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修)
作者:admin      更新:2022-10-24 13:44      字数:4337
    “大人,老夫人让我给您送来的补汤。”


    岑戈卧房的门被敲响,清甜软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母亲一片慈爱之心,岑戈自然不会拒绝。


    秀美的小姑娘端着圆鼓鼓的深棕色汤罐往里走,稳稳当当的放在桌沿。


    许是兵营中的几年经验,岑戈的卧房一向是由他自己亲自打理。


    可便是如此,他的屋子也一点不像臭男人的房间,干净整洁的不像话。


    当然这或许和他屋内陈设格外简陋也有关系,一床,一桌,一柜,一椅,一张半折的屏风,一副悬挂在墙壁上的兵甲,别无其他装饰。


    唯一凌乱的地方就是桌子上的书籍,满满当当的堆了一桌子,摊开的俱是些兵法谋略。


    退朝之后的男人端坐桌前,褪了官服,换了身深青色直裾,衬得他像是院外被风吹动,沙沙作响的青竹,一般笔挺,一般刚直。


    两年未在战场上厮杀,比起刚回京的时候,岑戈肤色渐白,身上少了几分风沙磨砺出的糙味,看上去不再像个煞神,更偏向于儒将。


    肩宽腿长,臂弯有力。


    大齐以白为美,岑戈不似那些肤白貌美的贵公子般儒雅飘逸,可当周身戾气散去,看着却并没有下人们想象的那么可怖。


    她们大人,生得分明是很好看的。


    清苑是良家子,平日里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今日得了老夫人的暗示,特地在岑戈沐浴更衣之后为他送汤。


    清苑不是傻子,她知道这就是让她做主子的房里人。


    尽管在府上好几年,可清苑和岑戈并没有太多交集,因为岑戈很忙,平日里还不需要侍女伺候。


    今日来的一路上,她心中十分忐忑,此时却庆幸起来。


    她身份低贱,没资格做岑戈的正房夫人,可对男人来说,第一个女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少女的脸慢慢的红了起来,岑戈察觉到什么,也抬头看她。


    “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岑戈望了过来,却并没有侍女幻想的情意绵绵。


    这个于她而言恍若天神的男人目光冰冷,格外锐利的看着她,就如同一把利刃,毫不心软的剖开她的内心。


    他看她的眼神不是在看情人,倒像审判奸细。


    小姑娘的桃花粉面变成煞白一片,额上冒出冷汗涔涔,她想跑,可被这么注视着,脚底下仿佛生了根一般。


    墙壁上的盔甲擦拭得像是刚铸成的雪花银一般鲜亮,头盔在烛光下,仿佛幽幽的冒着冷光。


    那斩杀了敌军将领头颅的宝剑在岑戈触手可及的地方,明明是银白色的冷光,在她眼中就……就好像在淌血一样。


    她们府上的这位大人,可是有个阎罗的名号。


    小姑娘的小腿肚止不住的打颤。


    理智告诉她,要是突然跑掉,指不定就被大人给拔剑给砍了。


    年轻的小姑娘低头看地上,盼着地上能突然冒出条缝隙来,好让她钻出去。


    “出去。”


    岑戈第二次开口,声音比之前还冷硬:“再有汤,让司剑送过来。”


    司剑是以前岑戈手下的小兵,做的是勤务打杂的活。


    仿佛死囚犯得到赦令一般,穿着罗裙的姑娘跑得飞快,路上踉跄了一下,爬起来继续跑,活像是后面有恶鬼在追。


    清苑跑了,老太太来了。


    她看着儿子直叹气:“你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孙子?”


    温婉贤淑的,娇弱不堪的,甚至是清冷倔强的,她都给儿子找过,但他都把人给吓出去了。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老太太养鸡养鸭,纺织洗衣,一个人把儿子含辛茹苦养大,每日似乎有干不完的活要做。


    如今她得了清闲,有人伺候惯了,就想着含饴弄孙的事情了。


    可孙子又不是一个人能生的。


    岑戈有些烦躁,但这是他的母亲,放缓了语气说:“娘,她们怕我怕成这样,我实在是没有那个感觉。您还是先找到个不怕我的再说。”


    岑母还想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落到桌子上,沉着的脸忽然亮起来。


    “你这是有了心上人,心里有人,怎么不告诉我呢?”


    顺着岑母的视线看过去,岑戈看到了一纸书笺,那是张金笺纸,薄薄的金沙撒在纸上,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纸张静静的躺在书籍上,散发着清幽的花香。


    这香味和清苑用的香料不大相同,清幽却霸道。


    像岑戈这样硬邦邦的男人,哪里会用女儿家用的东西。


    金笺纸是勋贵家才用的起的东西,给岑戈写信之人,想来是哪位大家小姐。


    岑戈看了眼:“娘你误会了,那是……”


    岑母心里猫抓一般,探着脑袋要过去看,一只手比她更快的抽走了那张金笺纸。


    这信里涉及到的人和事,岑母看了不合适。


    “都是过来人,娘懂。”岑母一脸我知道,我都知道的表情。


    “好好好。”她接连感叹三声,踮起脚,拍了拍儿子比她高大许多的肩膀。


    “你努点力,早点把人带回来。哪里不懂的,和娘说,娘给你出主意。”


    “夜深雾重,娘你还是早些歇着吧。”


    把岑母送走之后,岑戈关上房门。


    薄薄的金笺纸上写了不少字,却并不是岑母因为的情信。


    这是长公主写给他的信,或者说,这是一份邀请函。


    她及笄之礼的邀请函。


    在信的后头,长公主还问他:夫子对国师大人甚是了解,可否帮忙引见一二,若是能在她的及笄之礼上得到国师的祝福。


    在这封信里,燕瑰写道:若是能得到国师的祝福,她定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学生。纵使其他方面比不上总爱取笑她的表姐,这辈子也值了。


    这家伙,依着燕瑰的意思,他求的到,就是最好的夫子,求不到,就是没用的夫子了。


    看着懒洋洋的字,岑戈眼前仿佛浮现出少女的面容,他的眉目不觉柔和两分。


    目光移到少女对表姐小小的抱怨,岑戈原本不自觉上翘的嘴角往下压。


    他做燕瑰的老师,不过才2年。


    尽管长公主十三岁就出落得极为美丽,在岑戈心中,对方就是一团稚气的孩子。


    他对她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可到底护短。


    岑戈的性子是极要强的,不然不可能从一介布衣成为如今的太子太傅,还执掌着兵权。


    燕瑰提到的这位表姐,指的应是长乐郡主,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


    这位谢家女甚是心高气傲,唤当今皇后一声姨母。


    就在两年之前,岑戈刚回京城不久,这位长乐郡主举办了一场极为盛大的及笄之礼。


    谢家同王家一般,都是世家清贵,谢家书香门第,尤为清高。


    同燕瑰不一样,长乐郡主模样清冷孤傲,有仙子美称。


    只是这位仙子,岑戈并不喜欢。


    他的寒门出身,在长乐郡主眼中,就是原罪。


    他受邀参加对方的及笄之礼,后者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鞋底不小心沾到的泥巴。


    下贱,肮脏。


    燕瑰贵为长公主,素来是傲慢的。


    不过她的傲慢不知为何,并不讨人厌,长乐郡主的傲慢,却让他想用匕首戳爆她的眼珠。


    岑戈眼中掠过一缕戾气,他自然知道自己是皇帝手里的刀。


    可他是自愿做的这一柄刀,那些踩在寒门子弟头上的世家,他迟早要让他们碎在手里。


    燕瑰拿这人来说话,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


    不管巧合或者有意,岑戈这回都是要如了燕瑰的意的。


    只是他这个人,讲究有来有回,她欠了他这回,是得拿其他东西还回来的。


    燕瑰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身上这件衣衫勾勒出她的纤细腰身,好看是好看,就是薄了些。


    “再添件衣衫。”


    过几日便是燕瑰的及笄礼,若是病怏怏的,怕是撑都撑不过一日,绝不能让人看了她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