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祁妙到的时候似乎不是很恰当的时机, 因为来开门的李风脸色肃穆，完全没有平日里挂在脸上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


  　　仔细看了看李风, 心里思考着是什么原因让她现在这么没精神。这相处了一段时间, 他们两家又是邻居，经常来往, 尤其是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对方给了他们很大的帮助，虽然后来祁妙和祝谷雨逐渐还上了物质和金钱上的欠债，但是这其中的人情却不是那么容易还的。


  　　更别提后来他们因为农事上不懂, 请教了李风许多事情，还有莫铭的绣活，以及双胞胎姐妹的玩伴等等, 两家的关系早就变得亲密极了。也在这样频繁的接触下, 两家对彼此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看到李风这个样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了！

  　　祁妙犹豫了一下, 隐下了想要最开始想问的问题，关心的问李风道：“李大姐脸色怎么不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是祁妹子，我没事。”李风看清楚了门外站着的人，强打起精神摇了摇头，对祁妙表示自己没事。


  　　随即注意到祁妙手上拎着的篮子, 看到上面盖着的布片，虽然猜不到里面是什么，但是总的来说，提着东西来, 肯定是有事的, 便问道：“祁妹子, 是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 是有点事，不过是有点事想问问李二姐，她在吗？”祁妙没想这样就离开，毕竟要是离开了就不好问了，但是又怕不知道情况搞得气氛僵硬，准备先打听打听情况，观察一下在说。


  　　但让祁妙没想到的是在她提到李二姐的时候，对面李风的表情突然有了变化，身上压抑的感觉更重了，眉宇间不自觉的皱起来形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字。


  　　看来事情是和李二姐有关！

  　　“小雪？”李风似乎有些奇怪，看向祁妙，下意识的反问道。


  　　祁妙点点头，李二姐的名字叫李雪，是个读书人，听说成绩优秀，原本是准备考秀才的，但是没想到就在考秀才的前夕，父母双双因病去世，导致要守孝三年，无法参加科考，硬生生耽误了三年。按照时间上来算，今年是对方家里守孝的第二年，明年考秀才前夕就能出孝期了，而对方也能去考科举了。


  　　她每次送东西，选择送鸡蛋，也是因为鸡蛋这个东西如果自己不能吃的话，也可以卖钱，到哪里都不会滞留在手里的硬通货。


  　　以前祁妙还没关心过这个世界的读书等级，一直都在听别人说李雪读书聪明，成绩优秀，但是最近打听到了许多消息，祁妙感觉到一点点异样。


  　　李雪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如果没有父母去世这件事情来说，二十二岁那年应该可以取得秀才的称号。但是按照祁妙现代人来看，秀才上面还有举人，还有贡士，还有进士，突然就有种秀才是一种低学历的感觉了。


  　　在看到李雪的年龄，祁妙觉得有些不懂这古代的读书聪明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标准，因为光凭年龄和学历来看，还没有取得秀才称号的李雪感觉就一点也不聪明。


  　　但是这个念头才刚升起来没多久，在书店的时候，就被粉碎成渣渣了，因为在寻找启蒙书的时候，被人误以为是读书人，给推荐了一堆秀才的教科书，那一堆厚厚的跟个砖头似的书籍数量，简直吓了祁妙一跳。


  　　后来和老板聊了聊，才知道原来这些书才只是基本的教科书，但是不同于现代只背一些指定的课文，这些教科书可是全部都需要背诵，而且还要融会贯通，倒背如流，达到随便抽出两个词都能快速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出自那本书，那句话，什么意思！

  　　吓得祁妙想起了当初死命被单词语法的那段黑暗时期，哆嗦着快步离开了书店。即使已经成功渡过了那段时期，但是祁妙还是觉得自己能够坚持下来简直不可思议。


  　　“我打算送安阳和宁蓉去读书，所以想来问问李雪私塾的事。”祁妙心里虽然想着这些，但是面对李风却没露出任何情绪。


  　　“你准备送安阳和宁蓉读书？”李风听到祁妙的话，脸上却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看着祁妙的眼神有些犹豫，张了张口，像是有些烦躁一样，揉了揉脑袋，痛苦的“啊”了一声，像是在发泄一样。


  　　再抬起头时，像是已经下定好了决心一样，对祁妙说道：“你真的要送她们去读书？”


  　　祁妙有些被李风这些动作吓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李风，但是听到她的问话和语气，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点点头，确认了自己的打算。


  　　李风皱了皱眉，相处这么久，不止祁妙知道李风家里的情况，李风也知道祁妙家的情况，据她了解的情况，祁妙家的生活水平也不是非常富裕，对方是和祝大夫前不久一起逃难过来的，逃难这件事他们家有过一次经历，即使原先有些钱，但是经过逃难剩下的也应该不多。后来倒是娶了一个有钱的夫郎，但是对方花钱建了一座大房子，前不久还花了很多钱买了田，现在剩下的钱也应该没多少了。


  　　如果现在还要再送两个孩子去上学，那花费……


  　　他们家有一个读书人，她最清楚的知道要供应一个读书人得花多少钱，得要多少精力。现在听到祁妙一下子要供应两个读书的，李风随便在心里算算就觉得心疼，好似那些钱都是她的一样。


  　　尤其是刚刚不久之前，他们家因为这件事情闹了点矛盾，现在听到祁妙的打算，因着平日里关系很好，她就想劝祁妙在三思一下。


  　　可是看着祁妙脸上那不自觉的期待，李风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没直接开口，心道：还是让小雪来劝吧，她比较会说话。


  　　这样想着，李风便带着祁妙进门找李雪了，希望能缓解一下他们家紧张的气氛吧！


  　　李风这边带着祁妙去找李雪，但祁妙在这短短的聊天中却已经透过对方的反应和对话，抓住了一点点细节。


  　　看来李风的脸色这么不好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就刚才的反应进而动作，最剧烈的地方是“李雪”、“读书”，按照她家的情况来猜测的话，李风烦恼的事情肯定和李雪读书有关。


  　　之前相处了这么久，她对李风家接触最多的人是李风和李风的夫郎，莫铭最熟悉的是李雪的夫郎，小孩子们最熟悉的事李丹丹，李雪相对来说接触交流是最少的，她每次到他们家的时候，李雪不是去了私塾读书，就是在家读书，一直留在房间里，很少出门的模样。


  　　对李雪的了解大多来自于李风的谈话，因此现在让她来猜测原因的话，只能想到一个，那就是钱的问题。


  　　早前在打听消息的时候就看到了考秀才要看多少书，光是那些书，就让祁妙望而却步了，而李风家的情况比她家还要糟糕一些，要知道她这边还有农场帮忙，困难的时候可以去卖点农场的东西，可李风家应该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民，挣钱的来源就只有田地，还有平日里打的短工，这些都不太像是能赚大钱的工作。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猜测，祁妙也没就这样直接问出口，只是跟在李风的身后，到了祁妙从未踏过的李雪书房。


  　　李风看着窗户紧闭的门窗，就知道李雪还在生气，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敲了敲门，道：“小雪，邻居家的阿妙找你，想问问关于私塾的事。”


  　　原本李风也没想过要说的这么清楚的，可是又怕李雪还在生气，不准备开门，到时弄的场面尴尬那可就不好看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李雪面无表情的看着李雪，点了点头，随即才望向祁妙，十分有礼的拱了拱手，邀请祁妙进去谈。


  　　祁妙也朝李雪打了声招呼，先进了门。留下李雪和李风站在门外，李风见到祁妙并没有往后看，就小声又快速的对李雪说道：“小雪，阿妙想送她的夫妹们去私塾读书，我想让你劝劝。两个孩子读书的花费实在太多了，恐怕承受不起。”


  　　李雪听见这话脸色就变了，看向李风的眼神都有些纠结，“你还知道花费太多了，那为什么上午我说的，你就不同意？”


  　　“那不一样！”李风脸色一变。


  　　这能相提并论吗？

  　　一个是还没读书，准备花银子去读书，一个是已经读书读到关键的时候了，还成绩优秀，说要半路不读了！！！


  　　李雪自然知道情况并不一样，可是眼看家里就快要没米了，却还要为了保证她的读书质量，优先供应她，这让她于心何忍？


  　　以前还能压抑着，把这些当做动力更加奋发向上的读书，可最近到了快播种的季节了，家里还为了要让她好好读书，准备连买种子的钱都给她了，让她心里的压力尽数爆发，到现在就连书也开始害怕了，越看越看不进那些书。


  　　以前那些能让她感觉无比充实的书本，现在看起来却像是被蒙住了一层雾一样，完全看不清，能够流畅背诵，应用自如的书本也在这些日子里看一眼就有种反胃的冲动。


  　　现在面对家人的期望，她心里十分压抑，压抑到快要窒息了。


  　　可是偏偏却因为家人的好意无法拒绝，这让她心理逐渐崩溃，最近在私塾的表现也下滑了一大截，老师都找她谈话了。


  　　祁妙这边走进了房间里，看著书房里的架子上摆放的一本本厚厚的书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一眼望过去，那些书不只有她在书店里看到的那些考秀才的，连她之前买的启蒙书也一本不少，其余的还有一些听书店老板提到过的考举人的书，甚至还有无数数不清的散装纸张，上面写了什么并不清楚，但是光看那些一角露出来的字就能看到那字迹有多美，工整流畅。至于有没有风骨她并不知道，但是那字迹能让她还想欣赏更多，对她来说就是一件非常值得羡慕的事情了。


  　　“行了，这件事我们晚点在讨论，现在先进去，别让阿妙等太久了。”李风脸色不好，看到祁妙已经在里面站着环视四周，便催促着李雪。


  　　李雪垂下视线，看了看李风，就知道她的决定还是如上午一样坚定，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进门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将会多更，稍后马上第二更，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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