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丑得睡不着
作者:admin      更新:2022-10-03 17:13      字数:4040
    吉吉一时目瞪口呆。


    娶……娶她为妻?!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绝非胡说!我从未对她人有过这般想法!”少年面红耳赤,澄澈的眼睛却又赤诚坚定。


    吉吉将手炉抓得紧紧地,也倏地红了脸颊。


    前日里的积雪还未化净,最后一丝昏黄夕光消散时,天地间顺势陷入一片冷灰,仿佛骤然又冷了许多。


    廊亭下华灯高悬,给这片冷灰添了些暖意。


    见她不说话,蒙大柱忙道:“我知道突然说这些有些冒昧了,但我只是想同你说明我的心意而已,你若觉不妥,也大可……大可打我几拳的!若觉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必非要现下便给我答案!多久我都可以等的!”


    听着这因紧张而混乱好笑的话,吉吉有些想笑,有些鼻酸,却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恼火与不甘。


    她是觉得他很好,可她才不是会被些不知是否会长久的好、这些好听的话冲昏头脑的女子!


    否则便白待在姑娘身边学了这么多年了!

    诸多情绪交杂之下,叫吉吉眼里逼出了泪光来。


    “吉吉……”蒙大柱愈发忐忑了。


    下一刻,就见满眼泪花的女孩子斩钉截铁地道:“不必等了,我现在便可以给你答案——我绝不可能嫁你的!蒙校尉还是娶别人去吧!”


    蒙大柱慌了神:“为……为何?”


    他固然想过吉吉不会当场答应,甚至是他自作多情,可为何是“绝无可能”?

    吉吉气得一张脸愈发圆鼓鼓了。


    他竟还问她为何?

    还能是为何!

    果然是同那些脏而不自知的男人一个德行的!


    看着那个还在满眼急切等着自己回答的铁憨憨,吉吉为不输气势,踮起脚挺胸抬头瞪他一眼:“因为你生得不好看!”


    言罢,便转身大步离开了廊亭。


    蒙大柱只得傻傻站在原处,满脑子回荡着那句“因为你生得不好看”。


    这句话让少年人彻夜难眠。


    辗转反侧间,少年枕着手臂满眼失落,透过大开的窗看向夜空中一轮皓月,低声如自语般问道:“女娲娘娘,您睡了吗?”


    顿了片刻,语气愈发委屈:“我丑得睡不着……”


    少年满腹委屈失落,脑子里兀自幻想着女娲娘娘捏他时过于不负责任的场景。


    待天色将亮之际,头脑过于疲惫的少年适才昏昏沉沉入了梦。


    梦中他仍在执着于追问女娲娘娘——


    女娲娘娘终于有了回应,却是一抬眼皮,问:这是哪个泥点子?

    泥点子!

    原来他竟只是个随手甩出来的泥点子!


    呜!

    梦中,大柱哭得好大声。


    廊角挂着的残雪尚未完全消融,营洲便又盖了场鹅毛大雪。


    书房窗外雪絮纷飞,衡玉坐于书案后正执笔绘画,脚边的熏笼暖烘烘的,炭盆里丢了几只红薯进去,甜香气渐溢。


    吉吉侍立一旁磨墨,不时就要蹲下身拿火锏翻一翻那已经开始变软的红薯。


    待真正烤熟了,便小心翼翼地夹了出来,放进一旁的托盘中。


    不多时,衡玉刚放下了画笔,吉吉便将一只剥了一半皮的红薯拿雪白干净的帕子包着,递到了自家姑娘面前:“姑娘,趁热吃,小心烫!”


    衡玉接过轻轻咬了一口,还有些烫手的烤红薯又甜又糯,一口下去,五脏六腑都舒展熨帖了。


    衡玉心满意足地喟叹了一声,催促吉吉:“你也快趁热吃。”


    吉吉咧嘴笑着点头,主仆二人围着炭盆吃得很开心。


    “我家吉吉近来可是有心事吗?”衡玉接过温热的帕子将手擦拭干净,似随口问起。


    吉吉眼神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忙问道:“可是婢子近来哪里做得不好吗?”


    “岂会啊,我家吉吉这般厉害,纵是有心事在,也能将桩桩件件做得周全无可挑剔,可谁让我与吉吉乃是生死之交,一贯最有默契呢。”


    女孩子的声音悦耳带着笑意,空气中还有着红薯的甜甜香气,叫人温暖又安心。


    吉吉登时就红了眼眶。


    姑娘从未将她当作下人看待过……


    “当下不知如何与我说也不打紧。”衡玉道:“只是无论是何决定,既是两个人的事,便理应要彼此说清楚的。只有摊开说明白了,才不会留有误解和遗憾,果真不可转圜,却也不必再于心间挂念,于己于彼都能落个干净明白——你说对不对?”


    吉吉愈发想哭了,声音哽咽起来:“姑娘……”


    却非是这件事叫她想哭,她不至于如此没用的,想哭是因姑娘总是待她这般上心,一直以来将她的事情都看在眼中!

    衡玉抬手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吉吉将眼泪忍了回去,保证道:“婢子定不会叫姑娘失望的。”


    “怎又说笨话了呢?”衡玉有些怒其不争地戳了戳小丫鬟的额头:“说了许多遍了,你才不是为我而活的,也不该为任何人而活。且我家吉吉是聪明清醒的姑娘,不管怎么做,必然都是对的。”


    吉吉刚忍回的眼泪又滚下来,朝着面前的少女重重点头。


    翌日清晨,衡玉去了萧夫人处请安,恰遇到了萧牧,二人便一同被留了下来用朝食。


    萧夫人脸上写满了欣慰,粥都比平时多喝了一碗。


    待二人走后,仍不够满足的萧夫人,望着案边摆着的晴寒先生的诗集,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主意拿定,迫不及待地就交待道:“让人请柳主薄过来!”


    另一边,萧牧与衡玉离开了萧夫人的庭院后,行至半路,遇到了匆匆来寻的蒙大柱。


    只是这次的大柱,并非是来找自家将军的——


    待向萧牧行礼罢,大柱便看向了衡玉主仆:“吉画师,我有些话想对吉吉说,不知可否请她借一步叙话……”


    虽是请示衡玉,最后的视线却仍落在了吉吉身上。


    衡玉点了头:“去吧。”


    吉吉应声“是”,福了福身,便跟着蒙大柱退去了不远处。


    衡玉看看萧牧,萧牧也看着她。


    衡玉自是早就看出了端倪的,至于萧侯爷么——近日来自家大柱颇为自闭,不知遭受了何等打击,昨日顶着一对青黑的眼圈,忽然问他——‘将军,属下是不是长相尤为粗鄙?有碍观瞻?’


    并不看重样貌的萧侯爷正色打量了下属片刻,客观给出了评价:‘并不至于。’


    但他一贯有求必应,是以,还是贴心地给出了解困之法:‘如若影响到了正常生活,可去暗中寻严明,他通晓些改变容貌之法。’


    那一刻,下属的表情当真像极了寺庙中得了菩萨指点迷津后重获生机,遂疯狂朝着佛像叩头的信徒。


    以上如此,再观眼下,萧牧便也大致猜出了自家大柱自闭的缘故所在。


    而当下这场景又颇像是两个孩子私下相看说话,留下了双方父母相对而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走吧,不必等他们。”萧牧提步,显然是想甩脱这古怪的身份。


    衡玉点了点头,脑子里凭空冒出一句话来:儿孙自有儿孙福。


    而更古怪的是,她觉得身侧之人一瞬间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到底是衡玉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侯爷方才同萧伯母说要动身回军营去,可是又有战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