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校园荒诞与现实(16)
作者:admin      更新:2022-10-08 10:43      字数:4930
    什么都有理的陈九棋回到现实的那个白天,去律所找了钱主任。


    适当补充一下,律师事务所的主任一般是律所出资最多的那个合伙人,而律所管委会主任呢则负责内外部事务管理,有的律所还有律所CEO。


    这三个职务分别等于普通公司里的董事长、董事兼总经理和职业经理人。


    但没那么公司化的瞿封杨他们律所,自然没有最后那个职位,而钱主任不仅是律所主任也是管委会主任,是说一不二的大老板。


    陈九棋的职级对接财务总是合理的,而钱主任如要过问事情打电话给她部门的MD才比较合适。


    因此,去之前,陈九棋又请示了了下她的MD领导。


    领导说:“你真猜不到?咱部门今年水涨船高,你不就该提一提了。”


    成为D的话,那确实有资格对接客户的董事长了,而且钱主任和她MD私交不错经常喝酒,大概也是提前帮MD给她提携抬轿,律所财务总早已了解带着卖好的心思递了个话,可惜陈九棋确实一点没会到。


    怎么说呢,陈九棋确实是部门VP里独一份的,她毕业以后,分析师-经理-VP三年一步一跨踩着线上来,两年前升VP的时候就被当年面试时就看好她的MD填进了自己的团队缺口,这两年也就逐渐从带三四个人的普通承做逐渐带起了一整个组。


    他们组没有D职级的,所以如果MD无意再从外面像捞陈九棋一样捞进来一个D空降,那陈九棋确实迟早要升,而且她也确实干着一般D干得更多的现场负责人的活儿。


    但她确实没预料过这就要升职了,无论如何,她手里承揽资源很少,业绩个人来看也是中规中矩,带团队的话这不刚跳走了一个项目经理么也不能算太出色?

    安明作为大型投行,职务注水又没那么严重,不像许多事业部券商注册上保代的时候基本就直接调D了,这儿VP升D的路相对下面的层级也算得上独木桥了,陈九棋如果在这里升了D,那换到中型券商不就得MD了。陈九棋觉得没有中型券商会当这个冤大头。


    如果从跳槽的角度来说,陈九棋会觉得将带来很大负担增添很多枷锁,那么她也确实觉得可以推论自己还没配得上这个层级。


    只是,也不存在领导兴冲冲告诉你打算提拔你,然后你说你不去的余地。


    就算这玩意儿附条件,就算领导说的是,你去非洲(似乎并没有什么前途和业务)干两年,回来提拔你(画个劳苦功高的饼),你要是找借口推诿,差不多也可以考虑换个老板了。


    况且呢?况且呢


    于是和钱主任的交谈虽然专业,但交谈完,陈九棋心情仍然毫不明媚,既然都在律所门口了,她直接call了瞿封杨下来吃饭。


    虽然第一眼看过去还是西装外套,但本身颜色就比较出挑还有格纹,更有趣的是,瞿封杨今天里面穿的卫衣,灰底上面还印着些白色线条艺术画,下身的裤装面料很硬,阔腿有种街头帅气的感觉,还是挺潮的。


    关于面料很硬的结论,那当然是瞿封杨邀请她上手摸了下得出来的,不过这家伙让人摸完又在那里说什么:“当街摸别人大腿,这不对吧,你这是性骚扰。”


    受到这种控诉,陈九棋并不打算从善如流表示吸取教训绝不再犯,反而上纲上线教育了下对方尊重法律定义,不要滥用玩笑,然后收回手准备摸车钥匙的时候,突然陷入了沉思:“话说好像很久没看到你穿律师袍了,下次你出庭公开的话可以告诉我一声。”


    “我非诉律师,法律援助中心指派给我们所的,为了招牌一般也轮不上我来办理。”


    她提及现有工作似乎总是在自嘲,陈九棋蹙了眉头:“那你以前都是主动请缨的?”


    瞿封杨却说:“我以前还想申请考核,然后当专职援助律师拿铁饭碗呢。”


    她既然不想正面回答,陈九棋当然不强求她,而她自己却并没有完全把话题揭过,还在停车的时候反而凑上来捏陈九棋的衬衣领子:“啾啾从高中就爱穿衬衣,现在还想看我穿律师袍,所以啾啾不会其实控制服吧。”


    “如果你穿着空姐、护士、水手这种制服来见我,我大概率不会放你进家门。”


    “哦我差点忘了,啾啾还有老古董的属性。”


    插科打诨会让人少许忘记些工作相关,从而心情好一点,但如果面对的是一个存在谜团和心结的爱人,极富责任感的陈九棋的心情,就只会从工作的不愉快切到生活的沉重而已。


    这个时候,吃什么就变得尤为重要了。


    最后陈九棋选择了铜锅牛蛙,然后在被辣哭之前遭到了瞿封杨的吐槽:“我还以为你在帝都待的这几年多会吃辣了呢,这不是还是不行吗?”


    但是会让人思维敏捷、心情愉快,具体的科学道理,陈九棋当然是不记得了,但辣椒素带来疼痛之余,确实带来了一些心胸通畅,陈九棋咬着姜味饮料里插着的吸管,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你衣服没关系吧?不知道你们dress code严不严格,沾上这些味道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瞿封杨说,“我今天下午本来就要请假的,所以才穿得比较休闲。倒是你,每天穿那么板正,不担心吗?”


    “我们公司确实有要求,但今天算是下现场所以不需要完全遵守,只是因为今天要见你们领导所以更规矩一点。”


    陈九棋今天穿得确实没那么个性,虽然还是打着波洛领带,但毛呢的西装外套还是老老实实穿在身上的,而毛呢嘛,确实吸味比较严重。


    “我回公司不会穿外套,而且毕竟你们是律所,如果这次的现场是普通公司的话,不要说卫衣搭西服了,我也可以穿成运动系IT人员背个双肩包的。”这句是回复“每天穿那么板正”的,陈九棋想了想又把话题拉了回去,“你下午干什么,我送你?”


    “你不要上班吗?”


    “嗯还好,而且开车动不了什么脑子。”


    主要是直觉上,瞿封杨下午去干的事情并不简单,而她下午的工作其实和下属语音也是可以的,最多就是为了把事情尽量在电话里也能讲明白多费点心思斟酌说法。


    两边放天平上拿捏一下轻重,陈九棋觉得麻烦点也没有关系。


    “那走吧,不走高速,你就顺着二环往南然后”


    “打住打住,等我开的时候你再人工导航好伐,记不住啊。”


    然后就是被瞿封杨吐槽路盲得一如既往还理直气壮,陈九棋则表示不然当时瞿封杨的记路水平怎么会惊艳到她呢?瞿封杨于是借题发挥,说原来你喜欢的是导航。


    因为说了让瞿封杨指路,陈九棋并没有导入目的地,甚至没有问目的地,所以开了半个小时25公里以后,陈九棋看着陵园的指示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说:“那我也陪你进去吧。”


    她没问长眠了谁,去买了菊花和烧纸,瞿封杨回过头找到她却说:“没必要啊,等我们转身一走,祭品就不知道被谁偷走盗卖了。”


    但陈九棋已经付了钱:“北京墓园有这么缺德吗?”


    “前两年还是成组织的呢。”瞿封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别穿那么正式了,穿我外套吧。”


    虽然怎么想,祭扫穿陈九棋的藏青外套或者就单穿件衬衣都比瞿封杨的灰蓝格纹三排扣要合适一点,但毕竟是瞿封杨要祭拜的,还是应该听瞿封杨的,瞿封杨看了看很满意:“早知道我今天可以带上我那套花卉印花,平时肯定没有眼福。”


    “太出格了我是不可能同意的,好歹照顾一下传统和别人家属心情啊。”


    这么说的时候,陈九棋其实已经猜到,瞿封杨对要祭拜的人不愿意抱以尊重的心情,也大概能猜到,墓碑下的骨灰属于谁了。


    爬上山找到地方,低头看名字的时候,果不其然,等到沉默的该沉默完,瞿封杨一边烧纸一边似乎想要找点话题的时候,陈九棋忍不住问她:“伯父什么时候?”


    “前年他脑梗复发,我在上班,我妈受不了他跟他分居了,算他自己作出来的命吧。”


    复发?陈九棋想了一下,通常脑梗复发3-5年内概率比较高,如果往前推的话,瞿父第一次脑梗在她们本科毕业前后的可能性不小,事实也确实在那段时间,瞿封杨频繁回家并非因为课业太松没必要待在学校,而是确实有陪床的需要。


    不必解释急病为本就不和谐的家庭关系会如何雪上加霜,而这一地鸡毛给瞿封杨当时的心理还有精神状态带来了多么大的影响。但瞿封杨说:“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同情他,我对不起你的我会努力,但这些成分里他贡献的却永远不必指望他有愧疚之心了。”


    “嗯你真的别把他当正经长辈啊如果他还活着,估计会说什么恶心想把我们打死的,虽然也有可能他先把自己气死。”


    “不过,当然如果在梦里看到他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你也不要太生气就是了,反正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