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凉了，秋风袭袭。
  李堇跑了几个坊市，终于在靠近县学的一个坊市里找到一种极细的面线。
  “店家，这种是面线吗？在别家都没见过呢。”
  店里过来看了看，一副李堇很识货的样子，得意道：“这叫细面，是我老家的特产，安平这边是没有的，整个县城，就我家有。”
  “姑娘买回去吃吃看，这细面极细，入水就熟，很适合老人和孩子吃。”
  “这是用白米磨成的浆做的吗？还是麦粉做的？”李堇再次确认。
  “是麦粉。”
  “店家，你这细面存量多吗？我要多点你有吗？”
  店家闻言打量了一下李堇，试探道：“姑娘是要买来做什么？”
  李堇大大方方地回到，“我摆了个小摊，想卖点这细面，怕您这货不足。”
  “买来做生意的啊，”那可是个大生意，跟买个一两斤没法比。“姑娘看看，要多少？你要得多，我给你便宜些。”
  “要个几十斤吧。”先试试水。
  “量嘛，我店里囤了二十来斤，姑娘要能都拿下，我再让老家捎货过来。”
  店家示意李堇跟他到内屋仓房里看囤货。
  “您老家捎货过来要几日？”
  李堇认真去检查着仓房的面线，和外面售卖的是一样的，一团团整整齐齐，没有多少碎渣，品质都上佳。
  “我今天捎信回去的话，五日后就能送过来。”
  “这样，我今天把这二十斤都买下。”李堇在脑中合计了下，和店家商议了起来。
  “店家您今日先捎信回去再要二十斤，明日我出摊看看生意好坏，好的话，我给您送信来，再确定要多少，可好。”
  “当然好。”
  “这价格嘛……”
  “我零卖一斤是二十文，姑娘别看卖得贵，这一斤细面分量极多的，一斤够煮两人吃的了。而且这细面，是白面做的，它成本就贵，我还那么老远捎货过来。”
  “那店家给我多少折扣？”
  “二十斤你都拿走，我算你三百五十文可好？店小利薄，姑娘别嫌弃。”
  “可以的。”她是买来做面线糊的，一斤起码能出二十碗面线糊。
  “再给我五斤藕粉，再加上这些调料，那个干货木耳和香菇也称一斤。”
  南离目前还没有听过有土豆番薯和玉米，淀粉都是藕洗出来的。
  “你让人给我送回家可好？”
  “要的要的。”
  店家笑呵呵地应下，这一会功夫就做了笔五百文的生意，送货上门算啥。
  李堇回家路过一间茶寮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杨大哥？”
  “堇娘子？”杨泓从车辕上下来，冲李堇点了点头。
  “杨大哥是在等人？”
  “我祖父。”杨泓指了指茶寮，“和季兄弟在里面谈事。”
  往茶寮里张望了一下，什么都看不到，李堇问：“是正事？”
  “应该是吧！”
  反正他被赶出来了。
  是正事她也不好进去，可是碰到季言安，没见一面就走，李堇也不甘心，她都好些天没见他了。
  “堇娘子想等季兄弟？不如在车辕上坐着等，马车背风，不会那么冷。”
  李堇犹豫了一下，点头。
  到了马车下方，李堇满头黑线地看着车辕，太高了，她上不去。
  “杨大哥，你家马车有没有踩脚凳啥的？”
  “用不着。”
  “啊？”
  杨泓凑近李堇，握着她的小臂，轻轻一提，李堇就被他提上了车辕。
  “杨老先生上马车，你也是这样提的？”
  “怎么可能？祖父年纪大了，要用脚凳。”
  那你怎么不给我？
  看懂李堇眼里的怨念，杨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脚凳在车后的暗格里，懒得掏。”
  想了想，杨泓又补了一句，“那边风大。”他不想吹冷风。
  相顾无言。
  李堇找了个话题，“杨大哥身手很好，可是武将？”
  “嗯，我在军中任职。”
  “那你怎么能来安平？”
  “陪我祖父过来的。”
  “你们也是安平人？”
  “不是。”
  这天没法聊了，车辕上又恢复了安静。
  ……
  “杨老先生找我何事？”
  季言安烫好茶杯，将沸水冲入紫砂壶，泡出两杯清茶，将一杯双手递到杨老先生面前。
  食指和中指屈起，在桌上轻扣了两下，杨老先生端起茶杯饮用。
  季言安瞳孔微缩，若有所思。
  “前些日子，蒙小友贤伉俪相救，老朽还未言谢。”
  “老先生客气了。”
  “那日我身体不舒服，未能赴约，老朽颇为愧疚。”
  “本就是举手之劳，老先生不必介怀，老先生的心意，言安领了。”
  客气话说完，两人都未再开口，各自饮着杯中的茶。
  杨老先生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十八之龄，就这般沉得住气，不愧是无畏的血脉，虎父无犬子。
  “小友如今可是秀才，今年秋闱可要考举人？”
  “要的。”
  “嗯……”杨老先生沉吟片刻，出声道：“实不相瞒，老朽杨朔。”
  杨朔？
  季言安一下没反应过来，杨朔，这名字，有点耳熟，细品之下，脸色大变。
  杨朔，曾经圣上潜邸时的太子太傅，现今的帝师，如今虽无官职在身，可文武百官都是恭敬行礼，称一声老太傅。
  季言安起身，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原是老太傅，请恕言安无状。”
  杨老先生笑呵呵地指着条凳，“你坐下。”
  待季言安坐好，杨老先生继续道：“我虽不如裴大儒那般文通古今，但是指点你些经义策论还是办得到的。”
  这是要指导他的意思，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季言安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你可愿意？”杨老先生追问道。
  季言安并没有欣喜若狂的应下，相反，他觉得不太对。
  “老太傅，言安只是个小小秀才，哪怕我家娘子因缘际会救下了您，也不值当您亲自指点。”
  付出和收益并不相等，那就是有诈。
  “你这孩子，心眼就是多。”
  话是这么说，但杨老先生却一副对季言安很满意的样子，仿佛他就该如此才正常。
  “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杨老先生意味深长地瞄了眼季言安，端起茶杯，老神在在地等对方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