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2-10-19 23:00      字数:8504
    台上已经变成眼泪的海洋。


    随着唱完最后一句歌词, 音乐表演1班全体在尾奏中,面向观众席深鞠躬致意。


    又是一年凤凰花开的时候。


    江开的大学期间,除了保证必要的学业要求, 心思全在赛车上,不管是对那一段校园时光, 抑或是对老师同学, 感情都谈不上深厚。


    所以对于毕业,他非但没有几分留念,甚至称得上迫不及待, 因为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 展开自己的事业宏图。


    但盛悉风的毕业,让他体会到青春落幕之际的成长的阵痛,像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刺。


    他读懂她对长大的感慨,对校园生活和学生身份的不舍,那些同行四年的珍贵朋友, 毕业后可能再难相见。


    音乐会结束以后, 学生们没有立刻下台,抱头痛哭的, 互相擦眼泪的, 有些曾经闹过不愉快的,这一刻也冰释前嫌,互相祝福——虽然很可能只是受情绪感染, 等毕业了照样翻个白眼在心里骂句sb然后拉黑。


    等情绪稍稍平复些, 台上进入自由拍照环节, 观众席也有很多人没走, 上去跟相熟的人合照留念。


    江开也打算跟盛悉风拍一张合照。


    正要上台阶, 几个男生走到正在和三个室友拍照的盛悉风身后, 笑嘻嘻地打断她们:“悉风,可以和你们拍张合照吗?”


    音乐班男生不多,40多个人里头只占了不到10个,再抛开还有一半性取向不正常,剩下这5个四年间都或多或少对盛悉风表达过好感,奈何盛悉风高岭之花一个,一点机会都不给。


    男生们对她倒也谈不上多情深义重,大学是个小型社会,要现实得多,很少有人还像中学时期那样,一动心就付诸好几年青春。


    不给机会,换人就是。


    不过在这种特殊的节点,他们还是想和在他们青春里发过光的女孩留下一张共同的回忆。


    合照而已,没有扭捏的必要,盛悉风爽快答应,但答应完,想起了江开。


    她怕这人乱吃醋,到时候弄得场面尴尬。


    迟疑着看他,征求他的同意。


    江开淡定地迈上台阶,在盛悉风面前站定,跟她三个室友简单颔首示意,然后随手把她腮边一簇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盛悉风已婚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申音,即便没见过她的老公长什么样,但他这个表现,谁还会猜不出他的身份。


    几个男生交换一个眼神,这就想走。


    这么漂亮的老婆,看紧点也是人之常情。


    “我给你们拍吧。”江开冲他们摊手,要手机。


    别说几个男生,盛悉风也很意外。


    他浑然不觉似的,拿着手机退后几步,一边调整光线和角度,一边等他们站好方位。


    摄像师当得非常尽责。


    男生们和503寝室的女生们一起拍了张合照,拍好照片大家很识趣,道了谢就拿上手机走了。


    江开手搭到盛悉风后腰搂住她,把自己的手机给赵梦真:“帮我们也拍一张。”


    都说和最熟的人合照最少,这话对江开和盛悉风完全适用,他们虽然一起长大,但合照的次数寥寥无几,尤其互通心意以后,这是第一张。


    拍完他们两个的合照,寝室女生们继续合照,江开当起了她们的人型自拍杆,给她们开着前置,听她们的指令按快门。


    虽然照片大同小异,但女生们拍得停不下来,偶尔还有别的寝室过来蹭合照。


    江开任劳任怨,拍到她们尽兴。


    音乐会结束以后,班里还有聚餐,这是最后一次以班级名义的集体聚餐,江开也一同前往。


    地点位于一家音乐酒吧,一个桌最多坐六个人,大家的座位比较散,等垫饱了肚子,就开始满场子乱窜,各种叙旧和敬酒。


    盛悉风也端上酒杯打算四处走走,看到身边江开似笑非笑的,她有点心虚地眨了两下眼睛。


    这人好不容易回来找她一趟,明天一早又得走,可以共处的时光少之又少。


    她没辙,又挪回去跟他撒娇:“我能不能去?”


    江开毫不犹豫:“当然能。”


    盛悉风不满意:“那你笑得真诚一点。”


    江开:“不行,天生长这样。”


    “嗨呀。”盛悉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等毕业了,我跟我好多同学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江开颔首,认同,但也只是认同。


    盛悉风紧接着又说:“但我们还有一辈子的。”


    江开轻声哼笑,但这个答案明显取悦到他了,他捏捏她的手背:“去吧,我自己打会游戏。”


    盛悉风也放心了,冲他嬉皮笑脸唱:“听我说谢谢你……”


    “不用谢。”江开对着游戏界面,头也不抬地说,“晚上配合着我点就行。”


    盛悉风:“……”


    散场已是十二点多,众人喝得晕晕乎乎,盛悉风也醉得不轻,江开把她几个室友送回学校,然后载着她回了岛湾十八号。


    车在地库车位停稳,她从半梦半醒中醒来,看到窗外熟悉的场景,一边问了句“到了?”一边松了安全带,打算去掰车门。


    “嗒。”车门被驾驶室的控制键锁上,她掰了个空。


    下意识回头看,他的脸已经近在眼前,根本来不及反应,炙热的吻就掠夺了她的呼吸。


    思念瞬间铺天盖地,她顾不上矜持或羞涩,给他热情的反馈。


    不过当她发现他就打算在车里做的时候,她还是表达了抗拒:“上去……我不想在这里。”


    整个小区的停车场互不联通,每家每户都有单独的地道出入口,这里是私人地盘,不担心别人闯入,就是心理上难免有种打野-战的没安全感。


    江开把人从副驾驶捞到自己腿上坐好。


    他喜欢车,也喜欢盛悉风,两者要能结合,简直妙不可言。


    “听见没?”盛悉风见他装聋作哑,推他肩膀,她岔着腿跨坐在他身上,脑袋抵着车顶伸不直脖子,往前吧,仿佛在迎合他,可往后呢,后背又被方向盘抵着难受。


    进退两难。


    江开打定了主意装死到底,而且他显然早有车-震的预谋,居然从前座之间的置物格里拿出了一盒作案工具。


    瞬间推翻了盛悉风刚想好的理由,她气急败坏地往他肩膀打了一下,还是不肯配合:“能不能让我洗个澡。”


    她从早上就开始为毕业音乐会奔波,一天下来身上别提有多脏,天又热,还出了汗。


    “不嫌弃你。”江开终于理她了,敷衍着哄她一句。


    盛悉风今天穿的短裙,他干嘛都方便,她根本拦不住他。


    他动作莽撞,害她脑袋一不留心就会撞到车顶。


    盛悉风心里有怨气,但当他抓着她的手,一边看她情动的失控表情,一边坏笑着吻她潮热的手心,她又觉得自己实在爱他,俯下身和他接吻。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想太多,他似乎很喜欢她这身穿着,都进入正题了,她依旧衣着完好。


    但多少有些不方便,于是就到了她兑现“配合着他点”的诺言的时候了,他把她衣服下摆撩起送到她嘴边,诱哄:“衔着。”


    盛悉风大脑缺氧,本就懵懵懂懂,他又“宝宝”“宝贝”的煽情着叫她,更是摧毁了她最后一点思考的能力,还真听话地叼住了布料。


    然后就知道什么叫助纣为虐了,虐的还是她自己。


    盛悉风没有猜错,江开对她这身制服简直到了迷恋的地步,他好像回到无疾而终的年少时光,做一场荒诞又真实的、属于少年的梦,完全占有彼时的梦中情人。


    那个时候,她见到他只会害羞地拉裙子遮腿。


    而现在,她会在他身上起起伏伏,咬着衣服向他袒露自己。


    *

    盛悉风醒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枕边空荡荡,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浑身上下难以忽视的不适感,证明他真的匆匆来过又匆匆离开。


    睡前明明说好的,她送他去机场。


    盛悉风有点生气,打开微信找江开理论。


    Breeze:“早上为什么不叫醒我”“说话不算话”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他的微信头像闪烁一下,刷新成他新换的照片,正是昨天音乐会结束后赵梦真给他们两个拍的合照。


    她又点进他朋友圈,他虽然没发朋友圈,但把背景图换了,换成她的照片,16岁那年她在草场上驾车驰骋时,他在副驾给她拍的那张。


    没想到这张照片他还留着。


    她来来回回把照片点开又关闭,关闭又点开,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头那点被他放鸽子的怨气不知不觉间消失殆尽。


    手机震动,她切回聊天页面。


    比沈锡舟帅一点:

    “醒了?”“怕你困”


    Breeze:“那也要叫醒我”


    比沈锡舟帅一点:“下次一定”


    紧接着又给她发来一张飞机航行于蓝天白云之中的照片。


    “我在飞了已经”


    Breeze:“不跟你说了,你睡会吧”


    比沈锡舟帅一点:“盛公主会心疼人了”


    Breeze:“不心疼,你自找的”


    比沈锡舟帅一点:“你魅力大”


    两个人扯了几句有的没的,江开跟她说正事,叫她搬回岛湾十八号住。


    盛悉风还是不大想搬回来,他们只是谈恋爱,没有恢复婚姻关系,她总觉得住进别人家里不够光明正大。


    比沈锡舟帅一点:“下次我们抽空去趟民政局”


    Breeze:“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情形有点尴尬,担心江开多想,她删删减减许久,才打出一行字。


    Breeze:“我想先好好和你谈一段恋爱”


    比沈锡舟帅一点:“听你的”“但是你搬回家里听我的”


    拗不过江开,盛悉风还是搬回了岛湾十八号居住,不过毕业前,她几乎都住在学校里,临别在即,大家有组不完的局。


    她还把钢琴和小提琴都捡了起来,毕业前的那些日子,她除了和各种同学校友吃饭,就是早出晚归地练琴,就为了尽快找回衰退的手感。


    某天去琴房练琴的时候碰到了她的老师阵晓隆。


    阵晓隆很欣慰地看着她背上背的小提琴:“回来就好。”


    “您之前对我很失望吧。”盛悉风歉疚地说。


    尽管她没有跟阵晓隆说过自己停止习琴的事,但她两手夸张的美甲,偶尔在校园里碰到阵晓隆,当老师的怎么会不明白她的状况。


    阵晓隆甚至从来没有就此事问过她,该是对她失望透顶。


    “没有失望,谁的人生没有遇到过瓶颈?想通了就能更上一层楼。”阵晓隆拍拍她的肩膀,“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看盛悉风不解,她轻笑:“不喜欢音乐的人,不可能学出你这个水平。但凡喜欢,又怎么忍心真的放下。”


    “好好学下去,悉风。”她接下去的话,更是彻底给了盛悉风莫大的肯定,“我收你当我的学生,就是因为我认可你的水平,而不是别的任何原因。”


    盛悉风一直觉得,老师六年来只收了她这一个学生,很大程度上是看在她家庭背景的面子上。


    确实,家庭背景因素并非完全没有功劳,试图拜阵晓隆为师的学生太多了,她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耐心一一面试,所以近年来几乎关闭了收生通道。


    盛悉风显赫的背景是块敲门砖,院长和器乐组族长亲自拜托阵晓隆给面试机会,她无法拒绝,但让她决定收生的,是且只是盛悉风的琴技。


    至于江开,继续在赛场上发光发热,正常情况下,车队要根据车手的表现,在每年八月的夏休季前后才决定是否续约。


    但随着日本站江开又一次勇夺第七、拿到6点积分,王牌车队Feast便向他抛出了橄榄枝,Feast队今年会有一位老牌车手退役,虚位以待,正在接触多名车手,其中也包括他。


    Predotor车队得到消息,更是急哄哄直接提出跟他续约。


    江开告诉盛悉风,自己还在考虑。


    “Feast资源一骑绝尘,但有阿尔科兹这尊大神在,不一定能给多少到我头上,Predotor最近吸引了很多赞助商,前景很好。”


    “我等到夏休季结束再做决定。”他规划着,“夏休季好好陪你,我们去外面玩几天吧。”


    F1全年21场分赛,每两场比赛之间都只隔一周或者两周时间,连续两个周末都有比赛就叫背靠背,其中更有两次三连周末比赛,也被称为魔鬼三连背靠背。


    唯有八月,有一段长达三周的休息时间,那是车手们整个大半年比赛期间最悠闲的夏休季。


    盛悉风也非常期待他的夏休季。


    自从互通心意,两个人除了拥有过两个不眠不休的夜晚,其余时间一直在异地,相处少得可怜。


    而异地,注定是艰难的。


    见不到面,关于对方的生活只能靠对方汇报和自己想象,爱意汹涌的时候无法拥抱,昼夜倒轮导致沟通不及时,有时兴致勃勃和对方分享点什么,等对方醒了再回,自己早就过了那个情绪。


    两个人的第一次矛盾出现在6月中旬,盛悉风毕业的前夕。


    彼时她正和室友们兴致勃勃聊起她们的毕业旅行——待明天的毕业典礼结束,她们就要飞往奥地利,觐见每一个音乐生心目中的音乐圣地:维也纳。


    而且江开正在奥地利的斯皮尔堡准备下一场的比赛,两地相差200公里左右,不算太远。


    怕他分心,她打算到了那边,再根据情况决定找不找他,他训练紧张的话,她就专心和室友们玩,反正就算不紧张的话,他顶多也就匀她点晚上的时间。


    她就是个千里送炮的大冤种。


    江开的电话就是那个时候来的,他质问她为什么不能听话点,又和任豪杰联系。


    事情的起因是她网购狗粮的时候没留心,把地址填到了恒天名座,只能过去拿,好死不死,她每次买狗粮都几个月几个月地屯,对着几百斤狗粮一筹莫展之际,恰好碰上任豪杰,他就帮她把狗粮搬到了车里。


    结果这个事情居然被江开给知道了,不消多说,肯定是关伊告的状。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让老同学帮个忙而已,她问心无愧。


    可问题是盛悉风从恒天名座回家之际,刚好和江开打过电话,说起狗粮寄错地址的事。


    江开知道恒天名座的快递不像岛湾十八号那样有专属管家送上门,关切道:“你一个人搬那么多东西不是重死了?”


    她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含糊其辞:“碰到好心人帮我了。”


    所以当江开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个好心人就是任豪杰的时候,他就炸毛了,问题的本质已经从【任豪杰帮盛悉风搬狗粮】变成了【盛悉风隐瞒任豪杰帮她搬狗粮】。


    盛悉风简直要吐血,她揪着告密者不放:“谁跟你说的,是不是关伊?”


    江开觉得她逃避问题:“你别管谁跟我说的,不管谁跟我说我都谢谢她。不然我上哪知道你所谓的好心人就是你十几年的暗恋者。”


    盛悉风则是生气他明知关伊居心叵测,居然还维护对方。


    俩人牛头不对马嘴,隔着话筒吵了起来。


    盛悉风没说几句,泪失禁体质就失控了,她直接撂了电话。


    她趴在桌上哭,室友几人面面相觑,纷纷上前安慰。


    过了三五分钟,江开重新给她打电话。


    打一个她挂一个。


    接连被挂了十几个电话,江开没辙了,只能给她发微信。


    他认输,跟她求和。


    非常典型的江开式求和。


    比沈锡舟帅一点:

    “盛悉风,你哄哄我不行吗?”


    “我他妈快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