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女孩儿不懂事
作者:admin      更新:2022-09-12 17:10      字数:4086
    市工人文化宫,这里的建筑已经很残破了。毕炜下了车走进院子的时候,注意到门口的传达室里空无一人。白色的墙面上长满了青苔,玻璃上也布满了灰尘,看来,这里萧条了很久了。迈步走上台阶,石阶的缝隙里钻出了几丛杂草。


    安琪儿在后面问毕炜:“文队已经查过一次了,你是不是不放心,所以还要亲自来一次?”


    毕炜回过头来,认真地说道:“我不是不相信老文,我太了解他了,老文是个很注意细节的人。他录口供的时候,恨不得把对方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拉出来问候一遍。我跟他不一样,我最在乎的,是对方说话的表情。你记得我说过吧,一个人说真话还是说假话,通过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安琪儿笑道:“那你不是比测谎仪还要牛?”


    “哈哈,没那么夸张,我这招对付一般人还行。毕竟,遇到老文那样的面瘫就没办法了。”一句话,逗得安琪儿也笑了起来。


    推开了文化宫的门,这里正在排练着一场戏。从演员的装扮来看,是水浒戏《野猪林》。舞台上的“鲁智深”刚刚唱完了一段儿流水,酣畅淋漓。见有人来了,一个老头儿上来询问毕炜是来做什么的。毕炜说明了来意后,老头儿冲舞台上招招手:“团座,有人找你。”“鲁智深”听闻,举手示意乐队老师们暂停一下。他下了舞台,朝着毕炜他们走来。


    安琪儿抿嘴憋笑,悄悄对毕炜说道:“这个老头儿跟你一样没正形儿。”


    毕炜嘴角一扬,没有说话。


    “鲁智深”问道:“你们二位是?”


    毕炜和安琪儿亮出了证件:“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有点儿情况想找你了解一下。”


    “哦,既然是这样的话,咱们后台请吧。”团长热情地请他们去了后台,路上,他自我介绍说叫温圣昭,燕垣市本地人,今年六十六了。


    三个人进入后台,票友团的人们有的饮场,有的正在扮相,“林冲”和“高衙内”聊着天。


    “不好意思,乱了点儿,你们坐。”温圣昭让人搬来了两把椅子。


    毕炜坐下后,没有急着聊起案子,最近这两起案子,都传得沸沸扬扬了。相信他即便不说,这位温团长也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毕炜说的第一句话是:“温团长现在不怕吗?”


    温圣昭明白他的意思:“唉,咱就是一业余演员,就喜欢唱两嗓子,有什么可怕的?死了一个许长友,又死了一个姚敬芝,那都是响当当的角儿了,没什么可怕的!说句实话,凶手要是真的找上了我,那我还真的求之不得呢,证明我和那两位一样,都是角儿啦!”


    温圣昭粗声粗嗓,这一句话把后台的人全都逗笑了。


    毕炜问道:“咱们这里。唱花脸的演员都有几个?”


    “本来有三个的,有一个还是系统工过裘派的,可惜的是,出了事之后他们俩就不敢来了。现在就我一个,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唱两句还行,上台是真的够呛了。这次《野猪林》,全凭自己一口气撑下来。行就行,不行的话就改戏好了。”温圣昭卸下了髯口,拿起了一个紫砂小壶喝水。


    出了两起命案,吓得不敢再唱戏了。看来小三子不会是这两个人。毕炜又问起了许长友和姚敬芝的一些事情。温圣昭说了句:“唉,咱哪儿高攀得上啊!本来,角儿带着票友玩,这在梨园行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找过许长友,直接就把我们骂回来了,说我们不够格儿。那成,我们又去找了姚敬芝。姚敬芝倒是很客气,给我写了一幅字,就把我们打发了。”说完,他伸手一指墙上。


    毕炜看到,墙上悬挂着一幅字——室雅人和,落款是姚敬芝。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很有苍劲。


    毕炜又问起了一些事情,都是梨园行里的老故事了。也没见得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安琪儿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毕炜的话题越扯越远,甚至偏离了京剧演员的行当,他们说起了某某年某某角儿的反串,说起了某某年某某人的家庭琐事,诸如此类等等。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到最后,毕炜起身告辞,出门的时候安琪儿问他为什么要说些没用的,自己也没有记下来。


    毕炜笑着说:“该问的,老文都已经替我问了,也没什么了。”


    “那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不是找人吗?我也没见你问起这些事啊。”


    “温圣昭和许长友还有姚敬芝都不熟,就算是问了,也是一问三不知。我觉得,现在的重点可以放在付继杰还有姚敬芝的老伴儿身上了。之前我拜托老文围绕付继杰展开调查,这两天应该会有结果了。走吧,我们去问问姚敬芝的老伴儿。”


    安琪儿真不明白,毕炜这是怎么了。要来文化宫找线索的是他,可是只呆了一个小时便要离开。她看着自己的男友,觉得他有点儿神经兮兮的。


    面对着警察上门,姚敬芝的老伴儿眼眶泛红,忍不住又悲从中来,低声抽泣着。安琪儿不停地安慰着她,往她手里塞着纸巾。


    老太太稍待情绪缓和后,擦擦眼泪说道:“要说起跟老姚常来往的,也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人。他平时很少跟邻居亲戚什么的走动,尤其是一些不熟悉的人。这两年,老姚这臭脾气得罪了不少人。我曾劝他收敛一下,他也不听。你们说,是不是老姚的脾气得罪了人?要不谁会跟他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啊!”


    毕炜安慰老太太说:“阿姨,您不要这么想。”


    “唉,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想着等老姚退休了,我们也出去旅旅游,到处走走。没想到……唉……那次,老姚说要陪我老家过个年。这期间他也不接演出了。等正月十五过去后,我们再回省会,谁知道会出这事啊。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依着我了。”


    “那阿姨……姚老师在燕垣有什么朋友吗?”


    老太太摇了摇头:“没听他说起过呀。”


    “我回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门打开后,姚敬芝的孙女站在了门口。看到毕炜和安琪儿的时候,小女孩儿一愣。尤其是看到毕炜,脸上一红,马上跑回屋子里。她正是追悼会那天被毕炜拉住手不放的小姑娘。


    “我孙女,小女孩儿不懂事,让你们见笑了。”老太太解释说道。


    “不不不,那天是我不对……”毕炜觉得这种事情不能过多解释,他马上转移了话题,“您看,您是本地人,又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姚老师平时都跟什么人接触,难道您没有注意到吗?”


    老太太摇了摇头。


    孰料,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小女孩儿站在了门口看着他们:“警察叔叔,我知道!”


    毕炜苦笑:好家伙,一下子自己变成警察叔叔了。不过这句话,却令他精神一震,他连忙问道:“小朋友……不对,小妹妹,你能仔细说说吗?”


    小女孩儿走过来,脸红扑扑的,眼神不敢看向毕炜。她挨着安琪儿坐下了,低声说:“有一次,我去补习班上课,路上遇到了我的爷爷。那时候他没有看到我,我看见他和一个老人并肩走着,那个老人的身材很高。爷爷好像和他吵了两句,那人还推了爷爷一把。最后爷爷气得扭头就走了。”


    “就这样?”毕炜不敢确定。两个人发生争吵,在路上吵架很正常,也许是踩了一下脚之类的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