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2-09-21 14:44      字数:5001
    “无可救药”四个字结束后,两个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谁也没再开口,直到店内的门再次被打开,风铃晃出了几下声音,莫深才有动静,他侧了一下身子,拿上来一样东西放在桌上,一看外形,南清就知道是什么了。


    “特地给你定制的。”说完往南清方向推了推,别扭地转向了别处。


    南清出来得急并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他看着眼前包装精致的外壳,就知道里面东西一定不会便宜:“我出来得着急。没给你准备礼物。”


    莫深:“我又不是要你礼物才送你的。”


    “贵吗?”


    “还行。”


    南清并没有去拿。


    莫深见南清没动静,又伸手推了一下;“拿着,别磨磨叽叽,我又用不到,你不要我就扔了。”


    一听到要扔,南清立马伸手扯到了自己身边,莫深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谢谢你,莫深。”


    莫深:“想要谢谢我,就赶快离开张承逸。”


    南清不说话了,两只眼睛呆呆地盯着一处。莫深看到他这样就没再说什么,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这种人不撞个头破血流是不会回头的。等会儿去学校逛逛?”


    南清有些虚晃的眼神聚焦到了一起,点了点头。


    喝完之后,两个人一同去了学校,随便逛了逛,几年过去了,里面好像也没怎么变,两人心照不宣地往排练室走去。好在是上课时间,排练室并没有人,两个人推了一下门,可能运气好,门居然没锁,里面有不少乐器,莫深靠在门上吹了一下口哨:“要不要去摸一下?”


    南清愣了一下,看了看不远处的大提琴,手不由自主地抠了一下裤子的,并没有上前。


    “我陪你。”说完径直走到了一架钢琴边,抬手一翻,打开了琴盖,随意弹了几个键,然后转身对着南清说道,“过来,南清。”


    南清轻轻地动了一下脚。


    莫深已经坐下了。


    莫深的背挺得很直,他一直和别人不一样,人家弹钢琴的要么就是温文儒雅,要么就是清冷高傲,再不济形象方面一定会是一丝不苟的那种,至少在自己挚爱的钢琴面前一定会是西装革履的,可偏偏莫深却不想这样,他纹着纹身,头发染着肆意的颜色,和黑白的钢琴格格不入,张扬的像是要把钢琴和他同化了一样。


    南清很喜欢这样的莫深,放荡不羁,潇洒不已,不会被任何东西所牵绊。


    “南清,快点。等会儿就来人了。”莫深说道。


    南清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最终还是大步走到了大提琴旁,他缓缓坐下,抬手调了一下音。


    “老样子?”莫深问道。


    南清:“嗯,老样子。”


    当钢琴第一个低音键被按下,南清也拉出了第一个音符。


    很久没有摸琴了,南清可以很明显地感到自己的生疏和不自在。连同握着琴弓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想到了被自己藏在琴盒里的姑娘,那是他努力攒钱才买下的,它非常漂亮,无论是重量,弧度甚至是音孔都是好看得不得了,可自己却把它藏了起来,藏了那么久……


    南清拉错了一个音。


    莫深自然是听出来了,他笑了笑:“不要紧张,就当做是在大学,我们刚吃完饭,来这里练练曲子。不过今天没有太阳。”


    是啊,昨天下了雨,今天的太阳就被藏起来了,就像是他的琴。


    南清深吸了一口气,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手就没有再抖了。


    两个人合作得很默契,结束在最后一个和弦上。


    紧接着眼前忽然一亮,两个人只开了一盏灯,所以被闪烁的光线闪了一下眼睛。


    “不好意思,刚刚那个场景太好看了,我就拍了一下,如果介意我可以删掉。”门口站着一个长头发的妹子,背上背着一把琴,有些窘迫地捏着手机。


    还没等南清张口,莫深就已经说话了:“没事。”然后站了起来走到南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然后吃了个中饭,莫深家里有事,两人就散了。


    南清一个人坐车回了家,家里依旧是空荡荡的,他径直上了楼,把莫深送他礼物拆了开来,那是一把极其好的琴弓,南清格外小心地摸了摸,然后放进了琴盒里,他看着眼前琴,眼睛有些发烫,最后他还是狠心地闭上眼睛,合上了琴盒。


    到了下半夜,南清实在睡不着,脑海里一直都是排练室的情景,他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了他琴盒边,再次打了开来,只是这一次他把它的梦从盒子里捧了出来,张承逸不在,房子里又只有他一个人,其实拉一下也没有什么关系,对吧,只要不被张承逸发现就好了。


    他手里拿着琴弓,还在犹豫,他曾经拉过琴,在张承逸生日宴会里,以朋友的身份,可是宴会结束,张承逸大发雷霆,没过多久他们圈子里就传出了张承逸养了一只漂亮的金丝雀的传闻,然后好长时间张承逸一直没有出现,他不知道张承逸为什么最后没有赶他走,只是单纯的不让他再碰琴了。


    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张承逸不再圈养他一个人了。


    南清强行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眼神落寞地放在了在琴上,他极其轻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拉响了第一个音。


    隔天南清吃好早饭,张承逸就打来电话,让他送个文件。南清立刻收拾好,拿着文件去了张承逸公司。


    公司里的人不认识南清,但是张承逸的助理江延打过招呼,南清就很顺利地进去了,江延不知道在忙什么没见到人影,别的人南清又不认识,他怕张承逸的文件是急用,就自己向着办公室走去,南清来过公司几趟,不过总是在没人的时候。


    张承逸的办公室要经过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挂着画,张承逸提过一嘴,是一个残疾人画的,光影勾画得很棒,而且每张画底下都会有一只鸟和一个向日葵,是他的爱人和自己。南清挺喜欢的,但是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喜欢画,还是画上底部的寓意。


    他欣赏这画,很快就来到了门前。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敲了敲门,里面似乎有人嗯了一声,南清以为是应允的意思,于是就推开了门,只是他没想到入目的会是这样的景象,那张原本应该是工作的桌子,凌乱不已,有不少东西掉在了地上,桌面上躺着一个男人。


    张承逸听到开门声,抬头望了过来,看到南清,脸色微微一变 ,却又马上恢复如初,他扯过来一件衣服,盖在那男人身上。


    “江延人呢?你不会敲门吗?东西放下,马上滚出去。”


    知道张承逸外面有人是一回事,看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伴随着张承逸的话,南清的心脏瞬间被碾碎了,他的四肢开始发冷,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文件,用尽力气才走到桌边,然后用平生最大的定力,控制自己,平静地把文件小心地放在桌上,然后缓缓退后了一步,脚一不小心踩到了一样东西,他低头一看,是用过byt。他突然没了力气,站在原地不动了。


    而张承逸的耐心也即将告罄,换作任何人,被人看到这副模样心情都会不好,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夹丢了过去,文件夹带着风蹭过了南清的额角。


    “出去。”张承逸的语气很不友好。


    南清被这么突然一砸,挣扎地清醒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他缓缓抬起头,却没有看向张承逸,所以并没有捕捉到张承逸微微一愣的神情,南清对着张承逸点了点头:“对不起。”


    转声,关门,离开。一气呵成。


    他站在门口,呆呆看着门缝里流出来的光,过了几秒像是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我敲门了。”


    ……


    南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公司的,也同样没感受到别人投来的眼光。他站在高楼的底下,渺小得像是蝼蚁。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灰尘的天,突然不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


    “南清先生?”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南清停顿了一秒才收回视线,转过身来,看到江延站在不远处。


    紧接着江延焦急的语气响了起来:“你受伤了?”


    南清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有些发红,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湿湿的,然后把手放到自己的眼前,手指上沾染着血,他一怔,下一秒抬起手臂用力地在脸上抹了一把,血迹被抹了开来,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怕。


    “我带你去楼上处理一下。”说完江延向着南清靠近了几步。


    南清啊了一声,看着走近的江延,退后了一步,神色痛苦,他不想上去,他再也不想来这里了:“我没关系的。”声音微露哽咽,就被南清倔强地压了下去。


    江延硬生生止住了自己上前的步子,他看着眼前的人,无助又痛苦,不敢再上前,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身,看着他缩在白色的衬衫里,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马路上,看着他藏进阴沉沉的云朵里,同他的影子,一起消亡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