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笑脸
作者:admin      更新:2022-10-24 13:42      字数:10091
    “同学,你们老师问你好点没?”校医一边听着手机一边走了进来,对着现场的狼藉下意识“哎哟哟”了一声,揉着眉心对着听筒继续说,

    “你们班这学生他又吐了,看起来也怪受罪的,晚自习就别让他上了吧。哎?同学?”


    齐倦强撑着捂住嘴,从床上爬起身冲往了洗手间里。


    门关上时他止不住撑着水池案,将化开了的芥末连同着一点残留的牛奶都给艰难地反了些出来。指尖都戳进了上腹。


    他抱着水池断断续续吐了好一会,不知是饿得太久血糖骤降,还是空间逼仄又闷燥的原因,连着脑袋里都有些昏昏沉沉。


    哗啦啦的水流很快卷走了一切,有一些水花溅落在手臂上,风一吹便觉凉津津的。


    顶头的一小方窗户口绘着傍晚时分尚未全然深下来的天色,昏黄的灯光从外面投落进来,只有少数打在了脸上。


    齐倦盯着洗手镜里的自己,面容被两种色块切割着泾渭分明,忽觉很是陌生。


    外边的两人不知在说着些什么,池隐声音压得低,什么也听不出,医生倒是嗓门大,能勉强辨出几句“你快去看看”之类的词。


    脚步声后,便是一只手覆了过来,在宽松的短T外揉了起来,池隐侧着脸靠在齐倦的后背,灼热的呼吸都炙在他的脊背上。


    齐倦的窄瘦腰腹被池隐热热乎乎地环得紧紧的,他撑着水池的身体也愣神着晃了晃。


    “胃还疼吗?”池隐说。


    齐倦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半晌才笑着说了句:“不知道呢。”


    但实际上,他只敢小口呼吸着,胃里像是拧毛巾一般绞在一起,说话声音也压得低而虚弱。


    齐倦撑着水池边缘,有些不怎么站得住。碍于他比池隐要高出一个头多,当他滑坐下来时池隐也扶不住他,只能陪着齐倦一起摔下来。


    池隐还在念叨着:“就是可惜了,一个月太短了点。”


    齐倦将身子躬折着,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滴滴流了下来,胳膊也颓然地垂在了膝盖上。已经什么话也不想说,恨不得将那个难受作妖的器官给挖出来。


    风将衣服吹得鼓起又平息,薄汗凉却,带着冰冷的感觉直往皮肤底下钻。


    平缓了好一会,他才窸窣站起身来,从衣服兜里摸出烟盒,抽了一支香烟出来。


    手指哆嗦着点了好几次都没对上,最后还是池隐看不下去了给他把烟点好。


    池隐说:“我真是服了你了。手抖得跟帕森金似的。”


    “你也别在这杵着了。”齐倦不想同他多说,只是倚着墙壁抽着烟,难得地站得并不直,有些颓废的感觉。


    “知道我讨厌人抽烟你还抽。”池隐说,“真特么难闻死了。那医生还让我给你拿药,我看啊你也别吃了,你就跟烟过日子去吧挺合适的。”


    齐倦弯起眼睛:“求之不得。”


    池隐抿抿唇,将手中的一盒胃药轻轻松松从窗口抛了出去:“你自个待着吧,我去外面等你。”


    等着门被关上的时候,齐倦弯下腰用指骨狠狠压了压胃。缓了一会后,他弹弹烟灰,又深深抽了一口香烟。


    尼古丁吸进肺里之后,嗓子眼里也变得很干涩,跟被羽毛刮过一般刺刺痒痒的。


    狭小的空间里烟味挺熏眼的,加上这两天他也没少抽烟,抽多了也难受,齐倦抬手便将余下的半截烟头丢进池子里,冲走了。


    对着玻璃上的模糊身影犹豫了会,才将门推开。抬起薄薄的眼皮看过去的时候,注意到倚在外边的人并不是池隐。


    “抽烟了?”郁月生说。


    “是啊,可以止痛。”齐倦懒懒笑起来,微眯的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


    被郁月生打横抱了起来。


    齐倦也没作反抗,只是靠在他的怀里低低地痛哼了两声。微不可察。


    -

    刚挨上床少年就痛苦地缩成了一团,恍同某种背了光就慌忙收敛起枝叶的植株,将自己封闭起来,不给生人挨近。


    这才开学第二天,一天三回在医务室碰见,这人的胃病好像一次比一次犯得严重,郁月生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明明齐倦个子很高,比郁月生还要高几公分,站起来的时候,有时会让人下意识忽略他不过才十来岁的年纪的事实。


    可当到了他难受起来,还是会蜷成小小的一只,又让人觉得他很是孤独单薄。


    脚边的垃圾桶里尚溢着淡淡的奶味,也不知是洒下来的还是那人吐的,郁月生垂着眼睫,抬起脚将东西踢进了床肚里。


    “我给你揉会。”他在齐倦床边坐下身来,搓了搓手探进被子里。


    池隐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郁月生看了看他,问道:“还没有去上晚自习?”


    池隐舔舔嘴巴:“老师,我请假了呀,陪陪我对象呗。”


    郁月生:“你是八班的吗?要不要我找你们班主任聊几句?”


    池隐摸了摸后颈,为难道:“不用了吧,我想起来下节课还要写卷子,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聊。”


    等着池隐走了,齐倦扑哧一笑,学着郁月生的语气也说了一句:“要不要我找你们班主任聊两句?”


    郁月生:“……”


    齐倦笑得肩膀打颤:“哈哈哈哈哈。要是我也有这权力就好了。”


    扯着胃了又嘶哈嘶哈地小口吐着气,像被辣到了的小狗。


    郁月生:“……”


    他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好了不开玩笑了。”齐倦往郁月生怀里蹭了蹭,冰冰凉的小爪子覆在郁月生的手背上一同揉着。他舔了舔干裂的唇角,眸子亮亮晶晶看了过去:“不过,老师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担心我?”


    郁月生滞了滞,将手逃也似的抽出来:“你自己揉吧。”


    “别别别。”齐倦赶忙将自己的手拿开,人也往被子里缩了缩,委屈巴巴地皱眉道,“好疼的,我自己揉不好。刚才医生阿姨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听到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赶过来。看到老师我心情就好了。”


    郁月生:“我有事问你。”


    齐倦这才没继续装可怜,抱着被子问他:“什么事?”


    “我见到韩潇了,他说了当时的事情。”


    “嗯。”齐倦沉默了一下。


    他虽然很想郁月生能知道前因后果理解自己,但又很不愿将这被迫脆弱的一面展露在郁月生面前。


    挨揍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不知道韩潇说了多少,齐倦是觉得挺羞耻的,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向郁月生解释的原因。


    “他跟陈葛欧他们说的不太一样,我现在也不好判断,你也说一下吧,当时的情况。”郁月生说。


    齐倦咬了咬嘴唇:“是陈葛欧他们先动的手,我只是自保而已。而且,我也没必要挑对方那么人多势众的时候去找他麻烦吧,那不是吃力不讨好么。”


    “哦。”


    “你相信我说的吗?”


    郁月生看了看他,没给确切的答复,只是说:“齐倦,你也动手了。还有早恋的事情,我还是要找你的家长谈一谈。”


    “这个就别说了吧。我跟他都分了,是真的。我才是你们班的亲学生啊,您别胳膊肘向着外啊——”齐倦说着“嘶”了一声,抱着被子慢慢埋下身。


    第二回吃了芥末的后劲好像上来了,胃里刺疼刺疼的,冷汗也顺着他稍尖的下巴滴了下来。


    郁月生无奈地给齐倦顺了顺后背,凸起的脊骨乖巧地卧在手心。要不是那人单薄的肩头正在小幅颤动着,很难知道他正在忍着痛。


    “你晚上是不是没吃?”郁月生问他。


    “我不吃晚饭。没那个习惯。”微哑的声音从齐倦埋头的缝隙间溜了出来。


    “自己胃什么样不清楚?再这样饥一顿饱一顿,那就谁也救不了你了。”郁月生生气地掏出手机,翻了翻:“我点了粥,待会送过来,你多少吃点。”


    “嗯。”虽然挨训了,齐倦却感觉心里很是高兴。他低着头,表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眼底却染上了细碎的笑意。


    他好像……在关心我哎?


    郁月生继续翻看着手机,他好像是拨了一个号码,连齐倦也隐约听见了对面的占线声。


    “你家长电话怎么打不通?”郁月生问。


    “我爸妈——”话未说完,齐倦忙摔下床,手抖着弯腰去够着床底的垃圾桶。


    郁月生准备帮他的时候,人已经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抱着垃圾桶背对郁月生无声地呕着,只有袋子里传出着轻轻的水声。


    可能是因为躬着身体,脊椎骨的凸起太明显,瘦瘦的,有一点点让人心疼。


    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岁的小孩能活成这样?


    齐倦将垃圾桶快速推了进去。他倚着床头柜,抠着指甲盖慢悠悠扯出一抹笑:“我爸妈在外面上班,得过年才能回来了,平时很难联系上的。”


    郁月生蹙起眉头,继续问他:“那你跟谁过?爷爷奶奶吗?”


    齐倦:“跟我姑姑过。她也挺忙的,在厂里上班,好几天才能回家一趟。我可以把她的号码推给你。”他的眼睫垂落着,看起来很是失落,补充道:“……我不知道她什么才能回来。”


    那就是一个人过吧。还没涉世的年纪能知道些什么?估计长这么大也是在四处碰壁。


    其他小孩回到家,灯光都暖融融的,可面前这个小孩回到家里,可能连口热饭都没有。早就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了。


    “那我跟她联系。”郁月生觉得齐倦家这个情况挺难办的,只好先应着,“你晚自习也别来了,作业我回头让班长发给你。回去之后胃要是好点就写,还是不舒服就算了吧,我跟其他几科老师打招呼。”


    -

    月色深重,开了窗的阳台拂来习习晚风。齐倦没有开灯,只是慢慢地抽了一口烟。


    站在他的位置,抬眼便可望见远处的高楼大厦、万家灯火,修长的指骨搭在窗台,随意地弹了弹烟灰,吹起一点明灭的星火,很快便揉进了风里。


    手机在兜里振动了一下,齐倦等着将烟抽完,才转身进屋内。


    是姑姑给他发了信息:【臭小子怎么回事?你们班主任电话都打过来了,约我周五去一趟。】


    齐倦心想,这电话打得还挺快的。手指刚按上键盘,还没打到两个字。


    出乎意料的是,姑姑说的并不是齐倦想的那件:【你老师说你胃病犯了?还好吧?现在还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还有啊,你小子活腻了是吧?居然还敢抽烟?!】


    【下午我回家了一趟拿点东西,顺道给你热了份粥在锅里,你晚上写作业时候饿了就吃点。再敢抽烟回来打死你,听到没?】


    齐倦看到这噗嗤笑了一下,回道:【没事没事,早不疼了。知道了我的大美女。】


    懒懒地趿着拖鞋,走到厨房将灯点开。


    电饭煲上冒着的氤氲热气,正伴着清冽的米粥香四溢开来。


    齐倦舀了两勺红豆粥盛在碗里,端回了房间。他坐在椅子上,手指慢悠悠地转着碗里的勺子,另一手百无聊赖地翻着放在桌上的手机。


    果然一到开学,班群里就恢复了叽叽喳喳的常态,还有几名女生在问齐倦今天怎么了,怎么从防空演习开始就不见了人影。


    齐倦随手回了个【没意思,不想去。】看见有人给他弹了微信。


    搅拌热粥的手,在看见消息内容的时候滞了滞。


    赫然的两张图片,一张是他在吐牛奶的时候,还有一张是他的半张脸。


    齐倦微扬的唇角登时沉了下来。


    左子明:【这是你吧,视频是谁拍的?你们在做什么?】


    齐倦刚慢悠悠打完:【??你从哪弄来的】


    对面的信息“噔噔噔”急促跳了出来:【齐倦!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乳糖不耐受?为什么喝牛奶?你想死啊?】


    【别管我哪来的。】


    【是不是池隐那臭小子?你又跟他联系上了?!】


    【他就是神经病你别搭理他。】


    【不行,我气死了,明天就去找他算账。】


    齐倦反射弧很长地回了句:【别找他。先说说哪来的,我让他删掉就是了。】


    对面“正在输入”了半天,才回过来一条:【我在外网上边看到的,点击率可高了。得亏是我,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该怎么想。】


    齐倦松了一口气,舀了一勺热粥喝掉:【没事。我让他删掉就好了,谁特么闲得翻.墙看这个还能刚好认识我。】


    左子明:【我就看了啊。】


    齐倦:“……”


    他正想着怎么跟池隐说,便听到门口传来开门声,姑姑不会在这时候回来的,听这声音是?


    -

    “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不正常吗?你姑姑跟我说你生病了,让我多来关心关心你,那作为‘好朋友’的我怎么也得来一趟尽职尽责吧。”池隐边说着走了进来。


    “给你颁个最佳演员奖吧。”齐倦倚着墙,慢悠悠道。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池隐将书包卸在椅子上,拉开拉链将里面的换洗衣物掏了出来。


    “这里没外人,干嘛演那一套?担不担心你我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行,那我就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满意了吗?是不是这样说你才开心?”池隐气恼地将衣服往包里一砸,拎着书包绊子就往房间里走。


    齐倦懒得理他,只是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没过几分钟,池隐就出来了,端着齐倦留在房间里的粥,给他放在了茶几上。


    池隐蹲在茶几的对侧,将热粥往齐倦那边推了推,又讨好地说着:“我错了,齐倦,你是不是还是不太舒服?你看我都把粥给你端出来了,你就趁热吃了吧,别跟自己置气啊。”


    齐倦被他搅得兴致全无,看着那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只好说了句:“等会。”


    “好。记得别放凉了啊。”池隐叮嘱再三,才钻回了房间。


    一根烟快抽尽的时候,齐倦听到池隐在里头说着电话的声音,须臾人又走了出来。


    齐倦感觉自己一会功夫都在看着池隐两头蹿了,就没再搭理他,而是端起碗喝了一口粥。


    再之后,便是家里大门开关的声音。齐倦这才扫过去一眼,倒是见着池隐拎着外卖的袋子回来了。


    “煲仔饭。我晚上也没吃,你吃吗?要不要一起?”池隐举了举手中的袋子,高兴地问他。


    “不感兴趣。”齐倦说。


    “那行。”池隐在餐桌那边拖了一个椅子坐下身来,“你要吃就跟我说。”


    “哦。”


    齐倦瞧见自己碗里还剩小半碗粥,便端起碗边走边喝着,准备送去厨房把碗洗掉。


    没想到一口喝到底下,便是辛辣味在唇间漫了开来。他赶紧蹲下来,对着垃圾桶把喉间的东西吐了出来。


    !


    是烂开了的软乎乎的胶囊,还有几口黄绿色的芥末!

    在齐倦眼里,这玩意跟突然踩爆了一只毒虫,滚出的黏腻汁水差不多!!

    齐倦嫌弃地呸了好几口,还是忍不住恶心,冲去卫生间将晚上吃的粥都给送了出来。


    他用自来水漱了好久,还是觉得那股刺鼻的味儿跟在脑子里扎根了似的挥之不去。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池隐依旧没事人似的,坐在那玩着手机吃着煲仔饭。闻着油腻的饭菜味,齐倦差点没再吐出来。


    齐倦靠在墙边:“池隐同学,这是第几次了?就不怕我转手报个警?别把我对你的容忍都换成利刃回捅给我行不行?要不是看在……”


    “怎么不说了?继续啊。”池隐抬起头,一点点弯起嘴角,“呵呵我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接下来是要说喜欢我?还是要说碍于你爸当初病的时候我家借了一笔的情面?”


    齐倦低垂着眼帘,似乎在想些什么。


    池隐继续补刀:“还记着吧,记着就好。不管你现在怎么说,说得多狠。我都知道,你狠不下来那个心。没有我们家,你爸爸早就死了,不会再撑那么久。”


    齐倦没吭声。


    “一个月。”池隐憋着一口气,从齿缝里将字句挤出来,“也是你自己说的。然后两清。”


    齐倦沉默了几秒:“行。”


    听到这里。


    池隐赶紧松了一口气。


    “那网上的照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我的脸录进去?”齐倦盯着池隐,不知道为什么总想揍他。


    忍了几秒后,齐倦感觉胃里一阵刺痛,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眼睛里也一点点失了光,那大概是心灰意冷吧。


    他也只是走到沙发边,抱着抱枕窸窣蜷下身来。一个人承受着如注的冷汗,还有锦簇的烟花在胃底炸裂,那般的疼痛。


    池隐嘀咕道:“你当时突然把我拉了下来,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应该就那会,手误把你给放进去了。”


    隔着柜子,池隐还在那滔滔不绝地说着:“视频我早删了,我都说了让他们别乱传别乱传,那是网友给截的图,我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挨个找人家里去吧。过两天就好了,一般过两天人家就都忘了,而且就那半张脸谁能认得出来你?”


    齐倦将枕头朝胃里压了压,缓了好久,他才冷冷开口:“别打扰我。床给你,我睡沙发。”


    “哦。”池隐许是吃完了,那边传来塑料袋子哗啦啦的声音,一会功夫他便端了个杯子走过来,乖巧地放在齐倦面前:“我给你倒了热水,喝一点。”


    齐倦翻了个身,漠然地背对着他:“我谢谢你,怕你毒死我。”


    “行吧。”池隐也不在意,“我去洗澡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等着池隐走远,齐倦这才翻开了茶几下面的抽屉。他记得胃药、止痛药都放在里面。


    翻开抽屉一看时,里面的每个盒子里都空了。


    连药板也没有了,像是被谁席卷一空。只剩一张画着笑脸的便条,右下角端端正正写着个DAY1。


    他想起池隐说的那句“就从今天开始吧。”


    齐倦将纸条攥成一团丢得远远的,人也蜷回了沙发上。偏偏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搞什么鬼?一个个赶着投胎?都在这个时候找我?

    齐倦想着,双手都掐送在腹部。他痛得浑身无力,一点也不敢乱动,只能安安静静听着铃声在茶几上唱着,还有从卫生间里传来的哗哗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