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2-10-14 18:47      字数:5736
    两天后。


    付长宁收到了程家家主的请柬, 说是他过大寿,邀请付长宁及其家眷过府一聚。


    花兰青会去吗?要不她问一下?可是要怎么开这个口?花兰青的时间很宝贵,而且没几个妖修喜欢与人打交道。


    付长宁盯得时间有点儿久, 花兰青抬头,意在询问。


    付长宁忙找了个借口,“花兰青,家主和程一叙好像关系不太融洽。”


    她折好请柬, 思索着拜寿的贺礼。


    愁人啊, 程静灏什么都不缺。送什么才能让他欢喜呢。


    “程静灏有两个儿子, 长子程一叙,养子程一观。程一叙称得上惊才绝艳,程一观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天才。当年乱禁楼楼主公选, 程一观以压倒性的表现脱颖而出。”花兰青坐在桌边, 炉火烧沸了壶里的水,翻滚着顶着盖子,“宣布结果的前一夜, 程一观身染妖气,程一叙大义灭亲, 程一观被押入无边崖囚禁、永世不得外出。”


    语气有几分惋惜,他是中意程一观的。


    花兰青提着沸水涮了茶杯,泡了一杯梅花茶, 推到付长宁身前, “两个儿子一个踩着另一个上位, 手足相残, 程静灏接受不了, 是很正常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难怪程静灏会说出那样的话。


    等等, 无边崖?镜壁之上?


    “镜壁之上那个修士就是程一观?!”付长宁惊讶到嘴里能塞进去一颗鸡蛋, “程一观被关入无边崖时才多大,他怎么可能赢得了程一叙。”


    “程一观凌驾众人之上夺得乱禁楼楼主身份时,不过年十三。他是真正的天才。”


    花兰青很少夸人,看来程一观真的是万里挑一。


    付长宁:“你别再倒茶了,我满肚子都是水。你有这时间,不如想一想应该送家主什么寿礼。我脑壳都要秃了。”


    “程家是修真世家,见过的好物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即便我们送最好的东西,人家可能也瞧不上眼。”花兰青道,“我相信家主邀你是为分享福寿绵长的喜悦,寿礼反而落了下乘。”


    “你这话我不同意。寿礼是我的一片心意,当然得家主喜欢才好。”付长宁翻了个眼皮,“问你就是白问,还是我自己想吧。”


    花兰青不置可否。


    家主希望程一观回去,一家团圆。


    付长宁吃糕点的动作一顿,她知道该送什么了。


    程静灏寿辰那天,付长宁起了个大早,先跑到梅林把小断指拉了出来。


    小片梅林被切得左平右断的,光秃秃丑极了。但足以窥见剑势之利落。小断指在修真方面的天赋令付长宁咂舌。


    小断指也是十来岁,不知道和当年的程一观哪个更强。


    “你来干什么?”小断指见是付长宁,后退两步,待剑气收敛后才与她说话。他身上的剑气会刺伤她。


    “家主寿辰,收拾收拾陪我一起去。”


    小断指对不感兴趣的事儿一直不上心,那副表情就是拒绝的意思。


    “我不是问你意见,是通知你该走了。别摆出这幅苦瓜脸,家主寿辰人多,没准能给你相看上媳妇。”付长宁推着他去换一身干净衣服,喂了几个馒头给他垫肚子。


    媳妇儿?除了多一张嘴要吃,还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小断指大口咬了馒头,囫囵咽了下去。眸中有困惑之色。


    “你还小,等你大一些,懂得个中滋味后,也许会欲罢不能。”贪婪之人什么都贪,欲也贪,情也贪。无情之人一旦动情,那就再也割舍不掉。


    又去找花兰青,在门口踌躇一会儿。见拿天色不早,索性开口道,“你要不要与我同去?我知道你不常与人打交道,但我这一去可能就是一天,你一个人在湖心小筑多无聊啊。”


    她推门而入的时候,花兰青正在看书。见她有话要说,便扣下书本,等她开口。


    花兰青:“好。”


    付长宁双眼一亮,“那走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程家是这一片最大的修真世家,程家家主过大寿,四周小宗门都派人来道贺。绿梅镇中与程家交好的人家也拎着贺礼登门。


    大抵是最近吃得好、睡得好,付长宁的肚子又大了些。得她稍微朝前探头,才看得到脚尖。


    天空中频繁有人御剑飞行,“嗖”“嗖”“嗖”射进程家大院子里。


    人与人提着礼物朗声交谈,热闹寒暄。


    人这么多,会冲撞到她肚子的。


    付长宁回头瞟了一眼与她隔着几步花兰青。之前都会一手扶她腰,另一手虚拢着她的肚子,怎么这会儿人多了,他反而落在她后头。


    没一会儿她就看出不对。


    人人都绕开她与花兰青走。明明是有些拥挤的人群,但是她与花兰青方圆一米硬生生隔出了一条真空带。


    前头有一个人只顾着和同伴嬉笑打闹,撞到了付长宁肩膀。转头,躬身行礼道歉,“抱歉,不小心冲撞到了.……”


    那人起身,视线跟着上移。看到付长宁,愣了一下,看到她身边的花兰青时脸上歉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晦气。


    抬手,拍了拍胳膊上与付长宁相撞的地方。像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付长宁原本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她心中窝火。


    “眼眶那两颗珠子是摆设吗?到处乱跑撞疼我了。诶呦,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好像是被撞坏了。我们花家三代单传,这一脉要断在这里了。 ”付长宁抱着肚子张口就胡扯,声音很大,“各位街坊邻居看看啊,就算是街口的泼皮也该知道让着孕妇,这修士撞了人还不承认。”


    小断指:好假啊。


    付长宁余光撞上花兰青惊讶的眼神,低语“配合我”。在他面前说不丢脸是骗人的。但,这张脸丢都丢了,那还顾及个什么劲儿。


    花兰青愣了一下,他第一次知道规矩守礼的付长宁也有这种市井做派。她越发鲜活了,有些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人愣了一下,紧张道,“你胡搅蛮缠什么!我只是轻轻地碰了你一下,你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付长宁转头扑到花兰青怀里、拿他衣袖抹眼睛扯着嗓子干嚎,“呜呜呜,我求神拜观音求了好久,肚子里好不容易才揣上了这么一个孩子,眼看着被人一撞,‘啪叽’没了。”


    花兰青僵硬地揽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但在众人的眼里,就是夫君沉默地悲伤。


    镇子里很多人受过付长宁的礼,而这些人中大部分还是生养过的大姐大娘。这会儿就面色不虞地看着修士。


    “有身子的人本来就精贵,稍微磕磕碰碰就得出问题。这小修士太莽撞了。”


    “撞了人还振振有词,这么蛮横,修的道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那孩子可是一条命啊,小修士也不怕背上因果轮回。”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弄得修士脸上胀红、面色难堪,气得脸都绿了。


    “够了!蠢死了,你们看不出来她身边的是妖修吗,她怀了妖修的种。”修士扬起下巴,这女人装普通人,他非得叫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自甘下贱跟妖修胡来,“你们肉眼凡胎看不出来很正常。要不是我在,你们就被这女子花言巧语给骗过去了。日后记得擦干净眼珠子再开口,免得自找难堪。”


    修士等着众人一边面带嫌恶地远离付长宁、一边懊恼于自己蠢笨被人所骗,然后随意谩骂那两个人。


    然而,众人都沉默下来,用一种“这人缺德”的眼神看着他。


    “我们都知道花夫人的夫君是妖修,花夫人亲口说的。”


    “这还修士呢,揪着人家痛处往死里踩,过分了。远不如一个普通人坦荡。”


    “看衣服是清明宗的吧。呵,清明宗也就只有名字清明一些,从上到下都是发烂发臭。”


    修士顿时沦为所有人指责的对象,被其它人戳着后背指指点点。而他百口莫辩。


    “你们这群普通人,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们给收买了。等程家来人把这女人赶出去,你们就知道宗门修士对她的态度。”


    程家管家奉命来门口接付长宁。看到付长宁,忙跑过来。


    “付姑娘,可让我好找。家主已经等候多时了,特地谴我来接姑娘。”管家毕恭毕敬行了个礼,然后在前面引路,“付姑娘,辅事,请随我来。”


    付长宁笑了一下,抬步跟上。


    那修士如遭雷劈。脸一阵红一阵白,双手捂脸转身就跑了。


    付长宁对程家家主道,“家主,贺您寿辰大喜。我连房子都是您送的,眼下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贺礼可让我头疼了许久。没成想,真让我找到一份合适的贺礼。”


    她来,程静灏就很开心了,还要什么贺礼。但是她这么一说,程静灏反而起了兴趣。


    “什么贺礼?”


    “我去过无边崖镜壁之上,与程一观有一面之缘。他形貌昳丽,谦寻守礼,一直期盼与大哥父母重聚、一家团圆。”


    程静灏一怔,一时间不敢相信他听见了什么。眼眶泛酸,抬手掩面,肩膀微微颤抖。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还能听见儿子的近况。


    过了一会儿,深吸两口气之后,才放下手。脸上笑容亮了三分,“多谢付姑娘,这是我今天收到最好的寿礼。”


    周围人听不到两人具体说了什么,但都看到程家家主红着眼圈和付长宁说话,神色中满是感激。


    付长宁、花兰青和程静灏寒暄一会儿而后落座,小断指跟他们坐在一起。


    韩宁儿代表宗家前来,跟几人打了招呼后去了别处。碍于人多眼杂,付长宁不好当面问宗离的情况。


    人陆陆续续来得差不多了,主位上的程静灏起身,拱手行礼,“程静灏今日寿辰,多谢诸位赏脸前来同庆。见外的话不多说,咱们.……”


    话还没说完,门外来了个人。


    面容俊美,眉眼间泛着冷意,穿一身银白绘暗流的法袍。胸厚腿长,走路间脚下带风。腰间挂着一个西瓜大小的方正箱子。


    左手拎着两个巴掌大小的油纸包,右手攥了把瓜子,边嗑瓜子边吐皮。


    是程一叙。


    程一叙视线掠过付长宁,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走到程静灏面前,吐完最后一口瓜子皮,躬身行礼,“爹,一包您喜欢的桃酥,祝爹福泽绵长、寿比南山。”


    原本人声鼎沸的大厅中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所有人的目光皆集中在这一对父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