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规矩
作者:admin      更新:2022-09-12 17:10      字数:4075
    唐师磊的汗水模糊了视线,但是他不敢去擦。在这所监狱里,地位最低的有两种人,一种犯了“花案”,即强奸罪等罪名进来的;还有一种就是经济犯,比如贪污挪用公款这些。而类似唐师磊这样的经济犯,非法集资骗取老百姓的钱财,无疑是最招人恨的。自从他进来后,噩梦生涯就开始了。每天,这些人都会变着法儿的折磨他,他们让唐师磊“倒栽葱”,倒提着他的脚把他的脑袋往便池里扎;所有的内裤袜子都由他来洗;只要监房里谁的气儿不顺,就可以随便打他一顿出气。最过分的是,钱彪等人让唐师磊穿上丝袜,用两只脚给他们其余四个人轮流打飞机。


    唐师磊如果这时候擦汗,招来的必然是一顿毒打。


    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在监狱里,是封建社会之前的奴隶社会,奴隶主与奴隶的地位等级差异,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炎热的天气使得唐师磊口干舌燥,他喘着气,扇子一上一下的。没想到钱彪却突然扭过头来,一脚将唐师磊踹到,还伴随着破口大骂:“我操你妈的!你他妈喘什么?害的老子都硬了!”


    其余三个人一阵哄笑。


    钱彪眼睛一瞪:“笑什么笑?”三个人马上停止了笑声,假装各自忙碌着。


    “钱彪,你又惹事是不是?”这时候,管教员出现在了监房的门口,在他旁边,站着一个“新人”,身高一米七左右,和唐师磊一样戴着眼睛,分头梳得很精神,抱着刚发的被褥和洗漱用具,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监房里的环境和五个人。但是,这人的眼神里,恐惧是多于好奇的。


    钱彪看到管教员,咧嘴笑了:“哪儿呀,管教,他这是自己摔得。”


    唐师磊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扶了一下歪掉的眼镜,连声说道:“对对,管教,我是不小心自己摔倒的,是我摔的。”


    管教员皱着眉头看着五号监房里的这些人,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别闹大了,要不然有你们受的,今天给你们加个新人!”


    一个叫平东的人首先喊道:“怎么还加啊?管教,我们这屋子都满了。”平东是因为制作贩卖伪劣商品罪进来的,据说他之前是个古董商人,后来学会了作假,拿着自己得意的手艺去糊弄老外,结果那个老外是个领事馆的工作人员。他什么都不懂,拿出了所谓的“周青铜鼎”炫耀,结果被市文保大队盯上了,这一查,敢情是个假的,顺着线查下去。结果平东的罪名从贩卖国宝变为了制作贩卖伪劣商品罪,也不知道该替他庆幸还是该替他不值。


    管教员瞪着一双牛眼:“废什么话?想他妈住单间就去当个死刑犯试试!”


    平东不说话了。


    管教员带着那人走了进来:“9326,你以后住这儿。”他懒得伸手指,只是下巴稍稍一扬,指了指靠近门口被太阳暴晒的那个床铺。说完,他就走了。


    那人走过去,将被褥都放在了上面,没有急着整理,而是坐在了床铺上发呆,两只眼睛空洞无神地盯着前方发呆。


    钱彪坐起来,看着这个新人,他冲自己的一个手下,叫王纯的使了个眼色。王纯这个人很滑头,犯了诈骗罪进来的。他领会了老大的意思,走过去坐在了新人的旁边,露出了一口的黄牙笑着问:“兄弟,怎么称呼啊?”


    那人的眼神有点儿闪避,慌乱地看着别的地方,半晌才紧张地回答说道:“龚……龚润波。”


    “哦哦,那兄弟是犯了什么事啊?”王纯笑嘻嘻地问。


    “我……我是骗人了。”龚润波还是很紧张,两只手的手心在裤子上不停地擦拭着。


    王纯一听是自己的“同行”,来了兴趣:“哎,我也是这个原因进来的,说说,你怎么拍的(行话:拍即骗)?”


    龚润波没有听懂,他还以为是王纯发音不标准的,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没怎么骗,就是……就是贪人家钱了。”


    来了这种地方,还有人不肯说自己犯的事。钱彪压不住火了,叫了声:“老三,给新人讲讲咱们的规矩!”随着这一嗓子,坐在钱彪下铺的人站了出来,他叫李崇安,犯的是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他自己宣称遇到了老赖,欠钱不还。李崇安一个人扛着煤气罐冲进了他家里,声称要同归于尽,结果煤气罐真炸了。老赖惨死当场,他自己也被炸瘸了一条腿。


    李崇安说道:“咱们这里呢,是有规矩的,下面就由我来说一说,这位是钱老大,你不用打听人家叫什么,你就叫老大就行,先叫一声听听。”


    龚润波不敢有丝毫的不满,怯生生地叫了一声:“老……老大……”


    李崇安吼道:“没规矩,你要叫大哥!”


    “是……是,大哥。”


    “这是二哥,平东,是咱们这里脑子最好的人,你叫军师二哥。”


    “是……军师二哥。”


    “我是老三,李崇安。”


    “崇安三哥。”


    李崇安很受用,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是老四王纯。”


    “四哥好。”


    李崇安却没有介绍唐师磊,唐师磊也没有生气,因为自从来到这地方后,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对待。没有尊严,没有人格,他不会再去争取什么,只希望大家相安无事就好。


    没想到,龚润波却看着他,问道:“五……五哥,你叫什么?”


    唐师磊还没有回答,就引来了其余四个人的大笑。李崇安走过来,搂着龚润波的肩膀:“你这人还真是有点儿意思,我跟你说,你就叫他臭虫就行。至于你嘛,你是想当老五,还是想当臭虫,这就要看你了。”


    龚润波很胆怯地问:“三……三哥……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实说出你的事啊,我们看看你能排老几?”


    龚润波不自觉地抓起了枕头,抱在怀里说道:“我……我就是诈骗进来的。”接着,龚润波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他说是因为他见不惯村长的儿子欺男霸女,就和别人合伙儿敲了他一笔钱,用一张和女人同床的照片PS成了村长的儿子,敲了他十万块钱,同伙儿拿到钱就跑了。龚润波却傻傻在家里等着,最后警察上门了,他就这样进来了。


    钱彪听到后,狐疑地说道:“你有这本事?再说了,你这也不是诈骗罪啊,你这是敲诈勒索才对!”


    龚润波慌了:“我……我不知道……是法……法院这么判的。”


    钱彪一双眼睛看着他,说了句:“老四,带他去倒栽葱!”


    王纯笑了,招呼上了李崇安,两个人拖着一脸惊恐的龚润波进了洗手间。


    钱彪听到了洗手间里传来的惨叫,他啪啪地拍着肚皮,问:“老二,这事你怎么看啊?”


    平东笑了:“肯定有问题啊,这一进来连自己犯的什么事都不肯说。”


    钱彪想了一会儿:“妈的,这小子就是不老实,一会儿出来了修理他一顿!”


    龚润波被李崇安和王纯倒提着,脑袋扎进了便池里。李崇安拧开了冲水开关,污水混杂着尿液冲进了龚润波的口鼻里,龚润波的惨叫让唐师磊很害怕,当初,他也被这么修理过。号子里的人说,“倒栽葱”是每个犯人进来的必修课。有人戏言:“这只是第一道菜而已。”


    十分钟后,龚润波被李崇安和王纯带了回来,钱彪得意地看着他:“想清楚了没有,说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