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寐
作者:admin      更新:2022-10-21 17:12      字数:5692
    桃花虽有万般不情愿,可也只能依照祈云的安排来找可离,从今以后她便要跟着这位涧水阁的医药掌使开始种花养草的「悠闲」生活。


    「桃花姐姐,你别这么沮丧嘛,我觉得可离掌使挺好的,虽然她很少与我们有来往……不过仅有的几次会面都是笑意盈盈的,人长的又漂亮,不过就是不拘小节了些……阁里好多姐妹都想跟着她呢!要不是可离掌使不收,说不定她那里.……」


    「她那叫不拘小节?那叫目无尊上!」


    「可阁主也说了,叫我们无须.……」


    「行了行了!」


    桃花此刻根本无心听人劝解,纵使旁人说那可离千般好,可又能抵过阁主好吗,再说了……

    在桃花心里,那个所谓的医药掌使根本就是个「疯子」。


    「你们是没见过她给阁主瞧病时的样子,简直差点要把阁主给杀了,简直.……」桃花话说了一半又给咽了回去,想起曾经那些血腥可怖的场景,她此刻又忽觉有些反胃了。


    抱怨间已来到了可离所在之所,这里是位于涧水阁最高处的地方,屋后与山体连接,宽阔无遮挡,可收日月之精华,供其栽养草药。


    桃花刚想敲门发现门并未关,里面院子里隐隐飘来白烟,伴随着浓烈的草药味道。


    「咳咳!什么味儿啊!」桃花嫌弃的捂住口鼻,闷声嘟囔着:「闻着也太苦了!」


    刚接近院子里面便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子声音,带着几分雀跃:「是芙蕖美人儿吗?」


    桃花闻言冷哼一声,嘲讽道:「芙蕖姐姐才不会无事来你这儿呢!乌烟瘴气的,可把人给熏死了!」


    「原来是桃花小鬼,可惜。」女子听来人是桃花,语调便瞬间低落了起来,桃花不满着向她气势汹汹的走近:「可惜什么?你什么意思!」


    「小心!」刚走到女子身后,桃花没有留意到脚下的土坑,摔倒之际被女子头也未回的一把拉住:「小心我的花。」


    「你!」桃花见女子救她是怕她踩到土坑里的花苗,本萌生出的一丝丝感激瞬间被掩了回去,继而不悦道:「还不是怪你在这里四处乱挖!这到处坑坑洼洼的,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你让别人怎么走?」


    「我这里平日就我一人。」女子拍了拍身上泥土起身:「哪里知道你今日有闲情来,莫非.……莫非可是阁主又受了伤?」女子弯起眼眸笑意中竟有几分兴奋,桃花生的娇小只抵她肩,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眼前这个身材高挑,容貌清丽的女子便是她口中的「疯子」,可离。


    「阁主受伤了你这么高兴?」桃花又往后退了一步,指责道:「我就知道你有问题!若是真的岂不是正合了你意?」


    「那就是没受伤了?」可离丝毫不掩饰失望的垂下眼睫,转过身去继续摆弄着花草:「那桃花小鬼,你来做什么?」


    「什么桃花小鬼的!我……」桃花平日里最讨厌别人把她当作小孩,可念及以后要与此人长期相处,刚到了嘴边的抱怨变作了委婉的暗示:「你……你不觉得这个称呼太长了些吗?」


    「也是.……」可离晃了晃脑袋,悠悠飘来一句:「那以后就叫小鬼吧。」


    「可离你!」


    「我长你十岁,叫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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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言冬夜长如岁,不寐方知岁未长。


    阿裳已被带回涧水阁有几日了,她的作息已经按照桃花的交代调整了过来,却未能再见到过祈云一次。


    看着窗外的青瀑,阿裳的思绪亦被那簌簌的落水声所冲散。在这样清寂的寒夜里,一切都已睡去,除了她,除了祈云,除了那流水。


    「那位姑娘知道我的名字.……」


    阿裳不止一次的想,祈云兴许知道些关于她身世的事,可祈云的身份太过尊贵,她从未敢擅自打扰,本想着趁侍奉之时寻个机会问问,却未想到一连数日下来连个面都未曾见到。


    芙蕖远远走来看到正守在屋外出神的阿裳,她温柔的拍了拍那看起来略显沮丧的肩:「阁主不在时你不必一直守在这里的。」


    阿裳先是嗅到一股好闻的清香,同祈云身上的味道很像,她抬眸去看,正好对上了芙蕖那双明艳动人的眼。


    「姑……姑娘你是……」阿裳显然是被眼前这个仙姿佚貌的美人所惊艳到,连说话都开始吞吐起来,芙蕖冲她温婉一笑,声音比窗外的月色还要柔上几分:「我叫芙蕖,姑娘来阁多日一直未有机会来打声招呼,今日终得有空,来同姑娘说上句话。」


    阿裳这才知道,原来女子就是桃花口中那位除了阁主外最漂亮的女人,阁主最喜欢的芙蕖。


    「我叫阿裳.……我.……」


    见芙蕖如此客气,阿裳本也想着好好自我介绍一番,可开了口才发现,自己除了名字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芙蕖见状只安抚着拉起阿裳的手,将她拉到窗边:「阿裳姑娘的情况我都知道,姑娘莫急,我们阁里有最好的大夫,改日我带姑娘你去让她瞧瞧。」


    「……」


    阿裳愣愣的被拉着走,无意间瞥见芙蕖腰际的荷包,她识的那个荷包,含苞待放的白莲,是出自她手。


    芙蕖似也有所察觉,只摸着荷包笑道:「好看吗?这是阁主赠予我的,我非常喜欢,我想能绣出如此精致秀丽的荷包之人定也是位心灵手巧的美人。」


    阿裳听到自己被夸赞,心下害羞起来,虽有疑问却也未来得及开口,芙蕖隔窗远眺看见了归来的游风与祈云。


    「本还想与姑娘多聊些的,可惜阁主回来了………」芙蕖匆忙的留下一句告别,说改日再来陪阿裳聊天便离去了,阿裳留在窗边顺着她方才的方向去看,芙蕖已在阁外候着归来的二人。


    —————————


    丑时的天,可离仍在院中摆弄着花草,听有人进屋她探回身子去看,见来人是芙蕖忙一脸欣喜的迎了出去。


    芙蕖向她讨了些止血的药,可离问可是有人受伤,芙蕖只笑笑不答,临离去之际用帕子试去了可离粘在颊边的泥土:「可离大夫可真是粗心,瞧这脸蛋上蹭的,跟小花猫似的。」


    芙蕖偶尔会唤可离为大夫的,同阁里其他人都不一样。


    可离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完全俘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魂已被勾着同那美人一同离去。


    ——————————


    游风正在屋内处理着手上的伤,芙蕖在这时将她的房门敲响,瞥见游风开门的手上还在渗血,芙蕖眼中难掩心疼之色:「你们可是又遇险了吗?」


    「阁主没事。」


    这看似答非所问的回答并未能让芙蕖放心,她抬手想要去触碰那只负伤的手,却又中途止住,只蹙了蹙眉柔声问道:「疼吗?」


    「……」


    游风不答,亦没有让她进屋之意,芙蕖心中明白,只将止血药递之便离去了,走到廊角处她回眸去看,游风的房门依旧紧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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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带着血回来的还有祈云,当阿裳看到满身是血的祈云时她有一瞬的晕眩,那殷红的血附着在一袭白衣上显得尤为刺目,还有那张好看的脸.……

    祈云的颊边连同眼睫上都沾着血,似刚经历过一场死劫,唯独那双殷锐的眸子在说着,这些血不是她的。


    祈云让阿裳替她去可离处拿些安神的香,阿裳不敢多问,擦身而过间她感到一种沉重的疲惫感,来自于祈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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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阿裳的脚步太过小心翼翼,以至于可离根本未察觉到她的到来,阿裳眼下偷偷将这个在月下埋头种花的女子观察,女子衣着单薄只一袭长衫,青丝用根木枝随意挽着,似乎正全神投入在眼下的花草中。


    在这般寒冷的冬夜里能种出什么样的花来呢……


    阿裳忍不住的去想,但眼下有更要紧的事去做。


    「那个.……」


    阿裳刚一开口女子便忽然顿住,回眸看到她时眼中满是惊喜。


    「看来你就是那小鬼嘴里数落了几日的姑娘。」


    可离起身拍了拍手中泥土,顺道瞥一眼在旁熟睡的桃花,笑道:「她说你将她从小云云身旁挤走,我还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去看看,可是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想到今日美人儿竟主动来了。」


    「那个.……我.……」


    阿裳想要解释又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可离的天然热情同样使得她有些手足无措,在吞吞吐吐着将来意表明后,终于拿到了祈云所托之物。


    可离在她离去之际将她叫住,阿裳刚一回头碰巧迎上了可离探来的身子,可离闭着眼睛在她周身左右嗅了嗅,不禁感慨道:「姑娘好香啊。」


    「……」


    阿裳因这一句不知算不算得上夸赞的话语而羞红了脸,她抿了抿唇索性不再接话,直接转身似逃跑般的离去了。


    原来在这样清寂的寒夜里,除了她,除了祈云,除了那流水外,还有很多人都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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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到祈云房内时祈云已褪去了血衣正在沐浴,隔着屏风阿裳说自己将东西拿来了,里面却久久无人回应。看一眼地上的血衣,出于担心阿裳探过身去看,见祈云倚在浴桶旁似已睡去。


    「……」


    阿裳左右犹豫下还是打算将祈云唤醒,毕竟在这样的寒冬深夜里,待水凉了是会染上风寒的。小心翼翼的靠近,阿裳伏在浴桶边,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中她忍不住的将祈云的脸细看,纤长的眼睫,高挺的鼻梁,祈云的脸是无论从何种角度去看都是完美般的存在,阿裳看的出神,直到那双眼睛忽然看向她,她被吓倒在旁,那一瞬有种心跳骤停的感觉。


    「还是这么胆小。」


    祈云冲她笑笑,调侃的语调。


    「……」


    阿裳本可以就此机会来问问长埋在心底许久的疑问,可不知为何在看到祈云的背影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祈云对她的态度自打被带回涧水阁后便有了完全的转变,祈云看起来对她似乎已没了那种超脱女子间的兴趣,这突然的转变让阿裳有时觉得,在百花楼那夜的一切是否都是她的一场梦。


    「这里没事了,好好休息吧,阿裳。」


    祈云让她好好休息,可阿裳不知为何会觉得,真正需要休息之人,是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