段时间。所以，宇宙有这样一句谚语流传，决定人类迈左脚还是迈右脚的，不是在联合国的大会议厅而是在灯塔星的秋日宴会。这个历史延续大概已经有八百年了，很多文学作品里都有关于秋日宴会的描述，其中不乏大文豪的传世之作。你以前从来没读过吗？”


  这直接戳中了顾晗晗最无可炫耀之处，于是当场撇嘴：“没看过――罗西叔叔，你那水果还吃吗，不吃给我呗。”


  罗西这才发现顾晗晗刚才塞给自己的水果还在手里攥着呢，于是默然无语地递过去。顾晗晗随随便便地在上面先咬了月牙，然后才拿到手里开始啃。这让罗西的手指一颤，差点没去摸她的嘴唇。好在及时悬崖勒马，抬眼看见露台外一团微光从远处飘来，于是手指顺势纸向顾晗晗的背后作为掩饰，同时说道：“啊，船队过来了。”


  顾晗晗转头，远处的光团眨眼间到了近处，化作点点星光聚在一起。再过一两分钟，就依稀看清了飞船的全貌，是一条张开翅膀的长喙大鱼。大鱼的翅膀两翼，尾鳍两侧，还有鱼鳃两旁，各有一支几十艘战船编组的护航舰队，长长的向后迤逦着，战斗机和飞行机甲在四周的虚空游弋，仿佛大鱼跃出水面时带起的连串浪花与水珠。


  护航舰队在行星轨道外围减速停下，大鱼飞船则继续向前。它庞大的侧边身躯和宽阔如天幕的白色肚皮从露台上空缓缓驶过，顾晗晗顿时感觉到一种翼垂洪荒，吞吐宇宙的莫大气概。牙齿一松，水果就从嘴巴里掉了出来。


  “这是北冥鱼号，李申的座舰。”安东尼手里拎了一瓶酒，手指间卡了两个酒杯走过来，揽住顾晗晗的肩膀对她说，“应该算是这个宇宙最不错的飞船。”


  “哇……”顾晗晗在震慑与惊艳中不自觉地念叨：“那是相当的不错……”


  罗西接过安东尼手里的酒，往两个酒杯里倒了酒。然后，安东尼分给他一杯，两个人就慢慢喝着陪顾晗晗看那扶摇不知几许的巨船缓缓驶来又驶去，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巨大的半弧，朝宇宙港入口飞去。


  直到北冥鱼号的身躯彻底进入宇宙港，顾晗晗才长出一口气回过神，满怀憧憬地说道：“我以后要是也能混到这么一艘器宇轩昂的大船就好了，我下半生的追求啊……实在不行给我坐坐也成啊！”


  你终于想起你下半生的追求了吗？


  安东尼内心里这么想着，跟罗西干了杯。


  北冥鱼号进港之后，留在行星轨道上的护航舰队尾翼发出红光，随即转向驶离灯塔星。


  ……


  一直到午餐之后，宇宙港的戒严状态才解除。但飞船仍然在行星轨道上漫无尽头地绕着圈子，飞船没接到宇宙港的信号，所有没办法进港。罗西的男仆特别打了通讯到控制室去，之后回报说已经向控制塔发出了进港申请，但因为之前三小时的戒严，申请进港的飞船太多，宇宙港泊位不够，需要调度，预计下午三点半可以有空位准许进港。


  顾晗晗看了眼时间，才十一点四十五，xx的还有溜溜四个小时得等，当即用力抖着《银河大百科全书》就抱怨开了：“排队竟然能排四个小时，丧心病狂啊！”


  “四个小时也不长，随便玩点什么就能打发过去，”罗西安慰她说，并从水晶盘里挑了一个卖相相当好的珊瑚果递过去，“您还吃水果吗？”


  “不吃！”顾晗晗拍开罗西的手，皱着眉继续抱怨：“姐又不是吃货，刚吃完饭咋又吃！我是说这个要命的灯塔星宇宙港，它不是银河第一大港口吗？它不是有五十万个泊位，宇宙最大码？怎么比我大地球母亲泊位还紧张？”


  罗西被顾晗晗拍得很是滋味难辨，因此更加耐心温柔地向她解释：“灯塔星的宇宙港虽然有五十万个泊位，但其中十万个都是私人泊位，又赶上社交季前夕交通最繁忙的时候……唔，您如果实在着急下船，伊夫家在灯塔星也有私人泊位，半个小时之内应该可以靠港。只是这游轮是客船，所属的航运公司是在侍从的名下，如果在家族泊位靠港不太正常，太引人注意――”


  他看了眼安东尼，看他没什么表示，于是就说：“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也在船上，总能说得通，我马上叫人去办……”然后就示意自己的侍从下去处理。


  但顾晗晗自己拒绝了：“拉倒吧，万一出点啥麻烦你们还不得都赖到我头上去。咱们这儿还有个没身份证玩命‘低调’的家伙呢，那就低调呗。”


  她翻了安东尼一眼，将大百科全书一扔，踩着高跟鞋，甩着两只胳膊，扭着小蛮腰回卧房去了――


  “姐睡觉去！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困死姐了。”


  地球五好少女在飞船上这二十来天，被腐朽堕落统治阶级完全培养出来的恶劣生活习惯不多，只有一样，晚睡晚起。但偶尔抽风还会小市民习气复发。比如说今天，一听说要到灯塔星了心情激动，早上六点就起床了，比平时早了将近五个小时。现在她不困谁困？


  顾晗晗一觉睡到贴身男仆之一将她叫起床，然后洗澡换衣服，出来正好飞船在宇宙港停稳。安东尼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坐在起居室等她。乌契也被仆人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怀着抱着小梅花鹿，乖乖坐在安东尼身边。萨沙穿了件灰色的西装，站在安东尼背后。行李已经打好了包，堆放在起居门外的廊厅，等待客房管家们一一搬上车子送进行李舱。


  男仆过来禀告说转接仓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其他的仆人们留在后面照管行李，顾晗晗右手挽着安东尼的手臂，左手牵着乌契，被萨沙和贴身男仆们簇拥着登上转接舱，通过皇家套房独立的接驳口下船着6。


  从转接通道出来准备进到宇宙港大厅的时候，隔壁贵宾通道恰好有一行人也出闸口。前面有侍者引路，后面有穿金边制服的士兵护卫，几十个人衣冠楚楚，趾高气扬，两只眼睛压根不带看路。挡在前面生生把顾晗晗他们又在通道里又堵了十来分钟。


  宇宙港的工作人员等他们走完才给开门，顾晗晗今天算是被堵得没了脾气，很八卦地问工作人员：“他们是谁，凭啥要让他们先走。”


  工作人员一边打开玻璃隔离门，一面微笑着回道：“那是外交通道，有优先权，小姐。他们是欧格拉派到灯塔星的外交人员。”


  然后，走出不远，顾晗晗就听见闸口的那两个工作人员也在背后聊八卦：“听说了吗？今年社交季之前欧格拉派过来的外交人员都是皇宫内侍，听说是打前站的，他们皇帝今年要亲自过来。”


  于是顾晗晗翻了翻眼睛说道：“太监也能当外交官？”


  顾晗晗这个“太监”让安东尼笑了一声，然后表情变得严肃而深沉。他摸了摸顾晗晗头，说道：“快走吧。”


  219善始善终

  银河所有的宇宙港看起来都差不多。顾晗晗走在灯塔星宇宙港里面的时候,并没有感觉跟地球的宇宙港有什么不同,只是地方大了一点,人多了一点儿，通道堵了一点儿。但从闸口出来之后,恍然间就有了换一个世界的错觉。


  一望无边的太空平台斜过一个很缓的陡坡。然后以雅致的流线下滑，满眼的秋日野原，湖波荡漾。上百公顷的平台表面上,看不见一块金属材料，全部都铺满了草皮,种了花，移植来低矮的灌木和高大的乔木。中间还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湖泊。湖水上三三两两地停泊着一些豪华飞艇,摆列得并不密集，稀稀疏疏地仿佛是郊游时随便停下的风景。这里完全是一副空中花园的景象，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很难会让人联想到这实际是宇宙港的停机坪。


  停机坪跟大厅相连有大约百余个入口，不时地有衣着华贵、大批仆从随侍的旅客从门里出来。往往他们刚一出门，就有等候在此的仆人上前迎接。然后一路前往停在湖泊上的某艘飞艇。


  那些飞艇的舷梯伸出来搭在水晶或者人造宝石质地的透明台阶或者拱桥上，旋梯两侧一律站立着系了领结的仆人或者穿着黑色制服的私人保镖。等他们的主人登船之后，很快收起旋梯，飞艇就顺着那道雅致的流线俯冲向下，一头扎破大气层前往地面着6。


  “真不愧是大百科全书上有八百多项‘银河之最’的灯塔星啊，有钱又爱摆谱的阔佬真多，比东丹的宇宙港还夸张，竟然专门开辟了一个私人飞艇泊机的专用空中花园。”顾晗晗这么说着左顾右盼，然后一出门也撞上了接他们的人。


  “马修！”顾晗晗惊喜地叫道，“真的是你吗？安东尼说先让你来了灯塔星买房子，我心里还一直在犯嘀咕，怀疑他是蒙我，实际上早把你给扔了。原来他这回没骗人。我太高兴了，看见你。你就是照进黑暗灯塔的阳光啊！咱房子买得怎么样了，漂不漂亮，离学校近不，钱够不够，有这么一位能摆谱的家伙在，我真的很担心啊――咱没欠债吧？”


  久违不见的马修穿着一身很精神的燕尾服，背后带了五六名男仆，微笑的鞠躬说说：“是，小姐，先生，一切都安排妥当。完全是按小姐的喜欢准备的，跟大学就隔一条街。接到消息就前来宇宙港迎接。小姐和先生舟车劳顿，一路辛苦。”


  顾晗晗笑：“辛苦倒不辛苦，就是堵车堵得难受。”


  于是，马修就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往停在侧面湖面的一艘私人飞艇走去。飞艇豪华炫目得惊人，这样的私人飞艇顾晗晗在电视广告上见过，至少是百万地球储备卷的价格，绝对符合安东尼一贯摆谱的标准。飞艇十几级的宽阔舷梯一直伸到脚下，并且铺上手工刺绣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和其他飞艇一样，舷梯两侧沿台阶向上面对面站了八队十六名男女仆人和保镖。


  顾晗晗手挽着自己的‘男朋友’，作出一番居家蜜月旅行返回家园的姿态，一面仰头打量这腐朽堕落统治阶级味十足的私人飞艇，一面发出发出一番感慨：“上次见到这景象还是在地球围观一位得意地跟孔雀似的老女人，我还跟她掐架来着，虽然她都没搭理我，连保镖都不带正眼瞧人。没想到就两三个月的功夫，我自己也混到一艘私人飞艇。所以说人腐化堕落起来可真快，真不知道再过三年我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然后，她突然笑了起来，目光瞥向安东尼，开始说风凉话奚落他：“喂，安东尼，花园洋房飞艇保镖男仆女佣，都是拿您女朋友的钱买的吧？是啊，那都是一组的，少了谁都不好哇。所以咱这是全套的摆谱。”


  或者是吃软饭吃出了惯性，安东尼很无所谓，坦然承认：“这些倒可能真是用你的账户付的账，马修离开地球时拿的是你的授权。不过这应该也没什么吧？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你不就同意了吗你养我是应该的。”


  “那明明是你自说自话好不好？我根本就没来及说话……好吧，老娘这辈子算折你手里了！”顾晗晗奚落到自己头上，很不甘心，哼哼地发了个狠誓说，“这回不管你买了啥，老娘坚决要一起跟着享受，绝对不能再让你吃独食！”


  然后她就甩开安东尼的胳膊，蹬蹬蹬地先跑上舷梯。两边的男女仆人们站得笔直，暗中却一齐用眼神的余光去瞟顾晗晗，心里都在琢磨，他们这位第一回才见面的大小姐可真够有意思的，他跟那位先生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未婚夫妻？兄妹？父女？要不然就是情妇关系……


  飞艇里面的装修比外表还要更奢华一些，内部空间非常之大，分割成十几个房间，各种设施齐全，还有二三十名仆人跟着伺候，可以说想要什么享乐就可以有什么享乐。然而，刷顾晗晗的银行账户买下这艘豪华飞艇，她自己到底是没能享受成，又让安东尼吃了一把独食。


  顾晗晗刚刚坐下，脸很俊身材倍儿好的男仆刚一边一个跪下准备给她脱鞋，她这还没来得及调戏呢，指环突然疯狂喧腾起来，又闪又震又叫地提示有紧急通讯打进来。顾晗晗接通通讯，一个气急败坏的男人声音就震天震地响起来。顾晗晗仔细听了几秒钟，才听出是地球留学生团领队的声音。可怜的领队先生，一向文质彬彬慢声细语的声音都变了调，可见是真着急了。


  “顾晗晗，你跑哪儿去了？快下船了怎么还不回来集合！你一路夜不归宿，没管你那是因为在飞船上，你的安全有保障。现在都到灯塔星了还不知道回来？怎么着，还真打算跟外星混混私奔哪――谈恋爱，找男朋友，这都可以，也是你的人生自由，但你不能无组织无纪律呐！你是咱们地球留学生团的一员，你爸爸妈妈把你交到我手里，我就得平平安安地把你送到学校，交到学生处的负责人手里。等报完到你爱干嘛干嘛，没人管你，但现在你必须听团里的安排，这是制度！听到没有，快回来！”


  “你别急，领队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是刚才睡了一觉把这事儿给搞忘了。”顾晗晗跳起来说，“你们现在在哪儿呢？我在哪儿？我已经下船了啊……你们还没下船？那咱们是从几号通道出来，我在宇宙港大门口等大伙儿行不？我真的好好的，一点儿事都没有，就在宇宙港，放心吧。你问问，是几号出口……好的，h183号，好的，我马上过去，对，就在大门口等。”


  顾晗晗断掉通讯，伸手就去抢男仆刚刚为她脱下来，还拿在手里没来及收走的风衣，看意思是真打算掉头跟她的地球同胞们会合。安东尼恰好走进飞艇，不禁皱眉：“这种事情还管它做什么？你没必要再为他们浪费时间。不放心派个人过去就可以了。”


  “咱们还是善始善终的好，反正只是报个道而已。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地球母亲的怀抱可依靠，完全属于你了，干嘛那么小气，连一天都不肯多等？”顾晗晗这么说着从新认识的男仆手里抽出外套自己穿上，顺便白了安东尼一眼，“再说回去人家一说，李淑芬女士知道我跟外星混混私奔了还不得伤心死？咋也得等她和顾教授生出二胎来，咱俩的事才能告诉她啊！”


  说完，她将乌契抱起来往沙发上一放，蹲下来对他说：“乌契，姐姐要去大学报到。你先跟姐夫一起回家好吗？看看咱们的新房子漂不漂亮，明天姐姐就回来了。你别害怕，要是姐夫欺负你，回来你就告诉姐。”然后，她就匆忙蹬上脱到一半的鞋，然后在全船第一天刚见面的仆人呆愣的目光中，就这样一阵风地掉头跑下舷梯。于是，贴身男仆之一紧随其后，当即也跟着下了船。


  安东尼注视着顾晗晗那跳脱的背影，心里琢磨着她无意中冒出来的那句“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地球母亲的怀抱可依靠，完全属于你”，沉默了良久，终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走进男仆打开的房门。萨沙随侍在他身边，也一起进去。


  门关闭之后，贴身男仆之二对马修说：“先开船吧。为先生准备更衣，送所有东西进去之前，先要拿给我过目――真是糟糕，灯塔星连几个像样的奴隶都买不到了吗？看看你们准备的这艘船！外表没办法，里面也不知道改造一下吗”


  ……


  贴身男仆在顾晗晗返回宇宙港大厅追上他，并且抢在顾晗晗开口之前就保证：“我送您到h183号出口，等您和地球来的留学生们会合就离开。请允许我送你过去吧，小姐，否则大人一定会亲自陪您的。灯塔星的宇宙港实在人太多，您自己一个人容易迷路，也不安全。”


  “说迷路太夸张了，之一。姐都十八岁了，语文成绩虽然不好，但还是认识字的，不是文盲。”顾晗晗摊手：“不过，你送我那就最好了，实话说看这么多门我是有点儿眼晕。”


  h183号宇宙港外面是公共地空转接飞艇和太空电梯的接驳区域，跟私人飞艇停泊的空中花园不连通。他们只能返回宇宙港，穿过整个大厅，好不容易找到了约定的出口。又等了十来分钟，终于等到了拉着行李箱，浩浩荡荡地从透明隔离闸门走出来的地球留学生团。


  220哈佛的阳光


  顾晗晗和她的地球同胞们会合之后,贴身男仆之一就悄无声息地离开。就像生活在两个日夜轮换世界里的人，彼此难以交集。


  h183号出口外面的公共广场散发着鲜活的人间味道。大腹便便的商船船主，抱着狗的阔太太，相携来灯塔星度蜜月的新婚夫妇,赶在开学日之前到校的大学学生三五成群的从身边经过，来出差的人,来旅游的人,来碰运气的人……熙熙攘攘地来，熙熙攘攘地去。载着行李的机器人排成长列，飞快地从行人身边滑过。


  合金和玻璃材料构筑的太空广场尽头,是现代感十足的环形发射台。游乐场滑梯似的封闭轨道密密匝匝地沿着发射台的一头向另一头排列,尾端直接插入云层,仿佛将天割开两边巨大的螺旋状排箫。轨道入口处铃兰一样地挂着一个个载乘两百五十人左右的登6艇。广场侧面有售票处,领队先生统一买了票，后然后一行人顺着绿色指示灯的通道上了数万登6舱中的一艘。


  “这是开往钟摆区的太空电梯。”穿黄色马甲的安全员“嘭”地一声关上密闭闸门，顾晗晗甚至还没来得及系好安全带，登6舱就通地弹了出去。


  被皇家套房、贵宾服务和贴身男仆腐化了二十多天的地球五好少女乍一下还真没能适应得了如此平民化的启动方式，脑袋一下子撞上前排座位的靠背。顾晗晗捂住头上撞红的地方抱怨说：“灯塔星的公共服务人员服务态度真差！”


  陈怡笑着说：“这你还挑？这服务态度就不错了。我们学劳动法的时候来做过社会调查，灯塔星宇宙港每天人流量好几亿，这些太空电梯管理员三班倒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站在这里按按钮一站就是八小时，吃饭喝水的时间都不一定有，能对你笑得出来才奇怪。”


  “这么辛苦，”顾晗晗咋舌，“我觉得他们这个劳动强度已经违反劳动法了吧？”


  “那是地球的劳动法，”陈怡用很专业的口吻说道，“在灯塔星，只要在劳务雇佣合同上签了字，并且买了伤残保险，不超出合同规定的工作强度都不算违反劳动法。当然，如果是奴隶的话，那就什么劳动法都不需要了……”


  太空电梯从扎入大气暖层的轨道出口弹出来，又在天空中飞行了大约半个小时，然后拔开云层，开始向地面降落。飞行器从云层钻出来的一霎那，顾晗晗透过舷窗眺望到了灯塔星的地面。那是一片被淡淡白雾笼罩着的苍绿色大地，象牙白矗立的高塔随处可见，下午的日光从侧面斜照过来，为它们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黄晕,给人以宁静清远的感觉。


  “这就是大学城，占了三个区的地方。这电梯到的钟摆区正好在三个区的中间。哦，咱哈弗就在钟摆区。”陈怡指点着告诉顾晗晗，“那些是智慧塔，用来纪念人类历史上一切伟大的科学家、先哲……总之就是那些历史书翻到他的名字就揭不过去的那些人。我们会在塔里面上课……其实主要是逃课，倒腾地球土特产，勾搭帅哥谈恋爱什么的……”


  飞行器轰隆隆地沉入地底，下船之后，顾晗晗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钟摆区的市内公交总站。地球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和灯塔星高等教育署的专员就在船下等候。他们跟领队握了手，高等教育署的专员又讲了几句“欢迎大家来灯塔星上学”之类的话，然后当场就在站台上完成了交接手续。


  地球留学生团两三百人，录取学校遍及三个区，足有六七十个，指望高等教育署派来的那三五个人一一给送到学校显然是不现实的，因此，告别之后，他们就将学生带到临近的另外一个站台。


  那里的泊车区有很大一片地方，停着近千辆的快速地下巴士，每辆巴士的车顶和车身两侧都用汉语和宇宙通用语写着大大的学校名称，看起来像是接学生的校车。站台上人来人往乱糟糟的，但大多数都是拉着大旅行箱的学生，偶尔其中也夹杂着些学生家长模样的人。不时有肩膀上扛着某某大学牌子的高年级学生带人从其他站台过来，一路送上校车。


  灯塔星高等教育署的小办事员对照着花名册就地将这些留学生们按报到学校分好了组，然后通知各个学校负责押车的学生处干事过来接人，又搞了一把二次交接，算是彻底完成了这桩带有外交色彩的教育交流工作，地球留学生团遂就地解散。


  早在飞船上混熟了地球差生们互相打着招呼告别，约定一番安顿下来之后咱大伙凑一起找个馆子搓一顿，又或者是回来一起逛街之类的，然后就各自拎上行李作鸟兽散。顾晗晗跟陈怡，还有其他几个人，一共七个上了哈弗大学的校车。


  坐定之后，陈怡就对顾晗晗说：“下次你再从地球过来就用不着再跟团了，交接来交接去那么麻烦。公交站有直接到学校的快速巴士，自己走完全能行，灯塔星治安挺好的。”


  “就是，”顾晗晗说，“谁还能以后不自己出门了？”


  校车很快坐满启动，一头钻进侧面密密麻麻小孔中的一个。车在隧道里像一只射流电子那样快速推进着，色彩明丽的奢侈品广告从左右窗户飘进人的眼。那位学生处的干事就趁着校车行驶的这段时间为车上的学生进行报到注册的手续。非常简单，用便携式的感应终端接收指环里的身份信息，一秒钟时间可以同时处理完成上万名学生的注册。


  顾晗晗刚把自己的身份标示序列秘钥发送过去，立即就收到了学校系统反馈回来的一个文件袋。拆开来里面有学校的地图、入校流程、开学欢迎派对活动表、第一学期的课程表、一个校徽、一个安全保护插件、一本《哈佛大学百科全书》、还有一个银行账户，账户里已经存了两百地元，是顾晗晗第一个月的奖学金。以后，每个月的奖学金都会在固定时间打进这个账户。


  顾晗晗拿着着两百块钱，感觉非常地讽刺：“这点钱在地球还不够给牛郎小费的……”


  “但这点钱在灯塔星足够让你买十个俊俏的奴隶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因为你是地球留学生，学校才会给你这么多的奖学金，”陈怡拍拍顾晗晗的肩膀说，“要知道，一个收入还过得去的公司职员半年的工资奖金加起来换算成地球储备卷也不过才区区两三百而已，当然，你如果上高级餐馆吃地球菜，肯定一顿就会花光――说起来地球的牛郎也没那么贵吧？我记得以前去红灯区的时候几十块钱就够了……”


  “那是因为你没赶上挨宰……”顾晗晗小声嘀咕，“我现在就一个感觉，宇宙的贫富差距可真大。”


  “同学们把安全保护插件装进你们的指环，”学生处干事在前面大声说，“以后你们在学校里面的安全，学校保安部都会负责。但在学校之外，有事请找警察。”


  ……


  哈弗大学在钟摆区的西部，距离交通总站不算太远，巴士行驶了大约十来分钟就升上地面。司机说了一声：“到了”，学生们就乱轰轰地下了车。入眼先是一座充满了历史年代感的白色礼堂，礼堂门前是很大的一片草坪，草坪中央戳着一座坐姿的铜像。


  “据说是一千三百年前从地球搬过来的，什么学校创始人之类的。但谁知道呢，也许是他们吹牛，这学校的真正历史说不定连一千年都没有……”陈怡这么说道。


  顾晗晗很是赞同：“嗯，外星人不管干啥都爱认个地球祖宗好给自己脸上贴金，其实跟咱清华北大比差远了。”


  然后她就拿着手里那张入校流程找第一项：“完成注册之后请先联系你的日常导师……”


  “先去找宿舍。”陈怡果断地说，“你的日常导师就在那里，你去不去找他他都在那里，但好宿舍不抢着定下了就没有了。现在都已经四点半了，本来能挑的就剩得不多，争分夺秒啊。”说完，她叫来一个机器人，非常干脆的把自己的行李一股脑得锁进去，输入了自己宿舍的地址。机器人旋转着三只轮子飞快地走远，一起来的同学也纷纷将行李放上自动车，陈怡这才发觉顾晗晗一直空着两只手，于是奇怪地问道：“你东西呢？”


  “在我男朋友哪儿，回来等我安顿好在帮我送过来。”


  “你可真行！”陈怡大呼小叫，“但愿他可别给你来个一去不复返，其他东西没了无所谓，你带来的地球土特产可是非常值钱的。”


  “应该不至于吧……”


  安东尼会为了几块腊肉几瓶老干妈就见利忘义丢下自己跑了，顾晗晗想想就觉得这是一幕活生生的人间喜剧。


  “好吧，你男朋友看起来的确不像缺钱的人。不过顾晗晗你真得注意，外星男人大多数不可靠，正儿八经谈恋爱结婚还是要找咱地球的小伙儿。”


  陈怡提醒了顾晗晗一句，看她只是敷衍地“嗯”、“嗯”着，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于是也就不再多说，指了指后面的一栋小楼说道：“宿舍管理中心就在那儿，路不远，咱也别叫地面车了，走着去吧。”


  穿过那块草皮，再绕过一个人工湖，她们走进宿舍管理中心的大门。因为报到日的缘故，大厅里设置了服务台，很多新生正围着选宿舍。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在一旁负责维持秩序，并提供帮助。顾晗晗发扬大地球勤劳质朴劳动人民的优良作风，挤开一个张得很敦实的男同学，先一步抢到了位置。然而位置虽然抢到了，但看着自助终端上几千上万的房间模型，她脑子就有点儿犯迷糊，不知从何选起。她这一耽搁，后面顿时就排起了长队。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顾晗晗应声抬头，看见一个男生的脸，不禁有些惊愕地皱起眉：


  “这位帅学长，以前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吗？”


  221缘分天定

  男生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大约是被女孩子搭讪了，于是，很给面子的摊手回了句标准的搭讪词：“或者是在梦里，我也依稀仿佛见过你的影子。”


  顾晗晗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我看你很面熟，就是好像真正见过的样子,但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的……你别吵,让我好好回忆回忆……”


  “别想啦，你们真的是有可能见过。”陈怡爽快的笑声从一旁传来，她很亲密的搂住男生的肩膀,跟他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说道,“这可是咱地球来的帅小伙,可不是外星的那些大路货。你们当然可能见过，在地球随便哪条街道，天/安/门广场，地下城餐馆，说不定你俩中学还是校友呢，要不就是小学校友，幼儿园校友。地球东大6就那么点地方，人口还没灯塔星宇宙港一天的人流量大呢，咱谁遇见过谁不算是正常事啊？”


  真是这样吗？顾晗晗目不转睛地盯着男生，宽额头，w下巴，高鼻梁，深眼窝，黑眼珠，薄嘴唇，就是似曾相识，充满了熟悉感。但她明明是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男生被顾晗晗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盯得就有点儿不好意思，转过脸问陈怡：“这是今年从咱地球过来读大一的小学妹？”


  “没错，这是咱的亲师妹。”陈怡打了个响指，笑着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顾晗晗，家在北京，医学院的新生，聪明可爱又漂亮，我们坐同一趟飞船来的。以后在学校你可得给她多帮忙。”


  “这是贝少桓，跟我同一届，也是大四。”她拍着男生的肩膀说道，“他也是你们医学院的，不过是外科，拿手术刀的。看见没，这可是你亲师兄，以后可得让他好好照顾照顾你。他在学生会还有好几个社团混得都挺不错的，等你加入的时候，让他给你开后门。”


  顾晗晗于是回过神来跟贝辛宇打招呼：“开后门不好意思要求，但以后你真得照顾我啊，亲师兄，咱们可是老乡。”


  “应该的，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义不容辞，”贝少桓很认真地回答说，“在灯塔星，我们地球留学生就是一家人，大家都是兄弟姐妹。”


  他们聊得正开心，后面排队等选房的新生们不乐意了，纷纷嚷着：“怎么回事啊？”


  贝少桓向大家抱歉了地笑了笑，转过头来对顾晗晗说：“还是先帮你把宿舍选了吧。哈佛大学的宿舍多，看图麻烦得很，我给你介绍一下，可能选起来快点。”


  他在地图西南方向画了一个圈，放大说：“这一片是咱们医学院上课，做实验的地方，宿舍呢，最好就选左边这个十二号生活区。比较方便，后面就是学生俱乐部，出来有一条街，你们女孩子出门购物吃饭都挺好。侧面从这条小路斜插过去是哈弗大学风景最好的地方……”


  他一边解释一面娴熟地在信息屏上调出各种立体图，修长的手指顾晗晗的眼前晃来晃去，让她有觉得这手也有点眼熟了。


  于是，顾晗晗几乎没怎么听进去说的啥，就决定按他说得办了：“行，师兄，我就住这个12号生活区了。”


  “哦，好。哈佛大学的宿舍一共有十二个价位，当然，价位越高的条件越好。我找个价位和设施清单给你，你看看住哪一档的。”贝少桓这么说着，调出来一页纸交给顾晗晗。


  顾晗晗从下往上看，发现最便宜的宿舍是六人套间，每人一个独立的卧房、独立的盥洗室，六个人共用一个起居室和一个图书馆，住宿费是每人每学期三千宇宙币。继续向上，套间的档次越来越高，当然价钱也跟着水涨船高。到第六档独立套间，住宿费已经提高到了一学期一万五千宇宙币。


  第五档是帆船套房，金额陡然降下了两个数量级，变成999，但后面的单位却从宇宙币换成了地球储备券。再往上什么马刺套房，徽章套房，铜钟套房，青藤套房，住宿费是翻着几个跟头的往上涨，旁边有密密麻麻的备注。


  顾晗晗倒不是出不起这几千上万地球储备券的住宿费，但一看见“套房”二字她心里就有点儿犯嘀咕，想起飞船上那间大得快成了迷宫的皇家套房就觉得自己还是别轻易尝试什么“套房”的好。哪怕是最便宜的“帆船套房”呢，那也很有风险。而况既然来上大学，总要跟同学们打成一片啊，仗着有钱脱离人民群众这可不大好。


  于是顾晗晗也就没有细看，又转回去看那个独立套间，见它餐厅会客厅起居室衣帽间一应俱全，还带一个保姆间，有二三十种装修风格能选，感觉似乎挺合适。万一安东尼哪天来学校了呢，住起来也挺方便。但内心又有些迟疑，独立套间统一集中在一栋八十层的宿舍楼，一层只有五套，而且都是单独成套，彼此隔绝，每一户连进门电梯都是独立的。也就是说，哪怕住在同一层，要串个门还得先下楼，然后再换另外一个电梯上楼。真住这么个地方有点儿遗世而独立的味道，哪天遇上个入室抢劫杀人带强/奸的，那真是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啊……


  顾晗晗于是转头去看从地球一起来的同学，按照我大地球人民一贯的智慧，中等偏上随大流决错不了。然而一起来的同学们，人家显然是提前看了攻略的，跟顾晗晗这种临场抓瞎的不一样。而且人在船上早就商量好了。有两个路上谈起恋爱的女生正好住个双人套间，剩下两男一女，女的听陈怡怂恿，跑去住她隔壁的沙龙房。剩下两个男生正好凑一个双人套间。


  双人间啊，这安东尼过来住可不大方便，他那么摆谱的家伙也不能够住……


  贝少桓见顾晗晗拿不定注意，于是建议说：“其实也没必要住独立套间，太孤单了，一般都是结过婚的学生才会考虑。校园里你经常能看见拖家带口的学生，他们如果经济条件允许，就会去住……有些星球好像十四岁就允许结婚生育。”


  “你可以考虑住回廊套间。它其实相当于在独立套间外面加了一个廊厅。你关上房门，里面有自己的卧房、起居室，图书室，杂物间，对，还有你们女生最喜欢的化妆间，但餐厅、大客厅还有茶室沙龙什么就放在外面的廊厅。平时大家一起聚餐、开派对或者坐下聊天什么的非常方便。喜欢搞聚会的女生还专门给它起了个复古的名字叫单身贵族沙龙，其实住着蛮好玩。咱们地球的留学生，刚来第一学期一般选双人间或者三人间，但等到下半学期一混熟，就会搬到回廊套间去。”


  顾晗晗看了一眼清单，回廊套间的条件几乎跟独立套间相差无几，再看价格，一万四千宇宙币，也相差无几，因此觉得还不错。她虽然不太清楚宇宙币的价值，但从直觉上也知道一万四应该不算贵，反正再怎么贵也不会比地球储备券还贵。所以，顾晗晗点头说：“好，那我就住这个。”


  于是，贝少桓就将十二区所有空闲的回廊套房都调出来给顾晗晗看，一共八百二十一间。这个范围有点儿广，于是他说：“宿舍申请单那给我吧，我来帮你筛选合适的房间。”


  顾晗晗挠头：“什么申请单？”


  “就是跟录取通知书一起发给你的一张选择单，”贝少桓说，“上面有可以勾选你个人兴趣爱好和生活习惯，还有你对住宿条件和邻居的一些要求。有印象了吗？还是你已经事先就提交了。”


  顾晗晗茫然：“我没收到啊。”


  “……”贝少桓愣一下才说，“你还是再回忆回忆，那张单子跟录取通知书是同一个虚拟信息元，你只要收到了通知书，就肯定一起收到了宿舍选单。”


  顾晗晗仔细回忆了，通知书是安东尼代她收的，从柯伊伯行星带回地球的路上，自己才看到这个通知书。后来说服了李淑芬女士同意自己来灯塔星读书，安东尼将通知发过来，自己心情不好胡乱看了两眼就丢给李淑芬女士和顾教授去办各种手续，也没注意有没有什么宿舍申请单。


  路上也没听安东尼提起过啊？顾晗晗默默地想，安东尼会提才怪，人家专业摆谱，早买了大房子，才不会想到给我留个宿舍呢……说不定申请表就是被那家伙随手给扔了！


  顾晗晗这么想着问贝少桓：“这个申请表能挂失补办不？”同时抱着试试看的侥幸心理翻起了临出门前李淑芬女士帮她整理好装进指环的重要文件袋。


  刚一打开，赫然就看见那张宿舍申请单躺在最上面。厚厚的十几页纸好几百条项目，每一条都做了认真的填写和勾选。看笔迹是她亲妈。


  李淑芬女士，你可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坏妈妈，你这样啥时候才能培养出你闺女独立自主的能力……


  顾晗晗克制着自己心底突如其来的伤感情绪，将申请单递给贝少桓，“给，坐一整天车我有点儿晕，给搞忘了。”


  “要餐厅中国菜做得好的，地球同学多，靠近上课的教室，不要有宗教信仰，吸大麻，混黑社会，搞同性恋的室友或者邻居……”


  将申请单放进系统的时候，贝少桓顺便扫到几个项目，然后看见筛选出来的结果就愣住了。


  “咦？”顾晗晗凑过头来，也有点诧异。


  经过系统筛选，整个第十二区八百多间空闲回廊套间，完全符合李淑芬女士要求的只有一间。


  “不然把满足95%以上也调出来，你比较一下？”贝少桓问。


  “这不有一间合适的吗，还费事比较干嘛？”


  贝少恒迟疑了一下，然后告诉顾晗晗说：“这个房间恰好在我房间隔壁。”


  “啊？！”顾晗晗惊讶地看向贝少桓那张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的脸，然后笑了：“那就更不用挑了，正好就近赖上经常找你帮忙。就它了！”


  223大学城


  站在宿舍管理中心的大门口，贝少桓手指迎着落日方向的小山坡给顾晗晗看,“那里是落霞山,整个学校风景最美的地方。十二区的宿舍就在落霞山的后面。”


  “唔,看来真是选了个好住处。”顾晗晗顺着贝少桓手指过去的方向看过去去，然后问道，“远不远呢？”


  “大约有三公里多,不到四公里的样子。”贝少桓回答说。


  “那不算远,要不然咱们走着去吧，别坐车了？”


  贝少桓低头看了看顾晗晗的脚,见她脚上是一双足有三寸高的漆皮鞋,于是问道：“你这个鞋是天然的，还是变形金属的？”


  “天然的，”顾晗晗笑着说,“不是说地球产的天然衣物在外星很值钱吗，临来灯塔星之前我就狠狠置办了几套，反正穿身上的出海关称重的时候不算分量，带再多不能够算走私。”


  “那还是坐车吧，”贝少桓说，“哈弗大学校园的地面是□的，草皮下面直接就是土壤，没盖任何金属和人工材料，连校园里面的路都是石头铺的。你穿这么高跟的鞋在学校里走四公里，非崴脚不可。”


  顾晗晗满不在乎：“没事，我穿高跟鞋可在行了，健步如飞，爬山都没问题。”


  “我听说过你们有的女生这方面确实厉害，不过还是坐车吧。就算不会崴脚，这个漆皮鞋被你在石子路和泥土地蹭上几公里，万一磨花了就卖不上价了。辛辛苦苦从地球带出来不就是为了能在灯塔星卖出去吗？”


  这个思路是很符合顾晗晗一贯的作风，觉得贝校草这位帅学长实在是太对自己脾气了，到底是咱地球出来的同胞啊。因此顾晗晗很干脆地答应了，全听他安排。


  贝少桓一路带着顾晗晗往百米开外的一个校园巴士站走，一面对她说：“灯塔星所有的大学的校园都一样，□大地，大地之上不用任何合金和塑料。哦，灯塔星的大学都是没有围墙和大门的，代表学术开放，谁都可以走进来，谁的观点都可以再这里发表。所以，你如果看见金属地面和人行传送带，那就证明你已经离开了校园的范围。灯塔星的大学之间经常是连在一起的，我们十二区旁边就是普林斯顿，学校南面挨着斯坦福，据说他们当初是一起从地球搬过来的。”


  贝少桓在巴士站叫了车，一辆大眼睛圆鼻头的小巧地面车从地底升上来，两人上车，付了两宇宙币的车费之后，那辆两人坐的迷你地上车就在草地上欢快地跑了起来。


  “不升空吗？”顾晗晗问。


  “31o7年灯塔星就通过立法，大学城上空对流层以内不允许任何悬浮车辆和飞行器飞行。主要是因为之前悬浮车数量太多，遮天蔽日把上空都遮满了，大学城一年四季几乎见不到阳光。立法委员会认为这严重影响了大学校园的环境和氛围。”贝少桓解释说，“所以立法通过之后，一直到现在，将近一千年，在大学城的三个州，交通要不然就是钻地下，要不然就是用地面车。地下速度很快，可以开到五千公里每小时以上，地面有限速，必须在两百公里每小时以下。州政府认为地面车如果超过这个速度就会打破大学城的宁静。”


  说话间，那辆迷你地面上就以不到两百公里的速度慢悠悠地行驶着，沿途正好可以看校园风景。贝少桓对这座学校简直了如指掌，一路都给顾晗晗讲解，最后不可避免地聊到学生会。


  “那是兄弟会的天下。有外星家族背景支持的人很多，据说有的还挺乱。咱们地球留学生会深入的不多，一般加入也就是参加一下社交。”贝少桓对顾晗晗说，“地球留学生主要参加的有六七个学生社团，最大的是留学生互助会，然后是校友后援会，还乡团……你要是感兴趣，回来把他们的负责人拉来跟你认识一下。”


  刚才听贝少桓和陈怡说那个地球留学生互助会的时候顾晗晗就有点儿好奇，感觉性质很像之前安德森给他提起过的慈善基金，继而又想起来自己还投了五百万呢，被萨沙先生怂恿着还成立了基金会呢，可时间过了好久办下来没办下来也没有个下文，因此就兴起了一番热心肠，趁这个机会赶紧问贝少桓：“咱们这个留学生互助会有没有募捐呢？”


  “募捐？”贝少桓愣了一下才说，“没搞过专门的募捐。地球留学生的互助会，外星人没理由给你捐款，不找你募捐就不错了。往里说都是地球的同学，平白无故哪能管大家伸手要钱。也用不着，一般的事情会里经费都能解决？万一碰上得基因病之类很花钱的事，会费实在不够救助的，那不是还能号召大家捐款呢吗？灯塔星的地球留学生加起来也有几千人，一人捐一百就是很大一笔钱了。至少撑到回国申请批准下来或者家里寄钱过来绝对不成问题。”


  “哦，那下回谁得病了赶紧告诉我啊，我一定积极捐款。”


  贝少桓笑了：“你还盼着有人得基因病怎么着？我在灯塔星待了三年多满共也就也就遇上过一个。”


  迷你地面车缓缓的绕过落霞山，一股心旷神怡的气息扑面而来，溪流潺潺，高树掩映，顾晗晗瞬间有一种进了桃花源的感觉。


  “这很像地球的自然风光保护区。”


  “灯塔星就被叫做第二地球，”贝少桓语气很幽默地说，“不过都是人工干预出来的，按灯塔星的说法，假的。”


  地面车挺在一座红砖墙表面的五层高小楼前，两人下了车，贝少桓拿钥匙开了大门，门厅里铺着米白色的地毯，墙上贴着漂亮的墙纸，左手墙壁上挂着一只复古的吊钟，吊钟下是一只花瓶，里面还插着一只正新鲜的月季花。正对着大门口一条挺宽敞的楼梯。


  “这个宿舍是巴洛克风格的，没电梯，好在只有五层，”贝少桓一面引着顾晗晗上楼，一面给她介绍说，“咱们房间是在三层，所以你更不用担心没电梯的问题，每天上上下下不会累正好还能锻炼身体。”


  “没电梯无所谓，只要有厕所就行。”


  贝少桓莞尔，但没说什么，继续对顾晗晗说：“一层有十个套间，以楼梯为分界，分两翼，西边四个，东面六个。六个套间的廊厅、餐厅和沙龙大一点，但四个套间的侧面会带一个花园。咱们住的是六组廊厅的东翼。”


  “六个廊厅的好，人多，六个人凑齐了还能打勾鸡，四个人的就只有打麻将和斗地主可选了。花园也就谈恋爱能用用，但楼下现成的花园更大。”


  贝少桓心说：这新来的学妹可真有我们地球学生的特色，一看就不是冒名顶替的。


  上到三楼，两边各一个高大的拱形木门。贝少桓找出钥匙打开右面那扇门，进去之后一个典型的巴洛克风格的廊厅，廊厅家具不多，只有靠墙摆着的一些角柜和几件沙发和圆桌，但看起来不算粗糙。下午的日光从一侧高大的窗户照进来。另外一侧就是六个房间的房门。按照每个套间的尺寸，廊厅的空间用五道对开的大门做了基本的分割，但现在所有的们都开着，可以一眼望到尽头。廊厅两段各有一个旋转的楼体。


  “楼上是餐厅和沙龙。”贝少桓告诉顾晗晗说，然后就近上先带着她上了门口的旋梯，去看楼上。上楼先是一个餐厅，餐厅中央有长条餐桌，能容纳十几人吃饭。


  “给我们做饭的厨师中国菜做得非常地道，不过他总是抱怨这里的原料不如地球原产，所以味道差得远，其实我吃着差不多。平时可以上来餐厅吃饭，也可以拿回自己房间吃。每个月一千二百宇宙币的基本伙食费，每月1号交。不回来吃饭或者要留饭给食堂系统发消息就行，偶尔带朋友回来吃饭也发消息就可以。不过不回来吃不退钱，带人回来吃饭要额外交钱，大约一餐一个人2o宇宙币的样子。开party或者平时额外点餐进学校的食堂系统下订单就行。”


  顾晗晗想，虽然自己可能不常回来住，但伙食费还是得交的，不然万一跟安东尼吵架离家出走，回来光有落脚的地儿没饭吃也不成啊。于是她赶紧说道：“那我一次交半年的吧，帅学长你再帮我垫一下呗，回来跟住宿费一起还。”


  于是贝少桓又帮顾晗晗交了伙食费，然后对顾晗晗说：“你还是叫我名字吧，贝少桓，实话说，你一叫我帅学长我就感觉压力大。”


  顾晗晗笑：“你本来就挺帅啊。我长这么大就见过两个比你帅的哥，嗯，勉强多算一个也就只有三个而已。不叫你帅学长叫你名字我感觉压力也很大啊，再说你名字三个字的，连名代姓的叫显得咱们多没交情。都同住一个宿舍的人了，应该叫亲切点，比如说你以后就叫我晗晗，我就叫你，嗯，我想想啊，少桓，贝少……以后干脆学陈怡师姐，叫你贝少得了。”


  “噢，”贝少桓盖住眼睛，“相信我，你跟陈怡真学不来什么好，还是换一个吧。”


  “那就只好叫少桓，不过你不觉得少桓太像言情剧里叫情郎了吗――当然，你要不介意，我是无所谓。”


  224地球倒爷

  “餐厅这边就是沙龙，地方挺宽敞,大家也拿这儿当游戏室用。没事的时候大家就凑在这儿聊个天,玩个牌,或者其他一些消遣，周末开派对也在这里，人多的时候,这道门就让它开着,以免太挤。”


  贝少桓这么说着打开餐厅和沙龙之间的门，顾晗晗一步跨进去,先看见中央放了一张大大的游戏桌,靠墙一侧是环形的沙发，侧面有一排玻璃橱窗的架子。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吃剩零食的皮壳、包装袋、水果核、啤酒易拉罐等等，地毯中央有个男生睡得正酣。很明显,他是从沙发上滚下来的，毯子压在身体下面，还有一大半搭在沙发上。


  “霍白上学期有门要挂科的课趁着开学前找助教解决了，所以昨天晚上开party庆祝――哦，霍白是跟我们住一个廊厅的邻居，也是咱们地球来的同学，跟我和陈怡一届，今年大四。派对叫了很多人过来，闹到早上九点多才散。估计霍白是直接在这儿睡下了，搞得机器人连卫生都没法打扫。”贝少桓很尴尬地向顾晗晗解释一番，然后快步上前，抓住后背的衣裳把地上那男生拎起来：“快醒醒，老白，咱来新室友了。”


  “你大爷的……”估计大名就是叫“霍白”的男生眼睛闭得紧紧地，挥着胳膊把贝少桓向外拨拉。


  贝少桓眉头微皱，就手将他调了个个，攥住霍白的两条腿，大头朝下，抖面口袋似的将他抖了几抖，然后往地毯上轻轻一甩。霍白一骨碌翻坐起来，先是直愣着眼神发了几秒钟的怔，然后才算是彻底醒了过来。


  “几点了，小贝？”他问，“你刚才是抖爷来着吗？我这一通天旋地转哪！”


  “五点了，”贝少桓回答他，并问，“怎么睡到这时候？”


  “那不打一宿麻将来着嘛。嘿，那帮外星孙子，输不起，眼见着早上九点了还死活不下桌。白爷是那赢了就溜的人吗，哥们得奉陪到底啊。好，这一气就打到了下午快三点，午饭都牌桌上吃的。我一看，这不成啊，那帮孙子个个膘肥体壮的，爷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哪儿跟他们耗得起？于是乎，赶紧一个诈和，连坐三十七庄不要了，才算把人打发了睡下。”霍白站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然后一个哈欠打到一半，一眼看见顾晗晗，眼珠子立即就不会动了，“哟，咱贝少这棵铁树今儿竟然开花了！从哪儿淘换来这么一个漂亮妞，盘亮条直啊。”


  顾晗晗当场回嘴：“姐当然够靓，跟你丫歪瓜裂枣不一样。”


  霍白乐了：“嗬，这是老乡啊。”


  这时候贝少桓才刚来得及说话：“你别胡说八道，这是刚从地球过来读大一的小学妹。”


  “哥们早看出来了，”霍白一步蹿过来，握住顾晗晗的手说，“你看咱妹妹身上这件风衣，阿瓦提长绒棉和湖栖亚麻混织的；你再看咱妹妹风衣里面那条裙子，太湖蚕丝的；你再看咱妹妹脚上这双鞋，暹罗鳄鱼皮的。用不着查防伪标，凭哥们这双阅遍a仿的神眼，一掌就知道全都是真货没跑，纯天然地球产的。单就这三样物件，在灯塔星的二手市场，五万红票那是起步价，更别提这簇新的。能置办上这身行头穿到哈弗来的，除了咱地球姑娘不能有别人。”


  顾晗晗佩服得那叫一个五体投敌，这眼神，太好使了，连是不是地球原产的面料都能看出来？因此内心里很是庆幸，幸好分开的时候，她没忘了把身上那些宝石都摘了交给之一带回去。否则，万一让这“哥们”一口再叫出价钱，以后自己可就没法在地球同胞中混啦。


  “妹妹我看你有干我们这行的慧根，从地球往外面倒腾奢侈品跟倒腾土特产不一样，那是越贵的越好卖。灯塔星买不起奢侈品店当季新品却还非打肿脸充胖子的傻x，那是‘我家的表叔~数~不清~’二手货市场上比专卖店便宜一半呢，你说能没人抢吗？货越好越有人抢啊。我估摸着你身上这套在地球上买下来也花了有一万六七吧？但你看，穿到灯塔星倒手就是三倍的赚头，三四万的利润。可你要是买套一千六的呢，往多了说也就赚个三百五百。”霍白非常热络地跟顾晗晗套瓷，“怎么着，妹妹，咱哥们以后一起干吧？我老白，鞍前马后伺候着，手把手教你入行，包你一年脱贫，二年致富，三年奔小康，四年就能在放逐者星域稍微偏远的行星买上一大片土地，盖上一栋大宅邸，养上一群帅帅的奴隶小伙儿。”


  “你来灯塔星已经第四个年了吧，老白？你的大宅子呢？你成群的美女奴隶呢？”贝少桓晒然丢出一句杀伤力巨大的反嘲，“既然你赚了这么多钱，都要带小学妹共同致富了，你看你上个月借我那八十块是不是也该还了？”


  顾晗晗落井下石地当场大笑，头一回感觉原来开嘲讽说风凉话说对了路是一件如此幸福之事。


  霍白被抢白得讪讪地：“小贝你这做人可不厚道啊，我这不是钱都压货上一时错不开手嘛，值得你在咱小学妹跟前要？”然后就问顾晗晗：“妹妹你叫什么名？我叫霍白，学理论物理的，平时主要倒腾点地球产的衣服鞋子之类的，捎带着卖点高仿，你以后叫我老白就成。”


  顾晗晗告诉霍白自己名字，顺便打量了他一番。发现霍白这人虽然有点儿贫嘴，但人蛮热情的样子，而且长得还有点儿小俊俏，就是睡眠不好，眼圈黑着，脸色略差。


  “得嘞，以后我就叫你晗晗了。”霍白握着顾晗晗的手晃了两下，然后开墙壁上的暗门，放机器人出来做卫生。


  “小贝，你赶紧带晗晗安顿安顿去呀。”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毯子，往餐厅走过去，“我这收拾完了就跟食堂订几道大菜，今天晚上咱们给小学妹接风洗尘，大家聚齐了一起吃顿晚饭，顺便也把人头让小学妹认识认识，以后咱就同一片屋檐下混日子了。”


  于是，贝少桓陪着顾晗晗下楼。刚进廊厅，就听见尽头第一个套间门半开着，咚咚响着重低音的音乐从门里传说，其间和着节拍还还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咿呀”叫声。顾晗晗侧过头一看，活/春/宫啊，白花花一对儿男女，就压在门里的沙发上干那风花雪月的风流事。顾晗晗新时代地球少女的好榜样，高清立体无码看得太多了，因此见怪不以为怪，不仅没落荒而逃，反而大有探头探脑看免费电影的打算――谁让你们风花雪月不关门来着！


  但贝少桓很不好意思，一个健步上前“砰”地关上了房门，回过头来跟顾晗晗解释说：“那是米勒，家在地球西大6，今年大二，学数学的。他其实人不错，就是私生活上有点儿游戏人间，总是换女朋友。不过你放心，顾晗晗，他从来在地球留学生圈里乱搞。平时带女朋友过来也会关门，今天可能是一时疏忽。”


  顾晗晗笑：“没事儿，宿舍隔音效果挺好，不走到门口都听不见。”


  贝少桓迟疑了一下，才说：“米勒有一点儿超能力，你知道超能力吗？他是二级智力系，就是智商特别高，大脑反应速度特快那种天才，所以他毕业以后可能回不去地球，有时候心情难免苦闷，只是靠谈恋爱麻痹自己，我们大家其实都挺理解他的……”


  顾晗晗点点头，心想：这我太理解了，我这不也靠谈恋爱混日子呢吗？


  贝少桓见她真不在意的样子，才放下心来，继续跟顾晗晗介绍邻居们：“进门第一间，那是霍白的房间。旁边住的丽达，文学专业大二的女生，今天出门跟男朋友约会去了，本来是说晚饭不回来吃，一会儿老白给她打过电话应该就回来了。再过来就是你的房间，之前住的一个学姐毕业读研搬走刚空出来。第四间是我的房间，我旁边挨着米勒住的是华榛，贸易专业大三的女生，大家都叫她榛子。平时倒腾点地球零食，今天报道，新生多，她上门做买卖去了，估计晚餐才能回来。”


  顾晗晗开门进了自己那间房，中规中矩一个套间，该有的都有，打扫得干干净净，壁橱里还有一个小型的家务机器人。顾晗晗没行李可收拾，因此继续找贝少桓借钱，订了一点儿日常生活用品，然后就打电话联系自己的日常导师。导师是个和气的中年女性，通知顾晗晗半个小时之后来自己的办公室一趟，就在医学院的办公楼。顾晗晗来了之后，同小组的同学就都到齐了，趁着晚饭前的一点时间，她要介绍大家认识，同时交代一些明天开学典礼的事。


  顾晗晗查了查地图，医学院办公楼里宿舍只有两公里，并且要经过贝少桓所说的哈弗大学风景最美的落霞山，因此就去敲贝少桓的门，请他带自己过去。


  “走过去，熟悉熟悉校园。”她这样对贝少桓说，“我有点儿分不清东西南北，怕不小心迷了路，所以麻烦贝少再陪我一下呗。”


  贝少桓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顾晗晗，见她没换衣服鞋，继而想起她好像没带行李，因此大叫一声：“老白！”


  “你回房间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说完，他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楼。


  225春藤山房

  很快,贝少桓敲门进来，两只手拎了七八只盒子,

  “从老白那儿帮你拿了几双好走路的鞋过来，先凑合穿,回来找陈怡或者榛子陪你买黄姐去买,”他拆着那些盒子，对顾晗晗说,“灯塔星跟地球和其他行星不一样,这里不时兴穿金属衣。如果有谁身上穿着的是金属衣服和鞋子，一旦被灯塔星人看出来,就会把他当成乡巴佬。买东西会被要高价,上餐厅吃饭会被插队，去市政厅办事不会被认真对待,就连在路上走着都经常要被巡警拦住搜身查证件。单是被歧视还不是最糟糕的，连灯塔星的犯罪分子都喜好以貌取人。灯塔星拍花的人贩子团伙很多，他们专对‘没钱没势的乡巴佬’下手，绑票然后运到奴隶市场卖到数万光年以外的穷乡僻壤，甚至直接卖到河外星系做奴工，非常丧心病狂。你如果穿金属衣出门，很容易被人贩子盯上，即使在学校也不是绝对安全，铤而走险绑票大学生的案子也不是没发生过。你们这种年轻漂亮的女生，干活没人要，除非……”他嘴里咕呶了几声，然后就笼而统之地一挥手：“总之，你赶紧换鞋吧。”


  “谢啦，贝少，花你的钱，还让你操心我被拍花子的绑去卖了。”顾晗晗笑着对贝少桓说，然后踢了脚上的高跟鞋，从贝少桓拆出来的鞋子里随便那了拽了一双登山鞋套着试，同时问，“你去过灯塔星的奴隶市场吗？是什么样子？”


  “大一暑假跟同学环球旅行的时候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进去过了。那个市场，横跨赤道，面积有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事实上，灯塔星的整个新蒙巴萨州和苏丹州就是一个大的奴隶市场。地方是很大，但怎么说呢……”贝少桓斟酌着用词，“那真不是一个值得去旅游的地方，至少不适合我们地球人去旅游，当初我们被导游忽悠进去不知道有多后悔――其实很多女生刚来灯塔星的时候都对奴隶市场很好奇，嚷嚷要去观光甚至亲身买一个奴隶回来体验一下。但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想去第二回。老白说的那个词，水土不服，对，就是水土不服。地球每年许多的留学生来灯塔星，大多数时候我们甚至可以比灯塔星人更好的适应这颗行星，活得比大多数灯塔星人还要肆意，但总有那么一两样消化不了，就像全生的牛肉吃了就会拉肚子。”


  “我其实也没有多好奇。只是听你和老白刚才说起，银河大百科全书上又写着那是宇宙最大的奴隶市场，觉得好像是生活在灯塔星上绕不过去的东西一样。所以随口问问。”顾晗晗这么解释了一句，然后两只脚在地上轮流踩着登山鞋，语气很惊喜：“正合脚诶，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啊，贝少，你看出来我穿三十六码的鞋了？”


  “哥们说什么来着，36的正合适吧。有这双孙猴子的火眼金睛在，还能看错喽？真要跟你一开始似的从35拿到37，认识小学妹第一天，咱哥们多跌份。”


  刷完牙洗完脸一身清爽还换了套干净衣服的霍白两只手抱了一大抱女孩儿衣裳，头顶开门进了房间，然后脚向后一勾带上房门，将衣裳往沙发上一放：“挑挑吧，小学妹，喜欢哪身穿哪身，都是你的码。”


  于是，顾晗晗配着脚上那双登山鞋，拿了牛仔裤、短t恤和薄绒开衫进卧房里面。不一会，换好出来，觉得还挺不错，青春少年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谢谢你啊，老白。”她说，“多少钱？我还没来得及兑宇宙币，直接给你地球储备券得了。”


  “还要什么钱，都是a仿货，这一堆加一起也不值个三五块，”霍白很爽快地一挥手，“再说你穿完洗洗不是还能拿出去卖呢嘛，咱本来就是拿它当二手货卖，旧了才真，才好卖，你这一穿还省得我做旧了呢。”


  然后，他就有些扭捏的说道：“你要实在心里觉得不好意思呢，能不能把你换下来那套衣服给我照着打个版，完了挣了钱咱俩对半劈怎么样？”


  “行啊，”顾晗晗慷他人之慨，非常大方，一点儿不心疼苏大款的倒霉手下找来大设计师专门给自己订做的衣服，“就在屋里呢，我给你拿去。”


  霍白垫着脚尖向大敞着门的卧房里面望了一眼，看见顾晗晗刚才换下来的风衣和裙子就那样随便丢在地上，当场“呦”一声：“我的亲妹妹诶，这衣裳可不能这么扔。”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顾晗晗前面拣起衣裳，然后非常娴熟的往桌上一铺，一面观察一面说道：“有一点儿皱，这得好好烫烫，你们等着，我拿熨斗去。”说罢，撒腿就往外跑。


  “诶，老白。我这还要去见导师呢，没工夫陪你在这儿熨衣服。”顾晗晗阻拦他说，“干脆这衣服就交给你了，你帮我它卖掉算了。能卖多少钱是多少钱，只要别让我白从地球传出来一趟就行。完了你做a货挣的钱我就不要了，算是给你的辛苦费，怎么样？”


  “真的？！”老白一下子来劲了，一手一件，再拎上顾晗晗那双鞋，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妹妹你情好吧！”


  顾晗晗耸肩，对贝少桓说：“咱们走吧。”


  两个人出了宿舍门，朝着落霞山的方向走，夕阳晚照，微风习习，真是格外有一番情调。顾晗晗跟贝少桓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就想：如果什么时候也能跟安东尼像这样走一走，人生就圆满了。可惜安东尼摆谱劲儿是不可能冒充个学生跟她一起在这里走了。苏大款倒是随便冒充大学生无所谓，不过跟苏大款压马路那感觉可是有点儿怪……


  医学院的办公楼在落霞山的对面，贝少桓就在山脚下拐弯，准备沿着山绕一圈。但顾晗晗不同意这个路线，她换了登山鞋就是为了上落霞山看看哈弗最美的风景的，就算没有安东尼陪她一起看，有贝少桓这个帅学长陪她一起也是好得呀，干嘛要从山脚绕？


  “这不是有条路吗？咱们从山上走多好。我都看地图了，顺着这条路到山顶，下去正好到医学院大门口。”顾晗晗指着门前青石铺就的上山甬道，将贝少桓往自己这边一拽就准备上去。


  “不行，进不去的，这里有门禁――”


  贝少桓连声阻拦，但顾晗晗已经一步跨上甬道，而且还松开贝少桓，连往上蹦了十多层。“哪有什么门禁，尽蒙人！”顾晗晗一口气跑到半山腰，在上面冲贝少桓招手：“你快点啊，贝少，少桓，帅学长！”


  贝少桓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追上去。


  落霞山上的景色果然更好，顾晗晗一路拽着贝少桓的袖子走，一路赞叹：“哇！真是不错耶！感觉特像那个神话剧里面的瑶池仙宫。”


  贝少桓苦笑：“逛逛赶紧走吧，哈弗的春藤套房，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修在这个山上。”


  顾晗晗不以为意：“不就是最贵那个住一学期就要收六个六地球储备券住宿费的坑爹宿舍嘛。咱虽然没住这儿，还不能过来逛了？”


  贝少桓继续苦笑：“你知道超能力者吧，顾晗晗。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超能力者都是宇宙游侠。灯塔星有很多超能力家族――你理解家族的意思吗，顾晗晗？他们势力很大，其实更像武侠剧里面的门派，少林武当峨眉青城之类的”


  “我知道超能力家族，好几百个少林武当，”顾晗晗接过话茬说道，“他们爱装x用荆棘枝代表自己，春藤……”


  顾晗晗猛然反应过来：“所以说山上其实住的是超能力家族的二代们？”


  “赶紧走！”顾晗晗一着急就直接握住了贝少桓的手，拽着他使劲往前跑，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道：“真笨，我早该想到，长着小嫩芽，还没老干巴成荆棘枝的可不就是春藤吗？姐这保镖都没带一个怎么作死往他们家门口跑，简直羊入虎口嘛！那群神经病什么干不出来，姐这跟帅学长在一起呢，万一出点啥事，姐保护不住他可怎么办？真倒霉！你说那群混蛋好好呆家练你的超能力能者为人人类做贡献顺便作威作福多好，干嘛吃饱了撑得学姐跑来上大学……”


  顾晗晗自言自语都叨咕了些什么，贝少桓并没有太听清楚，但自己手像这样被一个了漂亮的同龄女孩儿如此理直气壮地牵在手里攥着不放，而且不是他牵她，而是她拽着他玩命的往前跑，这种情况在贝少桓的确还是第一次经历。女孩儿掌心暖暖的温度从手背传来，让他有一种异样的战栗，仿佛有羽毛在心尖上扫过。血液里有什么正渐次变热沸腾起来，仿佛感召到了什么的呼唤似的，您心里急切躁动而不安，却又j□j西至找不到个出路。他有一种预感，极其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就在前方不知几步之遥的地方。


  因为这种复杂的情绪，贝少桓迟疑了一下，没有真正用力去抽回被顾晗晗握住的手，反而一边被她拽着飞奔，一面在心里想：“她的手在出汗，她这样的紧张，像是穿越沼泽杀死恶龙救出英雄的公主――其实她不该跑这样快，撞上人可就真惹麻烦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顾晗晗闷头一阵牛冲，终于不可避免地撞上了一位斜穿过来的年轻女士，并且再接再厉继续把人家撞了个极其狼狈的屁股墩。


  226帅哥，快跑！

  被顾晗晗撞到的女士挺年轻，长得挺漂亮,至少是在精致妆容的衬托下挺漂亮。她穿着一件露肩的礼服裙子,脖子上挂了一串大个的珍珠项链，看不出是少女还是妇女。她两只手臂撑在背后坐在地上，小腿从裙子下面伸出来,一条腿压着另外一条腿,一只鞋还掉在了地上，看起来也是摔懵了,两只眼睛直直地望着顾晗晗发愣。


  顾晗晗一看被自己撞到的是位女士，心里就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再一看,她只有自己一个人，身边没有成群成队的仆人,就又松了一口气。最后特别看了看她的手指头，上面没套着密鉴，最后一口气也终于松了下来――只要撞翻的不是个高级超能力者的男二代就好，否则不拎出个牛x的保镖来搞不定啊。那以后这大学还怎么上？

  顾晗晗撞人气短，因此立即上前搀扶。年轻女孩儿“啊”地一声惨叫，就将顾晗晗搡开。顾晗晗被搡得倒退一步，看女孩儿眼圈红红的，就有点儿慌神。


  “受伤了？疼得厉害？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走路不看，着急下山一不小心就把你给撞了。你伤哪儿了？能动不能动？你别害怕，肯定不会伤太重，你看咱俩加一块都没两百斤，可能就是寸劲儿了。要不你是闪了腰了，还是崴了脚了？没关系，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这都不算个事。我马上就找救护车，你放心，我指定不跑，治疗费，护理费，精神损失费我都赔――”顾晗晗扶着女郎的肩膀一连声地道歉，然后，回头就找贝少桓，“快，贝少，帮忙打个12o。你说她是不是摔傻了，眼神直愣愣地都不知道说话了？奇怪了，也没见她摔着头啊……”


  贝少桓扭着指环犯迟疑，打12o还是干脆打11o呢？很明显，这不是叫12o就能揭开的事，地上那女孩儿也没受什么伤。这时候，一声呵斥从女郎的嘴巴里传出：“你闭嘴！”


  顾晗晗被骂的一愣，继而拍了拍胸口说道：“没撞傻就好，我刚才还在担心把你撞出个好歹的怎么办呢？我养你一辈子没关系，关键是你受罪啊。而且咱俩都是如花少女，又不是同性恋，拴一辈子多不好――已经没事了吗？我扶你起来吧，咱们上医院检查一下，别留什么隐患……”说着就把手伸过去。


  女郎瞥了一眼顾晗晗身上的打扮，嫌恶地将头扭到一边。


  “把你的脏手拿开！”她说。


  “不脏啊，”顾晗晗莫名其妙地摊开一双手，特意伸到女郎面前给她看，并说,“出门前刚刚才洗过的，”然后一眼看见自己的白t恤前襟沾染上了一团泥土和几条绿色的草汁，再一看女郎的手按在草地上，估计是刚才她搡自己时蹭上的，因此就以为是自己听差了，笑着说：“没事儿，我把你撞得摔了一跤，哪儿能再嫌弃你弄脏我手……”


  女郎顿时怒容满面，哼了一声说道：“下等人！”


  “你说谁下等人呢？”顾晗晗这回听清楚了，火蹭地一下冒上来，声音陡然提高两个八度。好在紧急想到自己把人家撞了个大跟头，被人家骂两句理所当然。顾虑着理亏和低调，她声音赶紧又降了个八度：”我撞你，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可你也不能骂人啊。而且你知道不，你这不是普通的骂人，你这是人身攻击。哪怕你骂我个傻x呢，也比骂什么下等人强，这是个格调问题。生物课本上第一句话就是人都是从猴子来的，没有高下之分……”


  “别说了……”贝少恒一拉顾晗晗的袖子，示意她看前面，同时果断地扭开指环按下了紧急报警按钮。


  前方半空中，一道绚蓝如出膛的子弹般俯冲而下，然后紧急一个悬停，就直接降落在女郎背后，是一辆极其奢华的蓝色悬浮车。车还没完全落稳，前面的舱门就打开，从车里连续跳下来十好几个人。他们身上穿着那种豪门贵族仆侍惯常穿着的那种华丽笔挺的西装，一下车就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一窝蜂争先恐后地上去搀扶女郎。另外还有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围过来看住了顾晗晗和贝少桓。


  悬浮车停下来的同时，对面琼台楼阁式样的一套房子，大门打开，从里面鱼贯出来两列男女仆从，还有乐队、司仪，都在门口排开，一名高高瘦瘦，头上戴了假发的中年管家，带着两个随从，快步从门里出来，急匆匆地赶到女郎身前不远处，什么都没还没说，先就屈膝下跪。


  顾晗晗看这情景，心中暗叫一声倒霉，心说怕什么来什么，这谱摆得比罗西叔叔大啊，看来今天是没法轻易脱身了。心中不由一阵犯愁：这要是男的还能使个美人计，偏偏撞的却是个女的，这可咋整？

  于是，她悄悄问贝少桓：“贝少，你功夫怎么样？就那个陈怡学姐说的童子功，中华武术，有电视上演的一半那么牛吗？”


  贝少桓看起来尚算镇定，亦或是不知厉害，无知者所以无畏，还思索了一下才告诉顾晗晗：“武侠剧里的一半应该差不多，魔幻神话剧那就不好说了……”


  “有武侠剧的一半，那就成！”顾晗晗打断贝少桓说，“一会儿我让你跑你就跑啊，轻功什么的都拿出来，只管往山下人多的地方跑，有多快跑多快。这里就交给我了――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跟对面那女的可能是同行，对付他们我有绝招的，就是威力太大，你搁边上我不好施展。”


  贝少桓明显愣了一下，内心里有点儿匪夷所思：你留这儿，我跑？这不大对劲吧……


  一时之间，这里面的逻辑他也捋不详细，于是，贝少桓含糊糊地应了她一声：“一会儿随机应变吧，估计不大好跑……反正跟他们咱不能先动手。”


  顾晗晗和贝少桓咬耳朵的功夫，被她们撞翻的那名女郎已经被各个长得都不赖的侍从男仆们扶了起来。她站直以后，脸上的怒色反而比之前还要更盛几分，扬手先用力扇了为首那人一耳光，然后才骂道：“怎么才来？！”


  那人挨打挨得是无怨无悔，跪倒在女郎脚下，恭敬地说道：“小姐息怒，主人问话，所以耽误了一点儿时间。”


  女郎的脸色稍好了一点儿，轻轻“哼”了一声，装作不在意的腔调问：“他问你什么了？我平时怎么打着他的旗号为非作歹，惹事生非？不把他的吩咐当一回事？”


  “主人问了晚宴的事，”那人低着头回答，“交待说，宴会开始之前，他会亲自过来。”


  女郎的脸色更加缓和了，甚至还嘴角一牵，暗中露出个欢欣雀跃的笑，配合着她还有些发红的眼圈，倒是很有些小女儿家的娇俏可爱。可惜，可爱的时间不长，她就又原形毕露，成了个女罗刹。


  “你就是我的管家？”女郎横过眼睛，问等在一旁的那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应了一声“是”。女郎就说：“你过来。”管家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女郎照例脾气暴躁的先狠抽了他一耳光出气，然后才一指被保镖围住的顾晗晗和贝少桓，责问说：“这两个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管家等了几秒钟见女郎没有抽第二下的意思，才低着头快速瞄了顾晗晗和贝少桓一眼，发现他们身上穿的是极低劣的仿冒原产衣服之后，内心里也就不怎么当一回事，低声向女郎禀告说：“今天举办小姐您的入学庆祝晚宴，除了名单上的贵宾，学校所有具有超能力的老师和学生也都发了请柬。这两个应该是勉强入门的低级超能力者，拿了授权跑进来，没想到竟然瞎眼冲撞到您。”


  女郎听完“哼”了一声说：“既然是超能力者，那就好办了。我今天心情好，不杀他们，腿打断丢大学城外面去吧。对，那个女的，把她舌头给我割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两名男仆正跪在地上处理她腿上的伤，消毒酒精擦上去带来一阵刺痛。女郎低头去看，发现右面小腿淤青了一大片，膝盖上还蹭破了一块皮，流出血来。于是女郎的好心情立即就不见了。然后想起今天被骂了一顿才开成的宴会，自己竟然穿不了专门订做好的礼服，只能穿那种老气的曳地长裙遮丑，心里简直气疯了。因此，她当场变卦――


  “把这两个人的皮给我剥下来！”她怒气冲冲的叫道，然后转身就往楼阁的大门里走。侍从和仆人们赶紧跟上去。


  之前被女郎扇了一耳光跪在地上那名随从首领站起来。中年管家留在最后对他说：“得快一点儿，巴斯蒂安先生，还有十分钟，宾客们就都该到了。这种流血的景象给贵宾们看到可不大好，而且还要留出几分钟时间布置迎宾呢。”


  “我知道。”巴斯蒂安点了点头，然后冲保镖们挥了挥手。围住顾晗晗和贝少桓的那些保镖们立即就扑了上来。同时，有六七道能量束由他们发出来，同时向顾晗晗喝贝少桓缠了上去。


  顾晗晗这时候早就在心里骂了有一万多遍s&b和x你妈，心里万分后悔自己刚才怎么没直接把那个女疯子给撞死。好在，被顾晗晗说成同行的那名女疯子之前说打断腿拔舌头的时候她虽然没听清，后面气急败坏要剥她人皮的时候因为声音大所以被顾晗晗听到了，因此就有了一点儿准备。能量束一过来，顾晗晗拇指已经按住苏裕那枚密鉴的戒面，做好实在不行最后关头只好找苏大款救命的准备，一大片能量束就迎着攻击洒出去，同时向贝少桓低喝一声：“帅哥，快跑！”


  227最后一拼


  或许是因为打算要生擒活剥的缘故,向顾晗晗和贝少桓攻击过来的那些能量波并不如何锋利，只是一圈圈一层层地缠绕上来，试图禁锢住他们的身体以及能量流动。


  这时候,顾晗晗内心对罗西叔叔的感激之情达到了历史上的极大值。要没有罗西叔叔在船上对她那一通狠虐,今天她地球五好少女顾晗晗百分之一万的只有束手就擒，眼巴巴指望苏大款或者安东尼英雄救美一条道走到黑。真被人活剥了皮或者不能够,但在剥皮实践成功之前会不会被人家扇两巴掌踢几脚就保不齐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求人不如求己啊！


  什么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文至下笔知词穷；什么叫做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什么叫做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顾晗晗到了挨打的时候,才感觉到罗西叔叔之前虐自己虐得实在还很不到位,不够狠啊！


  好在，十二分之狠虽然没有，但勉强刚刚好还够用。


  顾晗晗将自己的能量场化作千万道丝涅，一齐发出，同时到达。只一瞬间，那些须爪般的能量就就就绕上了那些从四面八方袭来的能量攻击的每一个能量变化节点。她调动自己的能量轻轻一震，那些攻击波和能量变化节点也跟着一震。紧接着，顾晗晗的能量场以某种特殊的韵律和节奏振动起来，很轻松地就带动那些攻击过来的能量融成一个新场，并随着她共振起来。共振建立起来的一瞬间，轰然一声，仿佛一个庞然巨人身体所有的关节和支点都碎掉，骨骼散乱，皮与肉委顿成泥。


  治愈系发出的能量虽然不具备攻击能力，但不代表它就不能攻击。至低限度的自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任何一种能量场都可以威力无穷，只要找到正确使用它的方法。罗西在给顾晗晗做训练的时候，着重向她灌输的就是这一点。


  正确使用治愈系能量场的方式就是振动和共振，带动其他能量场共振是治愈系能量场独有的特性。以顾晗晗这种突破了初级壁垒，整天跟超强场发生共振的治愈系，要带动十来个低级战斗系的能量场产生共振从而使之自我崩塌失去攻击能力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快跑啊，帅哥！”


  为了先将贝少桓解脱出来，为他赢得更有利的逃跑时机，顾晗晗带动共振由攻向他的那些能量开始，然后在瞬间蔓延到整个能量边界。参与攻击的十几名低级超能力者的能量场当即崩溃，紧接着，他们就因为能量溃散和紊乱失去平衡，重心不稳，纷纷青白着脸色栽倒在地上，至少在能量场重新聚拢并建立起平衡之前，他们是无力再进行攻击了。


  为首被中年管家叫做“巴斯蒂安先生”的男人眉头微微一皱，一股携带着灼烫之意的强大能量仿佛一只喷火的独龙疾速旋转着向顾晗晗袭来。顾晗晗无可逃避，只好迎头借住。


  两股能量甫一接触，顾晗晗立即就感受到一种强大而难以捉摸的能量，它不是似乎，而是真正有着顾晗晗所不可抗拒的力量，铁马金戈，浩浩汤汤地从她防守严严实实地能量场边界狂涌进来，带着无比的灼热，却在眨眼间让顾晗晗的全部能量场几乎陷入冰封。


  这是一种顾晗晗所完全陌生的能量运用方式，她的能量场在它面前仿佛白日阳光下的裸/女，又或它手中的玩偶，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能级壁垒！


  几乎是立即的，顾晗晗脑海中就想到了这个词。紧接着，她就意识到，这至少是一个突破了中级壁垒的战斗系超能力者，四级，或者五级，唯一值得庆幸之处在于他的手指上没有密鉴，这说明他至少不会是一个超六级的高级超能力者。


  然而，四级或者五级的中级超能力者顾晗晗也不是对手。或者四五级的能力者在苏裕和安东尼，甚至于罗西，都是谈笑间足以灰飞烟灭的炮灰角色，但在现在的顾晗晗而言，不傍大款她只有给人家完虐的料。


  “完蛋，要被人家剥皮了！”顾晗晗不无哀伤地想，“难道真的只能叫苏大款过来给姐找场子了……”


  顾晗晗拇指摩挲着中指戒指上的宝石，迟疑着没有立即按下去。死亡扑面而来，摄住了顾晗晗的心脏。面临死亡的危险，她的大脑前所未有地转得飞快――


  “虽然你说我突破了低级壁垒，有超能三级的水平了，但既然能级之间的壁垒不可打破，那以后我碰到四级以上的敌人怎么办啊，罗西叔叔？还不是要被人家打得像狗一样……”


  “啊，如果真碰见强大的对手，那您就主动让他进入您的能量场，进行共振，跟他发生精神性/爱，然后趁他□的时候杀掉他就可以了。就像你看到的很多文艺片里那样，女杀手通常趁男人射/精的一霎那往他们身上捅刀，道理是一样的。即使捅刀的结果你没能杀死他，相信他也绝不会再想要去杀你了，除非他不是超能力者。”


  “这种方法虽然不是所有的治愈系都能用，而且有品德低下的嫌疑，但对于您来说其实非常合适。您在所有的特征谱段上都有治愈波，并且您的治愈波无人能够抗拒。所以真到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尽管放心用吧，战斗没有低下与高尚之分，只有活与死的区别。在技术上，那只是‘庇护只之血契’的逆用。”


  顾晗晗想起她在进行初级标准训练的间隙，说起战斗的时候，罗西用近乎于直露的修辞手法向她聊起的一段话。她当时以为那只是罗西叔叔为了放松她的心情特别丢下贵族的派头跟她开的一个玩笑，但现在想来，似乎很有些道理。


  “那就最后再拼一把！”顾晗晗咬咬牙，将拇指从戒指表面移开，同时，敞开自己的能量场，怀抱似地拥住了攻进来的能量场，试图与它建立循环，进行共振。


  “竟然是高强度治愈系？”巴斯蒂安眼中射出惊讶的目光，一张俊脸霎时间变得凝重无比。他双唇紧抿，更加疾速地催动能量场攻进去。对上恰好在自己能量频率的高强度治愈系这种情况太匪夷所思了，几乎百年不遇。为了不成为家族的叛徒，他只能在自己失去克制力前将她一击毙命，因此连女郎要活剥的命令都顾及不了了。


  顾晗晗很有点儿傻大胆，一旦拿定了主意就坚定不移。因此，凛然不惧，也加劲儿催动能量迎上去。百忙之中，她还特意抽出时间，扭头去看贝少桓跑远没有，是不是已经脱离了危险地带。


  这一看不要紧，顾晗晗差点没气死――她在这儿打生打死，玩儿了命的给帅学长争取逃命的机会。结果帅学长他可到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愣是半步都没跑。


  “是吓呆了吗？也是，事情发生这么快，他没有能量场感应，反应不过来也正常……”顾晗晗生生咽下满腔的怒火，主动替自己的帅学长找了个合辙押韵的理由。


  危机关头顾不上扯闲篇，顾晗晗一面将自己的能量场翻腾得沸反盈天，加足了马力使劲勾引巴斯蒂安的能量场跟她搞性/交。使出精神美人计的同时，另一面，她冲着贝少桓大喊大叫的催促：“快跑啊，贝少桓！这人有点儿厉害，八成是哪个家族的扈从，不搞定他咱俩谁都走不了。我先在这儿顶着你赶紧跑，帮姐叫警察叔叔火速来支援。你快去啊，等收拾了他我也马上就跑，咱俩宿舍回合！”


  “……咱俩还是一起跑吧！”贝少桓再次卡壳了一下，才说出这句话。然后，他无缘无故地冲顾晗晗笑了一下，搞得顾晗晗一阵心神摇曳浮想联翩地犯花痴，然后，突然左手一扬，一个闪烁着白光打火机大小的金属盒子被甩他出来，划过一道抛物线恰好停在顾晗晗与巴斯蒂安之间的上空，嗡嗡飞快旋转着。于此同时，贝少桓纵身跃起，右手飞出一把寒光锋利的手术刀。


  顾晗晗只感觉到一阵委顿，释放出来的能量飞快地流走不知去向，身体里的能量场也变得一盘散沙，难以聚拢成束，一种前所未有地无力感笼罩着她的全身。顾晗晗大惊失色，继而欣喜地发现了对面的攻击也消失不见。


  “能量场抑制器！”顾晗晗恍然大悟。


  对方反应也不比顾晗晗慢，巴斯蒂安从怀里抽出一把手枪，瞄准头顶的旋转的抑制器，一道激光射穿了它。抑制器陡然灭掉，“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巴斯蒂安将手枪一扔，重新聚拢能量场，准备再次攻击。


  然而为时已晚，贝少桓两根手指飞出的手术刀向着女郎离开的方向旋过一个圆弧，簇拥在她身边的仆从就倒下了一片。贝少桓已然几个兔起鹘落跃到女郎身边，手术刀正好回到他手里，遂往女郎脖子上一架。女郎一声尖叫，贝少桓手术刀锋利的刀刃便在她喉头轻轻一抹，一道血印就出现了。


  “闭嘴。”他说。


  女郎的尖叫声嘎然而止，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贝少桓。


  巴斯蒂安能量场蠢蠢欲动，但贝少桓立即查觉了。


  “别动！”他拿手术刀的手异常稳定地压住女郎的喉管和动脉，平静地对巴斯蒂安说，“我知道你肯定比我快得多，但我也能肯定我绝对比她也快得多。即便是有超能力，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割断了喉咙和动脉应该也就活不成了――其实我这把手术刀足够锋利能够直接斩首。”


  228决斗决斗

  贝少桓一面说话,一面向顾晗晗使了一个眼色。顾晗晗立即就领会了这个眼色的意图，能量场环着四周一撒，及时撂倒了几名刚才漏了网,现在悄悄摸到背后准备偷袭的超能力保镖,然后能量束向后一卷，直接缠上了巴斯蒂安。巴斯蒂安受制于顾晗晗恰好与自己完全匹配的高强度治愈波,万般无奈，只好跟她搞起了超能力对抗。算是彻底腾不出手救人。


  贝少桓向顾晗晗伸了伸大拇指。顾晗晗相当快乐,沉浸在跟帅学长并肩战斗取得辉煌胜利以及跟帅学长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双重喜悦中。一面跟对面的巴斯蒂安搞着对抗,一面欢欣雀跃地将贝少桓一通猛夸。


  “行啊,贝少,你可手功夫可真漂亮，真不愧我大地球武侠界青年一代的杰出代表。叫你贝少太没档次了，压根展示不出你全部的风采来，你应该叫贝少侠啊！”夸完之后，她一阵感慨：“唉，你有这个本事你早应该告诉我啊。我要早知道少侠你如此牛叉，就不着急往前跳了，单躲你后面给你鼓掌加油助威有多好！给我累得呀，你看，浑身汗都下来了。回来你可得请我吃饭啊，贝少……说到底还是我大地球出人才啊，随便站出来一个武侠界的青年才俊，你能秒杀五级的战斗系超能力者――”


  “帅大叔，你到底是四级还是五级？别看咱俩能量场缠绵这么久，我这儿还有点儿摸不准啊……”


  巴斯蒂安默然无语，心想：这是从哪儿钻出来的一只奇葩，难怪小姐之前要割她舌头。说话这么气人，她是怎么活到今天，跑来祸害我们的？唉，这次恐怕真的是不能活了，但愿主人不要太生气才好……


  巴斯蒂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投降吧，你们逃不掉的。我们的主人的强大远超过你们的想象，等他到了这里见到你们挟持小姐，我保证你们连尸骨都不会剩下一根。现在放开我家小姐，束手就擒，我可以保证至少现在绝不伤你们，也不剥你们的皮，等主人裁决。主人仁慈，说不定会留你们一条命的。


  顾晗晗翻了翻眼睛：“哥们你没发烧吧？姐还说姐的小情儿一来，包括你家那个主人在内，你们全体都得跪下求饶命呢！吹牛谁不会？姐会听你的才是真二缺！”


  女郎冷哼：“跟这些下等人废话什么？就让他们在这里等死好了！”


  “喂，我说这位大姐，你到底有没有看见刀还架在你脖子上呢？咱能不能说话客气点？”顾晗晗“唉”了一声，转头去看女郎，“我知道你琢磨着我俩不敢杀你。好吧，我姑且算你琢磨对了。就算咱贝少侠心肠软，下不了手把你的脑袋瓜子砍下来，可在你脸蛋上划两刀的勇气我估计应该还是有的。大侠也不能随便让你骂不是？你又不是他女朋友。你可想好了啊，医学再发达，脸上划俩大口子你也至少得有十天半个月出不去门。”


  女郎气得顿足，但终于没有再搞人身攻击。


  然而，虽然口头上占尽了风光，顾晗晗和贝少桓想要立即脱身还是办不到。顾晗晗和巴斯蒂安僵持着，一时之间，谁还奈何不了谁。贝少桓拿手术刀挟持着女郎，却被女郎的仆从们围了水泄不通包围在了中间。虽然这些人未必有什么超能力和传说中的中国功夫，但毕竟占着个人多，而且后援无穷。因此，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


  顾晗晗一看，老僵着可不是回事。


  顾晗晗这个人吧，其实是个好心肠的大方姑娘。虽然从小看多了电视剧，一直钦慕并幻想成为一个叛逆出幸福家庭鬼混街头的小太妹，爱好掐架，并且擅长在掐架中落井下石。但一旦掐架掐赢了。她还是很由胜利者的宽广胸怀的。


  虽然对面那女郎有点疯，凶残跋扈种族歧视看不起人还想剥她地球五好少女顾晗晗的皮，但她到底不是没剥成吗？不仅没剥成，而且脖子上还让咱贝少侠手术刀拉出条血印子，并且在姐强大的威胁之下不也乖乖闭嘴认怂，不敢再叫骂了吗？

  既然行动上和嘴头上都大获全胜，再说事情不是因为咱先撞了人家闹出来的吗，那就没必要在这里互不相让地搞僵持了。别管巴斯蒂安嘴里那个强大的主人存不存在，大家伙总得吃饭喝水上厕所吧，而且姐还急着要去见导师呢。说好的十五分钟，哪儿能在这儿跟他们没完没了的穷耗？最好是大家息事宁人，只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这样一考虑，顾晗晗就准备表现点儿高风亮节，咱大地球人民觉悟高，不跟外星女疯子一般见识。于是，他就跟那位女郎商量说：


  “这位大姐――算了，看起来你跟我也差不多大，还是别让你占我便宜，我叫你同学得了。你既然是住这儿的宿舍，那咱俩肯定是同学啊。”


  “好吧，咱们言归正传。这位同学，你看这么着行不行？我呢，是把你撞了，这我刚才跟你道过好多回歉了，也说了要赔偿你来着。但你不接受道歉，反而支使保镖打我们，还扬言要剥我们的皮，这赔偿可就要得太过分了，有碰瓷儿的嫌疑。所以，这事你也没理。我也不要你给我道歉了，干脆咱们两抵。我们放了你，你也放了我们。咱们退一步海阔天空，不然这么干耗下去怎么算是一站。你固然有牛x的打手还没露面，可你知道我就没有更牛的保镖撑腰吗？”


  女郎冷哼一声，心想：就冲你这身蹩脚的假货能有什么厉害的保护人？

  顾晗晗没理会她这声冷哼，继续苦口婆心：“多大点儿事？咱俩说不定都是同班同学，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怎么一个教室上课？为个撞一下就先玩命打一架多丢人现眼？万一再有点儿围观，这才报道第一天，不管你想不想，完成我是不想出这种名――”


  女郎心中一动，想起宴会开始的时间马上就到。真僵持到参加晚宴的宾客都到了，看见自己被区区两个低级超能力者拿刀卡住脖子挟持的狼狈样子，那等不到明天早上，自己就得成全灯塔星上流社会的笑柄。社交季又快要来临，然后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银河的超能力界，连她保护人的颜面也要受损……


  想到这一层女郎暗中也有些着急，比记挂着吃饭上厕所见导师的地球五好少女更加僵持不住。因此，她轻轻点了点头。冷冰冰地开口说：“你别说了，刀拿开吧，不追杀你们、不割你的舌头剥你的皮。我同意了。”


  顾晗晗一怔，倒没想到这暴虐女郎能这么轻易就服了软，但听她语气平静不像是蒙人，因此半信半疑，说道：“我可不大信得过你，你们这一行的人最爱搞阴谋诡计……不然你给我发个誓？你们超能力家族不都是神殿教信徒吗？你拿神殿发誓，我就相信你。”


  女郎晒然瞥了顾晗晗一眼，似乎很瞧不起她的样子，但还是举起右手，用古日耳曼语念道：“诸神之殿圣光照耀之下，我，海蒂家族的海伦娜在此立誓――你叫什么？”


  “我叫顾晗晗，他叫贝少桓。”


  没有家姓？


  海伦娜微微挑眉，然后继续发完了自己的誓言：“我海伦娜在此立誓，顾晗晗和贝少桓撞伤我的事情，我绝不再追究！”


  顾晗晗的古日曼语一贯马马虎虎，连查字典带做笔记，搞得人人侧目之后总算听了个差不多。于是，她冲巴斯蒂安说道：“喂你撒手吧，我这儿也撤了。”


  然后，贝少桓也收回了抵在海伦娜喉咙上的手术刀。仆从们立即拥了上去，小心处理她喉咙上一条细线似的伤口。


  顾晗晗过去牵住贝少桓的手，一面往山下走，一面冲海伦娜摆手：“海伦娜同学，再见，要赔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回来上医学院找我好了，我是基因内科大一的新生。”


  “你站住。”海伦娜推开在她脖子上那个擦拭的男仆，叫道。


  顾晗晗愕然转头：“你还要干嘛？”


  海伦娜冷笑一声：“顾晗晗，我要跟你决斗！”说完，拽下脖子上那串珍珠项链，用力扔到顾晗晗身上。


  顾晗晗愕然看着那串珍珠项链顺着自己的大腿往下滑，然后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然后看向海伦娜，匪夷所思地问道：“你没病吧，咱俩决斗？就冲刚才你被我家贝少侠一招拿下，战斗力渣到这份上的除了治愈系只有智力系了吧？瞧你那智商怎么也不能够是智力系，所以只能是治愈系。这你是治愈系我也是治愈系，咱俩没一个会打架的拿什么决斗？咱能不闹了吗？项链还你，咱们今天就此别过了吧。”


  “你竟敢拒绝？”海伦娜高傲地站在仆从的拱卫之中，轻蔑地看着顾晗晗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拒绝我提出的决斗你会有什么下场？我是海蒂家族的海伦娜，我的保护人是――”


  “打住！”顾晗晗用一个手势打断了海伦娜，翻了翻眼睛抢白她说：“你要是准备说出几个名字来恐吓我呢，我劝你还是算了吧，海伦娜同学。因为姐今天才第一天到灯塔星，联合国主席姓甚名谁都搞不清楚。这要是你说完我万一没听说过，你多下不来台？再说拼爹也不是什么光彩事，你爱拼姐还嫌丢脸呢！”


  “既然如此，那就下绝杀令吧。”海伦娜冷冷说道：“这名叫做顾晗晗的超能力者拒绝和我海伦娜决斗，公然践踏我的家族与我的保护人的尊严，凡我家族之超能力者当戮力杀之。全宇宙中任何杀死她的超能力者，都将得到海蒂家族以及我与我的保护人的友谊。”


  我x！太她妈的不要脸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娘是病猫！

  难怪安东尼说灯塔星这地方不能太低调，果然得玩了命的狂霸酷帅拽才行！

  他妈的，地球五好少女老娘不当了。


  顾晗晗火冒三丈，一蹦三尺高：“决斗就决斗，姐今天要不叫你好瞧，让姐一辈子追不到男朋友！”


  229公平与荣誉


  顾晗晗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在地球,苏裕提出决斗时，安东尼处理那块能量石的方法，然后一弯腰,拾起地上那串珍珠项链。


  “治愈系的散逸能量,应该用不着隔离盒了吧？”


  她这么想着，能量波试试探探地送进珍珠里。蕴含在珍珠里的能量强度出奇地极高,几乎能达到与顾晗晗的治愈波强不相上下的程度,并且，她的波动比顾晗晗精纯而尖锐得多，仿佛不停地按下钢琴最高一级音阶的键，连续发出几乎刺破人耳膜的高音。


  好在，这是一个没有直接攻击作用的治愈波,顾晗晗屏气凝神，硬是从自己各种波频都混杂在一起的能量中分出肌肉系的一段——这个频段她用得最熟悉，因此能够最大限度的排除掉其他频段的干扰。虽然纯度跟珍珠里的比相差很多，但这已经是顾晗晗所能拿出来的最精纯波动。


  她将这段能量波送进珍珠，与里面的能量波相合，然后反向振动。调整杂质波与主波同一振动很花费了顾晗晗不小的力气。好在，她最终做到了，两种能量波互相消弭湮灭，珠圆玉泽的项链转瞬灰败，紧接在顾晗晗手里碎成粉末。。


  顾晗晗暗中松了一口气，自大的情绪弱下去一截，心想：灯塔星果然妖精遍地跑，幸好老娘法力够高深！

  她手心里攥着珍珠的粉末，向海伦娜走过去。仆人们依照超能力者决斗约定成立时的仪式要求纷纷后退让开，让出足够宽敞的空间给两个人。于是，顾晗晗在海伦娜面前站住，向她张开手掌。掌心的珍珠粉末被风一吹，消失不见。


  海伦娜见顾晗晗消弭了自己的能量波，微微有些惊讶，不禁仔细打量了顾晗晗两眼。但她也没说什么，更没有反口认输，化干戈为玉帛的打算。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将自己的手掌放在顾晗晗的掌心，用古日耳曼语说道：“我将以平等的礼仪，给予你公平决斗的机会。”


  顾晗晗古日曼语说不好，又不肯示弱，于是一扬下巴，回敬了一句：“我也是！”


  然后，两个人都跟碰到什么毒物似地各自飞快地收回手。


  “给他们好好换件衣服，挑几个人跟着伺候，然后带来晚宴，”海伦娜交代中年管家，然后才侧过头来对顾晗晗说：“决斗会在晚宴上进行，大概午夜前后，在此之前，希望你能在宴会上度过得愉快，顺便想想有谁——”


  “干嘛要等到午夜，我看现在就挺好！”顾晗晗打断海伦娜，露出牙齿，冲她森森一笑，然后奋力一跃，冲着海伦娜就猛扑过来。


  海伦娜大吃一惊，连忙就要闪避，但她哪里闪得过早有预谋的顾晗晗。重新出山的地球无良少女顾晗晗上去一把就扥住了海伦娜的长发，狠狠地一拽，精致的头发当场就散了架子。顾晗晗手腕飞快翻转将头发缠上手背反手再死命一薅，同时脚下用力去踹海伦娜小腿腿面。海伦娜一声尖叫，头发至少被薅掉了好几百根，小腿骨惊天动地得疼，然后，她脚下一绊，一阵天旋地转，就被地球无良少女擩进了屁股下面。


  顾晗晗这回是真下了黑手，想当初不学好逃学伪装小太妹街边敲闷棍抢小哥打群架的能耐全拿出来了，一点儿没藏私，全招呼到海伦娜的身上。她一只手手指甲尖掐住海伦娜腋窝下的嫩肉玩了命地拧，另一只手轮圆了上来先给她两耳光，倒是先给忠心耿耿的保镖安斯蒂安和总管中年先报了一把仇，然后就是连抓带挠，掐着脖子上嘴咬，还不停地用自己的屁股往海伦娜的肚子上使劲夯。一边打，她还一面破口大骂——


  “我xx的xx，老娘抽死你个黑心歹毒的女疯子！让你丫再给姐装x！哼，敢跟老娘叫板，也不出门打听打听，当年姐一出门，一条街的混混都得跑路？凭你个丑八怪还想跟姐单挑？姐今儿就给你个机会让你挑过瘾！你不想剥老娘皮吗？姐先把你的二奶平成飞机场——”


  海伦娜从小被数不清的仆人侍从和扈从捧在手心里当会下金蛋的活祖宗一样伺候着长到大，连她亲爹都没对她大声说过一句话，生平受过的最大委屈就是被保护人不痛不痒地数落两句——只两句，到第三句她就得离家出走，她哪里见识过如此有地球特色的泼妇干仗啊？而且这还不是单纯的泼妇，是泼妇与太妹二合一。因此，别说是还手反击了，她连招架都不能够，几下就被顾晗晗打得直翻白眼，差点没背过气去。


  海伦娜的仆从们大惊失色，再顾不上所谓的决斗礼仪，轰地涌上来抢救他们的小姐，顺带助拳。但顾晗晗也不是吃素的，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大地球武林界的希望之星贝少侠跟她心有灵犀，给她掠着阵呢。海伦娜的侍仆们一动，贝少桓同时也跟着就动。手术刀一出，是所向披靡啊。唯一能够阻止他和顾晗晗，扭转战局的巴斯蒂安却顾虑着公平决斗的神圣性与海伦娜身为超能力者的荣誉和海蒂家族乃至于自己主人的声誉，不好公然使出超能力拉偏架。


  于是，一番混战，总算是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少女分开了。顾晗晗在被扯开之前，还不忘最后使了一把狼挖，将海伦娜胸口的裙子撕下来老大一片，顺便留下崭新的五道挠痕。


  顾晗晗靠在贝少桓的肩膀上，很欢快地跟他拍手庆祝：“贝少你真棒！我就知道你不能不给支援。跟你合作真是太舒坦了，下次咱还来！”


  这时候，前来参加晚宴的宾客已经三三两两地到了，见这里打出了千年不得一见的大热闹，自然是万众一心地要凑过来热闹。彼此矜持地互相打听出了什么事。一时之间，人与车就围了个满满登登。


  海伦娜被侍仆们紧急抢救了一把缓过劲之后。看到这样一番景象，又看看自己头发也散了，衣服也破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尽是伤的狼狈样子，急怒攻心，差点没再背过气去。好在她是超能力家族长大的公主，超能力世界秩序的法则、公平决斗的神圣性以及超能力者的至高荣誉在她内心根深蒂固，无可动摇。因此，再怒不可遏，当着如此之多高级超能力者的面，倒也没彻底失去理智，破罐破摔搞出群屠，只是气愤不已地责骂道：“顾晗晗，你干什么？！有你这么决斗的吗？！”


  其实顾晗晗这个时候其实也同样狼狈，形象比海伦娜强不到哪儿去。虽说她是打人为主，挨打为辅吧，但任谁滚下去掐了这么一场，再出来的时候也得回头土脸。


  但顾晗晗不在乎自己的狼狈样子被灯塔星的超能力者们看个精光，在这一点上她比海伦娜有优势。反正这些人顾晗晗一个也不认识，她不怕被围观，更不怕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谁知道她是谁啊？她一新来的，靠两百分地域照顾加分才踩着录取线考进哈佛大学的地球差生，物理二十分，语文不及格……她真不怕丢人，人越多她还越能发挥呢！


  于是，掐架已然占了大便宜的地球无良少女目光很鄙视地看着连挠人都不会的海伦娜，得意洋洋地抢白说：“不这么决斗怎么决斗啊？你是治愈系我也是治愈系，咱俩治愈系搞决斗不撸袖子直接干还能怎么的？难道还在这儿开辟个场子，比赛咱俩谁治的病人多，治得快治得好治得范围广？“


  四周压抑着嗓音和窃笑和各种嗡嗡私语，广大上流社会的围观群众大约也是感觉这句话实在说得好说得妙说得直露又黄/暴，可见上流社会的超能力者也都老不正经！


  海伦娜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如此公开不要脸的超能力者她头回开眼得见。然而，顾晗晗可以不要脸，海伦娜却没法不要脸。像顾晗晗那样跳脚骂回去说脏话，别说她不会，就算会也没法说。除非海蒂家族的名誉和她保护人的颜面她统统不想要了。到最后，不过是一句气急败坏地叫骂：“哪儿来的乡野泼妇，你到底懂不懂决斗的规矩？！”


  “说谁乡下人呢？姐地球来的，比你城里得多！你哪来的敢说我大地球母亲是乡下？告你，姐也不是泼妇，姐是地球无良少女二人组之一！”晗晗翻了翻眼睛，轻轻松松地反击回去，“到底是我不懂决斗的规矩还是你不懂决斗的规矩啊？海伦娜同学，我发现你的公主病真得很重！提出决斗的是你，接受决斗的是我，决斗的时间地点方式难道不是应该由我来决定吗？凭啥我要听你的到午夜决斗？我要立即跟你开掐这有问题吗？”


  这话一下子把海伦娜给噎住了，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巴斯蒂安站在海伦娜身边，压低声音对她说：“小姐，您不要再跟她说话了，论叫骂您怎么也不可能骂得赢她。”


  这是海伦娜不想承认也只能承认的事，于是她用力压了压自己已经烧到嗓子眼的怒火，说道：“那你来。”


  “是。”巴斯蒂安答应了一句，然后上前一步，语气郑重地对顾晗晗说道：“顾晗晗小姐，请您正式确定决斗的时间和地点，刚才那个不能算您和我们小姐完成了决斗。”


  “啊，为什么不算？很明显刚才我赢了。”顾晗晗瞪大眼睛，“你们这是当众耍赖啊，合着你们赢了就算，你们输了就不算？”


  230中级壁垒

  “没有人打算耍赖,海伦娜小姐重视身为超能力者与海蒂家族一员的荣誉超过她的生命。”巴斯蒂安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根据3637年治愈者保护公约,治愈者之间发生的决斗，决斗方式应优先选择由代理人决斗。也就是说，您和海伦娜小姐，需要各自选择一名志愿者，代替你们下场完场这场决斗。”


  “我非要自己打不行吗？”


  “如果您非要坚持,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但那必须是在有五名神殿红衣枢机神官或者三名大宗主签字并亲自在场见证的情况下，古典决斗的结果才能得到承认，”巴赛蒂安状若无辜地问道,“顾晗晗小姐，您认识五名超能协会的执委会委员或者三位大人吗？


  ……好吧,你赢了，我只认识一个执委会主席和两个大宗主。


  “当初苏大款和安东尼搞古典决斗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找什么见证……”顾晗晗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扭头四顾，“这让我上哪儿找个合适的人去？”


  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超能力贵族们顿时一片鸦雀无声，一个见义勇为的都没有。


  “灯塔星的‘群众’真缺乏正义感！”顾晗晗回过头来看巴斯蒂安，“那我要找不着人替我决斗呢？”


  “那就等同于您自动认输，您的生命将属于海伦娜小姐。当然，如果海伦娜小姐输了也是同样，决斗是公平而神圣的。”巴赛蒂安状似公平正义地说道。


  我x，这算是个x的保护公约，根本就是个拼爹加强版！


  “找谁帮姐下场打一架呢，既要确保低调又要确保胜利……”顾晗晗这么想着看向自己的决斗对象：“喂，海伦娜同学，你准备找谁替你决斗？大概有几级？”


  四周传来一阵叹气，在场所有的超能力者贵族们这下都一致不看好顾晗晗。即使之前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的人，现在也认为不可能了。整个银河的超能力界谁不知道，大卫杜兰是治愈系公主海伦娜的契约保护人？当然，杜兰阁下为这种事情亲自出手的可能性不大，大约随便派一名扈从或者奴隶出手也就是了。那可是未来的大人，注定要成为传说之人，从属于他的七级超能力者数目实在很多。


  “看来这真是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野丫头了，她叫骂起来的样子野得蛮让人想x，”一些“涉猎”颇广的高级超能力者已经开始在考虑，等顾晗晗输掉决斗之后，怎么样向杜兰阁下讨个人情，好借她过来x几天。


  果然，海伦娜脖子一扬，不屑一顾，“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x，海伦娜同学，你能不能不要在自己拼命作死的同时，还要坚决拉上姐给你垫背？你这样会搞得姐以后在学校里也混不下去你知道不知道？顾晗晗不无愤慨地想，你说明白你找谁有几级替你掐架，回来我管罗西叔叔借个保镖把你拍死也就得了。可现在你什么都不说，那为了确保百分之一百的胜利，那连安东尼都不保险了，姐只能拎出苏大款来给姐压阵了你知不知道？

  “请您尽快确定决斗的时间，顾晗晗小姐，”看见顾晗晗沉吟不语，巴斯蒂安彬彬有礼地提醒道，“类似这样的决斗，一般都在当天完成，现在距离午夜已经没几个小时的时间。”


  顾晗晗扯扯嘴角：“午夜之前决斗没问题，至于找谁当我的代理人……”


  “现在就决斗，”贝少桓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走到顾晗晗的前面，“我来当她的决斗代理人。”


  顾晗晗大吃一惊，一把拽住贝少桓的手腕：“少侠，不行，放着我来！”


  “你？”对面巴斯蒂安打量贝少桓，语气鄙夷：“年轻人，能量场抑制器这种东西第二次拿出来就不会有用了。”


  周围发出嘲笑声音，在场不乏眼光毒辣的高级超能力者，他们看得很清楚，这名少年即便有超能力，也绝不可能突破过中级壁垒。


  “不能再等了，拖下去局面只会更加不利。”贝少桓反手握住顾晗晗的掌心，“相信我。”


  说到这里，他手上突然用力，将顾晗晗甩起来远远地丢了出去。然后，他转身向巴斯蒂安走过去，同时脱下运动衫的外衣，六七个能量抑制器的匣子叮叮地落在草地上。


  “海伦娜小姐的决斗代理人是你吗？现在只能是你了――”


  “不，贝少，快回来，不是这么回事，这决斗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听我说……”被甩到数十米开外顾晗晗从地上爬起来，大叫着拼命往回跑想要阻止，但没跑两步就被骤然膨胀开来的能量乱流冲击得再次跌倒。


  能量场从贝少桓的身体里迸发出来，拧成一根长矛，携着奔雷之势，闪电般地向巴斯蒂安的胸口袭去。


  “找死！”巴斯蒂安眉毛一拧，能量场磅礴而出，如洪水怒涛，冲向贝少桓。


  两股能量在半空中发生碰撞，然后犹如摧枯拉朽，巴斯蒂安的能量场就吞没了贝少桓的能量场，恶狠狠地压下来将要碾碎他的身体。就在将碾而未碾之际，一道刺眼的蓝光劈过，战斗空间边界以内的能量猛烈膨胀，于此同时，一直在贝少桓手指间盘旋的手术刀突然飞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曲线，破开能量场向巴斯蒂安袭去。


  能量在短时间膨胀到极限，遽烈发生声势惊人的爆炸，山峦震颤，“砰”的一声，巴斯蒂安和贝少桓的身体从相反的两个方向被猛甩出来。


  正在这时，一道柔和的能量从远处围观人群之中撒过来，犹如撒开一张银光闪烁渔网，铺满整个空间，从下方托住巴斯蒂安和贝少桓的身体，只一霎就缓冲掉了所有的能量爆炸，托着两个人缓缓地落在草地。


  巴斯蒂安恰好落在海伦娜脚下，仰面朝天，身上倒没什么血，但那把手术刀竖着插在他的颈部，整个刀刃都没入了喉咙。海伦娜颦眉，向后退开两步，海蒂家族的医生就围了上来。


  贝少桓落在稍远点的地方，顾晗晗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只见他双目紧闭，浑身是血。


  “贝少！”顾晗晗慌了神，一把抱住贝少桓，探他的鼻息，手忙脚乱的将各种频段的治愈波往他的身体里塞。


  “你到底什么系的啊，贝少？”她带着哭腔摇晃着他，“你醒醒说句话行不，你要是死了我下半辈子都睡不着觉啊！”


  “闭嘴，文盲，你吵得他快要死了！什么都不懂就赶紧给我闪开！”


  一股大力拽住顾晗晗的后脖领将她一口气拖出去六七尺。顾晗晗张牙舞爪地玩命挣扎，总算是把自己给挣扎出来了。抬头一看，发现是一张苍白颓靡的脸。


  顾晗晗挠头，张张嘴问道：“你是那个……就是那个……‘我要去灯塔星’的自由斗士？”


  “文盲就不要那么多废话！”


  那位将自己之外的一切人统统斥之为“文盲”的人形墨提斯级智脑维利阁下像丢一块刚擦完实验台的抹布一样，将顾晗晗团吧团吧往草地上一塞，然后就大步朝贝少桓走去。


  “阿娜！阿娜！”他大声叫道，“把这个人扛到罗琳的实验室去！”


  一个身材娇俏的小女仆从人群中钻出来，也没见她怎么用力，竟然就轻轻松松将身量足大自己两号的贝少桓扛到肩上，另外一只手伸过来牵住维利的手，两人竟然就真打算就这么走了。


  实验室？

  顾晗晗听得心头一哆嗦，跳起来就去追，同时叫道：“放下我家少侠，你个科学怪兽！他还没死呢，你敢解剖他我就跟你拼了！”


  “这位小姐，别担心，我们只是带他去做个测试，” 一只柔软的手搭在顾晗晗的肩上，一个条理分明的声音传进了顾晗晗的耳朵：“你的同伴没有什么事，维利刚才已经替他缓冲掉了致命的能量攻击。但他刚才在攻击下突破了中级壁垒，能级跃迁时爆发的高强度能量被攻击能量场限制在很小一块空间因此发生能量爆炸，瞬间强度超出他肉体承受极限使，因此陷入假死。等基因和细胞重组完成，他就会重新醒过来。我们把他放进专业培养皿，可以提高他重组完成和苏醒的速度。”


  身为学渣一枚的顾晗晗基本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只是一脸迷糊的转过头，看见一个长发及肩的清瘦女性，二十七八岁样子，没戴眼睛胜似戴眼镜，充满了女学霸的气质。


  “我叫罗琳，主研超能力生物基因，刚才那个是维利，主研能量物理，我们都是普林斯顿大学的教授。”女学霸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对你同伴很感兴趣，他在能量压力下突破中级壁垒的时机恰好在理论极限点上，那把射出手术刀在能量场中的运行轨迹，应该也只能出现在理论上。因为能量干涉上的非对偶性……”


  顾晗晗如听天书，忍无可忍地一声断喝：“你们到底想干嘛！”


  “――我们只是想等他醒过来之后，请他配合做个实验。就是向各种模拟能量场中像刚才那样丢手术刀，没有任何危险。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实验室。”


  这个时候，海蒂家的医生也完成了巴斯蒂安的检查和紧接抢救。结论是已经死亡，但致死原因并非来自能量攻击，而是来自那把手术刀。他的对手非常意外地在他的能量攻击下突破了中级壁垒，突破一瞬间喷发出来的大量跃级能量使他的能量场产生了很短暂的紊乱，然后，那把手术就趁着这短暂的一小会儿紊乱切断了他的喉咙和动脉。


  231大卫杜兰

  从理论上讲,这场决斗本应该是平局或者海伦娜获胜,因为如果没有维利的干涉，能量攻击一般要比物理攻击来得快，贝少桓先于巴斯蒂安死亡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但由于维利违反决斗公平，横加插手替贝少桓挡下了攻击，结果却造成了巴斯蒂安死亡,贝少桓却存活的结局。


  海伦娜非常恼怒,扬声阻拦说：“维利阁下，您似乎是维利阁下没错吧？请问您为什么要插手我和那位顾晗晗小姐之间的公平决斗？请留步，维利阁下,您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跑到一半的维利前路被海蒂家的仆人和保镖阻挡，愤而两手握拳,似乎忍无可忍地将小女仆的手一甩，怒气冲冲地掉头往海伦娜身前冲。


  “文盲真多！没听见刚才罗琳说他那把手术刀在能量场中的运行轨迹达到了理论上的极限值吗？这是空间能量物理上的重大发现！超能力理论界即将有划时代的突破，一个崭新的研究方向就在眼前，至少值二十次诺贝尔奖！跟意义这么重大事情比起来，你们这些文盲的无聊的决斗算什么？”


  “你说我是文盲？！”海伦娜瞪圆眼睛，“请你立即道歉，维利阁下。”


  “你不是文盲吗？噢，我说错了，你的确不是文盲，”维利的语速很快，“你智商没到两百吧？没有三个以上的博士学位吧？大脑运转速度达不到最低级智脑的十分之一吧？那你连文盲都不如！”


  海伦娜脸色煞白：“维利阁下，我想我们――”


  “你也想跟我决斗吗？好吧，那就来吧！我打架虽然不如刚才那只文盲，但为了科学打架，我也在所不惜！”维利将袖子一挽，大有赶紧把这位治愈系公主打趴下，他好赶快回去开始实验的架势。高级智力系的超能力场等不及从他的身体膨胀出来，直扑海伦娜……


  落霞山的山脚下，一辆车首镶嵌了徽记的黑色地面车缓缓地向半山腰驶来。车里空间很大，三面都摆放了地球原产的麂皮座位。一名身材修长，剑眉英挺，容貌英俊的年轻男人独自一个人坐在后排的座位上。他二十二三岁模样，穿一身熨帖的黑色丝质晚礼服，衬衣基本没用什么花边，即使在空间局促的地面车上，也系了腰封。他姿势极优雅的坐着，像灯塔星所有出身高贵权力煊赫的年轻大人物们一样，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的上面。他的中指上套着一枚密鉴，纹理繁杂使人眼花缭乱，手里捏着一份文件，眉头微皱，视线落在文件上，却长久地不曾移动。


  一名侍从跪在他脚下，手里拿着一份今天晚宴来宾的名单。在他侧面的座位上，有一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年轻公子，穿着层层叠叠翻了六七层花边出来的衬衣，系着颜色鲜艳的领巾，很有花花公子的风采。


  “大卫，”花花公子看了英俊男人几次之后，忍不住开口招呼他说，“还在因为海伦娜偷偷拿了你的密鉴发请帖开晚宴的事情生气？这件事情她的确是做得太过，你生气甚至惩罚她都理所应当。但治愈者嘛，从小娇惯着长大的，跟我们不一样，不能跟她太认真。一会儿我劝她跟你认错，你就原谅她吧。”


  “我不是在生海伦娜的气，而是后悔刚才不应该骂她。”大卫叹了口气，“她觉得受了委屈，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不知道又要闹什么事回来。”


  “应该也闹不出什么事来吧，你不是很快就让巴斯蒂安带人去追了吗？放心吧，海伦娜就算再是惹事王，这几分钟也不够她干什么的。”花花公子说完一笑，“看，明明很在意海伦娜的嘛。我就说她根本用不着拿偷你密鉴发请帖这种方法来测试她在你心目中的重要性。”


  “我们别说她了，”大卫摇摇头，将文件丢给侍从，问道：“今天晚上都有什么重要的客人。”


  侍从赶紧回答：“比较重要的只有两位。一位是维利阁下，六级的智力系，目前是在普林斯顿做教授，之前曾经在苏裕大人身边呆过一年，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来了灯塔星。尤斯汀的侍从室前几天专门为他发过一份通告，声明六级智力系超能力者维利阁下是帝国元老会尚在考察期的候补元老，受尤斯汀帝国保护。还有一位莫尼克少爷，据说是莫奇大人在接受神眷之前的私生子。另外，还有十几位家族背景尚可的阁下拿到请帖，希望能在晚宴上跟主人聊上几句，他们是――”


  他展开名单，刚准备念，耳边就传来紧急通讯呼叫。听完之后，他立即向大卫行礼报告说：“主人，海伦娜小姐刚刚约定了一场决斗，因为决斗过程中产生了一点儿纠纷，那位受尤斯汀帝国保护的候补元老维利阁下插手其中……”然后，侍从就像大卫报告了详细的过程。


  大卫听完按住头，非常无奈：“真是一分钟看不住就要惹麻烦，一点小事都要闹成这个样子。既然有人插手，顺手推舟正好当做平局都不会吗？怎么能像她那样不依不饶。”


  “大概面子上实在过不去吧。”花花公子劝说道，“海伦娜被两个低级超能力者逼到要决斗的地步已经够火了，她什么时候受过被人白打一顿却连口都没法还的委屈，正式决斗再被人插手搅了，要她认下平局，她怎么能忍得下去。”


  “就为这点事情所以我就得去替她跟智力系决斗？”大卫冷哼，“治愈系跟智力系闹决斗，银河什么时候出过这么不堪的局面？”


  见他真生气了，花花公子也不敢再说话。以维利的身份背景而言，决斗如果真的成立，势必不可能派遣奴隶或者扈从代替，的确只有大卫亲自出面才算对等。


  “你先过去，把人打发掉，”略微考虑了一下，大卫吩咐，“让海伦娜认输，她也该受点教训了。”


  “是。”花花公子答应一声，接过男仆递上来的外套，打开门就跳了出去。


  他身体化作一直大鹏鸟，在那些高大的树和楼阁之间掠过，几个起落就到了山顶。他赶到纠纷的地点时，恰好遇上维利暴躁地向海伦娜发出能量。情急之下，花花公子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好立即就丢出一个能量场挡在海伦娜面前。两种能量场一碰撞，维利这种纯智力系的能量场哪里能够是同级别战斗系的对手？当场就被压制住，能量场反卷回来，维利收势不及，被掀翻在草地上骨碌了两圈才稳住。


  其实，花花公子真是大大留了手的，再怎么也不能够将尤斯汀帝国的候补元老给搞死在这里嘛。但维利打架实在没经验，比地球无良少女都差得远，再加上科学家心眼实在，爱钻牛角尖不出来，一看对方来了强援把自己给打了，立即就认为这是来抢他宝贝“实验员”的，于是急了。


  “又来一个文盲！罗琳快来帮忙！”他跳起来也招呼自己的援军，并冲自己的小女仆大喊大叫：“阿娜，快走，保护住实验员别让他们给抢了！”


  叫阿娜的小女仆相当之令人膜拜，扛着贝少桓动作灵巧地越海蒂家仆人们的头顶，撒腿就往远处跑去。同为科学家，跟维利实诚与钻牛角尖水平差不多的罗琳女士一点儿没含糊，真把能量全从身体里逼出来，轰轰烈烈的赶来支援。搞得顾晗晗一时都不知道是该追上小女仆保护咱贝少侠呢，还是留在这里协助见义勇为替自己掐架的一对儿科学家？

  那边，花花公子刚在海伦娜身畔落了地。


  “大卫呢？”海伦娜往花花公子背后张望，脸上的笑容一闪顿时就没了。


  花花公子丢给她一个抚慰的笑容。海伦娜撅了撅嘴巴，说：“那你来了也行，赶紧帮我把他们都抓起来。”


  这时候，维利和罗琳，两道六级强度的能量合在一起恰好又攻了过来。花花公子对这些智力系超能力者的执拗和不肯识趣感到无奈，只好一面准备再次将他们弹开，一面对海伦娜说：“不能再打了！主人让你暂时退让。”


  他本来是因为明知道海伦娜不好说话，为避免她当场闹起来不好处置，所以才特意将“大卫”换成了“主人”，“认输”换成了“退让”。但没想到海伦娜今天实在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这句话一说，反而彻底爆发了出来。


  “我自己来！”她的脸色在一瞬家变得极难看，然后就不顾一切地抛出自己的能量。


  这一下，立即就成了个混站的格局，四道能量四种性质以不同的攻击方式混杂在一起，局面顿时就大大不妙起来。花花公子身为战斗系，全力出手倒是能获胜，但那势必会让海伦娜受重伤，可如果不全力出手，海伦娜的能量强度那么高，参杂在里面胡乱搞震动，自己和科学家们也不免要受重伤。


  正在左右为难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温暖厚实仿若母体子宫的浩荡能量从四面八方包卷过来，只一霎就充满了整个空间，并将四股纠缠中的能量吸得一滴不剩。


  四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一个穿着礼服，风度翩翩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


  顾晗晗眼圈发红，心里感觉委屈得不得了。嘴唇动了动，发出无声地埋怨：罗西叔叔，合着你在啊，那你刚才咋不知道搭把手，咱俩还是长期稳定和愉快的互助治愈关系不？”


  罗琳心想：哇，哥，还是你靠得住！今天带你一起来的决定太英明了！

  花花公子内心则非常震惊：守护系？这是……伊夫家的罗西吧？他什么时候突破的七级？


  他站起来，略整理了一□上的衣服，考虑着措辞，准备和罗西握手。


  这时，车首涂着徽记的地面车是到近处停下，男仆打开门，大卫杜兰亲自从车里走出来。


  花花公子松了口气，退开一边。


  232法律武器

  大卫杜兰一旦出面,气氛立即就变得不同。一直围在四周窃窃私语哂笑议论看热闹说风凉话的超能力贵族们顿时鸦雀无声，他们之中大约有五分之一左右的超能力者，在杜兰刚从车里迈出来的一刻,就屈膝低头,半跪在地上迎接他。


  顾晗晗相当震惊，这不是女疯子的保护人吧？难道她和她的死鬼保镖没吹牛,这真是一个牛哥们,他竟然有如此之多的扈从吗？然后，她本能地先去看他密鉴。但密鉴带在他手指上,徽纹太小，随着他走路的步伐微微摇晃，半露不露，实在看不清楚。


  顾晗晗擦了擦眼睛，拿出研究裸/男的精神死命地盯着瞧，总算是扑捉到一个一闪而过的画面，看清楚整个徽纹。看清楚之后，她更加震惊了。这竟然是一个复杂度到六的徽纹，几乎接近安东尼密鉴，差距非常有限。


  杜兰随便挥了挥手让他的扈从们站起来，径直朝海伦娜走过去。亲自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从仆人手里接过斗篷亲自为她披上，并握住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海伦娜本来是打算一见面就向她的大卫控诉和倾泻不满的，但因为大卫如此的温柔体贴，海伦娜心里一甜蜜就忘记了要闹。


  杜兰安抚过海伦娜之后，侧脸看向罗西，“这位是伊夫家的阁下吧？上年枫夜原秋日宴饮仿佛与您有一面之缘，今日一见，风彩更胜往昔。方才形势危急，感谢您慷慨出手相救，”


  “您不见怪就好。”罗西攥着罗琳的手臂将她拎起来，微笑道，“说来惭愧，这是舍妹，在普林斯顿任教，今天本来是陪她参加海伦娜小姐的入学晚宴，没想到她和维利阁下竟然参与到海伦娜小姐与这位……”


  罗西目光在顾晗晗脸上一扫而过，继续说道：“治愈系能力者之间的决斗，破坏了决斗的神圣与公平。没能来得及立即阻止，实在惭愧。我在此代表舍妹，郑重向阁下道歉。”


  顾晗晗听见罗西叔叔这样说话，再联系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空洞和冷漠，居高临下透着一股疏离的傲慢与自矜，跟平时很不一样。略微一琢磨，顾晗晗立即领会了罗西叔叔的意图_这是要跟自己装不认识啊！

  因此，从小就梦想当一名演员的地球五好少女精神一震，决定发扬风格发扬演技，跟罗西叔叔做一把pk――正好这时候维利那名令人敬仰的小女仆被杜兰家的保镖截了回来，将肩膀上扛的贝少桓放到草地上平躺着。于是，顾晗晗顺势往草地上一坐，握住贝少桓的手开始整理他身体里的能量，顺便研究他究竟是什么系的。另外一边，则竖直了耳朵听罗西叔叔跟那个叫大卫杜兰的牛哥们办交涉。


  “他说话声音还挺好听，又年轻清爽又沉稳有磁性，简直是融合了姐家安东尼和苏大款的所有优点――就是不知道他脸长啥样？”她在百忙之中抽出一份八卦少女的心思瞎琢磨，“刚才光顾着研究他密鉴来着，都忘了看他的脸啊，失误失误……”毫无那是敌方大boss的自觉，好像万一人家翻脸，马上要挨打的人不是她似的。


  “关于这场决斗，杜兰阁下，我有一个建议，”罗西说道，“既然舍妹和维利阁下已经贸然干涉，不如就以和局作罢，您看可好？”


  “输赢无所谓，随便你们慢慢在这里争，”维利跳起来，一指贝少桓说道，“但这个人得让我带走！立即带走！”


  “维利阁下，您实在是太性急了……”罗西很无奈地说。


  “科学，晚一秒都是巨大的损失，”维利不屑一顾的瞥了一眼罗西，紧接着就进行了无差别的“文盲”攻击，“虽然你是罗琳的哥哥，但我还是得说，你这句话说得很文盲。”


  “冷静一点儿，维利阁下，判断这样一场决斗的输赢用不了一秒钟，不会耽误人类科学进步的历史进程。”大卫杜兰突然开口说道。他说话的时候，周围的能量随着他的声音缓缓流转，维利立即就失去了再骂任何人文盲的能力。他仿若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束缚，亢奋的情绪败下去，不健康的脸色变得青白，然后，头一歪就再次栽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大卫杜兰身边的侍从看了一眼自己主人的脸色，便招手叫来两名男仆，小心将维利扶过来交给他的小女仆，并交代说：“休息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决斗受到外力干涉，以和局结束的确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罗西阁下……”大卫杜兰看着对面七级守护系的超能力贵族，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想您应该已经看出来，在刚才的决斗中，物理攻击的效果优于能量攻击，那名决斗代理人突破中级壁垒时所释放出的超能级跃迁能量实际全部用于了攻击防御，他的防御能量高于巴斯蒂安的攻击能量。即便维利阁下不插手，他也不会死亡。所以，这场决斗实际是海伦娜输了。”


  海伦娜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但不知为什么，她静静地依偎在大卫杜兰身畔，挽着他的手臂，一句话都没说。


  顾晗晗则是心中一呆：怎么可能，宇宙中的超能力者不都是仗势欺人的装x王八蛋吗？这位牛哥们看起来如此之牛应该是个颐指气使，颠倒黑白，敢不服气就直接把你变成黑洞之类的才对……怎么可能是个实事求是，大义灭亲的五好青年？再说咱贝少真的是赢了吗――这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因此，顾晗晗就怀疑是自己听错了，闷着头继续研究贝少桓的治愈问题，不动声色的仔细听这位候补“五好青年”接下来怎么说。


  大卫－杜兰好听的声音有着某种令人愉悦和宁静的节奏，一句句传进顾晗晗的耳朵：“对于你们想带走这名决斗代理人，我没有任何异议，罗琳阁下，祝你们早日建立崭新的能量理论体系。至于这位……”


  侍从在大卫耳边轻声提醒了一下，于是他便继续说道：“至于这位治愈者顾晗晗小姐，虽然碍于决斗的规则，只能认为是和局，但对于你不能获得胜利的遗憾，我愿意代替海伦娜进行弥补。”


  侍从用托盘将一张中央印了密鉴的名片送到顾晗晗手边。顾晗晗愕然抬头，对于类似这样一张加盖了密鉴徽纹名片的价值，顾晗晗是有所了解的。在飞船上她曾见过安东尼弄过，据说换到了一条价值巨亿的亚空间航路，后来在东丹的时候交给了安德森，用以跟马克西米里安和列奥尼德的代理人对抗。这张名片的价值或者比不上安东尼那张，但只凭那六个复杂度的徽纹，就可以断定它必然代表着一份价值巨大的利益或者承诺。


  顾晗晗终于认识到自己没有幻听。“这竟然真是一个五好青年，五好青年的高级超能力者……”顾晗晗这么想着，怀着某种奇妙的心理转过视线，看向这位超能力界的珍稀动物大熊猫。


  看见没有，海伦娜同学，你男朋友的素质比你强百倍，你要有这一半的态度，姐能跟你掐起来吗？

  恰好这个时候，大卫杜兰也向顾晗晗转过视线，两人恰好来了个脸对脸，眼对眼。


  大卫视线倒是在顾晗晗摸成花猫一样的脸庞上一晃而过，顾晗晗这一看，却给看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的脸不放。


  我x，好正一枚帅哥！

  这简直就是从立体电影上走下来的英俊少年帝王的完美形象啊。汉尼拔、大卫王，亚历山大屋大维，这些相貌英俊少年有为的闪光英雄，霎时间就在顾晗晗的脑海里找到了原型。


  “大卫杜兰……”顾晗晗拿起名片瞟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觉得这人简直十全十美了，脸是帅脸，名是帅名，人是牛人，关键是素质好品德高啊，简直是一群神经病里的一只出水芙蓉啊！她不禁抓了抓自己满头的乱发，很后悔刚才自己为嘛滚下去跟海伦娜撕扯着打一架，灰头土脸地多影响咱地球五好少女在帅哥面前的光辉形象啊！


  这时候，灯塔星值得尊敬的治安警察，卡着接到报案十五分钟以内必须到现场的死规定线，终于磨磨蹭蹭地赶到了。因为报警的事发地点在哈弗大学的落霞山，不用想就知道涉及到超能力贵族，因此他们出动大批的警力，还动用了武装直升机、大功率超能力抑制器、以及灯塔星警察总署的一位副总署长，如临大敌地一上来先对落霞山来了个立体包围。山上的超能力者们纷纷皱眉，脸上不耐烦的神色非常明显，只是因为要遵守两个世界的原则，才忍耐着没有袭警。


  一整个分队的武装特警护送着副总署长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副署长一眼看见路上标着杜兰家族徽纹的地面车，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再一看大卫杜兰本人就站在人群之中，浑身颤抖，腿一软差点没跪倒在地上。这是绝对得罪不起的人。


  大卫杜兰的一名侍从走过来，对筛糠中的副署长说道：“这是超能力者内部的纷争，警方无权介入。请先撤退吧，如有涉及到民事赔偿部分，明天会派人过去处理。”


  “是，是，马上就撤，”副署长用手帕抹着汗，连声应道，“请代我向杜兰阁下问安。”


  大卫杜兰当然绝不可能站在那里等警察署长的答复结果和问安，因此，侍从一走过去，他就向罗西等人略微点头，然后就揽住海伦娜的臂膀，扶着她往宅邸里走去。


  顾晗晗看着他们亲密的背影，没由来一阵羡慕嫉妒恨――老天真是不公平啊，这种脸帅人好会体贴的极品好男人为什么海伦娜那种女疯子都能有，姐地球五好少女却没有？

  “我举报，”顾晗晗站起来大声说道，“警察叔叔，我要举报！”


  “你要举报什么？”一名警官问道，“超能力者内部的决斗等事件不在警方受理之列。刚才是不是你报假警？这是要负法律责任并进行赔偿的。”


  “谁说我要举报打架斗殴？”顾晗晗理直气壮的说，“我要举报的是他们在大学城上空开悬浮车，违反交通管制法规。这属于警察要管的事情吧？”


  “根据3637年通过的法案，在大学城上空违反交通管制驾驶以及搭乘悬浮车，应处以十五天以上拘役，和每人两万元的罚款。”顾晗晗一面搜索指环，一面念道。


  “……”警察署长沉默良久，终于无奈开口，“你有证据吗？”


  “我刚才拍了视频，”顾晗晗晃着指环得意的说道，“我举报了，而且有证据，那卫星监控应该也可以调了吧？警察叔叔，灯塔星可是自由民主之都的法治社会哟，有法不依才是最大的犯罪。”


  大卫杜兰脚步一顿，不禁回眸去看顾晗晗。


  233坑爹脑残

  在场的超能力贵族们一片哗然,认为顾晗晗这个积极维护社会治安的新灯塔星五好公民简直就是超能力者中的败类。


  有她这样的超能力者吗？


  超能力者内部的事情，竟然用到利用世俗世界法律的卑鄙手段。身为一个超能力者,检举自己之外的的其他超能力者违反法律,而且还是违反交通禁令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这根本就是损人不利己的瞎捣蛋。更气人的是，她的捣蛋居然还成功了。


  在场的超能力贵族们,除了大卫杜兰是确凿无疑的遵纪守法乘地面车上的落霞山。其他人有很大一部分或多或少都有点儿小违法――当然，他们主观上并不想违法，但只要是乘私人飞艇来赴宴的，飞艇落地之前，总要先从平流层以上下到对流层吧？虽然可能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那也是在大学城上空以悬浮状态飞行了。这就跟酒驾是一个道理,甭管白酒红酒还是啤酒，喝一口喝一杯还是喝一瓶，只要你喝了，你就是酒驾，甭管你是谁，抓住先送拘留所。


  虽然灯塔星的警察们在超能力家族的公子小姐们面前连孙子都不如，但灯塔星毕竟是个法治社会。既然有举报并且证据确凿，那就得受理，就得办案。而且像违反交通禁令这样的小案子向来没什么办理期限可延宕，都是当场立案，当场取证，当场判定，当场送拘留所。


  在灯塔星宇宙超一流先进的公共安全系统加持之下，尊敬的警察副署长先生抓破脑袋也没能想到个能大开后门的变通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照章办事。于是，当场调来卫星监控，然后照车抓人。


  在场的超能力贵族们再次陷入一片哗然。不过哗然归哗然，现场倒是没谁真暴力抗法搞肇事逃逸的。超能力者作为人类的一员，置身世俗世界“遵纪守法”的优良传统已经坚守了一千多年，绝对没有因为这一点儿小事就打破的道理。不就拘留十五天罚款两万块嘛，拘拘吧，拘留所半月游只当度假；罚罚吧，两万块那叫钱吗？

  就这样，跟死鬼巴斯蒂安一起前来的，被顾晗晗特别拍了大特写的海伦娜的那些保镖们首当其冲，全军覆没先被压上武装直升机送去拘留所。然后逐一抓过去，竟然抓出了一百来号人。


  抓前一百人的时候一直很顺利，因为警察叔叔很懂得变通，只管照车对着监控点人头抓人，只管数目对不对，不会还管你脸对不对得上。而所有的超能力贵族身边总归是会有大批随侍的。但抓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出来一点儿变故。那是一个才十八九岁的少年，明显违章，在大学城上空不到五百米的高度飙车长达十五分钟，糟糕的是，他是自己驾车来的一个随从都没带却不愿意进拘留所半月游。更糟糕的是，他似乎是位后台极其强硬的少爷。


  少爷超能力可能不怎么的，但爹应该非常强大。因为他跟上百名名武装特警搞对峙不肯被逮捕却落在了下风，因此只能大叫着发出终极威胁：“滚开，本少爷你们也敢抓，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顾晗晗觉得这位少爷简直脑残，不想进拘留所你倒是跑啊，想必警察叔叔也不会玩命追你，你不跑单威胁，就算你爸爸是位真牛不怕被坑，可你这么叫唤不是把敬爱的警察叔叔逼上梁山了吗？


  尊敬的警察副署长先生也觉得少爷脑残。一听少爷的话，一看少爷的脸，他的头就嗡地一声。他当然知道少爷的爸爸是谁，这种极端重要且危险的人物一进灯塔星海关就会有专门备案记录。但就是因为知道少爷的爸爸是谁，所以才更不敢让他说出来他爸爸是谁。那可不单是要命的事情了，再则，尊敬的副署长先生从做实习警官起到今天灯塔星警察界第二把交椅，叨地球五好少女顾晗晗的光，今天实在是头一回一次抓这么多超能力者，因此内心里很有些微妙的情绪。于是，牙一咬，眼一闭，他豁出去了――反正都是上头条，索性上把大的，万一捡条命回来呢，明年他就是感动银河十大人物！


  “最大功率能量场抑制，抓捕！”警察副署长厉声命令。


  少爷应声而倒，被武装警察们抬上直升机。执行完所有违章处罚，落霞山的警察开始撤退。


  顾晗晗冲尊敬的副署长先生竖起大拇指：“警察叔叔，你可真是人类坚持正义，不畏强权的楷模，请允许我敬佩一下。”


  “全是承蒙你的照顾啊，小姑娘，”副署长有些麻木地说道，“你要敬佩的话，以后可以每年去我坟上烧纸。不过，你还是先管你自己吧……”说完，他就登上直升机走了。


  顾晗晗摊手：“他们自己违法，怎么能赖到我头上来。”


  其实，现场真正被抓走的超能力贵族并不多，除了有限的一两个抓住机会自愿进去半月游体验新奇生活的，再有就是“坑爹少爷”和几名偶然心血来潮没带随侍的新派贵族倒霉催的撞枪口，其余大多数都是低级扈从顶缸做的替罪羊帮主人吃牢饭。但海伦娜的入学晚宴明显是被搅和了，即便没搅黄，想必她与广大宾客们也意兴阑珊，没劲头再乐。大卫杜兰作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是一早就带着海伦娜进宅邸去了，广大宾客聚在外面的草地上等门口仆人重新布置迎宾好入内，场面一时有点儿乱糟糟的。


  罗西跟着罗琳背后走过来，向顾晗晗伸出手：“罗西伊夫，幸会，顾小姐。”


  顾晗晗心里想着：罗西叔叔还挺会做戏。笑眯眯地握住他的手，并且为了报刚才叔叔见死不救的仇，小心眼的地球五好少女特意捏紧多握了一会儿，并附送一段格外勾魂的治愈波动。


  “认识你真是太高兴了，罗西……伊夫阁下――我能叫你罗西叔叔吗？”顾晗晗抽出手。


  “还是叫罗西吧。”罗西强自按捺住在顾晗晗销/魂的能量催动下荡漾不休的精神世界和颤抖的双腿，微笑说道：“先送你们去罗琳的实验室吧，也好尽快让这个少年醒过来。”


  “好啊，麻烦你们。”顾晗晗将大卫杜兰那张名片丢进指环，很爽快地答应了。


  仆人们早已将维利和贝少桓送进地面车，这时候打开车门等在一旁。罗琳当先上车，转过头来对罗西说道：“其实你用不着送我们，哥，留下参加晚宴呗。你不是总想攀附杜兰家的大卫阁下吗？今天多好的机会。”


  “现在还谈什么攀附，真是搞科学搞成了个傻子，”罗西一戳罗琳的额头说，“为了你，今天算是把大卫阁下得罪死了，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


  罗琳摸摸头发没说话，看样子很不服气。


  地面车顺着山路缓缓向普林斯顿驶去看，罗琳自己一个人坐在前面，开了隔离罩写实验方案。顾晗晗和罗西并排坐在后面，顾晗晗悄声问道：“罗西叔叔，那个帅……就是大为杜兰是什么人？”


  “目前整个超能力世界最接近最终突破的潜力者，催眠系，今年22岁，大概九岁那年就确定有八级潜力，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克拉苏亲口断定，他最晚会在十年之内彻底突破，也就是说，大卫杜兰必然会成为传说……”


  “唔……”顾晗晗若有所思地点头，“听起来跟苏大款好像的，不过他做人的素质可比苏大款强百倍，我第一次碰见苏大款的时候，根本没把他怎么着，他就威胁要把我变成黑洞！”


  罗西微微一笑：“这恐怕是没办法跟苏裕大人相比的……大卫杜兰是杜兰家族这一代的希望之光，杜兰家族也是一个千世之家的超能力家族，本来跟我们伊夫家差不多，但就是因为出了大卫阁下，所以这个家族现在非常煊赫，附庸众多。”


  顾晗晗摊手：“真不理解还没突破就有这么多人追着奉献生命和忠诚是为什么？我看他那个徽鉴上真的是好多家族和高级超能力者啊，这跟拎张图纸炒楼花有什么区别？”


  “因为看到上涨的希望啊，”说到这个，罗西非常有心得体会，因此不免跟顾晗晗多聊了几句，“如果等到最终突破，也就没那么需要附庸了。那个时候即使想要效忠，也很难得到机会。就像等楼房盖起来，你那在多的地球储备卷现款来也买不到房间了。”


  顾晗晗想了想说：“一种投机客的感觉……我真得觉得这很讨厌，好好一个年轻英俊的帅哥搞得压力好大的样子。实话说，换了我被这么多人整天眼巴巴地盼着，等不到封顶八成就得先成了烂尾楼。”


  “怎么可能呢，”罗西笑笑说道，“当然是资源越多突破起来越容易，而且压力本身不就是突破的重要推动力吗？”


  “那他现在有几级？”


  “六级或者七级吧，如果大人今天在场，或者能够看出来，但我不行。大卫杜兰的基本功是超能力界公认的扎实，他不真正出手几乎没人能根据散逸能量判断出他的虚实，”罗西想了想说道：“有传言说，他的初级标准训练是专门去训练营做的。你做初级标准训练的时候基数才多少，三千次。可是大卫杜兰，传言说他当初是做的五万次基数的，这种强度就算我们这种家族，也很少能有真正狠下心去做的。”


  “五万次！换了是我，早离家出走了。”顾晗晗嘀嘀咕咕地说道，“反正我就觉得他挺可怜的，还有海伦娜那种疯婆子的治愈者……”


  “哎，海伦娜为什么会成为他的治愈者？”


  “海伦娜是出了名的治愈系公主，天赋公认地好――当然，跟您还是没法比――但也非常不错。还没成年治愈强度就有八级，而且频率非常精纯，不多不少正好跨在催眠系的治愈频率带上，跟大卫杜兰完全匹配。她出生的海蒂家族也是一个千世之家，跟杜兰家族是世交。在她十二岁，大卫杜兰十六岁的时候，他们之间就缔结了正式的庇护血契，海蒂家族也因此得以成为大卫杜兰的第一个扈从家族。


  234王子与公主


  早在尊敬的警察副署长先生把心一横,准备竞争感动银河十大人物，开始抓人的时候,大卫杜兰已经陪着海伦娜进了宅邸。走在长长廊厅的时候，听见侍从报告外面的混乱景象,想到今天晚上自己这个入学晚宴算是办砸了,她海伦娜竟然成了灯塔星上流社会的笑柄，骄傲的治愈系公主心中的怒火和委屈就再也遏制不住。


  她用力将大卫的手一摔，“为什么叫我认输,现在好了,让所有人都看我笑话！”


  “你本来就输了，输了不认只会更让人笑话。”大卫说了这么一句，想到海伦娜一贯的骄娇二气十足的脾气,也不想再火上浇油，惹她大吵大闹，于是，握住她的手安慰她说；“好了，不过是一件小事，不值得你为它生气。我可真不相信，有谁敢来笑话我们公主。”


  然而这种近乎于敷衍的安慰海伦娜坚决不肯接受，她推搡大卫再次甩开他的手，大发脾气说：“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早就笑死了，我被人笑话了你很光彩吗？刚才明明可以替我杀掉她！你为什么不肯动手偏要我认输？还拿密鉴给她！你是不是感觉到她波动高所以动心了？告诉你，她能量再高，频率也在肌肉系！跟你完全无关！”


  “你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大卫有点儿生气，不耐烦再哄海伦娜，丢下她自己一个人往前走。


  “大卫！大卫！”海伦娜冲大卫杜兰的背影叫道，但他没有理会。海伦娜顿足，愤而推开自己身旁的仆从，准备二次离家出走。幸好在他们之后进来的“花花公子”及时截住了她。


  “菲利普！”海伦娜叫花花公子的名字，向他控诉：“大卫欺负我！”


  “灯塔星的太阳从南面升起了吗？”菲利普语气夸张地说道，“真是要普天同庆，大卫也会欺负海伦娜了？从来不都是你欺负他吗？”


  海伦娜嘟嘴：“你看见了，他不肯替我决斗，说我输了，让我成为笑柄，还说我无理取闹！”


  “别再闹了，海伦娜。大卫不替你决斗是为你好。”菲利普挽住海伦娜的手臂哄着她往房间里走，“决斗只会让局面更难看，那个罗西，守护系伊夫家的继承人，他可能已经突破七级了。七级的守护系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海伦娜？他能抗八级能量打击。我们找不到一个人在公平决斗中打败他。既然没把握打败，那就不能决斗。”


  海伦娜的声势弱了下来，但还是有些不服气：“那他万一不出手呢？守护系又不擅长决斗。”


  “没有什么万一，这又不是玩游戏，还能推翻重来，”菲利普说道，“他既然出面了，那就必定会出手。”


  海伦娜扯扯嘴巴，终于不说话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进了小起居室，大卫杜兰已经坐在沙发上等海伦娜了，一见她就说：“快去换衣服吧，晚宴要开始了。”


  海伦娜心情大好，大卫主动跟她说话，就代表他为刚才的事间接向她道歉。于是她攀住大卫的脖子，很愉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旋转身躯照镜子。这一照，心情又大不好了。镜子里的女人披头撒发，满脸满脖子全是被地球泼妇抓挠拧打出来的伤，形象简直糟糕透顶。


  “这样子怎么去宴会？!”海伦娜拽过一个男仆，按住他的头将他往镜子上一推。镜子哗啦啦碎裂，她又扬手砸了个花瓶，负气说：“去了也是丢人，我不去了！”


  其他仆人将满头是血的男仆拖了出去，大卫皱了皱眉，认为不能再姑息海伦娜了，于是说道：“要开宴会的是你，现在说不去的也是你。你自己想清楚，这次不去，以后永远都不要开宴会了。”


  海伦娜向大卫杜兰怒目而视，菲利普坐在旁边向海伦娜比眼色，海伦娜猛然想起来，这场宴会是自己偷大卫的密鉴，用他的名义发的请帖，这时候如果被翻出来追究可是大大的不妙。她毕竟心虚，因此草草鸣金收兵，哼了一声洗澡换衣服去了。


  海伦娜走之后，大卫杜兰就就交代侍从：“看看刚才那个男仆伤得重不重。以后换几个低级的超能力者做她的贴身男仆好了，至少不会随便被她弄死弄伤。”


  菲利普劝说道：“海伦娜肯定不会乐意的，到时候又是一场大闹，几个男仆而已，就是天天换又不是用不起，你何必为了这种事跟海伦娜闹别扭？”


  大卫也没再坚持，摇摇头说：“那就算了。”


  海伦娜足足梳洗了半个小时才重新出来，脸上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治好消失不见。容光焕发，美丽高贵，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卷毛公主。


  管家前来报告说宾客到得差不多了，于是大卫站起身，将臂弯递给海伦娜挽着，陪她前去出席宴会。


  大卫杜兰历来对通宵达旦的晚宴兴趣不大，并且他的身份很高，在场并没有什么配得上他用心应酬的宾客。因此，虽然是做主人，也不过就是略站一会儿，喝一杯酒，再见上几个人，就离开了。


  海伦娜本来除了治愈系公主之外，倒也是位派对公主。但公主今天受得打击实在太大，看谁都像在笑话她，实在打不起精神庆祝，反而只想着早点结束。再加上宾客们也被地球来的泼妇“败类”搅和得不清，完全是因为大卫杜兰的名头才不得不留下捧场。主客兴致都不高，因此晚宴勉强撑到午夜，也就渐渐凋零了。


  海伦娜意兴阑珊地回了起居室，大卫的一名侍从带着二十几名男仆鱼贯入内，每个男仆都端着一个托盘，每个托盘上都是一条稀世之珍的宝石项链，放在打开的金丝绒首饰匣里。每一条都价值连城，镶嵌有能量石级的宝石。连成一行，璀璨仿若星河。


  “一些附庸献给小姐的，”侍从报告说，“主人命我给小姐送过来……”


  海伦娜眼角在那些价值连城的项链上一扫，然后怒气冲冲就将它们全掀翻在地。


  “现在才知道跑来献殷勤，早干什么去了？！别以为我没看见，我被那个地球泼妇欺负的时候他们有好几个躲在一边儿看笑话！”


  侍从口中唯唯诺诺，私底下则腹诽不已：送礼倒还送出不是来了？难伺候的超能力者常见，难伺候到小姐您这份上地可真是够少见的。人家是主人的扈从又不是你的扈从，没有主人的命令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贸然替你出手！

  恰好大卫和菲利普一起进来，看见这样一副情景，倒是见怪不怪。


  大卫问：“谁又惹到你了？”


  菲利普说：“这么多条项链你一条喜欢的都没有？”


  于是海伦娜立即告状道：“这些人故意拿这些来气我，大卫，你要替我报仇，重重惩办他们！让他们忏悔，赶他们回老家去！”


  大卫哑然无语，菲利普绝倒：“海伦娜，那些项链有一条还是我送的呢，我能故意气你吗？千挑万选怕你不喜欢啊。你却让我十月份的天气脱光了衣服跪整夜石砖地，我的苍天啊大地……”


  海伦娜被菲利普说得一怔，呆呆问道：“哪条是你送的？”


  菲利普假装在地上那些其实区别不大都是稀世之珍的项链里寻找了一番，然后随便拎起来一条：“诺，就是这个！”


  海伦娜眼睛骨碌碌地在项链上看个不停，拿不定主意是接还是不接。菲利普暗中用能量束拽了拽大卫的衣袖，大卫总算会意过来，上前一步牵住海伦娜的手，向旁边轻轻一带让她坐到沙发上，另外一只则拽过菲利普手中那条项链，亲手给海伦娜戴到了脖颈上。


  “好看吗？”海伦娜摸着项链的宝石问。


  大卫盯着海伦娜礼服胸口的一处镂空刺绣端详了几秒钟，然后就点头说：“戴着吧，挺漂亮的。”


  于是海伦娜笑逐颜开：“谢谢你，大卫，我很喜欢。”她站起来搂住大卫的脖子亲吻他的脸，又拥抱了菲利普，然后就高高兴兴照镜子去了。


  于是，早就等待在一旁的侍从上前禀告说：“主人，老爷陪海蒂家的族长一起来了，在东翼的大起居室。海蒂家的族长求见您，您现在见他吗，要不要立即召他过来？”


  大卫微微点头：“我过去大起居室见他们吧。父亲专程过来，想必是不能不见……”


  侍从领命去办，大卫就对菲利普说：“正好，趁现在我有借口脱身，你去告诉海伦娜，社交季结束之前，她务必不准再出门，宴会什么的都不要去参加了。顺便安慰她一下，别让她吵闹太厉害。”


  “为什么这么艰巨的任务总要交给我，”菲利普哀叹道，“这不是命令吧，大卫？”


  “没错，这就是命令，别搞砸了，不然你就真得准备十月份的天气脱光了衣服跪整夜石砖地……不要抱怨太多，菲利普，能者多劳，哄海伦娜这种事情真是非你不可。”大卫拍拍他好友的肩膀，转身出了房门。


  大卫带着侍从穿过回廊，进到东翼的大起居室。沙发上坐着两名四十六七岁年纪的中年贵族，相谈正欢。大卫一进门，他们就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啊，大卫，我亲爱的孩子，”左边那位中年贵族，杜兰家的现任族长，老杜兰先生走过来亲密的拥抱他，“你看起来还是跟上个礼拜一样是个帅小伙。”


  大卫也抱了老杜兰先生一下：“好久不见，父亲。”然后松开手，转眸看向右面那位中年贵族。


  235订婚约定

  右面那位中年贵族于是便屈下一膝,半跪向大卫行礼：“您的仆人海勒海蒂向您问安，我至高无上的主人。”他是海蒂家族的族长,也是海伦娜的父亲。


  “请起吧，海勒阁下,”大卫说道,“不必多礼。请坐吧。”


  海伦娜的父亲站起来，但等大卫坐下之后，他又再次跪了下来：“其实今天是特地前来向主人谢罪,听说海伦娜她偷偷拿了主人的密鉴……”


  “没有的事,”大卫断然否认，“你从哪里听说的，告诉侍从长去处置。”


  “是。”海勒应了一声之后,如释重负的样子，笑言道：“海伦娜从小被娇惯坏了性格，我一直担心她依仗跟主人曾有过婚约胡闹乱来给您惹麻烦。”


  “海伦娜是我的治愈者，我保护她理所应当，没什么好麻烦的。”大卫温和地说，“至于婚约，之前似乎是打算海伦娜十八岁就正式举办订婚仪式，唔，现在是社交季，不太方便，那么就等到社交季结束举行仪式怎么样？父亲的意思呢？”


  老杜兰先生连忙说道：“没问题，我觉得很好。只要你和海伦娜决定了，我就没有任何意见。冬日里举行订婚礼似乎很不错呢，就在灯塔星就很好，十二月份下着鹅毛大雪的时候穿上洁白的礼服，真是浪漫极了。我和你妈妈当年举办婚礼就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她在天之灵看见你也在同样的时刻订婚，一定会非常欣慰。”


  大卫的眼底闪过一丝温情与追忆，然后微微点头：“那就定在十二月份的雪天好了。”


  老杜兰先生和海勒阁下相视而笑。老杜兰先生对海勒说道：“我们得喝一杯，庆祝一下。改日好好约在一起，将家族里的人都找来，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办一场盛大的订婚礼。”然后就大声叫仆人拿酒来。


  大卫谢绝了，他从来不喝酒。等老杜兰先生和海勒干杯之后，他就问：“还有其他事吗？”


  “哦，有一件礼物要献给主人，”海勒放下酒杯，拍了拍手掌。于是，从大门外被送进来一名全身赤/裸的男人，远远地向大卫埋头跪倒。


  “这是海蒂家的训练营两天前刚刚突破七级的一名奴隶，战斗系能量属性，年龄有四十三岁，从小在训练营长大的下贱货，调理得还算驯服。”他用手杖戳着俯身跪拜在地上男人的□的脊背，手杖的尖端以一种随心所欲地态度沿着脊柱一路向下一直戳进他耸起的两臀之间，以示这名的奴隶是如何地驯服听话，并说道：“因此特地将他带来，进献给主人使唤。请主人赏光收下。”说罢向自己的仆人一努嘴，仆人便将生物芯片的控制罗盘恭敬地送了上去。


  大卫目光飞快地在男人身上一轮，语气有些不耐地说道：“既然已经送过来了，那就留下吧。不过，暂时还不能给海伦娜用，有七级战斗系跟在身边，她就更不知收敛了。另外，这个社交季我不准备让她出门，所以也用不到什么保镖。”


  “是，全凭主人吩咐。”


  大卫微微点头，然后站起来说：“你退下吧。”


  海勒行礼然后告辞离开，老杜兰先生亲自送他出门。侍从将海蒂家献上来的控制罗盘整理进大卫的密鉴，然后叫人来，等着大卫试过芯片就带那名七级的奴隶下去安排。大卫手里翻转着玩弄那只罗盘却没按下去，再次看了一眼奴隶光/裸裸的身体，他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hb3976tq781号，主人，”奴隶头触在地上，眼珠有些惊恐地左右滚动，回答说，“训导师叫我781……”


  “不，我是指你6岁之前，还没被卖进训练营的时候叫什么名字？”


  因为大卫的语气很温和，所以奴隶渐渐没那么恐惧。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才说：“似乎是叫卢……卢卡斯，主人。”


  “卢卡斯……”大卫默念了一遍，然后点点头说，“挺好的名字，那你就还叫卢卡斯吧，卢卡斯阁下。”说完，大卫就将罗盘随手丢在了桌上。


  仆人将卢卡斯从地上扶起来，他赤、裸的身体和覆盖着毛发的阳/物暴露在大卫的眼前。大卫面无表情地转过视线，看见大起居室侧面落地窗垂下的天鹅绒床帘。


  “等等。”他阻止准备带卢卡斯离开房间的仆人，然后走过去拽下半幅窗帘递给了卢卡斯。


  卢卡斯内心非常诧异，他的新主人真是个古怪人，难道不是出了门仆人就会准备好衣服送过来吗？然而，主人的赏赐和心意都是不可违背的，卢卡斯虽然奇怪也只好遵命披着窗帘，随着带路的仆人退出大起居室。


  他们离开之后，大卫交代自己的侍从说：“似乎很久没去灰星了，安排时间去一趟训练基地――就安排在社交季结束之后吧――”


  “哥哥，听说你新收到一个七级战斗系的奴隶。”


  一股大力撞开起居室的门，跑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一身做工考究的时髦花边衬衣，脸上敷了粉，小小年纪打扮倒是比公认的花心大少菲利普还有纨绔的风采。他兴冲冲地闯进来，张嘴就要人：“你有那么多的奴扈，这个肯定一时使唤不上，借给我用几天好不好？”


  大卫一皱眉：“你自己就是战斗系，带一个战斗系的扈从在身边像什么样子？以后有合适的守护系，送给你倒无所谓。”


  “就要这个，”少年执拗地嚷道，“我都没有突破中级，战斗系又怎么样？在灯塔星还不是谁都打不过，带一个七级战斗系的保镖怎么了，有什么丢人的”


  “不行！”大卫断然拒绝，“就是因为你还没突破中级，所以才不能给你。你这哪里是要保镖，分明是要找一个靠山好出去无事生非――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才刚到灯塔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自己说你已经惹了多少麻烦。今天下午米勒夫人都带着她家小姐找上门了。”


  “太不公平了！”少年被问急了，大声叫道：“海伦娜还不是整天惹是生非，你从来就没说过她一句，她要干什么你都答应。到我儿就这不行那也不行！一点小事就要挨骂。我知道，你有了治愈者，亲弟弟根本不值钱！”


  “奥利弗！”老杜兰先生送完海勒回来，看到这一幕，非常生气，他叫着自己小儿子的名字，怒容满面地训斥道：“你怎么能跟你哥哥顶嘴！”


  “跪下，”他口吻异常严厉地命令，然后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钟，因此说道：“七个小时，你认真反省。”


  奥利弗如他所说跪下了，但非常不情愿，口中小声抱怨说：“爸爸你偏心，妈妈死的时候，你和哥哥都发誓要好好照顾我的，可你们根本没做到。”


  提到已经过世的母亲，大卫心中有些黯然。奥利弗是母亲用生命换回来的孩子，他刚一出生，她就魂消宇宙。临咽气之前，她唯一牵挂的就是奥利佛。


  “算了，父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卫对老杜兰先生说，然后就看向少年，“你起来吧，奥利佛。”


  奥利弗得意地看自己老爹，马上站起来坐到大卫身边，得寸进尺地追问：“那那个奴隶呢？”


  大卫考虑了一下说道：“给你也不是不行，但有一个条件。社交季结束之前你都呆在庄园里不准出门。”奥利弗嘴巴一撇刚要开口，大卫立即就打断了他：“不要想着拿海伦娜给你当挡箭牌，这个社交季我同样不准她出门。”


  奥礼佛之所以一定要这个七级战斗系的奴扈，就是为了好在社交季招摇风光，可如果要到了却都不准自己离开庄园，他还招摇个什么劲儿啊？难道向家里的仆人和侍从们显摆吗？


  “算了，我不要了，哥哥你自己留着吧。”他翻了个白眼，仰着下巴走了。


  “你别太纵容奥利弗，大卫，”老杜兰先生摇晃着仆人送上来的红酒说，“他实在是应该好好被管教。”


  “知道了。”大卫敷衍着老杜兰先生，然后想起奥利佛比教养更糟糕的超能力，就提醒他说，“父亲如果有闲暇，还是多关心一下奥利弗的突破吧。帮他多找几个好的训导师。奥利佛马上就满十六岁了，再不想办法让他尽快打破中级壁垒，以后突破起来只会更加艰辛。”


  老杜兰先生苦笑：“这能有什么办法，他的资质就摆在那里，这恐怕是遗传我了，再找什么厉害的训导师也未必会有作用。中级壁垒又不像低级那样有办法给他速成，只能实打实地去突破，恐怕只有让他慢慢去磨。反正对他，我是早就绝了指望。马马虎虎能在三十五岁的时候有个四五级的样子，不至于折损你的颜面和我们杜兰家族的声誉，也就殊为不易了。”


  大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只是凭名贵药物和能量反馈去堆，恐怕是堆不出突破的，父亲你可以考虑，适当的时候送奥利弗去训练营呆一段时间，或者会有效果。”


  老杜兰先生摇晃红酒的手一顿，然后迟疑着说道：“这个还是从长计较……从长计较地好――不是我舍不得，实在是奥利佛现在这个样子，送去了他也不会听话反而会把训练营搞得大乱。总要先想办法让他肯配合才行。”


  大卫唇角边闪过一个几乎浅到没有的苦笑，也就不再多说。


  “说到训导师，”老杜兰先生猛然精神一震，放下酒杯，坐正身体说道：“这个周六能不能空出一个上午的时间，大卫？我约到了一位不世出的大训导师，他愿意和你见面。”


  236阴谋的味道


  大卫对老杜兰先生夸张得过了分的修辞感到好笑,什么样的大训导师用得上“不世出”这个前缀定语呢？

  “还有这个必要吗？”他问，“既然我之前的超能力训导都是克拉苏先生做的，贸然去见其他的训导师似乎并不合适。再说宇宙中比克拉苏更优秀的训导师即使有应该也――真的会有吗？”


  “你一时想不起来倒也正常，这位大师毕竟是你前一个时代的人物，你正式进入超能力界的时候，他已经算是归隐了。”老杜兰先生用一种矜持却忍不住透出得意的口吻说道：“那可是一位真正的大师，他虽然久不在宇宙露面,可宇宙中却一直流传着他的传说呢。如果说宇宙还有一个比克拉苏更优秀的训导师，那就只能是他。私下说起时候，人们更喜欢称呼他为‘传说制造者’,据说他归隐时神殿枢机处为他准备的悼词上用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样的至高赞誉……”


  “林晓？”大卫轻轻地倒吸一口气,“你说的不会是他吧？”


  “正是他,大训导师林晓，千年以来超能力训导领域不可逾越的巅峰巨擘，”老杜兰先生忍不住得意地露出笑容，并向自己的儿子炫耀表功，“这次能约到他可真是太不容易了。上一周一得到他到灯塔星的消息我就登门拜访，但他似乎一直闭门谢客，直到今天下午，才开了门派人出来收拜函。幸好我一直都等在那里，因为你母亲的缘故，我曾经见过他一面，算是认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倒还记得，所以就见面喝了咖啡。我一提起你来，他就同意见面。”


  大卫微微皱眉：“克拉苏在替我做训导的事你想他提起过吗？似乎超能力训导领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大训导师不能随便插手别人的训导者，彼此之间存在完全独立的体系。更何况都说克拉苏和林晓之间的关系本身就非常之差。”


  “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了还管他做什么？”老杜兰先生满不在乎地说道，“再说克拉苏和林晓也不能算是独立的两个训导体系。林晓本来就是克拉苏的学生，只不过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闹翻了脸才彻底对立起来。。”


  大卫沉吟不语。


  老杜兰先生正色说道：“大卫，我认为你应该去见见林晓。克拉苏先生当然是大训导师，能得到他的帮助突破本身就极为难得，但你不觉得奇怪吗？自从去年克拉苏先生为你做过那次训导之后，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你始终都处临界状态没能完全突破。当然，突破之前半年乃至更长时间的临界状态都是正常的，这个道理我虽然从来没有突破过高级壁垒但我也明白。我也并不是着急你突破，你还很年轻，即使再过个三五年再突破七级也依然很年轻。但问题是，以你的资质，半年的临界状态它不应该啊。我总感觉这里面非常不对，有一股阴谋的味道。”


  “阴谋，能有什么阴谋呢？我不突破对克拉苏能有什么好处？”大卫颦着他英挺的眉毛，“不过，我确实感觉能量场有一些古怪……”


  “所以才有必要去见林晓，不仅因为他是超越克拉苏的训导师，更因为他是克拉苏的死对头，如果真有什么阴谋在里面，相信我这个老家伙的直觉吧，哪怕是出于跟克拉苏作对的心理，他也一定会出手帮你解决掉。”老杜兰先生诚恳地看着大卫，推心置腹地说道：“你应该相信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大卫，我是你的父亲啊，你就是杜兰家族，杜兰家族就是你，为了你，父亲可以牺牲生命和所有一切的……”


  “我去见林晓。”大卫打断老杜兰先生说。


  “好，好，”老杜兰先生非常高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让仆人有添了一杯。


  “大卫，”他说，“达内尔家的派翠西亚夫人一直非常想有机会当面和你谈谈，我刚才看见她来了晚宴，似乎还没走……”


  “我很累，父亲。”大卫语气冷淡地拒绝了。


  “好，那就不见，不见，你好好休息。”老杜兰先生站起来，吩咐仆人去把奥利弗找来。


  “我也该回去了，明天一早还要送奥利弗去学校。不压着他的话，一定会半路跑掉。也许该再尝试一次家庭教师……”他说一些琐事，然后象征性地询问，“你要一起回去吗，大卫？”


  “不了，我准备留在这里几天陪海伦娜。”


  “也好，林晓恰好也住在大学城，周六一早我过来接你，这可是不好迟到的。”


  “知道了，晚安，父亲。”大卫起身，准备离开大起居室。


  “大卫，”老杜兰先生突然叫住他说，“偶尔尝试一下其他的女人似乎也不错，治愈者终究只是治愈者而已，多一点儿享乐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生活嘛。”


  “知道了，父亲，有时间我会问菲利普的。”


  老杜兰先生摇头：连x几个女奴这种简单的娱乐也要先向好朋友讨教一番才知道该怎么做吗？


  ……


  老杜兰先生终于走掉之后，大卫起身回了平时起居的西翼。走到起居室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砰砰咚咚的声音，知道海伦娜还在发脾气，菲利普还没有劝好她，因此临时左拐，进了旁边的书房。


  侍从过来报告说：“关于莫尼克少爷被警方带走的事情，已经通知了莫奇大人那边。莫奇大人的侍从长转达了大人对您的谢意，并且要求我们不必再插手，相关的事情他们自己会交涉处置。”


  大卫微微点头，然后问：“那个治愈者的资料找到了吗？”


  “是，他叫顾晗晗，是今年哈弗医学院基因内科的大一新生。地球人，因为测试出超能力，所以只得离开地球来灯塔星读大学……”侍从一面报告，一面奉上调查结果。


  大卫随手一翻，正好翻开到顾晗晗的高考成绩单，不禁咦了一声，破天荒地又仔细看了一眼，才用讶然的口吻说道：“高考物理才考二十分还能到三级的超能力者，我可真是第一次听说。”


  “是的，主人，这名治愈者成绩很差，原住民迁移加分和超能力加分和在一起，才勉强到哈弗大学的录取线。据招生办的主任说，当初如果不是看在今天基因内科的录取人数实在太少，根本就不想要他。”


  大卫不禁一笑：能坐到海伦娜身上抽她耳光儿还对她破口大骂的女孩儿，召进来的确是影响校风――


  于是问道：“还有呢？”


  “主人宽恕，因为她是地球公民的缘故，离开地球之前的信息都没办法查到。只知道她是跟地球留学生一起搭今天下午到港的一艘客轮到的灯塔星。在客船上的时候，似乎结识了一位从偏远的天狼星域来灯塔星的超能力者。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应该是一个什么家族背景都没有的宇宙浪人.似乎是刚刚突破高级，所以来灯塔星碰运气。他还进了飞船上的赌场，用超能力赌博作弊。”


  “他们似乎正在同居恋爱，因为这名宇宙浪人原本很早在中心的奥林匹亚区订了酒店套房，但十几天前突然退掉房间，派仆人在大学城购置了房子，另外还紧急购置了飞艇和一批仆人。”


  “恋爱同居？”大卫诧异道，“不是治愈吗？海伦娜说似乎那个女孩儿在肌肉系的强度很高。”


  “是，主人，我们从哈佛大学学生处我们找到了她申请超能力加分的全频率特征波扫描波谱，训导师初步分析后认为，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说罢，他奉上和申请书一起拿过来的特征波谱原件，并示意仆人将训导师带进来，以备随时问询。


  大卫打开频谱图，还没来得及看谱线，倒是先被申请书上的字迹惊艳了一把。


  地球来的女孩儿果然有意思，语文不及格，都能写这样一笔好字，他想，能写这么一手气魄十足文字的女孩子，把海伦娜打趴下搞那么狼狈倒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他不禁笑了一下，转眸去看她的特征谱线。目光一扫之下，惊艳就成了惊呆。


  “这么高――这么窄！”


  这时候，恰好菲利普推门进来。


  “总算是把我们的公主殿下哄好了，”他往侧面的沙发上一坐，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地说道，“我可是替你答应了不少丧权辱国的条约，大卫，我出门的时候，海伦娜她正趴床上拿日记本整理条款等着你回去了好签字呢。所以，我建议你想办法赖账。晚点儿再过去，等她耗不住自己睡着，或者干脆这几天都别见她的面。又或者让训练营送几个匹配的治愈者过来，让海伦娜感受点危机。”


  “不需要那样吧？”大卫告诉菲利普，“我刚才答应了社交季之后就跟海伦娜举行订婚礼。”


  “天哪，大卫，你这是什么烂战术，”菲利普抚额长叹：“你应该先答应订婚礼，然后才告诉海伦娜不要她出门才对。海伦娜如果知道冬天正式订婚，肯定心甘情愿关在屋里，什么怨言都不会有。那里还用得着我们这样连哄带骗，累一身汗。”


  大卫分辩说：“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哪知道他们来是为了订婚的事。”


  菲利普叹了口气：“好吧，谁让你是主人呢，我不能跟你太计较。”


  “我倒宁愿这个主人还你来做。”大卫笑了笑，把手里的特征谱向菲利普一丢：“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