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检讨
作者:admin      更新:2022-10-24 13:42      字数:10706
    “别碰我啊。再睡会。”上一秒还在睡梦里的少年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


    又被拍了拍。


    他将手指捂着脸搓了好几下,这才温吞吞地抬起头来。


    眼角的泪痣旁还带着一点桌角的磕印,过了眉的墨发,因在桌上趴久了而显得有些乱燥,足以见得醒得格外艰难。


    修长的手指挪下来时,一束阳光恰如其分照在他的脸上,眼睛也眯了起来,目光缱绻又潮湿。


    “上课十分钟了。”郁月生抬起薄薄的眼皮打量着他,冷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


    “……”郁月生没说话,眉头微皱。


    齐倦将手揣在宽大的校服兜里,在桌椅拖动的响动声里,站起来报了自己的姓名。


    因为瘦,显得他的脸也挺小的,校服的拉链拉到顶端,快要卡到稍尖的下巴处。


    起身后比郁月生还要高出小半个头,拉链的锁头在阳光底下亮堂堂地晃着。


    “是疲倦的‘倦’吗?”郁月生问。


    齐倦面色苍白,抬手摸了摸酸疼的脖子说:“嗯是。老师觉得好记就行。”


    月生,我同你说过的。


    是倦鸟归林的倦。


    其实胃里还有些钝痛。这一世,虽未连着喝几天大酒喝到胃出血,病灶也折磨着他在医院吊了好几天的点滴。


    昨夜还难受半死,假也没请一早就赶来学校报到。戒指下了,耳钉摘了,自以为可以好好表现补救一下,没成想第一节课就被他睡得昏天暗地。


    “知道了。坐下,下次注意。”郁月生放过了他,继续讲起课来。


    齐倦坐在教室后排,手托着脸颊盯着郁月生,竭力将他的面容在心里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那种重温旧梦的感觉忽然回来了,短暂的不开心也很快地被他抛在了脑后。


    手机在兜里振动了两下,齐倦忍着没看。课也没听进去,只知道握着笔在草稿纸上胡乱画着。


    如果这不是梦,那也太美好了。


    同桌韩潇探宝似的悄咪咪瞥过来一眼时,齐倦撞了他一下,眼疾手快捻走纸张,神秘道:“听你的课去,不想给你看。”


    韩潇嘟囔着“嘁”了声:“小气鬼。”


    本是想着画一画郁月生的,奈何某位齐姓灵魂画师技艺不精,被自己的糟糕画技丑到了,便将纸给攥了球塞进桌肚里。


    手上也开始转起圆珠笔来,长笔在指尖悠闲打着圈。


    “这堂课就到这,下课。”郁月生说了一句,手指在抹布上随意擦了擦粉笔灰,拿起教案离去。


    班里顿时闹腾起来,拖动课桌板凳的声音响成一片。旁边有几个人在讨论新老师长得像某某电影明星,讲课言简意赅,还利落、不拖堂。


    齐倦听着,唇角一点点扬起来,过了会才想起捞出手机瞧了一眼。


    左子明给他发了句微信:【救命。】


    齐倦拿起桌上的果茶喝了一口,编辑了一条回过去:【明明同学这是怎么了?跟陈狗闹矛盾了是不是?】


    他刚发过去,胃里一抽,椅子没坐稳人“哐当”摔在地上,膝盖也狠狠撞到了桌腿。齐倦捂着淤青,有些狼狈。


    周围不少人看过来,韩潇向他伸出援手,问道:“没事吧?”


    “谢了,没事。”齐倦拍了一下韩潇手背,扶着桌腿站起身来。“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他将人群遣散,想着得亏是下课了,看了眼周围的同学,若无其事地拍拍衣服上的灰继续在位子上坐好。


    待别人以为他真的没事后,又习惯性地将额头磕在课本上,忍不住抬手悄悄揉在胃部。


    里面刺刺的,疼得他咬紧了银牙,漆黑的头发也浸着汗水有些微微潮湿了。


    左子明:【你怎么知道?】


    我未卜先知行不行???


    齐倦打字的手都在发抖,欲哭无泪道:【我猜的。】


    胃里的绞痛这才下去了不少,齐倦好气又好笑,觉得这就个重生世界就像是一个系统,就是约束他少说话的。


    左子明:【哦,我以为你知道了。】


    【他借我钱骗我说给他奶奶看病,结果那孙子就是拿去买游戏装备了。】


    【艹,气死了。】


    【特么的就是不准备还我了。】


    【/哭泣】


    手机在震动不止,眼底倒映出屏幕的蓝光。


    借钱?


    齐倦心想:怎么提前回学校拿到的剧本跟之前的不太一样?

    倒也算是有那么一点新意。


    -

    大课间齐倦就带人把倒霉的陈狗给拦了,那人绰号被齐倦喊了太久,他现在已经记不太清对方的名字了。


    陈狗这人看上去人高马大,壮得跟头牛似的。只可惜此时已然抱着头,缩躲在厕所拐角,求饶道:“倦哥饶命,我现在真没有,不然我至于拖着吗?”


    “别人信任你才把钱借给你,你就是这样回礼的?花的不是自己的很爽是吧?”齐倦吸了一口烟,紧接着一脚踹在陈狗身上,将人踩得嗷嗷直叫,“今天就给你长点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他无情地招呼着其他人,“继续吧。”


    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干涩的熏烟缭雾,哭喊和打斗的声音此起彼伏地混在里面。


    齐倦退出身来,弹弹烟灰问站在旁边的左子明:“把生活费也借他了?”


    左子明挠了挠自己的小平头,懊丧道:“要不是他说他奶奶病了,挺着急的我也不至于信了他的鬼话。”


    “就知道你。吃一堑长一智吧,你看看他,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我倒是不觉得会有什么孝心,他奶奶病不病可以家长解决啊,也轮不到他借吧。”齐倦抬起脚尖,嫌弃地踢了踢地上那人。


    紧跟着。


    是哗啦一声零钱到账的声音。


    左子明吃惊地看着手机里的红包,问他:“你你转钱给我干嘛?你自己够用吗?”


    齐倦看了眼所剩不多的余额,快速将手机塞回了裤兜,轻忽一笑道:“我爸前段时间给我多转了几个月的生活费呢。也没什么要额外花钱的地方,你先用着。”


    “那行,我催催陈狗,有钱了第一时间就还你。他要是一直拖,就等我生日拿了红包给你,也就这个月。”左子明不放心道。


    “不急。”齐倦舔了舔臼齿,蹲下身提起缩在里面鼻青脸肿的那人,“听到没?知道该怎么做吗?”


    到了句尾时语气上扬,满是能碾死人的挑衅。可那双眼睛弯起来时,眼角的泪痣也微微扬起,明明是缱绻撩人,入目即深情。


    可能是白长了双深情动人的眼。


    不然为什么下手那么狠。


    陈狗想。


    陈狗咬着牙,嘴角青肿着说话都在漏风:“知道知道,攒钱还给左子明。”


    “这还差不多。”齐倦轻笑一声,松开了手。


    -

    回到班里后,还没待到两节课,齐倦就被郁月生找人通知,叫到办公室里面去了。


    “我刚听说了大课间的事,为什么打架?”


    看样子郁月生并不知情,他说话时候冷冷的,跟他单薄的身型很搭。


    浅蓝衬衫的扣子也扣得好好的,许是年轻清秀,看起来不显刻板,反倒有些禁欲的意思。


    齐倦只记住郁月生碰过他的浅痣,为他闭目流过泪,那颤动的眼睫、怜惜的动作他几辈子也忘不掉了。


    反差萌这事他太爱了,怎么着也要给对方再掰过来一次。


    齐倦想了想:“是陈葛欧跟你说的?”


    郁月生:“嗯。”


    齐倦:“那他还挺争气的,居然恶人先告状。是不是还哭着说是我仗着人多,上去就揍他?”


    “?”


    突然想到了什么。齐倦赶紧补充一句:“看来我猜对了。”


    “……”


    耶。


    胃不疼。


    齐倦放心地继续说:“是他活该。骗了我朋友钱不还,太过分了,都是学生谁跟有钱啊,他自己是快活了,这让别人怎么过?”


    齐倦低下头,嘴上却是得理不饶人。


    “逞英雄。”郁月生说,“我会联系他们班主任处理的。但是应该告诉老师或者家长,打架是你们不对。明天早上交一千字检讨给我。”


    “啊?”齐倦忍不住嘟囔一句。


    “我没记错的话。两天前,酒吧门口——”


    见郁月生正面无表情看着自己,齐倦只好垂头丧气地及时插嘴:“知道了,老师。”


    -

    大片的月光自窗口洒落,汇在了台灯投出的冷白光线里。


    首战铩羽的齐倦一边叼着水性笔磨磨蹭蹭凑着字数,一边和左子明聊天吐槽:【呜呜呜,人生前进道路上遇到一障碍了QAQ】


    左子明:【怎么了这是?】


    齐倦咬着笔盖:【我自闭了】


    左子明:【??】


    左子明:【你要盛开】


    齐倦:【检讨摸不出来,这也太难了,我都八百年没写过这么多字QAQ】


    左子明:【我在网上抄了几份凑在一块,待会给你也抄一遍。明早到我们班门口拿一下。】


    齐倦:【耶!明明最好】他反手发了一堆“蹦跶”和“爱你哟”的表情包。


    左子明:【哇算了吧,一点诚心都没有。】


    齐倦:【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么么哒】


    齐倦推开桌上成堆的稿纸,仰面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亮光,漆黑漂亮的眼睛轻轻眨了眨。


    -

    第二天一早。


    齐倦去班里的时候郁月生正坐在讲台上看早读,齐倦过去的时候郁月生把他喊住了,伸手:“检讨书。”


    齐倦将书包卸下来,拉开拉链把检讨递给他。


    周围皆是琅琅读书声,看着郁月生皱起眉头,齐倦莫名觉得有些紧张,手指一直在抠挠着裤子侧边的线条。


    郁月生抬手敲了敲桌子:“是你自己写的吗?”


    齐倦盯着他:“……”


    郁月生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抄?”


    “……”


    郁月生:“说话。”


    “啊那个——”齐倦想了想,啃啃指甲盖不羞不恼道:“是我朋友帮我写了一份。他意会了我的想法,就是代为转述一下。”


    手指交错着抠啊抠,齐倦又抬起眼睛纯真地笑了一下。


    他准备修改战术了,先接近再说。


    “……”


    郁月生把检讨书压在板擦下面,“先去早读。最后两节课别上了,来我办公室重新写,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走。”


    好嘞。


    心里是美滋滋的,但是失算这种事情谁又能料得到呢?

    就好比现在,办公室里冷气十足,加上省生活费没吃早饭。


    某位齐·写检讨·倦只好将手伸在桌子下死死掐着肚子,另一手慢吞吞地写着鳖爬的字。


    胃里一阵阵抽痛来得真不是时候,齐倦在心里叫苦不迭,恨不得将自己砍死一万回。


    郁月生正在一旁专心批改作业,头也没抬,温暖的阳光掠过柔布窗帘,落在他清瘦凸起的腕骨处,像是撒了一层薄薄的烛光粉,亮亮盈盈的。


    一小块亮光随着写字的动作,晃来晃去,画面却是平和静谧。


    齐倦看了他一眼,愈发觉得自己快难受死了。他好想钻进郁月生的怀里,像只小猫咪一样被他撸撸柔顺的软毛。


    虚汗都快渗出来了,大半个拳头都被齐倦吞陷在上腹,疼痛难耐时,他身子一颤,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郁月生停下手中的笔,扫过去一眼:“牙疼?”


    月生,你真的没有眼力见。


    齐倦:“嗯,牙痛。很痛。”


    郁月生随手划掉了写错了的一个字:“忍着点吧,赶紧写完。”


    “好呀。这就写。”齐倦说。


    许是情绪作用,胃里一直在翻搅不止。他忍不住将手愈陷愈深,冷津津的寒气在里面肆意乱窜着,内壁像是经受着冰凌猛割,又冷又痛。


    连带着小腹也在绞痛不止。


    齐倦只好换了个姿势把手臂横在腹部暖着,虽然这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


    倒是冷气吹在身上冰冰凉凉。“咳咳咳……”酸水在胃里翻搅着快要泛上来了,齐倦一直忍着,一时竟连呼吸都有些错乱,忍不住呛咳起来,“咳咳,老师,我想上厕所。”


    “快去。”郁月生捏了捏眉心,说。


    得了指令,齐倦飞快地跑去了卫生间。从空调房里出来,是闷闷的热感,走廊上阳光灼人,惹得头晕目眩,每走一步腹部的堕痛都更加深几分。


    隔间门一关,齐倦就用力捣了好一会的胃,里面一阵阵冲撞打在手心,可能是痉挛了,疼得像要夺命出逃似的。


    “咳……”齐倦死死抠紧腹前的衣服。弯着腰,努力想吐又吐不出来。


    他把手探进衣服里,按了好一会,翻搅的酸水这才被他送了出来。


    黄乎乎的一摊,看了一眼,齐倦又忍不住呕了下,躁得他支起长腿踹了一脚门板。


    “同学,你没事吧?”旁侧的隔间有人敲了敲。


    “没事。”齐倦随口应着,飞快地按了冲水键。接着肚子里又是一搅,他扒着门板往下滑了点。


    热燥的空间里,汗水顺着脊梁骨直往下流,他已经分不清是痛的还是热的了。


    攥着纸泄了好久的清水,腹部终于软软地凹陷了进去,身上也被疼出了一身的虚汗。恶心感褪去之后,肠胃里剩下空空的钝痛,有种身体好像被掏空了的感觉。


    听着隔壁间那人关门走远的声音,齐倦这才忍不住“操”了一声。


    他收整好后,蹲下身来缓了好一会低血糖才推开门,又对着水龙头抄了捧水漱走了口腔遗留的酸苦。


    这才走回了办公室。


    郁月生抬手将空调关了,见他脸色差,便说:“真牙疼?刚才老袁来了一趟,丢了盒止痛药,你吃不吃?”


    老袁是他们班语文老师,有常年腰疼的毛病。


    “吃吧,这种的我吃过。”齐倦接过来,随手抠了两颗干吞下去。


    郁月生找了个一次性纸杯给他,提醒道:“要不要去接点热水?”抬手一指,“那边饮水机可以用。”


    “不用了谢谢老师,我好多了。”齐倦笑了笑,他几乎整个人都伏在桌子上,好不容易找了个勉强舒服点的姿势,现在是一步也不想挪了。


    “坐起来写。”


    这大概是老师的通病,齐倦很喜欢趴着写字,从小到大也不知道被这样念叨过多少次了,下意识就回一句:“没事,我不近视。还能再任性几年。”


    “……”郁月生觉得他能分分钟说一篇千字检讨。


    -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时光混在里面悄悄流淌。


    齐倦掐着胃不时偷瞄郁月生一眼,挨了好久,胃里倒是更痛了。分心之后,憋了半天也不知道后面该写什么。


    “老师。”齐倦喊了一声。


    “又怎么了?”


    “我……能不能歇一会?”听到不耐烦的语气齐倦挺难过的,想说的话顿时咽回去了大半。


    “现在是牙痛?还是上洗手间?”


    算了吧。该说什么?该说什么?

    齐倦指指刚才的纸杯:“老师,渴。我还是喝水吧。”


    郁月生:“……”


    接过纸杯后,齐倦努力表现正常地走到饮水机前。他忍着疼痛接了大半杯的温水,只可惜胃里痛得厉害,手脚也不稳,一口热水还没喝上就被他洒了。


    “嘶——”烫到了手指,纸杯被他“啪嗒”掉在了地上,歪着口子洒了一地冒着热气的水泊。


    郁月生赶紧起身过来:“怎么了?烫着了?”


    “好像是。”齐倦蹲在饮水机前,瑟缩成一团。


    郁月生:“手拿出来。”


    “……”齐倦摇了摇头,反而将手背在身后。


    郁月生没听他的,直接把小孩的爪子提到冷水那边就拎开了开关。


    哗哗的凉水冲在手上格外舒服,倒是胃里失了压制,剧烈拧搅起来。


    齐倦轻轻抽着凉气,脸色刷白,额头也突然磕在了郁月生的肩胛骨上。


    轻轻蹭了下,像是小奶猫似的。


    郁月生下意识退开:“哪里不舒服?”


    “烫的啊,再迟点该成小猪蹄了。今晚可做下酒菜。”齐倦歪歪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郁月生:“……”


    “多亏老师及时搭救。”齐倦这才看了看自己泛红的手指,“还好哎,手是保住了?”


    郁月生松开手:“你自己冲吧,多淋会。”


    “好的。”


    等着郁月生走开的时候,齐倦的表情便回归了平淡。


    他愣愣地冲了会凉水,随意地擦干烫红的手指,挪着凳子安安静静写着检讨,这会倒是什么幺蛾子都不想使了。


    -

    放学铃过去好一会后,郁月生收回课件站起身来:“走吧,去吃饭。”


    齐倦磨磨蹭蹭写写停停也糊弄了大半张纸,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我不饿。”


    他在想,自己的生活费借给了左子明,这个月就剩一百多点了,不可以吃饭,要做绝食系美少年。


    郁月生把笔帽盖好,又将散落的试卷收整在一旁,提醒道:“一下午课。”


    “真不——” “咕噜噜。”齐倦撇过脸,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郁月生挑起眉看他。


    “不吃,减肥。”齐倦还想再挣扎一下。


    郁月生本着师德随口说了句:“别把胃饿坏了。”


    虽然他说得平平淡淡,但是这话里的意思像是在心里喂了一勺温热的汤药,热气在氤氲开来,水雾迷蒙的。


    齐倦抿抿唇,鬼使神差地就跟着郁月生走了。


    他们去得很迟,食堂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风扇在吊顶哐哐转着,有几位阿姨已经在忙活拖地。看着油腻的菜色,齐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怀疑是药效原因,居然有点反胃。


    “不合胃口?”郁月生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


    “天热,不太想吃。”齐倦拿着筷子把盘子里的饭菜戳来戳去,挑了几根菜叶干巴巴咽了下去。


    没过几口后,他还是光荣中招了,饭菜是在勾划着溃疡面吧,下手凌厉不留情面,直教人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也不知道这时候疼起来算争气还是不争气。


    郁月生似乎没有注意到,依然是在刷着新闻低头吃着饭。齐倦掐了掐胃,手一直朝里按着,静静等着郁月生把饭吃完。


    “走吗?”郁月生说。


    齐倦抬起脸,不着边际地弯弯嘴角:“老师念对了,我的胃坏了,很痛啊怎么办?”


    郁月生皱皱眉:“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齐倦将手掐得更里了,趁热打铁道:“嘶。不行,我动不了了。老师我胃疼。”


    现在这会脸色应该很差吧。齐倦死死盯着郁月生,恨不得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拜托,别皱眉了。


    有种失望是什么呢?你难受、胃疼得要死,潜台词里已经告诉那人,能不能帮帮我?背我一下?或者扶我一下也好啊?


    可是他看着郁月生转身把食堂大叔喊过来的时候。真特么忍不住笑起来,肩胛骨都打着颤。


    “同学,你还好吧。我拉货的车子停在食堂门口,先背你过去。”大叔一脸慈善,肱二头肌发达得可怕。


    “不用麻烦了,我走得了。”齐倦听见自己这样说了一句。


    他站起身来,只感觉腹痛如刀绞,睫羽也染上了薄汗难以视物。


    紧跟着眼前一黑,好像软乎乎栽进一个怀抱。


    ——

    作者有话要说:

    齐倦:是谁?是谁接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