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


  “啥？”


  “背叛。”


  伊凛刚说出两字，便感觉到脑袋嗡嗡响，这是来自领航员的警告。虽然领航员的运行逻辑里，已经给了管理员极大的容忍度。但作为“世界意志”般的存在，管理员的首要运行逻辑，就是负责维护“真实唯一”的正常运作，目前“扭曲”与“修正”在监察者的洞察之眼尚未完全恢复时，仍能勉强维持在平衡状态，管理员稍有不当行为举止，领航员立即发出警告。


  伊凛揉着眉心，管理员的警告就像是用神器榔头砸他脑袋似地，特别痛。


  莫人敌读到了伊凛表情上极力压抑的痛苦，在沉思片刻后，点点头。


  他快速转移话题。


  “啊对了，伊凛老弟啊，老夫有件事，一直想问问没找到机会。”


  莫人敌忽然喊了一句。


  【滋滋滋……】


  “嗯？什么事？”


  管理员正在揉着嗤嗤痛的脑袋，听见有人叫自己，他应了一声。


  “艹！果然是你这臭不要脸、为老不尊、没大没小的老小子惦记我乖孙女儿纳命来！！！！”


  莫人敌勃然大怒，掀桌而起，和管理员扭打在一块。


  莫宅，


  地动山摇。


  ===第1116章瑟茜娅妹妹们===

  和莫人敌换了一个场地，痛痛快快打了一架后，两人念头都通达了。


  莫人敌与伊凛，默契地没有提起此事。


  他们又拆了一座雪山，莫人敌将满腔怒火发泄到无辜的雪山上，后来他不得不痛苦地接受了“老朋友”就是“伊凛”这种离谱的设定。


  莫人敌其实或多或少察觉到了些什么，但这个事实真的实锤时,  莫人敌还是很难受。这件事将成为他余生中难以抹消的疼痛：莫家的嫩白菜怎么就被拱了呢！

  即便伊凛还没拱，但瞧自家乖孙女的模样，离被拱似乎也不远喽。


  当初是引狼入室了这是！


  回想起这十年光阴，莫人敌越想越有理由怀疑，这老小子分明是有备而来、趁其不备、不讲武德。


  可恶。


  莫人敌腰酸背痛地自由落体落了十几分钟，掉在了莫宅的院子里。


  酒已冷,  莫人敌独自坐在茶几前，他将【邀请函】摆在面前，默默地喝着酒，一言不发。


  ……


  2122年初。


  凛冬将至。


  伊凛对比着伪影与真实的时间线进度，他很好奇的一点是，他将【邀请函】给了莫人敌这事，究竟是促成了“历史”，或者是改变了“历史”。


  他无法得知在伪影中，g的一举一动，即便他如今成为了g。


  去问谜语希？

  呵


  没事去招谜语做什么？蛋疼么？

  抽了点时间，伊凛进入枢内，查看全新版本的【无限王座】。


  小乌一早就说过，【思念】是一种力量，伊凛之前没想到的是，原来小乌的权柄，就是【思念】。


  枢内。


  破破烂烂的风景已成常态,  伊凛每隔一段时间,  便会主动进入梦魇,  在梦魇世界中接受格林的摧残，顺便还债。每一次的摧残,  都将他的精神世界撕成破烂,  像是经历了一场无情的飓风。


  一开始伊凛觉得疼，觉得难受，渐渐地，同样的场景，在他眼前上演了数十万次后，也就没那么疼了。


  格林的【梦魇】。


  他的半吊子【无限】。


  小乌的【思念】。


  小希的【乐园】。


  伊凛自从开始打造自己的“王座”至今，已经过了很久。可越与这些高逼格的生命接触，伊凛便觉得自己的渺小。


  正如格林常说的那句：你还差得远了。


  ……


  伊凛正尝试将【思念】的规则解析，融入自己的【无限】中。在神代特异点中，伊凛曾以英灵的身份出现，在圣杯力量的加持之下，伊凛召唤出七位与他有着深厚羁绊的故友，成为“思念体”，填补了“大圣杯之阵”的七个空缺。


  如今回想起来，他之所以能创造出“思念体”，就说明了，【思念】这种力量，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小乌的权柄是【思念】，这却不意味着，除了小乌之外,  其他人就不能施展“思念魔法”了。


  “王座，即是权柄……权柄？”


  伊凛抓紧时间，在雪山洞窟里闭关五天。五天后，他悄悄来到战争之塔区服，抵达北海，进入结界，来到了彷徨海。


  彷徨海的是一座海山魔术灵柩，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座山，可内部，却是结构别致的魔术学院。


  扭曲的长廊在一座座尖塔间贯穿，伊凛落在了学院的中央广场，一位举止优雅的吸血鬼，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从最高的那座尖塔上展开披风，飘然落下。


  “啊啦啦真是稀客呀。”


  梅林笑眯眯地看着伊凛。


  “你别忘了，你已经把‘院长’资格输给我了。”伊凛指了指眼眶的位置。


  “你也忘了，你身上并没有带着‘院长的证明’。如今彷徨海的院长，可是蜜莉恩大人哟。”梅林似乎还在记着那一拳之仇，脸上笑容不变，却阴阳怪气地说着。


  伊凛和梅林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看过【航行日志】，知道梅林是‘圣人’之一。


  当初，伊凛和梅林达成了一個交易。他需要成为蜜莉恩的“盟友”，作为交换，伊凛将给出“世界的真理”，另外，还附带了一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附加条件”。


  魔术师、吸血鬼，拥有双重身份的梅林，活了很久。对他而言，“活着”并不是一种迫切的需求。在他的价值观天平上，最为沉重的应是“追求真理”，他察觉到世界的扭曲与谜团，却无法进一步探索。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用鸡毛掸子在他脚心绕啊绕，却死活不给他止痒，让梅林难受了几千年。


  伊凛的出现，就像是梅林那灰暗世界的一束光。看起来梅林是被伊凛“以德服人”了，可实际上，活了那么多年的梅林，是被伊凛身上散发出的“真理”味道给折服了。


  另外：梅林不喜欢女人。


  “嗷”


  两人行走在空旷的长廊中，梅林举着的红茶像是“薛定谔的红茶”，他时不时喝一嘴，咻咻咻地，听起来很大口。但伊凛时不时瞟一眼梅林的茶杯，杯中还是满满的，热乎着。


  “呜”


  两人继续走着。


  地面在震。


  灰尘簌簌落下。


  “嗷”


  伊凛忍不住问了：“从刚才开始就听见的古怪声音是怎么回事？”


  梅林淡定地摆摆手：“蜜莉恩大人在练剑呢。”


  “练剑？”伊凛指了指p;   “是的哦，正是用在下圈养的一些劣化生物。”


  梅林的眉头微微抽搐，看似平静，实则有些肉疼。


  伊凛点点头，这很蜜莉恩，于是不再过问。他说起自己来彷徨海的目的：“梅老弟呀……”伊凛语重深长地说道。


  “嗯？”梅林停下脚步，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表示自己和管理员不太熟：“当初说好的，在下只负责辅佐蜜莉恩大人，并不包括辅佐你。”他端茶杯的右手开始微微颤抖。


  “我就想借伱图书馆一用罢了，别紧张。”


  “呼……”梅林的手不抖了，笑道：“原来如此，请随意使用。”说完，他喝了一口美味的红茶，优雅而得体。


  “那我走了，”伊凛临别前，又补充一句：“顺便，我去你的小仓库里借点材料。也就是一些魇魔之血、狼人的左耳、堕落天使之羽、幽暗菇、鱼霜草之类，加起来不多，我初步估计，也就需要区区两百三十六种材料罢了。”


  “噗。”


  梅林满嘴的红茶喷得干干净净。


  这特么，是他的珍藏啊我草！


  绝版货啊！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了！

  两百三十六种！


  区区？


  人类，你的文化水平貌似一般啊！


  ……


  五天后。


  伊凛用梅林的库存，制作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炼金人偶。梅林当时曾在仓库四壁塞满了各种防御魔术，可都无法抵挡管理员的入侵，他只能乖乖吃了这个哑巴亏。


  伊凛看着掌心里的炼金人偶，纯白的连衣裙，白色的长发，头身比例q萌，白皙的小脚丫和小手。这幅形象，活活的就像是“迷你版”的小乌。


  若是材料足够，伊凛其实是想做“1：1”规格的，可惜，梅林这老吸血鬼这几千年来耗费了不少珍贵的素材，如今的存货，只够伊凛作出这个小小的炼金人偶了。


  别看炼金人偶小，按照管理员的经验，单从材质上评价，这炼金人偶的品级，堪比【史诗级】道具了。


  在枢内钻研【思念】权柄时，伊凛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小乌当初或许是好意，但她可能没想到的是，伊凛的【无限】仍处于半桶水阶段，而【思念】的等级、完整性，全方面碾压了【无限】，这让伊凛陷入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他被小乌喧宾夺主了。


  后来和格林一琢磨，格林想出了这个折中的办法：暂时创造出一个足够强大的器具，作为【思念王座】的临时容器。


  格林的提议很不错，伊凛稍作思考，便决定采纳。


  于是便有了这个炼金小人偶的诞生。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小乌’了。”


  伊凛本来想区分“小乌”和“炼金人偶”，取名为“小乌乌”的，可读了两嘴，觉得拗口，只能作罢。


  小乌就小乌吧，她本神不介意就成。


  ……


  伊凛揣着人偶小乌，踏出房间前，还没拉开门，伊凛便察觉到梅林带了整整两万名“学生”，把炼金房周围里里外外堵死了，连上面也不放过。


  门外叽叽喳喳，一个个不带丝毫感情、犹如复读机般的语音，此起彼伏响起。


  “老师已经在里面整整五天了呢，瑟茜娅7654如此说道。”


  “瑟茜娅8321对瑟茜娅7654说，你说的这是废话，‘瑟茜娅们’都知道老师在里面关了五天。瑟茜娅8321一脸鄙视地吐槽说。”


  浩浩荡荡的白发姑娘大军中，一只布满纹路的小手高高举起：“瑟茜娅0002报告院长，瑟茜娅8321和瑟茜娅7654又吵架了。瑟茜娅0002开心地大小报告，并隐晦表露出想要奖励的想法。”


  “嘘！听力最好的瑟茜娅10086让‘妹妹们’安静下来，瑟茜娅10086听见了老师的脚步声。瑟茜娅10086这么说着。”


  “瑟茜娅14223夹紧腿，不经意间流出了口水。瑟茜娅14223表示这是想念老师的‘椒盐烤维多蜥蜴’的第78天，瑟茜娅14223害羞地说。”


  被“妹妹们”团团包围的格林，他作出了一个点烟的手势，无实物表演般，吐出了一个其实并不存在的烟圈。


  他很绝望。


  【请你务必尽快把‘瑟茜娅妹妹们’带走，包吃包住。】


  这就是梅林答应辅佐蜜莉恩的交易中，那一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附加条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希的设定，或是他自己的原因。


  梅林，


  彷徨海大贤者，

  大魔术师，


  苟在历史的夹缝里活了几千年的老吸血鬼，

  几乎无敌的他，有一个小小的弱点：梅林讨厌女人。


  而这里，偏偏有很多很多的女人。


  ——【瑟茜娅妹妹们】。


  ===第1117章炼金人偶·小乌===

  别说是伊凛。


  【瑟茜娅妹妹团】，哪怕是伊凛碰上了，也很头疼。


  他在门后犹豫了几分钟，还是壮着胆子走了出去。


  “老师好！”


  整整两万名“瑟茜娅妹妹”齐声呼喊老师的名号。


  “瑟茜娅10086用力举起新鲜的牛排，瑟茜娅妹妹希望吃五分熟，要发光的。瑟茜娅10086用力吞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老师说。”


  “瑟茜娅0032看着瑟茜娅19832,  她手里的焰光菇看起来好香，咕咚，瑟茜娅0032希望老师懂事一些，瑟茜娅0032默默地在心里想着。”


  整整两万名瑟茜娅妹妹举着各种各样的食材，有的甚至是市面上从未听说的，团团将老师包围。


  现场发生了惨烈的踩踏事故。


  被事故的是老院长梅林。


  梅林被一群妹妹踩过，发出凄厉的惨叫。


  “啊！轻点！”


  “啊！你怎么不穿鞋！”


  “啊！你怎么穿了铁鞋！”


  “所以我才讨厌女人！”


  当然，梅林的声音一瞬间就被两万名妹妹的声音盖了过去，伊凛没听见。


  “这下消耗可大了。”


  伊凛无奈地呼出一口大气,  他偷偷调动了第二层数据库的“源”，直接开了一个能容纳两万名瑟茜娅妹妹的亚空间。


  火锅、烧烤、蒸笼、生煎、油炸、冰镇。


  伊凛在亚空间里，大显神通。


  后面因为食物的光芒和味道，太过夸张，冲破了亚空间，竟把在地下默默修炼的蜜莉恩给吸引上来了。她就像是“人形自走美食侦查仪”，黑着脸一剑劈开亚空间后，顾不上和伊凛打招呼，二话不说就加入了与两万名妹妹争夺食物的行列里。


  ……


  对于妹妹们的来历，伊凛也是啧啧称奇。


  那么多年，彷徨海的老一辈，在梅林的引导下，一直在追求“真理”。


  魔术师的真理,  就是“圣杯”。


  但其实伊凛很清楚,  他们所追求的“圣杯”，不过是高度浓缩的“源”的一种表态，在神代里,  “源”是非常浓郁的，浓郁的“源”以魔力、灵气等形态，密集地遍布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小希穷了，耗不起，所以世界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穷神有穷神的过法，人类开始攀升科技，直到伊凛回到真实，按下按钮，让四座塔降临，重新开启超凡复苏。


  而“瑟茜娅妹妹们”，就是彷徨海的先人们，在漫长的研究岁月中，诞生出的“产物”。


  严格上来说，瑟茜娅妹妹们，都是失败品。


  她们是“半成品圣杯”。


  她们说话的方式非常古怪，那是因为两万名瑟茜娅妹妹，在“制作成功”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的意识形态产生了“共鸣”,  这种奇异的共鸣让“妹妹们”的意识连接在一起，就像是“瑟茜娅妹妹网络”,  她们看似是两万人，但实则共享同一个精神，同一個意识。


  彼此的个体为了区分，她们会在说话时，加上生产编号，来区分自己。


  其实在伊凛看来，瑟茜娅妹妹都是可怜人，包括……未来即将成为真正圣杯的“瑟茜娅”。


  或许是因为内疚，他知道“未来”，所以爽快地答应了这个“附加条件”。


  而彷徨海这些年，老一辈纷纷被“人造圣杯”这个项目给耗死，纷纷下葬。惟独老不死梅林，苟活了下来。


  梅林、两万名妹妹、以及沉睡的“瑟茜娅本体”，就是彷徨海目前的组成人员。


  这也是当时伊凛那么容易便接手了彷徨海的理由。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梅林想把这个烂摊子甩出去，在“被以德服人”的同时，将计就计罢了。


  三小时后，盛大的宴会仍在进行，伊凛满头虚汗地将两万名妹妹和蜜莉恩喂了八分饱，给亚空间打了一个简陋的补丁后，偷偷溜了出来。


  ……


  梅林那身雪白的袍子上遍布灰色的脚印，他无奈地顺着袍子上的褶皱，咬牙切齿地凑上来：“你又做出了什么垃圾来？”


  “喏，炼金人偶。她叫小乌。”


  伊凛没有隐瞒，将【炼金人偶·小乌】晒出。


  “嘶……”


  梅林是谁，魔术界泰斗，他一眼便看出了“小乌”的不同凡响之处，但也就那样。梅林先是撇撇嘴，随后乐呵呵地笑：“就这？”


  “对得起你的材料吧？”


  “对是对得起，”梅林沉吟片刻，勉强地说出一句评论。这个评论看似一般，但梅林心中却极为震惊，这具小小的炼金人偶已经挑不出毛病，堪称大师级产品，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位炼金术新手鼓捣出来的作品。甚至许多梅林从前认识的老一辈炼金术师，也无法做到这种堪称“精细”的地步。


  逼真无比，细节传神，宛若真人。


  梅林嘴上坚硬心中暗暗感慨伊凛在炼金术上的天赋时，又问：“可那又如何？”


  要给你颁个奖么？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只炼金人偶·小乌，只是“半成品”，里面还没填塞“人偶之心”，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灵魂”。要在炼金人偶里塞进灵魂有两种方法，一种是高阶炼金术师所用的——人造灵魂，廉价而没有美感。另外一种则是更粗暴、可却让梅林觉得更具有美感的：填入活人的灵魂。


  他觉得伊凛将会用第二种。


  况且，他不能理解伊凛花了如此昂贵的耗材，制作出这么一个小炼金人偶的意义。炼金人偶对于炼金术师而言，既是处理日常的“女仆”，也是“武器”一般的存在。那么小……能干啥？


  啥都不能干。


  制造出这么一具炼金人偶需要多大的成本？梅林粗略估计，他仓库里被掏空的那些，换算成人类的金钱，能买下一个地中海的国家，或将一个军队武装到牙齿，再或者是用来满足两万妹妹几年的口粮。


  何等地……奢侈啊！


  梅林痛心疾首。


  趁着蜜莉恩和妹妹们仍在进食，伊凛抓紧时间离开了彷徨海。


  否则难以脱身。


  回到死亡之塔区服，他第一时间返回青城，找到了老板。


  “呜呜呜！小乌！小乌！我的小乌！”


  当伊凛把迷你炼金人偶拿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时，小希一把抢过去，用脸蛋拼命在炼金人偶上搓揉。


  伊凛嘴角抽搐：“伱和她到底什么关系啊……”


  “要你管！哼！”小希将小乌人偶护在身后，像是老母鸡护***似地。她盯了伊凛一会，然后低下头，轻叹一声：“没想到你会给小乌做一个‘容器’。”


  伊凛一边在怀疑二位女神的关系是否存在怪异处，一边点头回答：“是，不过还差了点关键的东西，我思来想去，觉得……”


  “我的血，是吗？”


  伊凛一愣，不过片刻后他哑然一笑。小希身为世界的神，作为【希乐园】的主人，她不可能不懂“炼金术”的原理才是。在伊凛如此想着时，小希可怜巴巴地在自己食指上咬出了一个洞，朝小乌人偶滴下一滴……血。


  神的血。


  那滴血果然不是红色的，蓝色的光晕刹那间随着那滴“神血”填满了整个房间。


  “躯壳、生命的信息，最后就是……灵魂。”


  伊凛一丝不苟地按照制作炼金人偶的步骤，在小希的滴在小乌炼金人偶身上后，他没有耽搁，立即带着小希转移到雪山上，进行下一步：为炼金人偶接入“灵魂”。


  但这里所说的“灵魂”，其实广义上来说，只需填入能驱动炼金人偶活动的“意识”即可。除了人类的灵魂与人造灵魂之外，伊凛觉得还有第三种：「思念体」。


  “接下来动静有点大。”伊凛搓了搓手掌，斜眼看着身边的小希与妈妈，征求老板意见。


  “没事，第三层数据库的‘源’，尽管用！”


  小希豪横地摆摆手，如今监察者的洞察之眼尚未彻底睁开，动静大点就大点了，怕个屁儿？


  更别提，她现在富裕了，该挥霍就挥霍。


  再说，挥霍的是管理员，跟她有什么关系？

  【接入第三层数据库。】


  一根根管道，从虚空中涟漪中伸出，插进伊凛的背后。


  【链接成功。】


  伊凛暂时接管了这个世界，提取库存的“源”。接着，【思念】化作实质，在伊凛指尖旋转。若是在从前，伊凛指不定还要借助【大圣杯之阵】来实现创造“思念体”的壮举，可如今，他能直接调动库存的“源”，二来，他得到了小乌的【思念王座】，就无需那么麻烦了。


  绚丽的光影在雪山之巅上交织，澄清的天空，一个娇小少女的虚影，四肢与腰肢蜷缩着，渐渐成型。


  “还有我的。”


  小希不甘示弱，从妈妈的怀里一跃而起，将手按在了小乌人偶上。


  光芒淹没了一切。


  当绚烂的光芒黯淡下来时。


  小乌人偶，睁开了眼睛。


  ===第1118章 命运的捉弄与无常===

  伊凛将【思念王座】分离，塞进了小乌人偶的体内。


  这具炼金人偶虽然材质普普通通，只是老梅林这些年来的区区存货，但构成了“生命信息”的部分，却是来自小希的神血，而这点至关重要。说起来或许梅林不信，这具炼金人偶,在睁开眼睛的瞬间，便让伊凛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神性」。


  神性不强，但足以暂时作为【思念王座】的容器而存在。


  将【思念】从【无限】中暂时分离后，伊凛重新掌握了主动权，不再有那种被鸠占鹊巢的憋屈感了。


  伊凛满意地从枢内出来，一睁眼便看见了让打工人一言难尽的一幕：小希正拼命用脸蛋往小乌那巴掌大小的身体上搓。


  小乌：“小希希！”


  小希：“小乌乌！”


  小乌：“希希！”


  小希：“乌乌！”


  伊凛目瞪口呆.jpg。


  刚睁开眼睛的小乌,还没热乎,就被小希一手抢了过去，抱在怀里痛哭流涕。


  伊凛眼见此幕,呆了整整十分钟。他再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绝望。


  小希的虚弱伴随着心性的幼龄化，这点伊凛懂。但能幼到此等地步，让伊凛无语。


  “借我几天！”


  不等伊凛提问，小希把热乎的小乌带走，留下刚忙活完的管理员，独自留在雪山上风中凌乱。


  “唉，区区的神。”


  伊凛的确是有满腔疑惑，但折腾下来，他也很累，便任由小乌被带走了。


  制造出容纳【思念】的容器，才是伊凛的最终目的,现在目的达成，顺便能让小希高兴，也没什么不好的。


  “接下来。”


  伊凛再次铺开世界棋盘,看着一颗颗安插在世界上的棋子，陷入长久的沉思与推演。


  “该敲打敲打了，否则，他们不会进入下一步。”


  伊凛笑了笑，尽管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笑容，仿佛是一个反派。


  ……


  首都。


  赵玉龙房间里。


  墙壁上贴满了莫人敌年轻时的海报。


  他正埋头处理特异组的文件。


  房间内的光线，骤然暗淡。


  “谁？”


  赵玉龙心生警惕，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掏出了一把锤子。


  “别来无恙。”


  在赵玉龙眼中，面容模糊的伊凛，诡异地出现在房间里。赵玉龙一看来人，顿时干咳两声：“原来是你啊，特别顾问。”


  这十年来，管理员不常出现在他们面前，一旦出现，必有大事。赵玉龙也习惯了这一点，他拉开凳子，重新坐下，面色一肃：“又有什么指示？”


  “你们不太安分啊。”


  伊凛笑了笑。


  赵玉龙脸上故意堆起的笑容一僵，在沉默片刻后，他装作无事挠挠头：“呃,你说的是啥事？”


  “‘预备军’、‘d4516’号文件。”当伊凛说出这句话时,房间里的空气有了一瞬间的凝固。赵玉龙脸色沉凝，在沉默了数秒后，他长呼了一口气：“我们这是为了大局，而且，这是小梦的主意。”


  “我倒没什么。”伊凛转身：“你应该很清楚，我和你们，不一样。可是，你觉得，老莫会同意这件事？”


  “嘶……组长察觉到了？”


  伊凛轻轻摇头：“伱们，太小看莫人敌了。”


  是啊，


  你们太小看老莫了。


  稍稍敲打后，伊凛便离开了。


  赵玉龙越想越不对劲，在特别顾问再次神出鬼没地离开他的房间后，赵玉龙忐忑地找余梦商量此事。


  ……


  沧阳市出现了连环杀人事件。


  这事如期发生。


  这件事的背后，是谷天晴在主导。


  小伊凛、织田舞等人，在特异组的安排下，抵达了沧阳市。


  事件愈演愈烈，诞生出名为“虫族”的生物。


  z5议会紧急开会。


  他们在会议上商讨“d4516”号提案，投票表决。


  当年的伊凛，正在身处沧阳市里，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而如今，在z5议会开会时，伊凛正在冷眼旁观。


  “议案中提议，让‘使徒预备役’，剥夺‘名单’上的使徒资格，取而代之！”


  “嬴氏，弃权。”


  “同意。”


  “弃权。”


  “同意。”


  伊凛的目光偷过防卫森严的会议室，目光灼灼。


  “这就是人类啊。”


  这句话，他说过很多次。


  一开始，是对人类这个种族感觉到不屑。


  后来，则是鄙视。


  而现在，更像是一种“肯定”。或许说，人类就该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否则，他们将会和伊凛一样，诞生出“神性”来。


  “嗯？”


  就在会议进行时，莫人敌一拳打进了会议室。


  “谁敢？”


  莫人敌意气风发，一如当年，拳打一片。


  余烈心站起来了，但很快，他又被莫人敌打出去了……抬出去。


  当年属性测试时，所有人都以为莫人敌的三围只有区区的十点。哪怕现在，也产生了一個天大的误会：他们以为莫人敌破开了限制锁，殊不知，现在的莫人敌，是“衰老”后的莫人敌，而不是“突破”后的莫人敌。


  所以他们才敢叫嚣“莫人敌，时代变了”。


  莫人敌不愧是设定上的「圣人」，用拳头强行中止了会议，横推无敌。


  伊凛在高空中，喃喃自语：

  “老莫，时代真的要变了。”


  伊凛已经将【邀请函】给了莫人敌，让伊凛觉得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的是，莫人敌并没有第一时间使用【邀请函】。


  “这就是历史。”


  “即便我将‘邀请函’给了老莫，他也不会第一时间使用。”


  “他在犹豫，他在坚持自己的‘武道’。”


  “他会像历史中那般，被背叛，被伤害。”


  “小希，正如你让我‘选择我自己的路’那样，我将‘机会’给予了老莫，也是想让老莫，选择自己想走的路。而不是你设定好的‘圣人’，仅此而已。”


  伊凛自言自语着。


  公屏上出现了一行字。


  【别打扰我和小乌乌聊天。】


  “……”


  算了，区区的神。


  难得的严肃气氛被神破坏得一干二净。


  伊凛能利用所有人，能不为其他人的生死而动容。


  可老莫，不行。


  在这十年间，他和莫人敌，成为了知心之交。至于忘年……严格意义上，伊凛的‘真实年龄’似乎比莫人敌还大了一截，谈不上忘年之交。在这十年里，也只有莫人敌，能够像正常人一般，与他正常交流，冲淡了伊凛在这个世界上的“孤独感”。


  ……


  沧阳市告急。


  肆虐的虫潮吞没了一切。


  他们正在快速进化。


  伊凛比莫人敌先一步，来到这里。他在一座能俯瞰沧阳市全局的小山丘上，向下看。


  整座城市宛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魔窟，扭曲的血肉在魔窟里快速进化。


  一如伊凛记忆中，他们正在变成“人”。


  “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伊凛闭着眼睛感受片刻，以前的他不懂，现在，他却在那座城市里，感受到怪异处。并不是伊凛感受到了什么，正是因为“感受不到”什么，才觉得奇怪。他总觉得沧阳市地下，那纠缠之“理”，被什么东西生生挖空了一块，突兀而刺眼。


  不被这个世界纠缠之物，换言之，那是来自“世界之外”。


  谷天晴那老小子不出现，伊凛想了想，伸出手，在云层上一捏。


  上空的云层变成了塔罗牌上“主教”的形状。


  过了半小时。


  一个甜美的女声在伊凛身后响起：“哎呀，没想到这里的风景，比我想象中要好呢。”


  “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种癖好。”


  伊凛皱着眉，看着来者。


  是盛春柔。


  在“奇美拉事件”中，扮演了疯癫女人的使徒。


  “咳咳，误会。这是，她的信仰比较彻底，相性更好。”谷天晴言辞无力地辩驳着自己并不是有“女装”的癖好。


  “你现在居然能‘占据’活人了？”伊凛看着盛春柔接近，坐在自己身边。若这荒山野岭有人经过，看见一男一女坐在山顶上，或许会误会成他们两人特意来此打野餐。


  “呵呵，你在进步，我又何尝不是？”披着“盛春柔”马甲的谷天晴，在伊凛身边坐下后，眺望远处冒着浓烟与战火的沧阳市：“请问，有何感想？”


  “你指？”


  “此时、此刻、那座城，‘我’和‘你’，正在那里。你在坑你自己，而我，也在坑我自己。有没有感觉到一点点……”谷天晴顶着一张女人脸，脸上堆砌着一贯的假笑，他食指和拇指虚捏，看着伊凛的反应，似是开玩笑地说：“命运的无常与捉弄？”


  他笑眯眯地举起一张塔罗牌。


  牌面是——【命运】。


  ===第1119章 「虚无定数」===

  “那是你。”


  伊凛淡淡的回了一句。


  “唉~我可真，羡慕你啊，会长。只有‘我们’，在命运的捉弄下，身不由己。”谷天晴收起【命运】塔罗牌，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


  “堂堂‘死亡骑士’，‘死亡’的代行者,我可高攀不起。”伊凛冷笑道。


  “那我换个问题，”谷天晴又问：“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在战场上相遇，你会手下留情么？”


  “相反，我会往死里打。”


  “……不愧是你。”


  谷天晴的表情没有任何意外，因为这就是他预想之中的回答。


  两人交谈时云淡风轻,但其中的肃杀凝重，只有他们二人心里清楚。


  无论是伊凛,还是谷天晴,此刻都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我至今还不明白，你为何要把公会命名为‘天启’？”谷天晴冷不丁多问了一个问题。


  “我喜欢。”伊凛笑了笑：“你在地狱里抢了我的‘资格’，我就不能抢回来？这是心病，总得治，不是么？”


  “呵？”


  谷天晴虽然不信这个答案，但伊凛的反应显然是在打太极，他也不做无谓的努力。


  二人交谈时。


  沧阳市中的虫族正在快速进化。


  它们已然成为了一個全新的种族，进化出不同类型的生命体。


  莫人敌以无敌之姿，杀入虫海当中，一进一出。


  而管理员伊凛的神情,却越来越凝重。


  他感觉到，有无形的某物，正掩埋在恶战之下，悄然滋生。


  突然,紧贴着胸壁皮肤的【夏雪之心】,微微颤动。伊凛佩戴【夏雪之心】足足十年,这件在【希乐园】的判定中,不过只是“传说”品级、却对伊凛有着非凡意义的道具。可这是【夏雪之心】第一次，脱离了“道具”的范畴，主动给伊凛不一样的反馈。


  “不是错觉！”


  伊凛闭上眼睛，右手隔着长袍，紧紧攥着【夏雪之心感受着冰心上传来的冰凉感，他回头看了谷天晴一眼，深深地看着对方，似是要看穿谷天晴深藏在内心的想法。


  “想知道吗？”谷天晴笑眯眯地问着，那欠揍的表情似乎在说“伱想知道你就开口问呀”。


  “那到底是什么？”


  “我想你似乎误会了一件事。”谷天晴微笑着举起三张塔罗牌。


  【高塔】、【宝剑七】、【月亮】。


  他分别按照正逆位，分别在伊凛面前摆好。


  伊凛正想骂谷天晴又当谜语人时，骤然间，他觉得谷天晴拿出的塔罗牌，以及正逆位，有点眼熟。再细看，这分明和当年谷天晴和他在沧阳市时，所占卜的结果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不懂,但塔罗牌的解释方式，因人而异。毁灭早已注定,陨落却也暗藏新生，至于背叛……”谷天晴将牌塞进了盛春柔的沟壑中，“娇笑”一声：“你确定，我指的是余梦，还有莫人敌？”


  说完，谷天晴笑容敛起，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食指在嘴边竖起：“嘘。”他一边嘘嘘，手腕一抖，【宝剑七】悄然变成了【宝剑八牌面是一个受困的女人，周围倒插着八把剑。


  谷天晴笑了笑：“有时候，塔罗牌占卜师，也得学会打破传统，例如……变牌。不是么？”


  伊凛面容沉稳。


  他默默地打开后台。


  让领航员在线查找数据库【宝剑八】是几个意思。


  这玩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了。


  不负众望，领航员有如在线搜索引擎，很快便给出了答复。


  【被缚者】？

  伊凛隐约察觉到谷天晴想传达的意思。


  谷天晴见伊凛似乎懂了，满意点头：“这样，我就不欠你了。”


  【夏雪之心】再一次发出轻微的颤动，伊凛脸色一变，深深地看了谷天晴一眼后，再出现时，已是在战场上。


  此刻管理员伊凛近乎超脱，他的权限远高众人，再加上在“修正”与“扭曲”的影响下，他的存在感几乎被“小伊凛”剥夺干净，所以即便是感知敏锐的莫人敌在激战中，也无法察觉到伊凛的窥探。


  管理员彻底明白了。


  谷天晴与他一样，隐匿于历史的夹缝中，导演了沧阳市百万人丧生的惨剧，以百万人的血肉，让一个卑微的种族进化至今，他所做这一切的目的，这答案，就埋藏在虫巢深处！

  虫巢深处，有一个茧。


  里面孕育着神奇的生命。


  虽然管理员不知道谷天晴在里面添加了什么佐料，但茧内的东西，甚至超出了“虫族”的范畴。


  这是一个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新种族”！

  就和他血统的来历那般，来自世界之外的“新生命”！

  小伊凛在队友们的帮助下，一骑绝尘，杀入深处。


  这时，小伊凛也发现了那个茧，准备出手毁之。他即将捏碎【枪兵的祝福化身无情的aoe机器，一连串的湮灭之握摧毁这里。


  在不知道谷天晴的行动前，管理员或许就会不闻不问了。可胸前的【夏雪之心】仍在颤动，这事极可能与夏如雪的复活有关，他更不能让小伊凛毁了这一切。所以，管理员出现在小伊凛的身后，按住了小伊凛即将捏碎道具卡片的手。


  “呵，还不是时候。”


  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管理员恍然，原来，这也是历史。


  管理员既无奈又了然，在小伊凛的背后轻笑，给出谜题。


  这个谜题将成为重要的“齿轮”。


  骂谜语人者，终成谜语人啊。


  “我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的人，”


  “那么，”


  “我是谁？”


  惊疑不定的小伊凛退了出去。


  用谜语唬走小伊凛后，伊凛感受着世界扭曲的程度。果然，没有任何影响。因为他和自己这一次短暂的接触，早已是“历史”的一部分。或者说，正因为这次短暂的接触，他才会隐约猜到在现实中，曾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才会有后面的漆黑门扉之行，最终死于地狱，返回唯一真实。


  一切的一切，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果”已经存在，伊凛需要做的，便是重新制造出那个“因”。


  在装神扮鬼讲谜语把“自己”给吓跑后，伊凛重新隐匿，继续等待。


  沧阳市局势再次加温。


  茧子破裂。


  一个人型生物站了起来。


  “吾王……”


  “莫……”


  “莫敌”。


  它拥有了名字。


  它叫莫敌。


  它与莫人敌战成一团。


  新生的它，与年迈的莫人敌，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除了伊凛。


  伊凛深深地看着莫敌破茧而出后，留在原地的那个茧，屏气凝神，似在等着什么。


  ……


  上方。


  莫敌在快速进化。


  它在模仿莫人敌的招式。


  它正在成为另一个莫人敌。


  可是，


  盗版终归只是盗版，它不可能拥有“正版”的体验。这意味着，莫敌再怎么模仿，也无法成为“圣人”，无法成为莫人敌。


  咚！咚！咚！咚！咚！咚！

  地面、大气、废墟，在莫人敌的脚步下，轻微震颤。


  随之震颤的，还有世界之“理”。


  陆侯重伤。


  莫人敌一拳打爆了莫敌。


  在虫王莫敌临死前，他生硬吐出了一个字：“王。”


  声音凄惨，如呼唤，如哀嚎，如泣诉。


  一切如历史那般上演，在莫人敌动手一拳打死莫敌后，余梦背叛，一发蕴藏着“衰老魔药”的“反莫人敌弹”，击中了莫人敌。


  莫人敌受伤，小伊凛爆发，引发了新的争斗——种族之争后，便是人类之间的内斗。


  ……


  此刻。


  伊凛却像是处于另一个世界里。


  一个寂静的世界。


  他忘却了上方的内战，也忘却了历史，忘记了嘲讽人类。


  他死死地盯着重新浮现出一层淡蓝色流光的茧子，右手下意识紧握着【夏雪之心另一只手握紧拳头，压抑着心中的悸动。


  “王。”


  当年莫敌临死前，说出的这个字，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包括昔日的伊凛。


  可现在，管理员明白了。


  莫敌之所以提前诞生，是因为“小伊凛”等人的举动，让虫族产生了危机，疯狂输送养分，让莫敌提前诞生。


  可是啊，

  所有人都误会了一件事。


  真正的“王”，并不是莫敌！

  它在进化完毕后，本可远走高飞，本可找一处僻静地苟住后，择日东山再起。


  可拥有了一定智慧的它，并没有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它在守护更重要的“存在”。


  在莫敌口中被称为“王”的存在！


  在那茧子下，深埋于地底的某处，藏着谷天晴不惜一切，从“世界之外”偷运进来、并牺牲了数百万人性命，牺牲了一个新物种，去培育出来的“存在”。


  “不，”沉思片刻，伊凛恍然：“谷天晴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在这里诞生出一个新的种族。这没有意义，这一切的悲剧，不过是深藏在里面那‘某物’的……副产物！”


  伊凛来到深处。


  莫敌破开的那个茧，竟有一条血肉管道，连接至地下三十米的深处。


  地底错综复杂，布满腐臭。


  可唯独，

  伊凛在漆黑的地道中行走，走出几个拐角后，竟闻到了一阵奇异的花香。


  豁然开朗，空气清新。


  阴霾一扫而空。


  通道下。


  有一个简陋的空洞。


  **的气息，在花香中，消弭无形。


  一朵朵透明的小花，铺在了一个透明的茧子周围。


  这种花显然不属于这个世界，上面飘着数据流，若隐若现，若有若无。


  伊凛俯身，伸手想摘下一朵，手却凭空从花丛中穿过，没能摘下任何一片。


  惊愕的伊凛抬起头，他发现眼前的“茧”，也似乎是这般存在。无数的流光交织成椭圆形，伊凛一眼能看清，在透明的光茧里，并没有任何东西，就像是一个空空如也的躯壳。


  “原来是‘虚无定数’。”


  突然。


  小希的声音自伊凛的身后响起。


  ……


  【详见第462章这个时代不需要莫人敌】


  ===第1120章“你的名字”===

  【感谢大佬“sakurababy”打赏盟主，连夜加更。】


  “是呀，如果是‘虚无定数’，能避开小希你、监察者的察觉，且让伪影中关于‘虚无定数’信息无法正确‘传递’，一切都能解释喽~”


  在小希怀里，人偶小乌竖着小手指用天真烂漫的萝莉萌音附和道。


  伊凛没有理会,突然出现在身后打哑谜的谜语人二人组，而是低头，摩挲着紧贴在皮肤上的【夏雪之心闭着眼，一言不发，正在犹豫。


  是的,伊凛在犹豫。


  甚至说，他在害怕。


  小希早已看穿伊凛的想法，或许,从一开始，她替伊凛从隔壁世界将【夏雪之心】捡回来时，便知道了伊凛的想法。


  她高举着小乌人偶：“这是谁？”


  伊凛看着谜语二人组，沉默片刻后，道：“是小乌……思念体。”


  “是啊，思念体。对吗，小乌？”


  人偶小乌笑道：“我的本体早已回溯，被删除了，曾经的我不复存在。现在，我只是你们的‘思念’。”


  “呼……”


  伊凛呼了一口气。


  他紧皱着眉，【夏雪之心】的每一次颤动，都像是一柄锤子，锤在他的胸口上。


  小希竖起食指：“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虚无定数’。”


  伊凛点点头：“说。”


  “传说，‘虚无定数’来自源海边缘，是一种‘理论上不可能存在’的‘某物’，它没有‘形态’,甚至不是一种‘生命’，它‘没有任何作用’,却蕴藏着‘无数的可能’。简单来说，虚无定数就是‘一切真实’的反面——「虚」，是‘不可能存在’、却实际上能观测到的‘东西’。”


  这说了跟没说似地。


  小希似乎有知道自己的谜语过了火，她看了伊凛一眼：“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将‘夏雪之心’内残留的数据，丢进‘虚无定数’里，打破了这种‘不可能’，就会诞生出‘可能’，极有可能是新的生命。当然，你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


  伊凛：“你猜？”


  “请记住一件事，在源海中，没有任何一位存在，可全知全能。不过，对于‘虚无定数’的由来，格林可能知道一丁点儿。”


  “呵呵，我的确知道，一点点。”小希话音刚落,格林冒泡上线，她优雅地撑着一把红色小伞，飘落在伊凛的肩膀上：“可是，我没想到的是，除了我之外，那个家伙也准备入局了。只是，它竟然想用这种办法，有一套。”


  伊凛思索片刻：“洛基？”


  格林欣慰点头：“没错哟。因为虚无定数理论上是‘不可能存在的存在’，用这玩意，的确有可能让那位阴险的小朋友，脱离他上面的控制。然后洛基就能趁虚而入……唔……虽然它已经进了一点点了，但显然，它想赢得更多。”


  伊凛问起「虚无定数」的来历。


  格林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我不能告诉伱虚无定数的来历，但我只能说，这是你已知的‘历史’。”


  其实，在格林说出这句话前，伊凛已经“猜”到，里面即将诞生出什么。


  可是，


  可是，


  可是。


  伊凛的手在颤抖。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疼痛感。


  即便，夏如雪的死在梦魇中，相同的场景已经上演了一亿六千三百二十四万五千九百九十八次。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良久，伊凛口中发出嘶哑压抑的声音。


  格林、小乌人偶、格林，面面相觑。


  “不如，你问问‘她’吧，我的勇者。”


  人偶小乌朝伊凛眨眨眼，然后被小希带离了这里。


  格林嗤笑一声，也消失了。


  所有高逼格的存在都走了之后，伊凛扑通一下，坐在了虚幻的花丛中。


  “连接第三层数据库。”


  伊凛用机械般的声音，向领航员发出申请。


  粗壮的管道插入背部。


  伊凛肆无忌惮地用库存的源，创造出夏如雪的思念体。


  整个过程，没有一点点晦涩，因为他对夏如雪的思念足够深，足够了解。


  她总喜欢嘴上说着一般，然后吃得比小青还快，生怕一头鹤抢了她食物；

  她以前总喜欢说“本公主怎么怎么地”，意气风发，直到伊凛用食物喂饱了她，她才娇滴滴地自称“师妹”；

  她睡觉喜欢磨牙，半夜会踢被子，早上起来了会踢人，早上醒来发现姿势不对，会害羞地把自己捂在被子里。


  “师兄。”


  虚幻的光影从背后抱住了伊凛，是夏如雪的声音。


  “你在犹豫，对吗？”


  伊凛没有回头，闭上眼，感受着片刻的安宁：“是。”


  “你在害怕，对吗？”


  “是。”


  “师兄，你害怕的是，当你创造出雪儿的‘思念体’后，就会误以为雪儿还活着，忘记了那种感觉，对吗？”


  “……是。”


  夏如雪思念体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捅在了伊凛的胸口。


  “对不起，师兄。”


  夏如雪抱得更紧，这個跨越了时空的拥抱，姗姗来迟。夏如雪轻声道：“我不该任性，不该成为师兄的思念，让师兄你……如此痛苦。”


  “师兄，你我都必须承认，世间没有轮回，人死不能复生。”夏如雪来到伊凛面前，笑中带泪：“雪儿已经，不能再陪在师兄身边了，如今留下的，只有师兄你的‘思念’。”


  “……”


  “无论师兄你以何等方式，让雪儿复活，雪儿都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雪儿了。”


  “……”


  “放下吧，师兄。别再让自己痛苦下去了。”


  “……不。”伊凛咬着牙说出了一个字，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用力摇头：“不可能。”


  夏如雪轻叹，她用冰凉的小手轻轻捧着师兄的脸。


  “师兄，你曾告诉雪儿，你命中注定会和一位叫‘夏如雪’的女子，有一段轰轰烈烈的姻缘，而且会生一个乖巧的女儿。”夏如雪双手下移，捧着【夏雪之心她的脸上浮现出两抹醉人的红晕，如盼望着孩子出世的母亲般，两眼熠熠发光：“师兄，我想让你，看着我们的女儿长大。”


  一刹间。


  伊凛泪流满面，凝聚的神性在枢内震荡，人性复苏，枢内湖泊汹涌，潮汐涨退，远处电闪雷鸣，天崩地裂。


  他哭得像一个孩子。


  ……


  很久后。


  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一直自欺欺人，以为夏如雪能复活。


  是啊，或许以创造小乌的方式，创造出“夏如雪”，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只需找一具足够好的身体，给出“生命的信息”，再提取出“足够的源”，载入灵魂，便可诞生出“夏如雪”。创造一个“人”，真的不难。


  可是，这个夏如雪，还是让他深爱的那位夏如雪吗？


  这就是伊凛痛苦、害怕、纠结的真正理由。


  “不是的。”


  伊凛自言自语：“你已经死了。”


  “是啊，师兄。”夏如雪欣慰地笑了。


  “而你，只是我的‘思念’。”


  “谢谢你，夫君。”夏如雪很开心。


  伊凛从虚数花丛中站起，夏如雪思念体期盼地站在伊凛身后，十指不安地在背后绞动。


  他缓缓走近“虚无定数”，不可触碰的虚数花丛主动分出了一条路。


  我们会有一个活泼可爱，性格温婉，乖巧喜人的女儿。


  我希望女儿的眉目随她，而轮廓随我。


  我希望女儿有一颗好心肠，喜欢小动物。


  足以让世界上每一位使徒争夺、拼杀、哄抢的传奇级道具，就这么在伊凛手中，悄无声息地融化。融化的雪水，滴入“虚无定数”里，化作流光，与之交缠在一起。


  “还有，我的血，我的生命‘信息’。”


  伊凛眉头不皱，切下手指，哗啦啦的血往里流。


  虚幻的光茧里，流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


  夏如雪的“生命信息”，以及伊凛的“生命信息”，在虚幻光茧内螺旋新生。


  他是“错误”。


  夏如雪则是他的“注定”。


  他们也注定会有一个……乖巧的女儿。


  伊凛已经亲眼见证过自己“诞生”的过程，如今，这来自世界之外的“虚无定数”再次发生同样的变化。在这个过程里，每一秒，每一刻，对伊凛而言，都是如同被架在火刑上的煎熬。


  这是在“不可能”中诞生出的“可能”。


  夏如雪握住了伊凛的手，伊凛平静下来，二人，相视一笑。


  光茧内，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婴儿，四肢蜷缩着，一条透明的脐带与虚空相连。


  四周的虚数花丛纷纷枯萎，化作光尘消散在洞窟内。而光茧内的婴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是一个瘦瘦的女婴。


  女婴渐渐长胖，她有了心跳，有了呼吸，她开始啜着手指，眼皮微微颤动。


  女婴，睁开了眼睛。


  伊凛庄重地将女婴从消散的光茧中抱起。


  夏如雪思念体凑在伊凛身边，伸手逗着婴儿的胳膊。


  女婴睁开眼睛后，不哭不闹，滴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看着这个崭新的世界，看着眼前的男女。


  她大胆地朝夫妇二人伸出了小小的手。


  伊凛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婴儿的手掌，夏如雪将手轻轻覆在伊凛的手背。


  伊凛笑了：“眉目像你，漂亮。”


  夏如雪：“轮廓随你，坚强。”


  伊凛乐呵呵傻笑着。


  夏如雪垂眸深思：“叫什么名字呢？”


  伊凛抱着女婴，没有犹豫。


  名字，他早就知道了。


  或者说，她，命中注定，该是这个名字。


  她的出现，弥补了伊凛心中最大的遗憾。


  伊凛抱着婴儿，感觉自己像是得到了救赎。


  “她就叫，夏如雪。你的名字。”


  ===第1121章 斗地主===

  与此同时。


  青城。


  小希的屋子内。


  格林、小乌人偶、小希，三人围着，正杀气腾腾的进行一场“神战”。


  ——斗地主。


  她们学会了不少人类的游戏。


  工具人妈妈一旦加入，她们甚至能打麻将。


  此刻。


  小希脑门上贴满纸条。


  小乌的脑袋小，贴不下，只能委屈点贴胸口上咯，区区两张, 左一张右一张。


  她们在玩，谁输了就得往脑门上贴纸。


  小希万万没想到，她连小乌都比不过。


  打着打着，格林准备丢出“王炸”，这时，她们倏尔抬头，深深的叹息后, 同时说出两个字：

  “唉~人性。”


  ……


  当管理员抱着新生的“夏如雪”时, 「虚无定数」形成的光茧与周围的虚数花丛，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像是不曾存在过。


  “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夏如雪破涕为笑，但很快又竖起柳眉、叉着腰指着伊凛的鼻子，此情此景，像极了处于中年危机里不信任丈夫能带好孩子的老母亲。


  “再见，师妹。”


  “后会无期，师兄。”


  夏如雪思念体化做蓝色的光点，消失于虚空。即便是真正的夏如雪活着，她们此刻能共同迎接他们的孩子出世，想必在九泉之下, 再无遗憾。


  是啊，他们的孩子。


  伊凛轻拥着怀里的“夏如雪”，他此刻, 真正第一次接受了夏如雪的死, 接受了这个结果, 并理解了一件事。


  他爱的夏如雪已死，不可能复活。


  即便他能创造出夏如雪的“思念体”, 说到底也是他的思念，并不是真正活着的夏如雪。


  他接受了此事，却不会忘了夏如雪。


  人总有一死，唯思念长存。


  夏如雪会永远活着。


  此刻，伊凛得到了救赎。


  “你爹叫伊凛，你娘叫夏如雪，你也叫夏如雪，知道么？”


  怀里，雪儿朝老父亲贪婪地伸出手，瞬间就会说话了：“粑粑……粑粑……粑粑……”


  发音不太标准，但意思应该是那个意思。


  “饿……饿……饿……”


  “饿？我没奶啊！我去哪里给你找奶？”伊凛没有带小孩的经验，雪儿一张嘴喊饿，他就懵逼了。


  “ua～”雪儿却突然抬头，张开粉嫩的小嘴，朝伊凛的手指啜来。


  伊凛：“……”


  一开始他以为是小孩的本能，可过了一会，他发现不对劲。


  刚出生不到十分钟的雪儿，竟然在吸他的血。


  吸吧吸吧, 你喜欢就好，谁让我没奶呢。


  伊凛惊讶中, 感知扩散，得知上面发生的一切都如“历史”般进行时，他叹息一声，离开原地。途经山丘，披着“盛春柔”马甲的谷天晴，赫然已经跑掉了。伊凛循着“理”想要追踪，果然，谷天晴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否则，他也不会披着马甲现身了。


  远处，莫人敌受伤，小伊凛重伤余梦后，启动了提前布置好的传送阵，瞬间带着莫人敌传回首都。


  世界的一切，都顺着伊凛所知的“历史”在运转。


  即便伊凛亲手将【邀请函】给予了莫人敌，他甚至告知了莫人敌此事，但莫人敌在击杀“莫敌”后，仍是遭遇了余梦的背叛，中了一发“反莫人敌弹”后，陷入昏迷？

  伊凛轻轻叹息，抱着雪儿，回到青城。


  ……


  数分钟后。


  当伊凛出现在青城上空，准备往希儿家里跑时，雪儿已然吃饱，满足的睡颜，眉目与睡相，赫然有着她妈妈的几分影子。


  伊凛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现在都不能明白，一雪儿没长牙，二手指上没破口，她怎么就能啜手指把自己的血给吸了。


  而且，雪儿为什么会喜欢喝血？伊凛在伪影的经历中得知此事，如今亲眼见证了雪儿的诞生，仍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伊凛很清楚，虫族只是在「虚无定数」影响下产生的进化，雪儿的血统，与“蚂蟥”半丁点儿关系都没有。她是纯粹地以「虚无定数」为茧，糅合了二人生命信息诞生出的新生命。


  遇事不决，找老板。


  伊凛敲门。


  “啊啦啦～管理员大人，她们，她们，有些不方便哟。”少妇工具人挡在门口，支支吾吾地说道。


  少妇当然是挡不住管理员的，当伊凛抱着雪儿进入房间时，直接就杵在门口愣了足足十秒钟。哪怕房间里无端端站着四位天启骑士，伊凛都不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


  伊凛之所以在开门的瞬间愣住，是因为他看见了令他世界观崩塌的一幕：

  「思念王座容器」人偶小乌，

  「女神」希，


  「梦魇之主」格林，

  这三位逼格一个比一个高的存在，竟然坐在床上，围在一块斗地主。


  格林：“飞机！”


  小乌：“要不起呜呜呜！”


  小希：“嘿！王炸！”


  格林：“我和你是一伙的……小乌才是地主！！”


  小希：“我不管！手里拿着王炸不出我不舒服！”


  俩“农民”内讧，贫瘠的“地主”翻盘绝杀，结束这一局。


  “你们……”伊凛刚平复心情，说出俩字，小希又突然撒下牌，从床上弹起：“哇！好可爱的宝宝哟！”她从发呆的伊凛手里抱过雪儿，正常地举高高。一开始伊凛还有点担心小希会像对待汪儿般趁机报复，然而结果证明了伊凛是以管理员之心度老板之腹，小希将雪儿逗得咯咯直笑，并在小希的指导下，光速学会了继“粑粑”之后的第二句话。


  “希……阿姨……”雪儿奶声奶气地看着小希说。


  “我也要！”巴掌大的人偶小乌借着身材的便利，直接飞进了雪儿手里，甘愿充当玩具：“叫小乌阿姨！”


  “乌……乌……阿姨！”


  唰。


  这时，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所有人唰地一下把目光聚集在小蝙蝠身上。


  格林嘴角一勾：“你们是了解的，主宰，么得性别。”


  沉默。


  “好吧，”格林败退：“要有也不是不行，叫格林姐姐。”


  “姐姐姐姐！”雪儿高兴地将小乌人偶丢出门外，啪地一下砸在墙上，墙壁震动后，小乌陷入了小坑里，背后全是蜘蛛网般的裂纹。


  一番打闹后，工具人少妇愉快地接手了带娃的工作，伊凛坐在床上，肩膀上站着小蝙蝠，对面是小乌人偶和小希。


  “顺子，三四五六七。”伊凛出牌，一边问起雪儿吸血的事。


  “我要我要！四五六七八！”小乌出牌。


  “要不起！”小希撅撅嘴，拧巴着脸，她听了伊凛的问题会，一脸奇怪地反问：“很奇怪吗？”


  小乌：“连对！”


  她趁着管理员和小希在聊天时赶紧出牌。


  大厅里。少妇工具人熟练地给雪儿穿上尿不湿。


  伊凛一愣：“等等，我炸。”他默默出了四個qreen，又出了一张单牌后，继续问小希：“不奇怪吗？”


  格林这时在伊凛的肩膀上，不讲牌德提醒小希丢王炸，然后插了一句：“很奇怪吗？我不是成天吸你的梦魇么？”


  小希丢了王炸，说：“对啊，我不也让你当管理员给我打工吗？”


  伊凛眉头一皱：“这能一样？”


  格林冷冷一笑，那眼神姿态似乎在说伊凛格局小了，嗤笑后，格林继续道：“你自己都不是人，凭什么要求你女儿是人类？不当人类没什么不好的。况且，伱女儿是‘虚无定数’与你前妻的‘数据碎片’结合后诞生出来的‘可能性’，会是什么样的生物都不奇怪。”


  “是亡妻。”伊凛纠正了格林话中用词不当，但很快他也就认可了格林的说法。无言以对，无法反驳。他自己都不是人，而且在哪种情况下诞生出来的雪儿，更不可能是了……等等。


  忽然，在小希撒出一手牌结束斗地主游戏后，伊凛目光游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伪影中，雪儿出现时，伊凛曾问过雪儿的年龄。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他问的时候，距离今天，大约是四个月。


  当时雪儿回答的是“四”。


  四岁？四个月？


  “啊啦啦！管理员！小希，小乌，格林大人，大事不好了呀！”


  工具人少妇在大厅里惊呼一声，房间里斗地主激战正酣的老父亲、阿姨、姐姐们咻地一下出现在大厅里。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少妇工具人怀里抱着的雪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跟吹了气似的长大。


  啵～

  尿不湿被雪儿暴涨的屁股绷开了。


  她的脑袋上长出了白白的头发。


  少妇工具人在原地不知所措，看着从房间里跑出来的奶爸阿姨姐姐们，眼角含泪：“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小宝宝似乎长得有一点点快……”


  管理员老父亲、格林姐姐、小乌阿姨、希儿大姨，面面相觑。


  ……


  雪儿的成长有点快。


  刚换的尿不湿，这都还没来得及湿，就得换下一片。


  伊凛回想着雪儿四个月后的姿态，似乎也没长歪，除了会打狗之外没什么性格上的大问题，便放宽心，没去纠结了。俗话说得好，小孩子的成长过程需要给予一定的自由。


  而且，看样子格林此等存在，虽然看不上区区人类，但似乎对“高级的生命”特别上心，她呼啦啦地绕着雪儿转圈飞翔，甚至连雪儿伸手揪住了格林翅膀，格林也没有流露出生气的表现。


  雪儿的起点，有一点点高啊。


  伊凛摸着下巴在思考，年纪轻轻就和主宰与神打成一片，日后成就，将不可限量。


  想通此事，老父亲心感宽慰。


  在青城里停留片许，伊凛查看管理员后台，发现z5议会朱家家主朱崇弟已经如约而死后，伊凛稍作思考，来到雪山。他本是不愿和小雪儿分开的，但想起雪山里的恶劣环境，只能作罢。


  ===第1122章 最后的日记===

  就在潘正义用脸糊开了避难所开门密码时。


  伊凛来到了珠峰之巅。


  在这里，他住了十年。


  这十年，他就像是一缕幽魂，活在了真实唯一的夹缝中。


  伊凛摸着那张冰床，颇为唏嘘。


  十年光景，匆匆一督，转眼即逝。


  一夜过去。


  晨曦透过洞口, 在冰层的折射下，分离的原色透入洞窟内，让这里美如仙境。


  伊凛坐了一夜，取出日记本。


  他将书写，管理员最后的一篇日记。


  【十年了。】


  【我在真实唯一里，一个人, 活了十年。】


  【从今以后，不会有人知道, 曾经有一位名为“林一”的男人, 在这里等了十年。】


  【可是，和你相比，这不算什么，对吧。】


  【你呀，等了林一一百年，等了太一七百年。我只想说一个字：傻。】


  【所以，别再说傻话了。我，放不下。】


  【放下，不是意味着忘记，而是带着我的思念，继续前行。】


  【我会让它们, 付出代价。】


  【我们有了一个女儿，她眉目随你, 轮廓像我。】


  【我会把她养大, 以后的她，将会一拳一个神。】


  【你会看见这一天的，借‘思念体’的眼睛。】


  【等她长大了, 你得亲口告诉她，她爹当年在那个世界，可是挽救苍生大英雄，大圣人。】


  【我？我怕我说了，她不信。】


  伊凛洋洋洒洒写下一篇，眉目间藏着旁人不曾见过的温柔。顿了顿，伊凛写下最后一句。


  【后会无期，夏如雪。】


  写完。


  伊凛微微一笑，将那本记录了他这十年的日记，焚烧殆尽。


  焚烧的飞灰，飘啊飘，飘到天空中，随风而逝，或落在雪山，或落在大海，或是，飘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一切随风。


  此刻，伊凛终于能正确地看待夏如雪的“死”。


  该想的想, 该恨的恨，该思的思，该念的念。


  明明白白, 清清楚楚。


  他再次睁开眼睛的瞬间，那双眼睛深处，藏着奇异的辉光。


  若小希在此，定会惊讶地发现，伊凛两颗眼睛，各具炯光：一颗似人，充满智慧与柔软。另一颗不似人，冷漠而平静。


  ……


  莫人敌躺在温暖的病床上，胸前贴满电极片。


  他睁开眼，瞳孔失去了焦距。


  这一刻。


  他走过一座桥。


  来到一个院。


  花前树下，一番痛饮。


  “是你啊。”


  “是我。”


  “这就是，老夫的答案。”


  莫人敌对空无一人的酒桌前咧嘴一笑，而后，管理员落座。


  “老夫想以‘武者’对身份，陪萌萌走完最后一段路。”莫人敌看着面前无法辨清面容的老朋友：“从那往后，老夫才是一名‘屠夫’。”


  “不，是战士。”


  伊凛纠正了莫人敌的说辞。


  “可惜，老夫终于败了。永别了，老朋友。萌萌，以后就，交给你了。”莫人敌举杯。


  “呵呵，他们也没有赢。”管理员笑了笑：“可惜，有人不会让你死的。”


  “？”


  迷迷糊糊的莫人敌被拉回了现实。


  他直挺挺地从床上弹起。


  老夫刚才嘀嘀咕咕说啥了？

  不！想都别想！


  老小子，你想得美！


  莫莉看着“死去活来”的莫人敌一脸懵逼。


  【详见第481章名为世界的囚笼】


  莫人敌摸着莫莉的发梢，咬牙切齿暗骂一句，然后瞅着小伊凛：“我的乖孙儿萌萌，就不劳你小子费心了！”


  ……


  高空。


  伊凛的目光穿透天幕，看着“死而复生”的莫人敌。


  以及，凌依依。


  “好险，”管理员轻舒一口气：“看来不能随便接近‘二号’了，监察者的洞察之眼正在复明，如果提前让她察觉到‘我’的存在，怕是会让‘扭曲’上升一个等级。”


  开了一个传送圈，伊凛离开雪山，回家带娃。


  回到青城小希的家，雪儿肉眼可见地又长大了一圈。期间尿不湿换了好几片，伊凛已经开始物色雪儿能穿的衣服了，他身为老父亲，必须把雪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雪儿的成长很快，肉眼可见的快。不久前的雪儿刚出生，几天过去，雪儿就已经能在屋里跑。她刚学会跑没多久，便学会了跳高高，再过几天，雪儿手舞足蹈地从阳台往下跳，虽是平安无事地落地，但把工具人妈妈吓得不轻。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女儿总问。


  “嗯，等雪儿再稍微长大一些，去找小乌阿姨玩。”


  老父亲总是搪塞。


  一个月后，雪儿已经长成了四五岁大小，和小希站在一块，情景宛如：姐姐带着妹妹手里抓着炼金人偶揪着蝙蝠的翅膀在玩过家家。


  其乐融融。


  雪儿的嘴巴也很甜，一嘴一个阿姨姐姐地喊，把格林、小乌、小希讨得很开心。伊凛看得出来，她们似乎是真的很喜欢雪儿，毕竟雪儿是高等生物，和雪儿一起玩，配得上她们的格局。


  对此，伊凛并不担心，反而松了一口气。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出了什么事，格林也会看在那一声“格林姐姐”的份上，护住雪儿一二。


  雪儿一个月大时。


  半夜。


  伊凛一头大汗地从噩梦中惊醒。


  格林拍着肚皮坐在伊凛的胸口。


  “不错啊，居然都习惯了。”格林丝毫不吝啬自己对伊凛的夸赞，试探着问：“要不要，再升一个档次？”


  还能升级？


  伊凛进入枢内看了看，心象风景几乎打满了补丁，精神世界摇摇欲坠。但他还是咬着牙，干脆利落地回道：“升！”


  格林：“被玩坏了，我可不负责的哟！”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雪儿就拜托你了。”


  “这没问题。”格林伸出翅膀。


  伊凛伸手，与翅膀一拍。


  算是承诺。


  “我可不是在立fg啊。”击掌后，伊凛想了想，补充道。


  接下来，格林翅膀往伊凛脸上一呼：“进去吧你！祝伱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


  这一个月，伊凛的生活平静而充实。


  带娃。


  入梦。


  斗地主。


  带娃。


  入梦。


  斗地主。


  反复循环。


  一个月下来，伊凛感觉自己似乎瘦了一圈，整天腰肌酸痛，精神疲乏的，白天连连打呵欠。这对于他这种生物来说，可是极为难得的。可一上秤，他居然还胖了半斤。


  “秤不准。”伊凛叹息着，一脚踩碎了不准的电子秤。


  客厅里，工具人妈妈和小希，一左一右，用平板电脑正在给雪儿科普小动物。


  雪儿眼巴巴地看着图片上的动物，眼睛雪亮雪亮：“小狗狗好可爱啊。”


  她言下之意似乎是：想养一条。


  小希这时也想起了久别多时的汪，叹了一声：“这是想汪儿的第三天。”


  “你昨天就已经是第三天了。”伊凛好心提醒。


  今天格林不在，似乎在二号那边。


  伊凛整理管理员后台，他在后台打开一个个文件，看着在运行状态下的【希乐园】各种数据与报表，忽然站起，离开座位：“我出去一趟。”


  “爸爸再见～”


  “雪儿乖乖跟小希阿姨玩哈！”


  雪儿在爸爸的脸蛋上啜了一口。


  “ua～”


  伊凛感觉自己的血又被啜走了一丝。算了，自己女儿嘛，不亏。伊凛在雪儿脸蛋上亲了一下：“ua～”


  “雪儿乖~”


  “爸爸也要乖~”


  离开青城后，伊凛径直来到军工厂。


  嗯，未来的征服骑士康纳，设立在敌阵深处的军工厂。


  现在都快变成了管理员的后花园，来去自如。


  距离沧阳市灾难已经一个月，朱崇弟的死让本应形同铁板的z5议会分崩离析。莫人敌的离开，也让曾经的特异组名存实亡。


  “开始了。”


  伊凛在军工厂上空，在他的棋盘中，一颗颗“棋子”的动向清晰可见。


  脖子被拧断、勉强吊住半条命，有着“最强防御”、“五五开”、“秩序之盾”等名号的陆侯，果然被送到了这里。在余梦的推动下，“使徒预备役”已锁定名单上的目标，在暗中展开行动，准备击杀名单上的使徒，夺取“资格”，取而代之。


  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让伊凛逐渐迷醉，难怪凡人都想成为神，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是时候了。”


  管理员掐着日子计算，笑道。


  ===第1123章 希乐园进攻姿态===

  当伊凛熟门熟路地在军工厂里钻，发现有不少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匆匆来往，伊凛等他们走了之后，在“萧阳at800试验机”的附近找到了陆侯。


  陆侯的医学诊断是：多节颈椎粉碎性骨折、c3-c6颈髓受损伴对应高位截瘫、中枢性呼吸衰竭、脑震荡、小脑出血、全身多处挫伤伴多处骨折，伤情危重。


  现在全靠呼吸机维持呼吸，大剂量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等血管活性药物持续泵注来维持生命。他浸泡在维生舱里，里面填充着橙色的营养液。


  伊凛打开结界, 停下持续给陆侯泵注的镇静镇痛药物，过了一会，维生舱里的陆侯表情变得狰狞而痛苦，紧闭的眼皮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动。


  伊凛观察着仪器上的心率，120次/分，还行。


  于是他开始问：“我长话短说，陆侯，我是…g。”


  陆侯加入特异组有五六年了, 自然听说过g的名字，闻言，他的眼皮剧烈颤动，心率也随之飙升到130次/分。


  伊凛：“余梦背叛了，她对莫人敌出手，而你现在的处境，命悬一线，你应该知道余梦和老余家偷偷摸摸搞一个神秘的科研项目吧？呵呵，你现在就是项目的试验体了。”


  心率145次/分。


  “我可以带你走，不用任何条件，你同意的话，就把心率鼓上去。愤怒点就好。你可能不了解我，我从不勉强别人干不愿意干的事。”


  滴滴滴滴——


  监护仪报警。


  心率飙升到180次/分。


  “好嘞。”见陆侯同意了, 伊凛便愉快地扛着维生舱，开启传送门，消失在原地。


  在伊凛离开后不久, 一队医护破门而入，他们看着空空如也的实验室，在原地呆了一会后, 惊恐地呼叫保全，通知上级。


  当余梦和赵玉龙赶来时，当然是太迟了。


  “是谁？”


  余梦黑着脸，唇色铁青。


  ……


  ……


  首都以北。


  十万大山内。


  在荒山野岭中，在瀑布之上，有一处林间空地。


  几年前，伊凛在这里搭了几间屋子，在凌无言的打理下，这里成了一座小庄园，院子里种满了花。


  凌无言一直在此隐居。


  身为管理员，有点房产不是很正常。


  花园中，有一个架子。架子上吊着几排面具，面具上有1-99不等的数字，每一副面具都划着刀痕。风一吹，这些排列整齐的面具就跟风铃儿似地，叮叮当当地互相敲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些年，凌无言都在复仇。


  在管理员的帮助下。


  越接近100%进度，他的内心就越安宁。


  他除了试炼之外，很少与外界接触, 与世无争，成为一名安静的复仇者。


  “进度不错啊。”


  伊凛扛着陆侯的维生舱从传送圈内踏出时，凌无言正在院子里浇花。伊凛粗略一扫，便看出凌无言的复仇进度已经很接近百分百了。


  管理员时不时给凌无言提供“目标”的坐标，凌无言就像死神，上门索命，效率很高。


  凌无言默默鞠躬。


  其实很早以前，他就能治好他被割掉的舌头。只是，他觉得没有用，也不需要，就一直哑着了。


  白面具、哑巴、神出鬼没。上述三点，就是他在圈内的全部特征。这让凌无言在圈子里有一个不是很出名的名头：沉默的幽灵。


  当独狼也独狼的好处，足够低调。


  伊凛将陆侯丢在凌无言面前。


  凌无言无喜无悲无惊，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位给了他一切的“神”。


  他在等下一步指示。


  “很快伱们就能进入下次试炼了，”伊凛笑了笑：“因为有重要的事情（指带娃）耽搁了十多天，等醒来后，如果他愿意留下，就和他组队，如果他不愿意留下，就让他离开。”


  重要的事？


  组队？


  下次试炼？


  凌无言虽然有许多疑惑，但他向来只听不问，手起刀落。于是他点点头，示意明白。


  ……


  ……


  使徒圈子里。


  一种名为“试炼推迟”的恐慌，悄然蔓延。


  使徒论坛中，一下子不习惯“大姨妈”推迟的使徒们，在论坛中疯狂刷贴。


  【试炼不来了该咋办？】


  【我推迟了十天！】


  【楼主该验孕了！】


  【别开玩笑，好多人都推迟了！】


  【该不会……塔要没了吧？】


  【说塔没的不会整個望远镜自己看看？傻逼吗？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楼上别那么暴躁，说不定人家是纯粹的力量侧，一双铁拳莽穿一切，没脑子不是很合情合理？】


  【啊对对对对，这脑子，不要也罢！】


  ……


  伊凛来到高空。


  小希，人偶小乌，已在此等候。


  小希抱着小乌乌，难得严肃，她深深看着管理员：“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管理员微微一笑：“这是，历史。”


  “是啊，对你而言，是历史。”小希轻叹，居高临下，俯瞰世界，这一刻，她的眼里浮起丝丝不舍与眷恋：“会死很多很多人哦。”


  “进步总会伴随着牺牲。”管理员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如止水：“链接吧。”


  小希挺起胸膛，任管理员为所欲为。


  伊凛伸手，手掌上覆着一层绚丽的辉光。与此同时，在高空上，一个个涟漪凭空荡出，自涟漪之后，伸出了无数的管道，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多，密密麻麻地插在了伊凛的背后。


  伊凛将手插进小希胸膛，深入她的体内。


  【正在申请访问源数据库。】


  【申请通过。】


  【申请展开“希乐园进攻姿态”。】


  【核对中。】


  【校正中。】


  【权限核对通过。】


  【“公正协议”……通过。】


  【校正完成。】


  错误，会衍生出更多的错误。


  ……


  蹭。


  伊凛再次睁眼。


  他的眼前，是一片蔚蓝的“大海”。


  这里是源海。


  低头一看，伊凛发现自己化作了完全由光芒组成的巨人，正悬浮在源海中央。在巨人四周，有一团团不同颜色的光点，或远或近，在伺机待命。


  无数的光团就像是群星，灿烂而美丽。


  但伊凛知道，它们，都是敌人。


  是诸神的船！

  而他此刻的视野，正是投影于【希乐园】的本体上，在源海中，看着诸神的“世界”。


  在【希乐园】周围，漂浮着数不清的小手，正以“自杀撞击”的方式，从外面攻击着“希乐园”的最终防御。希乐园的防御光幕，在“无序猎手”的攻击下，虽然看起来无误，但伊凛此刻能清晰地察觉到，无序猎手每攻击一波，便有一丝微不足道的源，被它们给带走。


  “展开希乐园进攻模式！”


  与小希链接，暂时接代神位，以世界之姿，管理员发出无声的咆哮。刹那间，源海中，一尊蛰伏了半纪的巨人，缓缓站起。在巨人开始起身的瞬间，源海深处，群星不断闪耀，它们显然察觉到了希乐园的动作。


  “总有一天，我要把我们曾经受过的磨难，还给你们。”伊凛冷漠地看向“群星”，以至高权限，启动【希乐园】的进攻姿态。


  无数的管道，从巨人身上射出，一根根管道犹如炮火，轰向源海深处的群星。


  转眼间，一根根光之通道成型，在“进攻姿态”下，希乐园将强行与更多的“世界”链接。以往希乐园入侵其他世界的方式，就像是偷渡，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


  可这一次不同。


  以前是偷，现在是强。


  偷有偷的好，可强，也有强的快乐。


  这一次，【希乐园】像是以高调的姿态，向源海里的诸神说：


  “我们，来了！”


  光之巨人，崛起！

  ……


  与此同时。


  全世界。


  只要是被【希乐园】判定有一定程度战斗资质的人啊，都在这一刻，面前弹出了一个选择。


  【你相信有神吗？】


  【yes/no？】


  ……


  做完这一切，伊凛的意识向下坠落，他“啵”地一下将手从小希的体内拔出，便看着小希正一脸忧愁地展开键盘，啪啪啪编辑什么。


  【公告】


  【致所有渺小，愚蠢，无知的你们哟。】


  【我是你们的，神。】


  【从今天开始，这个‘游戏’，将升级成2.0版本，具体规则变动，将另外放在细则里。】


  【这个愉快的‘游戏’，将进入2.0全民公测时代。】


  【真正的苦难，开始了。】


  【附：版本更新说明。】


  【详见第486章版本更新，全民公测】


  over。


  小希眉头拧巴着，她此刻的表情和她公告的内容截然相反。


  伊凛上前，看着【公告】的内容，总感觉这份公告和记忆中有那么一点点出入，少了点什么似的。


  “等等，我加一句。”


  这时候，余梦等不安分的人，正在计划着“夺取资格”。


  估计他们在看见这条公告时，心情就跟吃了屎一样吧。


  “你们啊，不该对老莫动手的。”


  伊凛挤开小希，在【公告】上加了一句。


  【呵，这个新时代，如你所愿。】


  小希眯着眼盯着管理员：“你这是……嘲讽？”


  “嗯？有规定说管理员不能嘲讽，报复，或欺负注册者吗？”


  “呃……硬性的规则倒是没有。”


  “那，这就是嘲讽。”伊凛口吻笃定地说：“我，还是有点小脾气的。”


  ===第1124章 我们的黎明终将到来===

  时代……变了！

  一瞬间就变了！

  皮皮的神发出了皮皮的【公告】。


  全世界在那一瞬间，都必须为自己未来的未来作出抉择。


  但这个抉择，却是强制性的。


  表面上看起来是【yes/no？】


  实则是【yes/no proble？】


  连那斜杠都是由【of urse】比蚂蚁还小的坑爹字体组成的“斜杠”。


  这意味着，无论你是选yes，还是no，甚至抖机灵点“斜杠”，最终都是同样的结果。


  在“希乐园的进攻姿态”下, 所有子民，都没得选！

  所有子民，都将成为【希乐园】的战士！


  他们将通过【希乐园】进攻姿态所生成的通道，入侵诸天万界！

  他们，将为【希乐园】，带来更多的源。


  进步, 总是伴随着牺牲。


  很快。


  第一批使徒活了下来。


  世界人口骤减。


  世界第一公会：天启，诞生了。


  小希用萝莉音亲嘴播报了这个唯一的成就。


  自家人, 总得给点排面。


  后面还有。


  在“全民公测”后，伊凛再次忙活起来，他几乎是日夜不停，在处理后台信息。


  “许愿池”的编辑。


  “源数据库”的开放。


  设置“道具”和“技能”的奖励。


  伊凛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许愿池”会设置成这种明显薅羊毛的形式。


  以前是使徒借助【希乐园】的通道，薅诸神的羊毛。


  而现在，管理员设置【许愿池】的抽奖机制，将这些羊毛统统薅回来。


  管理员化身薅羊毛大师，绝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进攻姿态”，才是【希乐园】真正良性运行的姿态。注册者拼命在里世界中拼杀，他们带回的一切，都会转化成相应的点数。


  以前，这些点数大部分存在注册者的账户里, 现在，管理员仿佛就是么得感情的资本家，想办法，让这些“点数”流通，回到源数据库中。


  只有管理员, 才能更大限度地利用这些珍贵的“源”！

  ……


  伊凛再次回到北方庄园时。


  雪儿又暴涨一截。


  “她是我女儿，雪儿。来，叫叔叔。”


  “叔叔好。”雪儿乖巧地鞠躬。


  他居然有女儿？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凌无言，脸上浮现出愕然的情绪。在他眼里，g堪比神明，但神有孩子……他觉得哪里怪怪的。直到雪儿当着他的面，一边喊着“爸爸那棵树树看起来好可爱啊”，便跑过去，啵地一下轻松将一棵树连根拔起时，凌无言终于信了。


  这就是神的孩子，么得疑问。


  伊凛忙了一个月，难得的空闲时间里，伊凛在花园里陪雪儿玩闹了一会，进入门扉试炼的陆侯，刚好推开门扉出来。陆侯看见伊凛的瞬间，浑身肌肉先是紧绷一刹，然后松弛：“是你。”


  “帮我带带孩子。”伊凛吩咐凌无言后，弹指展开了一個亚空间，与陆侯密谈。


  半小时后。


  二人从亚空间中出来。


  雪儿不知哪里搬开了一颗两人高的巨石，在玩“拳头碎大石”的小游戏。


  “你……孩子？”陆侯看着“孱弱”的孩子一拳将巨石砸出了一个大坑, 嘴角抽搐。你特么不说我还以为是莫人敌的小孩呢。


  “是啊, 漂亮不？可爱不？”


  “漂亮是漂亮，至于可爱……”陆侯支支吾吾，正在想其他词汇，这时雪儿看过来，朝陆侯招招手：“叔叔，粑粑，来陪雪儿玩嘛。小希阿姨说，有一种游戏叫做‘胸口碎大石’。”


  陆侯赶紧说：“太可爱了，我把握不住。”


  同时，陆侯一个箭步，敏捷爆发，躲到了伊凛身后。


  “呵呵。”伊凛眼神示意让凌无言先稳住雪儿，一边对陆侯笑道：“我希望，你能团结你信得过的人。”


  “放心，我陆侯有恩必报。况且，他们背叛了老莫，我不可能再与他们为伍。对了，现在莫人敌……”陆侯担心地问起莫人敌的情况。


  “伱觉得呢？”伊凛反问，意有所指。


  “也是，陆某多虑了。”陆侯苦笑一声，这位g以“特殊顾问”在特异组里卧底将近十年，所有人都以为，g只不过是一位资深使徒，可陆侯刚才在亚空间里亲眼目睹了g的手段，深知这位管理员的可怕。


  交代完毕后，伊凛准备带雪儿离开。陆侯看着他轻易打开了一个传送门，诧异的同时，忍不住追问：“你，难道就是公告里的……神？”


  伊凛摇头：“那怎么可能。”语气稍顿，伊凛又补充一句：“不过…我帮她打工，她们都帮我带孩子。”


  陆侯和凌无言，同时张大了嘴巴。咔地一声，下颌关节险些脱臼。


  ……


  ……


  离开庄园后，伊凛回青城，发现小希不在家。


  小乌自然也被带走了。


  格林也不在。


  伊凛愣了愣，让领航员定位老板，很快便找到了。随后，伊凛跨越灰雾区，来到死亡之塔前。


  之间小希正抱着人偶小乌，飘在半空，正一点点地往死亡之塔上戳。


  小希每戳一下，死亡之塔的外壁，便印下一个名字。


  伊凛走近，所有的名字，变成了死亡之塔纹理的一部分，细看才能看清。当伊凛明白小希正在做什么时，他沉默了，安静地站在小希背后。


  晨起。


  午后。


  黄昏。


  深夜。


  又是清晨。


  小希忙了一夜。


  她将这一波“全民召唤”的死者，全镌刻在了塔上，犹如他们的墓碑。


  “走吧。”


  小希摆摆手。


  伊凛陪小希去了四个区，分别将每个区的死者名单，都刻在了对应的塔上。


  对伊凛而言，他难以共情。因为他本身属于死亡之塔，其他区服的注册者，对他而言，更像是“外人”，即便成为了管理员，这种观念仍是如此。小希不同，她是真正地将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一视同仁。


  她是神。


  他们是子民。


  仅此而已。


  “有人会看见吗？”伊凛看着塔上密密麻麻的名单，问。


  “会的，”小希肯定地点点头：“属于我们的黎明，终将到来。”


  ……


  ……


  天启公会的“第一”，在暗地里刺激着不少人的神经。


  所有人都在合理推测，这个如此高调的“第一”成就，必定是伴随着特殊奖励的。当然，他们猜对了，但猜对了又能怎样？还能颁奖不成？

  管理员对外界的反应心知肚明，一边暗戳戳地上架了新的“许愿池十连抽”活动，并适当调整了抽奖倍率，他看着后台哗啦啦入账的“源”，心情愉悦。


  当玩家当然不如当策划啊。


  关闭管理员后台，伊凛选了恰当的时候，将凌无言介绍给少了李家的f4议会，再次离开。


  他很忙，没空和卢瑟扯皮。


  如今在管理员的格局下，全世界分成了三种泾渭分明的人群：敌人，能用的，不能用的。


  管理员现在便是在费心费力地经营“能用”这一部分。


  在天启公会创立后不久，陆侯也拉了一批精英猛男，成功建立了“巅峰战力”公会。


  紧接着，伊凛又悄悄找上了嬴夏，嬴夏正和孙女在院中练剑。在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悄然变得安静，连空气都凝重几分时，嬴夏皱皱眉，让孙女退下后，长剑入鞘，淡然对着空气问：“来者何人。”


  “故人。”


  伊凛落入院中。


  相识十年，果然是故人。


  这些年特别顾问的确不负名号，真的“特别”，没事绝不出现，一出现必然伴随着“大事”。他在暗中琢磨着g出现的目的，管理员已直截了当地从虚空中捞了一张卡片，丢向嬴夏。


  嬴夏本来很淡定的，但他一看清卡片上的字时，整个人都在抖。


  无他，g给得太多了。


  “你这是……”


  伊凛淡淡一笑：“我觉得聪明人之间，不用说太多，这十年，我也算对你有一定的了解了。”


  “呼……可。”


  嬴夏收起道具，脸色平静，背后古剑却在微微颤动，皆由心生。


  他没有问这是什么交易，或是目的，当管理员二话不说先把奖励丢给嬴夏后，嬴夏认可了这份豪迈。


  “有一句话说得好，最朴实无华的能力就是钞能力啊。”


  伊凛感叹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地离开了嬴氏山庄。噢，对了，他没有亲戚。


  ……


  ……


  “改服萧阳号，收服陆侯，买服嬴夏，项家不太熟，谷天晴那边……”


  伊凛铺开虚幻棋盘，逐一将不同颜色的棋子挥手染成了绿色。


  “绿色”，是生机勃勃的颜色，代表了“友军”。


  现在棋盘上绿了一小片，仍需努力。


  伊凛看着棋盘上绿油油的一片，最大的绿点便是“天启公会”，伊凛见此，忍不住会心一笑。自己当年抢注了“天启”的名字或许是无心之举，可到了一切降临时，他们发现自己的名字被抢注，会不会很生气？


  噢，不对，除了康纳和老黑之外，蜜莉恩是自己人，谷天晴正体不明，只有康纳与老黑，才是来自不同伪影线的“外人”。再这样下去，只有“某天启骑士才会受伤的世界”必然会实现。


  伊凛再次找上小希时，小希正压抑着笑用萝莉音播报着【我们还是第一】这个成就，一口气念了三遍，就差来一句“就问你们气不气”了。


  如今距离“小伊凛”的死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管理员和小希对此心知肚明，这意味着时间不多了。


  “雪儿整天悼念着格林姐姐怎么不来了，她现在已经将‘梦魇印记’给出，她用这种方式，向上面几位宣布自己加注。这段时间都不能来了哟，你真的没问题吗？”


  伊凛知道小希所担心的“没问题”是指哪个没问题，格林暂时离线，这意味着伊凛无法再借助【梦魇】去锤炼自己千辛万苦创造出的“认知”。


  “与其担心我你还不如干点正事儿，”伊凛抱起雪儿，做鬼脸将雪儿逗得咯咯笑后，伊凛提醒道：“你是不是该准备去给‘二号’发布谜题了？”


  “啊？”


  伊凛学着小希的惯用手势神秘兮兮地竖起一根食指：“就是竖起一根食指说：巴拉巴拉唯一的办法……这个天大的谜语。”


  ===第1125章 名为“潘正义”的VIP接待室===

  即便伊凛因为“监察者”的眼睛逐渐复明、生怕被揪出小辫子的原因，伊凛没有深入饥荒之塔与征服之塔两个区。但伊凛在这里的布局与在战争之塔区服的运营，天启骑士之战逐渐明朗，伊凛看见了一点点胜机。


  只有一点点。


  如今伊凛的格局早已不是局限于区区“注册者”或“天启公会”的会长这点儿视野上，他纵观的是全局——整个赌局。


  世界之外，诸神的船已围在了希乐园四周，他们在神代中, 口头上虽然答应了给予“女神希”半纪的时间去运营，但它们在察觉到女神希以“无数伪影”构建起强大的防御与烟雾弹后，诸神并没有坐看希乐园强大，而是默默将獠牙张开，将希乐园包围在其中。


  敌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些……神。


  这可怕的推测其实还不是最让人感到绝望的, 更绝望的推测应该是——四位主宰亲自下场。


  假设【主宰】这一级别，真如格林所说，不死不灭, 是堪比“概念”，“信仰”，“图腾”般的存在，那么，我们该如何迎来黎明？


  对此，伊凛不敢问小希，小希也没有提起，但他们却明白对方心中的忧虑。


  这属实是打工人与老板之间的小默契了。


  嘴上都不提，心里都惦记着。


  ……


  大工程师塔驻地的创建，将“天启”这个概念股直接拉了几个涨停板。


  论坛里全在高呼天启公会牛逼。


  小伊凛与李开，正副会长二人, 此刻正在大工程师塔上, 举杯相碰。


  “为了新世界。”


  “为了新世界。”


  “干杯。”


  几天后。


  小伊凛进入门扉。


  目的地是：咕咕镇。


  他即将在那里遇见人生中最为重要的导师之一：至尊法师。


  在小伊凛进入门扉之后。


  雪山上, 公会里的成员，分批组队, 四处探索。


  盘正义抡着棍子，这里敲敲那里打打, 一不小心就引发了雪崩，被困在了洞窟里。


  风雪中，管理员如期而至。


  “叫潘叔叔。”


  潘正义正无聊地在洞窟里玩棍子，此时见伊凛带着雪儿进来，也不见外，欢天喜地呐喊：“哟！少年！”


  雪儿瞪着暗红色的明亮眼睛盯着老潘。


  “哟！大侄女儿～”


  ?“粑粑，”雪儿揪着老父亲的袖子，那双眸子里微微泛起暗红色的光，她歪着脑袋，好奇问：“他们……哪个才是潘叔叔？”


  “噢？你居然能看见老潘的兄弟们？”伊凛笑揉雪儿的白发，宠溺道：“不愧是我女儿。”


  “那当然啦！雪儿可厉害了噢！”雪儿得意地扬起尖尖的下巴。


  “现在跟你说话的就是潘叔叔。”


  “潘叔叔好！”雪儿口吻奶声奶气地鞠躬。爸爸说，对人要有礼貌。


  “侄女好～侄女好～大侄女好～”潘正义嘿嘿傻笑着，但语无伦次的他竟然接上了。


  伊凛弹指生火，架上热乎的雪兔，开始烤。


  雪儿蹲在篝火旁，眼巴巴地看着翻滚的烤雪兔滴滴答答地往火里渗着油脂，口水直流。


  粑粑的饭可好吃了，雪儿心里想着，眼里盼着，肚里嘀咕着。


  “老潘，好久不见。”一边转着临时制作的烧烤叉, 伊凛像是和老朋友叙旧般，闲话家常：“对了，‘死亡’的代行者似乎拒绝了你家大人的‘好意’，你怎么看？”


  伊凛话音一转，画风转变，后一句话，却是对老潘体内的第四人格“joker”所说。


  “桀桀桀桀——”老潘也变了画风，嘴角往耳根一咧，准备变态时，潘正义的身体却猛地一抽，他左手抡起棍子，往自己一边脑袋咣当就是一下。


  诡异的笑声戛然而止。


  但诡异的笑声停是停了，当潘正义重新抬起头时，他的脸右半边是狰狞的“joker”，左半边却是天真无邪的傻子。两半张气质截然不同的脸，自鼻梁中线分割成两部分，泾渭分明。


  “桀桀桀……”


  “嘿嘿嘿……”


  两种不同的笑声混成一個声音，在火光明亮的洞窟里回荡。


  对此这比恐怖片还惊悚的一幕，雪儿只是好奇地瞟了一眼，但显然，惊悚氛围附体的老潘，显然没有烤得喷香的雪兔有吸引力。伊凛从容地撒上孜然，递给雪儿，让她在一旁自个儿啃了起来。


  “乖，爸爸和你潘叔、joker叔聊天，你先吃哈。”


  “嗯，知道了，爸爸。”雪儿乖巧地举着烧烤，张嘴就啃，埋头苦吃。


  joker脸又惊又怒：“不可能！”


  潘正义：“嘿嘿嘿，一棍西来，天外飞仙哟哟哟！”


  他拼命往自己一边脑门砸。


  伊凛笑眯眯地指着老潘的右脸，也就是代表了joker的那一边脸：“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桀桀桀……噢？”


  伊凛：“你们，才是客人。”


  “有趣。”右脸忽然就不笑了。


  “还有更有趣的，想玩吗？”伊凛语气中带几分诱惑地问。


  “桀桀桀，太早了。现在，你没有资格。”


  “是吗？太遗憾了，我以为我们有合作的机会。”伊凛话音刚落，老潘又往自己脑袋上猛砸了一棍子，把右半边脸的诡异一棍抡没了。


  ……


  “雪儿呀，爸爸这段时间要出差，让潘叔叔陪你玩好不好？”


  “不好！”雪儿一听，连忙把骨头啃干净，一点渣都没剩，她用力撅起嘴，眼泪珠子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你想见见小时候的爸爸吗？”伊凛搬出了“二号”。


  “小时候的爸爸？”雪儿微怔，精致的脸蛋上拧着一点小纠结，她似乎在犹豫，是跟“大爸爸”好呢，还是跟“小爸爸”好。


  “嗯，‘爸爸的味道’，是不会骗人的，雪儿你就当‘捉迷藏’好了。”


  “呜呜呜呜呜……”


  “还有狗狗可以玩哟？”


  “嗯？狗狗？”雪儿低头琢磨着爸爸的话，她刚因“狗狗到底能不能拿来玩”这一点而纳闷，但很快，“玩狗狗”的吸引力占据上风，雪儿眼睛一亮：“是很好玩很好玩的狗狗吗？”


  “非常非常好玩！还能骑着玩，打着玩，丢着玩！”伊凛信誓旦旦地说。


  “那……好叭！”雪儿暗红色的眼珠子一转，‘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爸爸一定要快点回来哟，拉勾勾。”


  “拉钩，”


  “上吊，”


  “一万年，”


  “不许变！”


  拉钩后，伊凛起身离开。


  “对了，狗狗是不能吃的。”伊凛神情严肃地给自家乖女儿灌输这个概念。


  “好叭。”雪儿低头，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


  ……


  在管理员离开后不久。


  苏小素、李二胖、汪天帝、宁右，在汪天帝敏锐嗅觉的指引下，组成搜索队，在风雪中找到了失踪的潘正义。


  当然，老潘其实是绝对不可能失踪的。一旦他失踪，那就是有“失踪的理由”。


  他们也发现了跟在老潘身后的古怪少女，奇奇怪怪的。


  “叔叔，他们是谁？”雪儿问老潘。


  老潘指着苏小素几人哈哈大笑：“乐色！乐色！乐色！”


  苏小素，李二胖，宁右，同时捏紧拳头。


  潘正义又指着蹲在苏小素脚边的狗子：“狗肉！狗肉！狗肉！”


  狗子也愣了。


  危机感让他下意识夹紧了尾巴。


  【危】。


  “草！她跟上来了！”


  “放心，无论那小孩是何方妖孽，我们有驻地，她进不来。”


  李二胖扛着潘正义，四人一狗自信满满地回到驻地。


  孤零零的雪儿站在雪地里，看着空无一物的眼前，眉毛微拧，片刻后雪儿舒展眉头，奶声奶气朝“迷彩天幕”伸出手：“是爸爸的味道哟！”


  爸爸果然没有骗人呢。


  啵~

  迷彩天幕破了一个洞。


  【详见第630章“爸爸的味道哟”】


  ……


  “不舍得？”


  小希出现在管理员身后，戳着管理员的老腰调笑道。


  “是有点。”管理员没有隐瞒，无奈地笑了笑：“可‘我’必须知道这段历史。”


  “真的很难呢。”小希和小乌同时说道。


  “是啊，挺难的。”管理员点点头。


  “洛基没有答应。”小希提起伊凛和joker短暂的对话。


  人偶小乌在小希怀里举起手：“和他背后的‘那一位’相比，我们实在太弱了。”


  “小乌乌，伱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小希生气地将小乌塞进了衣服里，看我不捂死你。


  伊凛手指抠了抠额头，沉吟道：“不，joker无法替洛基做主。他应该也是在犹豫，不过将那一位拖下水，我至今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小希竖起食指：“你这话不对，不是我们将它拖下水，而是它想入场。”


  “所以，”伊凛笑了：“想进场，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在老潘的幸运突破‘锁’时，我趁着老潘不注意，悄悄将‘访客通道’，和老潘的枢接在了一块。它们现在想进来，就绕不开老潘。一旦进来了，能不能出去，就不是它们说了算了。”


  小希眯着眼睛，嘿嘿笑道：“那可是我们精心准备的‘室’哟。”


  “哇咔咔。”


  “嘻嘻嘻。”


  一神，一人偶，齐齐发出古怪的笑声。


  ……


  同时。


  谷天晴在暗中活动。


  他千辛万苦找回了“遥远的理想乡”。


  谷天晴再次以此作为“筹码”，找上伊凛谈判。


  ===第1126章 我曾许诺的胜利===

  看着那镶嵌着宝石，华丽无比的“剑鞘”，伊凛看着又换了一副马甲的谷天晴，愣了愣：“你这是？”


  “这是还没激活的‘剑鞘’。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这宝物一直被西方的教廷藏着，就藏在梵蒂冈里。”谷天晴将那“剑鞘”在伊凛勉强晃啊晃, 他似乎知道这玩意和伊凛的关系，一副“想要你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的表情。


  “你爪子伸得挺长啊，居然连我都瞒过去了。”


  谷天晴暗中经营的势力，居然伸到了战争之塔区服。


  经过一系列事件，其实伊凛已经明白了谷天晴想要什么。


  以及，他想做什么。


  但其中，涉及到一点是, 倘若谷天晴借此脱离了“死亡骑士”的身份, 形成了“空缺”，那么上面定然会空降一位“代行者”，局势只会变得更差。


  “那你丢了吧。”伊凛笃定道：“我这就去告诉‘战争’，说你手里拿着她们家族的荣耀。”


  谷天晴一愣，他知道伊凛不要脸，但没想到他竟如此不要脸。


  “你可真的是……”谷天晴摸了摸鼻子，原来不要脸的人真的能为所欲为。


  二人都知道“历史”的走向，若两人不按历史的走向，让小伊凛和小谷谷，在既定的时间地点去死，他们就不会抵达地狱, 也不会来到这里。


  一切都将重来。


  谷天晴想借此要胁管理员, 管理员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愣是没接招。


  二人沉默片刻后。


  伊凛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谷天晴笑了笑，眼眸闪动，他捋着刘海，想用这个动作, 掩饰内心的渴望。


  伊凛当然是知道的。


  谷天晴想要的，是“备份”。


  名为“谷天晴”，在【希乐园】中的备份。


  他这些年，掌握了分割灵魂的手段，他想要的是能完美匹配他的身体。


  他想逃。


  伊凛原本还想与死亡骑士周旋一二，可当他想起雪儿时，便又心软了些，点点头，说出俩字：“可以。”


  谷天晴很开心：“那么，这是一次愉快的交易。”


  ……


  ……


  和谷天晴达成初步协议后，

  他开开心心地干活去了。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谷天晴低头了，没办法。


  谁让管理员现在是权限狗呢。


  正和伊凛当年推测的那般，【遥远的理想乡】在谷天晴的安排下，快递员送到海亭市大工程师塔，并被小伊凛成功击杀。【遥远的理想乡】也在“命运”的安排下，转移到了小伊凛身上。


  小蜜莉恩闻到了“荣耀”的味道，带着十二位圆桌骑士，杀到海亭市。


  同一时间。


  伊凛提前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泡她”, 让凌无言在既定的时候, 送到海亭市。


  这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泡”，管理员只是想用这种富有冲击力的字眼，在小伊凛的心里，与蜜莉恩建立起“队友”的联系。


  真的，没其他意思。


  ……


  为接下来的“历史事件”做了充分准备后，伊凛只身来到彷徨海。


  伊凛的出现很快将梅林吸引过来，他就像是患上了被害妄想症的吸血鬼，某人一来彷徨海，他总觉得不对劲。


  确认管理员此行是真的来办正事，而不是来当强盗后，梅林这才放心。他揣测着伊凛行动的深意，片刻后，梅林严肃开口：“要开始了？”


  “嗯。”


  伊凛点点头。


  他与梅林一同，来到了彷徨海深处的密室。


  脏兮兮的灵柩布撕开，打开密封的魔术容器后，一个全新的瑟茜娅妹妹，在容器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师。”


  【瑟茜娅·零号】，最接近“圣杯”的作品。


  只是，越接近圣杯，她的身体变成了几乎是“容器”般的存在，若不用魔术仪式封印，她的真实寿命只有不足三年。


  “抱歉。”接管彷徨海后，伊凛与“零号”见过几面，她能够读取妹妹们记忆，她相当于“妹妹们”的中枢，所以交谈起来，也不会显得陌生。


  “老师不用道歉。”瑟茜娅微微一笑，从魔术容器中起身，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神情没有丝毫动容：“我不会死的，老师。在进入特异点后，‘瑟茜娅网络的中枢’会转移到‘1号’身上，从今以后，妹妹们，就拜托老师和院长大人了。”


  说完，瑟茜娅分别朝院长伊凛和前院长梅林深深鞠躬。


  没有多余的告别，她就这么离开了彷徨海，走向自己身为“人造圣杯”的命运。


  这是历史。


  梅林顺便用自己经营多年的渠道，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特意指名了时钟塔。


  魔术师是本能上渴望着“真理”的生物，许多年前的梅林，也是如此。而当年彷徨海成功制造出“人造圣杯”，却发现这个所谓的“人造圣杯”也不能承担“真理”之名时，有几个老魔术师当场气死，而梅林也从“追求真理”的魔咒中解脱。


  他当场明白了一点。


  魔术师所渴望，所毕生追求的“本源”，不存在于这個时代。


  梅林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他看见了伊凛。


  他敏锐地察觉到，“真理”，就在这个人类的身上。不，其实那时候，梅林已经隐约察觉到伊凛不是人类了，他身上，没有人味。老吸血鬼梅林，在这件事上，非常有发言权，即便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吸血了。


  嗅到了“真理”味道的时钟塔，在巴瑟梅罗君主的牵头下，主动入局。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伊凛曾经历的一切，如期发生。


  他根本不需要去在乎整件事的处处细节，他只需放出瑟茜娅，然后传出一点点传言，接下来的历史走向，便与他所知道的别无二致。在“修正”与“扭曲”的影响下，“真实唯一”正在严谨地按照既定的剧本在运行。


  “永别了，我的弟子，言峰公正。”


  梅林来到教堂前，向言峰公正告别。


  这也是历史。


  历史犹如洪流，将七位足以匹配“英灵”的人物，聚集在那里。


  ……


  【正在以‘非法途径’开启门扉。】


  【管理员正绕开‘公正协议’。】


  【协议通过。】


  【该死！】


  在管理员突然篡改后台数据时，小希发现了。


  但很快。


  相应的“历史记忆”自伪影载入，她又灰溜溜加了一句。


  【噢……原来如此。】


  正在操作后台的管理员翻了翻白眼，你身为区区的神没事别一惊一乍地成不成？

  没看见管理员正在干活吗？

  【正在加载非常规超链接。】


  【加载中……】


  【加载成功。】


  【难度：诸神的黄昏。】


  【时间：神代。】


  【模版：英灵座。】


  【参与注册者：乔·d·所罗门，蜜莉恩·阿尔托莉雅十世·潘德拉贡，伊凛，言峰公正，谷天晴，波尔·塞巴蒂斯安，米歇尔】


  将七位“必死之人”丢进“诸神的黄昏”难度试炼后。


  伊凛长长呼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接下来，就是这漫长的十年里，最为关键的“节点”之一。


  ……


  完成后。


  管理员伊凛开启传送门，来到乌克镇湖底的地下空洞。


  潺潺水声在空洞中回荡。


  漆黑的锁链在地面向深处延伸。


  锁链尽头，是一具完整的骨架。


  骨架身上，披了一层细细的粉末。


  粉末中，隐隐透着锈色，是风化后的战甲。


  完整的骨架姿势定格在双手高举的姿态，双腿深深下压。不会有人知道，在五千年前，这个男人，曾以半神之躯，背负了一座下坠的“天空之城”。


  吉尔伽美什的话，萦绕在管理员耳边，一如昨日。


  “人类，终将胜利！”


  “请你亲眼见证，乌鲁克的未来！”


  “我们的意志，将为后世带来真正的黎明！”


  “伱说过，为我们带来胜利！”


  “乌鲁克，永存于此！”


  ……


  沉思片刻后，伊凛睁开眼睛，身影渐渐隐匿于黑暗中。


  漆黑的洞窟内，回荡着一句低声呓语：“是啊，我说过……我保证。”


  ===第1127章 我有一句掏心窝子的话（2合1）===

  特异点「神代」中的厮杀，对伊凛而言，仍历历在目。


  在梅林的指引下，蜜莉恩来到这里。


  蜜莉恩并不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伊凛也没说。


  诸神的黄昏，无解。


  当小蜜莉恩牺牲自我，主动与“圣杯”同归于尽, 结束试炼时。


  小伊凛出现在乌克镇湖泊的地下空洞内。


  他看见了腐朽的吉尔伽美什，与他的【恩奇都】。


  “嗯？”


  躲在暗处，管理员伊凛眉头一皱。


  在神代中，小蜜莉恩判定为“死亡”的瞬间，她的“死亡地点”处，出现了一张“卡片”。


  那是蜜莉恩的“资格”。


  咚！

  咚！

  咚！

  咚！

  在蜜莉恩与谷天晴“死亡”那一刹, 他们的注册者资格被剥离。剥离的同时，存在于现世的“候选骑士”们, 纷纷从阴影中走出。


  世界四个角落, 四道不同颜色的光柱，撕开了【希乐园】的“最终防御”，降临于世。


  人类不可观测的天平虚影，那如同日月般璀璨的光影，在禁空区之上显圣。


  “那就是‘公正协议’。”


  伊凛的视野穿过洞窟，看向天空，喃喃自语。


  代表了“注册者资格”的卡片，被四道光柱分别吸收，而四位代行者，同时身不由己地踏入光柱。


  ……


  “嘶。”


  带着蜜莉恩来到此处的梅林，倒吸了一口腐朽的空气。


  那味儿, 像是吃了一口陈年豆腐乳, 上头。


  蜜莉恩额头上的竖瞳睁开了一道缝隙，在刹那间, 蜜莉恩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陌生而冷漠的屠夫。


  洞窟内。


  血色的光染红了一切。


  蜜莉恩心里燃着熊熊的烈焰。


  这股烈焰, 似是催促她，将眼下所有的一切, 焚烧殆尽。


  蝴蝶面甲下，蜜莉恩的双眸变得赤红如血。


  她认出了眼前的男人。


  煮饭的。


  她拔出了剑。


  为什么。


  对了。


  他拿了潘德拉贡家族的荣耀。


  我恨他。


  砍吧。


  砍吧。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蜜莉恩拔出了剑。


  漆黑的极光，无声凝聚。


  战争骑士，一剑落下，漆黑的极光贯穿了小伊凛的胸膛。


  ……


  “那颗眼睛。”


  既知道历史，同时也早就料想忽悠天启骑士成为队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管理员，早有准备。


  右手快动作，画圈圈，他在“自己”被蜜莉恩一剑砍死之前，开出传送门，将濒死的“自己”丢回驻地里。


  梅林见状，额头上滴下豆大的冷汗，一哆嗦，从心地退后数十步。


  血红的铠甲覆盖在蜜莉恩身上，浓浓的血腥之气犹如实质，化作无数的触手，疯狂地抽打着蜜莉恩身边的一切。蜜莉恩额头上的眼睛本来只是睁开一丝，可随着蜜莉恩身上的红光越发浓郁，那颗诡异的眼球越睁越开。


  “院长, 咋办？”


  梅林连忙飞到了院长的身边。


  管理员翻了翻白眼：“现在知道管我叫院长了？”


  梅林优雅地拨弄着头发，动作麻利地推到伊凛身后：“这不，梅弟弟可是一直很仰慕老哥的噢。”


  以前都是自称老梅林，现在有事，便心甘情愿地当起弟弟。


  “别，你的仰慕，我承受不住。”


  “她怎么回事？”


  “大概是，起床气吧，我猜。”


  “;the Fuck？”


  果然。


  披上了战争骑士铠甲的蜜莉恩，再次高举长剑。


  床气重，当然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更合理的推测是，要想真正成为“代行者”，他们会变成“容器”，承载主宰们的部分“权柄”。


  以前谷天晴老把“死亡”两个字挂在嘴边。


  至于“战争”会带来何等影响，一目了然：挺好战的。


  “小心！第二波床气来了！”


  伊凛不再和梅林打嘴炮，自在法发动，一层层回路密布的巨大光环在一刹那间，层层展开，一展就是七层。


  “高速神言！”


  “失传的神代魔术！”


  老古董梅林不愧是魔术界仅存的老硕果，他一眼便看出了伊凛在刹那间张开七层防御魔术的高深之处。一是速度快，二是强度高，简单来说就是又快又硬。


  轰！

  漆黑的光自下而上，像是撕开了一张纸般，劈开湖下洞窟，漆黑的光涌上天空。


  一道上千米长的黑色剑光，径直升起，再重重斩落，将乌克盆地一分为二。


  哀嚎，鲜血，残骸，成了这个小镇唯一的主旋律。


  这一剑比贯穿了小伊凛胸口那一剑更狠，伊凛最拿手快速的防御招式“自在法·七圆环”，可是被一剑劈碎了整整……俩层，只剩下区区五层了。这一剑的威力，恐怖如斯。


  ……


  一分钟前。


  战争之塔与死亡之塔区服交界。


  一個小村庄。


  监察者睁开了眼睛。


  她从驻地里消失，再出现时，一刀剁了小谷天晴。


  “啊～终于～”


  谷天晴嘴里哼着歌，踩着点儿，来到这里。


  这里，正是“命定之死”的地点。


  “我终于死了。”


  谷天晴很开心。


  盛春柔亦步亦趋，紧跟在谷天晴的身后，她看着谷天晴的眼神，满是崇拜。


  谷天晴微笑：“每个人都会面临死亡，只有死亡，才能让生命变得完整。”


  “我也好想死一死呢。”


  “有机会的，所以，我的生命，因此而变得完整，不是吗？”


  谷天晴笑着，可他的笑容深处，有一丝盛春柔无法理解的无奈，踏入漆黑的光柱中。


  光柱消失。


  谷天晴披着一身纯黑的铠甲，身边缭绕着一层灰蒙蒙的气息。面甲内，传出谷天晴陌生的笑声：“嚯嚯嚯——开始了。”如果伊凛此刻在此，便会发现，铠甲内的男人，既是谷天晴，却又不像是谷天晴。因为谷天晴从来不会笑得那么嚣张。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流程好像有一点点不对。


  开始了，可又没能完全开始。


  “还差谁？”谷天晴抬头望天，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可在片刻后，谷天晴哑然失笑：“天启公会，天启……哈哈哈！原来如此，不愧是你啊！我的会长！”


  ……


  破碎的乌克盆地。


  点点黑色碎光，在盆地上空，如雨洒下。


  漆黑的剑光劈碎了【自在法·七圆环】的两层防御后，蜜莉恩额头上的眼珠子重新闭上。


  她身上的红黑铠甲也随着光柱的消失而消散，重新恢复平静的蜜莉恩，她恍然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痛苦地蹲在地上，抱着双臂，孤独而无助，浑身颤抖。


  伊凛眉头拧起，看着蜜莉恩的额头，一言不发。


  梅林戳了戳伊凛：“院长，我们？”


  “你跟着她。”


  伊凛没有解释，右手一个慢动作，拉开一个圈，离开原地。


  梅林本来想跟着走，但没跟上，欲哭无泪地留在了原地。


  ……


  伊凛坐在珠峰之巅。


  这里曾经有一个洞窟，如今被挖走了，成为了天启公会驻地的一部分。这里只剩下光秃秃的一个小平地。


  伊凛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似是在沉思，又似等待。


  他周围的空间，时不时发生微微扭曲。


  一个月后，小希来了。


  犹如“雪人”般，身上积了厚厚一层冰的伊凛睁开眼睛。


  “你钻了协议的空子吗。”


  伊凛问。


  小希看着覆盖在厚雪里的伊凛，先是回答：“是，当初签订的‘协议’是，‘半纪后，由四位主宰选出心仪的骑士，所有骑士归位后，正式加载「启示录」’。”小希得意地扬起下巴：“我可从来没签过‘只有四位天启骑士’这种协议哦。”


  伊凛点头，暗道果然如此：“错误会衍生出更多的错误。我将公会命名为‘天启’的‘愿望’，以及你将【希乐园】伪装成【天启骑士模组】，成为了扭曲的一部分，让本来只应有‘四位’的天启骑士，变成了‘五位’。而我，就是那‘第五位’，我能说这是毫无惊喜的结果吗。”


  “你准备好了吗？”小希担忧地问。


  “你指？”


  “我担心，你的‘人性’，是否会干扰你作出不理智的选择。”


  伊凛微微一笑，他用力压着胸口的部位，可表情却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更平静：“没关系，我将‘神性’与‘人性’分开了。”


  “你这样做，随着你权柄的完善，很有可能分裂出第二个你。”


  “不会的，”伊凛摇头：“我接受了这一切，人性的我既是我，神性的我也是我。‘我们’，都是我。”


  “那我就放心了。”小希竖起一根食指，郑重有声地说道：“机会只有一瞬间，只有0.618秒。在监察者抵达那个世界，击杀被误判定为‘入侵者’的‘伱’时，你的‘资格’，会在0.618秒、在【希乐园】中转后，重新转移到你的身上，到了那时，重新获得‘资格’的你，将再次变成‘伊凛’。”


  “资格转移时，这仅有0.618秒的微妙延迟，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别忘了，你和她，本是一体，你们同生，你们共死，若你有一丝丝犹豫，一点点迟疑，哪怕你能成功杀死监察者，你也会被纠缠于你们二人间的‘理’带走。”


  伊凛安静地倾听。


  “若是不能，”小希闭上眼睛：“我们将Ga over，万事皆休。”


  伊凛闭上眼睛，没有应答。


  心静，似水。


  ……


  12月31日。


  小伊凛做足了准备。


  他隐约间，明白了什么。


  种种的提示，已让他摸到了“唯一办法”的谜底——表面上的谜底。


  现在的“伊凛”，还不知道，这个谜语其实是有多重谜底的。


  他小瞧了谜语希的资深功力。


  在小伊凛踏入门扉前，管理员偷偷去探望莫人敌。


  莫人敌提着一壶温酒，走出“迷彩天幕”，来到雪地上。


  “好久不见，老朋友。”


  伊凛坐下，与莫人敌闲话家常。


  无论是莫人敌，或是伊凛，在交谈时，都没有半句提起关于未来之事。


  可到末了。


  莫人敌饮下最后一杯，忽然问：“是时候了？”


  伊凛点点头：“是时候了。我将离开一段时间。”


  “一路顺风，老朋友。”


  莫人敌神情怅然，举杯送别。


  “好。”


  ……


  ……


  对于伊凛而言。


  这是最痛苦的时刻。


  若是“神性”没有觉醒，他能做出这种决定吗？

  伊凛不知道，也无法回答。


  闭上眼。


  伊凛耳边荡起，他以前与雪儿的对话。


  “爸爸，雪儿的妈妈是怎么样的人呐？”


  “她？她也叫夏如雪，这是你妈妈的名字。”


  “好听。”


  “那当然，你妈妈她呀，是刁蛮的小公主，是母仪天下的帝王，是天资卓越的剑仙，是高高在上的掌门，是万人敬仰的女总裁。”


  “雪儿能见到妈妈吗？”


  “别闹，你小时候见过了。”


  “雪儿忘了。”


  “等雪儿长大了，会见到妈妈的。”


  “那雪儿就要快快长大，直到见到妈妈为止。爸爸不许骗人！”


  “拉钩。”


  “拉钩，”


  “上吊，”


  “一万年，”


  “不许变。”


  ……


  睁开眼睛的瞬间，伊凛眼神冰冷，没有光。


  他将亲手，开启通往“那个世界”的门扉。


  唯一的门扉。


  他将亲手按下按钮，将“自己”送进那里，与夏如雪相遇，与夏如雪相爱，然后，亲眼看着夏如雪的死。


  如他没有按下这个按钮，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不会抵达真实，也无法逃离伪影世界。


  每个人都有着无法逃避的事。


  只有直面它，直视自己的恐惧，才能踏出……第一步。


  “我能救得了所有人，偏偏，除了你。”


  伊凛低头，按下按钮。


  门扉开启。


  小伊凛踏入门扉，踏上……送死的旅程。


  在送走小伊凛后。


  伊凛将自己的存在感彻底抹去。


  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抹去。


  深深地藏在了历史的夹缝中。


  苟着，藏着，等着，痛着。


  直到。


  一年后。


  ……


  天启公会驻地内。


  凌依依睁开了眼，那双眼睛里，清明如镜，清澈如水。


  在她面前，流光从虚空中卷出，凝成了一扇流光溢彩的门扉。


  【检测到非法入侵者，借由非法途径，强行进入“希乐园”。】


  【即将启动“反入侵程序”。】


  【根据‘公约’，】


  【第一万七千八百六十四条，】


  【第五百七十三细则，】


  【检测到‘入侵者’，】


  【根据‘细则’，将执行‘抹杀’程序。】


  凌依依嘴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声音。


  冰冷无情，坚硬似铁。


  此刻的她，与其说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更像是生硬执行规则的“程序”。


  她的姿态像是一位遗世独立的仙子，落于人间。


  她轻轻飘起，沾着片雪，踏入门扉。


  监察者，即将执行的是……「公正」。


  ……


  雪山上。


  在凌依依踏入门扉的瞬间。


  一尊冰雕，应声裂开。


  伊凛在冰雕内，蓦然睁开眼睛。


  再转眸，伊凛从光圈内踏出，来到北方山野庄园。


  凌无言仿佛提前知道了什么，早早就在庄园院子里等待。


  孤独一人。


  架子上，整整齐齐摆着八十九个面具。


  剩下的，或死于非命，或死于试炼中，再也找不到了。


  凌无言已经完成了复仇。


  他得到了想要的“安宁”。


  妻女可以瞑目，他也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被凌无言视若“神明”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伊凛看着凌无言的眼睛：“你可能会死。”


  凌无言缓缓戴上面具，点头：“够了。”凌无言笑了，时隔多年，他再次开口：“谢谢你。”


  【第三层数据库开启。】


  一根根粗壮的管子与伊凛链接。


  他伸出手，右手空空如也，可就在链接了源数据库后，数据库里的源，化作虚幻的数据流，在伊凛手上汇聚。一把宛若流光的小刀，逐渐成型。


  伊凛闭上眼睛，将数据流刀，用力插进了凌无言的胸膛。


  ……


  同时。


  凌依依杀死入侵者，完成任务。


  她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神色自若，美若天仙，踏出门扉，再次出现在雪山驻地里。


  周围的世界，霎然静止。


  飘落的雪，定格在半空。


  欢笑声，脚步声，风声，一切皆止。


  忽然。


  凌依依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


  她的脖颈处，带着一个护身符。


  那是“那个人”，与她关系密切的“那个人”，托人赠送的护身符。


  这些年，她都将这个护身符带在身边。


  这个护身符上，有着“世界的庇护”。


  就在此刻，一把数据流刀，诡异地从护身符里伸出，将她穿透。


  “凌依依，”


  蹭。


  “伤口”瞬间扩大，那一刀，刀芒一转，劈开了凌依依的胸膛，斩下了凌依依那绝美的头颅。


  这一切，太快太快。


  从凌依依踏出门扉，到那把刀出现，再到她被斩首，整个过程，一刹那，一眨眼，一霎时，不到半秒。


  “你，在，作，弊。”


  断开的头颅发出毫无波动的声音，一字一顿。


  凌依依的身体，在头颈分离后，快速化作光芒消散。


  从“伤口”处，一双手撕开“伤口”，伊凛一点点地从“伤口”中挤了出来。


  一道白色的光柱，从天而降，落在伊凛的面前。


  在光柱的尽头，一张白色的卡片，在快速旋转。


  那是他的“资格”。


  他的一切。


  他的所有。


  踏入光柱，他将重新成为“伊凛”。


  管理员对那光柱却视若无睹，而是漠然地看着凌依依的头颅，她的脑袋正在化作无情的数据流，在溃散，在消失。


  “我在梦魇里，亲手杀了你三十六亿次。”


  “我亲眼看你，杀死夏如雪，看了九十七亿三千六百五十二万四千九百一十八次。”


  “你知道吗，”


  “我一直很好奇，真正杀死你是什么样的感觉，”


  “现在，我知道了。”


  “这十年，我一直有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想对你说。”


  “现在，”


  “说完了。”


  伊凛手中用庞大的源构筑而成、能切断理的“刀刃”化作蓝色的光点消失。伊凛以一种平静得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口吻，轻声道：“凌……呵，监察者，再见。”


  “我从地狱，回来了。”


  ===第1128章 「梦魇骑士」===

  <!——go——>  “你在作弊。”


  【滋滋滋——】


  凌依依的头颅，发出犹如机械般无情的声音。


  冰冷刺骨。


  “是吗？”


  伊凛抬起头，不再理会凌依依的头颅，而是大步走向白色的光柱。


  “你在——”


  轰。


  伊凛的右脚覆了一层漆黑的光，那是“湮灭”的力量。


  一脚踩下，凌依依的头颅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在监察者被驱逐离场时。


  伊凛回头。


  闭环断了。


  一念之间，一举之差, 一步之遥，一个“尚未来得及诞生”的世界，无声崩灭。


  世界的理重新扭成“正常”。


  这最为关键的0.618秒内，就是切断闭环的唯一机会。


  一旦他无法杀死凌依依，“真实唯一”将会重置，重置成十年前, 小伊凛从地狱中抵达“真实唯一”那一刻。


  他若一直无法杀死凌依依, 那么这个闭环，将无限地循环下去。直到数据库内，源的耗尽。


  伊凛亲手将自己送进那个世界，


  创造出他存在的“因”，再杀死监察者，了却了这段“果”。


  至此，伊凛亲手斩断了这个闭环。


  亲手杀死凌依依，杀死自己的“青梅竹马”，杀死与自己一同诞生的“存在”，这种感觉，难以形容。甚至伊凛没有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空空的，荡荡的, 就像擦掉了一段肮脏的痕迹。


  在梦魇中, 伊凛“杀死”了凌依依三十六亿次, 这第三十六亿零一次“击杀”，已经让伊凛没有任何感觉了, 空虚的心，无风也无浪。


  强烈的震动, 以伊凛为中心，在驻地中扩散。


  天启公会驻地里，常驻人员反映极快，第一反应便是：有情况。


  当李修奇、织田舞等人提刀赶来时，只看见了一位穿着古装长袍的男人，长发披肩，背影落寞而平静。


  四周烟尘飘起，织田舞将手按在腰间的刀上。


  白色的光柱，突破了驻地的迷彩天幕，落在伊凛的面前。


  莫莉、莫人敌、李二胖、苏小素，一一前来。


  他们看着那個背影，既陌生又熟悉。


  一阵剧烈地疼痛，如烈火烧灼，凭空落在胸口上。


  骷髅的印记正在淡去，而骷髅左眼上的“梦魇印记”，正狞笑着，吞没“死亡”。


  伊凛的额头，同时传来一阵阵瘙痒之感。


  回来了。


  曾经属于他的一切, 都回来了！


  他在伪影中循环，历经地狱磨难，踏过尸山血海，至今，他回来了！

  从这一秒之后，才是真真正正的——「未来」！

  “通知李开，两个驻地，全员警戒。”


  伊凛回头，眼中的孤傲与漠然，逐渐隐匿，取而代之的，是众人熟悉的睿智与平静，重新复苏。


  “草？你回来了？”


  李二胖一看这古装长发男转头，整个人傻眼了。


  伊凛进入试炼，可是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嗯，我回来了。”


  伊凛话落，转身踏入光柱中。


  白茫茫的光柱将那落寞的身影淹没。


  ……


  ……


  与此同时。


  在“监察者”死亡，伊凛的“资格”重新转移到管理员身上时。


  世界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充斥着这个世界的“扭曲”荡然无存。


  “修正”的影响，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如潮水般退去。


  在扭曲与修正的影响下的世界，从监察者死去的那一刻起，重新步入正轨。


  在天启公会雪山驻地里，对此感官最为强烈的，应该是莫莉了。


  她痛苦地捂着脑袋，她分明感受到自己的“认知”正在受到强烈的冲击。在她的记忆中，被掩藏的部分重新苏醒，记忆中那个怪怪的、陪伴她度过了童年的“G叔叔”，他的身影，突兀地与“伊凛”重叠合一。


  有着同样感觉的，不仅是莫莉。类似的违和感，同时出现在管理员与四位候补骑士的身边。


  嬴氏山庄，正在练剑的嬴夏，目光一凝，本该刺出的长剑，骤然一顿。


  “原来是他。”


  同时。


  余家。


  在猛男们的团团包围下，余烈心享受着片刻的安宁，闭目而寐。


  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了整整一年，即便如此，让人守着睡觉这个习惯，成了余烈心的本能，一时半会难以改去。而就在这时，半睡半醒的余烈心，猛地从床上弹起。


  炽烈的火焰将床板焚成焦炭。


  “草草草草草草！”


  余烈心愤怒的咆哮。


  房内猛男，警惕地退到房间边缘，如临大敌，额冒冷汗。


  ……


  海亭市。


  大工程师塔。


  咣当。


  茶杯落地。


  杯中滚烫的红茶，将毯子染出了地图的形状。


  李开惊诧地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言不发。


  李夫人上前，正想帮夫君揉揉太阳穴，可刚走出几步，她同样是面露诧异地愣在原地。


  片刻后，李开夫妇面面相觑，异口同声：“怎么可能！”


  ……


  借酒浇愁的赵玉龙，在黑暗中抽着烟。


  啪嗒。


  愕然间，赵玉龙指间夹着的烟，掉在地上。


  所有在这十年间，曾与“伊凛”与“管理员”有过接触的人，同样被刷新的世界观惊得说不出话来。


  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脸渐渐变得清晰。


  管理员，伊凛，竟然是同一个人！


  ……


  “终于～”


  在雪山驻地的光柱旁，一只小蝙蝠舒展腰肢，打着呵欠从涟漪中踩着光圈飞了出来，落在伊凛的肩膀上。


  “无聊的部分终于结束了。”


  同一时间。


  在天空的中央。


  猛地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小点。


  漆黑的小点如浓墨，在晕开的瞬间，本是白昼的天空，一片漆黑的天幕，无声铺开，染黑了这个世界。


  在短短的几秒内，白昼变成黑夜。


  全世界，幸存者们，震惊地看向天空，他们不知道，为何世界会突然出现这种变故。


  蹭。


  蹭。


  蹭。


  蹭。


  四道光柱的尽头，四个不同颜色的“座”，在“夜幕”掀开的慌乱中，悄然降临。


  【征服】。


  【战争】。


  【饥荒】。


  【死亡】。


  四个王座各占了一方天空，各朝地面落下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


  血红，墨绿，亮银，灰黑。


  征服之塔区服：康纳·D·所罗门。


  战争之塔区服：蜜莉恩·阿尔托莉雅十世·潘德拉贡。


  死亡之塔区服：谷天晴。


  饥荒之塔区服：无名老黑。


  在历史的夹缝中，在扭曲与修正的影响下，延迟了十一年才出场的四位骑士，在“资格”重新加载的瞬间，他们也恢复了巅峰的姿态。


  四位骑士在光柱中腾空升起，升到高空。


  在上升到过程中，不同颜色的流光，披在他们的身上，化作了他们的铠甲。


  ……


  伊凛也在光柱内。


  使徒面板。


  储物空间。


  寄生型装备。


  附灵武器。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资格”的转移而回归。


  他重新成为了注册者。


  但同时，

  他也是「第五位」！

  第五位，天启骑士！


  “排场弱了啊。”格林摇头晃脑地看着天空中的四个座，低头向伊凛咯咯窃笑：“光是拼出场你就输了。”


  伊凛淡淡一笑，表示不服，双腕一亮，准备打出“排场”，与之争锋。


  “等等。”


  格林按住伊凛，郑重地问：“你愿意，成为吾之骑士么？”


  伊凛一愣，在沉思片刻后，摇摇头：“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关系，更像是‘债务关系’。”


  伊凛的回答，不但没有让格林生气，小蝙蝠在伊凛的肩膀上，笑得绒毛乱颤，很是开心：“不错的回答。”


  炽白的光柱瞬间染成暗红，一张张人脸犹如瑰丽的暗流，在光柱中蠢动。


  在光柱尽头，格林的【梦魇权柄】，如巍峨高山般，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这片夜空内。


  梦魇的流光，在伊凛的体表凝聚，转眼间，暗红色的披风无风自动，伊凛身上也多了一套晶莹的铠甲。


  一张张扭曲可怖的脸，在铠甲表面流转。


  “去吧！吾之骑士！”


  ……


  天空中，

  出现了第五张王座！


  那是名为【梦魇】的权柄！


  一直以来，格林总是借着“梦魇”之便利，偷偷摸摸来回于【希乐园】之间。即便其他主宰发现了，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


  可当格林的权柄，正式以这种高调的姿态，侵入【希乐园】的瞬间，这意味着一件事：


  梦魇之主，入局！


  如今，争夺【希乐园】的赌局，由四位主宰，变成了五位主宰。


  “喂喂喂？”


  “咳咳咳。”


  这时，


  在高空中，出现了一张诡异的笑脸。


  这张脸，伊凛曾在“地狱”中见过。


  “呀，你们别误会，”那张堪比日月的诡异笑脸嘴角咧得更开：“我想，你们需要一个……新的‘监察者’。”


  洛基？


  伊凛看见这张脸就莫名来气。


  “这就想浑水摸鱼？想得美！揍它！！”


  格林的声音在铠甲内响起。


  蜜莉恩举起了剑。


  康纳举起了剑。


  老黑举起了手。


  谷天晴举起了镰刀。


  伊凛拔出了枪。


  五位“骑士”同时出手。


  漆黑的光，漫天的剑风，灰色的雾，绿色的流质，璀璨的炮火。


  五位骑士在“领导”的指示下，同时发出可怕的一击，轰向天空中那张臭脸。


  “真的可怕呢！”


  诡异的笑脸被五位骑士合力，轰得稀巴烂。


  全世界都抬着头，脖子都胀痛了，可却浑然不觉。


  他们都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几十亿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中，这让所有使徒世界观轰然崩塌的一幕。<!——t;

  ===第1129章 「启示录」===

  【最终赌局正式开始。】


  包括伊凛及四位天启骑士，以及全世界，每一个人眼前，一行行字幕，冰冷无情，逐一浮现。


  【模式匹配中……】


  【匹配完成。】


  【启示录……改。】


  【检测到异常错误。】


  【修正中。】


  【修正失败。】


  【修正失败。】


  【修正失败。】


  【位阶：监察者……无。】


  【继续修正，绕开‘公正协议’继续加载。】


  【错误已忽略。】


  【模式加载中……】


  【难度：诸神的黄昏。】


  【参加者：所有“希乐园”注册者。】


  【限制：无。】


  【时间：无。】


  【加载场景：黑夜、洪水、迷雾。】


  【加载阵营：天灾、秩序。】


  【加载序列：β-D-XXX-代行者：骑士。】


  【加载兵种：随机。】


  【加载商店：军需、荣誉、铸造所（存在冲突已忽略）。】


  ……


  无边的黑夜席卷世界。


  海边, 汹涌的海啸，淹没了海边的城市，摧枯拉朽地横推所有建筑。


  海亭市首当其冲。


  一个个漆黑的门扉，在世界各个角落凭空出现。


  风格迥异的“怪物”，从门扉后踏出。


  短短一分钟时间，原本趋于和平的世界, 再次陷入可怕的混乱中。


  而与此同时。


  在高空中。


  五位骑士身披铠甲，隔着山海，在各自“主宰”权柄的映衬下，那小小的身影，散发着无穷的威压。


  “你居然活了。”


  征服骑士康纳，隔空看着珠穆朗玛峰的方向，顷刻间，他想起地狱中发生的一切，恍然明白了什么，大笑道：“原来是你啊。”


  隔着一片海，康纳一挥巨剑。


  层层叠叠的空间浪，在太平洋上空穿过，所经之处，空间的波纹顺着海啸的走向, 向远处扩散。沿途所经之处, 地面震动, 城市裂开，高楼倾塌。


  “打招呼吗？”


  完全体的天启骑士, 实力已经无法用“属性”去衡量。康纳的这一剑，虽然威力不强，但声势之大，足以称得上是一次合格的“打招呼”。


  “所有人，准备迎接冲击。”


  伊凛的声音，在雪山驻地上空响起。雪山驻地里的成员们，还没来得及从这一连串的变故中缓过神，便听见了伊凛这个命令。


  汪天帝一听，四条腿抡出了残影，转眼便在地上刨出了一個大洞，钻了进去。


  雪儿一看，高高兴兴地和汪天帝躲在了一块。


  李二胖抱住了苏小素。


  苏小素秒懂，体型暴涨至一米九九，萝莉裙瞬间绷紧，发动【不动如山】，扎根在地，如一尊不倒的战神。


  男的抱住李二胖，女孩抱住苏小素。


  手连手，心连心，在伊凛的指示下，天启公会众人, 仿佛是经过无数次消防演练似的，很快通过这种方式, 固定好了。


  织田舞看着高空中，几乎只剩下一个小点儿的“长发伊凛”，目光一闪，没有废话，双刀往地上一捅，扎入地里。


  轰轰轰轰！


  整个驻地在刹那间，倾斜了十五度，远处，高山崩裂，尘封的积雪化作雪崩，唰唰而下。会长不在的这段时间，会员们早已告别了动不动就雪崩的日子，而会长这一归来，雪崩如约而至，让李二胖等人在直呼卧槽的同时，也在怀缅当年动不动就爆炸、时不时就雪崩的激情燃烧岁月。


  “很好。”


  高空中，伊凛对自己的驻地坚韧程度，很有自信。即便一波波的雪崩冲击着驻地的防御天幕，他也没有理会。在征服骑士的“招呼”来到时，身披“梦魇铠甲”的伊凛，淡淡一笑，他从储物空间里，久违地戴上至尊法师的小礼物【学徒悬戒】。


  “轮到我了。”


  随着伊凛戴着悬戒的右手，在身前快速转动，一个个迸溅着橙色火光的传送门出现，伊凛一口气张开了将近百个传送门。


  ……


  美洲大陆。


  十二座宫殿，呈时钟分布。


  印加神圣帝国，是尊崇神权的国家，不久前，他们旧的神王陨落，新的“神王”诞生。


  康纳成为了新的“神”。


  信徒们目光虔诚并狂热，对着天空中的银色王座念念有词。


  这是“神迹”。


  只有神，才能创造出的神迹。


  就在此时，


  一个个传送圈凭空打开。


  每一个传送圈里，露出了另一位骑士的身姿。


  “你好，征服骑士。”


  伊凛一口气搓出了上百个小小的“湮灭球”，往里一丢，丢完之后，立即关闭了上百个传送门。


  在伊凛与康纳互相打招呼时，身处欧洲上空的战争骑士，几个踏步，如红黑闪电，来到非洲大陆上空。


  在绿色的王座下，以饥荒骑士为中心，一圈圈腐朽的光环张开。战争骑士蜜莉恩，体表的红色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滴下血水。


  蜜莉恩高举长剑，极黑的光芒，在剑身上凝聚。


  此刻的她，在夜空中，就像是一颗漆黑的星辰。


  一剑落下。


  ……


  天启骑士们互相打招呼。


  刚成为了死亡骑士的谷天晴，一边消化着庞大的“信息”时，一边无奈地摊摊手。


  他总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就在这时。


  五位骑士身后的王座，逐渐淡化。


  一个骷髅头形状的“星辰”，在死亡骑士上空闪耀。


  一闪一闪的。


  而“骷髅星”的正下方，赫然便是死亡骑士谷天晴。


  “骷髅星”与死亡骑士之间，连着一条笔直的光线，细细的，微不可察。但若仔细看，仍能勉强辨认。


  “实时定位吗？”


  谷天晴看着头顶上的那颗“骷髅星”，若有所思。


  山崩，地裂，海啸，怪物。


  这个世界，随着“天启骑士”的诞生，真真正正地陷入了彻底的灾难里。


  天灾，降临！

  康纳在挥出那打招呼的一剑后，身下，他偷偷经营了十年的驻地，一眨眼便被爆炸的火光淹没。


  “真有你的。”


  康纳对此也不介意，在微微一愣后，他大笑一声。


  五个王座彻底从夜空中淡去。


  取而代之，是五颗不同形状的奇异星星。


  这五颗星星，分别延伸出一根细小的线，与下方的骑士相连。


  死亡：【骷髅】。


  征服：【盔甲】。


  战争：【长剑】。


  饥荒：【饭叉】。


  梦魇：【蝙蝠】。


  五位骑士所在位置，谁是谁，哪里是哪里，凭着各自的“天启星”，实时定位，一目了然。


  ……


  这个世界，刹那间，变成了一个试炼场。


  康纳打完招呼，没有斩来第二剑。


  五位骑士都很清楚，这种隔空打招呼，虽然能给各自的势力带来一点点麻烦，但只要“BOSS”还在，这点麻烦是不会伤筋动骨的。


  刚才那波偷袭伊凛也不会再来第二次，再来的话，也许真的会暴露驻地的真正位置。


  康纳只是遥遥对着光柱的方向，借着“海啸”之势，推波助澜，引发震动。但这由此可以看出，征服骑士康纳，实力是真的深不可测。


  在初期的震动后，有伊凛的提前提醒，驻地内众人，在剧烈的倾斜中，稳住了身体。伊凛头顶顶着大大的“天启星”落下，会长的再次出现，犹如主心骨归来，给天启公会众人重新打了一发强心针。


  “老莫。”


  伊凛落地后，看向人群中的莫人敌。


  莫人敌仍在莫莉的搀扶下，整个人显得有几分老态龙钟。


  莫莉看着长头发的G叔叔，神情复杂，一副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样子。


  莫人敌知道自己孙女儿现在是多么地绝望，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揉了揉莫莉的脑袋，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再说了，他莫人敌又还没死，没打算把乖孙女儿交出去。


  “老朋友，欢迎回来。”


  伊凛点点头，他琢磨片刻后，给出指示：“这里暂时由莫人敌指挥，警惕天启骑士的偷袭，另外，在驻地周围已经刷出第一波‘野生兵种’。”


  “织田舞，”


  “汪儿，”


  “李修奇，”


  “李二胖，”


  “你们四人，分别带一队精英，从驻地四个方向，向外清扫，必须清出一百里以上的‘安全区域’。”


  “潘正义坐镇大本营，其他人负责看潘正义的反应，一旦他说什么奇怪的话，立即记下，务必只字不漏。”


  “萌萌，你跟着老莫，在驻地里别乱跑。”


  一道道命令快速发布，其他人压根就没来得及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转眼，会长离开一年，回来先是穿了古装，蓄了长发，跟拍电影似的，还整出这一连串的大动静。


  但天启公会里，能留在雪山驻地的，既是心腹也是精英。即便他们满腔疑惑，伊凛的指令发出后，受命者一一回复：


  织田舞：“小心。”


  汪儿：“汪！”


  李修奇：“好的会长。”


  李二胖：“草……得嘞，先干了完事呗！媳妇，跟我走！”


  伊凛点点头，一边查看储物空间里的存货，再次打开一个传送门，来到海亭市。


  ===第1130章 “颤抖吧膜拜吧我是你们堂堂的神”（6000字）===

  永夜降临。


  海亭市。


  洪水袭来时，一瞬间的冲击，市区里好不容易搭建起的公共设施毁于一旦：钢筋大桥扭曲，高架桥崩塌，大厦倾斜，无数市民在海啸中随波逐流。


  若是普通人，这一波就能灭掉大部分人, 但生活在海亭市里，即便不是“战斗人员”，也都是经过一定程度强化的使徒。在短暂的惊慌与混乱后，众人开始朝高处游去，求生欲激发出来了。


  李开夫妇，没来得及消化“GM”就是“伊凛”这段离谱的记忆, 他很快便来到大工程师塔高处, 通过通讯系统，重新掌控局面。


  “报副会长，东边，出现了一只……不对，艹！是一群海怪，一大群海怪！！！”


  “它们正在登陆！”


  “第二警卫队和海怪交战中！”


  “第三武装直升机分队全灭！”


  李开连忙命令会员，最大限度展开救援，并让所有人，尽可能撤入防御天幕内。


  在灾难面前，只有驻地的防御，才是最有力的保障。


  李开站在台子上远眺，黑夜中，海亭市东面, 一片如群山般起伏的阴影, 密集的眼珠子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似是一群饿狼，正以可怕的速度, 攀上陆地。


  它们的身体极为庞大，最大的阴影, 足足有数百米高, 堪比怪兽电影的场景了。


  可是，现在不是在拍电影，也没有王者归来，海怪所经之处，带走的都是实打实的生命。


  听着公会频道里，传出的一道道噩耗。


  李开心里像是在滴血。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掠向高空，准备出手。


  “等等，老公。”


  李夫人一把扯下李开的西装裤，将自家老公拉下来。


  “老婆？”


  李开摁住皮带，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夫人：“危难当头，现在可不是顾着儿女情长时……”


  “你说什么呀！”李夫人轻啐一口：“那个人，来了！”


  ……


  长发，白衣，手执长枪。


  一位仿佛是从仙侠电影荧幕中走出的男人，身后拖着璀璨的流光，踏出传送门。


  “诛仙。”


  伊凛手执【诛仙枪】，单手蓄力后, 向下一丢。


  咻！

  长枪的光, 像是划破永夜的流星, 耀眼的长虹像一道笔直的线，刺痛了漆黑的夜。


  轰轰轰轰！


  长枪所经之处，所有的海怪，停下脚步，发出痛苦的嘶鸣。


  剧烈的爆炸掀起一阵阵更为猛烈的浪潮。


  浪的白，夜的黑，血的红，枪的影，像是一副无人能懂的抽象画。


  瞬息过后，所有的海怪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尸体，漂浮在海面上。


  李开全程一言不发，看着如此惊心动魄，却又理所当然地一幕。


  他揉了揉眼睛，在公会频道里，一口气打出三句话：

  “我们的会长，回来了！”


  “回来了！”


  “回来了！”


  ……


  伊凛一枪解决了海怪群、为海亭市解除危难后，飘然落在大工程师塔顶，默默回复灵能值。对于伊凛而言，重新获得“资格”，主要有两点变化。一，他重新获得了ID：1010的注册者身份，可同时，也失去了管理员身份。


  二者似乎在明面上不可兼得。


  当然，到了此时，【启示录】正式加载的瞬间，管理员和女神希已经无法像之前那般偷偷摸摸地在暗处操作了，一是无用，二是没有必要。当【启示录】降临，处于【希乐园】内的所有人，实则都结成了命运共同体。


  无论其中哪一位个体有什么机遇，得到了什么收获，都无法影响大局，一当然是因为个体的力量是有极限的，二则是因为，【希乐园】的源数据库里，保存的“源”是有限的，不可能凭空增多，只会随着接下来的战争，不断消耗。


  使徒的道具，使徒的技能，使徒施展技能所需要的灵能值，或是修复伤势使用的能力道具，这一切一切变化，其实都是在“注册者”连接了“数据库”的前提下，通过“源”的转化而完成。


  提前展开“希乐园进攻姿态”，让源数据库里的“源”破天荒达到了五位之数。但将近二十亿注册者的消耗，无论是粮食或是军需，按照伊凛当管理员这些年的经验来看，这五位数的“源”，顶多只能消耗三年。


  虽说“三年”听起来很漫长，但与【希乐园】存在的历史相比较，这短短三年，相当于人类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


  十个小时后。


  海亭市成了海上之城，千疮百孔。


  虽说伊凛亲自出手，解决了一大波海怪，但时不时还有不同的怪物从海底爬出来，袭击城市。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灾难，在世界各个角落发生。


  伊凛暂时坐镇海亭市，在一众精英会员十個小时的忙碌后，李开推开门，神色疲惫，向伊凛报告“战果”。


  李开这一次连红茶都顾不上泡，眉间带着淡淡的忧色，眯眯眼稍稍睁开一丝缝隙，精芒闪动。


  “会长，在这一次袭击下，我们公会损失了三阶以上精英，共982人。”


  “另外，我已经发布命令，将‘尚且完整’的海怪尸体，运到大工程师塔仓库里妥善保存，整一层我都设置成了‘冷藏库’的模式，保证新鲜。”说到这里，李开口吻多了几分古怪：“恕我多嘴，会长此举，莫非是……粮食储备？”


  那一根根触手切开冷藏后，的确是能当成鱿鱼须来看待……就是粗了点。


  伊凛原地沉思片刻，没有回答李开的问题，而是下达下一步指令。


  “吩咐下去，以最高级警戒原地待命72小时，72小时之后，天启公会所有核心成员，到雪山驻地开‘作战会议’。”


  李开一愣，旋即欲言又止。


  伊凛微微一笑：“李哥，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在会议上，我将会一一解答。”


  李开闻言，他想起伊凛的另一个身份，苦笑道：“会长，按照您与莫老同辈相称的辈分，您再喊我李哥，怕是有点，不妥当。”


  “好的，小李。”


  “明白。”李开终于念头通达了。


  在伊凛面前，他甘当小李子。


  人家那辈分搁着呢。


  伊凛如来时般，飘然若风，离开之后。李开坐在空空的会议室里，揉着眉心，这一连串的变故发生得太快，令他精力交瘁。


  ……


  ……


  果然。


  在第一波袭击后，第二波、第三波怪物空降，来得更为迅猛。


  转眼间，荒野上布满了各种狰狞的怪物，使徒们见识多广，他们依稀辨认出，这些怪物似乎在往常的试炼里曾经碰过。在相互交换情报后，使徒们渐渐掌握了和不同怪物周旋的技巧，虽是死伤无数，但72小时后，活下来的人安全抵达遍布在陆地上的“驻地”、“独立城”内，形成了一条条简陋的防线。


  乱世之初，每个人都是自身难保，没有首领，没有领军人物，没有主心骨，所有活下来的使徒，都觉得茫然无助，在漫漫长夜中，等不到黎明，看不见明日。


  伊凛回到了雪山驻地。


  在春夏秋冬四区中央，珠峰之巅洞窟，早已搬来此处。


  伊凛熟门熟路，重新掌握这里，他坐在寒意刺骨的冰床上，熟悉的温度反倒让他感觉到一丝暖意。他低着头，整理着重新成为“使徒（ID：1010）”的数据与库存。


  “使徒面板。”


  ……


  【伊凛】（ID：1010）


  【称号】暗影术士（史诗级）

  【生命值】100%

  【灵能值】6000/6000

  【模组】无忧的希乐园（核）

  【权限】管理员（辞退）


  【序列】β-D-003：代行者·骑士「梦魇」


  【血统】熵兽亚种·类人型

  【力量】20.0

  【敏捷】20.0

  【精神】29.2

  【意志】10.0

  【幸运】-0.1

  【魅力】0.0

  【技能】如影随形（MAX）、灾厄缠身（MAX）、嗜血之灾（MAX）、召唤坐骑夜魇（2星）、湮灭之握（4星）、暗影诛杀（Max）、放逐（称号技能）。


  【强化】杀人技（A-级）、阴阳手（B+级）、厄运回响（S+级）、解析视界（SSS级）、念体（SSS级）、灵魂烹饪术（S-）、云体风身之术（S+）、自在法（EX）。


  ……


  管理员与伊凛二者合一。


  造就出全新的面板。


  这些年，伊凛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对于面板的变化，他没有太大的惊讶。


  【权限】。


  【序列】。


  【模组】。


  新增加的，变化的，伊凛看在眼里。


  【序列】对应的应该是“位格”了……也称“逼格”。


  小希的【序列】是C-002。


  她是神。


  至于D序列，次于神，合情合理。


  而伊凛更早便已知悉，他最初的【天启骑士模组（破损）】，是小希为了钻规则漏洞，以【希乐园】核心伪装而成。也是为了钻“公正协议”的空子，造就出“第五位骑士”而提前铺下的伏笔。


  “其实，到了这个层次，属性值已经无法衡量‘我们’的实力了。”


  伊凛一眼扫过，片刻后便明白了。伊凛不熟悉的无名老黑且不提，他、康纳、蜜莉恩，举手投足间，早就能发挥出远超出面板属性所能展现出的战斗力，无法用面板去衡量。


  白小依：“少爷！”


  聂红袖：“呼。”


  伽倻琴美：“呜呜呜！少爷！”


  在伊凛沉思间，三位小母灵叽叽喳喳地从灵枢内飞出，像三只小蜜蜂，嗡嗡嗡地绕着伊凛转。


  她们三位母灵，记忆仍停留在“伊凛死去”那一刻。视野一转，管理员重新获得“伊凛”的一切，她们还没来得及接受那悲痛的结局，伊凛又活过来了，这可谓是否极泰来、悲喜交加、欲仙欲死。


  “都过去了。”


  伊凛笑了笑，安抚着三位嘤嘤啼哭的小母灵。


  “少夫人……”


  白小依嘴抽，刚想提起夏如雪，机灵的聂红袖与伽倻琴美同时出手，将白小依按在了地板上，让她动弹不得。


  “唔唔唔——”


  “你还说！你还说！你还说！”伽倻琴美左一下右一下地抽着白小依嘴巴子，你丫的不多嘴会痒是吧？

  聂红袖也在一旁眼神示意：“嘘！嘘！嘘！”


  伊凛微笑看着三位体态各有风韵的小母灵在不远处打闹，这温馨的一幕让他恍惚间，像是回到了那座悬空仙山，而他，则是仙山里淳朴的练气少年郎林一。


  “少爷，你后来，发生了什么？”


  聂红袖眉目清冷，问起夏如雪死了之后的事。


  一是为了转移话题，二也是想知道，伊凛在“死了”之后，究竟发生什么，为何一眨眼又活了过来。


  伊凛没有隐瞒，微笑着，用说书人般的口吻，言辞平淡，简单地叙说着他这些年的经历。


  当得知伊凛孤独一人在这个世界上，呆了整整十年时，正在抽着白小依嘴巴的伽倻琴美，也忍不住了，摇身一变，默默换上女仆战袍，为少爷揉肩捏腿，当一位安静的美少女。


  这一说就是两小时。


  伊凛好久没试过一口气说那么久的故事，一口气说下来，他感觉内心澄清空灵，一片平和。


  末了。


  伊凛分别揉了揉三母灵的小脑袋：“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


  死皮，回来了。


  伴生型道具【遥远的理想乡】，也贴在了心脏表面。


  对于【理想乡】失而复得此事，伊凛推测，或许是因为夏如雪在最后化作万里飞雪时，在“判定”为死亡的瞬间，【理想乡】必须找一个新的宿主来依附，便找到了伊凛。


  这或许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吧。


  【遥远的理想乡】多次易主，最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另外，其他的小玩意不谈，伊凛没想到的是，除了【三生石】之外，“七绝女帝”，也就是“女神希”，所留下的六件“传奇级”道具，都安安静静地躺在“伊凛”的储物空间里。


  虽说伊凛如今的逼格，传奇级道具对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但谁会嫌这花多呢。


  香喷喷的。


  六件传奇级道具分别是：


  【人皇玺】、【乖离剑】、【诛仙枪】、【织理书】、【诺亚方舟No.9999原型机】，最后就是……【盖亚动力炉】。


  【盖亚动力炉】？

  伊凛闭上眼，回忆着多年以前，王小虎在这件传奇级道具的影响下，彻底变成了“机械生命”的一幕。【盖亚动力炉】，明显是科技侧的集大成产物。表面上看，盖亚动力炉，方方正正，像是一个魔方，而魔方中间，有一个环形的凹槽，凹槽内填着一个“圆环”。


  伊凛愣了愣，咔嚓一下将圆环拆下。


  他长叹一声：“乾坤扭纹锁。”


  这是他和夏如雪当年的定情信物。


  林父将这玩意强行按在了夏如雪的手腕上，夏如雪戴了八百年，兜兜转转，回到了这里。


  这被林父命名为“乾坤扭纹锁”的传家宝，其实是开启盒子的钥匙。二者合一，才是真正的【盖亚动力炉】。


  默默怀缅片刻，伊凛重新将“钥匙”嵌入凹槽，查看【盖亚动力炉】的属性。


  ……


  【盖亚动力炉】


  【品级】传说


  【耐久】不可损毁


  【效果】能将任意的机械设备，变成全新的硅基生命，即插即用，方便快捷。且能最大化转化“源”输出动力。如果用在“驻地”上，可将驻地升级成“盖亚要塞”，“盖亚要塞”拥有自主进化的能力。


  【说明】曾经汇聚一切科技侧结晶的“亚特兰蒂斯”人民，想创造出理想的、不依赖“源”便可提供无限动力的“永动机”，最后失败了。最后，完成度最高的“盖亚动力炉”，成为了梦幻城市“亚特兰蒂斯”的动力核心。


  ……


  “硅基生命？”


  伊凛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当年插在“夜魇”上的“火种源碎片”，也有着类似的说明。以此类推，再加上王小虎的下场，伊凛很快便明白了这【盖亚动力炉】的用法。


  可他并没有打算将【盖亚动力炉】插在夜魇身上，与其造出一个无敌的坐骑，不如造出一个无敌的要塞，更为划算。


  夜魇，蜜莉恩骑过，小舞骑过，狗也骑过，唯独他自己，骑得最少，这都快沦落成别人的坐骑了，伊凛思来想去，觉得没必要浪费珍贵的“传奇级道具”，在区区一辆赛博坦绅士车上。


  伊凛很快便打定主意，收起【盖亚动力炉】。


  在储物空间摸索一轮，伊凛摸出织理书，脑子里闪过“花娘”那慈祥的容颜，微怔过后，伊凛捧着石头板板，闭上眼睛，推演世界之理。


  这一推就是三天，将近七十二小时。


  一双小手捂住了伊凛的眼睛。


  “粑粑！~猜猜我是谁？”


  “嗯……”伊凛暗道好笑，佯装不知，皱起眉头：“小希阿姨？”


  “不对哟！”


  “小乌？”


  “小乌阿姨的手哪有那么大啦！”


  “哦，原来是雪儿呀！”


  “爸爸猜对了，雪儿有奖励！”雪儿凑到伊凛的脸上，用力啜了一口：“Mua~~”


  伊凛的血条又被啜走一丝。


  雪儿在伊凛背后，跟八爪鱼似地整个人挂在粑粑身上。


  “粑粑，外面有个阿姨在等你哦。”


  雪儿眨眨眼。


  雪儿的声音很大。


  门外，莫莉一听，脸都黑了。


  “叫姐姐。”伊凛纠正雪儿话中语病。其实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莫莉穿着一件小棉袄在洞窟外等着？不仅是莫莉，织田舞在洞窟百米外，抱着刀，坐了整整七十二小时，如一尊雕塑。


  除了她们，在几波怪物袭击后，平静下来的公会成员们，都在默默地等待。


  他们从各种途径，得知惨无人道的灾难，降临在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况且，天启公会驻地的头顶上，一颗猩红刺眼的蝙蝠型“天启星”悬于高空，就跟启明灯似地，令人很难不在意。


  所有人都在等。


  等一个解释。


  不少人的面板，都有了相应的变化。


  【启示录】的加载，意味着一件事。


  这个世界，变成了试炼场——难度是“诸神的黄昏”的超巨大试炼场。


  ……


  门外。


  莫莉心情很复杂。


  扭曲与修正的平衡打破的瞬间，莫莉回想起了一切。


  年幼时，一位G叔叔闯入了她的世界，后来又消失无踪。


  直到现在，“G叔叔”再次上线，可辈分足足大了她两辈，这让莫莉整个人都傻掉了，三观同时崩了。


  “核心成员，到会议室开会。”


  隐身了72小时，会长重新上线，在公会频道里说出了一句话。


  沉寂的公会再次沸腾，传送室光芒一闪，李开等人，准时抵达这里。


  “你也来吧，萌萌。”


  伊凛走过莫莉身边时，不等莫莉提问，他便拍着莫莉肩膀，一个传送门打开，伊凛带着莫莉，出现在天启公会驻地的会议室里。


  坐在会议室里的，都是天启公会的核心成员，是伊凛信得过的心腹。


  当然，事已至此，伊凛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小朋友们，我想你们心里一定有许多疑问。”


  众人：“？？？？？”


  伊凛：“譬如，我到底是谁，我这些年在干什么，我这一年去了哪里，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等等。在回答你们的问题前，”一边说着，伊凛拍拍手：“我先介绍一个谜语人给你们认识。”


  会议桌上，李二胖、李开、李长歌、宁右、萧楚儿、许安静、织田舞、李修奇、苏哲、苏小素等人，甚至是用屁股抵着门口的汪儿，齐齐一愣。


  谜语人？

  “呸，谁是谜语人，伱才是谜语人，你全家都是谜语人！”伊凛话音刚落，小希抱着小乌乌，骂骂咧咧地，推开一扇粉色小门扉，出现在伊凛背后。“咳咳~”小希润了润嗓子，看向众人，露出优雅而不尴尬的微笑：

  “你们好哦，对你们而言，这是第一次见面。”


  汪儿一看，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用俩前爪捂紧狗头，夹紧尾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机智地将自己深深地藏了起来。


  小希扬起下巴，润了润嗓子，酝酿一会，这才用力竖起一根食指儿，努力让自己显得很威严，萌声道：“颤抖吧！膜拜吧！我就是你们堂堂的……神哟！”


  可能是被伊凛喊“区区的神”喊的次数多了，

  又或者是寂寞了，

  或是空虚了，

  时隔五千年，小希再次于凡人面前显圣，心情有一点小激动，她两手分别揪着人偶小乌的左右两边，眼睛扑闪扑闪地期盼着众人的震惊与膜拜。


  ===第1131章 「神性」与「人性」（2合1）===

  可在一阵尴尬的沉默后。


  李长歌先是作死般地轻咳两声，翻了一个白眼，紧接着露出礼貌的微笑：“没想到，一年不见，大佬变得更加幽默了。”


  织田舞提起了刀，尚未出鞘。


  她怀疑这又是一个私生女。


  宁右紧了紧脖子上的蝴蝶结领带，微笑道：“看破不说破。”


  萧楚儿用力摇头：“我不信。”


  “咳咳。”李开虽然觉得会长不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  但他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先是撇了撇一旁黏着爸爸不放手的雪儿，再看了看默不作声的织田舞和莫莉，李开秒懂：“我觉得她应该是会长的……干妹妹之类的。”


  李二胖没继承他爹的人情世故，反倒心直口快、心直口快、心直口快：“你咋的,  又哪里整一个私生女回来？”


  李修奇小声嘀咕：“其实吧…我们也能理解会长的心情，毕竟一年了,  该有的都有了，这不奇怪，可会长总得找一個更靠谱的理由不是？”


  所有人都不信。


  其实不信才是正常的反应。


  有“雪儿”的前车之鉴，他们更宁愿相信这是会长又多一位“私生女”。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爸生子，子生孙，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男人嘛，很正常。


  可让李二胖痛心疾首的是，你别老盯着野花去采，窝边草光养着不摘啊！

  暴殄天物呐！

  众人的反应，蛐蛐的神看在眼里。


  她怒了。


  小希捏了捏粉拳，面无表情地和伊凛交换了一个眼神：“我能揍他们么？”


  伊凛纳闷反问：“现在已经‘开始’了,  你出手不会违规？”


  “放心,  不打死就不会。”


  “成，”伊凛指了指李二胖：“就他吧。”


  小希笑眯眯地走向李二胖,  后者听着伊凛和小希那故意没有隐瞒的对话,  先是觉得【危】，但他还没来得及提问，小希便伸手往李二胖脑袋上轻轻一拍。


  “啪。”


  接下来诡异的一幕令众人毛骨悚然，只见小希一巴掌拍下去后，李二胖那圆滚滚的脑袋，犹如柔软的面团般，被拍成了一张薄饼。而李二胖的眼睛鼻子嘴巴全挤在一块，歪歪扭扭，跟没熟透的煎饼上，那深深浅浅的褶子眼儿。


  苏小素：“胖儿！”


  李开：“我儿啊！”


  与李二胖关系最为密切的二人，一看小胖子的脑袋被“拍扁”了，又惊又怒。伊凛却微笑地摆摆手：“别着急。”手掌一抬，隔空虚按，轻松将二人压回座位上。


  “呼呼呼……呼呼呼……”


  被拍扁了脑袋的李二胖没死，他手忙脚乱地摸了摸自己的薄饼头，发出奇怪的声音。


  “嘻嘻嘻，开个玩笑嘛。”小希伸手像是搓面团似的，三下五除二将李二胖的脑袋重新捏圆。


  “小希，你把他们吓着了。”小希怀里的小乌娇滴滴地吐槽。


  众人这才发现,  这自称是“神”的姑娘，怀里抱着一只人偶,  居然会说话。


  李二胖坐回位置上,  惊魂未定地摸了摸“恢复紧致”的胖脸，他顾不上抱怨了，而是吃惊地看着小希，顿觉口干舌燥：“她……她，她真的是神？”


  “小胖子，你怎么就不信呢？”人偶小乌飘在半空，玲珑小鱼嘴儿一张一合，两手叉着小蛮腰：“神而已，你、伱、还有你，你们又不是没见过。”


  小乌分别指着宁右，萧楚儿，李二胖三人，他们当年就是“狗与勇者”的忠实队友。


  “你……请问阁下有何逼格？”口无遮拦的李二胖差点说出“你这货又是谁”，但有了刚刚的前车之鉴，求生欲猛涨后，李二胖瞬间改口。


  小乌立即变了一副口吻，学着当年扮演“素素”的口吻，惟妙惟肖地说：

  “神剑，素素，”


  “遵从召唤而来。”


  “我问你，”


  “你，就是我的aster吗？”


  李二胖目瞪口呆，咣当一声，胖胖的身躯砸坏了屁股下的凳子，坐在地上。


  ……


  在“李二胖的头先扁后圆”这出闹剧后，在场所有核心成员，不信得信，信也得信。


  他们可不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搓圆捏扁。


  太丢人了。


  瞧那李二胖，都窝在“缩水”的素萌怀里，撒娇哭诉。


  唰唰唰。


  马大师发挥了专业素养，开始掏出纸笔，忠实记录。


  在这一年里，马大师的收集情报能力，让他成为了天启公会的中流砥柱。


  李开深知此人脾性，即便马大师是天启公会的人，他也从来不会白嫖马大师的情报。对付马大师李开仅用一招：给钱。李开这种做法将马大师牢牢绑在了天启公会的战车上。


  言归正传。


  小希，小乌，眼下之意，在场有两个神。


  不甘寂寞的格林默默举着翅膀。


  唰。


  所有人忍不住咕咚一下，吞了一口唾沫。


  在经历了前面爆炸信息的冲击后，即便伊凛肩膀上再站着一个神，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伊凛按下了格林的粉色小翅膀，轻轻摇头，失意格林别嚣张，这时候当什么凸头鸟呢。


  ……


  伊凛开始发言，众人安静倾听。


  他从自己踏入门扉后开始说起，省去了和夏如雪的经历，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后，便说：

  “我在那个试炼里，被‘监察者’所杀死，进入了地狱。我想你们应该都在试炼里，遇见过‘亡灵’，而地狱，就是亡灵的聚集地。”


  “在地狱里，我大约经历了几千次任务，嗯，有点难，不过我活着回来了。不过回来的时间点，是十年前，在四座塔降临之前。”


  “我以‘g’的身份，隐藏起来，暗中布局。终于，在三天前，我杀死了监察者，让一切走回‘正轨’。”


  伊凛的说明里，省去了很多内容，但光是“省略版”的说明，都蕴涵了许多信息。突如其来的信息量，让众人陷入沉思中，默默消化。


  “所以说，莫老一直都知道，世界上，其实存在着两个会长？”沉默后，李开想通了一部分，扭头问老神在在的莫人敌。


  莫人敌点点头：“呵呵，他是老夫的老朋友了。”


  莫莉一听，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郁闷地在桌子上画圈圈。


  李开深深吸了一口气，震声：“原来如此。这些年许多奇怪之处，都能解释得通了。”


  “地狱，”一直抱着长刀，坐在角落的织田舞，忽然用平静的眸子盯着伊凛：“我在梦里，见过你。”


  伊凛笑着解释：“另一个织田舞在临死前，伪影重叠，你们之间可能产生了‘共鸣’，你读取了一部分伪影的记忆，也不奇怪。”


  李长歌低头沉思，喃喃自语：“怪不得我总梦见一些关于大佬的奇怪画面，整得我还特意去看了心理医生……”


  “总之，”


  伊凛五指张开，在众人面前，展开了一副世界地图的幻象。


  “简单来说，现在我们的世界，变成了一个试炼场。难度是诸神的黄昏，就是在永夜级难度之上。”


  闻言，众人脸色一沉。


  但都没再打岔，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没了位置的李二胖坐在素姐的大腿上，安静倾听。


  “后续的发生对我而言，也是‘未知’的未来，我尝试推演，也没能推演出明朗的结果。但如果是把目前的境况当成‘试炼’去看待的话。”伊凛抠了抠额头上的死皮，语气稍顿后，继续说道：“无非就是‘任务’。”


  “试炼，必定会存在着任务。即便是原则上‘无解’的诸神的黄昏，一定也存在着隐藏的任务。”


  地图上，不同的大陆板块，分别出现了五个标记——


  【骷髅】，【盔甲】，【长剑】，【饭叉】，【蝙蝠】。


  “抛开‘蝙蝠’先不谈，其他四位分别是‘死亡骑士’，‘征服骑士’，‘战争骑士’，‘饥荒骑士’。他们的单体战斗力，远超每一位使徒。想办法解决他们，肯定不会错。”


  话语严谨的伊凛，用了“解决”这个词。


  不过其他人暂时没注意到这个词有什么不对劲。


  “等等，为什么先抛开‘蝙蝠’不谈？”李开皱了皱眉，身为副会长的他，开始发言，参加讨论。他指着蝙蝠标记纳闷地朝会长发问。


  这时，伊凛肩膀上，格林得瑟地叉着小蛮腰，发出叽叽的怪笑。


  伊凛白了一眼成天找存在感的格林，他看向李开，神情平静：“这就是赌局……不，游戏规则。每一座塔，相当于每一个区，会诞生出一位‘天启骑士’。在我杀死‘监察者’的瞬间，我得到了‘骑士’的序列，成为了骑士之一。而我……”


  伊凛指了指肩膀上搔首弄姿的小蝙蝠：“按照启示录模版，天启骑士本该只有四个。可我动了点手脚，让我自己成为了天启骑士之一，我，是梦魇骑士。”


  “嘶……”


  众人闻言，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波是什么？要想打败最终boss就让自己先成为boss？


  李二胖叹息：“……牛逼。”


  李开眼角抽搐：“牛逼。”


  李长歌：“大佬真牛逼。”


  莫人敌：“不愧是你。”


  宁右：“666。”


  马大师低头奋笔疾书：“这个情报起码值一个亿，真的牛逼。”


  在一片牛逼声中，脑瓜子特别灵、在短时间内便捋清楚“时间线”和“辈分”等关系的莫莉，忽然皱了皱眉，憋了老半天的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等等，你们没人觉得奇怪吗？你说的‘监察者’……到底是谁？”


  咔。


  伊凛手掌不经意间在合金会议桌上按出了一个清晰的掌印。沉默片刻后，伊凛淡淡地回答：“监察者，就是凌依依，我杀死了她，回到了‘这里’。否则，这个闭环，无法打破。”


  “你怎么能……”莫莉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直以来，她和凌依依在驻地里情同姐妹，她们都不是使徒，所以和其他人都显得格格不入的她们，玩得特别来，跟闺蜜差不多。如今一听伊凛用这种口吻，轻描淡写地说出“杀死凌依依”这个事实时，莫莉眼神复杂地看着伊凛，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怎么能……你……”


  伊凛由始至终，他的语气、口吻、表情，就像是一潭湖泊中的死水，平静得令人心寒。他没有继续回答莫莉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重点：“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全世界会有一波‘大清洗’和‘站位’，海亭市的地理位置，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会再次遭受冲击，小李，接下来辛苦你了。”


  “宁右，你和邢飞负责的工程部，想办法加固驻地外围防御，尽可能将海亭市驻地打造成无坚不摧的铁桶。”


  “马大师，现在所有的区服打通，边界消失，你负责收集其他区服关于‘天启骑士’的情报，价格你去找小李谈。另外，特别关注的是美洲的「征服」和非洲的「饥荒」。”


  “之前我们在招人的时候，已经统计过每个人擅长的能力。现在，李长歌，许安静，你们负责挑人，挑选没有内鬼的精英队伍，以五人为一小队作为编制。”


  伊凛一道道命令颁布下去。


  众人领命，他们在得知了世界的严峻形势后，都觉得自己肩负重任，沉甸甸的。


  会议结束后，伊凛悄然带着雪儿离开。


  一直蹲在门边的狗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屁颠屁颠地跑到小希和小乌那边，当一条纯粹而成功的舔狗。


  “嘻嘻嘻，汪，好久不见咯。”


  小希低头，揉着汪儿柔顺的白毛。


  格林当然也跟着伊凛跑了。


  她的骑士嘛~

  会议室里，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总觉得，这次会长回来，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有些古怪。


  莫莉仍陷于“闺蜜惨死”的悲痛中。


  织田舞低头，回想着那个梦的点滴。


  “呐，我说你们啊，”小希一边笑摸狗头，一边竖起一根食指，悄悄对众人说道：“虽然但是，你们不理解他很正常。其实你们谁都不能怪他，他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


  莫莉一愣。


  小希朝其他人神秘兮兮地招招手：“你们想不想知道他的大秘密？”


  可恶！怎么可以……当然是想啊！


  李二胖第一个举手答应。


  这可是神的提议啊。


  其实他们都好奇，伊凛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穿古装、蓄长发、眉目间透着忧郁的男子。


  小乌弱弱地举手：“他会生气的吧？”


  小希反问：“那你想不想知道孩子他妈是什么人？”


  小乌立即笃定地回答：“勇者心胸宽厚，一定不会生气的……我想看。”


  小希嘿嘿一笑，反手在身前啪啪啪一顿乱按，众人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来时，他们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个气氛梦幻的电影院里。


  他们正坐在荧幕前，每个人手中莫名其妙多了一桶爆米花，每个人的脸上都戴了一副墨镜。


  荧幕一亮。


  电影开幕。


  一个萝莉声旁白先声夺人，开幕雷击。


  【这个世界，有妖，有道，有魔，有佛，有朝堂，有战乱，有纷争。】


  【天下分四洲，分别为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北俱芦洲，南瞻部洲。】


  【大乾王朝，南部，晋平省，青牛山下，青牛村。】


  【这里有一位少年。】


  【他叫林一。】


  ……


  冰山洞窟内。


  伊凛正捧着传奇级预言道具【织理书】，无形的“理”在身前交错，犹如蜘蛛网般在伊凛身边穿行，最后隐没于不远处的虚空深处，消失不见。


  时不时，伊凛用手指板板上写下关键的只言片语，一如五千年前的吉尔伽美什。


  突然。


  伊凛抬起头，隔着冰壁看向外面某处，他的眼睛里浮现出霎时的迷茫后，随后无奈摇头：“你怎么总做多余的事情。”


  小希带着小乌出现在冰山洞窟内，看着盘膝坐在冰床上的伊凛，小希脸上罕见地流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他们不是你的小伙伴么？”


  “是，又如何？”


  “你的‘神性’提升得太快了，总不能让他们误解你吧。”


  伊凛低头，无喜无悲：“无所谓了。而且，神性提升，不是一件好事？”


  “未必，晋升序列，成就神的位格，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一件事。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不和你说这件事的原因。”


  伊凛笑了笑：“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一旦从‘棋子’变成了‘棋手’，就会抛弃这里？”


  小希闷头不说话，一时语滞。


  伊凛起身，上前揉了揉小希的脑袋，哼，区区的神。伊凛觉得有些好笑，如今小希的力量仍未恢复，她虚弱到能被人一眼看穿的地步了。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错误’，我凭空诞生，没有根，没有来源，没有归处。格林曾告诉我，即便是主宰，麾下掌控了无数世界舰的他们，也存在着一个难以割舍的‘主世界’，我想，我的‘主世界’，就是这里。”


  小希摇头：“这是其中一点。可我更担心的是，你的神性崛起，人性未灭，我担心……”


  “简单。”伊凛微微一笑，他精神态进入枢内，在王座之上，分别坐着两个“魂分身”，其中一位脸上带着复杂的“喜怒哀乐”，另外一位魂分身，却庄严如神明，眉目清冷，令人望而生畏。


  这两个魂分身，分别代表着【人性】和【神性】。


  【神性】朝伊凛点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光芒隐匿，如同寂灭。


  再睁开眼睛时，伊凛的双眸多了几分人性的灵动，他朝小希笑了笑：“瞧，这不就可以了。”


  伊凛暂时将“神性”给封印了。


  这部叫做《三生三世万里飞雪》的大电影，一播就是三小时。


  全程高能无尿点。


  ()……

  ===第1132章 「船舵」（5800字）===

  当然，小希还是有神德的，该播的播，不该播的打码或快进，完了次数多了索性黑屏了事，绝对是能过审的那种。


  虽说小希的剪辑断断续续，剧情还是很完整的。


  电影很好看,就是刀子有点多，纸巾不够用。


  名为“林一”的男主人公，和名为“夏如雪”女主的三世虐恋，令人唏嘘泪奔。


  天启公会驻地。


  精神高度紧张的神策军及其他会员们，无意中看见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公会高层，核心成员们，开了一个长达几小时的会议后。


  全是哭着从会议室里走出来。


  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副会长,刚踏出会议室,便从容戴上一副墨镜，遮住眯眯眼。


  他们，通过电影。


  知道了会长的故事。


  知道了夏如雪的故事。


  织田舞和莫莉，在踏出会议室大门时，心有灵犀般对视一眼。


  她们从对方眼中，不约而同看见了一种似乎名为“输了”的眼神。


  很彻底。


  “从今天开始，雪儿就是我李二胖的大侄女儿！”李二胖在驻地里嚷嚷的，认下亲戚。


  ……


  世界不再分昼夜。


  黎明永不会来。


  但有着电子钟，人类仍习惯用24小时在分割每一天。


  第十天。


  世界各个角落，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怪物。


  但随后出现的怪物，更像是点缀在世界的“新物种”，人类缩在城市里不外出，新的怪物并没有形成规模，攻击人类的驻地或独立城。


  邢飞、宁右,作为工程部的二位主心骨且唯二成员,带了二十多位临时加入工程部的力量侧精英，继续施工。


  他们在原有的堡垒级防御墙外,再次建了一层层的壁垒。


  防御墙，炮塔，钢索。


  海亭市驻地，正朝着“海上无敌堡垒”这个终极目标接近。


  第二十天。


  天启公会再次开了紧急会议。


  马大师带来了情报。


  这次，是免费的。


  雪山驻地会议室内。


  马大师右手按在右眼睛上，左手光芒一闪，一颗白色的“眼球”出现在他掌心中。


  马大师在公会内，收集情报的能力早已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但没有人知道马大师是怎么得到这些情报的。当马大师点着一根烟，忧郁地在“眼球”上一按，一片光幕组成全息画面呈现在众人眼前时。


  李二胖顿时又羡慕又生气：“你这招莫不是‘真视之眼’？”


  “差不多，差不多，凋虫小技而已，你们肯定看不上眼的。”马大师嘿嘿一笑：“都是自己人，就不藏私了哈。这次情报免费的，算我的。”马大师偷偷看着表情沉稳的会长。


  他的小心思，分明是深刻体会到了尹凛会长的潜力，想要在乱世中，展现自己的价值。


  神啊，区区的神啊！


  神都给他带孩子啊。


  第五位天启骑士啊,乱世中,谁能比他更牛逼？

  马大师低调谦虚地将自己能力细节忽悠过去后,众人的注意力,立即落在了“眼球”中记录的画面上。


  满是怪物的荒野上。


  废墟里。


  上百辆武装坦克向前进军。


  前方是一片建筑风格庄严的建筑。


  十二座神殿呈时钟钟点分布，正中央，是一座更大更巍峨的宫殿。


  战争开始了。


  十二位披着金色铠甲的“战士”，分别从宫殿中踏出。


  他们的黄金铠甲风格迥异，他们的头盔，有的像牛头，有的像马，有的像龙，有的像螃蟹。虽说黄金甲的款式不同，但风格却是惊人的类似，显然是同一个系列的，铠甲上面有一道道亮眼的光线在流转，既奢华又时尚。


  “草？黄金圣斗士？”资深中二老青年李二胖，嘴角抽风，傻眼了。


  十二位黄金圣斗士身披黄金战甲，杀入坦克群中。


  他们每个人都拥有着至少是“徒手拆装甲”的实力，区区十二位黄金圣斗士，面对上百辆装甲车，如狼入羊群，轻松碾压。短短数分钟后，爆炸声连绵不断，遍地都是装甲的残骸。


  滋滋滋，画面一转，空中来了大约两个师编制的武装直升机，他们似乎看见势头不对，瞄准了最中央的宫殿，轰出一片导弹群。


  这时，一位身披银甲的骑士，出现在天空中。是征服骑士。那银色的面甲完全遮住了五官，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可当征服骑士出场的刹那，即便是看着画面的天启公会众人，也从那沉默的姿态中，感觉到一股令人无比压抑的威严与沉重。


  征服骑士动了，他一挥剑，在他身后，空间出现扭曲，涟漪的尽头，数不清的银色兵器，从涟漪后伸出。


  轰隆隆隆。


  兵器群扫过，犹如一阵飓风，将坦克，武装直升机，统统粉碎。


  画面最后，征服骑士忽然转头，看向了“摄像头”的位置。


  征服骑士朝“摄像头”的位置招招手，巨剑一扫。


  画面无了。


  会议室里陷入了凝重的沉默中。


  过了一会。


  尹凛呵呵一笑：“还行。”


  小希在一旁玩着狗，小乌负责带娃，区区的神，与权柄容器同时附和：“还行。”


  尹凛低头抠了抠死皮：“我怎么觉得，他‘得到’的能力，有点像吉尔加美什的‘王之财宝’。”


  小希无奈点头：“当年吉尔加美什的‘王之财宝’说穿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就是把数据库借给他使用罢了。如果我没猜错，康纳得到了连通‘征服兵器库’的钥匙。但从画面上看，他丢出来的兵器最多只有‘传奇级’，但不排除康纳拥有了更高权限的可能。”


  尹凛眉头一皱：“不排除‘神话级’吗？”


  “是的。”


  “也是，杀鸡焉用牛刀。好，我知道了。”尹凛对马大师笑道：“马大师，多谢你的情报。”


  “嘿嘿嘿，不敢不敢。”


  尹凛和小希简短交谈明目张胆，没有瞒着众人。


  众人目瞪口呆地听着。


  这，“还行”？？？

  你们是不是对“还行”这个概念有什么误解？

  李二胖等人霎时间生出一种“我已经跟不上时代”的错觉。


  等等…话又说回来了，【神话级】又是什么？

  尹凛的话总是透着巨大的信息量，令人消化完一波，又得消化另一波，整得核心成员们身心疲惫的。


  尹凛简单对征服骑士目前表现出的实力作出中肯的评价后，李开汇报这20天的工作。


  无非就是海亭市驻地目前的建设进度，还有这段时间的损失。


  顺便一提，自从【启示录】开始后，这里变成了“试炼场”，使徒们再也无法进入门扉试炼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尹凛提前展开的“希乐园进攻姿态”，在一切开始之前，为世界全员争取了难得可贵的一年多时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不少使徒在更具“自由”的试炼模式中，针对性地选择门扉，走出了各种极具个人风格的进化路线。


  使徒圈子里，渐渐地分成了几种进化路线的类型。


  如今使徒不再是像以前那般，简单粗暴地用“力量侧”，“敏捷侧”，“精神侧”去分类，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类型的进化路线，譬如：科技侧，神秘侧，辅助侧，横推侧等等。


  加载了【启示录】模版的“试炼场”，渐渐地分成了两个阵营。


  虽说在尹凛看来，这两个阵营的划分其实可以说是可有可无，但对于上面来说，无疑更具趣味性。


  不久前有天启公会的会员，发现此事。


  他们被划分到了“天灾”阵营里。


  当一群几个月前“天启公会第七次隆重招聘会”中加入天启公会的成员，集体上门，向李开讨个说法，问是不是咱们要当“人奸”时，李开摆出副会长威严，强行将那一群捣乱的成员关押起来。


  后面再让许安静一看，果然是内鬼，我们又中出，不，我们中又出了叛徒。


  “总之，我们自己知根知底的倒是还好，前段时间公会扩张，招了不少人。现在公会里，异样的声音越来越多，虽说其中有不少其他公会的钉子在捣乱，但乱世之初，人心惶惶是不可避免的。”


  在会议上，李开愁眉苦脸地将此事提出：“会长，其实不仅是他们，我们也很好奇，这个‘阵营’，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和天启骑士其实是……一边的？当然，无论是哪一边，现在我已经无所谓了。但，我总得给他们一个说法。”


  “许安静。”


  尹凛稍作思考，十秒，点名。


  许安静一个机灵，吓得站了起来，梆儿直：“到！”


  纯粹是被吓的。


  “你，负责找钉子。找到了，就给对方公会发函，让他把人领回去。”


  许安静闷闷地竖起耳朵：“要是不领呢？”


  尹凛澹然道：“那就杀了。”


  会长的口吻很平静，但其中的肃杀之意，谁都能听出来，顿时会议室气氛陡然凝固。


  “至于既不是钉子，又摇摆不定的，请出公会。我们天启，不需要意志不坚定的会员……散会。”


  尹凛用母庸置疑的口吻，结束了这次会议。


  李开想了想，会长的处理方式虽然粗暴，但这也是效率最高的方式。目前乱世中，他们的确没那么多闲心，去和其他公会勾心斗角玩过家家了。


  天启公会会长真的成为“天启骑士”一事，在短时间内，在世界上传开。


  同一时间。


  美洲大陆。


  征服骑士康纳，与座下十二位黄金斗士，正式向外界招兵买马。


  不知名老黑也在努力。


  蜜莉恩以战争骑士的姿态，震慑欧洲大陆。


  至于谷天晴，早就做好了布置。


  阵营间的击杀，能获得荣誉点，荣誉点可在军需商店换取食物等物资，且能从荣誉商店，换取各种各样的装备和技能。


  当世界成为了试炼场之后，使徒们如今便是活在一次遥遥无期的试炼里，唯一能够提升自己的方式，只有杀人。


  击杀敌对阵营使徒，可获得100-500荣誉值不等，但击杀同阵营使徒，却只有蚊子腿般的收获。


  这也是李开忧心忡忡的原因。


  因为目前局势虽然混乱，但明朗的地方还是有的。


  尹凛的故事，以及神的出现，让李开等核心成员，明白了几件事。


  一，敌人，天启骑士，以及他们背后的那一位。


  二，天启骑士之间，哪怕同属于“天灾”阵营，也属于敌对关系，他们之间，只有一位骑士，在相互厮杀后，存活的一位，能得到最终的胜利。


  三，胜利条件虽然没有以“主线任务”的形式公布，但秩序方无非是击杀“四位”，啊不，“五位天启骑士”，天灾阵营，应该便和全歼秩序阵营脱不开关系了。


  所以，让李开郁闷的是，他们因为“尹凛”的原因，被默认分到了“天灾”阵营里，他们日后获取荣誉点，提升自己的方式，只有杀死秩序阵营一种方法。


  而摇摆不定的公会成员，之所以提出异议，那是因为他们此刻的“阵营”，只是默认的，他们仍有一次自主选择的机会。


  一旦确定了阵营，就算死了也无法更改。


  在李开纠结着“阵营”的抉择时。


  尹凛站在雪山驻地最高处。


  他抬起头，看着夜空中，自己头顶上，那颗蝙蝠形状的“天启星”，目光平静。


  李开能想到的。


  尹凛不可能想不到。


  杀死监察者，杀死裁判，打破闭环，将闭合的世界线，引申出一个“未知”的未来，只是第一步。


  在尹凛以“梦魔骑士”归位时，尹凛便已开始思考下一步打算。


  名为世界的棋盘，在尹凛身前虚空无声张开，红红绿绿不同颜色的“棋子”，在棋盘上闪烁不止。


  黑暗中，

  尹凛的目光反复在一个个棋子上移动，渐渐的，他的目光落在了棋盘之外。


  棋盘之外，


  是群星。


  格林悄然立在尹凛的肩膀上：“哟嚯，我本想给你一个温馨的提示，没想到，你已经想到了。”


  尹凛笑了笑：“你们，来得可真是时候。”


  尹凛说的是“你们”。


  在格林站在尹凛肩膀上时。


  小希抱着小乌，雪儿骑着狗子，一同来到尹凛面前。小希适逢其会地竖起一根食指。


  尹凛眼角一抽：“你该不是想说，‘唯一的办法’其实还有更更更更深层的谜底？”


  小希一愣，但她默默地将食指压下：“没了，你抵达这里，就是‘唯一的办法’。接下来，在四位……不，五位主宰的注视下，是谁都不可能推演的‘未来’。无论是灰暗，或是黎明，你，我，格林大人，都无法推演。”


  格林坐在尹凛肩头，两爪交叉，翅膀在身前一搭，优雅翘起二郎爪，粉色的丫子微微晃动：“啊啦啦，我又不擅长这个。”


  小希拍拍手。


  顷刻间，在场所有存在，一晃神间，来到了另一个神秘之地。


  四周是湛蓝色的光墙，墙壁上，虚幻的数据流在不规则地流动。


  在房间中央，有一个散发着纯净蓝光的“舵”，是的，就跟以前尹凛航海时，海盗船上的“舵”款式类似，但逼格上高了无数层。


  在船舵上，四种不同颜色的锁链，将船舵从各个方向锁死，让船舵动弹不得。


  “这里是……？”


  尹凛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他虽然不确定这里是哪里，但结合他的见闻，隐约间，他猜到了一种可能性：“驾驶室？”


  雪儿欢呼一声，抡着狗子在一旁自个儿玩了起来。


  格林，小希，尹凛，来到被锁链死死困住的船舵前。


  “我之前早已说过，我们的船，搁浅了。”


  格林咧嘴一笑：“既然你把我带进你的‘枢’内，看来，你是确认把我绑在你的统一战线上了。等等，我差点忘了走‘流程’。”


  格林笑着，一抖翅膀。


  哗啦啦。


  数据流墙壁破开，一根暗红色的锁链，从涟漪中突然刺出，卷在了船舵上。


  现在船舵上的锁链有五种颜色了。


  锁住「船舵」的锁链也从四根，变成了五根。


  小希：“……”


  尹凛：“……”


  小乌：“……”


  格林悠悠放下翅儿：“走个流程，意思意思，别介意哈。”


  小希点点头，但又摇摇头：“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在这里，不会被任何一位窥探。”


  尹凛抠着死皮沉思着。


  小希又问：“现在的你，如果是和征服骑士，或是其他任意一位骑士对上，你认为胜率有多少？”


  尹凛回想着马大师的情报中，康纳的表现，以及在地狱中的交手经历，思索片刻后，尹凛给出了答桉：“在上面不介入的前提下，赢面有五成。”


  但，

  尹凛话音刚落，小希和尹凛同时叹息：“这是不可能的。”


  在这个绝望的赌局中，身为裁判的，执掌公正的监察者，已经被尹凛杀死。


  杀死监察者，并不意味着形势很乐观，只能说是在绝望中，看见了一丝微弱的曙光。但觊觎【希乐园】的，并不是区区的神，而是四位至高无上，无法用常规手段去灭杀的“主宰”，以及，它们麾下的“诸神”。


  当尹凛接入【希乐园】源数据库，亲眼目睹了，在“世界之外”，【希乐园】被“群星”包围这一幕时，尹凛更能深刻地体会到名为“绝望”的感觉。


  这还因为是他，历经磨难，精神耐草。换做其他人，说不定在看见漫天的神时，早已道心崩塌，原地投降了。


  尹凛见过地狱，他经历失去，经历生死，最坏的情况，无非是被抹杀罢了。


  情况仍不容乐观。


  所以，

  在尹凛说出自己能和康纳五五开时，他与小希又同时叹息，其实他们叹的是同一件事。


  即便杀死了四位骑士，夺得了赌局的最终胜利，他们也无法逃离这里，无法让这艘船，驶向源海星辰，驶向终点。


  这，就是绝望的赌局。


  在四位主宰的控制下，他们，没有未来。


  气氛有点沉重。


  小希顺便介绍了一下本船的构造。


  惨兮兮的小希儿，一说起自己的船，眉目间多了几分神采。


  “这里是「枢」，也是「驾驶舱」，你们平时所理解的‘世界’，就是「船舱」，而你们之前所经历的地狱，是「废物处理间」，不过那里在完成任务后，已经废弃了，另外还有藏在夹缝中的「数据库」，以及负责温度、气候、重力细数、世界观、历史进程、防御天幕、生物链等等一切设定及主管运行的「领航员」，大概上就是我这艘船的构造了。”


  “每一艘船的构造，都有所不同，我之前……”小希说此，语气稍顿，偷偷看了尹凛一眼，声音弱了几分：“咳咳，偷走的‘轮回’，也是那个世界的特色‘结构’。”


  尹凛平静点头：“继续说。”


  见尹凛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后，小希抚着胸板，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对了，顺便正式介绍领航员给你们认识。”


  这时。


  小希话音刚落。


  在房间内，流光汇聚，一位白发，穿着连衣裙的精致少女，渐渐由虚幻凝成真实，雪白的赤足半垂，并不沾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好，希。”


  出现的领航员用不带感情地声音向小希问好。


  尹凛一看领航员的容貌，顿时愣住。


  他又忍不住看了看小希怀里的小乌乌。


  “这特么不就是小乌吗？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尹凛神色怪异，来回在小希和小乌身上瞟，意有所指。


  ……


  【因为各种原因，2合1章节对我的数据更有好处，别介意，和发两章是一样的字数。】


  ===第1133章 群星之上举目皆敌（2合1）===

  “前管理员，你好。”


  领航员温柔地向伊凛鞠躬。


  以前叫管理员大人，现在时代变了，伊凛成了“前管理员”。


  领航员说：“我就是…希以乌拉诺斯大人为模版，所创造出的‘领航员’。”


  伊凛的眼神不对劲，在小乌和小希之间瞟来瞟去。


  总觉得这俩橘里橘气的。


  “其实，”


  气氛尴尬时, 格林出面调解：“我倒是知道为什么。”


  伊凛“嗯”了一声，后鼻音，等待格林解惑。


  “你的面板，应该显示出你的‘序列’。”格林笑了笑：“序列达到c，才有资格，勉强被奉为‘神’。”


  “人类呢？”


  “最高只有e级，也有更劣等的。毕竟, 人和人, 不同亚种之间，不能一概而论。”


  “那这和她们的关系，有什么关系？”伊凛一语双关地问。


  “序列越靠前，晋升主宰的机会，也就越大。”格林指着小希：“她的权柄在c级序列中，位于002，而小乌在回溯之前，序列是c-004。”


  格林两翅膀以复杂的姿势来回交缠，示意道：“她们当年，关系咳咳，密切。所以, 为了不让c-002有晋升b位序列的机会，它们当然会理所当然地毁了c-004。”


  小乌低下头，躲在小希怀里嘤嘤嘤, 眼珠子里冒出了炼金眼泪, 可怜巴巴地抽泣着。


  “权柄的等级……？”伊凛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曾在一次试炼里，得到一件传奇级道具, 海神的三叉戟, 上面描述海神的词汇中，用了‘上权神’的字眼，莫非就是指这个？”


  “噢，你说的是波塞冬那个成天举着叉子觉得自己牛逼哄哄的小屁孩呀，”格林先是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后，然后点点头：“他的确是上权神。不过，潜力也就那样了。”


  “潜力？”


  “潜力越高的权柄，越难晋升。”格林解释一番后，目光重新落在伊凛身上：“而你，属于最难的那种，基本上，‘无限’，不可能完成，理论上没有晋升到序列b的可能。”


  “理论上？”伊凛听见这个坏消息，不但没有气馁，反倒眼睛一亮，格林的逼格很大，她从不会无的放矢, 所以既然是“理论上”不可能，那就是“理论上”有可能的意思。


  “e……现在告诉你, 也没有用。”格林一副很烦恼的模样, 用翅膀托着下巴：“不过，如何晋升，和我之前想给你的温馨小建议有一定关系，按照目前的局面，假设，假设我暂时和你们站在同一阵线，也没有可能解开它们的封锁。”


  格林用翅膀指了指被锁死的“船舵”。


  继续道：

  “从很久很久以前，这四个臭味相投的家伙，就总喜欢凑在一块搞事情，它们就像是这片源海里的屎，又臭又硬，偏偏它们聚在一块时，我们其他‘主宰’，也不好意思明面上得罪它们。”


  伊凛想了想：“那，暗地里呢？”


  “这，”格林眨眨眼：“别明知故问。”


  “懂了。”


  “所以，”格林卷起翅膀，竖起一边：“我所给出的建议是……暂时放弃这里。”提出这個犹如晴天霹雳的“小建议”后，格林嘿嘿直笑，看向小希：“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小乌举手：“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希看着伊凛：“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这次简短的讨论虽说是以“谜语”的方式敷衍过去。


  但伊凛这一次，却猜出了谜底。


  就是这么想的。


  回到驻地。


  伊凛仰望夜空。


  黎明不会再来。


  这是，漫长的夜。


  也许在这一片夜空下的所有人，所有生命，都不会迎来黎明的那一天。


  “属于我们的……黎明吗。”


  澄清的星空下，伊凛喃喃自语。


  他知道，

  群星之上，星空之后，世界之外。


  举目皆敌。


  ……


  第三天。


  也就是七十二小时后。


  剔透的坚冰在伊凛面前竖起，形成了一面镜子。


  伊凛在镜子前，脱下青色长袍。


  他换上了白衬衫，休闲裤。


  头发很长，该剪了。


  随意披肩的长发，与伊凛这一身休闲装，显得格格不入。


  伊凛踏出洞窟。


  他将所有位于雪山驻地的会员，召集在中央广场上。


  十分钟后。


  所有人惴惴不安地在雪山驻地上集合。


  伊凛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到所有人面前，肩膀上立着一只姿势嚣张的暗粉色小蝙蝠。


  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人偶。


  只有核心会员才知道“神明大人”的身份，其他人都怀疑这女孩又是会长的女儿。


  毕竟会长失踪一年多，该有的有应有了。


  聚集在雪山驻地的，林林总总有两百多人。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第一批抵达雪山，辛辛苦苦为雪山驻地搞建设的第一批神策军。


  也就是李家的人。


  闻名世界的第一公会，天启公会，共有两个驻地。


  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但知道天启公会的主驻地位于雪山深处的，只有在场这一批人，以及位于海亭市大工程师塔的核心会员罢了。


  当“深居简出”的会长，大咧咧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他们皆是一愣。


  不久前，他们曾见过会长。


  分明是古装，长发，逼格满满。


  现在的会长，脸上带着和煦浅笑，一如当年，令他们梦回当初。


  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的伊凛，暂时封住了“神性”，会让自己显得更接地气一些。


  伊凛朝众人伸出手掌，在他的掌心中，点点碎光飘起，像是雪花般落地。


  碎光在众人面前铺成了一个浑圆的圈。


  “我想，不仅是那边的成员，连你们，也感觉到彷徨与迷惑。”伊凛微微一笑，指了指夜空中，闪耀的那一颗蝙蝠星：“世界又变了，再一次。而这一次，我成为了所有人的‘公敌’，而我，就是为这个世界带来灾难的‘天启骑士’之一：梦魇骑士。”


  当伊凛说出这句话时，会员中，不少人脸色有了轻微的变化。


  并不是他们有什么古怪的想法，在层层筛选后，这里的成员，都是经过诚信考验的，并无二心。但，当伊凛现在的身份，突然间站在了所有人类的“对立面”时，他们的脸色有了变化，内心出现了动摇，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人性。


  伊凛知道他们的想法，并没有过多解释，或阻止，他的目光，在一众成员脸上扫过，轻轻叹息：“我即将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无比遥远的地方。我前方的路，铺满荆棘，九死一生。有觉悟的人……”


  伊凛这句话还没说完。


  一道靓丽的身影踏着白雪，一闪而过，落在碎光铺成的圈子内。


  “我。”


  织田舞站在了圈里。


  一米九九的苏小素，提着李二胖的脖子，一言不发，走出人群。


  莫人敌轻笑一声，一拂衣袖，从容踏出。


  “我李长歌曾说过，这辈子，定会把大佬的大腿抱得死死的，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李长歌背负双手，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一道金光洒落，悲壮的bg响起，让李长歌走向光圈的短短十步，犹如烈士一般，充满了悲壮的气氛。


  许安静一看李长歌想跑，二话不说也跟着出来了。


  该死的大明星一定是想找机会去泡妞。


  许安静此刻是这么想的。


  至于会长所说的“九死一生”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年以“资深卧底”身份为天启公会立下汗马功劳的孟超强，挺着健壮的胸大肌踏出人群：“虽然我不知道会长想干什么大事，但会长但凡会这么说，这件事必然是惊天动地的，我孟超强出了名的不怕死。”


  “阿强……”负责温室的李诗珍咬咬牙，他没想到自己男人会如此勇猛，犹豫片刻，她挤开人群，站在了孟超强的身边：“我想会长缺一个打理温室的人。”


  “阿珍……”


  “阿强……”


  “阿珍！”


  “阿强！”


  气氛到位了，他们二人紧紧相拥，冷冰冰的狗粮在雪山上冷冷地朝众人脸上拍。


  汪儿夹紧尾巴想溜。


  狗的本能在这一刻发作了。


  但雪儿眼疾手快，直接提起汪儿的脖子，提到爸爸面前。


  “爸爸，雪儿也要去玩，汪儿他也说很想很想跟着雪儿去玩。”


  汪儿，两眼泪汪汪。


  她站在了圈内。


  汪儿见大势不可挡，连忙鼓起肱二头肌，作出悍不畏死的肢体语言，以此表忠心。


  它的求生欲，一直都是很强的。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宁右郁郁寡欢，紧了紧蝴蝶结领带，他一边朝圈子里走，一步一回头，朝人群中翘臀微撅的萧楚儿望去：“萧楚儿，等我跟着会长凯旋归来时……”


  “归你妹。”


  萧楚儿没等宁右说完，一捆蛛丝将宁右吊起：“伱他妈上个月半夜摸上老娘的床现在想溜？没门！在我的字典里，婚姻大事，只有‘丧偶’，没有分手和离婚！实话告诉你，这个月老娘的亲戚还没来，要是真怀上了，世界那么大，你让我上哪找老实人接盘去？”


  人群里发出嘘声。


  伊凛被打了岔，他的话并没能说完。可见圈内人的反应，似乎他也无需多说什么了。


  “这就是人类啊。”


  肩上的格林十分感慨。


  莫莉趁着伊凛不注意，偷偷摸摸走进圈内，站在了莫人敌身后。


  “呼。”


  蹲在角落里，嘿嘿傻笑的潘正义，忽然目光一凝，手掌在屁股下一抹，沾着融化的雪水，将乱糟糟的头发捋到脑后。只见潘正义双手插着口袋，大步迈出。


  “白？”


  伊凛一眼就看出现在的潘正义不是潘正义。


  “没办法，”白笑道：“我那些愚蠢的弟弟们哦，连家都守不住，为了赶走那个家伙，我只能出点力了。”


  伊凛闻言，心里嘀咕，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还不一定呢。


  除了上述几人之外，随后又有十余位分别与核心成员混得比较熟，在现实里父母双亡，了无牵挂的精英神策军，相视一笑，先后踏入圈内。


  在半路，他们有说有笑，并回头安慰其他兄弟：


  “老李，会长的事你就别掺合了，你老爸活动不方便，世界大乱，得靠你保护来着。”


  “小娟啊，我要跟着会长去闯荡世界了，等我活着回来，一定跟你结婚。”


  “你他妈搁着立fg呢！”


  沉重气氛不知不觉间，被众人的调笑声冲淡。


  其实在剩下的人中，有不少人也想跟着会长一同去冒险。即便会长说铺满荆棘，九死一生，但这些年，他们早已将自己当成了天气公会的一份子，会长既然成为了“梦魇骑士”，前路坎坷不是很正常？

  可是，他们也有着各自的顾忌，各自的牵挂。有的父母尚在，有的小孩刚出生，有的老婆正在海亭市嗷嗷待哺，总之，各自有有着难处。


  ……


  “这就是为什么我总馋你们人类梦魇的理由。”格林看着诸位，感受着那奇怪却温馨的气氛，那小红豆眼就像是看着一坨坨美味的蛋糕般。


  “够不够？”


  “差不多。”格林闭着眼睛感受片刻：“你这一年留给他们的时间，并没有白费。他们，都成为了不错的‘活坐标’。”


  二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打着哑谜时，伊凛点点头，随后手戴【学徒悬戒】，一个传送门在其他人脚下出现，嗖地一下，众人维持着惊愕的神情，嗖地一下集体掉进了传送门内。


  ……


  与此同时。


  嗖。


  黑夜中。


  海亭市。


  大工程师塔前。


  黑暗中，先是出现了一个橙色小点。


  火花迸溅，小点扩大，一个具有会长强烈个人特色的圈圈，骤然打开。


  近两百名成员，目瞪口呆地从圈里掉在空地里。


  如今。


  大工程师塔驻地，处于高度警戒的状态。


  一有状况，很快便有其他负责警戒的人，围了上来。


  当从雪山成员的口中，得知是会长亲自开启传送，将他们送到此处时，连姗姗来迟的李开夫妇二人，也面露惊讶，不知道会长此举有何深意。


  这时。


  李开的死亡烙印开始震动，会长发来消息。


  伊凛：“小李。”


  李开：“会长你这是？”


  伊凛：“抱歉，你儿子，和你儿媳妇，我暂时借走了。接下来，这里辛苦你了。你可以相信一位叫做梅林的人。”


  李开：“嗯？”


  伊凛：“我的战场，不在这里。”


  李开一愣：“会长你要去哪里？”


  伊凛：“天穹之上！”


  ……


  二人对话结束。


  李开仍未来得及细问，接下来一道道提示，让他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你已成为天启公会‘会长’。】


  【重新决定驻地归属。】


  【大工程师塔归属‘李开’，id：432。】


  【雪山驻地归属‘伊凛’，id：1010。】


  【李二胖退出公会。】


  【苏小素退出公会。】


  【莫莉退出公会。】


  【莫人敌退出公会。】


  【宁右退出公会。】


  【……】


  一道道“某某退出公会”的提示在公会频道里刷屏。


  所有天启公会的成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


  会长退出公会了？


  怎么回事？


  在伊凛退出公会的瞬间，本来默认成“天灾”阵营的他们，得到了重新选择阵营的机会。现在的他们，是“中立”，他们既可以选择“天灾”，也可以选择“秩序”。


  但眼下，这事已经不重要了。这些年，即便是新加入的会员，也从老会员的口中，翻来覆去地听见会长各种传奇事迹，“伊凛”这个名字，在某些人口中，近乎神化，无所不能，就是传奇。


  他亲手创建了这个公会，拿下了全世界通告的“冠军成就”三次，更在【启示录】降临之际，莫名其妙成为了第五位天启骑士，被无数人憎恨或传唱，或敬仰，或膜拜。


  更在一年前，伊凛会长不分敌我，向死亡之塔区服所有人，公开传授了如何破开限制锁的秘密。


  强大，神秘，阴险，亡灵骑士，伊教授，种种头衔，各种光环加身的那个男人，竟然退出了天启公会！


  “不……”在黑夜中，有人仰望雪山方向，那颗猩红耀眼的“天启星”，顷刻间，泪流满面：“会长他，是不愿我们成为‘天灾’啊！”


  如此伟大！


  如此壮烈！


  如此豪迈！


  会长一定是知道了我们的动摇，我们的担忧，我们的恐惧，主动退出公会。


  一切，都是为了弱小的我们！

  一时间，当这个想法在公会里传开时，整个海亭市驻地，哭声震天。


  甚至有人连夜跑到“狗与勇者”的雕像面前，咚咚咚磕头。


  ……


  ……


  雪山驻地。


  “确定要剪？”


  “剪。”


  “真的要剪？”


  “剪。”


  “我总觉得有点可惜。”


  伊凛坐在广场中央。


  几个女人围在伊凛周围，轻扶着伊凛那飘柔秀发羡慕不已。


  莫莉低着头，仍是闷闷不乐。


  她想起了《三生三世万里飞雪》大电影里的情节。


  同时，记忆复苏的她，也想起了小时候和g叔叔的一次对话。


  ……


  “我的妻子去世了。”


  “其实我一直认为，人类的生命是短暂的，人总有一死，没有人能永远地活着。”


  “死去的人，会以思念的形式，活在生者的记忆里。”


  ……


  电影里那位叫做夏如雪的女子曾说，她喜欢看着师兄蓄长发，穿白衣，格外儒雅。


  “你确定？”


  织田舞腰间的刀忽然弹出半寸。


  伊凛点点头，微笑道：“确定。”


  唰唰唰。


  织田舞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刀光在伊凛的脑门上嗖嗖刮了几圈，长发落地，伊凛五指将清爽的短发随意一捋，无所谓发型，对众人笑道：“现在，我们出发。”


  至此，对小伙伴们来说，熟悉的那个伊凛，又回来了。


  他的眼里不再深藏悲伤，或许是藏得更深，深不可及。如今的他，那双眼睛清澈得像是刚踏出青牛山的少年林一。


  得，在场所有人现在都知道了“林一”梗，不再是秘密。


  几人已经退出公会，从此刻开始，他们不再是天启公会的一员。


  伊凛将手按在了地上，刹那间，地面轰隆隆开始震动，加速度向上，在地面震动的过程中，他们有种正在搭乘电梯，加速向上的错觉。


  不对。


  去你妹的错觉。


  世界上哪来那么多错觉。


  李二胖一个机灵，滚到了驻地边边。


  他惊讶地发现，雪山驻地，板块剥离，开始升空！

  驻地，升起来了。


  “我们的敌人在……群星之上。”


  会长居高临下，声音里带着振奋人性的力量。


  “我说过，”


  “我要将我们的痛苦，我们的磨难，一一还给你们，”


  “所以，我们来了。”


  ===第1134章 骑士的晚宴（2合1）===

  轰！

  雪山深处。


  伴随着强烈的震动，积雪纷纷裂开，一整块浮空陆地，碎石悬于四周，陡然升起。


  在很久之前，伊凛便在驻地底下，提前布置了许多“浮空阵”, 如今，在以【盖亚动力炉】作为驻地的核心后，这雪山驻地真正地拥有了“生命”，其内的所有建筑，形成了一统的整体。


  天空中。


  蝙蝠形状的天启星，暗红色的辉光冷艳艳地晃着大地。


  即便隔着遥远的海岸的所有人, 无法察觉到这里的震动, 也无法看见一座钢铁堡垒, 如明日之星冉冉升天，但那颗即时定位的“天启星”，却是骗不了人的。


  一时间。


  海外。


  蜜莉恩，无名老黑，康纳，谷天晴，晋升为“骑士”的四人，不约而同察觉到了“第五位”的异动。


  当然，


  他们的感知不至于横跨大陆那么离谱。


  但，每一位骑士的头顶上都闪烁着“天启星”，天启骑士一动，他们头顶上的那颗星也会跟着动。他们的动作在其他骑士的视野中，可以说是打了“标记”的, 毫无秘密可言。


  他们正在沉默，正在准备, 正在招兵买马，正在谋划胜利, 或是其他出路。


  而当其余四位骑士，察觉到“第五位”的异常动静时, 先后看向了雪山的方向，神色各异。


  ……


  “吾王哦……”


  欧洲大陆。


  潘德拉贡家，荒芜的城堡内。


  红黑的光犹如触手，将这座古老的城堡化作了魔窟。


  蜿蜒的红黑之光犹如实质，密密麻麻爬在了城堡的表面。


  城堡内。


  优雅的梅林来到蜜莉恩的面前。


  蜜莉恩第三颗眼睛缓缓睁开，但在片刻的痛苦挣扎后，那道缝隙重新合上。只见蜜莉恩默默地戴上黑蝴蝶面具，将额头上那恶心的缝隙隐藏，看着梅林，蜜莉恩问：

  “什么事？”


  “我这里有一封，老朋友的信哟。”


  梅林奸诈地笑着，晃了晃不久前刚从传送门后快速丢过来的“密信”，他都没来得及看，尚且热乎着。


  信封表面写着“战争骑士亲启”。


  再说了，他梅林又不是喜欢窥女人隐私的臭不要脸。


  女人的隐私毫无吸引力可言，呵，女人。


  蜜莉恩打开了信。


  上面寥寥几行字。


  嚯。


  忽然,

  城堡内，红光大盛。


  蜜莉恩站起, 红黑之光, 化作铠甲，披在她身。


  一转眼，她化身成为世界带来灾难与战争的“战争骑士”。


  梅林一愣。


  “梅，启动‘妹妹们’，立刻。”


  蜜莉恩将那封密信撕得粉碎，披上战甲，踏出城堡。


  梅林一愣，飘在半空，追在蜜莉恩身后：“怎么了？”


  蜜莉恩与梅林二人，并肩出现在城堡之外。


  一刹那，她如一道红黑的闪电，径直向东方飞掠。


  轰隆隆。


  在她身后，一阵阵雷鸣之声，在咆哮，所经之处，惊雷闪电，久久不息。


  “出征！”


  她的声音，荡出千里。


  ……


  ……


  同一时间。


  大漠深处。


  大殿中，信徒们正在用晦涩的歌谣，歌颂着【死亡】的辉光。


  一阵阵灰色的雾，在上空弥漫不息。


  大殿深处。


  一张由骨头搭建而成的座椅上，谷天晴懒洋洋地坐着。


  他打了一个响指，指尖灰色的火焰燃起，将不久前送到这里的一封信，燃成灰烬。


  谷天晴沉默着，他在思考，在衡量，在犹豫。


  “大人。”


  深处阴影凭空扭曲，八道犹如幽灵般的声音，诡异地从扭曲的阴影中走出。


  他们是在地狱中，签订了“眷属”契约的亡者。


  他们曾经和伊凛一样，是挣扎在地狱中的“亡灵”。


  而如今，他们有了新的身份，获得了新的力量，从地狱中归来——【八影】。


  当然，其中有着伊凛的老朋友：萧阳。


  只不过，这个萧阳，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类似于“副本”的存在，重新赋予了“身体”，再次降临在这个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上。


  “去看看也好。”


  谷天晴从白骨座位上起身，踏出宫殿。


  在信徒们虔诚的目光下，代表了“死亡”的灰雾，在他身上凝聚，化作骑士的铠甲。十步过后，他已然成了另一副骨瘦嶙峋的姿态，脸上的面甲如森森白骨，在黑夜中反射着凛冽的冷光。


  蹭，蹭。


  两抹灰白的火焰在他眼眶深处点燃，死亡骑士背后，一扇上千米高的深灰色门扉，伴随着地面的震动，轰然升起。


  咔咔咔。


  齿轮在转动，从门扉的缝隙中，一只巨大的骨爪砰地一声压在了门扉边缘。


  “嚯嚯嚯嚯——”面甲之下，谷天晴发出阴森的笑声：“链接：死界降临。”


  ……


  “嘿，想走？”


  非洲大陆。


  酋长部落。


  无名黑瘦老头仰望星空。


  遥远的东方，那一颗代表了【梦魇】的蝙蝠星，向上升空。


  墨绿色的铠甲，披在他身。


  在老黑脚下，一圈光环荡出，结实的地面像是泥沼般融化。


  一只只枯瘦的手，从墨绿色的泥潭里伸出，每一只手五指嶙峋骨瘦，凹凸不平的指甲缝隙里，藏着发黑污臭的血垢。转眼，上万只手在老黑身下贪婪地拧起，拧成了一条“大蛇”的形状。


  老黑骑着大蛇，腾空而起，直奔东方。


  “嘿嘿嘿…”


  ……


  ……


  “他们察觉到了。”


  在逐渐升空的驻地上，格林咭咭笑着：“对了，差点忘了提醒你。”


  伊凛：“？”


  “现在，你可别轻易暴露出你的权柄哟。”


  伊凛一愣，他深深看着在自己面前扭来扭去很欠揍的格林，问：“为什么？”


  格林若有所思：“大概会被立即惦记上，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死翘翘而已。”


  “……你怎么不早说？”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格林笑嘻嘻地指着天空中那颗“天启星”，小蝙蝠嘴角那欠揍的弧度，分明是在说：老娘就是故意不提前说的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伊凛寻思着有些不对劲：“我这不是套皮的吗？”


  格林微笑着，竖起的翅膀尖尖上，一個暗红色如同宝石般的【梦魇】在快速旋转：“但我可以暂时借给伱用啊，沾一点点，问题不大。只是蹭蹭不进去就好了。”


  蹭蹭不进去？

  这话听着怪怪的。


  但伊凛听懂了，格林的意思是，别在主宰们的眼皮子底下暴露出【无限】权柄，若真要和天启骑士干架，先借用格林的【梦魇】打一波再说。


  伊凛低头琢磨片刻，虽然不明白格林此举深意，但和格林认识也有一段时日，伊凛亏欠格林不少，格林目前还是馋他提供的梦魇的，债务关系有着明显的好处，在伊凛的债务还没还清时，格林这斤斤计较、连一点点源都要打算盘抠抠嗦嗦的性格，必定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再者，在格林面前，伊凛早已躺平，任它施虐，没什么好犹豫的。


  “你是想，让我躲在你的光芒下，暗中发育？”伊凛问。


  格林点点头，笑得很开心：“韭菜嘛，总要养一养，在成熟时，才会绽放出诱人的绿光，不是么？”


  伊凛闻言，彻底懂了。他沉默着，朝格林的【梦魇】，缓缓伸出了食指。


  王座上，一丝丝暗红色的流光，缠绕在伊凛的指尖。


  在伊凛枢内，纯净的流光染上了一抹不详的暗红。


  在触碰【梦魇】时。


  一些奇怪的“信息”，钻进了伊凛的认知里：

  梦里看花，镜花水月，梦里应有尽有，千层夹心饼，梦魇下午茶……


  伊凛不是第一次触碰格林的权柄，在乌拉诺斯的世界里，他们仨合伙创造梦之世界时，伊凛也曾触碰过，浅尝则止。这一次，伊凛熟门熟路，小心翼翼在格林的【梦魇】上蹭了蹭。


  呼！

  刹那间，

  在雪山之上，暗红色的流光，形同风暴，将伊凛包裹。


  小伙伴们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了一瞬间的迷离，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再回过神来时，伊凛已披了一身暗红色的铠甲，铠甲上不时有流质的光在氤氲，伊凛的脸上，戴着一副纯白色的面具，眼睛的位置，嗖地一下亮起犹如灯泡般的暗红光点。


  血色披风无风自动，再次化身【梦魇骑士】的伊凛，朝格林点点头，然后手掌一摊，一张张盖着“蝙蝠”纹章的【邀请函】，旋转着飘到了小伙伴们身前。


  序列D的「骑士」，都有眷属。


  梦魇骑士也不例外。


  死亡骑士谷天晴，有“八影”。


  征服骑士康纳，有“十二黄金斗士”。


  战争骑士蜜莉恩，有“十二圆桌骑士”。


  饥荒骑士无名老黑，有“若干个无名小黑”。


  那么，


  【请为‘眷属军团’命名。】


  在织田舞等小伙伴们，没有一点点犹豫，撕开了【眷属邀请函】，成为了伊凛的眷属时，伊凛眼前浮现出一行燃烧的文字。


  “无限军团。”


  【命名成功。】


  小伙伴们感觉到，自己和伊凛产生了某种联系。


  这种联系导致了，李二胖看着身披【梦魇铠甲】的伊凛时，眼神柔和了几分，就跟看着自己亲爹似的。


  “来了！”


  伊凛面色一沉，飘上盖亚要塞高空。


  四个方向的夜空，分别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扭曲。


  西北。


  一颗巨大的眼球，犹如红色的月轮，在眼球身后，密密麻麻地漂浮着一群小眼球，遮天蔽日。


  东边海外。


  巨大的铸铁齿轮，伴随着一根根铁索，在夜空中转动，绞紧。一群大小不等的金属怪兽，或煽动钢翅，或喷射火焰，紧随在一片犹如钢铁冢般的奇异悬空岛之后。


  西南。


  灰色雾霭遮蔽夜空，一头展翅后有数千米长的巨大骨龙，眼中灰色的火焰燃起。骨龙扇动那腐朽的骨翅时，一只只由森森白骨组成的骷髅大军，将那片夜空铺出一片刺眼的惨白。


  正南。


  一头由扭曲的肢体硬生生拧成一条的“大蛇”，向盖亚要塞飞扑，大蛇所经之处，身上滴下墨绿色的汁液，如同暴雨般，滴在大地上，所经之处，万物溶解，发出阵阵恶臭。


  正在升空的盖亚要塞，正从四个方向，面临着四位天启骑士。


  小伙伴们无法看见天启骑士的身影，但从这浩浩荡荡的大军规模看来，也能看出四位天启骑士的恐怖之处了。天启骑士真正恐怖的地方，并不全是因为他们本人的实力，以及他们背后那一位的“支持”！

  骑士，不过是代行者！

  真正秀肌肉的，却是站在代行者背后的，主宰们！


  “卧槽？”


  李二胖还没来得及为“全新”的力量而欣喜，转眼就得面对这种离谱的场面，顿时让他的嘴角抽风哆嗦，又惊又怒。


  “咔哒。”


  织田舞右手搭在腰间，沉默不言。


  “咔咔咔。”


  苏小素一巴掌按在李二胖脑门上，让他冷静，她自己却捏着拳头，指节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莫人敌踏出一步，他取出小伊凛的“遗物”，那管【巨人药剂】，二话不说便往自己的脖子上注射。再睁开眼睛时，莫人敌感受着体内重新焕发活力的每一颗细胞，他的一头白发正在逐根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乌黑亮丽的黑发。


  轻叹一声，莫人敌使用了“邀请函”。这一刻，他舍弃武者的傲娇，成为了一位战士。


  狗子双手抱在身前，嘴角勾起邪魅的冷笑。


  宁右理了理蝴蝶结。


  萧楚儿轻叹，皮肤破开，八根狰狞的“节肢”刺穿无暇的背部，从皮肤下伸出，同时，她脸上诡异地浮现出奇怪的纹理，密密的绒毛如细细的针刺，立于体表。这是她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展露出如此丑陋的姿态：蛛后。


  李长歌右手拔出了一把三尺青锋，是一把生锈的古剑。左手捏了一个娃娃：这是诅咒型附灵武器。再穿上蝙蝠战甲。这幅不伦不类的打扮和穿搭，却是李长歌最强的姿态——真正出工不划水的姿态。


  许安静耳朵一竖，两耳尖尖，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箭羽在她屁股后面凝聚，浑身透着孜然的味道。


  阿珍捏了一把种子，快速撒在驻地边缘，她朝种子上滴下自己的血，扭曲的蔓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驻地周围暴涨，蔓藤里竟张开了狰狞的獠牙，流淌着骇人的粘液。


  孟超强上前抱了抱阿珍，不再眷恋儿女私情，身上的肌肉一块块鼓起，变得晶莹剔透，如精钢，又似水晶。阿强安慰阿珍：“阿珍你放心，我有‘万法不侵琉璃身’，死不了。”


  阿珍哭了：“你别在会长面前立Fg啊……不吉利。”


  在成为「眷属」后，小伙伴们获得了新的力量，纷纷雄起。


  他们都明白了一件事：准备开团！

  格林那小小的红豆眼儿，露出慈祥的目光，看着伊凛与小伙伴们，就像是看着自己心爱的玩具。


  你们可真的是，越来越美味了呀。


  ……


  今晚。


  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五颗天启星，同时有了动静。


  【战争】，【征服】，【梦魇】，【饥荒】，【死亡】。


  五位骑士，五位代行者，以及麾下的军团，在【启示录】降临之后，第一次汇聚在一起。


  恐惧，震惊，惶恐，不安，种种情绪，在这个不眠的永夜里，填充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蹭蹭蹭蹭蹭。


  夜幕上。


  在五位骑士即将交锋之际。


  一张张形态各异的面孔，如皮影戏里的剪影，眼角弯弯，嘴巴咧咧，一点点地填满了夜幕。


  一眨眼后，这个世界，引来了无数“注视”。


  【启示录】，对于处于试炼场里的蝼蚁们而言，是一场残酷的试炼。可对于高高在上的诸神而言，却是一场令他们振奋，令他们激动的“表演”，或是“赌局”。


  它们，看过来了！

  随着诸神的目光落下。


  伊凛眉头一拧，抬起头。


  这一刹，孤独的梦魇骑士，这幅四十五度角仰望夜空的姿势，就像是站在矮地上，以蝼蚁之躯，以骑士之位，凛然不惧，直视神的威严！

  “我突然燃起来了。”


  伊凛深深吸了一口气，朝天空，竖起中指。


  小伙伴们虽然不知道更多的内幕，但伊凛这个姿势，太燃了。李二胖，汪天帝，李长歌等豪放派，面面相觑后，相互一笑，也学着伊凛的动作，向天空，向诸神，竖起中指。


  “梦魇骑士。嚯嚯嚯嚯——”


  死亡骑士谷天晴，手执两米长的镰刀，孤身一人，站在骨龙的脑袋上，面甲后发出诡异的笑声：“你想跑？”


  “你说呢？”


  伊凛笑道。


  ……


  夜幕下。


  四个方向，四个军团，四位骑士。


  孤独的盖亚要塞，被包围其中。


  征服骑士一方，十二个金色的光点，首当其冲，向盖亚要塞杀了过来。


  他们身上燃起了金色的光焰，金色斗气化翼，在空中活动自如。


  到了这个层次的战争，谁还不能飞个天了。


  “草！”


  李二胖虽然刚竖起中指，气势猛猛的，但面对四位骑士的大军，谁都无法轻易从容面对。


  “萌萌。”


  在场那么多人中，只有莫莉是普通人。但此时，伊凛却挥挥手，在小伙伴们脚下，一根根漆黑的管道，像是活着似的，在众人面前拧成一团，重新组合。


  很快，莫莉面前出现了一个VR头盔。


  莫莉一愣。


  “做你擅长的事。”伊凛回头，将这个摊子丢下：“让他们瞧瞧，天才少女的厉害之处。”莫莉闻言，将信将疑地戴上VR头盔。刹那间，一个全息虚拟界面，在她面前呈现。


  这是崭新的世界。


  在片刻的惊愕后，莫莉十指飞舞，在身前快速敲击。


  轰隆隆隆。


  天启公会驻地，在传奇级道具【盖亚动力炉】的作用下，即插即生效，在不久之前，变成了能自主进化的【盖亚要塞】，这传奇级别的动力炉，当年可是负责提供【亚特兰蒂斯】主要动力的道具。


  在莫莉的熟练操作下，眼前的界面就像是RTS游戏界面，而她，就是游戏界的精英开挂玩家。


  滴滴滴滴——


  【超链接。】


  【盖亚要塞，武装模式，启动。】


  流水线启动，早已搓好的零部件，在流水线上快速而有序地拼装。在众人麻木的目光中，盖亚要塞就像是活了过来，在一阵阵齿轮与金属的磨合声中，高速变形。


  一根根直径数米的炮管，连成一排，而这一排排炮管，足足有上百列。随着流水线的运作，一架架雪白的“零号机”，灵活地喷射升空，在盖亚要塞上空，逐一归位。


  莫莉一个人操作着一整个军团，但肉眼望去，每一架零号机的动作，在空中灵活腾挪，就跟有真人在内部操作似的，短短数十秒，空中密密麻麻排满了零号机，排成了一个个“10X10X10”的立体方阵。


  “汪儿加油！凡人们，加油！”小希正坐在盖亚要塞高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一边抱着小乌亲热，一边给愚蠢的凡人们加油打气。


  ===第1135章 “直到黎明”（7000字大章求月票求订阅）===

  【请支持起点阅读，谢谢了…】


  ……


  没有规则。


  没有裁判。


  只有无情的“观众们”。


  伊凛的行动，就像是点燃了干柴的火苗，瞬间引燃了骑士们，变成蔓延至全世界的熊熊烈火。


  在【启示录】之初，仍处于蛰伏期的天启骑士们，或许也没想到, 他们会这么早，迎来交锋的这天。


  钢铁军团，死者军团，战争军团，老黑的……不重要，总之, 每一位骑士麾下的军团数量, 超出了伊凛的预料。天启骑士所承载的“权柄”，他们所拥有的, 更是超出小希在伪影中所“推演”的程度。


  可这并不奇怪。毕竟，小希的序列不过是“C”，她即便是源初之器【希乐园】的化身，但若以她之能力，强行推演四位主宰的水平，其中必定会存在着惊人的误差。


  伊凛低头，储物空间内，一道道光芒飞出。


  【诛仙枪】。


  落在莫人敌面前。


  【诺亚方舟原型机No.9999】。


  在织田舞面前漂浮。


  “希儿，借点小权限。”


  “管理员，给不了噢。”小希回道。


  “我要比‘战团长’更高的权限，在顺位上能比肩‘人皇’的‘执政官’。”


  小希目光一凝, 她知道伊凛已经对【希乐园】内部结构很了解了, 毕竟他当了整整十年的管理员。他现在虽说是被‘辞职’了，但他体内的模组, 本体是【希乐园】的主核心。


  【权限提升至“执政官”。】


  【权限提升不易，且用且珍惜。】


  小希答应了, 被辞职的权限狗, 换了马甲，重新上线。


  【执政官】权限和【管理员】不同，管理员能够直接查看后台数据，并进行一定的操作。但在【启示录】正式降临后，世界的“船舵”被锁死，希乐园的后台不可随意操作。【执政官】却不一样，与管理员相比，管理员主内，执政官主外，两个极端。


  可相同之处是，两个职位都有着【希乐园】极高的权限。


  风险，与收益是并存的。


  一旦开挂，就要承担后果。


  “领航员，调动源数据库！”


  “修复‘乖离剑’核心数据。”


  但，开挂就得开彻底了，别磨磨唧唧。


  【‘乖离剑’修复完成。】


  【根据场景重新定义‘人皇玺’属性。】


  【自定义完成。】


  这一系列操作在瞬间完成。


  【人皇玺】的属性条目，字体微微扭曲后，变了模样：


  ……


  【人皇玺】


  【品级】传奇


  【限制】天命所归，【希乐园】执政官专属，或与执政官缔结“眷属”契约后即可借用。


  【效果】每次使用消耗灵能值10%，可将玉玺扩大成具有“镇压”、“碾压”、“粉碎”效果的庞然巨物。附加被动效果【辟邪】：对恶魔、腐化、死界、元素生物有特攻加成。


  【说明】昔日「仙山·昆仑」人皇在世时, 修一身浩然正气，令得诸邪骇然退避。PS：瞧，改一改属性，这不就能用了么？

  ……


  【人皇玺】，伊凛随手丢给了狗子。


  潘正义嘿嘿一笑，这一刻，世界之子重新上线。只见他往虚空处一掏，在仓库里摸了一会，摸出一把锤子。


  ……


  【风暴雷霆使者】


  【品级】史诗


  【限制】心怀爱与正义之人，方可使用。


  【耐久】9999/10000

  【效果】力量+10%。附加效果：攻击时有50%概率造成“眩晕”负面状态。


  【附魔】飓风与雷霆：附魔能力发动后，随机对500米范围内所有目标，造成雷霆打击。有一定概率在1000米范围内，制造出“飓风”气候，飓风威力因人而异。消耗：500灵能值。冷却时间24小时。


  【说明】为了对抗炎魔拉格纳罗斯，某位矮人领袖向先祖祈祷跪拜时，一柄锤子伴随雷霆的怒吼与狂风的嘶鸣从天而降，于此同时，天空中传来一个浩瀚的声音：“我是雷神托尔，为了北方神的荣耀”。于是，这锤子有了这個传奇的名号。


  ……


  其他人都用不了，潘正义能用！

  潘正义举着【风暴雷霆使者】，嘴里发出正义的宣言：“正义！正义！正义！”


  对于潘正义明目张胆地开挂，众人早已麻木。几人瞟了一眼，很快又移开目光，当作没看见。


  狗子腆着脸跑到潘正义面前，指了指潘正义的锤子，又指了指自己的【人皇玺】。


  潘正义一看，然后和狗子交换了。


  狗子叉腰，毛茸茸的爪子高举【风暴雷霆使者】，嘴角勾起了邪魅的弧度。


  艹了！


  大家都是清楚这件堪比“半步传奇”的史诗中的极品。这玩意限制极大，在天启公会的仓库里吃灰了一整年，谁都眼馋，可偏偏谁都用不了。其限制条件，全公会成员心里都是清楚的。


  没想到，狗也能用！


  片刻后，李长歌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条件只能限制‘人’啊！！”


  ……


  伊凛分别将【传奇级】道具暂借给小伙伴使用后，他右手在众人面前划拉出一道弧线，弧线向左右两侧分开。在一连串的“惊喜”后，小伙伴们本以为无论再经历什么事，内心都能毫无波澜了，可这一刻，梦魇骑士大人又给他们的人生上了充实的一课。


  “时间紧迫！你们赶紧挑！别囫囵吞枣，挑适合自己的！”


  弧线张开后，里面是一个七彩斑斓的空间！


  是仓库！

  大大小小的“光球”，在仓库内漂浮。李二胖一个箭步上前，抓了一个光球，惊愕片刻后，直呼卧槽：“史诗级装备！”


  “A级技能！”


  “S级技能！”


  “艹！又是史诗级装备？”


  “啊这！史诗级道具【自欺欺人尺】？”


  “呸，稀有？狗都不稀罕的破烂玩意儿。”


  小伙伴们快速在仓库里挑选适合自己的道具与技能。有一句话说得在理，权限狗真的能为所欲为。伊凛现在虽然不能管理后台和查看【航行日志】，但打开个第二层仓库，把“许愿池”里的东西“借”出来用一下，那不是轻轻松松。


  至于还不还的，那就别提了，伤感情。


  “咦？寄生型装备【饕餮的巨大胃囊与十二指肠】？？？”


  外面群敌环绕，这里容不得他们挑挑拣拣，李二胖眼缝猛地一睁，他发现了一件特别适合他的道具，伸手一拿，捏碎后，二话不说往嘴里一塞，打了一个重重的饱嗝。


  味道……像是吃了一碟没洗干净的大肠。


  李二胖感觉到上腹部一阵钻心的疼痛，像是内脏被人啃了一口。


  一旁，小希见执政官作出此等徇私枉法之事，轻哼一声后，用手捂住了两眼，她看不见。


  看不见就没有问题。


  小伙伴们眼疾手快，手速爆表，恨不得多长出两只手来。连一向对装备道具没太大需求的织田舞，也忍不住拿了一块史诗级的【无名剑圣的磨刀石】。


  ……


  【无名剑圣的磨刀石】


  【品级】史诗级

  【耐久度】100/100

  【效果】以此研磨刀具后，能增加刀具50%锋利度，并能在挥舞刀具时，无消耗释放出凌厉的斩击，斩击威力与“敏捷”，“力量”属性正相关。持续时间10分钟。


  【说明】一位纵横世间无敌手的剑圣总喜欢在与人对决时，带上心爱的磨刀石临阵磨剑，据说这是他不败的秘诀。他唯一战败的一次，皆因他的磨刀石被妻子取走垫桌脚，最终无名剑圣卒，享年35岁。他临死前，终于悟出至高剑道：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PS：既然是磨刀石，这意味着你可以反复地磨。


  ……


  小伙伴们手忙脚乱地在仓库里找东西时。


  征服骑士率领钢铁军团，率先逼近。


  十二位黄金斗士，斗气之翼，猛地一转，变成了金灿灿的斗气坐骑。他们身上金芒暴涨，将那一片天空映成了一片金色的霞晖。


  不同形状的斗气，在十二位黄金斗士身上，宛若实质。


  这特效，恐怖如斯！

  十二位黄金斗士骑着斗气马，身后驱使着一众身上装满高射炮与锯齿的机械兽，向盖亚要塞杀来，莫莉第一时间，手指飞舞，遥控操纵着上千台零号机，与敌方厮杀在一起。


  “嗤拉！”


  每一架零号机，身材玲珑婀娜，修长的腿部足跟高尖。只见上千台零号机，排成整齐队列，整齐划一地抬起长腿，尖锐的剑刃在足跟后刺出，零号机群如同白色的旋风，双腿高速转动，如绞肉机般，在夜空中与钢铁军团厮杀。


  毕竟是遥控操作，没有任何风险。莫莉操作起来，得心应手，无需担心性命之忧。以至于毫无后顾之忧的莫莉，分心多用，将零号机群玩出了花来。只见“白旋风”们，一会在空中排成“一”字，一会排成了“大”字，几个方阵不同阵型。自远处看，金色的光，白色的机群，像是两个不同的蜂群，轰地一下，撞在一起，迸出激烈的火花。


  两团巨大的“蜂群”，相碰刹那，碎片残骸如雨，落向大地。


  当然，零号机的厉害之处，可不止腿刃那么简单。稍作接触，十二黄金斗士皆是一惊，只见上千架零号机，如同疯狗般突进后，身上猛地浮现出密集的纹理，悍不畏死地向机械兽群中深入。


  轰！

  其中，突入深处的零号机……爆炸了！


  草！

  这是自杀性攻击！

  爆炸的威力连绵而密集，十二黄金斗士身上的金色光焰，也被炸掉了几层，光芒暗淡一些。就在他们被莫莉指挥的“自杀性爆炸攻击”逼退一段距离时，李长歌骑着其中一副零号机，将零号机当成了喷射滑翔板，飞上高空，一个折返，落到十二黄金斗士分别退避的路线上。


  “哼！雕虫小技！”


  李长歌以前在天启公会里，敢称“技能效果第二炫酷”，就没人敢在他面前称第一。事实上，只论特效，李长歌当之无愧地是第一人，无人能出其右。


  “敢在我李长歌面前班门弄斧？放肆！”


  比十二斗士更为亮眼的金光从天而降，天空似是被轰出了一个大洞，洋洋洒洒碎光批在李长歌身上，让蒙面的他，浑身散发着凛然杀气，如同一尊金色的蝙蝠战神。


  “诅咒！”


  咻！

  诅咒型附灵武器发动，漆黑的光铺开，一大片机械兽群，同时出现了踉跄。


  但机械生命对“诅咒”有着天然的抗性，李长歌也不指望这一招能成为杀招，在片刻闭眸后，再睁开时，李长歌长发飘舞，掏出尺子在他生锈的古剑上一量。


  【自欺欺人尺】！

  古剑尺寸暴涨十倍。


  “扮演法！”


  蹭！

  暴涨十倍的古剑，剑光又涨百倍。


  一柄巨巨巨剑，劈开云层！


  李长歌微微一笑：

  “我有一大剑，斩落九重天。”


  ……


  “怎能特么让你一个人出风头呢？”


  李二胖眼眯眯地瞅着李长歌逼风呼面，不是滋味，脸上横肉挤出狰狞的形状，螺旋升天，要与李长歌争锋。


  鸟枪换炮的他，自信满满。


  李二胖果敢开出大招【燃烧吧！脂肪！】，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肌肉，长满一身。李二胖直接瞄准了一位黄金圣斗士，在对方被李长歌杀得七零八落时，李二胖趁机偷袭，骑在对方身上。


  “黄金是吧！圣斗士是吧！斗是吧！装逼是吧！十二小强是吧！老子这辈子最讨厌就是盗版！”李二胖一边骂，一边骑在其中一位黄金斗士身上抡铁拳。


  李二胖徒手拆金甲！


  过了一会，技能效果拉胯了，他又洋洋洒洒掏出一箩筐高热量食物，往天空一扔。


  嗤，血盆大口张开，李二胖的口腔里，竟布满了利齿，血口一张一合，漫天食物被鲸吞干净。只见李二胖打了一个饱嗝后，身体猛地一胀，他哈哈一笑，再次燃起了璀璨的焰光。


  “急速消化！脂肪啊，再燃烧！”


  刚胖起来没两秒的李二胖，再次瘦下，凭借着攻高防厚的优势，疯狂地往十二黄金斗士身上骑，知男而上。


  “我他妈能打一整天！”李二胖嚣张狂笑，气焰滔天。


  另一处。


  化身蛛后的萧楚儿，屁股一撅，一片滔天巨网，沾住了数百只机械兽。“我的毒，可是连机械都能毒倒哟。”萧楚儿两颗非人的竖瞳冒出猩红的光，她往蛛丝上一咬，毒素侵袭，机械兽抽搐不止，形同短路。


  宁右在驻地边缘防御，占据一方，右手往地面一按，一只只泥土巨人，形同高墙，挡下炮火。


  莫人敌一人一枪，在空中灵活一动，一枪捅出，成片成片的机械兽发生惨烈爆炸。


  织田舞熟练地将磨刀石往身前一丢，两把刀在出鞘刹那，交叉在磨刀石上一划拉，便完成了“磨刀”的动作。事实上，“磨刀”并不在乎质量，只要磨了，BUFF就能加上。只见她借着【诺亚方舟原型机No.9999】的穿梭效果，仿佛是不断地在半空中瞬移，一个闪身，便圆润地切开一个十字型刀芒，杀伤力与灵活度攀升到极致。


  小伙伴们纷纷出手，混在零号机群里大杀四方。


  ……


  而同一时间，蹭了格林【梦魇】权柄的伊凛，化身“梦魇骑士”，在空中，与死亡骑士谷天晴遥遥相对。


  在伊凛身后，是炮火与机械兽的嘶鸣。


  在沉默片刻后，谷天晴看着盖亚要塞另一面，康纳的军团与零号机群及小伙伴们，厮杀时映亮夜空的光影，歪了歪头，面甲后发出古怪的笑声：“嚯嚯嚯……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吗？”


  谷天晴看着盖亚要塞升空，隐约察觉到伊凛的打算。


  他以为，伊凛正在做他渴望、却又无法办到的事：逃离这个世界、逃离这场赌局，逃离自己的命运。


  伊凛双眼燃着幽幽红焰，他先是抬头看着夜幕上，那漫天神明的脸庞，然后用一种略带无奈的口吻，说道：“做朋友，在心中，你感受不到，我说一万句也没有用。”


  “哦嚯？”谷天晴闻言，一愣，嗤笑了几声后，他忽然变了口吻，森冷空洞：“你确定？”


  伊凛点头，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回答：“我，确定。”


  三秒后。


  对峙的两位天启骑士冲向对方，一眨眼后，错身而过。


  在错身的瞬间，没有杀气，没有烟火，二人披着铠甲，两人右手拍在一起，然后快速远离。


  谷天晴低头，手掌上，两行字一闪而逝。


  【交易】。


  【我会回来的】。


  “嚯嚯嚯嚯——”


  谷天晴大笑着，顷刻间，漫天骷髅，及谷天晴座下骨龙，浩浩荡荡聚成灰色的骨云，朝康纳的大军汹涌而去。


  “嗯？”


  正坐在钢铁剑冢上的征服骑士，猛地抬头。


  只见在铺天盖地的骷髅军团里，谷天晴骑着一头瘦弱的骷髅马，在他身后，一扇灰黑色的巨大门扉呈现。


  “链接：死界降临。”


  一只只骨龙，从门扉后挤出。


  康纳与谷天晴对视。


  谷天晴笑道：“我们之间，不需要动手的理由，对吧？”


  康纳沉默，自身后，拔出沉重的巨剑。


  一刹间，天地变色。


  ……


  “小希，趁机开启‘逃生通道’。让正在和征服骑士交战的所有人撤离。我们去打一波‘饥荒’。”


  不等小希发言。


  格林骑在骑士的头顶上。梦魇铠甲的款式，头盔顶上有两个尖尖的凸起，就跟蝙蝠侠似的。伊凛在移动时，格林也没闲着，两翅膀紧紧抓着头盔上的尖尖，以第一人称的豪华视角看戏。


  这时。


  格林歪了歪脑袋：“你确定？”


  “不趁机打他们一波，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伊凛冷冷一笑。


  格林摇头晃脑，既叹息又兴奋：“唉～人性啊人性。”


  当伊凛跨越几千米，来到此处。


  战争骑士蜜莉恩，与饥荒骑士无名老黑，激战正酣。


  蜜莉恩承载【战争】权柄，她麾下的“兵种”，是一颗颗猩红的眼球，若伊凛没有看错，蜜莉恩背后的【战争之主】，定然与当初毁灭了乌拉诺斯世界的“邪神”，脱不开关系。


  【战争之主】和格林不同，不是什么好鸟。


  但现在。


  伊凛自身一人，闯入此处，低头俯瞰。


  一道道漆黑射线，交织成网向下扫去，射线所经之处，河流截断，大厦崩塌，地表与城市就像是脆弱的豆腐脑般，被切成了方方正正的板块。


  饥荒骑士背后，一片扭曲的血肉，蜿蜒聚合，形成一只只恶心得令人发指的怪物。


  老黑座下的大蛇，细看，竟是由无数的断肢拼接而成，大蛇的嘴巴张开时，那条粗长的舌头上，也伸出了密密麻麻的人手，人手腐烂如尸，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可别看老黑如此没有排面，但【饥荒】的权柄不容小觑，只见大蛇口部，喷出的绿色流质，宛若一条横在夜空中的长河，长河横行之处，滴落腐水，顷刻间便溶了蜜莉恩一排排的兵种，渣都不剩。


  心疼.jpg。


  若是此刻掀开伊凛的面甲，他的脸上估计写着大写的“心疼”二字。这是一场无解的“诸神的黄昏”试炼，骑士间的拼杀，又或者是人与骑士的厮杀，再或者是使徒间的厮杀，在【希乐园】的试炼通道被封锁，使徒无法外出掠夺源时，就变成了单纯的“消耗”了。


  换言之，伊凛表面上是在心疼蜜莉恩的兵种，但实则却是在心疼自己正在逐步走向“破产”。


  但。


  这波消耗，是不可避免的。


  伊凛抵达时，无名老黑抬起头，面甲后，发出嘀嘀咕咕的怪声，翻译到伊凛与蜜莉恩耳边就变成了：“吾乃……”


  他正想报出名号，蜜莉恩一看伊凛来了，气势更加高昂，连忙高举漆黑的圣剑。


  伊凛更懒得知道无名老黑的名字，他一手亮起雷霆电芒，一手亮起了深紫色的火焰，两手一拍，伊凛右手食指与拇指呈九十度角，作出“枪击”的手势。


  “雷火劫。”


  权柄即便不亮，伊凛简单的“小”法术还是能用的。


  两种不同的元素，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内，完成了“融合”的过程。森罗万象，变化万千，这就是伊凛的【无限】，他一旦脑洞转起来，他下一招会出什么招，或许伊凛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就放出招了。


  咻！

  紫白交织的线，贯穿了无名老黑的铠甲，穿透身后，落在大地。


  时间仿佛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轰！

  “雷火劫”的落点，猛地炸出了一个直径约上千米的椭圆形辉光，刺眼的光芒冲天而起，猛烈的暴风撕碎一切。


  无名老黑仍未报出名字，他的话也戛然而止。只见他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的洞，空空的，彻底贯穿。可就在此时，墨绿色的腐肉在“雷火劫”轰出的洞中蠕动，一眨眼老黑胸前的洞口便恢复如初，铠甲重新覆上。


  在伊凛出手后，蜜莉恩的蓄力已然完成，朝刚愈合的无名老黑当头就是一剑。


  漆黑的剑光仿佛将这个世界一分为二，数千米外高空，挥舞着镰刀的谷天晴，抡着巨剑的康纳，二人察觉到远方动静，回头一看，交战的动作稍微停顿。


  “这时候分心，不太好吧，嚯嚯嚯嚯——”


  谷天晴左手一扬，一沓塔罗牌不要钱似的洒下，漆黑的碎光在天空中散开。转眼，谷天晴身后的骷髅军团，突然像是打了伟哥似的，空洞的眼眶里灰黑色的火焰骤然染红，进入了狂暴姿态。


  康纳见状，却没有多余的动作，碰见谷天晴，挥剑，碰见兵种，也是挥剑。这就是康纳的能力，一力破万法，管伱整什么名堂。


  五位天启骑士突然间爆发出的大战，早已震惊世界。


  全世界所有使徒，在这一刻，都难以入眠。


  他们无法看清天空中正在发生着什么。只不过，天空，大地，海洋，城市，森林，仿佛都随着五位天启骑士的一举一动，在颤抖，在恐惧。无处不在的光芒交织，时不时在山峦之外升起的爆炸火光，这种种动静，足以让世界上的所有使徒，脑补着这一战的惨烈。


  五位天启骑士，这一刻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人类”的范畴了。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都能引发山崩海啸，宛如行走的天灾般，令无数人心生绝望。


  ……


  盖亚要塞四周，火光环绕。


  从遥远的地方看去，盖亚要塞像是一个迷你的小黑点。


  海亭市里。


  李开站在大工程师塔顶，远眺着夜空中，那如同烟花般璀璨的光点，捏紧拳头，陷入沉思。


  “老公。”


  红色身影一起一落，李夫人站在李开身侧。


  “公会里，有人在散播着‘天启公会被前会长抛弃’的谣言。”


  “杀了。”李开沉默片刻后，平静说出两字。


  “好。”李夫人轻轻在背后抱住丈夫，声音柔软而细腻：“你在担心？”


  “不然呢？”李开紧闭眼睛，眼缝在颤动：“不久前，会长告诉我一件事。”


  “哦？”


  “他说，他们这一战只是‘开端’，对我们而言，这将会是漫长‘拉锯战’，他让我们别插手这一战。压抑着愤怒，保持冷静，保存实力。无论有多么煎熬，痛苦，悲伤，我们都必须在这个漫长的‘永夜’里想办法活下去，”


  李开慢慢地说着，强调平稳而有力，心里越沉重，他的口吻越平静：

  “我们将苟着，等着，蛰伏着。”


  “等他带着‘希望’归来。”


  “或，”


  “直到黎明。”


  ===第1136章 “吾将贯彻必胜之道”（6700字求订阅求月票）===

  谷天晴在天空中炫技。


  塔罗牌，塔罗牌，塔罗牌。


  这熟悉的一幕，李二胖等人看在眼里。


  “等等，那货该不会是……谷天晴？”


  正在与十二黄金斗士交手的小伙伴们，听见李二胖的嚷嚷，惊得同时回头。


  恰好, 谷天晴转头，似乎听见了李二胖的话，摘用面甲将自己那张欠揍的脸给重新遮上。


  “草！”


  刚放完“扮演法”正处于萎靡状态的李长歌, 顿时一个支棱，傻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天启骑士, 竟是我队友？

  “会长牛逼！”


  “会长牛逼！”


  “会长牛逼！”


  小伙伴中, 宁右，李长歌，李二胖同时高呼牛逼，下手更狠。


  机械军团源源不断地从空中那插着巨剑、满是齿轮与铁索的钢铁冢中飞出，上面似乎存在一条类似于“零号机生产线”的流水线，正在隐密地暴兵。


  机灵的汪偷偷摸摸转着尾巴，在天空中翱翔，当它终于飞到钢铁剑冢上方，毕竟，谁会在这种激烈的战场中在意一条狗呢。


  汪儿低下狗头，往下一看, 顿时了然。


  这里果然是暴兵的地方。


  难怪康纳的钢铁大军杀了又出，杀了又出，怎么拆都拆不完。


  汪儿高举【雷霆风暴使者】, 毅然发动了极品史诗级装备的附魔能力。


  【附魔】飓风与雷霆：附魔能力发动后, 随机对500米范围内所有目标, 造成雷霆打击。有一定概率在1000米范围内, 制造出“飓风”气候，飓风威力因人而异。消耗：500灵能值。冷却时间24小时。


  雷霆落下。


  刹那间，汪天帝爪持锤子，就像是飞舞在空中的雷霆狗神，浑身萦绕着炫白的电流。


  啪滋啪滋。


  一锤落下！

  一道道雷霆以汪天帝五百米为中心疯狂降落。


  众所周知：毛多弱火，铠甲弱雷，体大弱门。


  而汪儿的雷霆之力似乎是“征服军团”的克星，但凡中了雷霆的机械兽，眼里的光啪一下熄灭，装甲板缝隙里冒出滚滚浓烟。


  “汪汪汪汪汪！”


  汪天帝灵活地转动尾巴，在空中浪叫，一边浪一边锤。可锤着锤着，汪儿发现不对劲了。说好的“一定概率”触发飓风呢？风呢？说好的飓风呢？


  说好的“风暴雷霆使者”，怎么只有雷没有风呢？

  在汪儿无比纳闷，甚至反复刷爪打开面板，怀疑自己幸运值是否不太够，又或者是这个概率太低时。


  数百米外。


  在雷光圈边缘，正骑着一台零号机、左手【人皇玺】、右手【哈莉奎茵的好朋友】，棍印双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时, 他忽然往汪儿的方向瞟了一眼, 嘴角一咧, 冷冷一笑。


  “乐色。”


  只见在潘正义冷笑过后，一圈绿色的光，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绿色碎光扩散成一片烂漫的光影，光影中，漫天“四叶草”向下飘落，绿油油的。


  潘正义顶着一个硕大的光圈，骑着一台零号机，在空中移动。


  当这绿色光圈将汪儿包裹进去时。


  “呼呼呼——”


  一霎间，锤子上涌出了新的力量，漆黑的狂风突然间生成，犹如龙卷，从天到地，怒如狂龙。


  直径上千米的飓风撕裂了一切，汪儿处于风暴眼儿的中心，傻了狗眼。


  它愣了好一会，再打开面板一看。


  幸运值爆表了！


  右上角有一個光环图标：四叶幸运草。


  草！

  是草！


  草草草！

  汪儿又惊又喜，即便潘正义在很远很远地地方骂骂咧咧，汪儿也顾不上了。它将锤子舞出了乱披风般的章法，这里一锤那里一锤，狂风雷霆，让汪儿转眼化身成雷霆风狗，大杀四方。


  这一刻，汪儿与锤合二为一，它看起来就像是史诗，自我感觉就像是传奇。


  传奇（？）·雷霆疯狗·汪天帝！


  降临！


  ……


  不仅是汪儿。


  连织田舞，李长歌，宁右，萧楚儿等小伙伴。


  但凡身上带点“概率”效果的，被潘正义的“草之光环”笼罩的瞬间，他们震惊地发现，这本该微不足道的概率，被无上限拔高了。当他们麻木地扭过头，发现这光环“果然”是从潘正义身上放出来时。


  “老潘牛逼！”


  “老潘牛逼！”


  “老潘永远的神！”


  原本死亡军团和征服军团的鏖战，谷天晴一方，隐隐落于下风。


  可当潘正义整这么一出，小伙伴们像是被盎然绿意冲昏了头脑，杀得更欢。


  织田舞时不时摸出新入手的磨刀石，磨一下，再释放奥义。原本只能勉强覆盖数百米范围的奥义，在刀气斩击的加成下，双刀舞动的她，就像是活跃在机械里的拆迁机，一抬手就拆下一片机械军团，再抬手就将装甲板砍成屑屑。


  盖亚要塞仍在升空。


  这时。


  数据流光在禁空区上空撕开了一个口子，红色的门扉凝聚，门扉前，密密麻麻布满了【no pass】的禁止通行文字，但此刻，升空的盖亚要塞，显然是朝着新出现的门扉移动。


  “杀！”


  “杀！”


  “杀！”


  这次跟在伊凛身边的小伙伴，只有数十人，以李二胖等核心会员为首，其余精英们咬着牙，在盖亚要塞的边缘外杀着征服军团机械兽。


  康纳似乎察觉到伊凛的意图，在与谷天晴纠缠时，大手一挥，从钢铁冢上，一尊身高数百米的钢铁巨人，一巴掌扇下，数百架零号机像是蚊子般被拍飞。


  啪！

  在盖亚要塞中央空地，负责操纵盖亚要塞的莫莉，耳边猛然响起刺耳的噪音，将她震得头晕目眩，在几秒内，莫莉听不见其他声音，只剩下一片“嗡”的耳鸣音。滚烫的热流从颈侧滑下，莫莉伸手一摸，两只耳朵里都冒出了鲜血。


  “全炮发射！”


  莫莉强忍着耳鸣声，咬咬牙，哗一下，面前虚拟键盘上，但凡是冒着红光的按钮，她啪啪啪一股脑全拍了一遍。


  盖亚要塞一排排黑黝黝的炮管口里，魔晶炮的光在里面汇聚。征服骑士目光一凝，巨剑一扫。


  康纳的一举一剑，都有着移山填海般的力量，这看似简单的一剑，却猛地撕开了空气，一片片真空剑刃，甚至连汪天帝用锤子挥出的飓风都撕开了一个骇人的口子。


  呼哧！


  盖亚要塞的防御天幕，在这摧枯拉朽的一剑之下，形同薄纸，仅坚持了数秒，便发出了破膜报警。真空剑刃穿透了盖亚要塞的防御，在要塞内部肆虐。


  几道无形剑刃斩向莫莉，莫莉仍沉浸在操纵要塞的界面里，对此置若罔闻。


  哧！

  几位神策军精英反应极快，突围上前，用身体挡下了康纳的真空刀刃。


  一眨眼，几位神策军被撕成了碎片，血花，内脏，碎肉飞扬。


  在康纳面无表情，即将再来一剑，毁了盖亚要塞时。


  一杆惊天动地的长枪，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猛地朝康纳射去。


  叮！

  康纳抬手一剑，诛仙枪被原路荡回，他看着握着巨剑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心中诧异。他循着长枪袭来的方向凝望，一道孤傲的身影，在空中移动的零号机头顶上轻松飞跃。


  是莫人敌。


  莫人敌在空中，握紧拳头，踏出七步后，摆出了一个起手式。


  他似乎预判了康纳前进的路线，这一拳的轨迹，正好落在康纳的前进路线上。


  一拳！

  出！

  七步，无人敌！


  咚！

  咚！

  咚！

  在莫人敌出拳的刹那，他的拳头与四周空气摩擦时，竟让他拳头上，燃起了炫白的火光。由此可见，他这一拳有多快，有多么凶猛。


  “哈哈哈……来得好！”


  面甲下，传出疯狂的笑声。康纳将巨剑横在身前，充当盾牌，莫人敌这一拳铛地一下锤在了康纳的巨剑上。在短暂的停滞后，一层层无形的冲击波，以二人为中心向四周爆开。


  猛烈的爆风四散，方圆数千米内，机械兽被吹得东倒西歪。


  咔。


  康纳的剑上，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纹。


  面甲后，康纳的双眸，浮现出久违的冷静：“人类，报上名来。”


  “老夫，莫人敌。”


  说罢，莫人敌脸色一白，口角溢出鲜血，无力地向盖亚要塞坠落。


  “很不错的一拳。”康纳目光深深地凝视着自己的巨剑。准确来说，是看着自己巨剑上、一点点向剑锋边缘扩散的纹理。莫人敌那一拳，看似平平无奇，可竟然带着多重力道，锤裂了他的大宝剑。


  康纳再次举剑，即将一剑摧毁要塞。


  “机会。”


  大海之上，飓风墙外，谷天晴目光冰冷，朝着康纳，镰刀一扬。


  一张黑影缭绕的塔罗牌在谷天晴身后一闪而逝。


  【死神牌】。


  同时，康纳身后，一尊披着斗篷的森然鬼影，同样举着一把镰刀，宛如死神。


  在谷天晴挥舞镰刀的同时，康纳背后的“死神”，同样一刀，斩向康纳脖子。


  一圈漆黑的波纹，将夜空分成了上下两个横断面。


  横断面划过征服骑士的脖子。


  时间宛若定格。


  片刻后，

  康纳的铁头，掉了下来。


  ……


  ……


  战争，梦魇，饥荒，三位骑士所在的另一边天空。


  蜜莉恩一剑落下。


  漆黑的光，如星辰，如长河，淹没一切。


  杀？


  往死里打？

  伊凛本想打一波，没想到却瞄到了机会。


  在漆黑的光影里，饥荒骑士老黑，似乎还活着。


  他用愤怒的声音报上名字：“吾乃……”


  “动手！”


  伊凛一听饥荒骑士仍在蜜莉恩的剑光里嚎叫，不听不听不听，又啪地一下两手一合，耀眼的光线贯穿天地两点一线，穿透了饥荒骑士的眼睛。


  “雷火劫！”


  再来！


  念体！


  厄运回响！


  湮灭之握！


  顷刻间，伊凛化身万丈光之巨人，暗红色的光芒席卷而上，在念体的表面，生成梦魇铠甲。


  一尊万丈高的巨人梦魇骑士，头顶天，脚踩地，两手一拧，两把迷你的小手枪，分别出现在念体巨人两手，就跟捏着两把小牙签似的。


  但这不是问题，暗红色的光芒再次一卷，【梦魇】权柄再次化被动为主动地蹭了蹭伊凛，两把巨大的暗红色铲子，诡异地出现在伊凛左右两手。


  此刻，他成了论着两把暗红色铲子的梦魇巨人。


  “？”


  格林骑在巨人头顶，在恰当的时机解释道：“别在意，这是皮肤，皮肤，皮肤。”


  “我可真谢谢你了！你要有心，倒是把真的那一把铲子给我蹭蹭啊！”


  伊凛快速吐槽，论着铲子往饥荒军团砸。


  “嘿，想得美，你把握不住。”到了此时，格林仍不忘鄙视伊凛的“弱小”。是的，即便是此刻，五位天启骑士将世界当成了擂台，在名为“世界”的大型竞技场上厮杀，此番壮烈的情景，在格林眼睛，仍像是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格局显然不够大。


  天穹之上，诸神的反应与格林类似，一张张扭曲的面容，那勾起的弧度似是一轮轮倒挂的弯月，但看在伊凛眼里，更像是嘲讽与讥笑。


  但此时，并不是愤怒的时候。


  “湮灭！”


  两把巨大的铲子如两座巨塔，漆黑的光在铲子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纱，伊凛左一铲，右一铲，毫不客气地往饥荒骑士的落点处疯狂地砸。


  咚！

  咚！

  咚！

  大海分开，大地崩裂，山峦倾塌。战场上，小伙伴们远远看见，一尊暗红色的梦魇骑士巨人，朝着地面疯狂抡铲子，这一幕，令人目瞪口呆。


  咚咚咚咚！


  强烈的震动，向远处荡出。


  整块大陆似乎在这一刻，发生了十二级地震。地面的不少城市都受到了波及，躲在城市里瑟瑟发抖的人们，在这一刻，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抓紧身边的固定物，或是走到空旷的平地上，虔诚地向神明祈祷。


  在这种级别的力量面前，人类，显得无比渺小。


  伴随着灵能值的剧烈消耗，伊凛这一砸就是十分钟。


  十分钟砸下来，饥荒军团死的死，伤的伤。


  沙尘滚滚，在伊凛的暴虐之下，饥荒骑士所在之处，已被砸成了一个平底，上面留下了一道道铲子形状的、凹凸不平的坑洼。


  一堆烂肉在坑洼中蠕动，快速组成无名饥荒骑士的形状。


  “可恶！”


  无名老黑在盆地中咆哮，他正准备再次报出名字，以掀起反攻的号角：“该死！吾为‘饥荒’的代行者，叽……吖？”


  一个巨大的光圈凭空在他脚下张开。


  伊凛抬手，将聒噪的，黑乌乌的碎肉给一圈送走。


  这番拼斗下来，伊凛对天启骑士的实力有了直观的体会。


  除去蜜莉恩的助攻，在不暴露【无限】权柄的前提，然后又蹭蹭【梦魇】，此消彼长下，他的真实实力，目前大约达到了1.3个饥荒骑士的水平。


  点点碎光在伊凛身上逸散，伊凛身上的梦魇铠甲，流光暗淡了几分。


  他双手的“氪金皮肤铲”重新变回了红白双枪。


  被伊凛送到千里之外的老黑，正咆哮着，啸声如滚滚雷霆，一片暗绿色的腐败气息，遮天蔽月，正在远处，重新向这边冲杀而来，想要返回战场中央。


  他所经之处，草木枯朽，小动物被噬成白骨，一副人间炼狱的惨景。


  “惹咦？”


  揪着伊凛头盔上尖尖儿的格林，忽然发出惊疑的声音：“居然大跌了，都快跌停了。”


  伊凛正在思考下一步对策时，听见格林的话，奇怪格林的口吻怎么跟谈论癌股似的，忍不住用枪口怼了怼格林的屁股问：“什么大跌？”


  “‘饥荒’的筹码大跌了，因为你的原因，很多‘赌客’开始不看好‘饥荒’了。”


  “草？”


  伊凛一愣。


  格林用严肃的口吻提醒：“我没在开玩笑，这就是一场赌局。赌注之大，超乎你现在的想象。伱刚才是打爽了，可你应该看得出来，能借用权柄的骑士们，没那么容易死。”


  伊凛点点头，沉默不语。


  格林竖起翅膀：“而且，这样下去，你折了那一位的面子，只会被记恨上。”


  “那怎么办？”


  “凉拌啊！”格林口吻无奈地摊开双翅：“主宰和主宰的性格不能一概而论，如果我没记错，‘饥荒’和我不同，挺小气的。”


  饥荒骑士越来越接近。


  伊凛抓紧时间，指了指头顶上的“眼睛”们，追问：“它们能直接看见希乐园里发生的事么？”


  “那倒是不可以，他们哪有闲心关注这里。不过，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会以‘战报’的形式，发送到他们的后台。”格林眨眨眼，趁着饥荒骑士杀回来还有大约十秒中的空闲，她卷翅一戳伊凛额头，将部分“战报”传输到伊凛的视野里。


  ……


  【饥荒骑士，梦魇骑士，死亡骑士，征服骑士，战争骑士交战。】


  【战况异常激烈。】


  【兵种对抗梦魇骑士处于下风。】


  【势力比对梦魇骑士处于下风。】


  【梦魇骑士，危。】


  【死亡骑士与征服骑士对攻，未分胜负。】


  【梦魇骑士与战争骑士联手。】


  【征服骑士武器损伤度：82%。】


  【征服骑士被死亡骑士斩断了头。】


  【战争骑士一剑劈开了饥荒骑士。】


  【梦魇骑士暴打饥荒骑士。】


  【饥荒骑士仍被暴打。】


  【饥荒骑士继续被暴打。】


  【饥荒骑士还在被暴打。】


  【省略暴打次数434次。】


  【终于，饥荒骑士被吊打。】


  【愤怒且无力的饥荒骑士被梦魇骑士抬手送走。】


  ……


  恶意操作股价是吧？


  伊凛一看这战报便恍然大悟。


  这不断地利空，谁受得了啊。


  难怪【饥荒】股价大跌啊。


  但凡知道了赌场运作的机制，伊凛瞬间有了新的想法。


  饥荒骑士无名老黑，发出阵阵愤怒的咆哮。


  顷刻间，腐水汹涌，一根根苍白扭曲的肢体，从腐水中伸出，拼接在饥荒骑士的铠甲身上。


  格林骑着伊凛，伊凛沉默飞身，向饥荒骑士发起冲锋。


  一阵猛烈的冲击后，伊凛啊地惨叫一声，犹如断线的风筝，向后倒飞。


  饥荒骑士老黑，怔怔地看着自己刚拼接起来的大拳头。


  他，他，他，分明还没来得及发力啊！


  ……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被老黑揍飞的伊凛，借着倒飞的劲头，直冲高空。


  格林无语：“你这样会不会太假了点？”


  “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视角，看的角度不同。”


  伊凛一边说着，来到蜜莉恩身边。


  格林揪着伊凛头盔尖尖，低头一看。


  “吖！真涨起来了！触底反弹！”


  格林颇为意外。


  “呵呵，这就叫‘人情世故’，你不懂。”


  伊凛发现了一件事，他终于明白，要想杀死天启骑士，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已经不再是明面上的拼斗，要想真正赢得“胜利”，见证“黎明”，他的战场，应该在群星之上。


  那一张张讥讽的嘴脸，伊凛发誓，总有一天，他会一一将那些脸，拧下来，拧成哭脸。


  蜜莉恩漠然看着披着铠甲的梦魇骑士。


  两人，隔着各自的铠甲，面面相对。


  “我……”


  伊凛不知道该如何向蜜莉恩解释此事。


  远处。


  康纳被谷天晴一镰刀斩下头颅，却大笑着，单手将头颅摁回脖子上。


  谷天晴朝伊凛这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与康纳缠斗，突入深海之下。


  咚咚咚咚。


  二人的激斗，在海面上掀起了一波波涛天巨浪。


  蜜莉恩同样是看着远方的盖亚要塞。


  天空中。


  天幕裂开，一扇红色的门扉，如此显眼。


  “我要走了。”默然后，伊凛将手插进胸膛，想强行将附着在心脏表面的【遥远的理想乡】扯下来。身为天启骑士的他，这种程度的暴力拆卸并不致命，而他这一走遥遥无期的，【遥远的理想乡】在蜜莉恩手里，能发挥出更配套的威力。


  “咔嚓。”


  蜜莉恩却抬手，将伊凛的手按住，止住了伊凛的疯狂举动。


  “这剑鞘理应归还于你。”


  蜜莉恩气得头发飘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有解释，只是倔强地摇摇头。她隐约察觉到，一旦伊凛将【遥远的理想乡】取出，她们二人之间那点微薄的联系，便会彻底斩断，二人再无瓜葛。


  即便伊凛没有这么想，但较真的蜜莉恩，不愿意。


  “啵~”


  蜜莉恩硬生生将伊凛插进胸口一点点的手掌拔出，沉默着，飘退两步，向伊凛举起了铁拳。


  伊凛一愣。


  “吾以先祖的名义起誓，”


  一边说着，蜜莉恩额头上的青筋鼓起，一字一顿地吐出声音。她每说出一个字，拳头都在颤抖，似乎在强忍着强烈的痛楚。额头金发遮掩处，那颗眼睛的瞳光，在蜜莉恩的压制下，正一点一点，缓慢地闭上。


  “在最后的最后，”


  “吾将与你一同，奋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绝不背叛！”


  “吾必将，偿还你做饭的恩情！”


  “吾为，战争骑士，蜜莉恩·阿尔托莉雅十世……潘德拉贡！”


  “即便吾化身恶魔，身坠地狱，灵魂污染，终有一天，吾必将重现先祖的荣光！”


  “吾将贯彻——必胜之道！”


  战争骑士，宣誓！

  艰难地说完这番话。


  蜜莉恩面下的缝隙中，渗出漆黑的血，沿着她脸颊的轮廓滴落。


  “去吧，凛。”


  伊凛目光一动，深深呼了一口气后，微微笑着，和蜜莉恩的铁拳重重一碰。


  这一刹，记忆与当今重叠，他们仿佛回到了当年在神代中，并肩作战那一天。同样是诸神的黄昏，同样是他们二人，但他们此刻的身份，却与当初迥然不同。可偏偏，此时、此地、此刻，蜜莉恩说出了和那一天，同样的誓言。


  “这一次不同，我会再回来的。”


  伊凛转身，向盖亚要塞飞去。


  “可恶！”咆哮的无名老黑一看锤了他半天的梦魇骑士要“逃跑”，愤怒的声音让他身后的绿色流质如怒涛般翻涌。在【饥荒】的伟力之下，土的黄，花的红，海的蓝，天的黑，叶的青，世界万物，瞬间枯萎，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只剩下毫无生气的褐绿色。


  他憋了几次，这一次，他一定要向世界，向诸神，大声呐喊，报出他的名字：

  “吾为饥荒的代行者，吾将为世界带来无尽的‘饥荒’，吾为……”


  蜜莉恩高举长剑。


  漆黑的光芒在剑尖汇聚成一点。


  极致的一点。


  “漆黑之星·誓约必胜之剑！”


  堂堂【饥荒】的代行者，

  股价触底反弹的超级饥荒骑士，

  无名老黑的话叒一次被打断。


  ===第1137章 时光与精神小屋（2合1）===

  伊凛回到盖亚要塞。


  四面八方，仍在动荡。


  夜幕变成了一副随性的画。


  不同颜色的光彩点缀夜空，若不是知道夜深处的惨烈战况，或许连伊凛，也会被眼前的美景所迷惑。


  死亡骑士与征服骑士，正在海底交战。


  战争骑士，一剑挡下了屡次报出名字屡次失败,让伊凛至今仍未知道那天暴打的老黑之名的……无名老黑。


  伊凛落在要塞里，便看见莫莉眼耳口鼻全是血，仍戴着vr头盔在奋战。


  “够了。”


  伊凛取下莫莉的头盔，莫莉一看见伊凛的铠甲，没反应过来，以为是敌人,精疲力竭的莫莉又遭剧烈惊吓,“呜吖”一声便两眼一番昏死过去。


  “你别说，‘饥荒’的筹码升上去了，诸神更多地压在了‘饥荒’上。”


  格林及时汇报股价涨跌。


  莫人敌擦着嘴角的血，赶紧从伊凛怀里将乖孙女接走。


  “康纳实力如何。”


  伊凛问。


  莫人敌闭上眼睛，体会当时的感觉，片刻后回复：“深不可测。”


  “果然。‘征服’可真的找到了好的苗子。”


  在地狱里，伊凛便已将康纳视为强敌，如今康纳得到了莫老爷子“深不可测”的评价，对此，伊凛不觉意外。


  莫人敌快速问起现在的情况。


  伊凛三言两语解释。


  大概是，他们准备溜了，死亡骑士谷天晴拖住了征服骑士康纳，战争骑士蜜莉恩拖住饥荒骑士……叫什么名字来着？噢，对了,无名老黑。


  门扉后。


  【nopass】的光幕主动分开一条路。


  “逃生通道”。


  这是小希留下的最后的后手。


  在一切不可为时,小希提前留下的撤退路线。


  “咔……嗤！锵锵锵！”


  巨大的盖亚要塞再次变形,龟缩成一个巨大的球,层层壁障将众人保护在内。


  李二胖、织田舞等人，在伊凛的传送下,一一回到盖亚要塞中,没有遗漏。


  “来，帮我拿着小乌乌。”


  这时。


  小希走上前，那灵动的眼睛眨了眨，闪过一丝留恋与不舍。


  伊凛纳闷地从小希的手中将炼金人偶接过，他将小乌炼出来时，小希和小乌一直形影不离。现在小希如此干脆就把小乌交出来，让伊凛察觉到一丝怪异处。


  忽然，伊凛惊讶地看着小希，下意识地朝小希伸出手。


  “拜拜~”


  伊凛这一抓，却抓了个空。


  在盖亚要塞半边进入门扉后，从遥远的夜空，四个方向，忽然伸出了四根锁链，不同颜色的四根，代表了四位主宰的伟力，轻松穿透了盖亚要塞的光幕。


  一根穿透了小希的胸口，一根缠住小希的脖子,最后两根,分别捆死小希的左右双手。


  嗤啦！


  四根锁链一扯,小希猛地被拉向夜空。


  “希儿！”


  伊凛追了上去。


  一眨眼,小希已剩下迷你的小点点。


  她艰难地朝伊凛眨眨眼：“别追！”


  半空中。


  伊凛闻言，停下脚步。


  “我不会死的啦，”小希被锁链束缚的右手，用力举起，以小幅度摆动，似乎想办法劝阻伊凛，别追过来：“稍微想想也知道啊，它们会让你逃，可绝对不会让我逃出去的。”


  伊凛沉默着，紧握拳头。


  格林落在伊凛肩膀上，用翅膀轻轻拍着伊凛的侧脸。


  “她早就猜到了。”


  一切如电光火石，发生得太快。


  小伙伴们压根就没反应过来，他们的神，女神希，就这么轻易被主宰们掳走。


  怒，恨，悔。


  一点点情绪的累积，让伊凛说不出话。


  他隔着遥不可及的黑夜，朝着小希，伸出拳头。


  “等我，回来接你。”


  伊凛的眼中，浮现出无人可动摇的坚毅与决然。


  小希笑嘻嘻地乐着，低着头，啪嗒啪嗒滴着泪。


  在她身后，空间扭曲，流光湛蓝。在扭曲的另一面，是被锁链困死的「世界的船舵」。


  砰！

  锁链们将虚弱的小希，串起来吊在了船舵上。


  领航员出现在小希身边。


  她们朝盖亚要塞的方向凝望。


  涟漪合上，驾驶舱即将关闭。


  在最后一眸，她们同时，竖起了一根食指。


  “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了，10。”


  ……


  伊凛面无表情，看着世界。


  这陷入战火的世界。


  他们，将分割成两個战场。


  这里，和源海之上。


  他们将留在这里，与天启骑士厮杀。


  而伊凛与小伙伴们，将进入更高层次的战场中。


  伊凛能带走的只有“眷属”，他无法将一整个公会的人带走。


  况且，这里也需要一定的战力，将天启骑士拖在这里，尽可能减少牺牲。


  轰！

  海洋里。


  死亡骑士与征服骑士的身姿，破开层层巨浪。


  谷天晴浑身铠甲稀碎，脑袋也被敲出了一个大洞，半边脸变成了骷髅。


  他狞笑着，咆哮着，镰刀黑雾涌动，漫天骨龙飞舞，悍不畏死地朝康纳压去。


  康纳纵然无敌，但也抵不上“死亡军团”的骷髅海战术，节节败退。


  另一片天。


  战争骑士，蜜莉恩，拳甲向身前平举，动作铿锵有力。


  她知道，她的挚友，她的厨师，她的……即将离开这个世界。


  “梅林，让妹妹们，开始圣咏，第六法准备。”


  “梅林收到，over。”


  梅林收到了蜜莉恩的指令，打了一个响指。


  与此同时。


  彷徨海巨山，迷雾撕开。


  两万名妹妹，神情虔诚，用同样的口吻，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语速，跪在地上，排列成晦涩深奥的超大型魔术阵。


  一道圣光从天落下，笼罩在两万名瑟茜娅妹妹身上。


  被圣光撕开了一道口子的夜幕上，一个个巨大的魔术回路，逐笔勾勒，分别成型，最终融会贯通。


  「第六法·万事皆否」！

  否定魔法！


  这是聚集两万名“伪圣杯”之力，仅在两万名“魔术师”，在精神高度绝对统一，一点差错也不能有的前提下，施展出来的，最近乎“神迹”的魔法！


  否定！


  否定！


  否定！


  否定：饥荒骑士！

  饥荒骑士头顶上，共鸣的魔法阵出现。


  交织的圣光，如光雨般洒落，披泽人间。


  ……


  ……


  啵。


  巨大的黑色要塞，突破了一层红色的光幕后，海啸声，厮杀声，呼喊声，所有的声音，霎那间归于沉寂。


  夜幕在所有人眼前消失。


  伊凛看着手里的小乌人偶，怔怔出神。


  小伙伴们，注意力无可避免地被眼前的场景所吸引了。


  “我一直以为，地球之外，是宇宙星空来着。”


  惊愕过后，李二胖挠挠头，难得说出了一句非常有水平的话。


  苏小素诧异地看着自己老公，身形渐渐缩水。


  经历了一场大战后，除了潘正义等寥寥几位奇葩之外，大部分人都觉得身心疲惫。


  伊凛正低着头，看着小乌。


  “小希早就知道，在赌局正式开始后，她无法离开希乐园，哪怕是暂时。”


  小乌点头，她的额头上转动着一个迷你的王座虚影：“小希知道，所以，她让我跟在伱的身边。她说，你有朝一日，会用得上的。”


  ……


  盖亚要塞在通道中航行。


  他现在仍是“执政官”。


  盖亚要塞现在相当于，是【希乐园】的【救生艇】。


  本来是用作逃命的通道，此刻却成了他们反杀的希望。


  老莫受了伤，但无大碍，身上蒸汽腾起，伤势快速修复。


  伊凛整理仓库。


  “我带出了3000维的‘源’。”


  伊凛打开盖亚要塞的仓库，里面漂浮着一个个“蓄电池”模样的物件。这是他和小希，将“源”转化成“便携式”，因为离开了希乐园后，伊凛无法直接链接源数据库了，要想使用“源”，只能用这种妥协的方式。


  又或者，得到源海通用id。


  操作后台，将盖亚要塞的仓库分成了三层，最深一层的权限只有他才能打开，伊凛将一堆“蓄电池”，塞进了第三层仓库里。


  “格林，”


  在简单将偷偷带出来的“源”妥当安置后，伊凛拍了拍格林：“那边怎么样了。”


  “饥荒的筹码又大跌。”这一次，格林却没有将又长又臭又假的“战报”展现在伊凛面前，而是简单概括：“目前，诸神觉得赢面最大的，是‘征服’与‘战争’，他们二者之一。顺便一提，我们‘梦魇’，多了一个赔率极高的场外选项，你要不要猜猜看？”


  伊凛几乎不用猜，快速答道：“猜我会被谁干掉？或者，死在什么地方？”


  “宾果，可惜，你还欠我不少，奖励就不给了。”格林坏笑着，没心没肺地逗弄欠债人。


  ……


  在融合了【盖亚动力炉】后，盖亚要塞真正意义上，成为了如同赛博坦绅士一般的机械生命。


  它拥有智能，能自主进化，能交流，能沟通，能吹牛打屁。


  不过和夜魇不同的是，盖亚要塞的ai“盖亚”，快速渡过了“成长期”后，成为了成熟稳重的老大哥性格，不苟言笑。


  伊凛通过查看「盖亚」的数据得知，在亚特兰蒂斯毁灭后，「盖亚」重新成为传奇级动力炉，这个过程相当于经历了一次“格式化”，但似乎有部分数据残余下来。这便相当于，曾经的「谜域·亚特兰蒂斯」，以这种方式复活了。


  在骑士们的盛大“晚宴”后，盖亚要塞成功突围，暂离希乐园本体，目前正航行在“逃生通道”内。


  “接下来……”


  虽说出现了“小希”被掳走的意外，但只要希乐园还在，小希暂时就不会有事，不过是失去了自由而已。除了正在养伤的莫人敌外，伊凛再次将小伙伴们召集在一起。


  小伙伴们经过这一系列的变故，早已接受了“全新”的世界观。


  譬如世界是一艘船什么的。


  而他们此刻，正航行在“通道”里。


  逃生通道外，就是湛蓝的源海。


  在核心动力炉位置，「盖亚」的拟态全息投影，是一个悬浮在半空的光球。


  “盖亚，核对权限。”


  【正在核对权限。】


  【核对中……】


  【核对通过。】


  【目前权限：执政官。】


  ……


  事实上。


  现在的盖亚要塞，严格上来说，已经不单纯是公会的驻地了。


  以“逃生舱”形态暂时脱离【希乐园】而存在的盖亚要塞，肩负着远比公会驻地更重要的使命。它承载着【希乐园】的远征军，通过逃生通道，入侵诸神的地盘。


  而【盖亚要塞】此刻，正以特殊的方式与【希乐园】连接，与其说是驻地，更不如说是一艘独立自主的“小型舰船”。


  伊凛摸出了两张卡片，捏碎后，变成了两张图纸。


  ……


  【时光与精神之屋图纸】


  【品级】史诗


  【效果】消耗一定量的“源”，创造出能修正内外时间流逝比例的“时光与精神之屋”，内部能模拟各种地形、天气、敌人。不同的功能需消耗一定量的“源”，请自行摸索。建筑可升级。


  【说明】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ps：使用后“建筑图纸”消失。


  ……


  【黑暗神庙图纸】


  【品级】史诗


  【效果】消耗一定量的“源”，创造出能进行加载相应“模组”的兵种，需要材料：载体、源、恶魔之血。模组能力固化，不可升级，转化过程不可逆。不同兵种转化的源请自行摸索。建筑可升级。


  【说明】要想打败恶魔就必需先成为恶魔！吞噬恶魔吧，烈焰！ps：使用后“建筑图纸”消失。


  ……


  恶魔之血？


  “时光与精神之屋”字面上不难理解，至于恶魔之血……伊凛提起了小乌炼金人偶来问。


  小乌似乎仍沉浸在小希被夺走的悲伤中不可自拔，语气懒懒的：“‘恶魔族’，大部分序列介乎d和f之间，最高位格达到‘c’级。在小希的数据库中有记录，‘恶魔之血’，在【苍白】的阵营里，应该能找到。”


  “小希的数据库里有？我怎么没找到？”


  伊凛之前当管理员时，对数据库里的库存很熟悉。


  “当然是用完了吖！”小乌理所当然地回答。


  苍白之主的阵营。


  伊凛目光微凝，他想起当年在冥河初中那次试炼的经历。那所初中，应该是“苍白之主”的地盘，是制造恶魔的兵工厂，他与织田舞二人从那里活下来，可充当‘活坐标’，【希乐园】的‘入侵通道’可借此伸进去。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偷偷摸摸，而是高调入侵的话，伊凛一想起那漫天飘灰的恐怖场景，就暗暗头疼。


  “使用‘图纸’。”


  伊凛暂且不理会“恶魔之血”，动用“执政官”权限，将图纸交给盖亚。


  制造兵种需要恶魔之血，但搓建筑本身并不用。现在库里还有3000维的源……不对，剩下2999．99维（省略十八位小数点）了。在逃生通道中航行，并不是毫无消耗的。即便这个过程很缓慢，若他们一直躲在逃生通道里不冒头的话，这3000维的源迟早会消耗完毕。


  至于3000维的源是什么概念？

  举个栗子，伊凛以前查看过【航行日志】，对“源”的数量级有更直观的体会。要生成一次伪影，也就是制造一个完整世界，所需要的源总共是两千多。包括生成伪影所需的一切物质、能量、物种、规则、秩序、逻辑。换言之，伊凛所携带出逃的3000维源，理论上，但凡他是神，就足以从零开始，创造出一个能完整运行的“世界”。


  只是，其中的复杂程度，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的。伊凛当年与小乌、格林，仨位联手，也花了漫长的时间，才将“云上世界”创建完成。


  虚幻光球形状的「盖亚」，球身表面张开了一道裂缝，像一张嘴，一口吞下图纸。


  【请支付132．67维源。】


  一个支付面板出现在执政官面前。


  嘀。


  伊凛伸手进仓库，取出一颗“蓄电池”，在支付界面上刷了一下。


  肉疼。


  逐渐远离【希乐园】的执政官，第一次当家，终于心疼柴米油盐。


  【支付完成。】


  【请选择建筑生成地点。】


  唰。


  盖亚要塞的虚拟地图，浮现在伊凛面前。


  伊凛快速选择了生成地点后，盖亚又弹出一行字：


  【请耐心等候建筑完成。】


  ……


  盖亚要塞的内部结构，暂时和当年差不多。


  最中央的会长居室——冰窟。


  以及呈扇形图等分的“春夏秋冬”四区。


  而此时，

  凛冬区。


  蓝色的流光忽地从各个方向卷出，在凛冬区两个空地上，流光勾勒出两栋建筑的轮廓。


  蓝色的流光就像是3d打印似地，正一点点地将“建筑”从虚幻转化为“真实”。


  过了一会。


  其中一栋，隐约能辨认出是一间椭圆形蛋壳般的白色屋子。


  另一栋，却有着漆黑的外墙，诡异的爪型大门，大门内漆黑深邃，看不清内部构造。


  雪儿正牵着汪天帝在凛冬区里溜，正好来到建筑物面前。


  建筑物前，隔着一片红色的光幕，光幕上浮现出【loadg…】的符号。


  雪儿好奇地伸手指戳了一下。


  嗤嗤嗤——


  下一秒，她像是触电般，手指被弹了回来。


  “呜呜呜…”十分钟后，雪儿闻着气味，找到了爸爸哭诉：“有坏东西欺负雪儿！”


  因为雪儿冲刺速度太快，身后汪儿被狗绳一路拖了上千米，勒着脖子，狗眼上翻，口吐白沫，差点被雪儿这一下拖成了死狗。


  好笑地将汪儿从雪儿的魔爪中拯救下来后，汪儿赶紧旋着尾巴逃离“雪儿大魔王”。


  好说歹说，将雪儿安慰好后，伊凛一打量雪儿的身材，衣服紧绷，似乎又长大了一些。


  伊凛目光落在雪儿的脸上，不由一怔。


  她的眉目，越来越像夏如雪了。


  正应了当年那句：眉目随你，轮廓随我。


  唉…


  汪儿逃了，伊凛难得有空，自己带娃。


  一眨眼…雪儿都快一米五高了啊。


  伊凛感慨着时光匆匆，带着雪儿，探望莫人敌。


  莫人敌在天启之战中，受了点轻伤。不过现在的莫人敌，今非昔比，拥有巨人之力，虽说这力量对他而言不过锦上添花，但身体恢复与抗打击能力，属实拉满了。雪地上，莫人敌赫然在打拳，拳拳生风，在他无形拳劲的牵引下，产生了一个个卷着细雪的气旋儿，如众星拱月般在莫人敌周遭打转。


  “莫爷爷~”


  雪儿呼啦一下丢下老父亲， 跑向莫人敌。


  莫人敌顶上头发已复乌黑，看起来精神奕奕，特别是有小徒弟在身边，更显神采飞扬。


  伊凛坐在雪地上，看着雪儿有模有样地跟着莫人敌学拳，静默不语。


  “呼~”


  莫人敌身上蒸腾着淡淡热气，教了雪儿几招，让她在一旁自个练习后，他来到老朋友身边。


  “那是？”


  莫人敌问。


  “新的练功房，”伊凛指了指白色的那间：“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呵呵，老夫拭目以待。”


  二人简单聊了几句，伊凛也在等建筑完工。


  大约两小时后。


  【时光与精神小屋】封顶落成，而【黑暗神庙】的进度大约只有十分之一。


  似乎，功能性建筑，与兵种建筑，需要的时间不同。


  不过，黑暗神庙在没有恶魔之血的前提下，也只能当做摆设，伊凛见时光与精神之屋盖好了，便通知小伙伴们前来，准备告知这件事，并安排进入【时光与精神小屋】的先后顺序。


  ===第1138章 两个选择（2合1）===

  “什么？你要我们去入侵其他世界？单独？”


  在伊凛说出自己的计划后，

  李二胖傻了胖眼儿。


  这计划听起来，貌似不像是一个有勇有谋的计划。


  “是。”


  伊凛点头称：“你们所经历的每一次试炼，都会让你们，和它们的地盘，生成一种看不见的‘联系’，这种联系, 就是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理’，而你们，会成为‘活坐标’，同时，这也是反攻的关键。”


  伊凛提起“反攻”，众人沉默。


  他们此刻才深深体会到，伊凛所背负的东西有多么沉重。


  末世，赌局，骑士, 神，主宰。


  每一个词汇，都显得无比沉重。


  可这些，全落在了伊凛那并不宽厚的肩膀上。


  只有看了《三生三世万里飞雪》的人，才能深刻体会，伊凛在那个世界里，失去了什么。


  更别提，他亲眼目睹凌依依杀死夏如雪那一幕，是有多么痛苦。


  然而，他们至今仍不知道的是，同样的一幕，伊凛在格林的梦魇里, 目睹了九十七亿三千六百五十二万四千九百一十八次。


  伊凛打了一個响指。


  一只小蝙蝠自伊凛的后脑勺钻了出来。


  前门是眉心，后门是后脑勺。而格林, 总喜欢走后门。


  她最近都住在伊凛的枢内。


  “格林，你来解释。”


  “嗯？”格林不爽地发出哼声。


  “……请你帮忙解释一下。”


  “嘿嘿嘿，”小气的格林姐姐心满意足，竖起翅膀。翅膀尖尖，红色的光芒凝聚成一团栗子形状的光，犹如一颗蓄而不发的能量弹：“现在，由我，格林大人，来给伱们举一个栗子。”


  在伊凛面前她可以不计较，但在伊凛的小伙伴面前，她必须要有逼格。


  经历了种种事件，李二胖等人早已不敢小瞧伊凛身边任何一位存在，哪怕只是一只不起眼的蝙蝠。


  “嗯？你心里在想：虽然但是，可这只蝙蝠看起来真的弱爆了啊。”格林那红彤彤的眼珠子忽然瞟向紧闭着嘴巴的李二胖。


  “我草？”李二胖一愣。


  下一秒，李二胖浑身肥肉挤压，变成了一根立在地上的柱子，动弹不得。


  “胖！”


  苏小素一看李二胖又自行作死，眼巴巴地看了伊凛一眼。


  伊凛摆摆手：“没关系，死不了。格林她能改变‘灵魂的形状’，等她气消了就好了。”


  “我可没生气。”格林狡辩后，开始为众人解释。


  十分钟后。


  李二胖心有余悸地拍拍重回酥松的肚腩, 再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眼都不敢乱眨，一瞬间，他就被调教成“老实胖”。


  格林说得很清楚，目前局势也很明朗，众人对现实的残酷，有了更深的体会。


  简单来说，他们虽然远离了主战场，成为“远征军”，但主战场那边，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格林能实时汇报战报，蜜莉恩和谷天晴拖住其余两位天启骑士，可为伊凛率领的小伙伴争取更多的时间。


  死亡之主、征服之主、战争之主、饥荒之主，四位茅坑主宰在很久很久以前，便是同穿一条裤子的阵营。它们在谋划【希乐园】的同时，设下这场浩世赌局，赌局里的筹码，有源，有船，有神，有权柄，涉及的范围太大了。所以，在最后的赌局【启示录】里，它们并不希望一口气决出胜负。


  来回砸盘拉升割韭菜，才是它们的真正目的。


  它们是庄家，散户哪能玩的过庄家呢，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通俗来说，四位主宰，既是盟友，也是竞争对手的关系。若它们其中一位得胜，按照约定，它们之中只有其中一位能夺得【希乐园】这件源初之器，但其他三位如何？那就是瓜分赌局上的收获了。


  就拿上一场来说，格林稍稍透露，她因为恰到好处地下了注，小梭一把，赢了数百万「源」，以及六百多艘大小不等的世界舰。


  “该死！”


  当莫人敌听闻，偌大的世界、亿万生灵、天上地下，不过是用来维持一场赌局的“工具”时，他眉目一竖，鼻孔开始冒烟儿，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爷爷你？”


  莫莉面无表情地瞅着爷爷冒烟。


  “咳咳咳。”莫人敌干咳两声，将口鼻冒出的蒸汽捂了回去。


  格林继续举栗子。


  所有人面前，光影浮现。


  原来是「船舵」被五根锁链锁死那一幕。


  “你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沉沦之地’，这里有着无数的‘沉船’。而你们所在的这一艘，因‘船舵’被封锁，无法继续航行。”格林指了指其中暗红色那根锁链：“这根是我的，可要想和其余四根角力，远远不够。”


  “那……”小机灵鬼李长歌试探着问：“大佬的大佬，您要不，再多插几根？我想对大佬的大佬而言，肯定是区区举手之劳，不在话下。”


  “呵呵~聪明。”格林不吝赞扬道：“方向是对的哟，可是，却不是我。”


  不同颜色的光，在众人面前亮起，那是一个个虚幻的光球，最终，光球一共飘出了九个。


  【死亡】、【征服】、【战争】、【饥荒】、【梦魇】、【苍白】、【欺诈】、【暗影】、【公正】。


  格林小小的粉色翅膀在九个不同颜色的光球上拨弄。


  天启四主：死亡、征服、战争、饥荒，被划拉到一块。


  【公正】被格林丢到角落。


  【梦魇】被格林拿到面前。


  剩下飘着三个光球分别是：苍白、欺诈、暗影。


  “「公正法庭」里的那一位，有点危险，这一次你好不容易将她暂时驱逐出去了，她再入场，只能是‘赌客’。但新仇旧恨加在一块，我想你未必能把握得住。”格林郑重地看向伊凛：“当然，也许你早已猜到，有两个选择。”


  “一，将「苍白」、「欺诈」、「暗影」，拉进来。”


  “至于第二个选择，那就是你，成为「第十位」。”


  伊凛眉头一皱：“我记得小希在神代里，曾对天空咆哮，它们阻止小希，成为第十位。那么，如果有人，成为了第十位，会如何？”


  “你会发现新世界噢~你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又不怕死，倒是可以试试。”


  格林的声音似是带着诱惑的味道，媚媚酥酥。


  但问题还是没说清楚。


  伊凛知道格林的性格，也没勉强。没接这个低劣的谜语，低头思索。


  其他人也在安静地等待伊凛的决定。


  格林大佬的性感解说，再次刷新了他们的世界观。


  但一波波刷新下来，小伙伴们早已麻木，麻着麻着也就习惯了，内心波涛万丈，表面波澜不惊，一个个显得越来越淡定。


  这一次，伊凛的确陷入了犹豫与纠结，与他一贯的作风有些不符。


  与以往不同，他不再是只身一人，他肩负着一个世界、或者说一个种族的希望。


  小希被锁死在【希乐园】里，希乐园中的赌局被诸神注视，了无希望。他答应了李开，要带着“希望”回去，为那个世界，驱逐永夜，重现黎明的光辉。


  伊凛感觉头越来越痛。


  眉头也越皱越深。


  这时。


  伊凛恍神间，两只手分别拍在了他左右肩膀。


  这两只手分别是织田舞与莫人敌。


  他们看着伊凛的目光，一位慈祥和善，一位坚定不移。


  李二胖嘿地一笑，将手按上去。


  苏小素也压上去。


  潘正义。


  李长歌。


  萧楚儿。


  宁右。


  孟超强。


  李诗珍。


  一只只手按在伊凛的肩膀。


  他们面带微笑，笑容里，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最后，狗子不甘示弱，张口咬住了伊凛的裤腿，扯掉一块。


  沉甸甸的肩膀，没有让伊凛觉得沉重，反倒轻松了一些。


  “得嘞，纠结啥啊，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一死而已，老子从来就没怕过。”李二胖咧嘴一笑。


  宁右：“说实话，如果说我们的敌人是神的话……我还真没感觉到什么压力。又不是没见过。”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片刻后，所有人哄然大笑。


  是啊，又不是没见过。


  神嘛，不还给会长带孩子么。


  就连主宰，不也是会长饲养的小蝙蝠么。


  蛐蛐的神。


  区区的主宰。


  问题不大。


  ……


  也许是小希和小乌，甚至退一万步来说，包括【梦魇之主】格林，让小伙伴们印象中对高维存在的感觉就是“不过如此”，逼格拉低了，导致他们的紧张感不如伊凛，这次小会议欢乐而散。


  伊凛暂时将答案保留。


  他心里，其实有了初步的打算。


  散会之后。


  伊凛单独找上格林。


  “源，我能借一点吗？”


  “噢？借？”格林闻言，饶有趣味地看着伊凛：“挺有出息的嘛。”


  伊凛耸耸肩，平静道：“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帮助，如果你主动给我，我甚至会怀疑你的目的。所以，咱们还是当单纯的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好了。”


  “好吖。利息十个点。”


  格林平静地说出条件。


  伊凛一听，气血上头，额头死皮边隆起了青筋，但他没有生气，咬着牙笑得很狰狞：“好，借了。”


  “喏。”


  格林挥挥翅膀，一枚卡通风格的蝙蝠型徽章，散发着幽暗的红光，向伊凛飘了过来。


  “这是？”


  “源海内通用ID，跟你们人类的身份证差不多。你既然拥有了D序列，也表面上属于我的人，注册一个ID，不难，也方便交易。”


  伊凛见状，没有怀疑，接下徽章。


  同时，伊凛的手腕上，浮现出一个蝙蝠的印记。伊凛将精神集中在印记上，视野里弹出了一个虚拟光幕。


  ……


  【伊凛】


  【序列】β-D-003（骑士）

  【种族】熵兽亚种·类人型

  【隶属】梦魇


  【编制】梦魇剧团


  【财富】2999.9维


  ……


  “好先进啊。”


  伊凛看了一眼，闷声挤出一句话。


  格林无语地戳着伊凛额头，咚咚咚，又硬又干。戳了一会，格林这才道：“你不会以为，你们人类能做到的，我们做不到吧？格局真小。”


  “是是是，我格局小。所以，源呢？”


  “哼，区区亚人型。”格林歪着脑袋，下巴扬起，冷哼一声，变出算盘啪啪按着，口中念念有词：“利息算你10个点，还款日期经历5个‘扇区’，……本金加利息，利滚利滚利滚利……”


  叮！

  【贷款到账。】


  【本金：3000维。】


  【利率：10%】


  【本息归还：18632维。】


  ……


  这就到账了。


  真方便。


  等等。


  伊凛发现不对劲：“这账目，貌似有一点点不对啊？”


  格林纳闷瞟着伊凛，然后脸蛋一板，面无表情，算盘刷地一下换成了铲子，高高抡起：“嗯，你倒是说说，我算得有哪里不对吗？”


  “哎对对对。”


  伊凛听着格林说“利滚利滚利滚利”时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但人在翅膀下，不可不低头。


  伊凛打开仓库一看，以“蓄电池”形状保存的，同样消失了，变成“虚拟货币”存入他的源海通用ID里。


  虽然格林的总财富，伊凛不清楚。但格林之前也说了，地狱篇那场小赌，她小梭一把，就赢了几百万。可见这区区3000维的源，在格林的财富里，连零头都算不上。


  可伊凛有自己的想法，没有无缘无故的施舍，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祈求，他不希望自己成为格林的依附，说是倔强也好，傲娇也罢，伊凛更希望和格林的关系，是更加单纯的债务关系，一旦还清，互不相欠。


  伊凛以前欠下的帐都没还清，现在又欠格林一笔高利贷，属于蚊子多了叮肉不痒咯。


  “嗯……”保险起见，伊凛顺便一问：“如果还不起，或是我中途死了呢？”


  “放心啦，”格林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伊凛：“如果真有那一天，你的灵魂只能在我的‘梦魇剧团’里打工，嗯，也不用多久，打个几千年差不多了。”


  “……我保证还。”


  ……


  【时光与精神之屋】修建完成。


  【黑暗神庙】仍在读条。


  伊凛来到崭新的建筑面前，通过「盖亚」的介绍，了解了这个建筑的作用。


  【时光与精神之屋】


  【建筑等级：1（最高：5）】


  【升级建筑所需资源：源（1000维）】


  【最大进入个体数量：2】


  【每人每次进入小屋所需：源（5维）】


  【时间流速修正比例：1：100】


  【可设置虚拟敌人数量上限：300。】


  【可设置虚拟敌人种类：10。（种族图鉴库待添加）】


  【可设置虚拟敌人最高序列：E-001。】


  ……


  一级的功能建筑，在伊凛看来，无疑有点拉胯。区区E级序列的模拟敌人，伊凛只身一人能打几百个团，无非就是无脑放AOE罢了。对于在小伙伴们实力中拔尖的那一批，也只能塞牙缝罢了。


  “要想这个模拟战斗场发挥作用，还是得把虚拟敌人的上限拔上去。”


  伊凛肉疼地点了升级。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


  兵种建筑【黑暗神庙】的进度条到了大约一半时，2级建筑【时光与精神小屋】完成。


  伊凛再次找「盖亚」查看属性。


  显然，2级的建筑各方面都有所提升，物超所值：

  【时光与精神之屋】


  【建筑等级：2（最高：5）】


  【升级建筑所需资源：源（2000维）】


  【最大进入个体数量：5】


  【每人每次进入小屋所需：源（10维）】


  【时间流逝修正比例：1：300】


  【可设置虚拟敌人数量上限：1000。】


  【可设置虚拟敌人种类：50。（种族图鉴库待添加）】


  【可设置虚拟敌人最高序列：D-001。】


  ……


  升级完毕，伊凛把小伙伴们召集过来。


  顺便一提。


  在逃生通道里，时间流逝速度是等同于希乐园内的时间流逝，也就是“1：1”。


  而在源海中，却是截然不同。


  源海里没有时间概念，或许说，源海内的时间混乱，不同航道上、甚至不同航道上的不同阶段，时间流逝速度不同，源海内，只有用“角”与“扇区”，来衡量在源海里航行的距离。


  不过，现在伊凛还不懂这个“角”的意思，格林提过一嘴。


  对此，格林有着自己的见解，她认为，源海既然是“所有信息流”的汇聚之地，那么，“时间”也是这些杂乱无章的“信息”中的一部分而已。


  花了几天时间攀建筑，小伙伴们看着椭圆形的白顶建筑，皆是蠢蠢欲动。。


  伊凛提前告知了他们，说会有一个超级练功房，能快速提升他们的实力，现在【时光与精神小屋】建成，小伙伴们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摩拳擦掌地等着进去。


  在天启骑士一战中，他们感受到敌人的强大，更何况天启骑士背后，更有诸神与主宰的加持，谁也不想拖后腿。


  在天启骑士之战中，征服骑士康纳的军团攻击盖亚要塞时，有几位曾经是神策军的精英壮烈牺牲，伊凛特意立了一座碑，将他们的名字刻在了石碑上。而如今，盖亚要塞里，不算上雪儿、汪儿、格林、小乌，伊凛能用的军团，总共只有54人。


  虽说是人人有份永不落空，但谁先谁后，总得有个说法。


  “抽签！”


  伊凛变法术，变出了54张长短不等的纸条，每一根纸条上都有一只会动的虚幻小手，朝空气里抓啊抓啊。


  “嘻嘻嘻。”


  格林偷偷乐着。


  一看抽签，小伙伴们也没有怀疑，抽了再说。


  2级的时光与精神小屋能进5人，而最长的五人中签了。


  分别是：莫人敌、织田舞、李长歌、孟超强、李二胖。


  伊凛谨慎地叮嘱他们在里面时的注意事项，在里面能随时生成食物，不用担心饿死渴死。伊凛最担心的是，在枯燥乏味的空间里，漫长的战斗，对人的精神也是一种考验与摧残。他最能理解这种精神摧残的滋味。


  临进入前，小伙伴们主动将传奇级道具啊、史诗级道具都存入了公会仓库里，免得因外物而影响了锻炼效果。


  外界的设定时间是24小时。


  换言之，他们五人，将在里面渡过整整300天。


  莫人敌等五人，形同壮士，风萧萧兮，在众人又羡慕又好奇的目光中，身影消失在门扉之后。


  ===第1139章 「轮舞曲」（5800字）===

  抽签当然是做了弊的。


  看似抽签。


  但实则，真正挑人的，是格林。


  梦魇之主，在抽签上做点手脚，这不太轻松了。


  “莫人敌、织田舞、李二胖的潜力，我知根知底，并不怀疑。”


  “甚至李长歌这怪咖我也能接受。”


  “可为什么你把孟超强选做第一批？”


  在让其余人该干嘛干嘛后,伊凛在洞窟内安静打坐，往胸口一拍，进入枢内。格林很快也出现在光秃秃、没有椰子的椰子树上，伊凛这才问抽签的内幕。


  伊凛当时对格林提出的要求，是选出更有可能“凝聚”出【权柄】的伙伴。


  莫人敌、织田舞在列，伊凛不意外。


  李二胖让伊凛略微意外。


  李长歌让伊凛很意外。


  至于孟超强,伊凛不熟悉,不好评价。


  格林反问：“你还记得你当初凝聚‘无限’权柄时吗？”


  伊凛闻言，闭眸回想。他当年在庆都之外,在大战中，面对佛道魔三门修士，无所畏惧，一往无前，在困境中肯定了自己走的路，权柄自成。


  “决心？”伊凛沉默片刻，说出一个词。


  “差不多，可也差得很多。其实序列晋升，并不难，人人都可以成神。但凝聚出的权柄潜力，却有非常大的差距。”格林将两翅膀虚捏在一起：“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描述,不过，在我眼中,他们都很美味。”


  说完,格林还伸出粉色小舌头舔了舔嘴边的绒毛，又湿又润。


  “……”


  好有说服力的理由。


  “懂了。”


  说懂，伊凛其实也没有很懂。但既然是格林选出来的，伊凛也没有理由去反对。更何况，伊凛不认为这300天不间断地厮杀，就能让他们凝聚出权柄。要知道，伊凛先学晶纹术，再学魔术，修至尊流魔法，掌炼气术法，将一切融会贯通，算下来蹉跎了几十年光阴，才在机缘巧合下，初步凝聚出自己的“权柄”。


  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过程，但【时光与精神小屋】这个建筑，能缩短这个过程所需的时间。


  而伊凛，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通过格林的战报，稍稍了解【希乐园】那边的焦灼战况后，伊凛抽了点时间陪陪女儿，让汪儿解脱两小时。


  随着雪儿的长大，她之前的衣服已经穿不下了。


  雪儿的身高已经达到一米五六,算下来,雪儿的真实年龄,大约两岁。她和盖亚要塞里许多姐姐阿姨们都混得很熟，莫莉将自己的衣服贡献出来了，大部分都挺合适，就是穿着莫莉的衣服让雪儿老是说胸闷。


  在等待莫人敌等人出来期间。


  李诗珍兴冲冲地向伊凛汇报了一個好消息。


  的确是好消息。


  跟随李诗珍到温室中一看，里面的植物长满了肌肉与獠牙，李诗珍养植物的种类越发猎奇。但这不是重点，李诗珍打理温室那么久，难得将会长找来这里，必定有更重要的理由。


  “会、会长！会长那东西，长出来了！”


  这话似乎有语病。


  ……算了。


  伊凛顺着李诗珍的目光看去。


  在盆子里，光秃秃的土壤里长出了一株嫩绿的小芽。


  是【智慧禁果】！

  它的前身，是能大幅度增长精神属性，堪称“解锁器”的bug级史诗级道具。


  在伊凛有点兴奋地围着小芽转时，格林冒出头头，泼下一盆冷水：“原来是仿制品啊。”


  她一眼就看出了智慧禁果的底细，咂咂嘴，一副索然无味的模样：“和真品比起来，差了点意思。”


  “有真品？”


  伊凛赶紧问。


  好东西永不过时。


  “有啊，”格林笑眯眯地回复：“如果流传在源海里的传说没有错误，这玩意的真品，应该就种在「公正法庭」的后花园，也就是「伊甸园」里，我看你似乎有想法哟，少年！”


  伊凛一听，沉默片刻，用力摇头：“要不起。”


  当然要不起。


  先不提他杀死监察者，已经和「公证法庭」，也就是其中一位主宰「公正之主」结下小小的梁子，更何况那是「公正法庭」的后花园，伊凛哪怕再馋，也不可能没有逼数，去招惹这么一位存在。


  不过，此事倒是可以先记下，这可是小气格林难得免费提供的情报。


  “再欠我100维源。”


  叮。


  伊凛的想法似乎被格林捕捉了，这倒提醒了格林，让伊凛的欠债又多一笔。


  “行，欠就欠呗。”


  小心思被发现，伊凛并不尴尬，反倒落落大方地答应了。


  反正他又不能反抗，何必自讨苦吃。


  ……


  梦魇骑士大人的兴奋劲一会就散了，一是死皮啜脑门上，二是这件事不值得兴奋太久。


  格林当着李诗珍的面，说出【智慧禁果】仿制品不值钱的原因。


  这貌似苹果的玩意，在神的圈子里，跟饭后水果差不多，而且人类吃了，第一次吃了有显著作用，毕竟起点低。但再吃，就没什么用了。


  不过，这玩意但凡能量产，也能提高会员们饭后水果的逼格不是？


  好歹跟神的圈子攀比上了。


  伊凛鼓励李诗珍，让阿珍好好照料这棵“饭后水果”时，李诗珍人还是傻愣的，因为她听见格林大人口中说这颗史诗级水果，在神的圈子里，竟如此不值钱。格林一句话，重新拔高了“神”的格局。


  其他人都再等待第一批进入【时光与精神小屋】的白老鼠归来。


  伊凛趁着这个空档，坐冰床上，整理自己目前的实力。


  到了他这个层次，2级建筑【时光与精神小屋】对他提升作用并不大，熬时间罢了。但格林也说了，权柄的完善，需要的是“理解”，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


  传奇级以下的装备，s级技能，他有一仓库，都给小伙伴们武装上了。然而经历了天启骑士之战后，伊凛对序列等级有了更直观的了解，序列等级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技能的效果。


  举个简单的例子，【灾厄缠身】，这个曾经帮助他渡过了无数次难关的控制技能，若是换成李二胖等人来释放，对现在的伊凛而言，效果约等于零。原因无他，除了他之外，公会里其他人的序列太低，意味着生命层次太低，技能效果聊胜于无。


  伊凛现在，俨然超脱，眼界更高，格局更大。


  技能，贪多嚼不烂。【希乐园】仓库里的技能，更像是一个“引子”，通过“技能”表象，理解更深层的“规则”，自能凝聚成“权柄”。


  虚幻流光在伊凛指尖汇聚，脱离了诸神与主宰的注视，伊凛再次将无限王座亮出，陷入沉思。


  格林上线。


  “嗯，我之前忘了告诉你，其实，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其他人未必可以，伱倒是可以试一试。”


  你特么是故意留到现在才说的吧？


  伊凛心里刚冒出这个想法，格林便看穿了伊凛的念头，翅膀分叉，比出了一个“v”的翅膀姿势。


  格林虽然藏了点东西，但这一次，她总算没有学小希卖谜语了，而是一语点破：

  “其实，你可以试试凝聚‘副权柄’。”


  “……比如？”


  伊凛当然是没听懂，他等着格林举栗子。


  “这都听不懂嘚咯？”格林舌头打着旋儿发出声音，一副憋着“鄙视”情绪的模样，皱着绒毛敲了敲俩灵枢的窗户。


  三位小母灵一脸纳闷地从窗户里伸出了灵头。


  “喏，现成的容器，不就在这里了。”


  格林努努嘴，指着三位小母灵。


  ……


  ……


  不久前。


  莫人敌、孟超强、织田舞、李二胖、李长歌，气势汹汹，杀进小屋内。


  踏入门扉的瞬间，他们仿佛来到了另一个时空。


  当然，除莫人敌外，这种“穿越”的体验并不新奇。


  广袤的空间，没有天空，只有纯白色的布景。


  地面，亦是纯白色，安静纯粹，令人心旷神怡。


  叮。


  五人打量着四周环境时，耳边叮地一声脆响。


  天空中流光浮起，化作了一个巨大的虚拟倒计时。


  “1：300”的时间流逝比例，意味着他们将在这里渡过7200小时。


  【请选择虚拟敌人。】


  【温馨提示：选择‘套餐’可获得一定折扣。】


  【因‘时光与精神小屋’首次使用，选择“轮舞曲”套餐，可获得“-80%”折扣。】


  “哟！”


  一听见打折，那绿油油的“-80%”仿佛触动李二胖省吃俭用的灵魂。在进来前，伊凛已向小伙伴们科普“源”的珍贵程度，李二胖凑到了面板面前，念念有词：


  “f级以下敌人模拟费用0．01维/100只，艹，e级敌人0．28维/100只，d级敌人1维/只。艹，有点贵啊。”李二胖眼睛发亮：“等等，这轮舞曲套餐，打折之后居然只需10维，保证满足300天的需求，还送饮品茶点。好便宜啊！而且，这个套餐听起来好炫酷啊！”


  李长歌心道不对，正想伸手阻止：“等等，我觉得我们应该从长计议……”


  叮！

  【恭喜你们，选择“轮舞曲”套餐。】


  李二胖点了。


  【为保证锻炼效果，在轮舞曲套餐中，一旦生命值归零，则立即抹杀。】


  所有人看见这行字的瞬间，脸色陡然一变。


  天幕一暗，五人再回过神来时，已经来到一座火山的中央。可怕的高温令四周空气扭曲，滚滚岩浆在岩石之外涌动，在吸入了几口燥热的空气后，五人只觉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痛。


  李二胖觉得喉咙里痒痒腥腥的，有股淡淡的海鲜味，下意识啐了一口，痰中带血，吐在脚边，哧溜一下被蒸发剩一坨痰渣。


  “嘻嘻嘻……”


  “嘻嘻嘻……”


  “好鲜美的肉味……”


  “肉……肉……肉……”


  “那胖胖的，看起来好多肉啊。”


  一只只脑袋尖尖、面容丑陋、长得有点像游戏里的哥布林的小怪，长着翅膀，快速在火山洞窟中刷出。


  这一刷就是一百只。


  【下劣等炎魔】


  【序列】β-f-372

  【种族】炎魔族

  五人面前刷出了怪物的简单信息。


  “有趣。”


  莫人敌踏出一步，一拳。


  咚！

  一百只【下劣等炎魔】陡然扭曲，转眼发生爆炸。


  无了。


  织田舞：“……”


  李长歌：“……”


  孟超强：“……”


  李二胖：“……”


  ……


  眼前一闪，场景模拟消失。


  李二胖吃着免费的烤肉，几人围在一块，对第一次模拟战斗进行复盘。


  “我觉得这样不好，老莫太强了，达不到锻炼效果。”


  莫人敌点点头，表示认同。


  一拳能解决的战斗，对他而言，的确达不到锻炼的效果。他还不如去锤木桩。


  李二胖提议：“我发现这个套餐，刷怪的顺序，应该是按照由弱到强的，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我觉得我们应该让最弱的先上。”


  唰唰唰。


  其余四人目光同时看向李长歌。


  李长歌一愣，顿时欲哭无泪，指着自己天衣无缝的帅脸：“我难道强得不够明显吗？”


  织田舞沉默着，忽然发出长长的叹息，微微笑道：“其实，一般。”


  这顺序很快就决定下来。


  第一个24小时。


  序列f的不同种族的怪物，刷出了六波。


  李长歌、孟超强，先后出手，无惊无险地解决。


  莫人敌身为老大师，看出了孟超强动作中的不利索，便出声指导。


  轮到李长歌时，李长歌模仿着莫人敌的动作，在怪物中腾挪。杀了一波下来，莫人敌摇摇头：“花里胡哨。”


  李长歌傻眼：“可我学的是你的动作吖！”


  莫人敌摇头，沉声道：“老夫的招式，对他们而言，或是事半功倍。但于你，却属于花里胡哨。”


  李长歌再次一愣，但隐约地，他琢磨出莫人敌这话，似有深意：“请前辈指点。”


  “适合自己的，才是属于自己的道。”


  莫人敌丢下了一句高深莫测的逼话。


  听在李长歌耳中，却如雷贯耳，让他陷入沉思。


  ……


  李二胖五人，在一轮轮模拟战斗中，逐渐明白了“轮舞曲”的深意。


  原来，“轮舞曲”里的“轮”字，是一个动词。


  主语是怪物们，谓语是轮，宾语是他们五人。


  换言之，这个套餐，名词解释是：他们被怪物舞起来轮。


  一波波的怪物刷新，越发密集，他们几乎没有多余的休息时间。


  一开始仍兴致勃勃的李二胖，在第十二天时，浑身粘乎乎地沾满了怪物腥臭的血液，又痒又臭，他麻木地挥舞着拳头，在怪物中厮杀。


  第十八天。


  莫人敌指出了李二胖的缺点，说他太依赖【燃烧吧！脂肪！】这个技能，于是李二胖稍作思索，接受了莫人敌的建议，自我将这个技能封印起来。


  至于李长歌，经过初期的煎熬后，他按照莫人敌所说的那般，舍弃了一切多余的动作，他一切能力，都围绕着【狂想曲】与【扮演法】，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幻似梦，这就是他李长歌的战斗方式。


  第六十天。


  时光与精神小屋里终于刷出了“休息室”，有30分钟的洗澡换衣服时间。


  第一百二十三天。


  轮舞曲套餐的怪物，已经升级到了序列d-100左右，能力上相当于康纳骑士的黄金十二斗士的程度。可与当初天启骑士大战不同的是，这十二斗士，一刷就是……一百个。


  场景变成了一个五倍重力的沙漠中，他们被整整一百只“d-100”序列的怪物追杀。


  【高等钉客战士】


  【序列：β-d-981】


  【种族】智人亚种-钉客族


  ……


  钉客族在分类上，属于智人亚种，这意味着他们有着和人类同样的姿态。不同的是，钉客族身材高大，每一位都有着两米多的身高。他们那淡粉色的皮肤上，有着颗粒状的隆起。


  初次见面时，李二胖还当着对方面嘲笑他们长得跟振动棒似地，可当他们皮肤上的隆起，突然变成一个个粗大的毛孔，射出漆黑的钉刺时，直接将皮糙肉厚的李二胖扎成了残血。


  孟超强反应极快，在李二胖被扎成了狼牙棒后，他直接使出最擅长的防御技能【万法不侵琉璃身】，浑身变得坚硬无比，皮肤像是玻璃镜面似地反射着光，就像是坚不可摧的盾牌，将钉子们挡下，一手捞走了李二胖。


  在高倍重力影响下，连莫人敌也开始感觉到了吃力，这一波被轮舞，他们五人，在沙漠中追追逃逃，花了将近十五天，才终于将这一波钉客族打掉。


  第二百五十七天。


  丛林里，不规则变化着形状的肉块，在树上枝丫蠕动。


  深不见底的沼泽上，五人小心翼翼踩着沼泽上凸起的石头移动。


  “小心！是‘腐臭肉团’，会喷孢子！”李长歌提醒。


  “艹！老子已经开始掉血了！”李二胖大叫道。


  “吼！”


  丛林深处传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满林子的【腐臭肉团】，像是受了刺激，疯狂地向四周喷洒孢子。


  孟超强和李长歌对视一眼，果断一人一脚，将李二胖踢出去。


  迎面一团孢子扑面而来，转眼李二胖身上长满了蘑菇。


  似乎嗅到了蘑菇的芬芳，更多的孢子形成了一团孢子云，向李二胖追了过去。


  “好一个诱饵战术！”


  在李二胖的吸引下，孢子云分出了一条路，莫人敌背负双手，黑发简单束起，在莫人敌的速度下，在脑后拉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从里深处。


  一头卧在金币里的大蜥蜴，身长大约四十米，木桶大的鼻孔里，喷出的气雾，时不时燃起火焰。


  莫人敌穿过孢子云，闯入蜥蜴视线。


  ……


  【毒焰·地龙】


  【序列：β-d-101】


  【种族】龙族亚种·地龙


  ……


  巨大的蜥蜴睁开眼睛，看着闯入禁地里的，美味的食物。


  它眼睁睁地看着食物，抡起拳头，一言不发，向它的眼珠子锤了过来。


  一小时后。


  莫人敌衣衫褴褛，提着一颗硕大的龙头，踏出孢子云。


  第二百七十天。


  李二胖的精神已经到了极点，他出现了幻觉，嘴里老叨念着苏小素的名字。


  织田舞也好不到哪里去，嘴里老叨念着凛凛凛的。


  孟超强发高热，躺在一边，意识模糊。


  这二百七十天，不分日夜，无休无止的厮杀，不仅是在摧残他们的身体，对他们的意志力，也是极大的考验。


  第二百八十天。


  莫人敌盯着自己的拳头，若有所思。


  第二百八十五天。


  孟超强退烧，头发乱如潘正义，黑乌乌的赤脚宛若野人，嘴里发出不明意义的嚎叫，冲向刷出的怪物。


  第二百九十九天。


  天空重新刷白。


  “终于，结束了。”


  李二胖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大气。


  他用会长的人格发誓，如果有下次，绝不贪小便宜，绝不手贱，绝不选套餐。


  再选，老子就是狗！是胖狗！

  织田舞低头坐在一旁，默默磨刀。


  李长歌哭丧着脸，看着手里破破烂烂的【蝙蝠战衣】，耐久度归零了。


  倒计时即将结束。


  这时。


  天上忽然飘下了白色的灰灰。


  莫人敌站了起来，看向天空。


  一位披着纯白色铠甲的怪物缓缓从天空中降落，这个世界，在那白色人形怪物降临瞬间，寂静无声。在铠甲缝隙中，白色的斗焰隐隐泄出。李二胖等人，张大嘴巴看着漫天的灰，以及那纯粹的白色身影，依稀间，觉得这幅姿态，有点眼熟。


  他们眼前，刷出了一行行字幕。


  ……


  【即将进行最终轮。】


  【为达锻炼效果，最终轮将以150%增幅，模拟「苍白」权柄。】


  【请注意倒计时。】


  【拟代行者·苍白骑士】


  【序列：β-d-002（骑士）】


  【种族】未收录

  ……


  苍白骑士身后，一片有如镜面般光滑的涟漪，无声出现。


  一根巨大的苍白手指，自镜面中伸出，自天空中压下。


  ===第1140章 拟梦魇骑士（2合1）===

  枢内。


  “疼……少爷……疼……”


  “再紧一点，我感觉差不多了……有点感觉了。”


  “少爷，小美快不行了……呜呜呜。”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伊凛鼓励着伽倻琴美。


  面前。


  伽倻琴美穿着女仆装，在伊凛面前，尝试“扭曲”成更完美的“圣杯”。


  白小依和聂红袖纷纷捂住眼睛，场景太惨不忍睹了。


  小美好可怜。


  “呼……”


  最后失败了。


  伊凛让伽倻琴美休息一会,  从枢内退出。


  冰床上，伊凛睁开眼睛，眸光隐去，他张开一个传送门，来到时光与精神小屋前。


  算算时间，他们该出来了。


  除伊凛外,  不少成员早已眼巴巴地在时光与精神小屋前等待。


  半小时后。


  小屋入口,  虚幻流光凝聚成门扉，一个又瘦又壮的身影从门扉内踏出。


  呼~

  一刹那,  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公会成员们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不远处，嗅觉敏锐的汪天帝，直愣愣地向后一倒，后脑勺倒地，泛起了白眼儿。


  汪天帝遭受了十万吨痛击。


  “草他奶奶的蛋，盖亚那货在那里！胖爷我非得撕了这垃圾ai不可！！！”


  愤怒的李二胖从门扉内冲出，扬言要找盖亚麻烦。


  苏小素看不下去了：“闭嘴。”


  她飞身上前，想要提李二胖先回家洗澡。


  可一下手，苏小素表情一愣，李二胖的手感不对。比进去前，重了不少。


  但最后,  李二胖仍是被苏小素提走了。


  接下来是李长歌，李长歌自己捂着鼻子,  浑身衣服破破烂烂的，沾满了各种颜色、早已干涸的粘液与血迹,  他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喊：“我知道现在的我不帅了,  你们都闭上眼睛,  别看！拜托！给我李长歌一个面子！”


  李长歌风急火燎地跑去洗澡了。


  然后是孟超强。


  孟超强嘿嘿笑着，在踏出门扉瞬间，他仰天长叹：“老子活下来了！”


  李诗珍上前，丝毫不嫌弃孟超强身上的臭味，与其抱在了一起。


  “真爱啊。”


  “真爱。”


  “真的是爱。”


  公会成员们看着朝所有人拍着过期狗粮的“珍强伴侣”，但这次不叫辣眼睛了，而是心生佩服。


  接下来是一阵风。


  呼地一下，众人还没看清是谁，就不见了。


  伊凛倒是看清楚了，忍住了笑。


  没想到小舞挺要面子的。


  最后出来的是莫人敌。


  莫人敌踏出门扉的瞬间，那黑色的功夫袍竟成了一条条勉强挂在身上的布条，衣角上沾了一片白白的灰。随着他每走一步，功夫袍下涌起骇人的蒸汽，那气势，那姿态，令闹哄哄的声音霎那间鸦雀无声。


  莫人敌一步步走出，他却没有和任何人有眼神交汇，而是盯着自己的拳头,  一路上若有所思。


  “啊嘞嘞？”


  格林突然从伊凛的后脑勺钻了出来,  瞪着红彤彤的眼珠子，好奇地看着莫人敌。


  莫人敌没有理会任何人，甚至连老朋友都撂下了，径直走向自己住处。莫莉连忙迎上，去关心爷爷。


  伊凛见格林有了奇怪的反应，目送莫人敌离开后，小声问格林：“怎么了？”


  “我越来越能理解，为什么那四個家伙，会如此眼馋「希乐园」了。”


  “为什么？”


  小蝙蝠舔舔嘴唇，突然一翅膀将伊凛的精神态拍了出来。


  “？？？”


  在其他公会成员面前，就成了另一幅场景。


  一只小小的蝙蝠，猛地一压，整只蝙蝠压在了会长的脸上。


  “你干什么？”


  伊凛的“灵魂”被格林抓着把柄，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小蝙蝠。


  “没什么，我馋了。”格林压了上来，语速第一次这么快：“祝你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


  伊凛再次醒来时，已是躺在医务室里。


  公会里流传称：


  会长在凛冬区，中暑晕倒，不省人事。


  艹。


  伊凛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


  也不知格林受了什么刺激，二话不说就把他拉进梦魇里…还债。


  不过，他之前早就和格林约法三章，让她别在折腾关于“夏如雪”与“凌依依”的那个梦，这次换了别的，既痛苦又刺激。


  回想起梦魇中的经历，伊凛抖了一个哆嗦，心有余悸。


  他这一睡就是六十小时过去了。


  “你怎么就晕过去了呢？”


  莫莉提着一盆热水进来，看见伊凛醒来，好奇问。


  格林蹲在一边，打着饱嗝，歪着小脑袋吹着口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最近压力大。”


  用莫莉打来的热水洗了洗脸，伊凛和莫莉走出医务室，路上，他问起莫人敌的情况。


  片刻后。


  “闭关？”


  伊凛从莫莉口中得知莫人敌的动向时，怔了片刻。


  好玄幻的词啊。


  莫莉忧心忡忡地模样：“对吖，我也奇怪，以前爷爷很少这样的。”


  伊凛闭上眼，通透感知扩散出去。


  很快，他在莫人敌房间里找到了莫人敌。


  只见莫人敌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间中央，呼吸、心跳平稳，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难道是晋升传奇？”


  伊凛也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这有点太快了。


  等等。


  “莫人敌到底怎么了？”伊凛从桌上揪起小蝙蝠，气势汹汹地问。


  “凝聚权柄的前提是什么？”


  格林不答反问。


  “理解。”


  “对，”格林拍着肚皮，这一次伊凛将她喂得很饱很饱，以至于伊凛揪着自己的翅膀，她难得不生气，反倒乐呵呵地笑着：“‘希乐园’曾制造了无数次‘伪影’，用来迷惑诸神的视野。可，这无数次的‘伪影’，惟独只有他，对自己的‘武道’贯彻始终，这些‘伪影’中的经验、理解、坚持，不经意间积蓄了下来，造就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


  末了，格林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丝兴奋：“而你们希乐园的图鉴里，曾记录了伱直面‘苍白’时的数据。虽然凭借希乐园无法完全重现那家伙的‘权柄’，但……”


  “‘苍白’和莫人敌，相性太好了。莫人敌哪怕只是接触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也足以让他在无数次伪影中的‘坚持’、‘理解’，产生蜕变。”


  伊凛大约听懂了，言下之意是，无数次伪影中的经验，并不是毫无意义。就好比在小希的设定中，既存在着「圣人」，也存在着「先知」。而莫人敌在一次次时间伪影中，贯彻自己的武道从不动摇，这些经历，即便莫人敌不记得了，也会像游戏里的“经验值”一样，偷偷摸摸地保存下来，在适当的时候生根发芽，长出茁壮的高岭之花。


  “竟然难么简单？”


  莫人敌无论是突破至传奇，或是凝聚出属于他的权柄，对伊凛而言，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伊凛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过程貌似太轻松了些。


  “怎么可能？”格林一翅膀呼在伊凛脸上，想要把伊凛扇醒：“他只不过觉醒了一点点契机而已，着急也没用。”


  格林说的话也有道理。


  伊凛知道自己在封印了神性后，思维模式更偏向人性，以至于想法都偏乐观了。


  他笑了笑，带着莫莉，重新召集成员们。


  自时光与精神小屋出来后，织田舞急匆匆地跑去洗澡，直到现在也没出现，不知道是不是脸皮薄。


  李二胖和苏小素也不在，怀疑是在激烈地约会。


  李长歌倒是恬不知耻地又来了，似乎想再一次抽签。


  “来，简单说说你们上次的情况。”


  伊凛朝李长歌招招手。


  李长歌对大佬凛向来是来者不拒，屁颠屁颠跑过来，添油加醋地将上次虚拟战斗的娓娓道来。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


  李长歌不愧是演员，声情并茂的同时，特效加持，众人听着李长歌叙说，就像是在看电影似地。


  可听了两嘴，伊凛眼角一抽，听不下去了，一巴掌将李长歌的特效拍得稀散：“你怎么不从你爸妈结婚开始说起？说重点。”


  李长歌委屈巴巴地点点头，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明白了。


  伊凛听懂了，李二胖先是手贱选了“轮舞曲”，他们被一轮轮不同序列上的种族怪物“轮舞”了三百天，而李二胖在出来时如此愤怒、说是要找「盖亚」麻烦的原因无他，是因为他们通关时，盖亚说了一句：“为保证锻炼效果，其实在虚拟战斗中死亡并不会被抹杀，恭喜你们完成‘轮舞曲’。”


  这一句话就把李二胖给整破防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最后，当序列“β-d-002”的「苍白骑士」出场后，他们五人联手，陷入苦战。连孟超强的【万法不侵琉璃身】都被苍白骑士打碎、李二胖被打漏气、织田舞双刀折断。


  最后和苍白骑士单挑的是莫人敌，随着倒计时流逝，莫人敌五脏六腑全被打碎，差点死在里面。


  而李长歌对最后那一幕，仍表示很奇怪，他描述的是：“老莫本来已经奄奄一息了，可最后他站起来了，头发唰一下变白，好像开了挂一样，轻松避开了boss的大刀，就好像是‘预判’了似地。不不不，不是老爷子的那种白头发，而是……冒着白色的光，比本影帝的特效还炫酷更具逼格的那种‘白色’。”


  头发唰一下变白？

  伊凛暗暗琢磨着李长歌的描述里有几分真实与可信度，同时推测，莫人敌最后能直面苍白骑士，凭借的是巨人血统的能力，又或者是突然顿悟领悟了某些燃烧生命的大招时，伊凛对虚拟战斗里模拟出的「苍白骑士」产生了好奇。


  「苍白骑士」目前当然是不存在的，那是「盖亚」通过伊凛无意中碰到的「苍白之主」的伟力，以及结合希乐园“种族图鉴”所凭空捏造出来的“虚拟敌人”。


  只不过，这个“虚拟敌人”有着一定的参考价值。


  ……


  莫人敌在闭关感悟时。


  54位小伙伴有序地进入了时光与精神小屋历练。


  有了李二胖等人的经验，他们知道在时光与精神小屋里面死亡，不会真的死亡，也就少了几分紧张感。


  他们更不会手贱去选择“轮舞曲”。


  一轮下来，成绩喜人。


  他们本来都是踏入了超凡等级的精英，在时光屋里呆了三百天，和不同款式的生物厮杀，各自的属性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时光与精神之屋的锻炼效果，因人而异。


  在十天内。


  【黑暗神庙】建造完成，漆黑的庙宇，森严诡异的大门，黑色雾霭弥漫，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扇通往地狱的门扉。


  在得到“恶魔之血”前，【黑暗神庙】只能当做摆设，伊凛也在犹豫着是否要重返冥河，偷偷杀一两只恶魔，取走一些恶魔之血。


  十天后。


  一轮过去。


  莫人敌平静踏出房间，走路带风。


  “老莫，如何？”


  伊凛第一时间上前询问。


  莫人敌的表情，并没有提升时的畅快，而是皱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看着伊凛回道：“老夫隐约摸到了某个边缘，可惜，老夫悟性不够，远观其门而不得入内。”


  伊凛敲了敲额头，叫出格林。


  格林不久前似乎在睡觉，她出来时，揉着眼睛，有点不爽，直接将版本答案丢了出来：“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大不了，你和他一起进不就得了。”


  说完，格林便打着呵欠溜了，任伊凛如何撩拨，都不作理会。


  得~

  格林的脾气差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伊凛在脑门上敲了一会，见格林的确没心情后，便不再触霉头。他看了一眼通用id上的【财富】，这一轮下来，能够创造出一个小国度的“源”就在无形中被耗掉了，伊凛既后悔又头疼，怎么当时没敢找格林多借一些。


  ……


  “老莫，和我，汪儿，雪儿，老潘。”


  伊凛很快便决定了下一次进入门扉的人选。


  之所以将自己排在最后，一开始则是因为，他个人认为这【时光与精神小屋】对自己而言并不是迫在眉睫的事。但现在莫人敌似乎卡在了某个“关键”的瓶颈处，他打算和莫人敌一同进入时光屋。


  至于老潘，一是凑数，二是保险。


  雪儿的话，伊凛则是考虑到很长时间没有好好陪陪乖女儿了，虽说在里面呆三百天外面只流逝了24小时，但将雪儿带进去，岂不是等于陪了雪儿三百天时间？血赚啊。


  至于狗子，自然是进去负责带娃了，它也乐意，不提也罢。


  简单准备后，伊凛、莫人敌、汪天帝、雪儿、潘正义，身影消失在时光与精神屋内。


  四人一狗眼前光芒一闪。


  他们来到白茫茫的空间里。


  就像是其他人第一次进入时光屋的反应，雪儿对新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拖着狗子撒腿狂奔。


  老潘一屁股往地上一坐，玩弄棍子，似乎对眼前的景色不感兴趣。


  伊凛则是摆弄着面板，查看时光屋使用记录。


  “哦？”伊凛无意中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没想到宁右与萧楚儿那一组，竟然偷偷地选择了“轮舞曲”，知难而上。看来，天启之战让他们见识到天启骑士的可怕实力后，让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提升有了迫切的需求，暗戳戳地发力。


  对此，伊凛只是笑了笑，便开始选择。


  老莫凑了上来。


  两颗老男人的脑袋挤在了一块。


  “你选啥？”


  过了两分钟，莫人敌见伊凛的手指停顿在面板上，不知是犹豫还是迟疑，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在想，”伊凛抠着死皮，表情严肃：“既然这小屋能根据希乐园曾记录的种族图鉴，生成模拟敌人，我在想它能做到哪一步。”


  一边说着，伊凛手指在虚拟界面上划拉。


  一边划拉，一边缓缓说道：“比如……我。”


  【确定】。


  唰。


  刹那间。


  白茫茫的天空变得一片血红。


  漫天凄厉的梦魂，如飓风般，在天空中呼啸。


  光芒交织中，一位披着暗红色铠甲、红色披风在身后飘扬、白色骨面森然冷漠的骑士，脚踏虚空，出现在四人一狗面前。


  ……


  【拟代行者·梦魇骑士】


  【序列：β-d-003（骑士）】


  【种族】熵兽亚种·类人型

  ……


  没有台词，没有开场白，没有其他动作。


  梦魇骑士左右双手虚幻流光凝聚，左右手各握了一柄暗红色的铲子。


  “来了！”


  只见梦魇骑士两铲子一拍，伊凛与莫人敌眼前的世界，如同万花筒般，重叠、碎裂、爆开。


  层层梦魇之力，冲刷而至。莫人敌与伊凛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斩成了几块，可裂开的部分，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就像是被敲碎的镜子般，伤口显得瑰丽而虚幻。


  “啧！”


  心情不好的格林出现在天空中，这一下子，她心情又舒服了。


  “那么多选择你不选，偏偏选择了‘梦魇’。一个不好，那可是比死亡更痛苦的哟。”


  格林在天空中坏坏地笑着。


  ……


  会长与莫人敌亲自进入小屋后。


  大家各自散去。


  他们需要巩固在时光屋内的收获。


  织田舞却习惯性地在小屋前蹲守，一边练刀一边等待。


  时不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那白皙的脸上线条柔和，浮起温柔浅笑。


  24小时转眼即逝。


  到了会长他们即将出关的时候。


  织田舞将刀入鞘，长长呼出了一注白雾后，看向禁闭的门扉。


  过了一会。


  门扉打开了一条缝隙。


  两道白色的身影，猛地踹开门扉，冲出小屋。


  他们二人身上，都覆着一层奇怪的“白光”，莫人敌与伊凛的头发都变得雪白，自然飘起。


  在踏出门扉瞬间，二人同时看向不远处的织田舞，织田舞浑身一震，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刀。可还没等她拔出来，莫人敌与伊凛二人，已经站在了织田舞面前。他们的眼神先是冷漠，而后迷茫，最后恢复神采。


  白色的淡晖倏尔消失，二人飘起的头发落下，恢复了原本的头发色泽。伊凛挠挠头：“我们出来了？”


  莫人敌也道：“貌似……是。”


  “呼……”伊凛长舒一口气：“差点分不清了。”


  织田舞震惊地看着莫人敌与伊凛二人谈笑风生，她这才感觉到，刚才二人来到自己面前时，那股说不清的压迫感，令自己背后湿了一层，冷汗沁出，内衣带子粘在了皮肤上，格外难受。


  “你们……那是什么？”


  在短暂的惊吓后，织田舞微微一笑，两手交织在身后，落落大方地向伊凛踏出一步，问道。


  狗子哭哭啼啼地夹着尾巴爬了出来，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织田舞顺着狗子的哭声，朝门扉望去。


  在狗子后，先是潘正义走了出来，他浑身衣服破破烂烂，半米长的头发披散，看起来就像是丐帮帮主。


  跟着潘正义身后，一位身材婀娜的少女，笑嘻嘻地走了出来。


  当织田舞看清少女的容颜时，脸上的愕然难以掩饰，如遭电击、定在原地。


  至于老莫与伊凛。


  二人没有回答织田舞的话，而是相视一眼，在片刻后，再次大笑。


  伊凛：“再来？”


  莫人敌：“然！”


  二人身形一动，竟再次踏入时光与精神小屋。


  门扉再次合上。


  而织田舞却紧紧盯着跑向狗子玩耍的少女，眼里尽是匪夷所思。


  片刻后，

  她说出了一个名字：

  “夏如雪！”


  ===第1141章 副权柄「极意」===

  看过《三生三世万里飞雪》大电影的人，都知道夏如雪的容貌。


  以前雪儿只是长得和夏如雪像，毕竟母女，不奇怪。


  可当雪儿在时光与精神小屋里呆了三百天。


  这一出来，李二胖、宁右等看过电影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已经不能说像了。


  “报副会长，东边, 出现了一只……不对，艹！是一群海怪，一大群海怪！！！”


  “它们正在登陆！”


  “第二警卫队和海怪交战中！”


  “第三武装直升机分队全灭！”


  李开连忙命令会员，最大限度展开救援，并让所有人，尽可能撤入防御天幕内。


  在灾难面前, 只有驻地的防御，才是最有力的保障。


  李开站在台子上远眺，黑夜中, 海亭市东面，一片如群山般起伏的阴影，密集的眼珠子闪烁着嗜血的红光，似是一群饿狼，正以可怕的速度，攀上陆地。


  它们的身体极为庞大，最大的阴影，足足有数百米高，堪比怪兽电影的场景了。


  可是，现在不是在拍电影，也没有王者归来，海怪所经之处，带走的都是实打实的生命。


  听着公会频道里，传出的一道道噩耗。


  李开心里像是在滴血。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掠向高空, 准备出手。


  “等等，老公。”


  李夫人一把扯下李开的西装裤, 将自家老公拉下来。


  “老婆？”


  李开摁住皮带，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夫人：“危难当头，现在可不是顾着儿女情长时……”


  “你说什么呀！”李夫人轻啐一口：“那个人，来了！”


  ……


  长发，白衣，手执长枪。


  一位仿佛是从仙侠电影荧幕中走出的男人，身后拖着璀璨的流光，踏出传送门。


  “诛仙。”


  伊凛手执【诛仙枪】，单手蓄力后，向下一丢。


  咻！

  长枪的光，像是划破永夜的流星，耀眼的长虹像一道笔直的线，刺痛了漆黑的夜。


  轰轰轰轰！


  长枪所经之处，所有的海怪，停下脚步，发出痛苦的嘶鸣。


  剧烈的爆炸掀起一阵阵更为猛烈的浪潮。


  浪的白，夜的黑，血的红，枪的影，像是一副无人能懂的抽象画。


  瞬息过后，所有的海怪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尸体, 漂浮在海面上。


  李开全程一言不发，看着如此惊心动魄，却又理所当然地一幕。


  他揉了揉眼睛，在公会频道里，一口气打出三句话：

  “我们的会长，回来了！”


  “回来了！”


  “回来了！”


  ……


  伊凛一枪解决了海怪群、为海亭市解除危难后，飘然落在大工程师塔顶，默默回复灵能值。对于伊凛而言，重新获得“资格”，主要有两点变化。一，他重新获得了ID：1010的注册者身份，可同时，也失去了管理员身份。


  二者似乎在明面上不可兼得。


  当然，到了此时，【启示录】正式加载的瞬间，管理员和女神希已经无法像之前那般偷偷摸摸地在暗处操作了，一是无用，二是没有必要。当【启示录】降临，处于【希乐园】内的所有人，实则都结成了命运共同体。


  无论其中哪一位个体有什么机遇，得到了什么收获，都无法影响大局，一当然是因为个体的力量是有极限的，二则是因为，【希乐园】的源数据库里，保存的“源”是有限的，不可能凭空增多，只会随着接下来的战争，不断消耗。


  使徒的道具，使徒的技能，使徒施展技能所需要的灵能值，或是修复伤势使用的能力道具，这一切一切变化，其实都是在“注册者”连接了“数据库”的前提下，通过“源”的转化而完成。


  提前展开“希乐园进攻姿态”，让源数据库里的“源”破天荒达到了五位之数。但将近二十亿注册者的消耗，无论是粮食或是军需，按照伊凛当管理员这些年的经验来看，这五位数的“源”，顶多只能消耗三年。


  虽说“三年”听起来很漫长，但与【希乐园】存在的历史相比较，这短短三年，相当于人类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


  十个小时后。


  海亭市成了海上之城，千疮百孔。


  虽说伊凛亲自出手，解决了一大波海怪，但时不时还有不同的怪物从海底爬出来，袭击城市。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灾难，在世界各个角落发生。


  伊凛暂时坐镇海亭市，在一众精英会员十個小时的忙碌后，李开推开门，神色疲惫，向伊凛报告“战果”。


  李开这一次连红茶都顾不上泡，眉间带着淡淡的忧色，眯眯眼稍稍睁开一丝缝隙，精芒闪动。


  “会长，在这一次袭击下，我们公会损失了三阶以上精英，共982人。”


  “另外，我已经发布命令，将‘尚且完整’的海怪尸体，运到大工程师塔仓库里妥善保存，整一层我都设置成了‘冷藏库’的模式，保证新鲜。”说到这里，李开口吻多了几分古怪：“恕我多嘴，会长此举，莫非是……粮食储备？”


  那一根根触手切开冷藏后，的确是能当成鱿鱼须来看待……就是粗了点。


  伊凛原地沉思片刻，没有回答李开的问题，而是下达下一步指令。


  “吩咐下去，以最高级警戒原地待命72小时，72小时之后，天启公会所有核心成员，到雪山驻地开‘作战会议’。”


  李开一愣，旋即欲言又止。


  伊凛微微一笑：“李哥，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在会议上，我将会一一解答。”


  李开闻言，他想起伊凛的另一个身份，苦笑道：“会长，按照您与莫老同辈相称的辈分，您再喊我李哥，怕是有点，不妥当。”


  “好的，小李。”


  “明白。”李开终于念头通达了。


  在伊凛面前，他甘当小李子。


  人家那辈分搁着呢。


  伊凛如来时般，飘然若风，离开之后。李开坐在空空的会议室里，揉着眉心，这一连串的变故发生得太快，令他精力交瘁。


  ……


  ……


  果然。


  在第一波袭击后，第二波、第三波怪物空降，来得更为迅猛。


  转眼间，荒野上布满了各种狰狞的怪物，使徒们见识多广，他们依稀辨认出，这些怪物似乎在往常的试炼里曾经碰过。在相互交换情报后，使徒们渐渐掌握了和不同怪物周旋的技巧，虽是死伤无数，但72小时后，活下来的人安全抵达遍布在陆地上的“驻地”、“独立城”内，形成了一条条简陋的防线。


  乱世之初，每个人都是自身难保，没有首领，没有领军人物，没有主心骨，所有活下来的使徒，都觉得茫然无助，在漫漫长夜中，等不到黎明，看不见明日。


  伊凛回到了雪山驻地。


  在春夏秋冬四区中央，珠峰之巅洞窟，早已搬来此处。


  伊凛熟门熟路，重新掌握这里，他坐在寒意刺骨的冰床上，熟悉的温度反倒让他感觉到一丝暖意。他低着头，整理着重新成为“使徒（ID：1010）”的数据与库存。


  “使徒面板。”


  管理员与伊凛二者合一。


  造就出全新的面板。


  这些年，伊凛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对于面板的变化，他没有太大的惊讶。


  【权限】。


  【序列】。


  【模组】。


  新增加的，变化的，伊凛看在眼里。


  【序列】对应的应该是“位格”了……也称“逼格”。


  小希的【序列】是C-002。


  她是神。


  至于D序列，次于神，合情合理。


  而伊凛更早便已知悉，他最初的【天启骑士模组（破损）】，是小希为了钻规则漏洞，以【希乐园】核心伪装而成。也是为了钻“公正协议”的空子，造就出“第五位骑士”而提前铺下的伏笔。


  “其实，到了这个层次，属性值已经无法衡量‘我们’的实力了。”


  伊凛一眼扫过，片刻后便明白了。伊凛不熟悉的无名老黑且不提，他、康纳、蜜莉恩，举手投足间，早就能发挥出远超出面板属性所能展现出的战斗力，无法用面板去衡量。


  白小依：“少爷！”


  聂红袖：“呼。”


  伽倻琴美：“呜呜呜！少爷！”


  在伊凛沉思间，三位小母灵叽叽喳喳地从灵枢内飞出，像三只小蜜蜂，
.

  嗡嗡嗡地绕着伊凛转。


  她们三位母灵，记忆仍停留在“伊凛死去”那一刻。视野一转，管理员重新获得“伊凛”的一切，她们还没来得及接受那悲痛的结局，伊凛又活过来了，这可谓是否极泰来、悲喜交加、欲仙欲死。


  “都过去了。”


  伊凛笑了笑，安抚着三位嘤嘤啼哭的小母灵。


  “少夫人……”


  白小依嘴抽，刚想提起夏如雪，机灵的聂红袖与伽倻琴美同时出手，将白小依按在了地板上，让她动弹不得。


  “唔唔唔——”


  “你还说！你还说！你还说！”伽倻琴美左一下右一下地抽着白小依嘴巴子，你丫的不多嘴会痒是吧？

  聂红袖也在一旁眼神示意：“嘘！嘘！嘘！”


  伊凛微笑看着三位体态各有风韵的小母灵在不远处打闹，这温馨的一幕让他恍惚间，像是回到了那座悬空仙山，而他，则是仙山里淳朴的练气少年郎林一。


  “少爷，你后来，发生了什么？”


  聂红袖眉目清冷，问起夏如雪死了之后的事。


  一是为了转移话题，二也是想知道，伊凛在“死了”之后，究竟发生什么，为何一眨眼又活了过来。


  伊凛没有隐瞒，微笑着，用说书人般的口吻，言辞平淡，简单地叙说着他这些年的经历。


  当得知伊凛孤独一人在这个世界上，呆了整整十年时，正在抽着白小依嘴巴的伽倻琴美，也忍不住了，摇身一变，默默换上女仆战袍，为少爷揉肩捏腿，当一位安静的美少女。


  这一说就是两小时。


  伊凛好久没试过一口气说那么久的故事，一口气说下来，他感觉内心澄清空灵，一片平和。


  末了。


  伊凛分别揉了揉三母灵的小脑袋：“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


  死皮，回来了。


  伴生型道具【遥远的理想乡】，也贴在了心脏表面。


  对于【理想乡】失而复得此事，伊凛推测，或许是因为夏如雪在最后化作万里飞雪时，在“判定”为死亡的瞬间，【理想乡】必须找一个新的宿主来依附，便找到了伊凛。


  这或许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吧。


  【遥远的理想乡】多次易主，最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另外，其他的小玩意不谈，伊凛没想到的是，除了【三生石】之外，“七绝女帝”，也就是“女神希”，所留下的六件“传奇级”道具，都安安静静地躺在“伊凛”的储物空间里。


  虽说伊凛如今的逼格，传奇级道具对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但谁会嫌这花多呢。


  香喷喷的。


  六件传奇级道具分别是：


  【人皇玺】、【乖离剑】、【诛仙枪】、【织理书】、【诺亚方舟No.9999原型机】，最后就是……【盖亚动力炉】。


  【盖亚动力炉】？

  伊凛闭上眼，回忆着多年以前，王小虎在这件传奇级道具的影响下，彻底变成了“机械生命”的一幕。【盖亚动力炉】，明显是科技侧的集大成产物。表面上看，盖亚动力炉，方方正正，像是一个魔方，而魔方中间，有一个环形的凹槽，凹槽内填着一个“圆环”。


  伊凛愣了愣，咔嚓一下将圆环拆下。


  他长叹一声：“乾坤扭纹锁。”


  这是他和夏如雪当年的定情信物。


  林父将这玩意强行按在了夏如雪的手腕上，夏如雪戴了八百年，兜兜转转，回到了这里。


  这被林父命名为“乾坤扭纹锁”的传家宝，其实是开启盒子的钥匙。二者合一，才是真正的【盖亚动力炉】。


  默默怀缅片刻，伊凛重新将“钥匙”嵌入凹槽，查看【盖亚动力炉】的属性。


  ……


  【盖亚动力炉】


  【品级】传说


  【耐久】不可损毁


  【效果】能将任意的机械设备，变成全新的硅基生命，即插即用，方便快捷。且能最大化转化“源”输出动力。如果用在“驻地”上，可将驻地升级成“盖亚要塞”，“盖亚要塞”拥有自主进化的能力。


  【说明】曾经汇聚一切科技侧结晶的“亚特兰蒂斯”人民，想创造出理想的、不依赖“源”便可提供无限动力的“永动机”，最后失败了。最后，完成度最高的“盖亚动力炉”，成为了梦幻城市“亚特兰蒂斯”的动力核心。


  ……


  “硅基生命？”


  伊凛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当年插在“夜魇”上的“火种源碎片”，也有着类似的说明。以此类推，再加上王小虎的下场，伊凛很快便明白了这【盖亚动力炉】的用法。


  可他并没有打算将【盖亚动力炉】插在夜魇身上，与其造出一个无敌的坐骑，不如造出一个无敌的要塞，更为划算。


  夜魇，蜜莉恩骑过，小舞骑过，狗也骑过，唯独他自己，骑得最少，这都快沦落成别人的坐骑了，伊凛思来想去，觉得没必要浪费珍贵的“传奇级道具”，在区区一辆赛博坦绅士车上。


  伊凛很快便打定主意，收起【盖亚动力炉】。


  在储物空间摸索一轮，伊凛摸出织理书，脑子里闪过“花娘”那慈祥的容颜，微怔过后，伊凛捧着石头板板，闭上眼睛，推演世界之理。


  这一推就是三天，将近七十二小时。


  一双小手捂住了伊凛的眼睛。


  “粑粑！~猜猜我是谁？”


  “嗯……”伊凛暗道好笑，佯装不知，皱起眉头：“小希阿姨？”


  “不对哟！”


  “小乌？”


  “小乌阿姨的手哪有那么大啦！”


  “哦，原来是雪儿呀！”


  “爸爸猜对了，雪儿有奖励！”雪儿凑到伊凛的脸上，用力啜了一口：“Mua~~”


  伊凛的血条又被啜走一丝。


  雪儿在伊凛背后，跟八爪鱼似地整个人挂在粑粑身上。


  “粑粑，外面有个阿姨在等你哦。”


  雪儿眨眨眼。


  雪儿的声音很大。


  门外，莫莉一听，脸都黑了。


  “叫姐姐。”伊凛纠正雪儿话中语病。其实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莫莉穿着一件小棉袄在洞窟外等着？不仅是莫莉，织田舞在洞窟百米外，抱着刀，坐了整整七十二小时，如一尊雕塑。


  除了她们，在几波怪物袭击后，平静下来的公会成员们，都在默默地等待。


  他们从各种途径，得知惨无人道的灾难，降临在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况且，天启公会驻地的头顶上，一颗猩红刺眼的蝙蝠型“天启星”悬于高空，就跟启明灯似地，令人很难不在意。


  所有人都在等。


  等一个解释。


  不少人的面板，都有了相应的变化。


  【启示录】的加载，意味着一件事。


  直到现在，“G叔叔”再次上线，可辈分足足大了她两辈，这让莫莉整个人都傻掉了，三观同时崩了。


  “核心成员，到会议室开会。”


  隐身了72小时，会长重新上线，在公会频道里说出了一句话。


  沉寂的公会再次沸腾，传送室光芒一闪，李开等人，准时抵达这里。


  “你也来吧，萌萌。”


  伊凛走过莫莉身边时，不等莫莉提问，他便拍着莫莉肩膀，一个传送门打开，伊凛带着莫莉，出现在天启公会驻地的会议室里。


  会议桌上，李二胖、李开、李长歌、宁右、萧楚儿、许安静、织田舞、李修奇、苏哲、苏小素等人，甚至是用屁股抵着门口的汪儿，齐齐一愣。


  谜语人？

  “呸，谁是谜语人，你才是谜语人，你全家都是谜语人！”伊凛话音刚落，小希抱着小乌乌，骂骂咧咧地，推开一扇粉色小门扉，出现在伊凛背后。“咳咳~”小希润了润嗓子，看向众人，露出优雅而不尴尬的微笑：

  “你们好哦，对伱们而言，这是第一次见面。”


  汪儿一看，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用俩前爪捂紧狗头，夹紧尾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机智地将自己深深地藏了起来。


  小希扬起下巴，润了润嗓子，酝酿一会，才叉着腰努力让自己显得很威严，大声道：“颤抖吧！膜拜吧！我就是你们堂堂的……神！”


  可能是被伊凛喊“区区的神”喊的次数多了，

  又或者是寂寞了，

  或是空虚了，

  时隔五千年，小希再次于凡人面前显圣，心情有一点小激动，她手里揪着小乌人偶，等待着众人的膜拜。


  小伙伴们一一站上平台，默默地将手掌按在平板上。


  这时，李二胖挠挠头：“咱们要不要喊个口号啥的？会显得更有仪
.

  式感。”


  “好呀，”伊凛笑眯眯地按下传送，不假思索说出口号：“一路顺风、注意颠簸、安全降落、平安归来。”


  “？？？？？”


  嗖~

  20道光芒闪过，20人同时消失在原地。
.

  ===第1142章 重返加勒比海（6000字）===

  将他们送走后。


  伊凛暂时关闭了时光与精神小屋。


  “准备入侵。”


  伊凛通知下去。


  公会其他成员，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做好充分准备。


  一天过后。


  伊凛再次站在盖亚核心前。


  一个个世界坐标，在伊凛眼前浮动。


  阿邓将“坐标”给了他，原来，并不是让伊凛前来拯救这里，更不是为了让伊凛成为那个“见证者”, 而是……亲手导演“伪影”中发生的一切，如约而至。


  在这里，

  没有云上世界，没有瑰丽多彩的天空，没有七神兽，没有大工程塔, 没有火神之乡，没有泡温泉, 这里空空如也。


  这里, 还没开始！

  而他和格林的到来，正是为了促进这一切的发生？


  伊凛此刻心情，非常复杂。


  他知道小乌的结局，还有这個世界的结局。


  或许，小乌也从伪影的推演中，得知了这个结局。


  可她仍是无怨无悔地欢迎他们前来，给他泡了一杯【雪之拥】。


  与伊凛复杂的心情相比，小乌却显得心情愉快。她脸上满是深闺少女即将和男网友见面的表情，带着三分忐忑，三分娇羞，三分不安，还有一分蠢蠢欲动的期盼，注视着伊凛和格林。


  “我的‘思念’，大人的‘梦魇’，希的‘乐园’，还有你, 一定能重现那个梦，那些很冒险的梦。”


  伊凛：“所以,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任务’。造一个……梦。”


  小乌开心地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等会，”格林却拧着眉头：“我还没答应呢。”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计算器】，啪啪啪翅膀狂舞如风，按了一会，然后摇头晃脑地说道：“这不成，亏大了。”


  伊凛嘴角一抽：“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那么小……咳咳，精打细算呢？”


  他本想说小气巴拉，改口了。


  “这就是格局，你不懂。”格林呼啦扇翅，粉色的JIO踩在伊凛的头上，她让伊凛闭嘴别说话，那红色的眼珠子盯着乌拉诺斯：“你的‘源’不够。”


  “我愿意支付我的一切，包括，我们的……噩梦。”


  她们的对方让伊凛无意中回想起在梦魇里被格林翻来覆去虐待的恐惧，下意识抖了抖，有点痛。


  格林一听, 乐得眼睛都瞧不着了，它又拿出计算器啪啪一顿按, 终于满意：“这还差不多。”


  她们显然谈妥了。


  伊凛沉默着。


  格林看出了伊凛心中的想法，嘿嘿笑道：“别不乐意，你无法改变结局，倒不如，借这次难得的机会，近距离观摩我与她的‘权柄’。”


  说罢，格林竖起翅膀，一个高度浓缩的“梦魇王座”，在她翅膀尖尖儿上旋转。


  一边。


  小乌也竖起食指，她的指尖上，出现了一个精致的王座——王座犹如纯粹的宝石，折射出五彩的辉光。


  “这就是我的‘思念’。”


  许多年前，伊凛还是“林一”时，格林曾对伊凛说过：王座，即是权柄。


  她们亮出了各自的“王座”。


  【梦魇】。


  【思念】。


  沉默了足足五分钟，伊凛轻舒一口气，既无奈，又释然：“我能做什么？”


  “把你的东西亮出来。”格林道。


  伊凛一听，微愣片刻，明白过来，便竖起食指。随后，一道道虚幻流光，在他指尖交织，无限王座微缩模型，快速地在他指尖旋转。


  与【梦魇】【思念】相比，伊凛的王座尚未彻底成型，像素上有肉眼可辨的差距，只是一个粗陋的雏形。但与当年格林初见时相比，王座上的流光，凝视了不少，更具形状。


  “让我们享受这个过程叭。”


  截然不同的三个“王座”：【无限】，【梦魇】，【思念】，在伊凛、小乌、格林中间，相互靠近。


  三个王座相互分出了一缕缕数据流，以伊凛目前难以理解的形式，缠绕在一起。


  【对接】。


  刹那间，“思念”，“梦魇”，两种纯粹的“概念”，以本源的形式，加载到伊凛的认知中。伊凛的无限王座上，产生了奇妙的变化。其中一半，逐渐结晶，犹如纯粹的水晶。另外一半，却像是红色的液体在缓缓流淌，里面依稀能分辨出幽魂的形状。


  他触碰到了，格林与小乌的“理”。


  忽然，伊凛醒悟。这种“亮出王座”的举动，其实是一把双刃剑。他将自己的“权柄”展现人前，在与格林，小乌的权柄缠绕的同时，他隐约触碰到了她们的“理”，可若是自己太弱小，就像现在，看着几乎变成了她们形状的“无限王座”，伊凛有种自己的把柄杯她们同时握住的错觉。


  当然了，王座总归是自己的，他事后能重新打磨，将她们的“侵蚀”化作自己的“无限”，但若是碰上了不安好心的大佬，这种举动，与自毁无异。对此，伊凛暗暗留了一个心眼。


  伊凛顺便合理推测，神之间的争斗，是否都从“亮王座”开始。伱亮，我亮，大家一起亮。


  想象着一群高高在上的神，指尖旋转着一张凳子的情景，伊凛绷着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很平静。


  只是，这个心眼没留多久，就被格林看穿了。她说：“你想多了哦，也只有你的‘无限’，才能同时容纳我的‘梦魇’，她的‘思念’。”


  “为什么？”


  “大概这就是你的‘无限’吧。”格林意有所指，但她光速转移话题：“喏，手给我。”


  伊凛：“？”


  “伸手。”蝙蝠板起了脸。


  伊凛伸了。


  格林突然抓着伊凛的手，按上了小乌胸口。


  小乌：“嘤。”


  格林动作太快，伊凛来不及反应。下一秒，伊凛惊讶地发现，小乌那软绵绵的胸口上被他按出了一个洞。洞口周围溢散出光晕，格林正在借伊凛的手，插进了小乌的胸口里。


  格林：“别紧张，这是走流程。”


  小乌低头，又嘤了一声。


  就在这时，在小乌身后，出现了一抹漆黑的阴影。浓如漆，暗如墨。阴影一阵扭曲后，变成了另一个“小乌”，她有着漆黑的眼珠子，黑长直头发，穿着漆黑的连衣裙。与小乌站在一块，活脱脱就像是一对黑白配双胞胎奥利奥饼干。


  伊凛因为有着“伪影”的经历，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惊悚，但并不是不能理解。在伊凛看来，“黑小乌”应该就是潜藏在小乌体内的“梦魇”，格林用这种方式，将“黑小乌”与“白小乌”一分为二。


  小乌与格林，带着伊凛飞向永夜高空，这个世界已然毁灭，不会迎来白昼。小乌回头，看着停留在地上，那眼神冰冷得像是鬼魂般的黑小乌，她心有余悸地转过头，对格林说道：“大人，拜托你了。”


  “这是交易哟。”格林贪婪地俯瞰地面的“黑小乌”，恨不得一口把她给吞了。但格林是一只有品味的蝙蝠，她进食时喜欢摆盘、沾酱、配梦魇夹心饼。这种狼吞虎咽的方式，明显会把她的逼格降低。格林移开目光，压下了“进食”的本能，用翅膀戳了戳伊凛：“开始吧。”


  小乌：“开始吧。”


  伊凛如今一只手还在小乌体内，以奇怪的方式进行着【链接】，他指了指自己：“我？”


  “不然呢，别墨迹，赶紧的。”格林不耐烦地用翅膀呼地一下扇在伊凛脸上：“再不抓紧时间，‘味道’就不纯了！”


  你他妈居然在意的是“梦魇点心”的味纯不纯！


  格林的举动赫然刷新了主宰的下限与逼格，在小乌和格林的催促下，伊凛的手在小乌体内掏了掏。


  斑斓的“新世界”展现在伊凛的面前，在这一瞬间，他没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感觉。他感觉到世界是空灵的，他的一举一动，一念之间，仿佛都能够改变眼前的世界。


  一个个人偶以“光点”的形式，在小乌的身边旋转着。


  理解，是凝聚权柄的基础。


  而此刻，伊凛正在理解【思念】，【梦魇】，以及这艘船的构成。


  伊凛双眼空洞无神，看起来没有焦点，可他视线的焦点，实则去了另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进入了小乌的“操作模式”。


  “神说，”


  伊凛在面板上，右手拇指与食指虚捏，然后在代表了天空的“地盘”上，拇指食指用力拉开…触摸屏就是方便。


  “要有云。”


  首都。


  赵玉龙房间里。


  墙壁上贴满了莫人敌年轻时的海报。


  他正埋头处理特异组的文件。


  房间内的光线，骤然暗淡。


  “谁？”


  赵玉龙心生警惕，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掏出了一把锤子。


  “别来无恙。”


  在赵玉龙眼中，面容模糊的伊凛，诡异地出现在房间里。赵玉龙一看来人，顿时干咳两声：“原来是你啊，特别顾问。”


  这十年来，管理员不常出现在他们面前，一旦出现，必有大事。赵玉龙也习惯了这一点，他拉开凳子，重新坐下，面色一肃：“又有什么指示？”


  “你们不太安分啊。”


  伊凛笑了笑。


  赵玉龙脸上故意堆起的笑容一僵，在沉默片刻后，他装作无事挠挠头：“呃，你说的是啥事？”


  “‘预备军’、‘D4516’号文件。”当伊凛说出这句话时，房间里的空气有了一瞬间的凝固。赵玉龙脸色沉凝，在沉默了数秒后，他长呼了一口气：“我们这是为了大局，而且，这是小梦的主意。”


  “我倒没什么。”伊凛转身：“你应该很清楚，我和你们，不一样。可是，你觉得，老莫会同意这件事？”


  “嘶……组长察觉到了？”


  伊凛轻轻摇头：“你们，太小看莫人敌了。”


  是啊，


  你们太小看老莫了。


  稍稍敲打后，伊凛便离开了。


  赵玉龙越想越不对劲，在特别顾问再次神出鬼没地离开他的房间后，赵玉龙忐忑地找余梦商量此事。


  ……


  沧阳市出现了连环杀人事件。


  这事如期发生。


  这件事的背后，是谷天晴在主导。


  小伊凛、织田舞等人，在特异组的安排下，抵达了沧阳市。


  事件愈演愈烈，诞生出名为“虫族”的生物。


  Z5议会紧急开会。


  他们在会议上商讨“D4516”号提案，投票表决。


  当年的伊凛，正在身处沧阳市里，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而如今，在Z5议会开会时，伊凛正在冷眼旁观。


  “议案中提议，让‘使徒预备役’，剥夺‘名单’上的使徒资格，取而代之！”


  “嬴氏，弃权。”


  “同意。”


  “弃权。”


  “同意。”


  伊凛的目光偷过防卫森严的会议室，目光灼灼。


  “这就是人类啊。”


  这句话，他说过很多次。


  一开始，是对人类这个种族感觉到不屑。


  后来，则是鄙视。


  而现在，更像是一种“肯定”。或许说，人类就该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否则，他们将会和伊凛一样，诞生出“神性”来。


  “嗯？”


  就在会议进行时，莫人敌一拳打进了会议室。


  “谁敢？”


  莫人敌意气风发，一如当年，拳打一片。


  余烈心站起来了，但很快，他又被莫人敌打出去了……抬出去。


  当年属性测试时，所有人都以为莫人敌的三围只有区区的十点。哪怕现在，也产生了一个天大的误会：他们以为莫人敌破开了限制锁，殊不知，现在的莫人敌，是“衰老”后的莫人敌，而不是“突破”后的莫人敌。


  所以他们才敢叫嚣“莫人敌，时代变了”。


  莫人敌不愧是设定上的「圣人」，用拳头强行中止了会议，横推无敌。


  伊凛在高空中，喃喃自语：

  “老莫，时代真的要变了。”


  伊凛已经将【邀请函】给了莫人敌，让伊凛觉得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的是，莫人敌并没有第一时间使用【邀请函】。


  “这就是历史。”


  “即便我将‘邀请函’给了老莫，他也不会第一时间使用。”


  “他在犹豫，他在坚持自己的‘武道’。”


  “他会像历史中那般，被背叛，被伤害。”


  “小希，正如你让我‘选择我自己的路’那样，我将‘机会’给予了老莫，也是想让老莫，选择自己想走的路。而不是你设定好的‘圣人’，仅此而已。”


  伊凛自言自语着。


  公屏上出现了一行字。


  【别打扰我和小乌乌聊天。】


  “……”


  算了，区区的神。


  难得的严肃气氛被神破坏得一干二净。


  伊凛能利用所有人，能不为其他人的生死而动容。


  可老莫，不行。


  在这十年间，他和莫人敌，成为了知心之交。至于忘年……严格意义上，伊凛的‘真实年龄’似乎比莫人敌还大了一截，谈不上忘年之交。在这十年里，也只有莫人敌，能够像正常人一般，与他正常交流，冲淡了伊凛在这个世界上的“孤独感”。


  ……


  沧阳市告急。


  肆虐的虫潮吞没了一切。


  他们正在快速进化。


  伊凛比莫人敌先一步，来到这里。他在一座能俯瞰沧阳市全局的小山丘上，向下看。


  整座城市宛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魔窟，扭曲的血肉在魔窟里快速进化。


  一如伊凛记忆中，他们正在变成“人”。


  “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伊凛闭着眼睛感受片刻，以前的他不懂，现在，他却在那座城市里，感受到怪异处。并不是伊凛感受到了什么，正是因为“感受不到”什么，才觉得奇怪。他总觉得沧阳市地下，那纠缠之“理”，被什么东西生生挖空了一块，突兀而刺眼。


  不被这个世界纠缠之物，换言之，那是来自“世界之外”。


  谷天晴那老小子不出现，伊凛想了想，伸出手，在云层上一捏。


  上空的云层变成了塔罗牌上“主教”的形状。


  过了半小时。


  一个甜美的女声在伊凛身后响起：“哎呀，没想到这里的风景，比我想象中要好呢。”


  “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种癖好。”


  伊凛皱着眉，看着来者。


  是盛春柔。


  在“奇美拉事件”中，扮演了疯癫女人的使徒。


  “咳咳，误会。这是，她的信仰比较彻底，相性更好。”谷天晴言辞无力地辩驳着自己并不是有“女装”的癖好。


  “你现在居然能‘占据’活人了？”伊凛看着盛春柔接近，坐在自己身边。若这荒山野岭有人经过，看见一男一女坐在山顶上，或许会误会成他们两人特意来此打野餐。


  “呵呵，你在进步，我又何尝不是？”披着“盛春柔”马甲的谷天晴，在伊凛身边坐下后，眺望远处冒着浓烟与战火的沧阳市：“请问，有何感想？”


  “你指？”


  “此时、此刻、那座城，‘我’和‘你’，正在那里。你在坑你自己，而我，也在坑我自己。有没有感觉到一点点……”谷天晴顶着一张女人脸，脸上堆砌着一贯的假笑，他食指和拇指虚捏，看着伊凛的反应，似是开玩笑地说：“命运的无常与捉弄？”


  他笑眯眯地举起一张塔罗牌。


  牌面是——【命运】。


  【正在以‘非法途径’开启门扉。】


  【管理员正绕开‘公正协议’。】


  【协议通过。】


  【该死！】


  在管理员突然篡改后台数据时，小希发现了。


  但很快。


  相应的“历史记忆”自伪影载入，她又灰溜溜加了一句。


  【噢……原来如此。】


  正在操作后台的管理员翻了翻白眼，你身为区区的神没事别一惊一乍地成不成？

  没看见管理员正在干活吗？

  【正在加载非常规超链接。】


  【加载中……】


  【加载成功。】


  【难度：诸神的黄昏。】


  【时间：神代。】


  【模版：英灵座。】


  【参与注册者：乔·D·所罗门，蜜莉恩·阿尔托莉雅十世·潘德拉贡，伊凛，言峰公正，谷天晴，波尔·塞巴蒂斯安，米歇尔】


  将七位“必死之人”丢进“诸神的黄昏”难度试炼后。


  【恶魔】。


  这个BUFF增益效果对现在的伊凛来说，聊胜于无。


  不对，那个阴险狡诈的男人，不会在这种时候，做这种无聊的事。


  在最后的最后恶心一下昔日的会长？


  不至于不至于。


  按照伊凛对他的了解，谷天晴还不至于做这种无用功。


  谷天晴和伊凛，是同一类人。


  这是当年，伊凛与谷天晴一同在加勒比海上对抗“魔王”时，二人合作，谷天晴曾展现过的能力。


  谷天晴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他！

  “结果在开始前就已经注定？”


  “这不是我应该走的路？”


  一切都有深意。


  包括蜜莉恩的出现，


  织田舞的出现，


  他的出现，


  战争骑士蜜莉恩那一剑。


  假如结果在开始前就已经注定，那么，他只要改变那一个“开始”，就能改变“结果”！那么，既然伊凛已经见过“结果”，必有一个“开始”，导出了他亲眼见证的那个“结果”！

  假如蜜莉恩本不该成为战争骑士，那就由他，亲手将蜜莉恩推向战争骑士的位置！

  【如影随形】！

  【暗影诛杀】！

  伊凛一扭，化作漆黑的影子，没有任何废话及音效，在巴瑟梅罗·迪伦从容经过他身边时，伊凛再次绕后，偷袭候补骑士。


  这时候没什么武德不武德的，他又不练武。


  掏枪。


  【暗影诛杀·十二连！】


  十二颗子弹螺旋出膛。


  匆忙间，伊凛无空打出“充能子弹”，只能用【暗影诛杀】的“破影一击”效果，增强杀伤力。


  现在目标很明确了。


  久别重逢，多少个梦里潮湿，此刻等来的却是无情的一耳光。


  露丝傻眼了。


  可下一秒，在露丝的另一侧脸，漆黑的气息凝聚成一张狰狞凶恶的脸蛋。


  “哟，卡吕普索，别来无恙。”


  伊凛看着被他一巴掌抽出来的“黑雾脸”，微笑着挥挥手，那笑容慈祥得如老友叙旧、故友重逢。


  ===第1143章 来自世界之外的干预（2合1）===

  “该死！！”


  那张狰狞的女性脸庞发出凄厉的咆哮。


  一瞬间，一圈圈无形的冲击波，以露丝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轰！

  玻璃碎裂，全岛的居民，痛苦地倒在地上，眼耳口鼻皆流出了如墨汁般漆黑的血。


  “想跑？”


  伊凛嗤笑一声，弹指打出十八层光幕, 将这座岛彻底锁死。


  双喜临门呀。


  没想到卡吕普索竟潜伏在露丝的身上。


  人类，终将目睹真正的曙光！


  「希乐园」的光芒，将披泽大地！


  “你说过，只有航至‘尽头’，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乐园’。”


  吉尔伽美什一边在天空中，接连炸裂财宝，一边轻笑着，回忆往昔。


  “可是啊，你所说的乐园，本王早已见过了。”


  吉尔伽美什抬起头：“这里，就是乐园啊。”


  成片成片的异兽陨落！

  “要相信科学！”


  阿邓驾驶着喷气机甲，凌空飞来。


  在吉尔伽美什一人独自扛着百万异兽时，阿邓加入了战场！

  只见阿邓此刻并没有坐在驾驶舱里，而是趴在机甲背上，左手扳手、右手小刻刀，手速爆发如风，一片高速捋动的残影在机甲背上扫过，一个个光芒四射的晶纹阵，在机甲身上浮现。


  在最短的时间里，阿邓完成高危的高空作业，麻溜地钻回驾驶舱里。


  “咆哮吧！强袭·怒虎！”


  嗯，「怒虎」，是阿邓坐骑的名字。


  他在半空中，于仓促间, 完成了机甲的升级。


  升级前叫做「怒虎」, 升级后, 成为了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强袭·怒虎」！

  前前后后上上下下ABAB！


  阿邓熟练操纵机甲, 开出大招。


  阿邓身上虽然没有水晶。


  但他是英灵啊！


  空气中，全是魔力！


  全是……「源」！

  蒸汽机甲全身喷孔，猛地喷涌出大量蒸汽，开始变形。


  那造型复杂的胸口，一阵齿轮、轴承、零件的变动后，一管巨炮推出。


  “接招吧——工程队之虎啸！”


  轰！

  “炮轰！炮轰！炮轰！”


  来自乌兰诺斯世界的大工程师阿邓，火力全开了！

  除了「Rider」阿邓之外。


  一道漆黑的光影，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排气管的咆哮，空中漂移，切入战场。


  “小家伙，你可是变强壮了不少啊。”


  露丝骑在夜魇身上，哈哈大笑，用力拍着夜魇的屁股。


  熟悉的座包触感，让露丝唏嘘感怀，眼角和其他地方泛起了点点潮润。


  她忽然有种回到当年，与船长再一次驰骋于加勒比海、肆无忌惮搞破坏的错觉。


  在这种夸张的局面下。


  露丝個人的战斗力，显得太弱小了。


  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海盗……女海盗之王。


  和其他人比起来，她显得太平淡了。


  但，

  露丝·艾米莉，能够以「Archer」的职阶, 以英灵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因为她圆润翘股边上挂着的燧发枪。


  那把燧发枪，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D级宝具而已。


  身为一位统一了海盗圈的传奇大海盗，身为一位纵横四海的女老板娘，又怎么能靠一把小手枪打天下？

  “我的船长哟，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看清楚我们的回忆吧！”


  露丝在夜魇的背上站起，呼啸的风声，在露丝耳边吹过。


  这一刻，她听见了海鸥的鸣叫，听见了海浪声，闻到了大海的咸腥味。


  “我们的冒险，永不停止！出来吧！黑珍珠！”


  ……


  「永不沉没的海上幽灵·女王露珠号」


  「等级」A+

  「种类」要塞宝具


  「有效范围」1~99

  「最大捕捉」？

  ……


  “哗啦啦——”


  清脆的拍浪声，响彻天空。


  淅沥沥——


  一片闪动着粼粼波光的蔚蓝海洋，出现在天空中。


  在海的另一面，一艘漆黑的帆船，如同幽灵，以可怕的速度，驶入战场！

  天上出现了一片海！


  一片加勒比海！

  在加勒比海上，驰骋着永不沉没的海盗船！


  女王露珠号！

  露丝骑着夜魇，从海洋上穿过，落在帆船上。


  甲板上方，一道道黑影蠢动，出现了一个个面无表情的船员。


  她们穿着破破烂烂的水手服，有着黝黑的皮肤。每一位船员，都看不清脸庞，看不清表情，有如船上的鬼魅。


  “小的们！摇起来！右满舵！”


  “全速前进！”


  露丝在主舵前，高举弯刀，声音铿锵似铁：“要开战咯！全部炮击准备——”


  “嘻嘻嘻！给老娘记住了，这艘船真正的主人，王者归来了！”


  “都给老娘瞄准了！”


  “瞄准天上的这些丑逼！”


  “敬我那亲爱的船长！”


  “预备备——开炮！！！！”


  轰！

  夜魇傻了车头灯了。


  它在加勒比海上时，还没塞进“火种源碎片”，属于懵懂无知、情窦未开的阶段。


  但按照常识，这种老旧的帆船，无非就是射出古老的铁炮，空气中还会弥漫着火药的硝烟味。


  但这不是。


  将近百台炮击，同时发射的炽白光芒，将夜魇的车头灯光完全压了下去。


  夜魇甚至有种关了灯，当自己没来过的冲动。


  这特么哪里是普普通通的帆船啊，

  这些炮台，射的都是不科学的超电磁炮啊混蛋！


  这不科学！


  【警告！】


  【警告！】


  【警告！】


  【检测到非法入侵者，借由非法途径，强行进入“希乐园”。】


  【检测到非法入侵者，借由非法途径，强行进入“希乐园”。】


  【检测到非法入侵者，借由非法途径，强行进入“希乐园”。】


  【即将启动“反入侵程序”。】


  【即将启动“反入侵程序”。】


  【即将启动“反入侵程序”。】


  “非法入侵者？……我？”


  他竟被判定为……非法入侵者！

  至此，王小虎的身体倒下。


  一把七彩斑斓呈“钥匙”形状的流光体，悬浮在门锁的面前。


  但随着警告文字刷出，“钥匙”被挡在门扉之外，正努力突破中。


  一个巨大的天平，上面布满复杂的纹理，出现在天空中。


  天平虚影上，传出一个冰冷无情的女声：


  「根据‘公约’，」


  「第一万七千八百六十四条，」


  「第五百七十三细则，」


  「检测到‘入侵者’。」


  「根据‘细则’，将执行‘抹杀’程序。」


  在场所有人面色一变。


  花娘、夏如雪、剑南春、辰北等人，虽看不见那扇门扉，也看不见那花里胡哨的警告文字。


  但天空中那个声音，却似是针对他们所有人，冰冷无情、宛若机器般一板一眼的声音，却让他们在刹那间，如同浸泡在冰水中，又似被压在山峦之下，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望向天空，那巨大的天平虚影，比天更高，比烈日更耀眼，比天空更透明。淡淡的辉光披择人世间，但此刻，都无人有空去欣赏那天平虚影的瑰丽美景，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冥冥中被某种意志给“注视”、“警告”。


  抹杀！


  一圈淡淡的涟漪，在伊凛身后出现。


  毫无征兆，毫无预警，毫无声响。


  涟漪中，出现了一位少女。


  少女面容如精致的洋娃娃般甜美，又如月亮般恬静。


  她赤足而立，薄薄的棉袄肩头，裸着几片淡淡的雪花。


  时间宛若静止。


  在这一刹，少女一步步，走向伊凛背后。


  伊凛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不，

  准确来说，四周所有人，仿佛对少女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


  少女从人群中安静穿过，从涟漪中踏出，她每走一步，身体就凝实一分，越来越像一个完整的人。


  少女伸出手，伸向身旁的虚空。


  空间扭曲，一道道由“1”和“0”数字组成的光线，快速在少女手上凝聚成一把匕首的形状。


  若有人注意，便会发现，少女每走一步，都是一分不差，一分不少的步距。


  她的节奏，平稳得如同一丝不苟的机器。


  她的步伐，安静得像是不食凡间烟火的精灵。


  所有人都看着少女。


  他们的脸色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其实看见了，

  但，

  少女身上，那仿佛与世隔绝的奇异违和感，偏偏让他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所有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少女，举起匕首，轻轻向伊凛的背后，扎了下去。


  “太一！”


  “林一！”


  这一刹之间，

  在不足一秒的停顿后，

  静止的时间重新转动。


  不，

  是有人，突然的动作，打破了这种时间静止的“错觉”。


  动起来的人，是辰北与花娘。


  只见，


  辰北七窍喷出大量鲜血，他的四肢，竟在发出如火焰般的光，正在燃烧，在崩溃。


  他，在燃烧自己的肉身！


  辰北与花娘在“行动”的那一刻，耳边隐隐响起“锁链蹦碎”的声音。


  花娘挡在了刀与伊凛之间，

  而辰北在燃烧肉身后，获得了足以匹敌巅峰时期的伟力，一拳砸向少女后背。


  这一拳，能摧城，能开山，能裂地，能杀人。


  “扑哧。”


  “噗！”


  伊凛震惊回头。


  在伊凛与少女之间，花娘胸口中刀，身体化作流光，逐渐崩溃，消失。


  辰北出拳的右臂，断成十截，骨骼血肉混成一片，倒飞出百米之外。


  在花娘肉身消散光芒间，伊凛放大的瞳孔里，映出少女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是凌依依。


  是那个……凌依依！！

  在夏如雪的遥控指挥之下，林雪集团这部盘踞了东胜神洲数百年，根深蒂固的“机器”悄然运转。


  处于钢铁都市中的市民们，只察觉到近日有不少运输车，在都市上层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夏如雪做好了保密功夫，这批灵金说是要用来“开荒新都市”，并没有说其余用途。


  这数百年间，林雪集团在荒芜的废土上凭空建立起一座座钢铁之城，这个说法，她的下属没有丝毫怀疑。


  唯一与往年“开荒”的流程略有不同的是，


  以往都是首先运输“钢材”，“器械”等刚需，最后才是运输灵金。


  但不少林雪集团里的“老骨干”，只道是新上任的“林总裁”经验不足，走了弯路。


  伊凛与夏如雪原地露营。


  远处，一个个集装箱，在机械臂的帮助下，垒成高高一排。


  伊凛与往常一般，白日里与夏如雪在附近游山玩水，夜里交公粮，做噩梦。


  第六日。


  清晨。


  夏如雪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伊凛小心翼翼爬起来，来到空中，【织理书】往空中一丢。


  组成了“世界万物”的理，在伊凛眼前汇聚，交织成一道道斑斓复杂的光线，如同一个覆盖了整个世界的蜘蛛网，浩瀚无边。


  见伊凛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性感格林冒泡，蹲在伊凛头顶。


  “以你的水平，要做出需要如此庞大‘计算’的推衍，还是差了点意思。”


  “有技巧么？”


  格林摇头：“也许有。”


  “也许？”


  “我擅长的领域，不在这一块。”


  “那你冒泡是纯粹为了说风凉话？”


  “不，我在看热闹。”格林理直气壮地回答。


  伊凛闻言，有亿点点生气。


  但他又不好意思赶走格林。


  ……


  是的，伊凛正在尝试推演“未来”。


  如此一件听起来非常荒谬的事，实则可以用“科学”去解释。


  世间万物万理，一切都有迹可循。


  就像是气候；

  像是动物的行为；

  人类的心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化；


  某个科学实验的结果分析；

  人类在科学研究的道路上，总是免不了经历一系列的观察，总结，归纳，反复实验，提出假设，最终抵达“推理与验证”的过程。


  阿邓曾说：要相信科学。


  伊凛相信，阿邓所说的“科学”是一个泛概念。


  他坚信的是“知识”。


  唯有知识与求真，才是让他一路走来的明灯。


  在已知“足够”的“情报”前提下，就会诞生出无数的“结果”。


  而在所有的“结果”中，唯一一个即将发生，或者说注定会发生的“那个结果”，就是“未来”。


  现在的伊凛，相当于跳过了“观察，总结，归纳”等过程。


  他可以直接看见“理”。


  以“理”为根本，去推算出一个个可能的“结果”。


  在半空中，


  伊凛双腿盘膝，手心朝天，进入冥想状态。


  “不是，”


  “不是，”


  “不是，”


  “也不是……”


  伊凛闭着眼，在【织理书】的帮助下，他看见了一个个模糊的画面。


  渐渐地，伊凛的头越晃越快，晃出了重重残影。


  这里看一眼，那里瞟一瞟。


  半个时辰后，他浑身大汗淋漓，睁开眼睛。


  “不错啊！”


  格林一直蹲在伊凛头顶，对伊凛的持久性不吝赞叹。


  在她看来，区区人类，能坚持那么久，已经算是“不错”了。


  伊凛落回地面，精神疲惫。


  这次推演，比“卦术”推演更耗精力。


  卦术看的是“趋势”。


  伊凛的推演却是直奔“结果”。


  “我看了一千两百五十二个未来。”


  “然后呢？”


  “无一例外，这一千两百五十二个未来，都在其中某一处，断掉了。”


  “所以我说，你迟早会死心的。”


  格林轻叹一声，拍了拍伊凛肩膀，算是安慰。


  二人听着像是在互相打哑谜，但格林与伊凛二人，都是心照不宣。


  ……


  第八天。


  陆陆续续运来的灵金，将近二十吨。


  二十吨灵金，听起来很多，但实则不多。


  一辆辆运输设备，卸下了集装箱，很快又在夏如雪的指挥下，离开了这个地方。


  还不如以前的一仓库灵石。


  二者间，质量差距极大。


  但这个年代，能找到如此多的灵金，已是牵动了林雪集团根本，伊凛无法强求太多。


  第十二天。


  伊凛开始动手。


  “师妹，退远几百米。”


  “好的，师兄。”


  夏如雪很听话，一溜烟儿跑得远远的。可到了空旷处，她又忍不住回头，眼巴巴地看着伊凛。


  伊凛从夏如雪的小举动中察觉到一件事。


  或许是前两世他死得太果断了，让师妹这辈子没啥安全感。


  到了晚上夏如雪睡得迷迷糊糊时，嘴里会时不时冒出一句梦话：“师兄你别去死啊……”


  这让伊凛十分无语。


  确认夏如雪离远后。


  伊凛回想着许多年前，刑飞告诉过他的，关于炼金术的理论，半响后，伊凛双手合十一拍，学着以前刑飞的动作，往地面一拍。


  下一幕，让远处盼着夫君的夏如雪目瞪口呆。


  聂山河剑指长空，用行动，代替了言语。


  无论多少年，无论世间如何变迁，即便炼气士一脉彻底没落。


  但此时，此刻，此地，天剑门，就在这里！


  “儿，你莫要忘了，还有娘。”


  花娘走上前，站在夫妇俩面前，分别握住伊凛与夏如雪一只手，叠在一起：“这可是你们难得的蜜月之旅，怎可让魔罗那老不死搅和了。”


  伊凛看着心意已决的众人。


  他闭上眼思考片刻后，重新睁开眼时，流露出不知是松了一口气，或是无可奈何的表情。


  轰隆隆隆——


  荒芜大地一阵剧烈的晃动。


  土地崩裂，前方的地面一节节向下塌陷。


  在地动山摇之间，伊凛身后，泥土被分解后重新构筑。


  “咚！咚！咚！”


  一面面数十米高的墙壁，如多米诺骨牌凭空竖起。


  与多米诺骨牌不同是，这些墙壁，头尾相连，组成了一道连绵的城墙，如同高山一般，将墙内墙外分成了两个无法触碰的世界。


  其实能造成这种结果的方式很多。


  法术也行。


  但在灵气枯竭的前提下，伊凛选择了最节省灵能值的一种。


  连绵的高墙隔断了数万里。


  做完这一切，伊凛原地休息，恢复灵能值。


  灵能值回满之后，他继续飘到空中，如一位优雅的指挥家，隔空打开一个个集装箱，将里面的灵金取出，在高墙内外，布下了一个个功效不明的阵法。


  如今伊凛的种种手段，除了固定的“技能”与“强化”之外，已经无需拘泥于某种特定的形式去产生作用。


  包罗万象，变化万千。


  这就是伊凛走出的道——无限王座。


  是一条通往“无限”的路。


  如今能做到这一步，伊凛不过是站在了起点，一般一般。


  ……


  一转眼，


  西方的天空，一片漆黑、


  哗——


  那一片无边的黑夜，从伊凛头顶上盖过，染黑了这个世界。


  只是一瞬，伊凛眼前，便由白昼变成了黑夜。


  莫莉笑容和善，看向露丝：“可以吖，我会和青春永驻的露丝奶奶好好相处的。不过，首先，”莫莉指着露丝：“你先撒开我们会长。”


  她故意在“奶奶”两个字咬着重音。


  论资排辈，轮谁也轮不到你啊，奶奶级别的人物。


  “噢？真是乖巧的‘小~’姑娘。”露丝挺起鼓鼓的胸大肌，“小姑娘”的“小”字拉得很长，意味深长，另有所指。


  ===第1144章 天启号（2合1）===

  砰！

  伊凛摔门而出。


  里面传出二人针锋相对的争吵声。


  伊凛鄙视露丝年龄大，其实也不过是随口调侃罢了。


  他两世记忆、三世轮回、循环十年、时光屋二十年。


  算下来。


  得~

  他的真实年龄早就超过一百岁了，谈年龄没意思，不提也罢。


  他以后应该喊莫人敌叫莫老弟。


  莫人敌该喊他凛哥哥。


  算了。


  伊凛摇摇头，心道，咱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站在医务室门外，伊凛敲了敲额头。


  笃笃笃。


  “咋？”


  伊凛知道, 现在暂住在自己枢内的“格林”，不过是“梦魇之主”的诸多分身之一。


  别看格林成天无所事事在打酱油，实则她可能在忙其他事。


  伊凛刚想把露丝处获得的情报说出。


  格林便已知晓一切，意味深长地笑道：“噢~居然有其他人先盯上了。”


  “是它们麾下的神？”


  伊凛口中所说的“它们”，指的是茅坑四主：战争、饥荒、死亡、征服。


  格林闻言，伸出鼻子朝紧闭的医务室门口嗅了嗅。


  她分辨大佬，似乎靠的是“味道”。


  “不是, ”片刻后，格林小巧玲珑的鼻子皱了皱：“早在赌局正式开始前，它的触手就已经伸进来了。这股恶臭，应该是‘打捞团’。”


  打捞团？

  这如此low逼的称谓，让伊凛眼角不由自主地一抽：“请细说。”


  “唉~”格林竖起翅膀，看着伊凛客客气气地，颇为唏嘘感慨：“我还是怀念你当年那桀骜不驯的模样。”


  伊凛：“……赶紧的，别废话。”


  突如其来的“桀骜不驯”让格林怀念无比。


  “嘿嘿嘿。”小蝙蝠掩嘴一笑，那姿态，就像是血红的披风卷在身前，只见小格林屈翅乱弹，一片片红色的光在伊凛与她身前交织成复杂的地图网格。


  “虽然有点不贴切，但为了让你更方便理解, 我将‘源海’分成了三层。”


  上中下。


  格林指着中间那层。


  “这一层, 共有十条航道，其中九条航道, 分别为九位主宰所统治。像你的主世界那般大小的世界舰，在这些航道上, 有很多很多很多个。”


  格林又指着下层。


  “而失去了‘神’，无法继续航行的‘船’，便会沉入‘沉沦之地’。在这里，有着无数的‘世界残骸’。”


  “而在十条航道中，惟独没有主宰统领的那一条，被称为‘混乱航道’，这里有着一群桀骜不驯、不愿意加入我们麾下的‘野神’，在其中，有一部分团结成大小不等的‘打捞团’，专门以打捞‘沉沦之地’的财富为生。”


  “在沉沦之地的‘残骸’中，有一些珍奇的小玩意，它们将这些小玩意打捞上来后，会将这些东西，高价出售给我们，或是用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说起来，”格林忽然深深地看着伊凛：“很久很久以前，你家那位，女神希，可是差点打通了‘混乱航道’，成为第十位主宰的家伙。”


  “哦，”伊凛平平无奇地应了一声, 他管理希乐园许多年, 心里清楚【希乐园】在搁浅之前，是多么地富裕。创造一个“有可能存在却并不存在”的伪影世界，需要耗费大约3000源，而希在直面四位主宰的入侵后，搁浅至沉沦之地，竟还能借助希乐园，创造出无数个伪影世界，用来推演、防御、迷惑，可见在此之前，希儿真的是神明中的富婆神，令无数神垂涎三尺、恨不得娶回家的那种。


  太他妈能赚钱了。


  这样的希儿，谁不爱呢。


  稍作思索，伊凛问：“所以，这里早就被‘打捞团’给盯上了？”


  伊凛很早之前就想问清楚，源海内一旦出现“第十位”将意味着什么。但伊凛却不会主动问出口了，被格林搪塞过一两次，伊凛知道格林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提及，或是故意隐瞒。哪怕其中并没有恶意，伊凛再瞎几把问，一是会惹小气吧啦的格林发脾气，二是自讨没趣。何必呢。所以伊凛默默将这个疑惑压在心底。


  伊凛在思考着下一步对策。


  格林却卷着翅膀打开她的赌局。


  她的后台界面上忠实地记录着赌局的进行，她时不时会打开瞅一瞅。但当然，希乐园主世界那边，明明是大混战的局面，硬生生给伊凛极限拉扯成了2v2，饥荒老黑再拉胯也好，征服骑士康纳却是一枝独秀，这形成了微妙的平衡，以至于主世界那边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陷入了焦灼的局面。


  主宰们藉此来回收割韭菜，格林似乎也是老赌民了，一点也不着急，一旦下注买定离手，仍它股价起起落落，格林都不骄不躁，静静地看着。


  她趁着和伊凛说起此事，偶尔打开一看，却微微皱眉，咦了一声。


  “怎么了？”


  伊凛凑到小蝙蝠身后，格林的主宰界面他自然无法看见。太高级了。格林若不将【战报】传输给伊凛，伊凛只能看了个寂寞。


  一边轻轻晃着腿、抠着死皮，伊凛假装不在意、其实又有一点点在意地样子，故意问了一句：“那边如何了？”


  格林没有卖关子：“盘口多了一个选项哟。”


  “我猜，跟打捞团有关？”


  “的确有关，打捞团的身份出来了，是在‘希’沉寂的这些年里，冒头的新人。据说有投靠‘征服’的意思。”


  伊凛简单打听后。


  大概了解了目前情况。


  伊凛带着盖亚要塞和小伙伴，从主世界逃出后，四位主宰乐见【梦魇之主】远离主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们顺便开下盘口，自然也是不想格林麾下的梦魇骑士发育得如此滋润，到时候回去反杀。


  但他们麾下诸神，明面上是不能插手，否则会引起格林的愤怒，甚至掀桌。


  而现在情况有点不一样了。


  早在很久以前，就盯上了这个世界的“打捞团”，它们所圈定的地盘里，却闯入了梦魇骑士。


  说是冥冥中自有注定也好，说是梦魇骑士倒霉也好。


  总之，这波属于是皆大欢喜了。


  盘口有两个下注选项：


  【梦魇骑士团灭。】，赔率1：0.1。


  【打捞团团灭。】，赔率1：10。


  两者赔率相差，一百倍。


  “艹。”


  伊凛有点生气：“看不起谁呢！”


  格林也生气了：“哼！看不起谁呢！”


  伊凛生气的原因是，盘口显然是不看好梦魇骑士能反杀打捞团。


  格林生气的原因差不多，就是气不过别人看不起她选上的“骑士”。


  “砰砰砰砰！”


  天空染上了不祥的血色，在暗红色的晖光下，格林笑容邪恶。


  她卷着翅膀拼命在身前的空间上戳，一阵阵涟漪晃动，梦魇的伟力泄出一丝一缕，在世界上，有无数人，因格林的举动而彻夜难醒，或梦见羞人之事。


  “你干了什么？”


  伊凛抬头仰望天空，格林不过是【梦魇之主】的分身之一，可如今却闹出了这番动静，可见格林正在干着一件大事。


  按了足足十秒，格林长舒一口气：“我下注了！”


  伊凛一愣：“啊？”


  “梭了，一千万源，买你赢。”


  “……？”


  ……


  放出去的无人机，有一半被各岛屿上的防空设备打落。


  这个世界虽然被海水淹没，但却发展出奇怪的科技，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过了伊凛所在的主世界。


  “既然纯科技比不过……”


  伊凛亲自鼓捣了一批无人机。


  他在无人机上，刻下了隐匿的魔术回路。


  花了几天，完工。


  将上千台无人机放上半空，魔术回路发动，上千台无人机瞬间隐形，了无痕迹，这一幕让所有人纷纷惊叹，直呼会长牛逼。


  无人机花了两个星期，绕行世界一周。


  这个世界设定上是圆的，球形。


  绕行世界一周后，无人机纷纷飞回盖亚要塞，电源几乎耗尽。


  将无人机记录下的数据整合后，盖亚核心创建出这个世界完整的全息三维地图。


  ……


  “好无聊啊。”


  两个星期没事做，莫人敌期间又进了时光屋一趟。


  如今伊凛剩下的源只有3000维出头，伊凛已经禁不住无止境的消耗，再加上为了公会成员的健康着想，伊凛限制了进入频率。每个月最多一次，还得提前上报。


  莫人敌天天喊无聊，除了莫人敌之外，公会里不少人也喊无聊。


  对此。


  伊凛看在眼里。正所谓一鼓作气再二衰三而竭，伊凛可不能让从主世界逃脱出来时的那股怒气，轻易消散下去。


  露丝透露了不少情报，这两星期，莫莉和露丝混得很熟悉了。


  私底下，露丝偷偷告诉莫莉，她喜欢的是女装的伊凛，可惜现在会长变成了男人，这已经超出了她癖好的接受范围。


  莫莉一听，暗暗偷乐。对露丝的称呼上有了微妙的变化。


  刚认识时，莫莉喊露丝叫“奶奶”，现在叫“姐姐”。


  两周下来。


  莫莉借助现代的科学手段和技术，将露丝的觉醒能力研究透彻。


  她打出的报告显示：露丝大脑里的确是有一块类似于“纳米芯片”的东西。这东西一旦启动，就会连接另一个空间，将露珠女王号传送到这个世界。


  露珠女王号竟也是高级的机械生命，伊凛抽空，将赛博坦绅士夜魇也召唤出来。


  一车、一船、一要塞，通过电波私聊，聊得飞起，相见恨晚。


  赛博坦绅士似乎馋“露珠女王姐姐”的性感船身，不少次抗议，说要伊凛将他升级，最起码得升级成匹配露珠女士的尺寸。


  对这种非分的要求，伊凛自然是驳回了。


  值得一提的是。


  当【天启骑士模组】的伪装剥脱，显露出【希乐园核心】真身后，伊凛的模组空间却没有太大变化。


  他升级技能，仍是需要“混乱值”。


  但这个混乱值的来历，似乎与希乐园无关。


  他问过格林此事。格林根据她的见闻推测，“混乱值”是熵兽血统所能够吸取的特殊“能量”，源海里浮浮沉沉，每时每刻都在产生无序信息，熵增会导致源海的混乱，而熵兽的存在意义，便是如此。


  一切信息的无序化扩增，便是“熵”。


  伊凛借助熵兽血统，即便是亚人种，浸泡在源海里，能够缓慢地将源海里的“混乱无序”转换成自己升级技能所用的“混乱值”，这个过程虽然缓慢，但有着熵兽血统的他，风险极低。


  只不过，眼下，有打捞团在世界之外虎视眈眈，主世界的赌局重新将他们梦魇骑士摆上了台面，天启星之下，盖亚要塞无所遁形，伊凛现在也不愿意如此高调畅游源海，只能将这件事暂且搁置。


  当然，伊凛如今大可不必依赖技能，有自在法，他便有无数的花样。与其去想办法提升技能的品级，倒不如多看几本书，多学点知识呢。


  一口回绝夜魇，看着摩托车喷着小尾气伤心离开后，伊凛蹲在盖亚要塞面前，张开全息三维地图，沉下心来，念着公式开始计算。


  一个星期后。


  伊凛打着呵欠从盖亚核心走出，舒服地洗了一个澡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顺便和雪儿相处了一会，他将所有人召集在面前。


  “老弟啊，老夫都快憋坏了啊！”


  莫人敌一看开会，平常少有意见的老莫，破天荒第一个发言，捶胸顿足地说出了自己的苦恼。


  一口气说了半天，莫人敌的长篇大论，总结而言就是两个字：手痒。


  露丝作为会长的“老……朋友”，也是本世界的土著，伊凛特邀露丝前来参会。露丝知道这里的规矩，难得没有缠住伊凛，而是一本正经地坐在一边，提出自己的想法。


  当世界被大海淹没后，这片无垠的海洋没有了秩序，没有国家，没有军队，只有一个个岛屿。


  不同的岛屿有着不同的风俗人情。大部分岛屿都在四皇的管辖之下。


  露丝作为“四皇”之一，有“召唤高级硅基生命露珠女王号”的觉醒能力，她很快就给出了一个建议。


  “不如，你们出海？”


  “出海干嘛？当海盗？”说话的是伊凛带来的公会成员之一，李英俊。堪比苏小素的身高、壮实的身体，下巴留着密密的络腮胡不修边幅，整个人显得孔武有力。据说当年在成为使徒前，是一位敬业的体育老师，兼教数学、物理、化学、生理健康等学科，平时的兴趣是土木工程，是一个人才。


  当时格林挑人时，她察觉到李英俊曾记录的坐标里，有“洛基”的影子，留着有大用，便建议伊凛带在身边。


  李英俊一无父母、二无老婆，经典的主角模板，无牵无挂，二话不说跟着会长来异世界打天下。


  这不，平常沉默寡言的体育老师李英俊，憋了几个星期，也快憋坏了，性子活跃了几分。


  露丝一听，翻了一个妩媚的白眼。她知道自己哪天喝多了，把当年自己和船长的故事吹嘘出来了，成为了饭后之谈。当然，她可是很机智的，没提伊丽莎白·凛的事。


  “海盗？现在早就没有海盗了！”露丝纠正道：“如今活跃在大海上，都是拾荒者！”


  “嗯……”李诗珍弱弱地问了一句：“拾荒者……不抢了吗？”


  露丝：“当然抢啊！不抢怎么当拾荒者？”


  得，那还不是海盗。


  众人心照不宣。


  换了一个称呼罢了，挂羊头卖狗肉。


  小舞等二十人远征队尚未有明确消息，伊凛刚好这边也需要放人出去。剩下三十多人众志成城想要体验海盗生活，这正合伊凛心意。他便顺水推舟地笑道：“好呀，你们去啊。”


  所有人闻言一愣，以为会长在开玩笑。


  伊凛敲了敲桌面，会议室上空浮现出一个光球。


  是盖亚。


  “盖亚，我们的流水线，如果有图纸的话，能生产出一艘小型的舰船吗？”


  “嘀嘀嘀，计算中。”盖亚快速运算流水线的配置与功能，片刻后，给出答案：“需要作出一定的调整。”


  “需要多久。”


  “34.1小时。但需要合格的钢材。”


  “如果有这个世界现成的船改装，需要多久？”


  “重新计算中……计算完成，需要时间约6小时。”


  众人听着伊凛与盖亚的一问一答，越听越心惊。听会长的口吻……好像是想来真的啊！

  ……


  说干就干。


  会议结束后。


  伊凛让孟超强带人，从仓库搬来建材，在盖亚要塞“盛夏区”，搭建临时的船坞。


  第一天黄昏，会长外出。


  到凌晨时。


  一只只海鸥惊起，从盖亚要塞上空掠过。


  猩红的天启星，诡异地与明月重叠，自海外而来。


  众人听见异动，连忙来到船坞上。


  一个巨大的传送门，自天空中无声张开。


  只见空中，他们的会长，如天神下凡般，单手托起，一艘百米长的舰船，悬在半空，从传送门另一头穿过。轻飘飘地落在船坞里。


  “呼啦啦~”


  漫天海水落下，如九天瀑布轰然落下。


  “呼~好累。”


  伊凛将一艘破破烂烂，船身上全是爆炸焦痕、里面空无一人的舰船留下，唤来盖亚：“开始改建。”


  【分析中。】


  【运输工具类型，已收录。】


  【运输工具完整度：87%】


  【运输工具装甲破损度：89%】


  【结论：下手太狠。】


  “别废话，赶紧动工。”


  盖亚立即闭嘴，连夜动工。


  一根根机械臂，从盖亚要塞深处长出，全自动地开始修补伊凛从不知名地方“借”的舰船。


  露丝在远处，偷偷看了一眼。


  瞬间，泪流满面：“回来了，都回来了，那个船长，他回来咯！”


  莫莉一听，似有浓浓八卦气息，连忙问：“什么回来了？”


  露丝抹了一把唏嘘的泪：“当年，船长她就是这么不择手段、上中下三滥尽出、坑蒙拐骗、炮火连天，偷来了我们的‘女王号’。”


  莫莉：“……”


  正在指挥改造工作的会长大人眼角一抽。他默默地当做没听见。


  改建工作一直持续到清晨。


  天光大亮，晨曦暖目。


  一艘一百米级小舰船，安静地停在船坞内。


  船身炮、主魔晶炮、喷射口、雷达、无人机发射仓、主桅，崭新的舰船，处处散发着钞能力的味道。


  “差了点什么。”


  伊凛低头琢磨，片刻后，他笑着伸出手指，指尖光芒凝成一束，如激光大宝剑般，咻咻咻，隔空在船身上刻下三个字。


  ——【天启号】！

  忙活了一整夜的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会长刻下这三个字后，回头平静地对他们说：

  “瞧，其实造一艘船，也没那么难。”


  ===第1145章 同样的信念（5700字）===

  【天启号】的前身是一艘标准配置的多功能型舰船。


  长一百零五米，宽十九米，航速42节，排水量约2200吨。


  不算大，也说不上小。


  这也是为什么当会长以一人之力，轻轻松松扛着一艘上千吨的舰船凌空而至时，公会里其他人都直呼牛逼。


  最可怕的是，这彷佛不是会长的极限。


  离谱，会长简直不当人子。


  公会里没几个人能做到。


  莫人敌应该可以。


  但其他人不行。


  不到传奇，无法想象传奇级使徒的实力。


  正如会长所说的，造一艘船，并不难，可也没那么简单。


  尹凛花了一晚上，借了一艘模板，再用人工智械操纵着上百根机械臂连夜赶造，才能在一个晚上，制造出“天启号”。


  总的来说，天启号的前身“某船”，功不可没，作出了巨大贡献。


  盖亚要塞中，有一个水晶仓库。


  尹凛离开天启公会的那些年，仓库里的【宝石复制机】24小时不停歇地在运作。


  成吨成吨的“水晶”产出，让盖亚要塞目前来说，不缺能源。


  水晶的能源转化率虽不如纯粹的“源”，但胜在能不断复制，源源不断。


  此刻。


  在朝阳升起时，尹凛正在船身上，刻下密密麻麻的魔术回路。


  自在法其他人用不了，缺了理解。尹凛刻下的是“触发式”、“一键使用傻瓜式”的术式，方便其他人随时动用。


  莫莉设计出的无人驾驶新机型初步量产完毕，正在做最后的调试。


  盖亚要塞将搬运线搓出，一架架“一号机试验机”正在往天启号甲板上搬。


  其他机型的体积太大，不能便携，只能暂且作罢。


  即便尹凛现在走的是神秘侧的路线，但他从不抗拒科技。人类进化之途，在这条逆袭诸神的荆棘之路上，尹凛认为，但凡能增加实力的方法，他来者不拒。从前人类之所以能成为万物之灵、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借助的无非是智慧与工具。


  而当诸神入侵、主世界被封锁时，人类要做的，无非是像曾经历史上做过的那般，利用智慧与工具、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卑鄙上流，也要重新站上食物链的顶端。只不过，与历史的区别是，大自然灾难、野生动物、食物贵乏等种种困难，替换成“区区的神”罢了，问题不大。


  尹凛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有朋友，有下属，有神，有主宰，有战友，有的人与他一同征战，有的人在主世界战斗，他们都在为同一个目标而拼搏。


  ……


  会长一个人在天启号上蹿下跳忙活时。


  公会其他人，搬来烧烤架，在海滩上芭比Q。


  狗子钻入深海，一巴掌拍出一波巨浪，其他成员踏浪而行，在浪花里捞出了不少龙虾、帝王蟹、生蚝、大章鱼等新鲜食材。


  “爸爸……”


  雪儿可怜巴巴地拿着一只比脸还大的、却烤得半生不熟的龙虾，跳到甲板上，举在爸爸面前：“好难吃。”


  尹凛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接过龙虾，看了一眼：“有救。”说完，尹凛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了一罐陈年孜然粉，洒了点，然后一巴掌拍在龙虾上。


  【灵魂烹饪术·改】


  【二次烹饪】


  七彩光芒冲天而起，将雪儿的一头白发全呼在脑后。


  前方，可是新世界呀！


  烤得半生不熟的大龙虾重获新生，有了新的味道。


  雪儿的童孔缩成了可爱的桃心状，欢天喜地地抱着大龙虾回到沙滩上啃。


  看着雪儿的背影，尹凛那平静的眼睛里，浮起一抹久违的温柔与伤感。


  ……


  沙滩上三两成群。


  露丝举着大酒杯，大口大口地喝着，一边吹嘘着当年的故事。


  对露丝而言，二十年前的往事，宛如昨日。


  她说着说着，眸深浮起迷离色彩。


  孟超强、雪儿、李诗珍、莫莉等十来人，在露丝旁围了一个圈。


  莫莉想了想，向盖亚要求：“盖亚，迷彩天幕调整成‘黑夜’模式。”


  唰。


  盖亚没有废话，天幕一黑，白昼变成黑夜。


  果然。


  莫莉满意地笑了笑，沙滩芭比Q，还是晚上有气氛。


  气氛有了，有酒，就有故事。


  露丝接上回，继续分解，伤感的故事娓娓道来：


  “上回，我随着船长，终于来到了‘魔王’面前。”


  “那是一艘巨大的黑船，它摇身一变，变成了手持巨锚的钢铁巨人。”


  露丝添油加醋地将尹凛徒手拆机甲的故事描绘出来。


  莫莉等人低头议论。


  “那是机甲吧？”


  “是机甲。”


  “机甲无疑。”


  “什么乱七八糟的试炼啊我说。”


  “什么缝合怪吗？”


  “坑爹的试炼，却坑不了咱们会长。”


  “还真别说，这种试炼太坑了，跟大杂烩似地，谁特么想出来的啊。”


  “咳咳咳，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区区的神想的。”


  “嘿嘿嘿，区区的神。”


  全公会都知道了“区区的神”这个梗，成天挂在嘴边。


  长达半小时，露丝说完尹凛天神下凡般，徒手拆了魔王后。


  “当浓雾散去，我与船长大人，在满目疮痍的海水上漂浮，”


  “船长紧紧地抱着我，”


  “我们就像是在末日中，紧紧依偎的恋人，”


  “那么痴情，那么缠绵，绝美而忧伤，”


  气氛，突然，怪起来了。


  露丝两条修长的细腿伸直，不安地摩挲，光滑的足弓在沙滩上微微痉挛，圆润足趾向上翘起，每每回忆往事，露丝都会想起船长当年的英姿，她总觉得身下的沙子被海水打湿了。讨厌。她酥酥的声音故意模彷尹凛的口吻：


  “船长说：噢，卖弟儿（MyDear），我不会回来了。”


  “我将去一个无比遥远的地方，那里，在时间之上，在星辰之外，在彼岸的尽头，”


  “我正想说什么，船长却温柔地用两根手指，轻轻塞住了我的嘴嘴，”


  “我害羞地含住了。”


  “船长说，你知道吗，‘将来有一天’，是一个充满诅咒的词语。”


  “因为当你心里想着‘将来有一天’的时候，”


  “往往意味着，”


  “Never。”


  哇。


  李诗珍痛哭流涕，太感人了，太悲伤了。


  莫莉目瞪口呆，这明显不对啊。她喂喂喂地打断了露丝的怀缅：“你添油加醋太明显了吧！”


  其他人都在偷偷抹眼泪。


  莫莉：“等等，你们感动个屁啊！这是我们碳基生物能感动的故事吗？”


  ……


  “咣！”


  尹凛板着脸，一扳手敲在露丝后脑勺，嘴角抽搐：“你这话过分了。”


  露丝委屈地捂着脑袋：“船长大人，你当年不是这么说的吗？”


  “滚，我什么时候用手指塞住你嘴巴了？”尹凛翻着白眼，将扳手丢下，行走如风，分别在各个烧烤架上拍了一巴掌，运转【灵魂烹饪术·二次烹饪】，将烧烤架上惨不忍睹的海鲜们重新“煮”了一遍。


  众人哄笑着，露丝故意营造出来的浪漫氛围一冲而散。


  早餐时间结束，盖亚结束了“模拟黑夜”，白昼重迎。众人抬头一看，太阳都升出地平线了。


  他们来到船坞，围在天启号上一看。


  本来光滑的船身上，却被刻下了密密麻麻的回路，看不懂。


  主炮被尹凛改造成魔晶炮，一炮下去，眼前的一切灰灰湮灭。


  尹凛带着露丝、莫人敌登上甲板，跟露丝讲解这艘船的新功能。


  比如浮空啊、喷射啊、放出机甲啊、放出无人机、隐身、潜水之类的。


  好端端一艘真实系舰船，硬生生被尹凛改造成了超级多功能魔法船。


  能上天、能下海、能炮轰、能自爆，甚至，能传送。


  尹凛是这么想的，既然纯科技比不过，那就添点魔法好了。


  对于天启号的变化，露丝目瞪口呆。


  在出发前，露丝将她“四皇”的旗帜挂在主桅上。用露丝的话来说就是，借“四皇”的名头纵横大海，会更有威慑力。


  当年于加勒比海上驰骋时，露丝的天赋技能就是【航海技术】，再加上露丝觉醒了能力，尹凛对她能成为“四皇”并不怀疑。


  众人收拾行李登船，一个个摩拳擦掌，格外兴奋。


  莫莉本来也想收拾行李，跟着爷爷去冒险。


  可尹凛却提着莫莉的脖子飞回沙滩：“别瞎闹，你真以为我让他们出去玩？这边也有任务。”


  莫莉原本有几分不情不愿，但一看尹凛那严肃的表情，便闭上嘴巴，安安静静站在尹凛身边，不吵也不闹。


  再转念一想，露丝那馋尹凛女装的浪货不在，似乎也挺好。


  露丝倒傻眼了。


  她为了这次航行，特意连珍藏二十多年的大副帽都捋平整戴上了，没想到尹凛不上船。


  尹凛取出一副地图，交给莫人敌。


  莫人敌看着世界地图上，那密密麻麻的小点：“老弟，这是？”


  尹凛微微一笑，又将一把提前准备好的“蝙蝠”形状的徽章，一股脑塞给莫人敌。


  “地图上，一共有一百零八个‘节点’，你们在露丝的指引下，在所有节点上，找隐秘的位置，投下这些徽章。丢入海里也行，若是有岛，那就埋在岛上。每一个节点的偏差，不能超过五十米。”


  “这……有何用？”莫人敌纳闷地接过一包蝙蝠形状徽章，他稍稍打开袋子看了一眼，每一枚徽章的蝙蝠，都带着可恶的笑脸，挺欠揍的。


  尹凛神秘兮兮地竖起一根食指：“这是，反攻的关键。”


  临出发前。


  尹凛登上甲板，叮嘱露丝。


  他分别给莫人敌和露丝，不同的任务。


  莫人敌的任务是布下这一百零八个节点。


  至于露丝，则另有他用。


  “你如果碰见天草晴四郎、孟星凡、尹丽莎白·凛，就捏碎一颗球。‘定位器’我一共做了五颗，里面有我设置的特殊‘回路’，只要你捏碎了，我就能感应到具体的位置。”


  “尹莉莎白·凛？”露丝退后一步，警惕道：“你想做什么哟，船长。”


  “呵呵，这也不是秘密。”尹凛指了指露丝的脸，那里他曾一巴掌抽过：“我正在找卡吕普索，可她故意躲了起来，我怀疑，卡吕普索和这三人有联系。我直接去找的话，我头顶着天启星，一眼就会被发现。”


  露丝抬头，看着船长大人头顶上那颗奇怪的星辰，似懂非懂。


  转身时，露丝忽然问了一句。


  “船长，我一直很好奇，你这一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尹凛沉默片刻，平静答道：“为了……活着。”


  “露丝明白了。”


  露丝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罕见地认真，上船检查设备。


  ……


  “呜呜呜——”


  天启号出发。


  全员出动。


  偌大的公会驻地里，只剩下孤男寡女的莫莉和尹凛二人。


  对此，莫莉感觉胸腔里扑通扑通地响。


  回来了，都回来了。


  呜呜呜。


  莫莉心里感动地哭。


  目送天启号正常地航行离开后。


  尹凛变魔术似地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了一沓图纸。


  “盖亚。”


  在尹凛呼唤下，一道道流光在尹凛与莫莉面前，汇聚成光球。


  “试着解读这份图纸。”


  盖亚核心一口吞下图纸，开始分析。


  【正在分析‘未知图纸’。】


  【分析中。】


  【预计需要时间：42分钟。】


  盖亚发出一阵阵电子音后，便陷入沉默，一动不动。


  尹凛这段时间神神秘秘的，趁着眼下有空，她好奇地问：“你又给盖亚搓什么图纸？”


  “魔术大道具。”


  尹凛理所当然地说道。


  “等等，盖亚是科技侧产物，你居然让它分析你的魔法设备？”


  “不然呢？”尹凛无奈：“那么庞大的工程，靠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出来。而且，我还需要花不少源，扩张我们的仓库，不然，放不下。”


  尹凛越遮遮掩掩地说，莫莉越好奇尹凛到底打算做出什么东西来。


  机甲？


  超级系机器人？


  大型魔法兵器？


  生化武器？


  另一座盖亚要塞？

  要知道的是，尹凛给盖亚分析的图纸，可不是希乐园认证的“图纸道具”，而是他一笔一划辛辛苦苦肝出来的。这份厚厚的图纸里，凝聚了这些年尹凛的知识结晶。


  坐在地上，格林站在尹凛肩膀上，小乌人偶被莫莉抱在怀里。


  女儿不在，难得清静，却又让尹凛感觉到有点寂寞。


  随着雪儿越来越像夏如雪，尹凛渐渐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雪儿。


  这已经不是像不像的问题了，而是一模一样。


  雪儿每次站在他面前，都会让尹凛感觉到，彷佛是夏如雪复活了般……不，是夏小蛮。


  长大后的雪儿，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夏小蛮。


  唯一的不同是，她没有夏小蛮的记忆。


  “这也是「虚无定数」的影响吗？”


  对此，尹凛曾问过格林。


  格林只说有可能，无法肯定。


  现在尹凛面临着一个严肃的问题。


  假设、如果、假如，雪儿，突然间，哪怕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雪儿恢复了夏小蛮的记忆，那么，他该如何？

  ……


  同时，


  或又不同时。


  在另一个世界。


  血红色的冥河，流淌在世界上，蜿蜒扭曲。


  天空中，是灰色的云，漆黑的天。


  冥河里，有七所“学校”。


  学校外，是混乱无序、遍布着原生恶魔的世界。


  光芒一闪。


  织田舞被“吐出”裂隙。


  花了一个月时间，织田舞呼吸着浑浊的空气，手脚逐渐恢复了力气。


  这里，没有人类的食物。


  她找到了吃的，是一些蛋白质丰富的虫子，喝的是血红的冥河水。


  她来到了一条散发着恶臭的街道，里面有上位恶魔盘踞在此。


  这里叫做“流星街”。


  一个月后。


  几只肤色如同石膏、长相狰狞、獠牙外露的下位不知品种恶魔，蹲在流星街入口，窃窃私语。


  “叽叽叽，你们听说了吗？流星街里新来了一只恶魔。”


  “我听说了，长得白花花的，好像人肉啊。”


  “是啊，可她一刀一只恶魔。”


  “她身上的恶魔味好澹啊。”


  “可她一刀一只恶魔。”


  “她的眼睛好黑啊。”


  “可她一刀一只恶魔。”


  “她没有‘角’。”


  “可她一刀一只恶魔。”


  “…………”


  “不用说了，她一刀一只恶魔。”


  “所以，她昨天加入了‘来斯结社’。”


  “嗯？是‘来斯大公’的结社？她怎么进去的？”


  “听说，她直接杀了进去，将‘干部’们的头颅串在了一块，来斯大公就答应了。现在，她已经是来斯大公唯一的干部了。”


  “嘶……”


  “新来的恶魔叫什么？”


  “她说，她叫‘宫本凛舞’。”


  ……


  另一个世界。


  仙山林立，霞光汇聚，云雾缭绕。


  这是一个剑仙为尊的世界。


  全世界都剑。


  御剑飞行是常态。


  但凡有个不能御剑飞的，就跟混在了女澡堂里的男客人，一目了然，显得那么变态，那么耀眼。


  日出东方，天光大白。


  龙虎山门。


  左凋龙，右凋虎。


  一片片悬浮在半空中的石阶，拾级数千米，一路从地表延伸至山腰。


  一位英俊的青年，背负长剑，一级级踏上龙虎山。


  每上一层，他的身体便承受着可怕的压力。


  最后一百级，他几乎是四肢着地，爬着上去。


  到龙虎山山门时，英俊青年的手掌磨烂肉，两膝盖血肉模湖。


  山门前，两位眉清目秀地道童，斜眼瞥了一眼青年，浑身剧震，却再也移不开眼睛。


  嘶……好俊俏的小哥哥！


  青年晃了晃身体，想站起，却发现站不起来了。


  他朝两位道童微微一笑，炫白的牙齿像是泛着光，那笑容，令人心醉迷离。


  他索性跪在地上，神情虔诚却又高傲。


  洋洋洒洒的霞光落下，天空中张开了一扇金光大门。


  漫天花雨，纷纷扬扬，撒在青年身旁，很快绽成光尘，消失不见。


  此等祥瑞，遮天蔽日，如倾盆暴雨，不要钱地落在龙虎山山头。


  全山惊动。


  一道道剑光自龙虎山内各个山头涌起， 想与青年头上的霞光争辉，却无奈暗了一分。


  青年跪着，越跪、特效便越多。


  “落日山李长歌，拜见老天师！”


  ……


  不同的世界里。


  李二胖在一群虫族里翻滚搏杀。


  星空尽头。


  萧楚儿化身蛛后，一颗颗茧在她身后诞下，她即将面临着人族的进攻。


  她已经不是人了。


  “没关系，宁右他……喜欢的。他说，他最喜欢我这样的人外娘了。”


  面目狰狞的萧楚儿，在深邃的黑暗中，在遍布蛛丝的枯寂星球上，露出了温柔浅笑。


  在岩石部族。


  宁右在体表覆盖了一层花岗岩大理石，混入其中。


  岩石部族并没有发现，它们中出了叛徒。


  在赛博都市街头，义肢横行。


  地下，拳市盛行。


  一米九九的苏小素，站上擂台，目光却死死盯着单面玻璃后，那几位模湖的身影。他们背后，是掌控这个世界一切经济、军队、能源命脉的跨国公司集团。


  20人。


  20个世界。


  他们即便相隔不同的时空。


  身处不一样的时代。


  来自异世界的他们，都在为了同一个念头，在拼命，在奋斗，想办法融入新世界，找出隐藏在世界表象下的“核心”。


  他们都相信，终有一日，他们会以不一样的方式重逢。


  他们相信，当他们重聚时，便能在他们的主世界，他们的故乡，撕开永夜，看见黎明！

  ……


  不同时空，


  不同世界，


  不同的境遇。


  他们却怀着同一个信念。


  “我们是……”


  “天启！”


  ===第1146章 速通、钢骨、酒桶（5700字）===

  【请支持.as.正版阅读…】


  精神与时光小屋内。


  红色的天。


  滚烫的大地。


  风沙卷起，漫天荒芜。


  征服骑士康纳，精钢铁甲上满是破口，脚踏钢铁剑冢，怒吼着，径直向尹凛掠至。


  尹凛目光一凝，纯白的王座在眉心一闪而逝，紧接着身上覆起一层白茫茫的晖光。


  “极意！”


  白色短发飘扬，无声无息间，尹凛的身影一分二、二分四，分身千万。


  康纳一剑横扫，可怕的劲力斩碎空间，一个个极意分身在扭曲中爆成光尘。


  无数极意分身中，一道白得不太明显的影子，踏着“投影分身”爆炸所产生的光尘，悄无声息地向前突进。


  “自在极意！”


  流光在拳头上汇聚，刹那间，尹凛的拳头上，光影斑斓，有雷电的红，火焰的紫，空间的扭曲，寒冰的深蓝，神秘的灰。


  莫人敌与尹凛虽然都是“极意”，可表现形式上有一点点区别。


  莫人敌是“物理”的极致。


  而尹凛，则是“法”的极致。


  康纳抬头，身后涟漪张开，连接了“征服兵器库”的刹那，无数传奇级的武器，如同梨花暴雨，倾盆泄下。


  轰轰轰轰！


  尹凛如一颗炮弹，举着拳头从兵器中穿过，神情冷冽。


  见过最黑的夜，所以心中炽烈明亮的火焰，从不动摇。


  冬！

  被斩成十几截的身体由一道道透明的丝线相连，勉强拼接成人形，尹凛用同归于尽打法，冲到康纳面前，一拳在康纳胸前砸出了一个血洞。


  “嗤嗤嗤——”


  康纳化作流光消失。


  末日景象重新恢复成白色的天幕，尹凛落在地面，看着逐渐归于数据流消失的“模拟康纳”，尹凛抬头，看了一眼所消耗的时间，陷入沉思。


  “花了25小时零18分钟，比上一次缩短了6分钟。”


  看了看倒计时，剩下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尹凛估摸着再刷一次“征服骑士副本”似乎有点勉强，便原地盘腿坐下，微微喘息着，休息回蓝。


  “盖亚，统计模拟数据，嗯，所有数据。”


  滴滴滴。


  一阵电流音后，一片光幕在尹凛视野中列下。


  【数据统计】


  【击败“拟征服骑士”次数：32次。】


  【最短击杀时间：25:18:32。】


  【击败“拟梦魔骑士”次数：28次。】


  【最短击杀时间：32:28:48。】


  【击败“拟死亡骑士”43次。】


  【最短击杀时间：22:32:32。】


  【击败“拟战争骑士”1次。】


  【最短击杀时间：00:10:00。】


  【已达成“速通”成就。】


  【击败“拟饥荒骑士”108次。】


  【最短击杀时间：00:22:28。】


  【已达成“速通”成就。】


  【本次模拟战斗共消耗源：2120维。】


  【套餐折扣后共消耗源：1370维。】


  ……


  “呼~还差太远了。”


  尹凛长叹一声，仰躺在地板上，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安静地等待伤势恢复。


  伴随着体内的暖流，一阵阵困意袭来。


  在困倦中，尹凛闭上眼睛，复盘这次进入时光屋的历练。


  耗费了一千多源是物超所值的。


  在希乐园的【种族图鉴】中，纪录了部分四骑士的数据，足以让盖亚模拟出足够强劲的对手。


  原价“10维/只”模拟骑士的价格，打折后平均“6.4维/只”的价格，并没有让尹凛退缩，反倒让尹凛越刷越上头。


  其中四大骑士中，刷得最多的是“饥荒骑士”，已达成【速通】成就。


  战争骑士也顺便达成了。


  但蜜莉恩，那不叫速通…可能叫做“逃课”。


  当时模拟出“战争骑士”时，盖亚将蜜莉恩与尹凛的密切关系也模拟进去，刚好刷新出一波食物，尹凛花了十分钟烤了一根香肠，塞了过去，蜜莉恩瞬间败退。


  这就是为什么唯一一次刷“战争骑士”只花了10分钟的原因。


  那是因为他烤香肠只花了9:59，最后一秒其实是蜜莉恩秒杀香肠所需的时间。


  香肠的力量。


  当然。


  尹凛不会因自己一拳一个饥荒骑士而感觉到骄傲自满。模拟终归只是模拟，只要四位主宰盘踞在他们头上，他们的实力就无法用单纯的堆砌数据去衡量。


  这场战争早已不是骑士间的比拼，而是在棋子上，棋手们的博弈。


  尹凛要想赢，只有想尽办法，让自己站在博弈场之上，而不是当一颗乏力的棋子。


  ……


  自时光与精神小屋走出，空旷的盖亚要塞中寂寥无声。


  流水线工厂扩张，里面时不时发出“卡察”、“卡察”，零件拼接的声音。


  尹凛来到海边，伸手一捞，凌空抓了几吨海鲜，传送进温室里。


  李诗珍不知如何培育出一群长满肌肉和獠牙的食肉植物，如今李诗珍跟着孟超强出海当海盗，温室也只能由梦魔骑士大人屈尊亲自打理。


  将几吨生勐的海鲜丢进温室后，凶勐的肉食植物们一看尹凛，竟服服帖帖的，一株高达六米的可爱食人花，卷着叶片在尹凛身上蹭了蹭，向尹凛示好。尹凛微笑着在叶子上拍了拍，笑道：


  “别闹，饿了就快吃，拍马屁没用。”


  犹记得他刚来温室的第一天，因为主人李诗珍不在，食肉植物们疯狂地向尹凛攻击。


  直到尹凛一拳将其中一株腐蚀藤打出温室，飞出了三十米高又重重落下后，温室里的植物兄弟姐妹们，瞬间没有了脾气。


  这就跟驯服勐兽的道理一样，一是用拳头，二是用食物。


  对此，尹凛非常有经验。


  食物丢下，尹凛走到【智慧禁果】前，发现过了一年，果树已有一米多高，几根枝丫上分别长出了几个小小的果包。


  李诗珍走前交代过，【智慧禁果】长出来后，每三天淋一次水即可，不用多也不用少，自然生长。


  尹凛浇水后，围着【智慧禁果树】转了几圈，满意离开温室。


  离开前，肌肉植物们很懂礼貌，纷纷趴下，恭送会长大人。


  在此之后。


  尹凛巡查宝石制造间。


  “源”已面临贵乏，当然，真用完了，可以再借。只是，“水晶”作为泛用度极高、能用在所有“机甲”上的泛用能源，生产速度绝不能落下。一旦开战，打的就是续航，拼的就是物资消耗。


  这就跟种菜似地，尹凛收了一波品质优良的水晶，便离开此地。


  在驻地巡了一圈，尹凛巡至流水线车间。


  盖亚将车间扩张了二十倍，在地下，共有六层。


  每一层都立着不同型号的机甲。


  当莫莉试验通过的机型正式开始量产时，流水线几乎是24小时不停歇地运作。


  至于原材料，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船。尹凛辛辛苦苦将借来的船拆成零件，再通过盖亚核心的改造，变成机甲们的一部分。这一年里，尹凛大约忙活的就是这些。


  因为尹凛的勤快，大海上渐渐流传着“凶星灭世”的传闻，以至于“天启星”出没之处，罕有人至，这点让勤快的会长头痛不已，只能出远门来采集素材。


  莫莉正在隔间里，穿着防辐射服，戴着头盔，人工操纵着机械臂，为新款机型做最后的调试。


  尹凛远远看了一眼，没有打扰。


  这一年，与莫莉朝夕相处，二人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没啥特别的。


  就跟左右手差不多。


  在天启号航行后，尹凛在深秋区设立了一个“秘密车间”，用来打造“契”。


  “契”的存在，莫莉知道，只是不清楚细节。


  每一根“契”由合金所铸，高99米整，直径9.9米，契的内部有槽口，每根柱能容纳最多0.9吨水晶。


  甚至尹凛还让盖亚预留了接口，一旦水晶供给不足，关键时刻，可以通过直接灌输“源”或“灵能值”来提供能量。


  “盖亚，汇报‘契’的打造进度。”


  尹凛来到第六十七根契面前。


  光芒在双指凝聚，他埋头奋笔疾书，刻下纹路，一边询问。


  【目前“契模具”的打造进度：97/108。】


  【完成度：89.8%】


  【完成品“契”：67/108。】


  【完成度：62.0%】


  【分析中……】


  “不用分析了。”


  尹凛打断了盖亚的分析，闷声道：“你想说是我的进度慢了是吧。你以为我想的吗？谁让你没办法分析我的‘自在法’构建逻辑，不能AI演算？是你太弱了，你无能，你废物，别怪我。”


  “滋滋滋……”


  被梦魔骑士噼头盖脑地一顿数落，悬浮在车间上空的光球，啪滋一下冒出了青色的烟，彻底沉默。


  默默地在【盖亚日记】中记下“梦魔骑士真实的不要脸”的记录后，盖亚主动消失在尹凛面前。


  ……


  时间在唰唰唰声中流逝。


  接下来，尹凛专心工作。


  这一干就是4小时。


  落日后。


  尹凛煮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沙滩、烛光、月色。


  烛光应着莫莉的俏脸，红扑扑的小脸蛋格外娇媚。


  气氛真好。


  莫莉心里想。


  可尹凛下一句却将这种气氛打得烟消云散。


  “明明能模拟白昼却非要点蜡烛……我们并没有那么穷。”


  尹凛碎碎念地在面包片上放上芝士片片儿，伸手凝聚一坨火焰，微烤三秒，浓郁的芝士如鎏金般铺在面包上，在切出一片片龙虾肉，再盖上一片面包。右掌一拍，九彩华光吹灭了唯一的一根蜡烛。


  “啊……灭了。”


  尹凛一边看着那根灭掉的蜡烛，表情平静地啃着简单制作的“龙虾芝士汉堡”，吃得津津有味。


  莫莉眼睁睁地看着唯一能渲染浪漫气氛的蜡烛，被尹凛呼啦一下熄灭，欲哭无泪。


  钢铁直男不得好死。


  莫莉恨恨地想着。


  这时。


  尹凛忽然轻咦一声。


  格林站在尹凛肩头。


  一人、一蝙蝠对视。


  格林顺便张开小嘴，伸长脖子，趁尹凛不注意，偷偷啃了一口汉堡，在芝士夹心上啃出一个“W”型缺口。


  “咦！好吃呀！”


  吃惯了美味梦魔大餐的格林，偶尔吃点手工汉堡，别有滋味。


  尹凛没理会格林的偷吃，皱眉片刻，尹凛挥手，一个光圈出现在不远处。


  “我去去就回。”


  在莫莉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尹凛三两下将剩下的汉堡吃进肚子，踏入光圈。


  ……


  海面上。


  天启号正被一队巡航舰追赶。


  巡航舰的旗帜，是【钢骨】。


  纵横大海的帝王之一：钢骨·星凡·孟！


  炮火在海洋上轰鸣，天启号张开无形壁障，将炮火挡在壁障之外。


  对方的火力超乎想象，除了实弹炮外，其中有两艘大型舰船，竟配备了电磁炮与激光炮，十分离谱。


  在对方的轰炸下，天启号的光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即将告破。


  嗖。


  一个光圈出现在天启号内。


  尹凛与格林降临。


  通透感知扩散，尹凛瞬间将战局把握。


  天启号上配备了潜水、喷射、浮空、隐身等功能，按理说不会被打得那么惨。稍作思考，尹凛找到露丝：“钢骨在哪里？”


  “还没来。”露丝一看尹凛出现，乐得眉开眼笑：“不过我想应该快了。”


  天启号在大海上航行了将近两年。


  这两年间，尹凛一直呆在要塞里。


  两年间，尹凛转移了十几次位置。


  转移位置的目的，不是为了躲避，而是“打猎”。


  “凶星”传说越传越邪乎，盖亚要塞不位置不行。


  天启号航行在外，一是遵循着尹凛所给地图，布下“节点”，二则是寻找剩下四皇的踪迹。


  一年前。


  他们找到了天草晴四郎，尹凛出手，将连成一片的岛屿群给覆灭了。


  逼出卡吕普索后，卡吕普索再次以类似的方式逃脱。


  尹凛当时便明白，卡吕普索无处不在，是诅咒的化身，她一旦有了戒心，要想抓住她，没那么简单。


  这一次，天启号故意去搜刮“钢骨”的地盘，抢了不少财富与物资，把钢骨得罪死了。


  逃了一次又一次，当天启号再次被钢骨的雷达侦察到时，钢骨直接派出一个舰队，对天启号进行围剿。


  这场围剿持续了整整一周，露丝知道尹凛的目的，一直以来故意隐藏了天启号的不少功能，制造出“只差一点点就要被抓住”的假象。


  航行数万里，从辽阔大洋一直追到赤道附近，露丝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舰队的阵形有了细微的变化，便立即通知尹凛。


  甲板上。


  在尹凛与露丝聊天时。


  莫人敌盘腿坐在高处，呼吸平稳，紧闭双目。


  他周围就像萦绕着无形的气场，光是直视，都令人禁不住眼皮直跳，手心冒汗。


  莫人敌这是在将精气神提升至最高点，即将重拳出击。


  他已经在甲板上坐了三天，任凭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尹凛既然来了，他只能等待。


  时不时地，他掏出织理书，推演未来。


  一个个模湖的片段在眼前闪现，尹凛就像抽风似地，头脑疯狂摆动，摆出残影，令船上海盗们惊疑不定。


  尹凛来后第三天。


  夜里。


  一路被狂轰乱炸的天启号上，一直不为所动的尹凛与莫人敌同时睁开眼睛。


  尹凛：“来了！”


  莫人敌：“来了！”


  他们同时抬头，天空中出现了两个红色的光点。


  那是一对不属于人类的眼睛。


  【START】！

  一行细小的文字，在天空中亮起。黑洞在百米外生成，一条形同钢铁蜈蚣般、浑身长满了钩爪的机械，扭动着可怕的身体，从黑洞通道中出现。


  钢铁蜈蚣头部，是一排高速转动的锯齿，在那数百米长的身躯上，一根根尖刺凸起，上面涌动着可怕的电流，白色的电光点燃了黑夜，那只宛若生物般灵活的机械蜈蚣，自高空向天启号俯冲而下。


  嗤嗤嗤！

  露丝大喊：“潜水！让船长大人和老爷爷动手！我们避开！”


  他们都知道莫人敌老爷爷是天启号上第一战斗力，毫无悬念。


  曾。


  尹凛提前在天启号上设置了傻瓜式按钮。无论什么功能，按一个键就能完成，连组合键都用不上。在船长露丝发布指令后，驾驶舱内，孟超强用力拍下，按下按钮，天启号张开避水结界，向下潜航。


  “速战速决？”


  莫人敌轻点主桅，掠向高空，路过尹凛身边时，问了一句。


  “那就速战速决。”


  尹凛大笑。


  二人心有灵犀般，身上同时浮现出苍凉的白光。


  莫人敌那乌黑长发骤然变得雪白，移动间，一点点碎光，在身后拖出了一道上百米长的光影。


  尹凛也上了。


  钢铁蜈蚣上，站着一位戴着帽子的男人。男人看着莫人敌与尹凛冲向高空，而天启号突然变成潜水艇向下潜航，他两眼红光微微闪烁片刻，然后默默戴上一副墨镜。


  尹凛与莫人敌本是并排而行，可忽然间，尹凛低头，眸光炫然，“1”、“0”流光在童孔深处转动。


  他诧异地看着自己与“孟星凡”间，若隐若现的理，惊讶间，不由减缓了步伐。


  “？”


  莫人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但他的拳势不减，再次加速。


  身后爆发出骇人的音障，莫人敌一瞬间加速，一拳轰出。


  “波！”


  在莫人敌出拳瞬间，他的拳头与钢铁蜈蚣碰撞的刹那，挤出了周围的空气，让所有音效无法传出，宛若形成了刹那的“真空带”。莫人敌在短暂制造出的“真空带”内穿过钢铁蜈蚣的躯体，竟发出拔插的“波”一声。


  平行移动的钢铁蜈蚣，勐地弯成了九十度直角，萦绕的高压电光暗然熄灭。


  莫人敌的身影消失，再出现时，已站在钢铁蜈蚣上，一手擒住男人的脖子。


  “打完，收工。”


  莫人敌气息一松，身上碎光无声沉寂，恢复正常姿态。


  “等等，老莫。”


  从突击时，便奇怪地减慢速度、直到莫人敌一拳秒杀钢铁蜈蚣，仍停留在空中没有动手的尹凛，迟疑片刻后，遥遥对莫人敌说道。


  ……


  ……


  湛蓝的源海上。


  下层。


  沉沦之地。


  一个个光点在蓝色的流光中，生生灭灭。


  每一个光点都代表了一个“世界”。


  光芒暗灭时，便意味着又有一个“沉沦的世界”，覆灭于源海下层。


  在源海中，一只只诡异的白色手掌，如浮游般，无序移动。


  一颗天蓝色的球体，悬浮在沉沦之地角落，在天蓝色的光幕上，时不时有数据流被无序猎手吞没、侵蚀、带走，最终汇入源海中。


  若尹凛此刻在世界之外，在源海中，便能分辨出，这颗天蓝色的球体，便是他此刻所在的之地——“水世界”。


  自上而下，一个个世界表面，钢铁与蒸汽呼鸣，转眼便有上千艘外观相似的“世界舰”，快速挤开蓝色的流光，将“水世界”包围。


  其中最大的一艘，却是一颗不规则的球形，表面形同废墟般，由不同颜色的金属生生拧成一团，有的金属表面布满青苔，有的布满锈色，新旧不一。


  上千艘世界舰将这渺小的“世界”包围后，便一动不动，似是在等待。


  这一等，对“水世界”内的时间流速而言，便是两百个日夜流去。


  可对于这上千艘世界舰而言，或许是一眨眼，或是一息，或是一瞬。


  微不足道的时间罢了。


  终于。


  密集的“包围网”外，有了变化。


  一艘外观像是一个巨大“酒桶”的世界舰，从上而下，潜入下层沉沦之地，向此处驶来。


  灰色的雾霭在“巨大酒桶”边缘弥漫，似是在昭示着来者的身份。


  ===第1147章 「智械之神·涅墨西斯」（2合1）===

  “‘那位’大人的走卒。”


  规模最大的那“世界舰”，仿佛是一张脸，两处燃起冰冷的红光，似是双瞳。


  “你来，做什么？”


  另一艘世界舰表面壁障，同样亮起类似的红光。


  紧接着。


  所有的世界舰，变成了一张张可怕的脸。


  它们都用同样冰冷的目光, 盯着远道而来的“酒桶”。


  滋滋滋。


  酒桶上。


  一个虚幻的光影浮现，凝聚成一个优雅的身影。


  “酒桶”主人，有着光滑的紫色皮肤，没有五官的脸上，裂开两道缝隙。缝隙由扁长变得浑圆，黑漆漆的, 像是两颗卤蛋，按在那张光滑细腻的脸蛋上。


  若伊凛在此，定会认出, 驾驶着“酒桶”来此的，是在地狱中，有一面之缘的朋友——“阴间调酒师”乌璐璐。


  红彤彤的光点，像是海洋里的生物群，将酒桶包围。


  乌璐璐脸色变得更紫，冷哼一声，有些不高兴。


  对方的态度，摆明了：不欢迎。


  要是在从前，面对这么一个嚣张的“新人”，乌璐璐早就发飙，翻皮儿不认神。但在地狱服役的那些年, 乌璐璐从一位朋友身上学会了什么叫做“人情世故”，它看着隐藏在无数世界舰钢板下的“源能炮”, 压下怒意。


  身为堂堂的神，自当波澜不惊。


  乌璐璐回忆着这位“新人”的资料。


  “涅墨西斯，‘智械之神’, 诞生于科技侧高度发达的舰船。”


  “有一群疯狂的‘智人种’，将他们的意识上传到智械中枢, 混乱的意识统一结合，诞生出一个全新的信息生命，它将自己称呼为‘涅墨西斯’。”


  “涅墨西斯侵略无数世界，将亿万智慧生命囚禁于‘虚拟世界’中，将智慧生命的肉身浸泡在‘维生舱’里，当成‘电池’，持续地压榨，当成源源不绝的燃料。”


  “亿万生灵在虚拟世界里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却不知道自己只是任人鱼肉的‘电池’。”


  “用这种方式，涅墨西斯对它麾下的世界舰，达成‘绝对的统治’。”


  “在新人中，算是极为优秀的一位。”


  乌璐璐对这种做法引以为耻。


  但不得不说，自涅墨西斯诞生，到真正超脱、成就‘神’的位格，据说在它的主世界，仅花了数百年时间。


  这种可怕的速度，放在源海历史中，也是一个目前来说无人能破的记录。


  难怪“征服之主”会对这位新人投出橄榄枝。


  不仅是因为它们的权柄相性极佳, 更因这位新人的天赋。


  ……


  “酒桶”上, 乌璐璐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人, 情，世，故。


  乌璐璐说：“那四位大人提醒你，有另一位‘大人’，下了一千万重注。”


  无数红色的光以相同的频率闪动。


  涅墨西斯似是在思考。


  千分之一秒后的刹那。


  涅墨西斯用没有感情的声音回应：“四位大人，想让‘我们’故意输了这场战争？”


  涅墨西斯本就是一群疯狂的智人种将意识上传后、达成“永生”的疯子结合体。


  即便这群疯子的意识，拧合成新的“意识形态”，它在自称时也习惯称为“我们”。


  当乌璐璐说出这句话时，它的情感处理中枢，模拟出一种名为“厌恶”的情绪。


  它通过计算，以为，那位大佬是将重注，压在了它的一边。


  一千万。


  1：0.1的赔率。


  也不过是区区一百万而已。


  【那四位大人……很吝啬。】


  【格局小。】


  【我们需重新权衡是否加入‘征服’的麾下。】


  【预计所需运算次数：132437934201923次。】


  涅墨西斯中枢里弹出一行行“思考”字幕。


  “不，”


  乌璐璐摇头，想起赌局的内容，以及执掌【梦魇】权柄的那位脾性古怪的大人的做法，至今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乌璐璐解释道：“‘梦魇’，那位大人，压的是……‘你们’，涅墨西斯，智械之神，团灭！”


  将【梦魇之主】下注一千万的信息，特意前来告知涅墨西斯后。


  乌璐璐准备离开。


  乌璐璐的虚幻身影从酒桶上空，渐渐变淡。


  可就在乌璐璐即将离开时。


  乌璐璐猛然回头，看着处于包围圈中、孤独无助的“水世界”。


  “？”


  乌璐璐察觉到，在水世界里，有一缕淡薄的气息，熟悉且怀念。


  “对了，众所周知，乌璐璐是一位专业的调酒师。”


  乌璐璐的舰船停止呼啸，源海中巨大的虚影重新凝实，乌璐璐指着“水世界”，对涅墨西斯说道：“乌璐璐一看见优质的‘水’，就忍不住取走一些，说不定能酿出一杯令人难忘的美酒。”


  涅墨西斯仍处于“震惊”的模拟情绪中，沉默不语。


  乌璐璐一边提出要求，在“酒桶”上，伸出了一只“手”，“手”上举着一只布满符文的“勺子”，隔着无限远的距离，向着“水世界”一颠。


  空空的勺子里瞬间装满了水。


  涅墨西斯看着乌璐璐的动作，没有模拟出异样的情绪。


  比如怀疑、愤怒、惊讶之类的。


  “它们”并没有注意到，在勺子中，翻滚的海水里，有一抹形状神似“鸽子”的光晕在晃动，。


  “你该走了，‘酣醉’。”


  “噢，好的。再见……‘智械’。”


  ……


  水世界内。


  茫茫大海上。


  莫人敌捏住了孟星凡的脖子。


  咔。


  陡一用力，孟星凡的脖子表皮塌陷，莫人敌五指间迸溅出火星。


  “铁做的？”


  莫人敌表情略微惊讶。


  但他也不是一无所知的老古董，区区机器人嘛，又不是没见过。


  “等等，老莫。”


  下一秒，伊凛来到孟星凡面前，转动着白色流光的眸子，似是能看透一切。


  “外来者？”


  伊凛问。


  被莫人敌捏着脖子的孟星凡，抬头看向伊凛。


  他在疑惑，为何伊凛能一眼看透这一点。


  孟星凡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却等同于回答。


  伊凛皱着眉，抠着额头上的死皮，同样是默然片刻后，轻叹一声：“……我想，我欠你一句抱歉。不过，我想和你‘本体’谈一谈。现在，姑且就这么算了。”


  伊凛说罢，一巴掌按在孟星凡的头颅上。


  没等他有其他动作，孟星凡墨镜后的光，滋地一声后，骤然熄灭。


  莫人敌与伊凛身下，那头被莫人敌打穿了一个大洞的钢铁蜈蚣，在一阵诡异的光芒中，消失不见，似是被某种古怪的力量，传送走了。


  察觉到老朋友情绪不对劲，莫人敌趁着他们还未返回甲板，便主动问起此事。


  伊凛笑了笑，可这笑容间，却有几分无奈。


  “虽然只是推测，但，或许和真相八九不离十。”


  伊凛道：“十年前，我打破循环，抵达真实唯一的‘希乐园’。在希乐园内，2121年，我亲手按下那颗按钮，将几亿人送去不同的世界。”


  “这些人，会成为‘穿越者’，成为希乐园定位这些世界的‘基石’。”


  “有了‘基石’，希乐园才能在不被它们察觉的前提下，悄然建立访问通道，与那些世界进行链接。”


  “其实，大部分人成为‘穿越者’后，都会活得很好。因为，在穿越的同时，希乐园会赋予他们一个‘技能’，相当于里的‘金手指’。”


  “他们一生，过得再不济，也不会碌碌无为。”


  “但说到底，是我，为了‘胜利’，亏欠了他们。”


  伊凛平静地说完这番话，说是“亏欠”，伊凛眼神却没有任何动摇。


  从按下那颗按钮开始，他就不再后悔，即便是当一个“恶人”。


  莫人敌惊讶地看向伊凛，目光微凝，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明白了伊凛沉默下想要说的话后半句话。


  孟星凡，就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可似乎，他活得并不滋润。


  曾经身为人类，要变成这幅模样，想必，一定经过不少磨难，才会变成如此。


  “老夫明白。”


  莫人敌拍拍伊凛的肩膀，此时无声胜有声，莫人敌理解伊凛，无论未来如何，他都会坚定地站在伊凛这一边。


  他们是，老朋友。


  砰！砰！砰！

  钢铁蜈蚣败退之际，隶属于四皇“钢骨”孟星凡的舰队，一看形势不好，两个怪物如同传说中的上帝般徒手拆机甲，每一艘巡航舰的舰长，吓得面色发青，赶紧拉号角一百八十度调转船头，全速逃离。


  在这个世界，科技为王。但特么居然有人能徒手拆机家，活久见了，这时不走啥时候走？


  留下来找死吗。


  天启号的雷达监测到敌方“红点儿”纷纷远离，重新浮上水面。


  莫人敌与伊凛落在甲板上。


  露丝正想试着扑上来。


  突然。


  伊凛眉头一皱。


  看向天空。


  “抓紧扶手。”


  伊凛大喝一声，提醒一句后，便伸手隔空一推，无形的力量发动，将天启号横着推出了数百米。


  在天启号“横向漂移”后，在他们刚才所在的海域上，陡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的海水，诡异地卷成一根龙卷，冲向高空。


  明明大海上风平浪静，天空也是万里无云。


  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毫无征兆。


  海水组成的巨大龙卷，平滑得如同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轻哼着“人鬼情未了”捏泥陶似地，转着上天。


  海水中，散发着淡淡的酒味。


  咚！

  咚！

  咚！

  甲板上，有几位公会成员，摇晃片刻后，无力倒下，面色通红。


  “酒？”


  露丝先是一愣，两眼一翻，醉了，仰躺在甲板上。


  诡异的情况让莫人敌提高了警惕，生怕是有敌人来袭。


  “我去看看。”


  伊凛闻着充斥在空气中的“酒味”，这股酒味，隐隐夹杂着令他怀念的味道。


  他留下一句话，便踏着流光，进入海水龙卷内。


  海水龙卷中心，如飓风的“风眼”般，无风也无浪。


  然，在风眼中，却漂浮着一个完全由“海水”凝结而成的“高脚杯”。


  浓郁的酒香芬芳，便是穿透了海水，散发到外界。


  伊凛眼睛一亮，一眨眼，来到那高脚杯前。


  海水构成的高脚杯内，有一片暗绿色的光，光芒氤氲，飘出奇怪的颜色。


  伊凛呆滞片刻后，发出畅快的笑声，举起高脚杯，将杯中的“气息”一饮而尽。


  “痛快！”


  伊凛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鲜血在身前凝结成瑰丽的“血晶”。那杯酒可怕程度，普通人喝了立即原地归西，而伊凛喝了，只是吐口血而已。


  浓烈的酒劲冲上额头，伊凛打开使徒面板。


  【魅力-0.1】。


  定格了许久不曾动弹的“魅力值”，在这杯“阴间美酒”的刺激下，猛地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


  突破……下限！

  【恭喜使徒1010，以不懈的努力，以惊人的毅力，突破魅力值下限。】


  【领悟强化“恐惧光环”！】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伊凛已经来不及品味领悟新强化的喜悦。


  更让他喜悦的却是，这一杯酒的来历。


  故友的重逢！

  “乌璐璐！”


  在伊凛喝下“美酒”后。


  海水诡异地腾空而起。


  龙卷在下层形成了显著的“断层”。


  数十万吨海水，正在被天空吸走。


  伊凛极目远眺，在海水被吸走的尽头，隐约有一个大得难以想象的勺子，正在搅动着这个世界。


  格林的铲子，乌璐璐的勺子。


  神和主宰的武器，都各有特色，古古怪怪。


  一定是乌璐璐！

  如果说，之前的酒香，只是让伊凛怀疑。但当他饮下阴间美酒那刻起，他便肯定了此事。


  因为，当他饮下美酒那刻，某种认知透过美酒，印在他的记忆里。


  这杯酒，叫做“好久不见，我的朋友哟”。


  “自在法……”


  双腕分别亮起光环，一个个如象形文字般古老的语言，跃动着，在伊凛身后高速拼接。


  伊凛右手用力向身后拉，似是在拉一张弓。


  虚幻的流光在伊凛双手间汇聚，果然凝聚成一张“大弓”。


  背后跃动的“文字”，在伊凛身后变成了一只如同活物般的“信鸽”，而后又快速变形，变成了大弓上的一根箭。


  “信鸢！”


  咻！

  长弓起，由语言拼成的“信息”，化作长箭，射向高空中的那只“勺子”。


  眨眼后，那勺子一颠，连同数十万吨海水，连同那只“信鸢”，随着海水席卷而上，一同消失在天空的尽头。


  呼~

  大海恢复平静。


  当伊凛再次落在甲板上时。


  甲板上，除了莫人敌和雪儿外，其他人全倒下了，有的胡言乱语，有的痛哭流涕，总之，都醉了。


  “真不愧是乌璐璐。”


  伊凛在地狱里，喝过乌璐璐上千杯毒酒，杯杯不同味道。对于“地狱调酒师”的能力，伊凛深信不疑。乌璐璐当年真想一酒弄死他，太轻松不过了。要不是后来伊凛教会了乌璐璐什么叫“人情世故”，什么叫“幽默”，什么叫“说反话”，伊凛说不定早就被乌璐璐一杯“认真的调酒”给送走。


  “你做了什么？”


  莫人敌虽然没醉，但那是因为莫人敌体质强悍的缘故。但刚才酒香弥漫时，莫人敌也察觉到不适，明明船身没晃，他也晃了好几下。这明显不对劲。


  “在地狱里认识的，一位朋友。”


  伊凛笑着回应，回头看着甲板上横七竖八倒下的会员们，只能先把他们带回要塞再说了。


  航行两年，他们的“无聊”与“郁闷”也发泄得差不多，该是时候稍作休息。


  再者，天启号周围，有不少船只残骸，一并带走，能省下不少功夫。


  ……


  伊凛轻轻松松，带着天启号与船只残骸回到盖亚要塞。


  莫莉早早就在海边，翘着腚，垫着足尖眼巴巴地等着。


  光圈刚出现时，莫莉赶紧躲到阴影下。


  伊凛踏上沙滩时，莫莉才装作刚来到现场，问起伊凛出去干什么。


  莫人敌心知肚明，暗恨孙女儿不争气，身形一动，莫人敌提着孙女的脖子离开船坞，留下伊凛处理混乱现场。


  当然，伊凛不用亲自动手。


  盖亚核心出现，它变形出一根根机械臂，有序而快速地将船只残骸分类、拆解、废物利用。


  至于船上的醉鬼们，伊凛一个个丢在沙滩上，任其酒醒。


  到了入夜。


  露丝等人先后醒来，仍是一脸懵逼。


  但此时，船坞旁，沙滩上，已是架好了一个个锅，锅盖在沸水的冲击下，时不时地震动，并传出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香味，令他们一时间顾不得去纠结天启号上发生的事，一哄而上，取出各自的锅碗瓢盆，三五成群，坐在一口口锅前，等着开饭。


  本来露丝是没有这种习惯的，但在盖亚要塞呆了一段时间，她也养成了这种习惯。


  原因无他，主要是太香了。


  而负责烹饪的伊凛，此刻正坐在树荫下，坐在“空气”上，捧着一本书，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抽空看书。


  这本书是在船只残骸里找到的，书页全涂了防水材料，虽是印刷版，但里面记录了一些吉普赛人“借物占卜术”的粗浅学说， 即便上面的内容在反复多次的印刷中有部分失真，但伊凛仍看得津津有味。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等着会长大人施展“神奇的一巴掌”赋予美食灵魂时，伊凛这才悠悠合上书，放入储物空间内，上前施展调教神技【灵魂烹饪术】。


  一道道五彩光芒冲天而起，食物被赋予了灵魂与属性。


  “欢迎回来，你们吃，我有点事。”


  伊凛一转身，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取而代之的却是难以言明的凝重。


  “你怎么不告诉他们？”


  格林出现在伊凛肩头，歪着脑袋好奇问。


  “让他们开开心心吃一顿饱吧。”伊凛抠着死皮回道：“乌璐璐并不知道我从那里活着回来了，它是「死亡之主」的人，这一次，一定是你的‘大额赌注’惊动了它们。一千万的筹码，若是我们赢了，它们将亏损一个亿。一个亿，就算我不太能理解这个数字是有多么庞大，但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能让他们安然稳坐在‘王座’上的数字。”


  “所以，乌璐璐来了，它来，定是代表「死亡之主」，与‘打捞团’交涉。”伊凛抠了抠死皮，沉思道：“交涉内容我大概能猜到，应该是千叮万嘱，让‘打捞团’别阴沟里翻船吧。”


  。


  ===第1148章 穿越者孟星凡（2合1）===

  “阴沟里翻船”这句俗语用在此处部分恰当、部分不恰当。


  他们未必是阴沟。


  但打捞团真的可能会“翻船”。


  翻的是名为“世界”的船。


  伊凛如一位无私奉献的大善人。


  做完烹饪，幸福且满足地看着他们在喧闹。


  而他自己，则独自一人，带着格林，承受着满肩重担，渐行渐远。


  格林：“你居然敢直呼那位的名讳了。”


  伊凛哂笑：“有什么不敢的？都已经撕破脸皮了，有你在这里, 它们难道还会打上门不给你面子不成？”


  格林点头，对伊凛的奉承十分认可：“那必须，我的面子，它们还是要给的。”


  伊凛抠着额头上的死皮，沉吟道：“我现在突然想明白，你为何会梭下一千万的‘重注’了。”


  格林闻言, 饶有趣味地拍拍伊凛的后脑勺：“你倒是说说，我是为何？”


  “梭一千万，对它们而言, ‘理论’上是白赚的，因为，我几乎是必败无疑。连我自己，也无法看见能让我们通往‘胜利’的未来。”


  “但，它们深知你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精打细算的优良品性，”伊凛差点把“小气”两个字脱口而出，吓出了几滴冷汗，快速改口后，伊凛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定不会如此大方，故意给它们送出一千万源。”


  格林小脑袋一歪：“听着很有道理，继续。”


  伊凛竖起一根食指, 笑道：“连人类都能打电话，我就不信你们, 没有点隔空对话的手段。特意派出乌璐璐来传信, 无非是想告诉打捞团那位, 它们对你梭下的一千万的重视。”


  “一千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赔不起, 或是……”伊凛长叹一声：“不想赔。”


  “所以，乌璐璐来了。”


  “乌璐璐的到来，让我有点意外，可仔细一想，似乎也说得通。乌璐璐在地狱中服役多年，它在我临走前，将所有的‘点数’转给乌璐璐，它理应是能够提前结束服役的。在‘出狱’后，它又重新得到了‘死亡之主’的重用。”


  “总之，它们这是在表态，用这种方式，告诉‘打捞团’那一位，一旦赢了，它将顺势成为四位主宰集团的一份子。可一旦输了……呵呵，后果不堪设想。”


  “而你，格林，我认为, 你并不是很看好我能赢，你只是想用这种方式, 逼它们主动介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好，在这场失去了裁判的赌局里，真正掌控规则的，变成了你们五位。一旦它们先介入，而你，则有了介入的理由。”


  “到了那时，无论是掀桌也好，谈判也好，你也有了充分的筹码。”伊凛平静注视着格林：“你觉得我说得对吗？伟大的梦魇之主……大人。”


  格林飞到伊凛面前，红豆眼眯成了月牙状，令人分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是讥笑、或是高兴。


  “那么，我的骑士哟，你能赢下这场小小的战争吗？”


  伊凛摇头：“现在言胜，只能寻求无用的自我安慰，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意义。”伊凛说着，那沉静的目光似是透过虚空，看穿虚妄，抵达世界之外：“但，如果你非要我说出一个期盼的结果，那就是……不择手段、不计得失、在这场赌局中，摆出我能够牺牲的一切，灭了它们！”


  “说得好！”格林伸出翅膀：“必拿下！”


  “……必拿下！”


  “对了，你居然偷偷给乌璐璐发消息？嘿嘿嘿，如果我没记错，它们‘变形族’，是能够自由变换性别的，各种意义上。呃……我意思是，你觉得它会帮你？别忘了，‘酣醉之神·乌璐璐’，隶属于‘死亡’的阵营。”


  格林的言下之意是，乌璐璐是隔壁的人，你可别自作多情了。


  伊凛自然能听懂格林话中带刺，神秘兮兮地又竖起一根食指：“你猜一猜，我在地狱那么多年，和乌璐璐相处的时日里，它从我身上学会了什么样的美好品德？”


  格林左眼皮一翘，大眼瞪小眼，她本可直接读取伊凛的想法，可她觉得没意思，津津有味地推测：“奸猾？”


  “不，是……人，情，世，故！”


  伊凛神情严肃，一字一顿地说道。


  ……


  告别格林。


  在船员们仍在沉醉在美食的诱惑里时。


  伊凛急匆匆地去找盖亚，工作、调整流水线进度。


  谁也没注意到。


  从船上下来后，潘正义，一直坐在角落，既没有参加宴会，也没有理会任何人，独自坐在角落，孤傲而冷冽。


  “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


  “咔咔咔咔咔咔。”


  潘正义坐在树荫下，时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


  “别傻笑了，我早听见了。”


  格林出现在潘正义的面前。


  刹那间，潘正义嘴角向两边咧开，刚想得意地笑，可没笑出来，他又警惕地转动眼珠子，右手按住了左手，生怕像上次一样，左手咣当来一棍子，生生演出“我打我自己”的笑话来。


  “别担心，希在临走前，将‘潘正义’设定为‘贵宾室’，你既不是带敌意而来，就不会受到‘正义的制裁’。”


  “潘正义”闻言，松了一口气：“你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大人！”


  得。


  即便不是格林，换做伊凛站在潘正义面前，也能看出，潘正义又换了一个号，现在上线的是「欺诈之主·洛基」的传声筒：Joker·小丑。


  其实小丑也很郁闷，它奉命潜入希乐园时，本以为能来这里有一番大作为，回去之后，能升职加薪，走上神生的巅峰。可万万没想到，「源初之器·希乐园」的神奇之处，超出他或是「洛基」的预料，让他困在此处，进退维谷、左右为男。


  他没办法形容在精神世界里的憋屈。


  潘正义的精神世界就像是一条封锁的街道，他只能躲在一个小房间里，锁死房门。外面蹲着三个“人格”，日夜不停换班地守着他。


  一开始Joker打算用“疯狂”感染门外的三人，将他们变成自己人。可没想到，名为“潘正义”的人格，似乎也有着类似的“潜质”，本来就疯掉了，无法感染。


  在“贵宾室”里，他的能力受到了极大的压制，潘正义的精神世界，似乎自成规则，「洛基」一旦强行入侵，就会触犯“防御机制”，瞬间会被摆在那四位主宰的面前。


  格林梭哈，下注一千万这事，看似波澜不惊，可在源海中，但凡知道这一场赌局的存在，都震惊于「梦魇之主」格林的大手笔，并反复揣摩梦魇之主此举的深意。


  明面上，梦魇之主仿佛是在给“茅坑四主”送钱，但全源海上中下，亿万世界，千万神灵，谁不知道「梦魇大人」的性格？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梦魇剧团」的门票，无数纪来，只有涨价，从不打折，更无团购。


  这可是名声在外了。


  再说回Joker与格林的隔空对话。


  二人都是一缕分身。


  Joker说格林好大的手笔。


  格林撇撇嘴，对此不置可否，心想一般。她转而问：“「洛基」那成天想着有人要害它的胆小鬼，还在犹豫？”


  Joker干笑两声，不敢接茬。格林敢说洛基胆小鬼，他可不敢。一旦乱嚼舌根，可是会要命的。


  格林扇动着翅膀，向潘正义身后看了一眼。


  那颗树上，有一个隐秘的记号，暗光忽隐。


  格林娇笑着，翅膀卷起，竖在嘴边。


  「偷窥可不是好孩子的行为哟，我可爱的小骑士。」


  ……


  “果然，”


  盖亚核心前，正在用力鼓捣着盖亚的伊凛，抿着嘴，无奈一笑：“我这属实是班门弄斧了。”


  正当他准备散掉“聆听”与“真视”，没想到格林与Joker的对话又继续下去。


  伊凛连忙停下手上的工作。


  侧耳倾听，凝目注视。


  ……


  Joker人格干笑一会，然后闷闷道：“大人，你真觉得，他能赢？”


  格林反问：“为什么不呢？他可是我选的「骑士」。”


  “那又如何？”Joker咧嘴笑着：“骑士又不是不能死……嘿嘿嘿。”


  “但，”格林认真地说道：“我不想他死呀。”


  Joker一愣：“你认真的？”


  “不然呢？”格林叽叽笑着，蝙蝠躯体胡乱地颤：“我可是，梭下了一千万呢！”


  Joker沉默。


  片刻后。


  Joker深深看着面前的格林：“我会将大人您的‘决意’，如实禀报吾主。”


  “拜拜嘞~”


  格林挥挥翅膀，向Joker告别。


  啪滋~

  潘正义眼睛一闭一睁，又变回了傻缺。


  “嘿嘿~乐色，都是乐色~”


  也不知道潘正义说的是谁。


  ……


  “所以，坏孩子，你有什么想法？”


  格林再次扇动翅膀时，从伊凛的后脑勺钻了出来。


  “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走后门啊，我总觉得怪怪的。而且，要是让其他人看见了，我的面子往哪搁？”伊凛揉着后脑勺，每次被格林走后门，都胀胀的，有点难受，就像是脑袋被撑开了一样。


  “我喜欢！”


  格林叉着翅膀倔强地说道。


  “……所以，你梭一千万，另一个目的，是为了引诱「洛基」入局？”


  伊凛转移了话题。


  老说“后门”这个话题，不健康。


  伊凛算是彻底明白了。


  洛基多疑。


  整些虚头巴脑的压根没用。


  格林直接砸一千万下去，比任何言语都有说服力。


  这就是梦魇之主的钞能力。


  “不然呢？”格林笑道：“洛基的性子，我很了解。多疑，它既是「欺诈之主」，总觉得别人在骗他，在忽悠它，它不会相信任何‘真实’，甚至，它能将任何‘真实’，扭曲成‘诡计’，在它面前，真与假，虚与实，没有任何意义。”格林三言两语让伊凛脑补出一个活灵活现的“竖高衣领鬼鬼祟祟左顾右盼的被害妄想症患者”的形象，一下子在伊凛心里头，「欺诈之主」的沦落成茅坑四主般，逼格骤降。


  无语片刻，伊凛完全知道了格林的打算后，反倒松了一口气。


  格林即将离开时，伊凛忽然问了一句：

  “你那一千万，到底是真的梭了还是没完全梭？”


  格林翅膀一僵，没有回头：“你猜？”


  留下一句话，翅膀一卷，格林用翅膀包裹着蝙蝠身体，转眼化作一个小点点儿，消失在伊凛面前。


  艹。


  伊凛一听就明白了。


  我本以为你是梭了所有，没想到你堂堂梦魇之主，只梭了一小部分？

  可恶！你到底是有多富有啊！！

  惊愕中，伊凛恍然惊觉，自己当初只借3000源，仿佛是格局小了。


  早知道该一口气借三百万的。


  反正都还不起，三千和三百万，没区别。


  ……


  天启号船员们，休息几日，各自分批，又进了一次时光与精神小屋，提升实力后，再次出航。


  至此，伊凛的源所剩无几。


  除了建造“建筑”的花销，其中花销最大头，还是他自己。


  但伊凛也不慌，到了万不得已时，实在不行再找格林借。


  日后再还便是。


  两个月后。


  伊凛将莫莉留在驻地里，循着他与“孟星凡”之间的联系，跨越海洋，找上孟星凡。


  孟星凡所在的岛屿上空，因重工业的烟囱排出的废气，凝结出一团厚厚的灰云。


  精钢与铁索横行岛屿，里面有不少武装人员在巡逻。


  看样子，孟星凡得知伊凛迟早要上门，加强了防守力量，龟缩不出。


  这里，从前被叫做“骷髅岛”，可现在，早已改造成无法辨认出过去的形状了。


  伊凛在骷髅岛上空迟疑数秒，仍是轻松闯入地下。


  没有人能察觉到伊凛的存在，当伊凛穿过层层铁壁，来到一处地下设施中时，上面甚至还没拉响入侵警报。


  在一个防弹玻璃橱内，填满了营养液。


  营养液中，浸泡着半具不着片缕的男性“尸体”。


  “尸体”残缺，惨不忍睹。


  伊凛站在“尸体”前，驻足片刻后，“尸体”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幅度之小，形同幻觉。


  这时。


  房间内。


  黑屏的仪器与灯光骤然亮起，中央荧屏处，出现一张苍白的男性面容。


  “你不是来杀我的？”


  伊凛平静摇头：“我只是想找卡吕普索，我可以杀你，但我似乎没有理由，但如果你挡了我的路，我就有理由了。”


  “哈哈哈哈……”


  荧屏中的脸，发出苍凉的笑声：“你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你似乎知道的，比我知道得更多。”


  “在告诉你之前，介不介意我稍微‘解析’一下？”


  伊凛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手掌，又指了指浸泡着“尸体”的玻璃橱。


  屏幕上，孟星凡耸耸肩膀：“可以。”


  伊凛将手按在了玻璃橱上，瞳孔深处流光转动。


  清晰的“理”在二人之间断断续续，理之间，蕴藏了不少关于“孟星凡”的信息。


  孟星凡在送走前，曾在希乐园的数据库中留下档案。即便伊凛现在是“执政官”，无法读取后台的“档案”了，但只是解读目前孟星凡所留下的信息，问题不大。


  片刻后。


  伊凛眼深处眸光隐去，他感慨道：“当年你随机到‘意识分身’的技能，是欧乐乐‘同调’的上位能力。”


  孟星凡没有问“欧乐乐”是谁，荧屏中的面容，闪烁几下：“作为交换，你应该告诉我真相。”


  “好。”


  伊凛爽快地答应了。


  他将孟星凡这一位存活下来的“穿越者”的来历，十年前按下的那颗按钮，以及「希乐园」目前的处境，一一道来。


  孟星凡没有触发警报，一个月前在海上，莫人敌一拳将钢铁蜈蚣打穿时，他便深刻理解，他这位穿越者，与眼前这位“外来者”的差距所在。他与伊凛的实力，差着境界呢。


  由始至终，孟星凡沉默地听完，荧屏上沉默的面容下，他存留在中枢内的意识，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伊凛刷新了他的世界观。


  伊凛索性在孟星凡面前坐下：“你该恨我的。”


  孟星凡问：“如果，当初不是你，按下那个按钮，那么她，你口中所说的神，会按吗？”


  伊凛点头：“会，其实，没有别的选择。”


  “那么，这一切不会改变。我的处境，也不会有半点改变。”


  伊凛试探着问：“其实，你可以恨……为什么选上你。”


  “概率事件而已，”孟星凡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抹微笑：“当年，我也曾中二过，有过‘穿越’的梦想。可当真的‘穿越’了，我却发现这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回家。”


  说完。


  屏幕上的孟星凡闭上眼睛：“杀了我吧，我知道真相，也活够了。”


  伊凛古怪的看着孟星凡：“为什么？”


  屏幕疯狂闪烁：“你确定我还要以这种‘非人’的姿态活下去？”


  伊凛一听，神情更怪：“啊这？哈？这就是你想死的理由？”伊凛挽起袖子，手指在胳膊上一划，晶莹的血液在手臂上如同水晶般，在上面凝成一支芭蕾舞队小人儿，在翩翩起舞。


  孟星凡愣住了。


  “如果‘不是人’就是你想死的理由的话，我不妨告诉你……”伊凛指着手臂上跃动的血液：“我早就不是人了。”


  孟星凡：“……”


  “而且，”伊凛话音一顿：“希乐园里应该有每个人的身体‘备份’，你有‘意识分身’这种能力，核心数据……也就是俗称的‘灵魂’，在核心数据完整的前提下，只要能夺回希乐园，重新变成‘人类’，不是轻轻松松。”


  屏幕上，孟星凡张大了嘴巴。


  以前中二时，他总是嚷嚷“人类是有极限的，我不当人啦”！

  可真变成了“非人类”时，他又开始怀念人类的美好。


  他的毕生梦想，如今在这个男人口中，变成了“轻轻松松”的事。


  这让他一时间，思维没来得及转变过来。


  在对方的惊愕中，

  伊凛知道此事妥了。


  他在孟星凡面前伸出食指与拇指，搓了两下，作出一个源海通用手势，懂者皆懂。


  “那么，现在咱们来谈一笔…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叭。”


  伊凛笑眯眯地说道，笑容和善，令人如沐阴风。


  孟星凡在犹豫。


  “另外，我可以尝试帮你，从‘涅墨西斯’的控制中，脱离出来。”


  。


  ===第1149章 大洪水===

  伊凛自孟星凡处离开。


  对最后谈话的结果，并不意外。


  孟星凡作为地道的“穿越者”，在如此倒霉催的经历后，仍能活到现在，必然不是意气用事之人。


  伊凛的确是对孟星凡有所亏欠，但或许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十年前亲手将孟星凡送走的伊凛, 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给了他新的机会。


  “剩下的，只有伊丽莎白·凛了。”


  谜语人迟早憋不住自己把谜底给透露出来。


  “你在作弊。”


  【滋滋滋——】


  凌依依的头颅，发出犹如机械般无情的声音。


  冰冷刺骨。


  “是吗？”


  伊凛抬起头，不再理会凌依依的头颅，而是大步走向白色的光柱。


  “你在——”


  轰。


  伊凛的右脚覆了一层漆黑的光，那是“湮灭”的力量。


  一脚踩下, 凌依依的头颅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在监察者被驱逐离场时。


  伊凛回头。


  闭环断了。


  一念之间，一举之差, 一步之遥，一个“尚未来得及诞生”的世界，无声崩灭。


  世界的理重新扭成“正常”。


  这最为关键的0.618秒内，就是切断闭环的唯一机会。


  一旦他无法杀死凌依依，“真实唯一”将会重置，重置成十年前，小伊凛从地狱中抵达“真实唯一”那一刻。


  他若一直无法杀死凌依依，那么这个闭环，将无限地循环下去。直到数据库内，源的耗尽。


  伊凛亲手将自己送进那个世界，


  创造出他存在的“因”，再杀死监察者，了却了这段“果”。


  至此，伊凛亲手斩断了这个闭环。


  亲手杀死凌依依，杀死自己的“青梅竹马”, 杀死与自己一同诞生的“存在”,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甚至伊凛没有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空空的，荡荡的，就像擦掉了一段肮脏的痕迹。


  在梦魇中，伊凛“杀死”了凌依依三十六亿次，这第三十六亿零一次“击杀”，已经让伊凛没有任何感觉了，空虚的心，无风也无浪。


  强烈的震动，以伊凛为中心，在驻地中扩散。


  天启公会驻地里，常驻人员反映极快，第一反应便是：有情况。


  当李修奇、织田舞等人提刀赶来时，只看见了一位穿着古装长袍的男人，长发披肩，背影落寞而平静。


  四周烟尘飘起，织田舞将手按在腰间的刀上。


  白色的光柱，突破了驻地的迷彩天幕，落在伊凛的面前。


  莫莉、莫人敌、李二胖、苏小素，一一前来。


  他们看着那个背影，既陌生又熟悉。


  一阵剧烈地疼痛, 如烈火烧灼，凭空落在胸口上。


  骷髅的印记正在淡去，而骷髅左眼上的“梦魇印记”，正狞笑着，吞没“死亡”。


  伊凛的额头，同时传来一阵阵瘙痒之感。


  回来了。


  曾经属于他的一切，都回来了！


  他在伪影中循环，历经地狱磨难，踏过尸山血海，至今，他回来了！

  从这一秒之后，才是真真正正的——「未来」！

  “通知李开，两个驻地，全员警戒。”


  伊凛回头，眼中的孤傲与漠然，逐渐隐匿，取而代之的，是众人熟悉的睿智与平静，重新复苏。


  “草？你回来了？”


  李二胖一看这古装长发男转头，整个人傻眼了。


  伊凛进入试炼，可是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嗯，我回来了。”


  伊凛话落，转身踏入光柱中。


  白茫茫的光柱将那落寞的身影淹没。


  ……


  ……


  与此同时。


  在“监察者”死亡，伊凛的“资格”重新转移到管理员身上时。


  世界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充斥着这个世界的“扭曲”荡然无存。


  “修正”的影响，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如潮水般退去。


  在扭曲与修正的影响下的世界，从监察者死去的那一刻起，重新步入正轨。


  在天启公会雪山驻地里，对此感官最为强烈的，应该是莫莉了。


  她痛苦地捂着脑袋，她分明感受到自己的“认知”正在受到强烈的冲击。在她的记忆中，被掩藏的部分重新苏醒，记忆中那个怪怪的、陪伴她度过了童年的“G叔叔”，他的身影，突兀地与“伊凛”重叠合一。


  有着同样感觉的，不仅是莫莉。类似的违和感，同时出现在管理员与四位候补骑士的身边。


  嬴氏山庄，正在练剑的嬴夏，目光一凝，本该刺出的长剑，骤然一顿。


  “原来是他。”


  同时。


  余家。


  在猛男们的团团包围下，余烈心享受着片刻的安宁，闭目而寐。


  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了整整一年，即便如此，让人守着睡觉这个习惯，成了余烈心的本能，一时半会难以改去。而就在这时，半睡半醒的余烈心，猛地从床上弹起。


  炽烈的火焰将床板焚成焦炭。


  “草草草草草草！”


  余烈心愤怒的咆哮。


  房内猛男，警惕地退到房间边缘，如临大敌，额冒冷汗。


  ……


  海亭市。


  大工程师塔。


  咣当。


  茶杯落地。


  杯中滚烫的红茶，将毯子染出了地图的形状。


  李开惊诧地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言不发。


  李夫人上前，正想帮夫君揉揉太阳穴，可刚走出几步，她同样是面露诧异地愣在原地。


  片刻后，李开夫妇面面相觑，异口同声：“怎么可能！”


  ……


  借酒浇愁的赵玉龙，在黑暗中抽着烟。


  啪嗒。


  愕然间，赵玉龙指间夹着的烟，掉在地上。


  所有在这十年间，曾与“伊凛”与“管理员”有过接触的人，同样被刷新的世界观惊得说不出话来。


  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脸渐渐变得清晰。


  管理员，伊凛，竟然是同一个人！


  ……


  “终于～”


  在雪山驻地的光柱旁，一只小蝙蝠舒展腰肢，打着呵欠从涟漪中踩着光圈飞了出来，落在伊凛的肩膀上。


  “无聊的部分终于结束了。”


  同一时间。


  在天空的中央。


  猛地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小点。


  漆黑的小点如浓墨，在晕开的瞬间，本是白昼的天空，一片漆黑的天幕，无声铺开，染黑了这个世界。


  在短短的几秒内，白昼变成黑夜。


  全世界，幸存者们，震惊地看向天空，他们不知道，为何世界会突然出现这种变故。


  蹭。


  蹭。


  蹭。


  蹭。


  四道光柱的尽头，四个不同颜色的“座”，在“夜幕”掀开的慌乱中，悄然降临。


  【征服】。


  【战争】。


  【饥荒】。


  【死亡】。


  四个王座各占了一方天空，各朝地面落下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


  血红，墨绿，亮银，灰黑。


  征服之塔区服：康纳·D·所罗门。


  战争之塔区服：蜜莉恩·阿尔托莉雅十世·潘德拉贡。


  死亡之塔区服：谷天晴。


  饥荒之塔区服：无名老黑。


  在历史的夹缝中，在扭曲与修正的影响下，延迟了十一年才出场的四位骑士，在“资格”重新加载的瞬间，他们也恢复了巅峰的姿态。


  四位骑士在光柱中腾空升起，升到高空。


  在上升到过程中，不同颜色的流光，披在他们的身上，化作了他们的铠甲。


  ……


  伊凛也在光柱内。


  使徒面板。


  储物空间。


  寄生型装备。


  附灵武器。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资格”的转移而回归。


  他重新成为了注册者。


  但同时，

  他也是「第五位」！

  第五位，天启骑士！


  “排场弱了啊。”格林摇头晃脑地看着天空中的四个座，低头向伊凛咯咯窃笑：“光是拼出场你就输了。”


  伊凛淡淡一笑，表示不服，双腕一亮，准备打出“排场”，与之争锋。


  “等等。”


  格林按住伊凛，郑重地问：“你愿意，成为吾之骑士么？”


  伊凛一愣，在沉思片刻后，摇摇头：“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关系，更像是‘债务关系’。”


  伊凛的回答，不但没有让格林生气，小蝙蝠在伊凛的肩膀上，笑得绒毛乱颤，很是开心：“不错的回答。”


  炽白的光柱瞬间染成暗红，一张张人脸犹如瑰丽的暗流，在光柱中蠢动。


  在光柱尽头，格林的【梦魇权柄】，如巍峨高山般，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这片夜空内。


  梦魇的流光，在伊凛的体表凝聚，转眼间，暗红色的披风无风自动，伊凛身上也多了一套晶莹的铠甲。


  一张张扭曲可怖的脸，在铠甲表面流转。


  “去吧！吾之骑士！”


  ……


  天空中，

  出现了第五张王座！


  那是名为【梦魇】的权柄！


  一直以来，格林总是借着“梦魇”之便利，偷偷摸摸来回于【希乐园】之间。即便其他主宰发现了，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


  可当格林的权柄，正式以这种高调的姿态，侵入【希乐园】的瞬间，这意味着一件事：


  梦魇之主，入局！


  如今，争夺【希乐园】的赌局，由四位主宰，变成了五位主宰。


  “喂喂喂？”


  “咳咳咳。”


  这时，


  在高空中，出现了一张诡异的笑脸。


  这张脸，伊凛曾在“地狱”中见过。


  “呀，你们别误会，”那张堪比日月的诡异笑脸嘴角咧得更开：“我想，你们需要一个……新的‘监察者’。”


  洛基？


  伊凛看见这张脸就莫名来气。


  “揍它，不用客气。”


  格林的声音在铠甲内响起。


  蜜莉恩举起了剑。


  康纳举起了剑。


  老黑举起了手。


  谷天晴举起了镰刀。


  伊凛拔出了枪。


  五位“骑士”同时出手。


  漆黑的光，漫天的剑风，灰色的雾，绿色的流质，璀璨的炮火。


  五位骑士在“领导”的指示下，同时发出可怕的一击，轰向天空中那张臭脸。


  “真的可怕呢！”


  诡异的笑脸被五位骑士合力，轰得稀巴烂。


  全世界都抬着头，脖子都胀痛了，可却浑然不觉。


  他们都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几十亿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中，这让所有使徒世界观轰然崩塌的一幕。【最终赌局正式开始。】


  包括伊凛及四位天启骑士，以及全世界，每一个人眼前，一行行字幕，冰冷无情，逐一浮现。


  【模式匹配中……】


  【匹配完成。】


  【启示录……改。】


  【检测到异常错误。】


  【修正中。】


  【修正失败。】


  【修正失败。】


  【修正失败。】


  【位阶：监察者……无。】


  【继续修正，绕开‘公正协议’继续加载。】


  【错误已忽略。】


  【模式加载中……】


  【难度：诸神的黄昏。】


  【参加者：所有“希乐园”注册者。】


  【限制：无。】


  【时间：无。】


  【加载场景：黑夜、洪水、迷雾。】


  【加载阵营：天灾、秩序。】


  【加载序列：β-D-XXX-代行者：骑士。】


  【加载兵种：随机。】


  【加载商店：军需、荣誉。】


  ……


  无边的黑夜席卷世界。


  海边，汹涌的海啸，淹没了海边的城市，摧枯拉朽地横推所有建筑。


  海亭市首当其冲。


  一个个漆黑的门扉，在世界各个角落凭空出现。


  风格迥异的“怪物”，从门扉后踏出。


  短短一分钟时间，原本趋于和平的世界，再次陷入可怕的混乱中。


  而与此同时。


  在高空中。


  五位骑士身披铠甲，隔着山海，在各自“主宰”权柄的映衬下，那小小的身影，散发着无穷的威压。


  “你居然活了。”


  征服骑士康纳，隔空看着珠穆朗玛峰的方向，顷刻间，他想起地狱中发生的一切，恍然明白了什么，大笑道：“原来是你啊。”


  隔着一片海，康纳一挥巨剑。


  层层叠叠的空间浪，在太平洋上空穿过，所经之处，空间的波纹顺着海啸的走向，向远处扩散。沿途所经之处，地面震动，城市裂开，高楼倾塌。


  “打招呼吗？”


  完全体的天启骑士，实力已经无法用“属性”去衡量。康纳的这一剑，虽然威力不强，但声势之大，足以称得上是一次合格的“打招呼”。


  “所有人，准备迎接冲击。”


  伊凛的声音，在雪山驻地上空响起。雪山驻地里的成员们，还没来得及从这一连串的变故中缓过神，便听见了伊凛这个命令。


  汪天帝一听，四条腿抡出了残影，转眼便在地上刨出了一个大洞，钻了进去。


  雪儿一看，高高兴兴地和汪天帝躲在了一块。


  李二胖抱住了苏小素。


  苏小素秒懂，体型暴涨至一米九九，萝莉裙瞬间绷紧，发动【不动如山】，扎根在地，如一尊不倒的战神。


  男的抱住李二胖，女孩抱住苏小素。


  手连手，心连心，在伊凛的指示下，天启公会众人，仿佛是经过无数次消防演练似的，很快通过这种方式，固定好了。


  织田舞看着高空中，几乎只剩下一个小点儿的“长发伊凛”，目光一闪，没有废话，双刀往地上一捅，扎入地里。


  轰轰轰轰！


  整个驻地在刹那间，倾斜了十五度，远处，高山崩裂，尘封的积雪化作雪崩，唰唰而下。会长不在的这段时间，会员们早已告别了动不动就雪崩的日子，而会长这一归来，雪崩如约而至，让李二胖等人在直呼卧槽的同时，也在怀缅当年动不动就爆炸、时不时就雪崩的激情燃烧岁月。


  “很好。”


  高空中，伊凛对自己的驻地坚韧程度，很有自信。即便一波波的雪崩冲击着驻地的防御天幕，他也没有理会。在征服骑士的“招呼”来到时，身披“梦魇铠甲”的伊凛，淡淡一笑，他从储物空间里，久违地戴上至尊法师的小礼物【学徒悬戒】。


  “轮到我了。”


  随着伊凛戴着悬戒的右手，在身前快速转动，一个个迸溅着橙色火光的传送门出现，伊凛一口气张开了将近百个传送门。


  ……


  美洲大陆。


  十二座宫殿，呈时钟分布。


  印加神圣帝国，是尊崇神权的国家，不久前，他们旧的神王陨落，新的“神王”诞生。


  康纳成为了新的“神”。


  信徒们目光虔诚并狂热，对着天空中的银色王座念念有词。


  这是“神迹”。


  只有神，才能创造出的神迹。


  就在此时，


  一个个传送圈凭空打开。


  每一个传送圈里，露出了另一位骑士的身姿。


  “你好，征服骑士。”


  伊凛一口气搓出了上百个小小的“湮灭球”， 往里一丢，丢完之后，立即关闭了上百个传送门。


  在伊凛与康纳互相打招呼时，身处欧洲上空的战争骑士，一个踏步，来到非洲大陆上空。


  在绿色的王座下，以饥荒骑士为中心，一圈圈腐朽的光环张开。战争骑士蜜莉恩，体表的红色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滴下血水。天启骑士们互相打招呼。


  刚成为了死亡骑士的谷天晴，一边消化着庞大的“信息”时，一边无奈地摊摊手。


  他总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就在这时。


  五位骑士身后的王座，逐渐淡化。


  一个骷髅头形状的“星辰”，在死亡骑士上空闪耀。


  一闪一闪的。


  而“骷髅星”的正下方，赫然便是死亡骑士谷天晴。


  蜜莉恩高举长剑，极黑的光芒，在剑身上凝聚。


  此刻的她，在夜空中，就像是一颗漆黑的星辰。


  一剑落下。


  伊凛不急，他花了几年时间终于将蕴藏了“涅墨西斯”小部分权柄的“觉醒能力”成功解析后，便同时将正在沙滩上穿着泳衣日光浴的露丝、伊丽莎白·凛，叫到自己房间。


  。


  ===第1150章 一切皆可法 械法师（5600字）===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


  在解析“四皇”觉醒能力的同时，伊凛从“涅老师”身上，学会了一件事。


  或者说，偷偷触摸“涅老师”的权柄，瞬间扩大了伊凛的格局与眼界。


  伊凛所走的晋升途径，与莫人敌截然相反。


  序列的晋升, 权柄的凝聚，只是结果。


  而过程，却有着不同的途径，不同的方式。


  如果说莫人敌走的是“纯粹的武力”：一拳莾穿所有。


  那么伊凛走的，则是“极致的法术”：爆炸即是艺术。


  他与莫人敌，在时光与精神小屋内, 耗费将近二十年光阴，相互印证，斗殴锤练，最终都成功凝聚出“极意”，但二人对“极意”的解释，截然相反，两条途径，走向同样的终点。


  而在解析“智械”权柄时，伊凛成功解析出露丝、天草晴四郎、孟星凡、伊丽莎白·凛四人，觉醒能力的真相。


  他们不同身体部位的【start】标志，不过是一个“启动程序”，真正负责将“智械”传送到这个世界的，却是位于他们大脑内的“纳米虫”。


  伊凛将启动程序单独剥离出来后，天草晴四郎死了, 无法印证，但孟星凡身体里的启动程序被剥离出来后，他体内的纳米虫陷入了沉睡状态，不再向盘踞在世界之外的涅墨西斯发送隐匿信号。


  “这也是一种‘法’, 名为‘机械’的法。”


  伊凛目光盯着掌心中被剥离的“启动程序”, 肯定了这一点。


  能够凝聚“智械”权柄的涅墨西斯, 绝不能当成单纯的信息生命去看待。


  伊凛从涅老师身上学会的便是这一点, “法”的形式，不可拘泥于自己所认为的那些形式。甚至，若是将涅墨西斯当成同道中人去对待，伊凛见了涅墨西斯，指不定还得尊称一声“械法师”。


  ……


  将露丝与伊丽莎白·凛召集至此后。


  伊凛看着二人穿着泳衣，身上滑溜泛光，显然涂了防晒油，他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谁帮你们涂的防晒？”


  露丝嘿嘿掩嘴笑：“船长你吃醋了？”


  “没有。”伊凛肯定地说：“我就是好奇。”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养的那条狗么。”


  露丝撇撇嘴，她看得出来，伊凛说一是一，说没有吃醋，那就真没有吃醋。


  直男的眼里没有涩涩，露丝肯定这一点。


  伊凛没有理会露丝那古怪的眼神与失落的情绪，点点头：“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橙色转动的光圈自上而下，向他们三人罩下。


  当露丝与伊丽莎白·凛再次恢复视野时，她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地下设施中。


  “你来了。”


  房间内, 所有的屏幕同时亮起, 孟星凡那苍白的面庞出现在屏幕中。


  伊丽莎白·凛下意识后退两步，因为她猛地发现，不远处的玻璃橱里，浸泡着一具尸体。


  “是你！”


  他们显然认识。


  伊凛挥挥手，穿着女仆装的小美，背后有小翅膀的装饰物，两手提着一坨两米高的冰块，寒气森森，丢在几人面前。


  “少爷……”


  伽倻琴美可怜兮兮地拎着裙角。


  “办正事，别闹。”


  伊凛咬着牙将伽倻琴美死命推回亚空间中。


  露丝与伊丽莎白·凛没来得及震惊于小美服装的大胆，注意力便被地面伫立的冰块吸引过去。冰块中依稀有一具冰封的尸体，微卷的黑发，紧闭的双眸，昭示着一个人的身份——天草晴四郎。


  露丝嘀咕：“船长，你什么时候把他的尸体藏起来了？”


  当年伊凛击杀天草晴四郎时，露丝是在的，但她却没注意到伊凛将天草晴四郎的尸体收起来了。


  “格林？”


  伊凛没有理会露丝，小蝙蝠熟练地从伊凛的后门钻出，在房间里扑腾着翅膀。当伊凛呼唤了一声、格林抬头看了看，用翅膀卷出一个“ok”的姿势，示意伊凛可以动手了。


  弹指落下，层层光幕在房间墙壁荡起奇异涟漪，无形的结界已经布下。虽然伊凛也知道，在真正的大佬面前“结界”有点掩耳盗铃的感觉，关键的仍是格林的遮掩，但这样做，会让伊凛觉得更保险一些。


  察觉到伊凛的动作，伊丽莎白·凛警惕地后退一步，捂住胸前波涛与风光：“你想做什么。”


  伊凛解释：“有一个神，盯上了这里。就在大洪水开始后不久。你们以为的‘觉醒’，不过只是它在你们的大脑里，种下了一种叫做‘纳米虫’的机械生命。”


  连露丝也不知道此事，第一次听说，露丝神情震惊：“神？纳米虫？……”她感觉自己的格局，瞬间就被伊凛撑开了。双唇翕动，怔了一会，露丝也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能下意识挤出一句问话：“他想做什么？”


  伊凛微笑：“不仅是你们，如果我没猜错，全世界，每一个人，无论是表现出觉醒能力或是没有表现出觉醒能力的人，体内都有纳米虫。而你们最凸出的四人，大脑深处的‘纳米虫’，应该是这批虫子里的‘主虫’，以你们为主导，这个世界所有人脑子里的纳米虫，将形成一个庞大的‘网络’。结合我的情报，这很有可能就是他打算‘掌控’这个世界、或是‘掠夺’这个世界的形式。”


  有一句话伊凛没说。


  涅墨西斯也在寻找“世界的核心”，或者说，打捞团的生存方式，便是如此。


  伊丽莎白·凛原本不相信，但她回想起自己觉醒时，所听见的那个声音，不由得背后发毛，伊凛的口吻与表情，特别有说服力。露丝面无表情地移动目光，当她不经意间看见船长手臂上戴着有“风纪委员”字样的臂章时，隐约间明白了什么，点点头，不再说话。


  “那么，开始吧。”


  准备完毕，伊凛双肩胛骨处隆起，血液化刃，刺破皮肤肌肉，在伊凛的身后，如血色水晶般晶莹、又如流质般灵活的血液，扭动成两只手臂的形状。


  转眼，伊凛变成了四只手的“怪物”。


  伊丽莎白·凛、露丝，见状，在闷不透气的地下设施中，倒吸一口霉气。


  孟星凡默默地打开通风排气。


  “解析视界·显微。”


  “自在法·伽马刀。”


  细弱的流光在四条手臂指间汇聚，汇着汇着，光芒由弱、变强，最终彻底变成了一根细细的“线”。


  “手术开始。”


  ……


  手术过程说起来复杂，但其实并不复杂。


  伊凛要做的是，在微观条件下，用“伽马刀”，顺着脑回路的纹理，分别侵入露丝、伊丽莎白·凛、天草晴四郎、孟星凡的大脑，小心翼翼地将纳米虫取出。


  值得一提的是。


  在取出露丝与伊丽莎白·凛脑子里纳米虫之前，伊凛如法炮制，分别将露丝大腿上、伊丽莎白·凛手臂上的启动程序提前剥离，用术法封印。


  封印了“启动程序”后，纳米虫没有了信息来源，将会陷入“睡眠状态”。


  说是手术，其实伊凛的“伽马刀”，顺着皮肤纹理切入，在外观连伤口都见不着。


  退一步来说，他即便是手抖了，也不会对大脑实质造成太大的损伤。


  安全、无痛、无菌，甚至舒适。


  露丝、伊丽莎白·凛，紧闭双眸，修长的睫毛不断颤动。


  纳米虫取出时，没有半点痛楚，可在伊凛的伽马刀侵入时，露丝与伊丽莎白·凛二人，诡异地生出一种“颅内高潮”的错觉来。


  ……


  耗时两小时。


  伊凛完事了。


  四只“主虫”之间，存在着信息层面的联系，取出四只纳米虫“主虫”，必须同时进行，否则将功亏一篑。


  要不然，伊凛完全可以提前用天草晴四郎的尸体来练习。


  人死为大，练习起来不心疼。


  成功完成手术，露丝、伊丽莎白·凛瘫软在地。


  伊凛一挥手，将二女送回要塞，回头朝孟星凡点点头，表示自己的任务奖励算是先支付了。


  他当时答应孟星凡助他脱离“涅墨西斯”的控制，现在完成了。


  向前踏出一步，伊凛进入恶念空间中。


  灰色的天，褐色的地，小美、小白、小红，三位小母灵，早就忧心忡忡，在此等候。


  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往大了说，却是在直面忤逆神明。


  是的，涅墨西斯、涅老师、械法师，种种称呼，听着逼格不高，但盘踞在世界之外的它，的确是实打实的“神明”，不掺水。


  伊丽莎白·凛与卡吕普索，修复“三叉戟”的举动，触怒了上权神“波塞冬”，便引发了足以毁灭一个世界的“灾难”，可见神的愤怒，是多么地可怕，凡人如何能承受。


  “恶念空间·万花筒。”


  进入。


  再进入。


  再进入。


  伊凛借由梦魇之主的“多层梦境”原理，所开发出的“多层亚空间”技术。


  将恶念空间层层重叠，能在某种程度上，避开来自高维的窥视。


  伊凛耗费了不少灵能值，一口气深入二十多层恶念空间后，此处迷幻的雾霭，灰白交界的光泽，让伊凛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叮。


  格林上线。


  多层亚空间能隔绝神的视线，却挡不住她。


  轻轻松松，格林进来了。


  伊凛与格林对视一眼，没有迟疑，开始办事。


  摊开手掌，四团微弱的光芒内，分别沉睡着一只肉眼无法辨认的“纳米虫”。


  表面上看，伊凛的手掌上只有四团光芒，内里并无填充物。


  可伊凛清楚，在他手上的，并不止是“纳米虫”与配套的“启动程序”那么简单。


  通过解析这套玩意，伊凛可以尝试去理解涅墨西斯的权柄——「智械」！

  “终于……”


  格林问：“其实，你应该发现了吧？”


  伊凛沉默，点头。


  “可你为什么留着她呢？因为，智人种那可笑的感情？”


  “呵……”伊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见我眼睛了吗？”


  此刻，伊凛眼中闪烁的漠光，没有人性，只有神性。


  在“神性模式”下，伊凛冷漠无情，退一万步说，只要有价值，他可舍弃一切，包括盖亚要塞。


  “噢。”格林不愧是格林，稍作简单推演，便明白了伊凛的打算：“你这么做，会显得有点嚣张啊。”


  “可不吗。”


  在一人、一蝙蝠奇怪的对话中，无限王座的轮廓，在伊凛身后显圣。


  举起小乌人偶，小乌的「思念」，亦在一旁掠阵。


  纯白色的“极意”，如同卫星，在「思念」与「无限」轨道上巡圈绕动。


  “自在法·解构。”


  解析开始。


  嘀嘀嘀。


  噌。


  一刹那，四团光芒，在伊凛面前，如同被放大了无数倍，伊凛清晰地看见了“纳米虫”的结构。


  螺旋的“理”，布满纳米虫四周，这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希乐园」的知识，甚至，是伊凛从未见过的“领域”，是全新的知识世界。


  伊凛沉浸在「智械」的海洋里，如一块干涸的海绵，孜孜不倦、甚至带有一点点疯狂地，汲取着他所不理解的“未知”。


  凝聚权柄的基础，是理解。


  一切的力量，都是建立在“理解”的基础上。


  解析、分析、理解、尝试、重建。


  伊凛有一套自己的办事方法。


  不知过了多久。


  在多层恶念空间深处，伊凛无日无夜，与格林孤男寡女在此。


  “哟？”


  直至某天。


  一动不动的伊凛，背后转动的无限王座，忽然多了一点不同的色泽。


  如霓虹灯般的七彩炫光，在无限王座一角，扎根、发芽。


  渐渐的，本是由“1”、“0”数据流构筑而成的王座基底，陡然伸出了一根根金属触手。金属触手蜿蜒扭曲，转眼便化作了钢铁般深沉的色泽，沉重如山，冰冷似铁。


  “真不愧是……源代码呢。”


  格林贪婪地看着「无限王座」的变化，她的眼里写满了一个字：馋。


  ……


  伊凛从多层恶念空间出来时，空间震动，仍是在那一间地下设施中，熄灭的屏幕再次亮起。


  虽然孟星凡和伊凛算不上熟悉，但伊凛已经成为他“复活”与“逃离世界”的唯一希望，或许目的不同，但他们的确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伊凛眸光隐去，对在屏幕上眼巴巴的孟星凡说道：“处理掉‘纳米虫’后，它应该很快就发现这里不对劲。”


  “带我走。”


  屏幕里，孟星凡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尸体”上，他的尸体在营养液中浸泡了数十年，早已腐烂得不成模样。


  嘀嘀嘀。


  仪器上，一个硬盘吞吞吐吐。


  事到临头，孟星凡却犹豫了：“我……能相信你吗？”


  “你没有选择。”


  “……好。”


  硬盘吐出来了。


  硬盘里，上传了孟星凡的“意识分身”。


  伊凛收起硬盘，离开此地。


  再次回到盖亚要塞，船员们翘首以盼。


  前段时间会长大人的灵魂美食把他们的嘴巴都养刁了，谁也不曾料，会长一跑就是一个月，公会里流传着“会长闹脾气不想煮饭”的传闻。


  “进入一级戒备。”


  将露丝与伊丽莎白送走后，伊凛没有解释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转头就玩起了失踪。


  在多层恶念空间里，解析「智械」权柄，这一解就是一个月。


  接下来。


  全员龟缩在盖亚要塞里没有外出。


  有会长在的盖亚要塞附近海域，破天荒地风平浪静、天气晴朗，一反常态。


  这种“反常”的事态，反倒让船员们，感觉到一股名为“暴风雨前宁静”般的压抑。


  伊凛在等。


  打捞团也似乎在等。


  直到某一天。


  一具以轻便灵活、速度见长的“叁号机”机甲悄然离开盖亚要塞。


  再过三天。


  北冰洋海域。


  平静的海洋表面，一张狰狞的脸庞浮现，自上而下看，就像是有一个疯狂的灵魂，正在海里挣扎嘶吼。


  “孟星凡，你骗了我，该死，你骗了我！”


  卡吕普索想要凝聚的“权柄”是“诅咒”。


  她想要以“诅咒化身”，超脱于此。


  当年修复“三叉戟”时，卡吕普索得益于水世界内诅咒复苏，实力大增。


  这些年，卡吕普索一直在躲。


  躲藏的地点很容易想明白，无非就是大海深处。


  茫茫大海，蕴藏了无数的传说与诡闻，卡吕普索既然不在附身于露丝、伊丽莎白·凛身上，必然躲在了大海深处里。


  孟星凡与卡吕普索一直有联系，卡吕普索给出了筹码，但显然，她的筹码不如伊凛所给的，那么有说服力。


  孟星凡作出了从心的选择。


  他把卡吕普索卖了。


  至于伊凛，不过是做了一件很小的事：用一件传奇级装备，像钓鲸鱼般，钓出了卡吕普索。


  卡吕普索从污染“三叉戟”触怒神明、引发“大洪水”一事，得到了灵感：只要能找到更多与三叉戟相似的“神遗物”，如法炮制，引来更多神的愤怒，自然能增强她的力量。


  卡吕普索作为土生土长的诅咒化身，与伊凛的见识，差着境界。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稍微用点传奇级道具的气息，她便傻傻分不清了。


  当卡吕普索在指定地点出现时，绑定认主的【人皇玺】，在海洋上空旋转，发出凛然晖光。


  “困！”


  方圆千里，海水呼啸着裂开，卡吕普索出现的那片海域，被伊凛以传奇伟力，单独切割开来。


  深达海底的沟壑，方方正正，将那张狰狞的脸困在其中。


  高空。


  涟漪震荡，猩红的天启星为世界带来一丝不祥的红光，盖亚要塞沐浴着不祥的光，出现在分割的海域上空。


  “吼！”


  躲躲藏藏这些年，卡吕普索早就憋了满腔愤懑，又憋屈又凄惨，如今被孟星凡欺骗、被伊凛堵在此处，逃无可逃，她只剩下了一种选择：拼命。


  海水卷起，千万米高的海之巨人，食指与拇指夹着一根竹竿大小的三叉戟，此刻握在“海之巨人”的手里，就像是一根牙签。


  对此，伊凛哑然失笑，卡吕普索该不会以为，区区一件上权神丢弃留下的“传奇级”武器，就能翻盘吧。


  类似的场景，时隔多年，再次上演，让伊凛生出几分怀念。


  不同的是，当年挥舞这根牙签的是伊凛，化身传奇。这次却变成了卡吕普索，风水轮流转，签儿轮流用。


  唰、唰、唰、唰。


  一道道光芒自伊凛身后突向高空。


  禁锢的海域里不同颜色的光芒交晖相映。


  织理书、诺亚方舟no.9999原型机、诛仙枪、人皇玺、盖亚要塞，最后是足以开天裂地的乖离剑。


  还有传奇·莫人敌。


  潘正义的四叶草光环。


  漫天机甲如蝗虫过境，纷纷自要塞升空而起。


  伊凛握住乖离剑，丝毫没有“仗着传奇级道具多欺负人”的觉悟，速战速决，一波横推，传奇级的光芒、炮火、莫人敌的拳头，一个照面，便将卡吕普索化身的“海之巨人”，打得稀烂，化作漫天咸咸的雨。


  “时代变了，卡吕普索。”


  ===第1151章 “你好涅墨西斯…滚”===

  千疮百孔的海之巨人再次凝聚。


  一次次地恢复。


  但，

  万米海之巨人在绝对的力量前就像是委屈的小少妇，嗷嗷叫着，拼死挣扎，但却无力反抗。


  乖离剑上，齿轮高速转动，头上天空裂开, 一道暗红色的光柱，将卡吕普索从中间用力分开。


  卡吕普索呜咽一声，终于，在被围殴了上百次后，海水再也无法凝结，哗啦啦落下。


  这些年来，卡吕普索无法拥有实体，只能东躲西藏, 依附着各种形态的“实体”而存在。


  爆开的海水中, 一团褐色的气息，朦胧而逸散，飘在上空。


  伊凛一看，便看出端倪。


  那是“权柄”的雏形，可距离真正凝成“权柄”，还有一段不少的距离。


  “差远了。”


  伊凛用额头冲了上去，一击干净利落的头槌，将那坨气息撞得稀散，就像是搅和的生蛋黄。


  浓郁的“怨气”吸入额头，额头上的死皮久违地发生剧烈的震动。


  随着伊凛实力的增长，他的手段层出不穷，自在法复杂多变, 【欢笑假面】进化出的能力，最为实用的就剩下“十死之身”，至于能从精神层面上灼伤灵魂的“吞灵火”, 有点锦上添花的味道, 好久不曾动用。


  当然, 手段自然是越多越好，伊凛从不嫌弃。枯渴已久的死皮在卡吕普索的滋润下，吃了个饱，伊凛浑身一震，全身覆了一层灰黑色的火焰，看似炽烈，实则却是冰冷的温度。


  散去体表的“吞灵火”，伊凛往胸口一拍，进入枢内，稍看一眼。


  在王座上，一坨灰褐色的气息，龟缩在一角，属于卡吕普索的烙印早已抹杀，只剩下纯粹的“权柄雏形”。


  “倒是可以打造成‘副权柄’，可惜现在没有时间。”


  打造权柄的基础是“理解”，这个过程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而现在，伊凛耗不起。


  一架“一号机”脚下喷射着焰火, 悬浮在伊凛身边。


  机甲的两眼灯泡闪烁，发生元件传出电子音：“我本以为，她的境界就像是玄幻小说里的‘半神’，没想到扛不住几下。”


  是孟星凡。


  孟星凡拥有“意识分身”，他的主意识储存在硬盘上妥当保管，伊凛借了一台机器给他，让他自由活动。


  现在的伊凛管理着偌大的盖亚要塞，更有被困在主世界的希儿等着去救，家大业大、任务繁重，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所以顺势吸纳了孟星凡与露丝。


  伊凛的仓库里有着各种技能球、史诗级道具，这些不缺，要在短时间内打造出合格的战斗力单位，并不难。


  听见孟星凡那不带感情的感慨，伊凛嗤笑：“半神？差远了。硬要说的话，我比她更接近……神。”


  伊凛并不是自吹自擂。


  他的无限虽然没有彻底成型，但身负「无限」王座，携带「思念」权柄，环绕着「极意」副权柄，更是序列D的梦魇骑士，在整个盖亚要塞，或者说在所有希乐园的注册者中，没有其他人，比他更接近“神”。


  但越是接近，伊凛越能感受到，序列D与序列C之间的差距，如同深不见底的鸿沟，难以逾越。


  轻松解决了“支线任务BOSS”卡吕普索，众人重新落在升空的盖亚要塞上。


  伊凛竖起食指，将卡吕普索那坨灰蒙蒙的气息，旋转在指尖上。


  这是卡吕普索的“权柄雏形”。


  伊凛生生剥夺过来。


  这么做看似有些残忍，但卡吕普索差点致他于死地，现在，新仇旧恨，一报还一报罢了。用炼气士的说法，这是“因果”。


  有因，则有果，存在果，必有因。


  这也是万物之“理”。


  卡吕普索果然是他们刚抵达水世界时，所察觉到的“新神”的气息，只不过，这一位即将诞生的“神”，来不及孵化，便夭折途中。


  其实后来，格林也明说，这个世界理论上不可能诞生出神。破败的世界里，残留的“源”不足以孵化出一位新的神，位于世界壁障之外的“无序猎手”们，时时刻刻都在分解着这个世界。


  更别提，世界之外还有打捞团在虎视眈眈。涅墨西斯的想法很单纯，他就像是一位富有耐心的猎人，在安静地等待着果实即将成熟的那一刻，或是处于幼年期猎物长大时，随手摘取。


  涅墨西斯就这么被伊凛截胡了？

  不。


  伊凛轻叹，他稍作琢磨后，便想明白了一点。并不是涅墨西斯被他截胡了，而是，盖亚要塞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他们隶属于「梦魇骑士」的所有人，都成为了涅墨西斯打捞团的猎物。


  无论是盖亚要塞的所有，或是卡吕普索的“权柄雏形”，甚至是伊凛的「无限」，以及寄托在小乌容器内的「思念」，都被涅墨西斯看作“猎物”。


  至于「梦魇」？

  算了，即便伊凛帮涅墨西斯的AI辞典里写满了“胆子”，它也是不敢的。


  竖起食指时，转动的灰色气息，在伊凛的“凝视”下，分出一根细细的“线”，线头末端隐匿，不知通往何方。


  “我去找‘世界的核心’。”


  伊凛转头，让盖亚要塞所有人继续警戒，准备离开。


  “我想去看看。”


  莫莉摘下VR头盔链接端口，高高举手。


  “Me too~”露丝黏上来撒娇，想凑热闹。


  “Me too too~”伊丽莎白·凛笑了笑，不顾自己的辈分，站在露丝身边，提出要求。


  伊凛平静的目光分别看向伊丽莎白·凛与露丝，那眸子里，波澜不惊，不带丝毫感情，隐隐透着「神性」的光，似能看透一切。


  伊丽莎白缩了缩身子：“你看什么？”


  伊凛笑了，摇头：“好，你们，去看看也好。”


  话毕。


  手戴悬戒，伊凛打开传送门，带着主动要求跟随的三女，踏入其中。


  “理”的光芒细不可查，伊凛中途变幻了几次方向，总算跟上。


  落日时。


  伊凛来到了一片空无一物的海域前。


  理之线，直直指向海面之下。


  “在海底吗。”


  伊凛弹指，碎光在四人身边，铺出了一层淡淡的光幕。


  “下去。”


  驱使“避水结界”，四人前往海底。


  一百米。


  五百米。


  一千米。


  三千米。


  三千米之下，漆黑无光，寂静无声，没有生物，肉眼看不见浮游，只有一片漆黑的虚无。


  咔、咔、咔。


  三千米之下的水压，压在结界上，细细的裂纹分布在结界表面。


  得知他们已经以这种随意的方法、不依靠任何设备下潜海底三千米之下时，莫莉对伊凛的变态之处早已麻木，默默计算得出结果：“假设这个世界的重力、海水密度数据与我们主世界相仿，结界外的压力已经达到35000千帕左右，你这……顶不顶得住啊？”


  言下之意是，莫莉在怀疑伊凛不行。


  男人当然不能说不行。


  伊凛再次弹指，光芒微聚，结界的密度提高数倍，裂缝补上，恢复紧致。


  浸泡在深海中，四面无光。伊凛皱皱眉，感觉差不多到底了，“理”的尽头便在不远处。伊凛打出了一个光球，“啵”地一声穿透紧致薄膜，黑暗尽褪，黝黑深海被亮光映成了一片蓝泱泱的瑰丽流体。


  莫莉三女，还没来得及惊叹于像是处于“海洋公园”的壮景，林立腐败的房屋，散乱漂浮的碎骨，颅骨空洞的眼眶爬满微光生物，扭曲的路牌汽车，三两角落，勾勒出一座无声枯寂的海底死城。


  不远处，亮光映去，一栋倒下的钟楼，成角的时针与分针早已不再跃动，就像是在昭示着他们眼前的景色：时间被静止在这座城市毁灭的那一刻。


  “这里是……大不列颠帝国！”


  震惊过后，伊丽莎白·凛认出此处，当年，她正是这个国家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如今，昔日的繁华，曾经的回忆，都浸泡在冰冷漆黑的海底，被世界所遗忘。


  伊丽莎白·凛说出一句后，便沉默下来，暗暗感伤曾经的一切。


  但她毕竟不再是小姑娘了，即便触景生情，却不会因此悲伤落泪。


  “理”的尽头直指漆黑的博物馆内，伊凛驭动结界，进入博物馆中。


  大洪水在短短一分钟内，淹没了世界，海底博物馆内虽凌乱不堪，但里面的物件与腐烂的尸体，依稀能令人想象着灾难发生时的惨景。


  伊凛挥手，卷起暗流，将一个镶嵌着华丽宝石的盒子，突破结界，摄入手中。


  格林自伊凛后脑勺钻出，该有她时，格林绝不缺席。


  “这就找到了？”


  “花了不少功夫。”


  伊凛实话实说。


  盒子本身并无意义，伊凛说完，打开盒子。宝石盒的边缘虽然有防水封条，但制作这个容器的工匠，似乎没想到这盒子有一天会落于数千米的深水之下，容器内浸入了不少浑浊的海水。


  伊凛一直很好奇，所谓“世界的核心”是什么。打开盒子瞬间，伊凛一愣，盒子内的东西，超出他的预料。


  那是一面保存得相对完好的旗帜，在深海下，氧化造成的影响被减到了最低。伊凛摊开旗帜，发现这是一面海军军旗，军旗原本的色泽早已脱去，军旗的图案是一只可爱的白鹰，威风凛凛。在旗帜角落，有人用娟秀的字体绣了一行字：


  「卡吕普索赠予弗兰克上将。」


  三女面面相觑，她们也没想到，伊凛一直在寻找的物件，竟是这么一件平平无奇之物。


  伊凛左手拎着军旗，右手食指举着卡吕普索的权柄雏形，反复确认……没有错。


  这面军旗，的确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世界的核心”。


  新神的孵化、世界的核心，皆因于此。


  “隐藏在表象下的真实？”


  不等格林提醒，伊凛已察觉到真相。


  假如盒子内的“军旗”是一个上了锁的盒子，其实他早已取得了开锁的“钥匙”。


  伊凛小心地将“卡吕普索的权柄雏形”与“白鹰军旗”相碰。在二者接触瞬间，权柄雏形如浓硫酸般，一眨眼便将军旗融化，盒子内，只剩下冒着诡异气泡的黑水。


  黑水翻滚时，一个个气泡破灭。在气泡中，竟浮现出一个个奇怪的片段。


  伴随着气泡破灭时的片段，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在枯寂的海底小声回荡。


  ……


  大航海时代开启，海盗横行。


  一位英俊的金发上将，来到一座吉普赛人的居住地。


  一位单纯的少女对上将一眼倾心，陷入爱河。


  上将肩负着剿灭海盗的使命，他们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私定终生，第二天上将便含泪起航，并许下有朝一日，回来迎娶少女的承诺。


  少女亲自为上将缝制了一面旗帜，第一次做针线工，少女不小心扎破手指，血液滴在了白色的雄鹰头部，恰好如雄鹰的眼睛，将雄鹰点缀得威风凛凛。


  上将出航，三年又三年，少女日日站在海边期盼。


  她的朋友取笑她，轻视她，可少女相信，终有一日她梦中的上将一定会履行承诺，海的尽头会再次扬起“白鹰旗”。


  七年后，白鹰旗如约而至，少女冲向海边，挥动丝巾。


  可这次归来的白鹰旗，却不是前来迎娶少女的海军上将，而是成为了皇家私掠团的“白鹰军”。


  白鹰军在少女的家乡烧杀抢掠、杀死了少女的家人。


  最后一个气泡破灭前，上面闪过令人绝望的一幕：

  在漫天大火中，少女跪在满地尸体前，用尖锐的指甲在自己脸上“沙沙沙”地划出一道道血痕，鲜血淋漓。她用绝望空洞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名为“卡吕普索”的少女，在绝望、愤怒、仇恨中，自悬崖跃入大海。


  ……


  少女的经历凄惨，莫莉早已哭成了泪人。


  “那么老土的故事你是怎么哭出来的？”


  伊凛无语。


  啧，女人。


  伊丽莎白·凛沉默了许久，忽然说道：“我知道这段历史。”


  “哦？”伊凛眉毛一挑。


  他不是八卦，更不是好奇，就是随口一问，看看伊丽莎白怎么说。


  伊丽莎白·凛缓缓将白皙的手掌伸向盒子内，那汪已然平寂的黑水。她一边用一种梦呓般的口吻，说道：


  “弗兰克上将当年是白鹰私掠团团长，但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下属抢杀了卡吕普索的村庄。在得知这件事后，弗兰克上将无比愤怒，并私下处死了那一艘船上的所有将士。后来，弗兰克上将，他将卡吕普索绣的旗帜，保存在盒子里，成天抱着。”


  “后来，年仅45岁的弗兰克上将患上了‘痴呆’，抱着盒子，坐轮椅上，在夕阳下，只说着一句话：对不起。”


  “当时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在向谁说对不起，当初遇见卡吕普索时，我更不知道，她就是历史上白鹰私掠团团长弗兰克上将心怀愧疚的那个女人。”


  伊丽莎白说完，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盒子内的黑水。


  “是吗？感谢科普。”


  啪。


  忽然。


  伊凛伸手，握住了伊丽莎白的手腕，并在其余二女，都没有任何反应前，用力将伊丽莎白的手腕拧断。


  咔！

  清脆的骨折声，让露丝与莫莉瞬间傻眼了。


  伊丽莎白·凛却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痛苦似地，头扭转九十度，转向伊凛。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冰冷的金属色泽。


  “你好，涅墨西斯。”


  伊凛伸手，礼貌地斩向伊丽莎白的脖子。


  “滚。”


  并掌似刀，伊丽莎白的头颅被伊凛干脆利落地斩下。


  鲜血喷出，但在伊丽莎白的脖子断口处，一层密密的金属液涌出，仿佛是在高速增殖一般，金属液在伊丽莎白满是鲜血的脖子上，凝聚成一颗“头颅”的形状。


  伊凛一脚将“伊丽莎白”踢出结界，深海中的水压，瞬间将伊丽莎白尚未完全“金属化”的身体压碎。


  啵地一下，伊丽莎白的身体，如同脆弱的豆腐，被压成了金属色与血色混杂的块状物，早已分不清不久前俏丽可人的模样。


  格林翅膀托着下巴，问：“你一开始留着她说是想提前‘打招呼’，没想到你的招呼是这么打的。”


  伊凛面沉如水，平静微笑：“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这种招呼，不仅能气一气涅墨西斯，哪怕气不着，能让他记恨着我，何乐而不为？再说了……”伊凛看向肩膀上笑嘻嘻的格林：“你们高维生命，会因卑微的人类痛苦、哀嚎、惨叫、求饶，而产生怜悯吗？”


  格林笑着摇头：“不会。”


  伊凛咧嘴，森白的牙齿，在照明术的映衬下，牙缝间的阴影让伊凛此刻笑容看起来像是呲着两排人形猛兽的獠牙：“是啊，你们，不会的。”


  ===第1152章 灭舰级兵器 源能炮（2合1）===

  在伊凛手起刀落、剁掉伊丽莎白脑袋时，盒子里的黑水，再次出现变化。


  黑水中，浮起一把形状古旧的黑色“钥匙”，看似真实，但却是半透明的。


  伊凛取走钥匙的瞬间，他瞬间取得了这个世界的“支配权”, 构成世界的所有元素，所有理，尽在伊凛的掌控之中。


  “走！”


  一眨眼，在结界的包裹下，三人出现在海面上。


  即便伊凛提前调整了结界内的压力，但瞬间的压力变化，仍是让莫莉与露丝二人, 痛苦地捂住耳朵，蹲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一阵阵地眩晕、干呕，如早孕反应。


  “咔嚓。”


  伊凛手持“钥匙”，拧动钥匙形状的“世界核心”，门扉打开，伊凛踏入门扉裂隙中。


  进入裂隙，内里是一个封闭的房间。


  房间的墙壁是透明的，外界全是湛蓝的海水，阳光在海水中形成一层层绚烂流光。


  在房间内，却不是空无一物。


  房间中央，有一个“船舵”，船舵中央有一块巴掌大小的圆盘, 圆盘上是“船锚”的形状。


  一阵幻光晃过, 丝丝缕缕的光芒在船舵前，凝聚成一位穿着黑色长裙的少女。


  少女的面容伊凛在气泡幻灭的过程中见过, 是年轻时的卡吕普索。


  “你好，船长，我是领航员。”


  少女冷漠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没有情绪起伏, 没有抑扬顿挫，少女的声音，如同机械般平静。


  伊凛在夺得“世界核心”的瞬间，便已成为了这个世界的“船长”，比涅墨西斯早一步掌控这里。


  他没有废话，将手按在“世界的船舵”上。


  刹那间，上百个虚幻光幕，在伊凛面前亮起，庞大的数据流在光幕中高速流动。


  在伊凛读取这艘世界舰存留的“信息”时，格林卷翅指着天空：“涅墨西斯要来了。”


  闻言。


  伊凛神情没有半点意外，点点头：“先是四皇的纳米虫被我取出，再加上卡吕普索的气息消失，而且我反手杀了伊丽莎白，相当于打了它的脸，它在这个世界的谋划逐一被我搅和，再能坐住就不对劲了。”


  从他们在深海找到“世界的核心”、伊凛杀了伊丽莎白，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太快。


  露丝与莫莉甚至都不曾反应过来, 目不暇接。


  伊凛更无暇去解释自己为何突然动手杀了伊丽莎白。


  其实在伊凛取出伊丽莎白脑中“纳米虫”时, 他发现了一件事。


  伊丽莎白·凛脑中的“纳米虫”, 其实有两条。


  其中一条纳米虫被伊凛取出。


  但第二条, 却是以“液态”的形式，取代了伊丽莎白的脑脊液，不可分割、分离。


  再往深处显微，透过脑脊液的污染，伊丽莎白·凛的脑细胞早已布满了纳米虫。


  当伊凛得知此事时，他便知道因为伊丽莎白·凛与卡吕普索的特殊关系，让涅墨西斯对伊丽莎白更特殊的关照。


  所以，伊凛不动声色，等着伊丽莎白彻底被夺舍时，在突然跳起，抽了涅墨西斯一脸。以至于格林会说伊凛“嚣张”。


  伊凛与格林落下，伊凛离开“世界的驾驶间”，再出现时，已是在盖亚要塞上。


  没有任何征兆的。


  天空陡然撕开了一道缝隙。


  一片犹如蝗虫般的人形机械，浩浩荡荡地从裂缝中突入水世界。


  无论是黑夜、或是白昼。


  世界上的拾荒者们，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被撕开的天幕周围，密密麻麻地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脸”。


  这些脸由星辰、夜幕勾勒而成，如浩瀚星辰，又似漫天鬼怪。


  它们的脸，依稀能辨认出不同的神情。


  或狞笑、或讥讽、或玩味、或紧张、或欢乐。


  它们是神。


  在这一场“场外赌局”里，压下了筹码的“神明”们！


  格林遗憾地摊摊手：“可惜，你的乌璐璐没来。他本可以介入的，因为涅墨西斯的位格摆着，它若是介入，上面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可能有另一种结果：这场战争会从‘小小的战争’演变成‘略大的战争’。”


  伊凛明白格林的意思。


  这场赌局形势趋向复杂化。


  梦魇骑士逃出希乐园。


  涅墨西斯作为打捞团，在谋划水世界。


  而伊凛入侵这里，相当于是他梦魇骑士不对在先，招惹了打捞团涅墨西斯。


  涅墨西斯对梦魇骑士出手，可以说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但如果乌璐璐下场，那性质就有点不一样了。


  乌璐璐属于“死亡”的一方，若是乌璐璐出手帮伊凛的话，那就相当于“背叛”，死亡之主完全有充分的理由，派出更多的神入场。


  小小的战争，将会演变成牵涉无数神明、无数世界舰的浩大“神战”！

  伊凛默然，没有因乌璐璐没有出现而失望。


  “加油哟！别忘了我的一千万！”


  格林消失前，仍不忘提醒。


  战争打响。


  在盖亚要塞核心处，接口化作vr头盔，浮现在莫莉面前。


  莫莉负责操纵盖亚要塞的兵力。


  温室的大门破开，一只只狰狞的肉食怪物，蔓藤疯涨，扎根在盖亚要塞四周，布下防御网。


  “准备上了！”


  漫天的人形智械，如蝗虫般席卷天空，天空中的神明在嗤笑，来自世界之外、涅墨西斯的疯狂总攻降临。


  一圈绿色的光自潘正义身上放出，潘正义嘿嘿端坐在要塞中央，为船员们加持“四叶草光环”。


  所有人中，惟独伊凛，在进入潘正义的光环后，相当于吃了大大的负面状态，引起强烈的不适，只能远离。


  “老莫，接枪！”


  【诛仙枪】丢给了莫人敌。


  【人皇玺】丢给了狗子。


  雪儿白发飘舞，兴致勃勃，在她四周，空间扭曲，竟有一朵朵虚数花生生灭灭。不过这细微的场景变化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长大后的雪儿，比小时候懂事了，不再把狗当成坐骑，而是把爪持【人皇玺】的汪儿当作“传奇级ps武器狗”抡在巴掌里，有着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


  潘正义左手持【风暴雷霆使者】，右手拿着【哈莉奎茵的好朋友】。


  露丝在伊凛的帮助下，成为了“希乐园”注册者，从仓库里挑了几个实用的技能与道具，但仍需一段时间去成长。


  如今，二十位主要战斗力，被伊凛送到了其他的世界。如今盖亚要塞可谓是战斗力空虚，不在巅峰状态。


  伊凛所拥有的传奇级道具或武器中，有着一锤定音级别攻击力的，只有【诛仙枪】、【人皇玺】、【乖离剑】，而【织理书】、【诺亚方舟no.9999原型机】在功能上分类是辅助型传奇道具。


  但真正能发挥传奇级武器威力的，寥寥无几。


  “其他人，协助莫莉，进行防御！”


  “老莫、汪儿、孟超强、李英俊，”伊凛结合每个人的实力，开始分配任务：“你们各自负责盖亚要塞东西南北四面，别让对方突入要塞五百米范围内。以防守为主！”


  “老潘……算了，你随意！”


  【领航员，临时载入“希乐园”设定模板。】


  【潘正义：世界之子。】


  【莫人敌：圣人。】


  【孟超强：先锋。】


  【莫莉：智者。】


  【李诗珍：丛林之子。】


  【汪天帝：吉祥物。】


  【……】


  如果说现在是打团，那么伊凛匆匆而为的，就是分配各自的站位。


  但这些“定位”，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战役而言，只能增添一点微不足道的加成。


  数十万的人形智械，自撕开的裂缝中闯入世界。


  一个照面，它们的身影便如乌云，笼罩此界。


  莫人敌一马当先，当仁不让，诛仙枪投出。


  咻！

  长枪如龙似电，恰似一道璀璨的流星，自智械军团中心穿过。


  轰轰轰轰！


  连绵的爆炸，遮天蔽日，莫人敌催动【极意】，白色的人影在智械军团中横行无忌，无械可击。


  莫莉操纵着机甲军团，与对方的智械军团拼斗在一起。


  没有犹豫，现在已经不是拼微操的时候，在庞大的数量级面前，只有无脑地堆数量、或是用一锤定音级别的战斗力，才能影响战局。机甲团制造的初衷，便是盖亚要塞里炮灰般的存在。这几年，莫莉不断钻研、深入，开发出不同型号的机甲，功能繁多。但所有的机甲，在伊凛的授意下，都搭载了一种最基础、最核心、最关键的功能：自爆。


  莫莉既紧张、又兴奋，在全息上帝视角的观摩下，第一批一号机杀入重围后，莫莉果断地按下“自爆”按钮。


  刹那间，上万台一号机，化身威力可怕的魔法炸弹机群，硬生生在天空中的智械群里，炸出了一个空洞。


  它们爆炸的辉光，如烟火般璀璨，繁华一瞬，点亮了世界。


  轰！

  眼前此景，就像是一片浓厚的黑云，被炸出了一个云洞，从苍天之上，透下希望的曙光。


  智械军团第一波突袭被轻松挡下，可盖亚要塞里的会员们，尚未来得及欣喜，比第一波数量更多、体型更巨大的智械，如不要钱似地，穿过裂隙杀入世界。


  风暴鸟、钢铁蜈蚣、挖掘兽、珍珠号，在水世界里，让“四皇”屹立于大海之巅的“觉醒能力”智械，此刻却成了涅墨西斯的“量产兵种”，每一种一出便是上千只。


  千只风暴鸟扇动翅膀，飓风将海面卷出一道道沟壑，雷鸣电闪，一望无际。


  扭动的钢铁蜈蚣，在云层中上下穿插，口器上的电锯疯狂转动，它们所引发的气流变化，在这个世界上空响彻，听起来就像是兽群的呼啸，令人心惊胆战。


  身高数百米的滚圆挖掘兽，也就是天草晴四郎的觉醒智械，它们如一颗颗高速转动的轮胎，身体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刺，在喷射火焰的推动下，转动着砸向盖亚要塞的防御天幕。


  一艘艘珍珠号智械船，伴随着传送光芒落在海面上，成束成束的轨道电磁炮，向盖亚要塞射出。


  ……


  伊凛升空。


  来到智械所铺开的“云层”之上。


  下方，就像是有着两种颜色的湍流，在尝试着相互吞噬。


  伊凛睁开眼睛的刹那，神性凛然。


  抬起头，一根根管道自涟漪中伸出，插入他的背部。


  【链接成功。】


  卡吕普索的声音在伊凛耳边响起，伊凛与世界舰进行超链接。


  对于这场战役的结果，伊凛进行了上千次演算。


  他明白，他知道，哪怕他再愤怒，再不甘，也无济于事。


  摆在赌局上的赔率对比，实则等同于他们的胜率，渺茫至极。


  从一开始，他就明白了这一点。


  莫人敌、雪儿、汪、他们所有人。


  在智械群中发出怒吼，不断搏杀。


  接连的爆炸，就像是人类绽放出的辉光，微弱却瞩目。


  “可他们还在努力。”


  伊凛双眸一闭一睁，视野切换。


  湛蓝的源海上，星星点点的红光，如漫天星辰，将“他”包围。


  “可惜，这里并不是希乐园。”


  世界舰形状变化，世界变成了一具亿万丈高的海之巨人，屹立在源海中。


  远处。


  一颗巨大的球体，上面钢筋扭曲、锈色斑斓，两道红光骤然亮起，就像是一尊神祗，在这璀璨的烟火祭中，睁开冷漠的双眸，在观赏着生灵们步向毁灭那刻。


  “涅墨西斯。”


  伊凛遥遥对着那颗金属球，说出对方的名字。


  它是，神。


  一群疯狂的智人种，将它们的意识，上传到中枢后，统一结合，扭曲、重生，所诞生出的“智械生命”——涅墨西斯。


  意识上传，机械飞升，达成永生。


  “你应该能深刻体会到，人类的弱小与无力。”涅墨西斯冰冷的声音说道。


  “人类即便再弱小无力，可他们会在一块欢笑，在一块野餐，能因同一件事而共情，能为同一个敌人而愤怒，能为同一个目标，而搏斗不息。当然，我想你已经忘了这种感觉。”


  伊凛嗤笑。


  嘀嘀嘀。


  涅墨西斯：“弱者才会团结。”


  “但我知道，你们是曾是‘一群人类的集合体’。我想你的智械，不至于让你忘了这一点。”


  “那是过去，”涅墨西斯的声音并无愤怒，伊凛的嘲讽显然无效，它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们是，「智械」，涅墨西斯。”


  涅墨西斯似乎没有和伊凛聊天的打算，从一开始，正如伊凛提前演算过一般，涅墨西斯也演算过亿万次。


  伊凛的演算结果是：他没法赢。


  而涅墨西斯的演算结果是：它不可能输。


  一人，一神，从各自的角度，奇怪地达成同一种“共识”。


  “‘我们’赢了。”


  它说这句话，并不是口嗨，更不是自我鼓舞。


  只是，提前那么一点点，发出绝对的胜利宣言。


  涅墨西斯身上，蓝色的流光快速聚集，一道道虚幻的数据流化作真实。


  那是一管炮口。


  只是那炮口，便像是世界般巨大，像恒星般，盘踞在源海一角。


  炮口内，开始凝聚光芒，里面有星光，有日月，有时空，蕴藏着混乱、却代表着“一切”的信息流。


  “完了，是源能炮，直接轰出‘源’的‘灭舰级’兵器。看来‘它们’的提醒仍是产生了作用，不然，涅墨西斯不会动用这种级别的兵器，来对付你们。”


  格林在伊凛耳边轻叹一声：“快躲开，你拼不过！”


  “来不及了！”


  世界化身、海之巨人，握紧拳头。


  世界舰内，永夜降临，温度骤降，空气浓度下降。


  成片的植物与丛林枯萎。


  群山湮灭成粉尘。


  惊慌失措的人类，在逃亡过程中，咚咚倒地，眨眼凋亡成白骨与尸骸。


  这个世界的生命，在刹那间，在“世界之主”的调动下，无情地被转化成最纯粹的“源”。


  偌大的世界，一刹枯萎、万物凋零。


  伊凛执掌世界之匙，抽取世界之源，凝聚在拳头上。


  「无限」王座在伊凛的枢内光芒大盛。


  「极意」将世界化身映成白色，如浑身燃烧着苍白火焰的巨人。


  右拳周围光芒聚拢。


  “一！”


  左拳周围空间塌陷。


  “零。”


  二者合一。


  两种颜色，两个极致，强行糅合成凝聚的一束黑白混尽、褪成墨灰的光，迎向灭舰级兵器，源能炮。


  ===第1153章 「大崩灭」（2合1）===

  在世界舰内。


  正在智械群中肆意挥拳，如白色流星的莫人敌，胸口一紧，莫名的危机感让他抬起了头。


  身形闪动，在刹那间，他在一秒内，折返移动, 一手一个，分别将所有人带回要塞内。


  也只有身负【极意】的莫人敌，能做到这一点。


  当在要塞防御天幕外的船员们，在同一时间被莫人敌带回盖亚要塞内时。


  一刹那。


  所有人耳边寂静无声。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安静，而是在突然间，炮火声、呼啸声、雷鸣声、震动声、潮涌声, 所有的声音, 都在极短的刹那内, 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道光从天空中犁过，天幕被那一道奇异的光，撕开。


  包括莫人敌在内，所有人震惊地看着撕开的天空，他们在这一刻，不约而同产生了同一种错觉。他们就像是活在一个“盒子”里的小人偶，突然有一天，一尊巨人粗暴地打开盒子，而卑微的他们正茫然无助地看着打开盒子的巨人。


  无边的阴影自撕开的天幕中靠近，那是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


  扭曲的钢铁，腐朽的锈色，两颗红红的眼睛, 分别像是日月，成了黑暗天幕中，唯一的颜色。


  他们并不知道世界之外发生了什么。


  他们更不知道，伊凛以世界化身, 抽取了这个世界的源，牺牲了水世界内所有的生灵, 打出了这一拳。


  只为了, 挡下涅墨西斯的灭世级兵器——源能炮。


  嘀嘀嘀。


  盖亚核心光球，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要塞上空。


  嘀嘀嘀。


  红色的警报光芒，在防御天幕内疯狂闪动。


  【执行预留‘强制逃脱程序’。】


  【将在五秒内完成‘强制逃脱’。】


  【强制逃脱程序进行时，同时向‘节点’投放‘契’。】


  【五。】


  【四。】


  【三。】


  莫人敌：“？”


  雪儿：“？”


  汪天帝：“汪？”


  莫莉：“啊？”


  众人脚下，一个个光圈闪过。


  不知道谁提前在脚下设置了传送阵法。


  嗖。


  嗖。


  嗖。


  一道道传送光芒闪过，船员们接二连三从盖亚要塞上消失。


  短短三秒内，盖亚要塞上，所剩之人，寥寥无几。


  ……


  同一时间。


  崩塌的世界，莫人敌航行三年，布置的一百零八个节点上空。


  巨大的柱子自平面中突兀落下。


  轰！

  轰！

  轰！

  盖亚核心忠实地执行伊凛提前留下的指令，将一百零八根“契”，精准地投放到每一个节点上。


  【投放完成。】


  “不！老友！”


  莫人敌察觉到什么，一股强烈的愤怒，自内心深处涌出。


  “别慌，老莫。”


  在莫人敌准备冲上天空，与神相争时。


  盖亚要塞笼罩在强烈的白光内。


  盖亚要塞, 由实化虚, 逃脱通道在涟漪中打开。


  莫人敌身前, 出现了伊凛的“全息投影”。


  那是他提前录制好的“信息”。


  信息中，

  伊凛神情严肃，竖起一根食指：“我推演过一万三千六百二十次未来，但在一万三千六百二十次未来里，只有其中一种未来，我们能赢。”


  “但，不是现在，更不是在这里。”


  “我们失败过，逃避过，退缩过。”


  “但所有的憋屈，都是为了胜利那一刻。”


  “我将以非人之躯，暂时舍弃身体，去做一件事。”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赢。”


  “为了胜利。”


  全息投影的伊凛，微微一笑，自信而平静，一如当年，莫人敌所认识的那一位运筹帷幄的管理员。


  “我们，终见黎明。”


  惊愕的莫人敌停下挣扎。


  【二。】


  【一。】


  【逃脱完成。】


  咻。


  盖亚要塞，包括所有人，自这个世界消失无踪。


  ……


  源海下层。


  沉沦之地。


  源能炮光芒熄去。


  海之巨人半边身躯破烂不堪。


  世界化身被毁，意味着，这个世界，被源能炮，轰掉了一半。


  但要不是伊凛强行抽取世界的源，聚成一拳，堪堪让源能炮的轨迹偏离了十三度角，正面吃下涅墨西斯一击“灭舰级兵器”的水世界，将在那一刻，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


  按理说，身为打捞团的涅墨西斯，掠夺世界从不使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可当它被迫介入赌局后，它所思量的已不再是“掠夺”，而是如何确保这一场战役的“胜利”。


  它所要的，并不是“大概率”，更不是“应该能赢”，而是“百分之一百的胜利”，以及将梦魇骑士的“生存率”压到百分之零。


  世界舰内，生灵尽灭，无一生还。


  在伊凛的暴力抽取下，世界舰内所剩的“源”，已无法维持一切生灵所需的要素，成了一颗枯寂的死星。


  第一炮打完。


  第二炮尚未来。


  显然，源能炮有冷却时间。


  但对于涅墨西斯而言，胜局已定。


  可是。


  涅墨西斯察觉到，梦魇骑士的眷属，逃离此处。


  “无聊的计谋。”


  涅墨西斯安静地给出评价。


  赌局的内容是“梦魇骑士团灭”，

  或是“打捞团智械之神涅墨西斯团灭”。


  伊凛将其他人通过“希乐园”的通道，送往其他世界，即便伊凛死了，它们也无法在当下即刻，为茅坑四主赢下赌局。


  说是文字陷阱也好，说是无聊的小计谋也罢，但伊凛这一手，的确给涅墨西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它要忠实赢下这一场，还得辛辛苦苦，在源海内寻找其他眷属的踪迹。


  可它通过计算得出，最终，它的胜率是百分之一百，没有悬念，没有其他可能。


  无非是，再耗费多一点微不足道的时间罢了。


  对于永生的“他们”而言，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百年、千年、万年，对于涅墨西斯而言，只是眨眼一瞬，或是一次重启、更新、格式化的光景。


  “是吗？”伊凛的身影在海之巨人体内，屹立于世界之巅，渺小的伊凛仿佛在直面一颗星球，他笑了：“你猜猜，我还给你留了什么礼物？”


  嘀嘀嘀。


  闻言。


  涅墨西斯扫向水世界，在千分之一秒的计算后，得出了答案。


  “无趣的能量增幅器。”


  它察觉到伊凛留在水世界内，最后的布置。


  “是吗？”


  破败不堪的世界舰，世界化身，忽然向涅墨西斯移动。


  “如果将一整个世界所蕴含的‘信息’，压缩成极致一瞬，再百倍增幅，会发生什么？”


  噌。


  伊凛话音刚落。


  一百零八根“契”，里面的内容物，发生剧烈的反应，世界内部，一百零八个角落，光芒点亮了黑夜。


  可真正点燃了黑夜的，并不是一百零八根契同时启动时的光。


  那是火。


  是这个种族那不息的顽强，燃起的熊熊心火。


  “我想，大概是…艺术吧。”


  偌大的世界，被压缩成一个无限小的点。


  扭曲、崩塌、挤压、膨胀，在无限小的一个点里，同时发生。


  涅墨西斯面前，一艘世界舰，在极致的压缩与膨胀后，陡然产生了一个黑洞。


  流光疯狂地涌向那个黑洞，而后出现了一瞬间的静止。


  万籁俱寂。


  涅墨西斯两颗眼睛里的光，黯然熄灭，就像是吃了一发超级无敌大的电子脉冲。


  boo。


  ……


  ……


  格林曾说。


  能够在源海内自由活动的，只有三类存在。


  无序猎手、熵、主宰们。


  即便是涅墨西斯，也不能。


  那颗巨大的金属球，是一艘庞大的世界舰，真正的涅墨西斯，是躲藏在钢铁躯壳下的信息生命。


  源海内部，时刻发生着世界的湮灭。


  如星辰般，忽明忽暗，每一个世界的毁灭，就像是一颗星，逐渐变得暗淡无光。


  但这个过程，却是循环渐进的。


  无序猎手会在沉沦之地了，不断地将一艘无主世界舰分解为最纯粹无序的“信息”，归入源海中。


  无论是神，或是世界舰，所有的一切，最终都会被分解成纯粹的信息。


  如动物、人类尸体，最终会被细菌、微生物分解一般，道理如此。


  可是，


  涅墨西斯的智能中枢，在“大崩灭”在脸前上演的刹那，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


  “他们”无法理解。


  也不可能去理解。


  世界舰，即便对于“主宰”而言，也是珍贵的“资源”。


  世界舰会用来凝练自己的权柄，会用来经营，会用来交易。


  但绝不是这么使用的。


  涅墨西斯无数次演算，都是建立在“逻辑正常”的前提下。


  可是，那个区区智人种，竟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去压缩、引爆一个世界，引发了源海内部的“大崩灭”。


  哪怕是“神”，都不会这么做。


  这不合逻辑，不合道理，不合神性。


  涅墨西斯难以理解，以至于，这种“迷茫”，造成了它运行中枢里，出现了短暂的慌乱。


  “大崩灭”的光，以那个黑洞为中心，向四周铺开。


  涅墨西斯的阵营，上千个世界，同时被波及，连世界舰内的“生物能源们”，也受到了不少的损害。


  不知过了多久。


  属于「梦魇」的天启星，光芒由亮变淡，最终连“蝙蝠”形状都难以分辨，只剩下微弱的一个小点。


  啪。


  最后，

  熄灭了。


  崩灭过后，本来应是“水世界”所在之处，混乱的信息形成了“源风暴”，肆虐的信息流，汇聚成不同颜色的光晕，每一次光晕的亮起，都意味着一次“大崩灭”后残留的“余震”。


  “他死了。”


  涅墨西斯快速将无用的运行逻辑从中枢内剔除。


  【更新完成。】


  【版本：3243.1233.663.21。】


  完美的智械生命，能进行自我更新与进化。


  “他们”恢复了一贯的理智与平静。


  运算得知，不可能有任何c序列以下的生命体，自“大崩灭”的中心存活。


  天启星的猩红之光熄隐，也印证了这一点。


  混乱的信息流中央，漂浮着一群“残骸”。


  血肉与骨骼有依稀能分辨出原来梦魇骑士的模样。


  梦魇骑士的头颅炸掉一半，空洞的目光径直看向这个方向，仿佛充满了不甘与悔恨。


  涅墨西斯伸出钢铁触臂，静待“余震”消失后，带走“战利品”。


  就在万籁俱寂中。


  在“梦魇骑士残骸”不远，一只蝙蝠优雅地扇动着翅膀，撕开源风暴余震，轻松地落在那颗脑袋上。


  “呀，失败了。”


  小蝙蝠口中发出懊恼的声音：“这波亏大了。”


  一边抱怨，小蝙蝠一边有用粉色小jio剁着那颗脑袋，往死里骂：“让你逞强！让你不跑！让你嚣张！让你不自量力！”


  ……


  嘀嘀嘀。


  看着源海下层，在“大崩灭”发生后，在混乱信息风暴中上演的滑稽一幕。


  涅墨西斯智能中枢后高速运转，在推测梦魇之主出现的目的。


  【梦魇之主亏损1000万源。】


  【她很生气。】


  【梦魇骑士死了。】


  【它们之间存在着债务关系。】


  【梦魇之主性格小气。】


  【结论：】


  【有18%概率：梦魇之主将用梦魇骑士的尸体发泄愤怒。】


  【有81%概率：梦魇之主将利用梦魇骑士的尸体还债，尽可能弥补亏损。】


  【剩余1%概率：无法推测，计算失败。】


  在涅墨西斯疯狂消耗“算力”计算时。


  小气吧啦的格林发泄完毕。


  那颗脑袋已经被踩得稀碎。


  格林反手掏出一个算盘，在小算盘上啪啪计算了片刻，自言自语：“啧，你欠的账，再死一千三百二十四次都不够还。”


  话毕，格林翅膀一卷，翅膀尖尖夹着一个粉红色的小瓶子，瓶塞上有蝙蝠的装饰图案。


  “啵~”


  格林拔下瓶塞，摇身一变，蝙蝠身上穿了一件迷你的小围裙，她哼着奇怪的歌，开开心心地将漂浮在源海里的碎肉，一点点地往瓶子里扫。


  诡异的腔调在风暴余震中传出。


  「有个出生于皇室的女孩，」


  「像古老的歌谣所传唱的那般，」


  「她是皇室里最美的女孩，」


  「她每晚都在石头堆砌成的城堡中，」


  「独自长眠，」


  「任何连亡者都能惊醒的声音，」


  「都无法让她醒来……」


  ……


  “大人。”


  涅墨西斯终于忍不住了：“抱歉打扰您的兴致。可，他，是‘我们’的战利品。”


  “嗯？”


  正在兴致勃勃、哼着歌、围着围裙、打扫卫生、为源海公共卫生做贡献的梦魇之主大人格林，听见这句话，哼歌声戛然而止。


  她刚好将“尸体”收拾完毕，心满意足地塞紧瓶塞。


  只见格林笑嘻嘻地竖起翅膀立在耳边，温柔浅笑：“呐，小涅，你刚才说什么？我顾着收拾没听清楚。”


  涅墨西斯一板一眼地，准备将刚才的话重复一次。


  “抱歉打扰您的兴致，可……”


  噌。


  这句话没说完。


  涅墨西斯眼前，一片猩红的光芒，席卷源海。


  一位身披红色斗篷，看不清脸的婀娜女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涅墨西斯面前。


  女人一巴掌按在了涅墨西斯的金属外壳上。


  声音酥麻，令人梦绕魂牵。


  “你…在教我「梦魇」做事？”


  在猩红的光芒中，批光降临的梦魇之主，舔着红色的嘴唇，一副饶有趣味的模样。


  她另一只手捏着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装着梦魇骑士的尸体。


  嘀嘀嘀。


  涅墨西斯的小宇宙内，逐渐被红色的光芒侵染、染上了梦魇之主的颜色。


  一颗颗星球，在猩红之光中，诡异地扭曲，变成了梦魇之主的形状。


  亿万的生灵在沉睡中哀嚎，发出痛苦的嘶鸣。


  涅墨西斯沉默了。


  运算告诉他们，一旦他们将那句话复述完整，迎接他们的，将是来自「梦魇之主」的愤怒。


  一切只因为，「梦魇之主」的本体，莅临源海下层，沉沦之地。


  “你该不会以为，你杀了我可爱的骑士，我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吧？”


  梦魇之主将按在金属躯壳上的小手移开，上面沾着一滴晶莹剔透的血。


  格林打开盖子，一点都不浪费地将那滴血塞进瓶子里，妥善保管后，对涅墨西斯笑道：“你应该庆幸这一场赌局还没分出结果，不然，我就能不受任何约束……抹了你哟。”


  格林的用词十分随意。


  不是杀，不是灭，不是屠。


  仿佛在她看来，要弄死涅墨西斯，就跟“抹”一样简单轻松，举手而为。


  格林虽说没有生气，但那一掌，影响到了涅墨西斯世界舰内那千亿级别的“生物电池”。


  涅墨西斯的运算逻辑出现了一刹那的停顿。


  以至于它根本没有发现，一滴血悄然浸入涅墨西斯的世界壁障中，悄无痕迹。


  “滚。”


  侵染下层源海的猩红之光，伴随着格林的话音，如潮水般消退。


  当涅墨西斯再回过神时，一只小蝙蝠，怀里夹着那小瓶子，快乐地扇动翅膀，渐飞渐远。


  是啊。


  梦魇之主说得没错。


  如果不是因为“赌局”的约束，他们刚才胆敢忤逆梦魇之主一举，就足以死千万次了。


  涅墨西斯默默地在自己的运行逻辑中，加入了一条：人情世故、察言观色。


  赌局尚未结束。


  涅墨西斯接下来，还需要在茫茫沉沦之地里，找到梦魇骑士苟延残喘的「眷属」，一一击杀他们后，才能赢得赌局。


  虽然耗费时间与精力，但接下来，已经没有半点风险，他的胜率是……100%。


  没有悬念。


  ……


  格林飞呀飞。


  摇呀摇。


  姿势风骚又妖娆。


  飞到无人窥视处。


  小蝙蝠轻抚着小胸脯，松了一口气。


  “啧，那破烂铁疙瘩果然没发现。嘻嘻嘻~”


  格林用翅膀敲了敲手里的小瓶子。轻轻晃动，粉红色的瓶身变得透明，里面的“尸体残骸”不知何时，竟自动拼接成“伊凛”的形状。


  梦魇小瓶子里，光溜溜的伊凛不穿片缕，紧闭着眼睛，那安静的表情，似在沉睡。


  “现在，你是我的咯~”


  格林用小舌头在瓶子上“吸溜”舔了一口，绒毛颤抖，看着非常开心。


  ===第1154章 涅墨西斯的超级肉森球（2合1）===

  涅墨西斯是真的神。


  在它体内，有着一个个完整的世界，世界舰以“舰队”的形式相连接。


  世界舰的复数集合体，就是“小宇宙”。


  所以，伊凛进入的，是涅墨西斯的私人小宇宙。


  “啵~”


  无垠漆黑的深空尽头。


  一个手指窟窿大的“白洞”，骤然由一个无限细小的斑点, 悄然扩开，一颗微尘般细小的血色结晶，被“白洞”吐出。


  在浩瀚深空里，体积如此微小的“血晶”，不会被任何存在注意到，即便是涅墨西斯。


  与眼前的世界对比, 一颗微尘，太渺小了, 不值一提。


  那颗血液结晶缓缓地在深空尽头，进行不规则随机转体运动。


  这里，


  没有光线，


  没有空气，


  没有生命，


  没有声音。


  这里，是广义上的“宇宙”。


  狭义上的“太空”。


  实则，是“舰队空间”的边缘地带。


  因为在这里，不需要耗费任何资源，去创造出能够让“生命”存活的条件，这里，就是“虚无”。


  就像是测试版游戏里, 不曾写入任何数据、建模、人物、体积云、物理碰撞规则的完全空白地带。


  微小的血晶仍在转动。


  来自各个方向的引力，让这颗尘埃般的血晶时不时向这个方向飘，时不时往那个方向窜，没有目的地漂流着。


  一年。


  两年。


  十年。


  在这个甚至连“时间”概念都变得模糊的深空边缘里，这颗血晶却渡过了漫长的时间。


  深空边缘, 漂浮着许多奇怪的垃圾。


  有破烂的太空站残骸。


  有无人的卫星群。


  在漫长的漂流岁月里，血晶时不时落在这些残骸上。


  每从一处残骸飘出, 血晶便壮大一些。


  渐渐的。


  壮大的血晶在深空尽头蠕动，开始变化形状。


  一开始，血晶上长出了一双手。


  渐渐的，长出了双腿。


  最后，蠕动的血色结晶块，伸出了头头。


  某一天。


  血晶表面上变成了“人”的姿态。


  “呼。”


  “终于，长出来了。”


  “血晶人”早已习惯了在太空环境下活动，他不需要呼吸，不需要氧气，不需要养分，因为此刻的他，并没有“身体”。


  “熵兽血液果然才是我的本体。”


  伊凛想着。


  他的声音无法在真空环境下传播，但当人当久了，总会习惯性地张张嘴，模拟自己说话时的感觉。


  “也不知道涅墨西斯喜不喜欢这个小惊喜？”


  伊凛以“血液化身”的姿态入侵此处，耗费了那么多年，吸着各种残骸、空间里逸散的“源”, 总算成长出能自由活动的形态。


  他继续漂流着, 努力壮大自己的“身体”。


  回想起许多年前, 他们在水世界上的失败, 与那一刻的决意。


  在织理书看见的画面中，他们盖亚要塞，没有胜率。


  他最后抵挡“源能炮”，抽干了一个世界，以「无限」、「极意」抗衡，也只能勉强让源能炮的轨道偏移十三个角度。


  当伊凛亲眼目睹涅墨西斯世界舰队内部的“宇宙”时，伊凛才深深感慨当时壮士割腕的明智。


  赌桌上，二者的赔率相差百倍，不是没有道理的。


  哪怕伊凛再怎么开挂，再有底气，也无法拼过在“混乱航道”内纵横了多个纪元的涅墨西斯。


  原因很简单——底蕴。


  二者的底蕴，相差巨大。


  伊凛在加勒比海水世界，再如何经营，也只是区区一个世界的“量”。


  目之所及。


  在深空远处，一片如云般的星河，围绕着最中央一颗熊熊燃烧的恒星。


  层层星体与空间站，在恒星周围，如一层层球形躯壳，匀速转动。


  在星河之间，隐约能看见无数的轨道，将一颗颗星球相连。


  按照格林的说法，涅墨西斯是“智械”之神，他们将生灵当成了“电池”，榨取他们的算力，构建了一个完美的“宇宙”。


  肉眼可见的，最中央那片“星云”，散发着浓浓的“源”味。


  很有可能，涅墨西斯的“电池”，全存放在那里。


  “什么鬼‘超级肉森球’啊。”


  伊凛暗暗吐槽着，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很有可能就是那片星云。


  ……


  他和涅墨西斯的差距，太大了。


  伊凛顶多只能掌控一个世界。


  而涅墨西斯所掌控的，却是将一艘艘世界舰相连，构成的一个“宇宙”。


  涅墨西斯的灭世级源能炮，能轻松摧毁一个世界。


  没有可比性。


  这也是为什么，织理书，看不见能胜利的未来。


  但，

  伊凛对莫人敌留下的信息里明说，有其中一种方法，能通往未来。


  那就是，趁其不备、攻其菊后、内部瓦解、一箭双雕。


  庞然大物的崩溃，总是从内部开始的。


  既然从正面进攻，涅墨西斯坚不可摧，那么，伊凛打算从里面动手。


  所以，和格林一商量，现在的伊凛，侵入了这里。


  解析【智械】权柄，并不是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而已，而是为了现在这一步，所作出的必要的“事前准备”。


  为了不让涅墨西斯察觉到，伊凛甚至在涅墨西斯眼前上演了一幕“壮烈的牺牲”，连小伙伴们都相信了。


  而梦魇之主格林发飙那一下，看似发飙，实则是借着那一掌，偷偷将伊凛的一滴血，突破壁障，送进了涅墨西斯的宇宙之中。


  涅墨西斯的词典里少了“人情世故”和“阴险狡诈”，自然想不到，清心寡欲、小家子气的格林，会偷偷作出“作弊”这种刺激的事儿。


  说实话，当伊凛拿捏着尺寸和格林商量时，格林一拍翅膀就答应了，脸蛋红扑扑的，显然这种无耻的行为，让梦魇之主大人感受到了久违的刺激。正所谓明不如暗，暗不如偷，偷不如反反复复地偷，这多快乐呀。


  “熵兽血统”的特殊之处，让伊凛能够单独将身体与血液剥离，从而将“灵魂”，也就是核心数据，转移到那一滴血液上，侵入涅墨西斯的小宇宙。格林用小瓶子，将他的身体妥善保管，这样一来，天启星就不会照到这里，更不会暴露出他的行迹。


  放在炼气士的世界观内，这招叫做“滴血重生”。


  完美。


  这一切计划，看着冒险与九死一生，但只要有格林参与，风险被降低了九成九。


  “嗯，和小气吧啦的格林打好关系、投其所好，真的是太正确不过了。”


  伊凛刚感慨着，忽然间，他下意识在深空中抖了一个哆嗦，血液颤了几下。


  在想着格林“小气”的瞬间，伊凛忽然有种……被舔了一下的错觉。


  ……


  伊凛渐渐能理解格林以前所说的。


  它们有着漫长的时间，在沉静中等待，在无聊中寻找乐趣。


  船内的时间流逝速度，与外界不同。


  或许伊凛在涅墨西斯的“小宇宙”内，漂流了数十年、上百年。


  而“逃脱”到另外世界的莫人敌他们，有可能只经历了短短几个月，又或者，经历了比上百年更久远的时间，寿命耗尽，化作尸骸白骨。


  只是，逃脱的盖亚要塞一众眷属的后续，已经不是现在伊凛所需要担心的。


  退一万步来说，莫人敌真的能在另一个世界，泰然处世，安度数百年而老死，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happy enddg”。


  伊凛放下心，现在以“血液化身”存在的他，理论上可以将身体塑造成任何形状。


  他曲起双腿，两手凝成两把血刃，在脚掌上刻下了几个简单的回路。


  这些年在涅墨西斯的地盘吃吃喝喝，伊凛积攒了不少。


  咻。


  伊凛如人形火箭，化作一道流星般的光箭，向前推进。


  速度不快，前进的速度肉眼难辨。


  但伊凛不急，他一早就知道，要将一位真真正正、拥有完整世界舰的神，在赌桌上打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急躁，没有半点作用。


  幸亏，伊凛的记忆里储存了不少尚未完全吃透的书籍。


  占卜术、炼金术、魔术、晶纹术、炼气术。


  其他的不说，当年他在天剑门内熟读群书，就没怎么用上。


  现在，倒是有许多时间，将这些知识，再次复习，查漏补缺，更进一步融会贯通。


  学霸是如何养成的？


  无他，唯温故知新尔。


  于是，少年凛的星际漂流，开始了。


  ……


  ……


  同一时间。


  光芒一闪。


  盖亚要塞撕开空间。


  灼灼烈日，高温炙烤着空气，日晒之下，是一望无际的起伏沙丘。


  咚！

  盖亚要塞砸在沙丘里。


  莫人敌等人，挣扎着从沙丘里爬出，呸呸呸地吐着嘴里的沙。


  莫莉失魂落魄地满沙地寻找他的影子，找了半天，没找着，丢了魂似地坐在滚烫的沙地上，突然伤心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


  其余船员，皆是垂头丧气，在那一战中，他们失去了船长，失去了一位伟大的人。


  “爸爸没事哟。”


  夏如雪坐在高处，两腿交替晃动，她一根食指竖在尖润的下巴下，闭着眼睛，鼻翼翕动，说出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其他人追问时。


  夏如雪笃定道：“爸爸没死。雪儿能闻到，爸爸的味道。”然后她又指了指眼前：“你们快看，爸爸的味道在这里呀！”


  雪儿的话令人摸不着头脑。


  味道怎么看得见？

  但雪儿一直和伊凛有着奇怪的联系。


  莫人敌将伊凛临走前留下的留言说出。


  其他人对此，只能选择了相信。


  但，

  总归是有了希望。


  盖亚很上道，莫人敌晃了晃拳头，盖亚便主动将临时指挥权限交到莫人敌手里。


  盖亚解释，之所以他们船员比要塞先一步传送，那是因为在船长凛的眼中，船员的重要性远超出他的计划，才做出这般设定。这番马后炮般的解释，让所有会员唰唰掉眼泪，再次感慨船长的伟岸。


  简单分析这里的环境后，盖亚要塞一行人，决定在原地驻扎，张开防御天幕。


  一眨眼就是一周。


  漫天黄沙，炎热的气候让这里寸草不生，一眼望去，这是一个没有半点生机的世界。


  莫人敌等人在沙丘上耗了一周，随着要塞内储存的食物与淡水急剧消耗，恶劣的环境下如何生存，成了他们将面临的难题。


  “盖亚，能再进行一次传送吗？”


  莫莉举起水壶，稍稍润了润干涸的嘴唇，再又一次从噩梦里惊醒后，问道。


  盖亚回答：“目前所剩下的源，能进行两次随机传送，或一次锁定坐标下的指定传送。是否进行传送？”


  莫莉连忙摇头。


  伊凛在时，成天对剩下的源精打细算的，莫莉可以理解“源”对于一个世界的珍贵程度。


  若是贸贸然浪费传送次数，一旦山穷水尽时，迎接他们的才是真正的末路。


  “老夫去寻找食物。”


  一直没怎么发言的莫人敌，忽然眉头一皱，看向某个方向，甩着衣袖，踏着黄沙，如一道离弦之箭，渐行渐远，一眨眼，莫人敌那渺小的人影已至数公里之外。


  轰！

  沙丘剧震，庞然巨物自黄沙下冲出沙面。


  那是一只……巨大的沙虫。


  张开嘴后，沙虫那布满利齿的口腔，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不，食物来了。”


  莫人敌两眼放光，嘿嘿笑着，身上燃起白色的光焰，摩拳擦掌，格外兴奋。


  直径1.3公里、身长几十公里、90%的身体都埋在沙丘下的巨大沙虫，恍惚间，脑细胞匮乏的它，在这个连塞牙缝都不够的“小食物”面前，生出一种“老子变成了食物”的错觉。


  ……


  ……


  伊凛漂了很久很久。


  以这幅姿态在太空里漂流的难度，超出预料。


  但勉强可以接受。


  他忘了时间，专心在虚无的太空里漂移。


  渐渐的，伊凛进入那片星云。


  一颗颗星球以不科学的轨迹移动，无数的钢铁轨道，连接在星球之间。


  而在星云中央，一圈圈浩大无比的星环，呈轴向排列，如一根巨大的炮管，一直延伸到星空的尽头。


  “源能炮？”


  伊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暗道难怪涅墨西斯的源能炮威力如此可怕，是借用了这个超级肉森球的力量啊。


  远远地观摩着，伊凛仔细将星云的运行轨迹、排列，记在心里，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对于知识，伊凛从不嫌多。


  现在伊凛已经很接近涅墨西斯内宇宙的外围，到目前为止，涅墨西斯都没有发现，有一只“小虫子”偷偷溜进了他的舰队里。


  每一颗星球上，满满的红光生生灭灭，似是有东西在星球上移动。


  二十四颗主行星呈复杂的圆周轨道转动，在主星轨道外，还有以各自轨道运转的卫星群。这些天体，是“超级肉森球”的主要构成部分。


  行星间的轨道内，是运输通道，有许多物资、流动的光在轨道中高速移动。


  伊凛默数着日子，掐着指头计算，又花了三年时间，伊凛选了其中一颗行星，准备降落。


  层层自在法光芒在体表包裹，伊凛将身体改造成梭型，在靠近其中一颗星球后，任由恐怖引力的拉扯，伊凛化作血色流星，如天外陨石般，向星球表面坠落。


  咻……


  微弱的血色光芒，混在一片红光里格外隐匿。


  伊凛突破大气层。


  剧烈的空气摩擦，让伊凛处于高温的灼烧中。但提前的布置，伊凛轻松扛下了身周的火焰，穿过云层，向地面坠落。


  噌！

  穿出云层的瞬间，伊凛眼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阴沉的天空下满是雾霾，成队的机群在天空中巡逻。有着强壮机械臂的运输型智械，按照既定的轨迹，在搬运重物。地面被一栋栋满是油污的钢铁设施所铺满。平坦的地表，从高空上看，就像是一片完整的钢铁躯壳，没有半点空隙。


  其中，伊凛落点下方，是一处外观看起来像是“体育场”的设施，四周是一圈高墙，中央凹陷。设施外有许多粗壮的管道，隆隆震动，似是在不停地往“体育场”全自动化运输着某种物件。


  就那了。


  一看就像是安全降落点。


  伊凛瞬间作出决定，在空中调整姿态。


  咚！

  伊凛速度极快，一眨眼便砸在了建筑内部、高墙边缘，一处凸起的小平面上，砸出了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凹坑。


  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了附近的智械，在短短十秒内，便有几队不同工种的智械，前来伊凛的落地点查看。


  ===第1155章 「WALL.E」、「Alice」、「L」（2合1）===

  “陨石坑”太明显了，藏都藏不住。


  伊凛悄悄爬在阴影里，暗中观察。


  几台巡逻机自高空飞过，红外线一扫，在伊凛身上扫过，竟没有发现异样。


  伊凛现在的姿态压根就不是“人”，严格来说, 没有一点点“生命体征”，兴许是把伊凛当成“死物”去看待了。


  嘿，区区智械。


  几队空中巡逻机没察觉到异样后，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中。


  伊凛又苟了一会。


  以防万一。


  这时。


  有一台小巧的智械，方方正正的躯壳上，竖着两颗望远镜筒般的眼睛, 两颗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转动着履带，向这边走来。


  这台智械看起来和其他有点不同, 硬要说的话，给伊凛的感觉，是特别“有责任心”的类型，与其他“打卡上班”的智械不一样。


  【‘wall.e’抵达异常地点。】


  拟音自称“瓦力”的智械发声元件里传出雌雄难辨的电子音。


  【它们说没有异常。】


  【wall.e觉得需要进一步扫描。】


  【升职、加薪、走上械生巅峰，指日可待。】


  小小的钢铁之躯里，有着高大上的梦想，瓦力开始扫描。


  伊凛缩起脑袋。


  【嘀嘀嘀。】


  【感应到可疑反应。】


  瓦力向伊凛躲藏的阴影移动。


  它一边移动，一边用那瘦弱的机械臂挠头，显然它的数据库里，没有纪录过这种奇怪的“可疑反应”。


  伊凛知道藏不住了。


  他伸出五指，枢内, 王座基地，金属色光芒一亮。


  晶莹的血液在手指末端，伸出一束束细小的血丝, 看起来就像是网线的端口。


  嗤。


  伊凛如暴徒般出现，将端口捅进了瓦力体内。


  滋滋滋——


  “智械侵染。”


  伊凛在来之前, 做过充分的准备。


  他解析过「智械」的权柄，虽比不上涅墨西斯, 但对付一台小小的侦察机种，无疑是降维打击。


  瓦力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眼珠子的红光，多了几抹深蓝。


  【10。】


  【你原来在偷懒啊。】


  瓦力瞬间就把伊凛当成了好朋友“智械”，亲切地用机械臂，拍着伊凛的腰部——它的物理高度只能勉强够到伊凛的腰。


  【给主管知道，就麻烦了。】


  【你也不想主管知道的吧。】


  瓦力说出了古怪的话。


  【十根‘螺丝’，wall.e决定帮你保密。】


  智械之所以称之为智械，就是因为他们拥有了简单的智能。


  能交流，甚至能谈价码。


  “一根。”


  伊凛习惯性地进行不痛不痒的砍价。


  【……成交。】


  瓦力竖起机械臂。


  伊凛稍稍改变了自己的形态。


  圆润的胳膊、大腿，被伊凛塑造得方方正正。


  最起码表面看起来，他不像是智械群中的叛徒。


  ……


  瓦力在身前行走。


  伊凛跟在瓦力身后，偷偷摸摸地捅进端口，读取瓦力中枢里的数据。


  很快。


  伊凛了解了现在的处境。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涅墨西斯宇宙里，被称为「11区」的地方。


  涅墨西斯将它的小宇宙划分为二十四个区。


  智械这个种族里，等级分明，他们从制造出来之初, 便被赋予了严格的等级制度与权限。


  但涅墨西斯却赋予了智械们人性化的管理, 只要工作卖力, 有机会提升等级, 这就是瓦力概念里的“升职、加薪”。


  瓦力的概念里，最为贵重之物有四种：


  工资：螺丝。


  晋升：高级零件。


  食物：上等机油。


  老婆：女性智械。


  挺……接地气的。


  瓦力的梦想就是努力工作，换取螺丝，购买高级零件，提升自己的配置，离开这里。


  伊凛跟着瓦力，简单巡视几圈，发现这里其实是一個“废物处理站”，许多飞行智械抓着一个个指示灯熄灭的维生舱，丢到指定的地点堆放。而瓦力等“多功能机种”，负责将这些垃圾分类，然后让装配了高级机械臂的“搬运机种”，将分类好的垃圾送往指定的反应炉。


  垃圾种类大致可分为：有机垃圾、可回收垃圾、生物电池残骸。


  有机垃圾就是生物电池排泄物的总称。


  可回收垃圾就是一些废铁，可循环利用。


  至于生物电池残骸。


  伊凛跟着瓦力去看了一眼，在维生舱里，躺着一具早已失去了光泽的人类尸体，光秃秃的脑袋寸发不生。在尸体表面，有着许多驳接口，用以进行链接。


  对于涅墨西斯的所作所为，伊凛并没有生出“愤怒”等过激的情绪。每一位神在运营自己的世界舰时，有着不同的处理方式。智械之神涅墨西斯将“人类”当成“电池”来利用，不过是尽了“最大功率原则”罢了。


  瓦力分类垃圾时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只见它将瘦弱的机械臂变形后，变成了一个迷你的盖章。啪盖一下，啪又盖一下。经过“盖章”后，相应的垃圾表面会留下一个“分类记号”，而搬运机种便会读取这些信号，将垃圾送往不同的地方。


  瓦力很努力工作，伊凛稍稍修改了瓦力的逻辑，在里面加上了一条「10是wall.e的好朋友」——幸亏在智械的词典里，对「朋友」这个名词有着充分的释义：能相互帮助、一起喝上等机油、一起约妹的智械。


  ……


  【干杯！为了友情！】


  来到瓦力的住处——是一间堆满老型号机械零部件、有简陋充电桩的小房间，瓦力熟练地找到一个杯子，往里面倒了半杯黑糊糊的机油，然后丢了两颗镫亮的螺丝钉——一杯简单的“饮料”就完成了。


  瓦力先是将自己的得意作品塞给伊凛，让伊凛好好品尝后，便屁股一挪，将自己的屁股插在了充电桩上。


  【我先充，10，你下一个。】


  它言下之意是，它先插电，然后换伊凛用同样的方式插。


  伊凛默默看着瓦力被插的部位，嘴角一抽，连忙摇头：“我的电力很充足。”


  晃动着钢杯，伊凛默默地盯着杯子里的机油，他分析着里面的成分。过了一会，伊凛惊讶地发现机油里居然蕴含了丰富的蛋白质与钠、钾等无机盐，唯一的问题就是掺了点有毒的重金属，影响了味道。


  “灵魂烹饪术。”


  他这个技能的作用无处不在，伊凛伸手往杯子里一拍，黑色的光芒一闪，伊凛平静地干了这杯富含蛋白质、无机盐、重金属的有毒机油。味道在【灵魂烹饪术】的加持下，入口后带了点“芝麻糊”的口感，令伊凛有几分意外。


  一边喝着劣质机油，伊凛一边和瓦力聊天。


  伊凛发现，涅墨西斯的智械有着足够的智能，可正常沟通。


  瓦力说，455568小时以前，宇宙24区的生物电池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死机”，导致了他们的工作量直线上升。


  伊凛觉得，瓦力说的四十五万小时前的那个时间点，很有可能就是“舰队之外”，发生大崩灭的影响。


  又或者是，格林发飙所带来的后果。


  总之，这次数量庞大的“死机”，跟他有关。


  455568小时，换算下来，伊凛大约在外太空漂流了五十年光景。


  岁月不饶人啊。


  伊凛的年龄履历又得往上增添一笔。


  ……


  伊凛一点也没有“罪魁祸首”的觉悟，在瓦力“亲切”的目光下，加了一杯“螺丝钉机油”，一边感慨：“太遗憾了。”


  从瓦力口中得知，大约356小时后，会有一位“上级”部门的主管，前来巡查工作进度。


  伊凛记下此事，先在瓦力这里混着，观察几天再说。


  与瓦力聊天的过程中，瓦力充电结束，暴露在身侧的电源指示灯满格。瓦力殷勤地推着伊凛想让“朋友10”插进充电桩里，伊凛当然是严肃地拒绝了这个过分的请求。


  此刻的伊凛没有身体，是纯粹的“血液化身”。


  他没有形成消化系统，喝下去的机油，没来得及消化，便从身下出来了。


  伊凛站起身时。


  瓦力颇为遗憾地来到伊凛刚坐着的地方，嘀嘀嘀分析一通后，叹息：【你漏油了。】


  ……


  时间就像少女的柔情，揉着揉着就不见了。


  一眨眼，十天过去。


  在瓦力的不知情掩护下，伊凛偷偷“侵染”了上百只智械，他成功混入了它们，和负责这废物处理片区的机种打成一片。它们并没有发现，它们中出了叛徒。当然，以伊凛的位格，侵染这群智械有欺负它们的嫌疑，但到了这个局面，伊凛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欺负了再说。对于如何潜移默化地将敌人化作朋友，伊凛有一定的经验。


  经过伊凛加工的“机油”在小圈子里成为了畅销品，不少智械都跟伊凛称兄道弟，后来伊凛察觉到了商机，每一杯劣质机油，经“灵魂烹饪术”加工后，将卖10螺丝一杯。


  10颗螺丝，可是相当于瓦力平日28小时工作的工资。


  仅仅三天，伊凛便赚得盆满钵满，他带着一箩筐螺丝，到负责这个片区的后勤部兑换了一箱高级的零件。


  后勤部主观也是伊凛的常客，在伊凛免费付出一杯“灵魂机油”的代价后，外观酷似“倒立机械熊”的主管，亲切地给伊凛打了七折的优惠。


  瓦力在智械工种里，分类是【多功能工具用机一型】，属于上古时代老款，仍能活动算得上是一个机械时代的奇迹。但瓦力型号虽老，他的机械臂里能变形成电焊、螺丝刀、扳手、钻头、切割刀等实用作业工具。


  伊凛花了几天时间，借用瓦力的老款机型工具，硬是敲出了一身看起来像模像样的装甲，款式上有点像莫莉设计的“叁号机”，如猎豹般矫捷的外形更富力量感，金红相间的配色让伊凛穿上后，显得格外威武、威风凛凛。


  “嘛，不愧是我。”


  伊凛擦着光滑脸上的机油与污垢，看着静置在作业架上的“叁号机”，非常满意。他恍惚间，似是回到了当年在大工程师塔学艺，又仿佛回到了天剑门，他是专心守在炼器炉前的优秀好少年林一。总之，手工艺活这一块，他并没有拉下，如烙印在灵魂中的技艺，手法返璞归真。


  在“叁号机”外置装甲内侧，伊凛增添了一块老旧的处理芯片。当然，伊凛处理“逻辑”并不依赖“老旧芯片”的运算，他纯粹是当做伪装“id”的载体罢了。


  通过走后门与“侵染”的途经，伊凛迷惑了废物处理站主管——那是一位漂亮的人形智械「alice-2033」，昵称“爱丽丝2033”，也是瓦力的梦中情人…之一。


  然后，伊凛注册了合法的编号：「l-1010」。


  「爱丽丝」型人形智械，在涅墨西斯宇宙中，是女性机型最受欢迎的机种。她不仅有着流线型的身段，核心用的是次新型的「第十代生物质转化动力炉」，轻便的钛合金肌肤，设计得浑圆饱满的胸盖板后，里集成了火焰喷射、实弹、榴弹、能量流束喷射口、高压电流枪等武器，在背后，甚至能伸出滑翔机翼，结合喷射系统，能让爱丽丝型号实现在空中高速滑翔。


  简单来说，爱丽丝机型又飒又强。


  据瓦力所知，「爱丽丝」的量产机型光是在11区便有将近百万台，其中的特殊机型更是多不胜数，令瓦力垂涎欲滴，恨不得自己能与其中一款私定终生，日日夜夜相互抹机油与维修内部。


  与智械族混熟后，伊凛发现，涅墨西斯的确是个人才。


  他创造出的智械种族，拥有智能的同时，他们的言行举止，与人类社会相仿，在智械的“认知”中，有着严谨的鄙视链、晋升制度、刚需与奢求。


  就拿鄙视链来说，以前负责盖章的老款瓦力，位于鄙视链的最下端。而换了一身新装甲马甲的伊凛，摇身一变，变成了废物回收站小圈子里，最靓的那个仔，走在路上，引起了不少“同伴”的瞩目，甚至有的性格奔放的智械，因伊凛的经过，漏出了新鲜的机油。


  总之，伊凛成功打入敌军内部。


  除非是涅墨西斯闲得蛋疼，亲临此处，否则谁也发现不了这个混入的细作。


  而伊凛也知道，位于11区东部边缘的废物处理站，不过是涅墨西斯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角落，它的视线根本不屑落在这里。


  苟了一段时间，伊凛放心了，行事可以大胆起来。


  瓦力混得不如意，伊凛也抽了空，帮智械圈内的好朋友瓦力换了一身新的装甲板，喷漆上选了草绿色，让绿油油的瓦力整个机械显得特别精神，倍有活力。


  ……


  这些时日。


  伊凛老老实实。


  没折腾出什么事。


  他跟着瓦力，在废物处理站里干活，顺便将小圈子里的智械全“侵染”了一遍，将他们变成了友好的同伴。


  事实上，伊凛并不敢修改他们的“核心认知”，也就是涅墨西斯定下的“唯一原则”——这个核心原则的制定意味着，一切的行动准则，皆以有利于“机械族群”的生命延续而服务，但在这“唯一原则”之上，存在着一条“至高原则”，那就是——「神」是一切智械的主宰。


  瞧着，涅墨西斯果然有晋升为“主宰”序列的梦想与野望。


  即便无法修改“唯一原则”与“至高原则”，但伊凛解析了一部分“智械”权柄后，偷偷摸摸增加点附加条款，问题不大。要想取代涅墨西斯的统治，伊凛觉得现在时机未到，且他对智械族群的了解仍不够深入，需要更多的情报，才能做出下一步决定。


  悄悄地同化了11区废物处理站智械群小圈子后，在平静的混日子中，伊凛迎来了瓦力之前说过的，“上级”部门主管巡查之日。


  ===第1156章 拆卸、鼓捣、忙活、作业（5000字）===

  这里永远看不见天空的颜色，只有一望无际的雾霾与光污染。


  空气里总是飘着机油的刺鼻味道，或是弥漫着“生物废物”腐败时飘出的怪味。


  咻，咻，咻……


  某天。


  直径约十公里、圆盘形状的飞船，撕开雾霾，来到此处。圆盘飞船飞到11区废物处理站上空前, 像是一块异物，粗暴地挤开上空颗粒状沉积的浓郁雾霾，白色、绿色、红色，三色光束在雾霾折射下，形成瑰丽的“彩云”，似是在传递着某种信号。


  传统意义上，幻想书籍里, “不明飞行物”的形象，或是与天空中那庞然巨物相差无几吧。


  噌。


  一束刺眼的光，凝而不散，自圆盘中央投落。在光束中，一位身材姣好的「爱丽丝型」，双足轻点，缓慢飘落。


  在“上级主管”抵达之前，废物处理站的主管「Alice-2033」……名字太拗口，还是简称三儿吧，三儿提前通过广播与内网私信，通知了废物处理站的所有工作机种，包括伊凛。


  伊凛与三儿混得挺熟，三儿特意提醒，她姐姐脾气不太好, 可别在言语与举止上冲撞了领导。


  一开始伊凛以为, 三儿和即将抵达的主管是亲戚关系，可在不久后两台机械亲密地相互为对方擦机油时, 三儿才说出她们相互间称为姐妹的理由：原来，同一个机型在设定上，就是兄弟姐妹的关系。


  伊凛想了想，这似乎没毛病。


  同一个工厂产的，同一批号，的确是有“血缘”关系了。


  ……


  废物处理站，包括伊凛在内，整整一百二十四台智械，分空中、地下整齐两列，默然静待。


  咔嗤……咔嗤……咔嗤……


  装载了高级减震模块的高跟小脚，踩在金属废墟上的迷人音效，令不少乡巴佬咕咚咕咚吞咽着润滑液。


  光束消散时，一台红金两色的「爱丽丝型」迈着优雅的一字步伐，向这边走来。


  伊凛混在队伍里观察。


  新来的“爱丽丝型”，外装甲打磨得一尘不染，缝隙间没有污垢，关键部位镫亮泛光，显然平素保养得当。在她的背部，两肩甲位置，稍稍隆起线型的弧度，似乎是特化了飞行能力、加强机翼的特殊型号。


  在淡金色、设计简约的面甲部位, 狭长的左侧丹凤眼裂下方，印有一个黑色的三角涂漆，涂漆旁有一个数字：【101】。


  伊凛心说我草。


  不得了，不仅撞了配色，还撞号儿了。


  怎么偏偏就那么巧。


  不应该啊，


  熵兽血躯不可能把低魅力和低幸运带来啊。


  或是因为涅墨西斯的小宇宙意识正偷偷摸摸地给他这“入侵者”来点不痛快？


  没道理啊。


  伊凛心里嘀咕着。


  前来巡查工作的主管，正式编号是【Alice-△-101】，她的编号里有特殊部队的标志，和量产型的三儿不一样。


  智械间的交流并没有伊凛想象中那么麻烦，只见101与三儿面对面地站着，她们胸前分别开盖，同时伸出一根带驳接口的软管，相互插向对方。只见两台「爱丽丝型」在短暂的私密交流后，便相互交换了各自的数据与日志。


  预想中的麻烦没有出现，101走过列队，似乎在伊凛的配色上多看了两眼，便移开目光，回头拉着三儿跑了。


  据说，101今晚会在三儿的房间里过夜。


  值得一提的是，「爱丽丝型」装载的「第十代生物质转化动力炉」，理论上使用的并不是电能。她们能像人类进食“食物”般，直接将生物质转化，转化成高利用率的能源。但是，高级的型号往往能向下兼容，换言之……插后面充电也是可以的。这就取决于每一台智械各自的喜好了。有的喜欢插，有的不喜欢插。


  在101离开后，伊凛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他又开始将心思惦记在101身上。


  伊凛入侵这个世界，在逐步了解之后，他对自己接下来的打算日益明朗。


  最理想的结果，当然是策反……啊不，劝涅墨西斯弃暗投明。但从目前的形势上看，似乎可能性极低，几乎不可能实现。


  退而求其次的话，伊凛打算从内部，瓦解这個小宇宙，甚至能直接找到涅墨西斯的本体，直接摧毁之。这也是格林与伊凛商量时，在梦魇之主不明面介入的前提下，最有可能实现的灭杀涅墨西斯的办法。


  而如今，伊凛在11区废物处理站呆了有十多天，在这个旮旯小角落，已无其他盼头，是时候往智械种族更上层走了。


  在伊凛看来，既然混进来了，就要混得彻底，不当成智械族群的老大怎么行？

  最不济，也得混成高管呀。


  ……


  夜里。


  在警戒哨声呼啸后，伊凛趁瓦力插充电桩上“待机”时，悄悄溜出了瓦力的房间。


  其实伊凛早已暗地里将这里控制，万一真习惯性倒霉、碰到夜间巡逻队，全都是都是“熟机”，一杯“灵魂机油饮品”能解决的事，若一杯不行，那就两杯。伊凛对自己的烹饪术很有信心，问世间，谁又能抵挡美食的魅力呢。


  只是，暗地里行事，自是无机察觉，最为理想。


  伊凛早已记下了所有巡逻路线，轻松避开后，伊凛来到三儿的待机住处。


  面对智械这个种族吧，伊凛觉得有一个难题。


  它们内在网络无处不在，伊凛在侵染其他智械时，便已发现了这一点。


  每侵染一具智械，伊凛都得小心翼翼提防着，动作轻柔，尽可能不让涅墨西斯察觉到。


  而且没法察言观色。


  这让伊凛颇为头痛。


  要从电波信息层面去感应它们的想法或修改它们的运算逻辑，伊凛目前仍无法办到，需要进一步努力。


  距离三儿的待机处数百米外，伊凛觉得差不多了。


  通透感知放出，伊凛将房间内的布置与情况，尽收魂内。


  咦？

  真在插桩儿？

  伊凛稍惊，原则上101的型号是不需要插电的，但或许她是想体验一下这种被插的滋味。


  只见充电桩上，三儿和101在桩上正襟危坐，眼睛处指示灯光芒黯淡。


  伊凛知道，它们处于“待机”状态，通俗来说，就是处于“睡眠模式”。


  “可以稍微冒险。”


  伊凛蹲在暗处，稍作思量，便摊开巴掌，晶莹的血液自装甲缝隙挤出，一束束浓血色泽的光芒，如滴淌的沥青般无声在伊凛掌心间聚集，最终凝成了一颗浑圆无暇的血球。


  圆球飘向三儿待机处。


  门口敞开，上方设有感应警报。但伊凛早了解清楚了，这感应警报只对“有机物”与“金属”作出反应。伊凛的血液结晶路过，等同隐形。


  闯入三儿闺房的行动很顺利，圆球飘在了101胸前。


  「爱丽丝」这个型号，维护面板就在两块胸板中央，有个驳接口。


  当然，高级智械的驳接口可不止这个，十指皆具，甚至背后也有。但胸前的驳接口，传输数据速度最快，意味着伊凛动手的话，更节约时间。


  更为重点是，伊凛曾悄悄拆过三儿，对「爱丽丝型」前面的构造，了然于心。


  血液结晶球在伊凛操纵下，分出了一根根触手。


  数十根触手变成了不同型号的“螺丝刀”与“撬棒”，伊凛开始作业。


  先是拧下外胸装甲板固定螺丝。


  动作轻柔，完美。


  智械再怎么智能，也不可能在外装甲板上装载传感器，内部……就不好说了。


  坚硬的外装甲板内侧，是柔性吸能材料的内板，共有十六颗螺丝固定。


  换了一根触手，伊凛继续拆。


  再内层，是一层防水网。


  拆。


  层层拆下，101的胸板变平，暴露出内部结构。


  撇去两武器舱装载的武器结构，伊凛长驱直入，直奔重点，掀开维护面板的保护层。


  就在这时。


  101动了一下。


  嘶……


  该不会这里有隐藏的传感器？


  不至于啊！


  要来有何用？

  屋外，伊凛纳闷着，停下动作。


  这也是为什么伊凛特意挑选101与三儿同处一室时动手，万一真被发现了，伊凛完全可以推三儿身上，让她背锅。


  两台漂亮的女性智械惺惺相惜、三儿一个没忍住动手拆装甲了、往内里添点优质机油，不是再正常不过、合情合理的事么？


  时间如同静止，房间内，唯充电.

  桩的指示灯忽明忽暗。


  好一会，伊凛见被拆开胸板的101没有怪异反应，这才安心，继续作业。


  插进驳接口。


  屋外，伊凛枢内王座转动，光芒大盛。


  在基底部，狰狞的钢索，暴涨百倍，深入湖底。


  而外界。


  结晶血球表面，悄然覆上一层亮丽的银色。


  伊凛像一个熟练工黑客，开始读取101的日志数据，顺便从数据边缘，篡写行动逻辑。


  即便是特殊型号，仍存在着与量产型同样的“唯一原则”与“至高原则”，涅墨西斯作为「智械」权柄之神，不可能给自己的部下留下明显的漏洞。伊凛也不至于天真到，认为光凭这点小把戏，就能颠覆涅墨西斯的钢铁军团与小宇宙。


  可稍微、不着痕迹地、润物细无声地增加一点无伤大雅的运行逻辑，问题不大。


  比如……


  【对有着同类配色的高帅智械产生亲切感。】


  【对已淘汰的“L”型机生出好奇心。】


  【关键词：亲切感、好奇心。】


  【友善单位：L型。】


  伊凛不是程序员，他篡写的逻辑，用的是“权柄”的形式，会更生动直白。


  复杂的代码编写，伊凛玩不来。


  可实则，他的举动更加高端。


  堂堂智能生命，伊凛觉得拥有“智能”的它们，应该能理解“亲切感”与“好奇心”为何物。


  在她们的视野里，对某一个目标，不同的“颜色”与“图标”，代表了不同的“目标种类”。


  例如：绿色代表了友军，红色代表敌军，黄色是警惕目标，蓝色是上级智械，问号是未知机种，诸如此类的。


  “亲切感”与“好奇心”，在目标颜色分类上，大致归类到“绿色”那一类。至于具体如何表现，倒是因机而异，伊凛一时半会，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变化。但这么做，不会让伊凛的绿色级别高于涅墨西斯。


  那是不可能的。


  不管了，弄了再说。


  嘀嘀嘀。


  咻咻咻。


  铮铮铮。


  一顿鼓捣下来，伊凛分别将101的内网、防水层、外装甲板归于原位。


  接下来，静待明天。


  伊凛回到瓦力住处，瓦力仍在充电，老型号的充电效率就是慢。


  ……


  ……


  伊凛的“篡改”十分顺利。


  「爱丽丝-101」没感觉。


  甚至最后的结果，让伊凛觉得顺利得有些过分了。


  第二天清晨。


  例行列队。


  两位爱丽丝型智械从小房间走出。


  来自上级部门的主管“101”，刚经过伊凛面前时，看着那身猎豹般矫健的身躯，保养得油镫亮滑的装甲板，拧得一丝不苟的螺丝，顿时站在伊凛不远处，站直了身子，迈不动步子。


  “轰隆隆隆——”、“轰隆隆隆——”、“轰隆隆隆——”


  爱丽丝体内的冷却液，水冷运转，浓浓的蒸汽自双肩部喷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似是涡轮增压在咆哮、发动机在轰鸣。101走着婀娜的步伐，一步步来到伊凛面前，两眼亮起了“”型指示灯。


  “L，跟我走。”


  伊凛猛地愣住，他反复回忆，他昨晚明明在101的运算逻辑里，只是增加了普通的“亲切感”罢了，并没有其他古怪的命令行。可看101的表情，似乎有些……上头了？


  “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伊凛开始觉得自己小看了智械的运行逻辑。


  “没有误会。”


  爱丽丝-101，铁臂一把抓住伊凛强壮的金属胳膊，咔地一声变形、锁死、两手合一。她转头对她的好姐妹三儿提出请求：“现请求转让‘L-1010’归属，请求已发送，请立即通过。”


  嘀嘀嘀。


  「爱丽丝-2033」一动不动，来自上级的命令是绝对的，她没有任何拒绝的权限。在片刻的沉默后，三儿感觉自己心爱的厨师被抢了，她的情感模拟中枢第一次模拟出了“悲伤”的情绪。


  【归属转让完成。】


  【目前‘L-1010’归属：Alice-△-101。】


  【正式编制外。】


  咻！

  101抓着伊凛升空，咔咔咔，装甲变形，这台爱丽丝特殊型号果然是特化了飞行能力的，一眨眼，她便变化成伊凛的尾翼，如合体似地，紧紧贴在伊凛的背后，带着伊凛如同流星般，飞向悬停在高空的圆盘。


  由始至终，伊凛除了说出一句“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之外，便没机会发表其他意见。101直接粗暴地将伊凛掳走，登上返航的飞船。


  ……


  十分钟后。


  圆盘飞船上。


  坐在合金椅子上，伊凛一动不动，似接受了即将而来的悲惨命运。


  想象中圆盘飞船上布满精兵悍将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圆盘上，通道纵横交错，每一个房间都十分宽敞。伊凛目前所处的一个房间，有些奇怪，里面配置了一些看起来像是“手术床”、“无影灯”、“机械臂”、“木马”、“柳钉板板”的古怪器具上，不知道用来做什么。


  但合理推论，这似乎是智械用来提升“自我修养”的地点。


  比如伊凛两米外、三点钟方向的那张平板床。上面有一个工作台，假设爱丽丝躺上去，她的手脚都会瞬间被扣住，呈大字型姿势。紧接着，爱丽丝能伸出驳接口，与工作台相连，进行自我调整、维护、修复。


  如果那张床是“自我保养”的场所，那么伊凛现在坐着的，应该就是“被保养”的场所。


  伊凛平静地看着双手被水管粗的弧形镣铐扣住，事实上，这些器具无法困住他。他只是好奇，爱丽丝101在“亲切感”的驱使下，将他强行掳至此处，到底想做什么。


  「爱丽丝-101」将他扣在凳子上后，便离开了房间，伊凛趁此机会，放出通透感知，查看飞船。


  飞船此刻已然升空，向某个方向高速航行。


  还是那句话，以伊凛现在的本事，哪怕身体不在此处，对任何一位智械生命，都是降维打击。如今偌大的宇宙里，伊凛唯一忌惮的只有一位存在：涅墨西斯。


  简单的察看后，伊凛却惊讶地发现，涅墨西斯管辖下的“宇宙舰队”内部，并没有他起初想象中的那么单纯。


  他之所以会这么认为，只因一个理由。


  “圆盘上，居然有‘人类’？”


  人类？


  为什么飞船上会有纯种的人类？

  在伊凛的感知下，圆盘飞船上，共有18名穿着笨重防护服的人类，忙碌穿行于不同的通道中。


  「爱丽丝-101」如傲娇的女王般巡视苍生，自人类工作人员前走过，人类们纷纷跪下，口中恭敬小心地呼着“大人”。


  “奴隶？”


  伊凛心里咯噔一下。
.

  ===第1157章 「爱丽丝姐姐」（2合1）===

  伊凛心里揣着纳闷，在思考着存在于涅墨西斯宇宙中，这批“奴隶人类”是否能利用上时，「爱丽丝-101」迈着紧张的小步子，向铐着伊凛的房间喷射而来。


  “扑哧”、“扑哧”、“扑哧”。


  在零重力通道中，爱丽丝借着推动力，向前喷进。


  嗤拉。


  厚重金属门向两侧打开。


  身姿优雅的101坐在伊凛面前。


  “根据资料显示, L型，是在五十年前，已经淘汰的古老型号。且，L型，不是你这种优雅的涂漆与配置。”爱丽丝不愧是高智能生命，说话起承转合、条理清晰。


  爱丽丝-101将与自己类似的涂漆配色称作“优雅”，看样子，在101的“拟人格模块”中, 掺入了“骄傲”的成分。


  骄傲？


  这就好办了。


  “哼，”伊凛想了想，决定投其所好，装出比爱丽丝更傲娇的模样，下巴斜着仰视天花板：“我喜欢。”


  爱丽丝食指勾起伊凛的下巴，这个举动说不上挑逗，因为正经人类，绝对会被这“一挑一拨”，“咔”一下掰成颈椎粉碎性骨折。爱丽丝说：“L，我，Alice-△-101，命令你, 说出你的理由。”


  嘀嘀嘀。


  伊凛的处理芯片上加载的伪装ID，接受到来自上级的信息。


  这是强制命令。


  按照道理，伊凛不可能拒绝。


  在智械种群里，权限高于一切。


  一旦伊凛拒绝, 定会露出马脚。


  该怎么解释呢？

  伊凛头痛了。


  “L”型的确是在众多机械工厂记录里，早已被淘汰的古老型号。


  伊凛当时用这个型号, 只是觉得顺眼, 简约，适合他，不料在“亲切感”的运行逻辑下，让爱丽丝如此关注他，并在“型号”这件事上揪着不放。


  摆在伊凛面前有两条路。


  一是强行深入入侵爱丽丝的中枢，从“底层数据”上，彻底改写掉爱丽丝的所有数据。


  但这样一来，相当于抹杀掉了“爱丽丝-101”这台智械原本的“模拟人格”，当然，这不是好不好、或是残忍与否的问题，而是这样一来，对涅墨西斯小宇宙尚不完全了解的伊凛，很容易触碰到涅墨西斯的底线，提前暴露出自己的存在。


  那么只能第二种方法了。


  咔。


  咔。


  在爱丽丝-101的注视下，伊凛轻松挣开了束缚，两手温柔地轻抚爱丽丝那冰冷的脸颊。


  「爱丽丝-101」一愣。


  自在法·深红脉冲！

  嗤！

  一圈波纹自伊凛双手放出，整艘飞船的电子元件, 出现了一刹那的故障。


  所有指示灯稍稍暗了一瞬, 但很快又重新亮起。


  而在伊凛面前，爱丽丝-101两眼光芒熄灭，直接陷入了“昏迷”状态。


  “对付一台智械真的是轻轻松松。”


  伊凛一边感慨着，动作熟练，快速逐层拆开“爱丽丝-101”胸前装甲板。


  这次时间很宽裕，圆盘上的“奴隶”们，并无胆子前来打扰“爱丽丝-101大人”的雅致。伊凛在不影响这台智械模拟人格的前提下，以自己为目标，逐一增加了不少隐秘的小细则。


  伊凛认为，101对“亲切感”似乎有着某种误会，他在爱丽丝-101的行为逻辑里，重新定义了什么叫做“亲切感”。


  在这个过程里，从物理层面上伊凛碰到了困难，只能动用“权柄”的力量，粗暴地掰正了「爱丽丝型」的认知。


  伊凛将自己的人设设定成“被格式化后一无所知的可怜萌新”，而爱丽丝则成了“富有同情心对萌新一见如故”的优秀智械。


  嗯，「同情心」，伊凛在里面加了一点点「同情心」。


  这次有充足时间的鼓捣，让伊凛手速爆表的伊凛，几乎将爱丽丝型号里里外外拆了个遍。


  过程有些暴力，铿铿锵锵的，不作细述。


  但最后，还真让伊凛有意的操作下、无意中找到了涅墨西斯掌控智械军团的方式。


  在爱丽丝型号的后颈部，有一枚米粒大小的微型芯片，芯片仿佛是活的，伸出一根根伪足，紧紧趴在那处，一动不动。


  伊凛没有贸贸然触动涅墨西斯的权柄，他在外面稍作查探，果然，一束微小的“理”，自芯片上延伸而出，几乎细不可查，堪称微米级别，浸没入虚空中，不知伸向何处。


  “原来如此。”


  正如伊凛之前所了解的那般，高高在上的“神”，并不是万能的。


  每一位神，更像是偏科偏到了极致的专业人才，只有偏科偏到尽头，才能凝聚成自己的权柄。


  而涅墨西斯的“智械”，正是因为它的权柄更偏向于“智械”，而不是“器械”。这种简单粗暴地遥控操纵，在伊凛眼里看来，就跟插天线没太大区别，可偏偏是这样的方式，让涅墨西斯掌控了这个宇宙，根深蒂固地盘踞在此。


  这個世界，有智械，有涅墨西斯，有人类。


  伊凛隐约间，感觉自己仿佛找到了战胜涅墨西斯的突破口。


  忙活了10分钟，爱丽丝重新启动。


  她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个盹儿。


  再重启时，爱丽丝101视野内，眼前这位古老型号的“L”，有着和她同样配色，却有着可怜的的身世，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废物处理站里打工、换取零件、努力向上，终于凑齐了这一身零件，并自行改造成这般优雅的姿态。


  爱丽丝-101没有多问，眼角流下了晶莹剔透的“冷却液”，她摸着伊凛的头，说道：“L，从今以后，你不用再回那种地方了。”


  ……


  在微调之后。


  爱丽丝的亲切感终于正常了，很对劲。


  伊凛喊爱丽丝“姐”。


  爱丽丝喊伊凛“弟”。


  其实，一旦接受了设定，当弟弟没什么不好的。


  圆盘的目的地，是距离11区废物处理站，大约三万公里外的矿场。


  本该眨眼即至的距离，因爱丽丝故意吩咐船上的奴隶们慢慢开，不着急，以至于圆盘航行了半小时，才即将抵达目的地。


  ——「11区晨星矿场」。


  11区是这颗星球、以及星球外卫星、太空站等一个区域的统称。


  而11区内，共有“矿场”三十六个，其中，晨星矿场是11区三十六个矿场中，规模最大的存在。


  「爱丽丝-101」，则是晨星矿场的负责人。


  当伊凛得知此事时，才知道偷偷攀上姐这条线，实在是太正确不过了，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注定涅墨西斯气数该尽。


  啊，一切都是那么地刚刚好，这将省了伊凛不少麻烦。


  当圆盘在一处辽阔平坦的停机坪上降落，并进入地底维护时，伊凛亲眼所见，才再次感慨，涅墨西斯不愧是神，这一下子便刷新了伊凛对“矿场”这个词汇的理解。


  地理意义上，晨星矿场的面积，已经与伊凛主世界里一个庞然大国的面积相仿。更别提，在一栋栋“温室”般的建筑底下，共有三层与地表面积等同的“地下层”。


  因为伊凛给自己增加了“格式化后对世界懵懂无知”的可怜人设，爱丽丝姐姐对伊凛提出的疑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会主动补充。伊凛披着“高大帅气”的装甲，完美将自己装扮成“智械人”，以至于在爱丽丝姐姐的概念里，压根就没把伊凛当“外人”。更别提“细作”、“间谍”这一类“敌对概念”了。


  何况，爱丽丝姐姐所说的情报，虽然对伊凛而言十分关键，但对于每一位智械而言，都是“常识概念”。一口气不间歇地说了三分钟后，爱丽丝姐姐完成了数据整理，索性将一份“96.7T”大小的文件传输给伊凛。


  里面不仅包含了11区的“非机密类”详尽信息，甚至有整颗星球的高清卫星地图，这份情谊，让伊凛受宠若惊。自潜入涅墨西斯的宇宙以来，他这是第一次感觉到了名为“关切”的感情。可令伊凛觉得讽刺的是，这种“关切”，竟来自一台冷冰冰的“智械”，对此，伊凛有几分哭笑不得。


  文件太大，差点让伊凛老旧芯片当机。


  文字、数据不太占容，96.7T里，最占容量的仍是图片与视频。


  文件里，包含了「爱丽丝型」等各种型号的构造图、概念图。


  粗略扫去，这里里外外，纹理、结构、温度、参数，似乎在文件上标注得很清楚。


  伊凛并不是正儿八经的智械生命，他能做到的只能读取文件夹标题，无法细看参数与详情。他本
.

  想顺势说一句“真大”，可话到嘴边仍是咽了下去，免得说多错多，万一这看着大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咋整。


  得到了“巨量”情报的弟弟L，低头默然不语，一副专心学习的姿态，让爱丽丝姐姐在她的辞典里，默默给伊凛加上了“11区好弟弟”的标签，伊凛在爱丽丝眼中，轮廓越来越绿，绿得油亮，代表着极度友好。


  与爱丽丝认了异族姐弟后，爱丽丝101也不知道该对伊凛做些什么特殊的事。毕竟，智械之间共用一个充电桩儿已经是极为亲切的事情了，再亲切一些，爱丽丝想象不到，也无法想象。


  她决定回去查查相关资料，再做下一步打算。


  爱丽丝心事重重的闪着灯。


  在伊凛的强烈要求下，爱丽丝在矿场外围，也就是停机坪不远，安排了独栋豪宅，而且里面有能够处理数据的终端。伊凛给出的理由很直接：他的型号太过老旧，无法安全且无损地处理爱丽丝发给他的大数据包。


  万一鼓捣坏了，岂不是浪费姐姐的一番好意？

  好弟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爱丽丝没多想，答应下来。


  临走前，爱丽丝千叮万嘱，万千别私自进入矿场，那是忤逆“至高议会”的死罪，下场可是要彻底“废弃”的。


  “至高议会？”


  伊凛本想问问“至高议会”是什么，但几乎没经过太长的思考，伊凛便推断出爱丽丝所说的“至高议会”很有可能跟涅墨西斯有关。假设涅墨西斯监测亿万生灵以及无数智械，用的是“关键字检索”的方法，贸贸然问起此事，很有可能会自爆卡车，于是伊凛压下了多嘴的念头，先找到房间里的终端，仔细阅读爱丽丝发来的超级巨大文件包再说。


  当下，伊凛假装没注意到“至高议会”是什么，满口答应绝不“私下”进入矿场内部，浑身闪着七色辉光以表热烈欢送的伊凛，告别爱丽丝姐姐后，一转身，伊凛心里一沉，在房间里关上房门。


  “果然，有被监视的感觉。”


  伊凛一踏入房间内，便察觉到不对劲。房间的布置很像是机械的维修机房，没有床，没有人类的用具。倒是有一些武器零件、改装配件、高档的桶装机油等。房门打开刹那，房内飘出熟悉的机油味，让伊凛恍惚间有种回到了瓦力房间的错觉。


  这或许就是瓦力羡慕的巅峰生活吧。


  伊凛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是“老旧的L型被格式化后重启屑生的萌新”，虽然伊凛偷偷篡改了爱丽丝101的运行逻辑，让她将自己视为超级友好单位。但这种友好，很有可能让爱丽丝私底下馋他的装甲板，作出一些不智械的行为。


  譬如……偷窥。


  伊凛迈着机械太空舞步，在房间里“愉快”地转了一圈。很快便在墙壁上找到了监视模块——要不发现实在是太难了，或者说，爱丽丝根本就没有隐藏的打算。长约10公分直径约3公分的镜头径直对着豪华充电桩，镜头内，有一点红光规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转动着，注视着房间内的一切。


  泡了一杯机油，伊凛决定装智械就得装彻底一些，咕咚一口闷掉，并故意排放出几次模拟冷却液蒸发的气体后，伊凛来到终端面前，从胸甲板板后拔出驳接口，插在终端上，优哉游哉地喝着机油饮品，阅读文件。


  “咕噜噜……”


  喝着喝着有点上头。


  挺好喝的。


  伊凛一喝就是一小时，中途主动续了四杯。只是，喝下去的机油无处可去，全漏出来，浪费掉咯。


  在他看来，“涉世未深的弟弟”专心阅读文件，整理归纳，并不会破坏自己在爱丽丝姐姐智能中的形象。他一直很注重“人设”，什么样的人设该做什么事。况且，伊凛对智械族群有着一定了解，在摒弃一切感情思维后，仅剩逻辑运算的它们，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是很好懂的类型。无非是逻辑、概率学、模拟人格的碰撞罢了。


  感情？不存在的。


  一小时后。


  伊凛将驳接口从终端上拔出。


  爱丽丝姐姐在偌大的文件说明里，掺夹了私货。她似乎想对伊凛灌输某种“观念”，可正是这种“灌输”，反倒让伊凛对涅墨西斯的宇宙形态，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这是何等的讽刺呢。


  关闭终端，伊凛皱着眉，一屁股坐在充电桩上。


  咔。


  充电口卡进装甲板缝隙里，他顺势熄灭了面甲指示灯，装出一副“我在乖乖充电”的模样。


  来自暗处的窥视感减弱。


  但未彻底消失。


  嗒。


  一颗滚圆的血色珠子，先是从装甲板缝隙里渗出，然后转眼化成了固体，像一颗珍珠，滚到阴暗墙角，偷偷摸摸地沿着房间内布置的裂隙，翻出了房间，来到旷野上。


  他的确是答应了爱丽丝姐姐不私自进入矿场。


  但，

  大摇大摆地进入，那就不算违约了。


  伊凛催动着圆滚滚的血珠，“正·大·光·明”地溜进矿场，心安理得。
.

  ===第1158章 虚拟世界「幻光」===

  趁夜行动或许是人类的天赋，谁都能无师自通。


  面积堪比一个超级大国的“矿场”内，防守严密，堪称铜墙铁壁，但没有任何智械，会注意到一颗沿着缝隙里滚动的珠子。


  所谓矿场，

  是一个个整齐的网格。


  每一个网格, 稳稳安置着一个维生舱。


  每個维生舱里，都安静地躺着一个人类。


  维生舱后，接了电源、排泄管道、营养通道，一应俱全。


  伊凛在维生舱前，查看维生舱的功能，将其尽收眼底。


  维生舱内, 男女老幼俱全。简单在边缘地带查看一周, 结合爱丽丝姐姐传输给他的文件, 伊凛很快便明白了“矿场”的运作模式。


  世界上存在着两种“人类”。


  优等人：管理者。


  劣等人：生物电池。


  “生物电池”，是在培养皿中，通过克隆技术、基因定点编辑技术诞生出的“劣等人类”。他们的存在，他们的一生，唯一的意义，就是充当“矿场”内的“生物电池”。


  他们从“电池工厂”里诞生之初，便被“完整封装”在容器里，通过流水线，运输到此处。


  在维生舱中，他们长大、他们被输入相应的记忆与知识，他们身上会被装上神经驳接口，接入贯穿了24个区域庞大宇宙的虚拟世界——「幻光」中，作为“人”而出生, 生活、工作、结婚、生子, 甚至，死亡。


  作为“人”的一生，就这样被全程包办，盖棺定论。


  他们的一生，都将在维生舱里渡过, 他们目所能及的风景，便是睁开眼睛之际，所能看见的“虚拟世界”。


  他们不知道世界的真实，更不知道命运的残酷，不知道他们生存的真正意义。


  对他们而言，虚拟世界「幻光」，则是他们唯一存活的真实世界。


  密密麻麻的“生物电池”，填满了整个矿场，伊凛默然，简单计算生物电池的数量。


  按照每一个“生物电池”的平均占地面积大约4平方米计算，除去维生舱与维生舱之间的空间，再去掉容纳“维修型”、“战斗型”智械通行的通道、以及上中下三层结构。


  单单一个晨星矿场，若是每一个舱都住了人的话，这里将近百亿人口。


  嘶……


  百亿人口。


  若是加上其他矿场、甚至其他区域的“生物电池”呢？


  伊凛尝试去理解如此庞大的一个数字。


  而“管理者”，则与“生物电池”不同。


  管理者便是伊凛在圆盘上所看见的，负责服侍爱丽丝姐姐的人族奴隶。


  他们卑微，他们苟且，他们吃的是发霉面包，喝的是味如机油的合成营养液，但这也算是活着。这般生活, 与“劣等人”相比，说不上孰优孰劣，但最起码，他们知道世界的“真实”，他们扎根在不同的岗位，做一些智械无法亲力亲为、或不屑于去做的事。


  又或者，克隆“生物电池”的基因来源，就是来自这一批土生土长的“管理者”的基因中。


  ……


  伊凛刚抵达这个星球时，便察觉到一件古怪的事。


  假如涅墨西斯真的对它的宇宙达成了“完全掌控”，为何所有的智械，都配备了一定程度的武器？


  假设这个宇宙，没有任何敌对势力，智械族群，要武器有何用？

  存在即合理，既然“武器”存在，那便意味着，它们有用得上武器的地方。


  难道是为了让智械更好统治小宇宙内仅存的“上等人类”？

  这个答案，仍有待商榷。


  伊凛认为，这不能完全说通。


  在阴影下。


  无声滚动的血珠，化作一个拇指高的迷你小人。


  面容酷似伊凛，托着下巴，面色沉凝，来回踱步。


  伊凛在评估着，借维生舱的链接设备，偷偷潜入虚拟世界的风险，以及关于涅墨西斯宇宙的配置中，他所不能理解之处。


  他曾亲眼目睹“生物电池”的残骸。维生舱内，劣等人消瘦、弱小，一副营养不良的姿态。显然他们无论在虚拟世界「幻光」里过得再滋润，在真实世界里，涅墨西斯不过是勉强维持了他们的生命罢了，也许在舱内填充的，是最差的营养液。


  但这个消耗，日日夜夜，亦是难以想象的庞大数字。


  那么问题来了。


  涅墨西斯养那么多人类，是为了什么？

  养就养了，还创造出一个虚拟世界让他们在里面生存？

  这又是为什么？

  这件事，在伊凛看来，无疑是多此一举的。


  伊凛不会去评论涅墨西斯这种行为，有多么多么不齿，多么多么卑劣。伊凛早已明白，不同种族之间的斗争，永远是那么残酷无情，无道理可言。在神眼中，神之下，皆是蝼蚁，任由生杀死灭，内心无丝毫波澜。


  至于涅墨西斯，刚好挡在了伊凛的路上，二者成为了敌人，就是那么简单的一种敌对关系。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罢了。


  “也许，幻光虚拟世界里，是攻略「涅墨西斯」的突破口。”


  格林现在正保管着他的身体，涅墨西斯兴许在忙着奔波于源海下层搜索梦魇骑士眷属的踪迹，即便涅墨西斯很有可能无暇顾及他的小宇宙内部，但伊凛此刻来到对方的地盘，说得好听是深入敌后，说难听些就是自投罗网，梦魇骑士以及他的小伙伴，生死存亡皆在伊凛的一念之间。


  一步走错，将满盘皆输。


  “血液小人”在维生舱之间转了几圈。


  途中经过了几台一看型号就是新产品的智械巡逻。


  它们巡逻路线，遵循了“无死角”的原则，伊凛观察了大约一小时，愣是没找到安全的视线死角，只能作罢。


  伊凛本想和它们“化敌为友”，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呀。总之，伊凛没找着安全“侵染”它们的机会。


  人类与智械的区别便在此处，人会犯错，机械不会。


  除非伊凛硬来。


  光明正大地滚着血珠回到住处，伊凛假装自己刚“充满电”，“啵”地一下呲牙咧嘴地从驳接口拔出，然后原地待机，装出一副“乖巧弟弟”的模样。


  这些日子，伊凛虽然明面上，进度不大。但深入了解了「爱丽丝型」的构造后，伊凛感觉自己对「智械」的权柄有了更深的了解，便趁着被“偷窥”之际，进入枢内，继续完善融合了部分“智械”权柄的王座。


  「无限」意味着没有终点，没有归宿，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当然，伊凛也不着急，目前只要能把涅墨西斯在规则内干趴下就好，借着格林羽翼庇护，他拥有逐渐丰满的时间。


  ……


  天空中的雾霾与光污染混淆了黑夜与白昼。


  十小时后。


  咔嗤…咔嗤…咔嗤。


  伊凛走下架子，门外已传来爱丽丝那满是高级味道的减震模块的脚步声。


  “目前突破口有二。”


  “一，上等人类。”


  “二，虚拟世界…幻光。”


  嗤拉。


  门开了。


  爱丽丝姐姐端着一盆盖好的“食物”走进房间。


  不。


  是三个突破口。


  伊凛默默地在心中纠正了自己三秒前的想法。


  第三个突破口，是「爱丽丝-101」。


  “早，姐姐。”


  伊凛模拟出机械的发音，对姐姐问好。


  “来，弟啊……我们一起做日常保养。”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里呆久了。


  伊凛觉得爱丽丝那身光溜溜的装甲板，怪好看的。


  姐姐走到弟弟面前。


  打开镫亮的合金半圆盖，里面是清水、小高压喷枪、白色毛巾，当然少不了机油和润滑液。


  “咔。”


  伊凛看见润滑液时，警惕退后一大步。


  你不对劲。


  “等等。要不，我自己来？”


  伊凛试探着问。


  “弟啊，你不用见外。他们说，在私密的空间里，相互为对方进行保养，是培养亲切感最好的模式。”


  爱丽丝一丝不苟地用平稳的语调说着，可她似乎没注意到她的两颗眼睛亮起了桃色光芒。


  “……”


  真要让爱丽丝保养，那就露馅了。


  毕竟，伊凛不是真的智械生命，他的装甲板下，是“血液化身”。


  “咦？亲爱的姐姐，你的面甲似乎沾了垢。我来给你擦擦。”


  伊凛忽然指着爱丽丝那红扑扑的脸。


  “是吗
.

  ？”


  爱丽丝面甲泛红，冒出蒸汽。她似乎通过这种方式，面甲下的加热元件启动，模拟出人类“害羞”的举动。


  伊凛摸了上去。


  脸。


  微小的触手在二人碰触处，灵活地钻入爱丽丝姐姐的缝隙里。


  小型脉冲释放，爱丽丝再次当机。


  伊凛无奈，只能再一次对爱丽丝概念中，「亲切感」的定义作出微调。


  他查了一会，果然，爱丽丝不知道下载了什么资料，自行伊凛赋予的「亲切感」下了古古怪怪的定义。


  譬如什么“我那布满战痕的钛合金手指，轻柔地掀开你的盖子，抚摸你的内衬，我们的驳接口在润滑液的帮助下，你连接了我，我连接了你，你拧我的螺丝，我上你的机油，我们就像是人类那般，用这种高级的方式，感受着彼此的疼痛与结构”……诸如此类的。


  万万没想到啊。


  在智械族群里，居然有大师写伤痛文学。


  太痛了。


  爱丽丝姐姐，伱到底在浏览什么资料啊！


  伊凛觉得，自己既然开始了，就有义务为姐姐拨正返乱…不对，拨乱返正。


  简单地修改后。


  伊凛将“相互”这个概念，微调成“单方面”。


  也就是说，爱丽丝接受伊凛的保养，是“亲切感”的表现，而伊凛主动为爱丽丝保养，也是“亲切感”的表现。


  虽然这个从感情逻辑上说不通，但似乎能正常运行，那就得了，管他顺不顺呢，能运转就行。


  这样一来，伊凛不用再冒着爱丽丝与涅墨西斯察觉到异样的风险，光明正大地拆爱丽丝的装甲板了。


  常在溪边走，哪有不湿的呢。


  爱丽丝背对伊凛站着，两手平平摊开。


  伊凛为爱丽丝姐姐拆开表面装甲，毛巾沾水，用力擦拭其实并不存在的污垢。


  拆得差不多时，爱丽丝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弟弟，你为何如此熟练？”


  “我专门在终端下载了‘爱丽丝型’的维护保养手册，并且在模拟模块里，尝试拆了一次量产型「爱丽丝」。”


  爱丽丝姐姐发出惊叹声：“弟弟，你可真努力。可是……”她话音一转，微弱的电流声响起，提醒道：“以后，不许拆其他「爱丽丝型」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喜欢。”


  爱丽丝姐姐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她仍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喜好。


  伊凛单手拧着毛巾，另一只手开始掰着指头数：“那「昆蒂娜型」、「马琳型」、「安吉丽娜型」，就可以拆吗？”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姐姐的底线、掰扯掰扯。


  呜呜呜……


  爱丽丝的排气孔喷出了烟。


  她沉默了。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过了一会，她运算出答案，摇头道：“不行。你是「爱丽丝-101」的好弟弟，你只能对姐姐表达‘亲切感’。”


  伊凛想了想。


  本想再继续篡改、添油加醋。


  但这种行为，就像是蝴蝶效应，有可能越改越不像话，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简单来说，爱丽丝会被玩坏。


  至于爱丽丝姐姐说的，他去拆其他型号的智械，爱丽丝姐姐不知道的话，那不就没问题了？

  这么一想，伊凛便放弃了继续修正“亲切感”一词“名词解释”的打算。


  清洁、润滑、冲洗、排水、内蒸、擦拭、上油。


  一套保养流程走下来，伊凛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步步到位。


  服务态度，让爱丽丝姐姐非常满意。


  铠甲熠熠发亮，颜值暴涨。


  伊凛之所以耗了那么久，并不是因为手艺活差了，或是不够熟练，而是在这个过程，伊凛有一搭没一搭地套着爱丽丝姐姐的情报。


  这些套情报的话，穿插在一些日常对话里，让爱丽丝姐姐心满意足，除了明显触犯红线的问题外，均知无不答答无不尽。


  伊凛这才知道，爱丽丝-101作为晨星矿场的负责人，除了在外面维持矿场的运作外，还有一个专门的接口，进入虚拟世界「幻光」内。这也是「爱丽丝-101」的工作内容之一。


  但内容具体细则，伊凛不敢问，他觉得这应该是“高压线”，或是“关键字检索”，一旦问起，很有可能让爱丽丝-101提高警惕。


  “姐姐，你们……嘀嘀，我们除了‘型号与代码’之外，就没有‘名字’了吗？”


  “名字？”此刻伊凛已经将爱丽丝的装甲板组装好，她正活动着肢体，感受着保养前后的区别，听闻此话，爱丽丝-101提出疑问：“只有人类才有名字，而我们，只有高贵的‘型号’。”


  在她认知里，人类的名字更像是低等生物的称呼，高等生命，一串信号就能够区分彼此，不需要用“取名字”这种低级的活计。


  “是吗。”


  伊凛想了想，没有勉强。


  爱丽丝在伊凛房间里完成了“日常保养”后，心满意足地扭着腰迈着标准的一字步离开，她临走前不忘叮嘱：“别进入矿场。”


  “好的，我听话。”


  “乖。”


  姐姐摸了摸弟弟的铁头，表示认可。


  姐姐离开时，说自己接下来要工作，需要耗费12小时零36分钟。


  如此精准的报时，大概意味着伊凛的“私人时间”。


  伊凛记下。


  智械生命还有一个优点，不屑撒谎。


  或者说，智械族群的辞典里，就没有“谎言”这个行为逻辑。


  一是一，二是二。


  其实若不是伊凛现在是以“敌人”的身份摸进这个宇宙，他或许能和这个可爱的种族成为好朋友。


  可惜了。


  看着爱丽丝离开的背影，伊凛一动不动。


  过了一小时，伊凛如法炮制，分出一颗细小的血珠，变成了“小伊凛”，再次潜入晨星矿场内部。


  这一次，伊凛打算潜入「幻光」世界，亲眼目睹涅墨西斯这一位智械之神，所创造出的“虚拟世界”。
.

  ===第1159章 虚假的真实===

  不当人是有不当人的好处。


  从生物学意义上，现在的伊凛不仅不是人，连“生物”都算不上。


  他只不过以熵兽血液化身作为“容器”，承载了他的核心数据，也就是灵魂。


  在这个状态下，伊凛能够借助的，只有伴随着核心数据一同带来的“权柄”。


  但在没有“源”的支撑下, 伊凛很难做到呼哧一拳打歪“灭舰级兵器”的壮举了。


  当然，好处也有，伊凛不怕死。


  他的身体可是在格林那里妥善保管着呢。


  只希望格林别乱折腾他的身体才好。


  滚出旷野，避开智械们的巡逻路线，伊凛目光所及，今日的雾霾较昨日散去些许，天空中，能隐约分辨出，一圈圈色泽绚丽的“星环”，在外太空上，构筑成形同“炮管”的形状。


  伊凛的“血液分身”并不算新技能，只不过是在漫长的星际漂流中，他对自身的血统有了更深一步了解后，所诞生出的微不足道的小“特性”。事实上，在以前，伊凛在转化成“熵兽类人种”的过程中，并没有深刻体会到这种血统的优越性。


  可在长达五十年的星际漂流中，伊凛最起码，明白一件事：熵兽的生存能力，真的是顶尖地强。


  不愧是能直接以肉身存活于“源海”中的“三类存在”之一。


  而伊凛，则是“第四类”。


  闲话不多提。


  滚着滚着, 伊凛来到矿场其中一条通道上。


  通道两旁，是成排的维生舱。


  一排排的维生舱假若类比成城市里的房屋，里面住着人, 而伊凛所经行的“通道”，就像是一条条马路，横平竖直，四通八达，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


  但在爱丽丝“工作”的12小时内，凭着滚滚滚，伊凛不可能逛遍整个矿场。但要完成伊凛今晚的目的，并不需要走得很远。


  再者，伊凛的“血液分身”，承载着他的灵魂数据，他不可能离他本体太远。


  轻轻松松、正大光明地钻进其中一个维生舱中，血球浸泡在劣质的营养液内，开始解析维生舱的结构与运作模式。


  此刻，浸泡在维生舱内的“生物电池”，外观上是一位干巴巴的瘦弱男性，呼吸借助直接插进支气管通气的管道完成，在舱内，伊凛只能听闻属于人类的稳定心跳。


  男人紧闭着眼睛，安静得如同一具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标本。


  自在法·解构。


  「无限」权柄听着没啥特别，但好处就是能为所欲为。


  解析的过程很枯燥。


  伊凛小心翼翼地分出一根根触手，灵活的触手如异形生物般在舱内暴涨。


  过了一会。


  伊凛明白了维生舱与“生物电池”链接虚拟世界的原理。


  无他，神经链接罢了。


  他的主世界也有类似的技术，但远没有涅墨西斯鼓捣出来的这么高端。


  纯科技角度, 伊凛是不担心的，伊凛唯一忧虑的，就是涅墨西斯在维生舱里夹杂私货。


  伊凛仔细检查了几分钟。


  呼…幸亏没有，又或者是涅墨西斯安逸久了，执掌「智械」权柄，以为无人能够在这个领域上与他争锋。


  “啧，你太小瞧人类了，虽然我也不是人。”


  伊凛自嘲着，枢内，王座基底，平静的湖面出现了一个漩涡，一根根金属“根须”，深入湖底，连接着他的灵魂与这個世界。


  血球上，同样分出一根根触手，血红的触手上，逐渐覆上一层淡淡的金属色泽。


  黯淡隐匿的流光在维生舱内稍稍亮起，伊凛一切行动以“隐秘”为前提，动作轻柔。


  在“生物电池”与维生舱链接断开的瞬间，舱体亮起了红色的警示灯。


  警戒范围内，有一台小小的鸟型智械，向这边飞来，但绿灯很快又亮了起来。


  鸟型智械飞走了。


  啾啾啾地，似在抱怨。


  这些年，梦魇之主格林的那一巴掌，影响尚未完全淡去。“生物电池死机”成为了偶发事件，智械有着一定的智能，在处理问题上有着自己的逻辑与相应的灵活性，只要绿灯亮着、能运作就不用管它。


  能点着，那就是没死机。


  在一瞬间，伊凛先是断开了电池的物理链接，然后用自己的信息取代了。


  “抓紧时间。”


  伊凛顺着网线杀了进去。


  “接入，幻光世界。”


  刹那，伊凛的视野一黑一亮，再睁开眼睛时。


  轰隆隆……


  轰隆隆……


  狭窄的车厢内，窗外的景色高速向后飞逝。


  车外通道两眼的指示灯，随着车厢向前，被车窗间隔阻断时，一明一灭，如频闪灯般，令人头晕目眩。


  “大叔？大叔？”


  一位看似十六七岁的青少年，穿着藏青色制服，伸出手在伊凛眼前晃动。


  “你在叫我？”


  伊凛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


  “大叔，请你把脚挪开好吗？你踩到我的脚了。”


  青少年见伊凛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直直盯着自己，低下头，脸一红，干净的脸上透出青葱少年的羞涩。


  伊凛挪开脚，少年走开。


  快速打量四周环境后，伊凛明白自己在地铁中，没有位置坐，只能站着。


  拥挤的地铁里，散发着各种奇怪的味道。


  有劣质香水味、汗味、新皮包的刺鼻味、热狗的飘香。


  伊凛耳边，同样充斥着各种声音。


  手机收到短信时的清脆叮声、私密耳语声、来自不同角落的窃笑声、肆无忌惮的交谈声、口袋里静音手机的震动声、几十人挤在同一节车厢内的粗重错落的呼吸声、有少女被咸猪手碰到时的惊呼与怒骂声。


  人气。


  在恢复视野的瞬间，伊凛感受到了久违的人气。


  他感觉自己重新成为了人类，而活着。


  不同的声音、快速闪动的光影、交杂的味道、车厢在轨道行驶时的震动感、身边陌路人隔着衣服的柔软触感。


  这突如其来的五感感官，让伊凛在瞬间，出现了短暂的茫然。


  若不是伊凛肯定自己进入的途径，他一时间，也无法分辨虚拟与真实的区别。


  这里，就是虚拟世界——「幻光」。


  伊凛低头，回忆起他刚才与学院少年短暂的对话，他和自己用的，并不是伊凛所熟悉的语言，可维生舱似乎储存有相应的“常识”，又或者是伊凛在强行取代“生物电池”时，维生舱内的缓存没有被清除。总之，快速处理了凌乱的记忆后，伊凛理解了这里的语言，并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罗德，男，36岁，一间小企业的普通上班族。”


  “生活枯燥单调，妻子，静香，相貌普通，居家贤惠，无业。”


  “结婚五年，颗粒无收。”


  “罗德平日里兴趣不多，喝点小酒，酒量却不好；喜欢打游戏，手残也菜，抽卡从未抽到过SSR；在两天前曾因‘公司调职导致工资减少’而和妻子发生过争吵。”


  “会隔三差五地瞒着妻子偷偷去大保健，但频次不高…主要是不敢。”


  “朋友不多，手机通讯里女性朋友被妻子删了干净，仅保留了工作上的关系。”


  “会和好朋友在喝醉酒时吐槽：如果能换一个老婆就好了。”


  “罗德瞒着妻子，把已婚的初恋情人名字，偷偷改成了“狗主管”的备注。”


  简单的记忆如同直白的信息，粗暴融入伊凛的记忆中。


  伊凛身为“使徒”，有着无数次穿越经验，在十秒内，伊凛融入了自己的身份。


  他懂了自己的人设。


  在适当的站口出站后，伊凛来到公司，和平常一样，和公司前台打招呼。


  前台招待叫做小美，大学毕业没多久，罗德不敢搭讪，曾经在心里想过小美和老总有一腿。


  “真实。”


  伊凛暗叹。


  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拉业务，处理文件、报表。


  老总是一位中年秃顶的胖子，大腹便便，他的办公室玻璃是单向的，有一次罗德无意中发现，老总会明目张胆地在单向玻璃里看女职员的肉丝。


  “好真实。”


  临中午，老总丢了一份文件过来，说完成不了就要扣绩效。伊凛粗略瞄了一眼，很快便察觉到这是老总有意刁难，文件足足有三十多页，这不是正常人类一个下午的功夫就能完成的工作。


  但伊凛不是人，他花了一个小时就完成了，看着老总如同重感冒嗅觉失灵不小心当众把一块屎当
.

  成巧克力吃进了肚子、却因害怕社会性死亡想吐又不敢吐出来表情，伊凛摆摆手，说了声再见，走出办公室，顺便指了指另一位年轻女职员新买的、并正在向隔壁闺蜜撩起少许裙摆兴奋展示的细格渔网袜，笑着问：“好看吧？”


  老总手里捧着文件，木然点头：“好……好看。”


  “好看就多看点，说不能哪天就见不着了。”


  砰！

  反应过来的老总愤怒地将“员工罗德”递交的文件重重摔在地上。


  这口屎，啊不，这口气算是吐出来了。


  ……


  “太真实了。”


  几个小时地活动，伊凛只有一个体会。


  这个世界，太过真实。


  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虚拟世界。


  在早退下班回家的地铁上，伊凛尝试去找出能让他察觉到异常的违和处。


  手指下划，无事发生。


  高呼“登出”，旁人投来怪异的目光。


  掐大腿，紫了一块。


  跳进河里，差点淹死。


  卧在轨道上，被蜂涌而至的防暴警队强行从轨道上拖了下来。


  “老公……”


  当罗德的妻子“静香”哭着来警察局认人、嘤嘤嘤地向警察们道歉，并带走浑身湿漉肮脏的罗德离开警局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看似落魄的罗德，那表情却平静得如同漠视苍生的人间帝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回家路上，罗德低头碎碎念，一副精神失常的模样。


  静香温柔地抱紧了丈夫，泪流满面：“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吵架的。”


  伊凛笑了，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妻子：“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静香用力摇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伊凛问：“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孩子吗？”


  静香一愣：“不是医生说我的身体不好、不容易怀上吗？而且你也……次数太少了。”


  说着说着，静香低下头，悲伤的气氛被这话话题冲淡了几分。


  罗德摇头：“不，那是因为，我们的孩子，还没被‘分配’上。”


  静香吓得赶紧摸了摸丈夫的额头，攥紧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拨打急救电话。


  但丈夫下一秒就变得正常了，轻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一个永远也醒不来的梦，你会如何？”


  逻辑清晰，有理有据。静香破涕为笑，揉揉眼，心道原来只是脑子进了水而已，没太大问题，不用报急救，便随口说了一句：“还能怎么，那就醒呗。”


  “好呀。”


  伊凛笑着，突然伸出两指，戳在静香额头上。


  一瞬间，静香的眼睛变得空洞无声，直勾勾向柔软的地毯倒去。


  “睡吧…”


  “睡吧……”


  “睡吧。”


  “祝你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


  嗤拉。


  下班的爱丽丝姐姐一路小跑，火花带闪电，喷到弟弟的屋子里，急忙忙拉开门。


  她查着资料，忽然在冗长的资料里，找到了一些能增加“亲切感”的方式。


  打开门的瞬间，弟弟正乖乖坐在充电桩上。


  咦？

  弟弟怎么一天到晚都插着？


  电池模组老化了么？


  还是说，老型号的“充电”真那么舒服？


  爱丽丝快速分析着弟弟的身体数据，思考如何给弟弟换一身更高端的零件，这才附和弟弟现在全新的身份。


  嘶……


  亲手帮弟弟换零件，这可是很亲密的事情呢！

  滋滋滋……


  爱丽丝越走越近，脸颊发烫，响起了高温警报。


  “你来了，不是才保养过么？对了，你的脸怎么那么红？都快把装甲板给烧融了。”


  伊凛掐准时间，从「幻光」登出。


  分身回到本体，灵魂回归容器，伊凛睁开眼睛。


  一看见爱丽丝姐姐就发现她面部的加热元件不正常运作，伊凛连忙问爱丽丝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嗤…


  冷切模组开始运作。


  水冷流动的声音响起。


  爱丽丝冷静下来。


  她这才说出下班后第一时间赶来这里的意思。


  “什么？”


  伊凛愣了好一会，心里哭笑不得：“你是说，允许我以官方身份登入‘幻光’？伱早说啊！”


  你早说我就不用光明正大地进去了呀！


  “早……说？”


  爱丽丝机敏地察觉到伊凛话中的奇怪之处。


  “咳咳，我是说你如果早点说，弟弟我就不会如此清闲了。”


  “弟啊，你的表述方式存在异常，疑似故障。”爱丽丝歪了歪脑袋。


  她总觉得弟弟现在说话人里人气的。


  “有吗？”伊凛装傻，他咣咣敲了敲脑门：“可能是型号太老了吧，我改天更新下系统。”


  “好的，明天上班。”


  爱丽丝留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似乎没有在这里过夜的想法。


  临走前。


  爱丽丝像是想起了什么。


  回头说了一句：“我去给你申请次新型「第十代生物质转化动力炉」。”


  她似乎觉得，弟弟这样总插着，不太好。
.

  ===第1160章 林一、NieR、猎杀者===

  惊喜来得如此突然，让伊凛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点点准备。


  在爱丽丝的帮助下，他居然真的能“正大光明”地登入「幻光」，不再需要用自己的方式。


  嗯，正大光明。


  还是官方认可的。


  所以，伊凛得出一个结论。


  当弟弟没什么不好的。


  一夜无话。


  伊凛很乖,  很安静。


  他难得睡了一觉。


  安安心心。


  再睁眼时，闹钟响起。


  天空再次被雾霾与光污染所遮蔽，外太空亘古不变的“星环”被雾霾掩盖。


  今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爱丽丝姐姐说，“酸雨”气候是智械的天敌，会加速零件的老化与增加保养成本。


  她特意订做了一把战斗伞送给伊凛。


  伞的骨架是用特殊合金制成，导电性能、防腐蚀性能优秀，能唰一下变成伞刀，轻松剁碎低级的智械。


  她说，这叫做“送礼”，是「幻光」世界中，表达“亲切感”惯用的方式。


  对于爱丽丝一丝不苟地将一件好好的事说得有板有眼，伊凛觉得挺古怪的。


  当然，其实爱丽丝也用不上。她这种新款型号，搭载的功能太多了。只见爱丽丝表面光芒流动，在体表产生了一层无形的“能量衣”，轻松将雨滴隔绝于装甲板外。


  她认为伊凛的老型号不可能有这种功能。


  伊凛没有拂了姐姐的好意，撑着伞，深入晨星矿场。


  两位机甲一前一后，高速疾驰了一段距离。


  爱丽丝偷偷地将一部分“能量衣”变得稀薄，然后她指着自己的胸舱，那里被腐蚀出一块浅浅的斑渍：“又要保养了。”


  伊凛暗道爱丽丝不至从哪偷偷学了一些奇怪的招儿。


  智械族群里可是有文学大师在写小作文的，写出些人类不能理解且同情的桥段,  那可太正常了。


  可你这保养次数也太频繁了啊。


  伊凛心里嘀咕着,  脸上却看不出情绪,  嘀了几声，弟弟答应了，说是会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给姐姐进行一次全面的大保养。


  ……


  爱丽丝姐姐说到做到。


  她似乎真的给伊凛申请了「第十代生物质转化动力炉」的特殊装配订单。


  上面同意后,  相应的配件就会送到这里，有专人替伊凛改装。


  伊凛当然是不需要的。


  但爱丽丝事先说出此事，他也能提早思考如何忽悠过去。


  要不，


  给瓦力装上？

  伊凛现在逐渐走上械生巅峰了，不忘提拔当年一同在垃圾场里挣扎的小伙伴。


  此事暂且不提。


  订单还在路上。


  在矿场的通道内，姐弟二械，一路喷射奔行，来到运输装置上。


  搭上车，便是一段时间的等待。


  对于矿场内的设施，你说先进吧，伊凛觉得那么大的矿场，连区区“空间传送技术”都不舍得投放，显得涅墨西斯格局小了。但你说落后吧，一个国家级别的矿场、实现了全自动机械化管理，这也很难与“落后”扯上关系。


  说起涅墨西斯。


  伊凛一直很想找机会，问一问在姐姐心里，涅墨西斯是什么样的地位。


  在他所能接触到的资料中,  从未提及过关于“涅墨西斯”的字眼片字。


  对此,  伊凛稍作思考后，依稀能理解。


  作为神，只有远离“凡俗”视野，才能拔高“神”的逼格。


  而涅老师身为区区械神，与普通智械或是人类奴隶，打成一片，那逼格就无了。


  只不过，爱丽丝姐姐的概念中，只有“至高议会”、“出厂”、“上级”等模糊的概念，没有“涅墨西斯”。


  这一点，让伊凛觉得有些奇怪。


  说不定，让爱丽丝姐姐一直忌讳莫深的“至高议会”，就是“涅墨西斯”的代言人。


  换言之，爱丽丝姐姐的概念里，并没有“涅墨西斯”，只有“至高议会”。


  一边想着。


  姐弟俩抵达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栋高耸入云的建筑，兼顾了建筑功能本身，与发信塔的作用。


  伊凛在路上没有贸贸然打听“幻光”的事，毕竟他已经偷偷溜进去过了，等到了目的地自然便能知晓。


  这座塔在官方的设定里，被称为“晨光塔”，是矿场的中枢地带。


  晨光塔共有三百一十二层，高两千八百二十四米。


  不同颜色的光芒在塔的表面闪烁，如一道道光织履带，环绕在塔的表面。


  隐藏在钢板之下，有许多隐匿的接缝，相比这座塔本身，也是被打造成了“兵器”的存在。


  伊凛总觉得，涅墨西斯宇宙内，智械的兵装显得有些多余。


  直到他真正以官方的身份，进入幻光世界后，他才明白为什么如此。


  ……


  爱丽丝-101带着伊凛来到两百层。


  每隔十层，都需身份id验证。


  在底层，有一些“管理者”，负责与智械一同，维护晨光塔的运作。


  他们都称呼爱丽丝为“爱丽丝-101大人”。


  每一位管理者，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默默无闻地在晨光塔各层忙碌。11区内，空气污染严重，普通人类，难以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不佩戴任何防护设施生存下来。


  第200层，是四面干净雪白的房间，墙壁上的发光元件令这里不分白昼黑夜。


  房间内，数百张银色的座椅上，整齐排列，就像是电影院里的座椅似地，已有不少人形智械坐在上面，静默不动。


  网吧？


  伊凛脑子里猛地冒出了这個奇怪的既视感。


  太像了。


  “来，这就是‘幻光终端’。”


  「爱丽丝-101」朝伊凛招招手，找了一个包厢，看起来像是“情侣座”，与其他位置隔开了几个座儿。


  爱丽丝主动坐在了其中一个位置上，为伊凛示范操作过程。


  只见在「爱丽丝-101」坐稳后，银色的座椅，忽然似是液体般流动，配合着爱丽丝的体型，将爱丽丝的机体大半部分浸泡在其中，从外面看，爱丽丝与座儿，像是融合成一体，只剩下胸前两个武器舱隆在表面。


  这显然是「爱丽丝型」的前武器舱设计得太大了，座儿不能完全包住。


  失败，失败中的失败。


  伊凛暗暗吐槽涅墨西斯这垃圾设计，疑似液态记忆金属的座椅上，分出了一根根细小的光缆，轻轻覆盖在爱丽丝表面。


  “这用的是什么接口？”


  伊凛挠挠头，他得提前问，不然l型上没有预设相应的驳接口，那就尴尬了，岂不是暴露了他入侵者的身份。


  “嘻嘻嘻。”


  爱丽丝模拟出笑声：“傻弟弟，这是电磁波传输，只要将终端授权录入与你‘拟人格模块’完全相同的频率，就可以完成链接。”


  “……无线？”


  “嗯。”


  “懂了。”


  原来涅墨西斯懂得用wifi啊，不愧是神。


  只是这wifi真短。


  “姐姐先进，”爱丽丝眼睛上的灯光熄灭，声音越来越弱：“弟弟你快进来，接入「幻光」权限，授予完成。”


  你说得倒是轻松。


  伊凛目睹爱丽丝进入「幻光世界」后，通透感知放出，将“晨光塔”的建筑格局尽收眼底。


  安全。


  伊凛将手按在银色座椅表面，开始解析其中的特性。


  片刻后。


  “原来如此，”伊凛将手撒开，心中暗道：“原理并不复杂，每台智械的‘拟人格模块’有着固定的频率，结合它们的批号，能生成一串唯一的密匙，这就像是每台智械的身份证，独一无二，智械没有权限自行篡改。只需在相应的终端里，提前录入这个‘身份id’，就能完成授权，相当于密码呼应上了。”


  但现在伊凛唯一的问题是，他的“核心数据”并不是承载在智械中枢里，而是在血液化身上。


  但这个问题似乎也不是问题。伊凛有着偷偷潜入「幻光世界」的经验，因为他们所在的包厢是爱丽丝大人的情侣包间，安全得很。伊凛分出了一部分权柄，轻轻松松将这个终端侵染了，变成了自己的形状。


  躺在座椅上，终端主动变化形状，将伊凛包裹在内。


  和爱丽丝型不同，伊凛的型号一马平川，只剩下头部暴露在银色的液体之外。


  【深度潜行。】


  【l-1010申请进入‘幻光终端’。】


  【授权已通过。】


  【验证通过。】


  【尚未创建‘拟人角色’。】


  【进入创建角色界面。】


  虚幻的流光在伊凛的视野内，笔直地高速向后飞逝。


  颗粒般的碎光在伊凛的视野中铺出了一道光带，绚烂奢华。


  伊凛有种穿梭在时间隧道中的错觉。


  在光芒的尽头，是一个纯白的房间。


  房间内，有一个人形的白色躯干，呈大字型漂浮在虚空中。


  眼耳口鼻、性别、名字，都是一片空白。


  伊凛觉得自己现在的境遇令人一言难尽。


  他先是装成智械，现在又要从智械装扮成“人”。


  兜兜转转，仍是回到了起点。


  熟练地捏着脸，伊凛自然是将“拟人角色”的面容，捏成了自己最舒服的样子。


  不对，这样有点危险。


  伊凛捏着捏着，心道不对，涅墨西斯该不会连人脸识别功能都没有吧？


  想了想。


  伊凛心念一动，先是轻叹一声，随即心头涌起了一股淡淡的怀念。


  虚幻人偶的五官，在伊凛的随手雕琢下，点滴成型。


  【请输入‘拟人名字’。】


  “林一。”


  【创建完成。】


  【开始载入‘拟人格模块’。】


  伊凛眼前一花，一阵失重感传来。


  再睁开眼时，他的意识被上传到了“林一”的虚拟角色身上。


  林一身上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向后梳得油光发亮，在林一脸上，戴着一副看似昂贵的墨镜，一行行凌乱地代码，在墨镜的视野上不时跃动。


  又一次变成了人。


  变成林一。


  伊凛不会对这种感觉陌生。


  他低头一看。


  自己脚下漆黑油亮的皮鞋，左右分别踏着两块踏板。


  远处，是一条笔直的狭窄通道。


  通道尽头，有光。


  咻咻咻。


  两旁不同颜色的流光向前跃动。


  他就像是落在了机甲发射的加速磁轨上。


  轰。


  【‘猎杀者’，编号：l-1010（林一），准备发射。】


  【现在进行发射倒数。】


  【十。】


  【九。】


  【发射！】


  一脸懵逼的伊凛被喷出了轨道。


  ……


  发射轨道的出口，在千米上的半空。


  伊凛被喷出时，漆黑的夜，明亮的月，映入墨镜后。


  在半空中，伊凛达到抛物线的顶点，向前滑翔。


  “我怎么着陆？”


  伊凛在高空中，抚着下巴，陷入沉思。


  “弟弟！”


  一道矫捷苗条的身影，在远处高楼大厦间，高速移动。


  咚！

  人影在其中一栋大厦顶楼，如弹簧般用力压下双腿，一秒后，直线升空。


  无视任何重力与惯性规则，口中呼喊着弟弟的身影，精准地计算出“林一炮弹”的抛物线落点，在伊凛即将着陆前，伸手将伊凛紧紧抱住，温柔地拥入怀中。


  抱住伊凛的是一个女人。


  银色的短发恰齐双肩，白皙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巧的女士墨镜，在女士圆润的左耳垂上，钉着一颗可爱的泪滴形耳钉。耳钉中央刻着“alice”的字样。女士穿着一身紧致的休闲短裙搭配，白色女式衬衫衣领上束着优雅的淡灰色缎带，两条长腿以优雅而不过分的黑丝紧紧包裹，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圆头高跟鞋。高跟鞋的高度恰到好处，令足弓拱起光滑的弧度。


  “姐？”


  伊凛任由来者抱着，无视了惯性，轻轻落在庸碌的人群中。


  奇怪的是，在高楼间、人流密集的三岔口里，从天而降的两人仿佛透明似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每个人都是自顾自地忙着各自的事情，或是埋头专注于手机上的信息。


  「爱丽丝-101」恋恋不舍地撒开弟弟，她面无表情地将一侧被风吹乱的银发撩到耳旁，用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解释：“在‘幻光’里，行动模式与外面不同，你第一次接入‘幻光’，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缓冲过程。”


  “是吗？”伊凛闭上眼睛，仔细体会。的确，爱丽丝说得没错，以“官方身份”接入幻光，与“偷渡进入”幻光，两具身体给他的感觉，有着微妙的不同，但具体是哪里不同，一时半会伊凛无法用言语形容，但硬要说的话……似乎现在的他，能够对任何事情、任何人，为所欲为。


  大概是这种感觉。


  “林一。”爱丽丝读取了伊凛的“角色资料”，她的概念里，不会对一个“名字”的好坏作出评价，或者说，在爱丽丝眼中，“名字”只是代号，并没有被赋予特殊的意义。


  “我的角色是‘nier’。”


  爱丽说道。


  “nier？尼尔？好听。”伊凛先是无脑赞了一句，然后好奇地问：“姐你不是说你们……咳咳，我们不需要‘名字’嘛？”伊凛问。


  爱丽丝觉得伊凛的问题有些古怪，似乎在明知故问：“‘拟人角色’的名字是‘nier’，跟「爱丽丝-△-101」没有任何联系。”


  有那么一瞬间，伊凛有种“姐姐故意在玩梗”的错觉。


  但扭头一看，爱丽丝说这句话时，神情严肃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模样，很显然，在她的逻辑中，“nier”是虚拟角色，「爱丽丝-△-101」才是真实的她，二者区分得明明白白。


  ===第1161章 猩红风暴、漏洞、捕获任务===

  庸碌的人潮主动分开。


  他们仿佛看不见二人。


  但却会下意识地避开他们。


  伊凛稍作思考，这无非是在所有“生物电池”的接入端口里，增加了一点潜意识暗示。


  正常人碰见一根柱子，不会傻乎乎地撞上去，都会主动避让。


  而他与爱丽丝，不，“尼尔”,  此刻在“幻光居民”的眼中，就相当于两根平平无奇的路旁柱子。


  尼尔拉着伊凛的手，离开繁华的三岔路口，朝一个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伊凛发现他的“墨镜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個“绿色”的小点，忽明忽暗，时不时发出“嘀嘀”的响声,  在实时通报“绿点”的位置。


  根据智械逻辑,  “绿点”代表了“友军”单位。


  他想起了自己登入时的“身份”，便问尼尔：“我们的工作是……猎杀者？猎杀什么？”


  “觉醒者。”


  伊凛在获得相应的“授权”后，尼尔这次没有隐瞒她的工作内容，言简意赅地说出三个字。


  紧接着。


  一个小小的数据包传到伊凛的中枢内。


  那是一个名词解释。


  【觉醒者】在某个存在影响下，不小心在维生舱中“睁开了眼睛”的“生物电池”，被称为觉醒者。


  「某个存在」。


  「睁开眼睛」。


  「生物电池」。


  这字里行间透着“哆嗦”的名词解释，令人浮想联翩。


  “他们，为什么会‘睁开眼睛’？”


  伊凛问。


  尼尔回答：“五十年前，一股奇异的‘猩红风暴’席卷了二十四个区域，‘猩红风暴’发生的那一天，二十四区共一千个‘矿场’，发生了大规模的‘死机’事件,  从那天开始，觉醒者出现了。”


  伊凛闻言一愣。


  又是五十年前？


  猩红风暴？


  等等。


  伊凛恍然大悟，原来还是得你啊！格林！

  在五十年前，伊凛被格林那一巴掌拍进涅墨西斯小宇宙时,  格林居然暗暗下了狠手,  趁机搅乱了这个涅墨西斯宇宙的运行规律,  故意为伊凛创造出这个契机。


  涅墨西斯本来在这里盘踞了多个纪元，对这里的掌控可谓是根深蒂固，难以拔除。但格林那一巴掌拍下去后，时代就变了，一巴掌将涅墨西斯拍出了漏洞。


  虽然不知道涅墨西斯是如何吃下这个哑巴亏的，但此时此刻，伊凛除了直呼“格林牛逼”之外，没有其他想法了。


  格林牛逼！

  格林这巴掌，属于是超级助攻了。


  暗暗窃喜时，伊凛却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痛！太痛了！”


  尼尔：“？”


  她觉得弟弟的表情太过丰富，但她没多想，继续将伊凛当成“猎杀者新人”来培养，尽职尽责地做好“入职培训”的基本工作，平静道：“我们‘猎杀者’的任务，就是在‘幻光’里，找出‘觉醒者’，并进行‘捕获任务’。”


  “不能在现实里捕获吗？”


  二人一边走着，伊凛追问。


  尼尔点点头,  对伊凛的“勤奋好学、不懂就问”感到非常高兴，回答：“弟弟，当然可以。一开始觉醒者曾尝试逃出‘矿场’，可他们人类的身体太过脆弱，刚爬出‘电池舱’，平均只耗费3.812秒，则被捕获。”


  伊凛回想起维生舱里、生物电池们瘦弱的躯体，那营养不良的肉身，能爬出来都算奇迹了，更别说凭两条腿跑出矿场。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这根本就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所以，”伊凛笑了笑：“他们学聪明了，哪怕‘睁开眼睛’，也会立即闭上，当自己从没觉醒过，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偷偷地活在‘幻光’世界里。而我们的任务，就是从人群中找出他们，进行‘捕获’。”


  “不愧是弟弟。”尼尔竖起大拇指惊叹，但很快她又皱起眉头：“你系统升级了？”


  “……是啊，在终端里升级了智能。”


  伊凛随口掰了一个理由。


  尼尔对伊凛信任度爆表，即便伊凛说“芯片进水后系统自动升级”这种理由她也不会太过怀疑，点点头，开始向弟弟科普在“幻光世界”里活动与“捕猎任务”的技巧。


  简单而言，在虚拟世界里，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加载“物理数据”，一切空气、重力、温度、天气、湿度，都是虚拟数据。而猎杀者因为接入终端的权限较高，在虚拟世界中活动时，能够无视上述的物理原则。


  但能做到什么程度，一切都需依赖“运算能力”，换言之，越高级的智械，在虚拟世界里越强。


  像古老的瓦力型号，有幸接入「幻光」里，以它的处理数据能力，顶多就是变个形、打个炮的程度。


  听了尼尔的解说。


  伊凛暗暗琢磨。


  运算能力？


  那可是他的强项啊。


  即便他不是正儿八经的智械，可他可是有着「无限」权柄，更是偷偷融入了一部分「智械」的规则在内。如此一来，他若放开手做，能做到什么程度？

  指不定……能在虚拟世界里放魔法？

  如果真是能到那种程度，他在「幻光」里真能算得上如鱼得水了。


  但尼尔跟在身边，伊凛没有贸贸然尝试。


  一路上。


  尼尔时不时传点小文件，图文并茂，让伊凛对「幻光」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虽然这么利用姐姐有点不地道，但尼尔就像是一个合格的向导，二人在城市里逛了几个小时后，伊凛基本上将「幻光」里的一些规则、运行逻辑摸了个熟。


  只是。


  这几个小时中，想象中的“激烈冲突”与“捕获任务”并没有出现。


  与其说是在工作，尼尔与林一，两个虚拟角色，看起来更像是一对小情侣……啊不，小姐弟，肩并肩地在逛街。


  一夜过去。


  绚烂的日光自东方升起，黎明到来。


  二人在外走了一夜。


  伊凛本以为第一天上班就会这么平平无奇地渡过，可就在临下班时，来活了。


  “弟！走！”


  尼尔霸气挥手，一把抓住了伊凛的手腕，脚下一压，二人腾空而起。


  呼啸的空气在身边如刀子般刮过，二人如喷射机般，在空中移动。


  空气主动分出了一条道，减少了空气阻力。


  一瞬间，二人跨过冷漠的城市，落在一栋大桥的钢索上。


  数百米外，一束凝聚的远光灯，高速向大桥方向奔行。那是一架流线型的红色摩托，在摩托上，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同样戴着墨镜不知是装逼还是装逼的男人，整个人紧趴在摩托车上，亡命逆行狂奔。


  摩托车灵活地在并不密集的车流中逆行，这种行为放在现实里，和自杀没有任何区别。可在虚拟世界中，这种速度与激情，无疑非常具有观赏性，因为摩托车的高速逆行，一辆辆正向行驶的车辆，在惊慌避让中，发生了连环碰撞，冲破护栏，跌下大桥。


  连环的车祸引发了连环的爆炸，在爆炸的火光中，大桥崩塌，在无数“幻光居民”的惨叫声、呼喊声中，摩托车上的男人猛提车头，驶上钢索，借着摩托的马力，跃上半空，跨越断裂崩塌的桥梁。


  伊凛墨镜中，一个个绿点正在向这边靠近。每一个绿点都代表了他的“猎杀者同事”，这意味着，他的同事们正在追逐着那位骑着摩托车的男人，并及时将“觉醒者”的动向，汇报给尼尔。


  一个个猎杀者落入水中。


  “废物。”


  尼尔看不下去了，墨镜后，透出一种名为“杀气”的玩意。


  智械是没有情绪的，尼尔只是在用平静的口吻，诉说着一件清晰可见的“事实”。


  身为高等智械，居然被一位劣等生物觉醒者耍得团团转。


  “弟弟，你可别掉下去。”


  尼尔转头，对弟弟叮嘱，“尼尔号”准备出击。


  “等等，让我来。”


  伊凛伸手，抓住尼尔的短裙，差点拽下来。极限拉扯中，伊凛死活不让她飞下去：“务必让弟弟来。”


  尼尔摇头：“你不行。”


  “你是要拒绝刚加入‘猎杀者’行列的弟弟，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对姐姐你提出的热烈请求吗？这可是……弟弟毕生的请求呐！”


  伊凛声情并茂地发出“出机申请”。


  “滋滋滋……”


  「亲切感」。


  「同情心」。


  「弟弟」。


  「任务」。


  一个个词汇在尼尔的逻辑中产生了运行冲突。


  优秀的「爱丽丝型」，因过分强大的运算能力，甚至在刹那间，将她不久前下载到数据库里的一堆伤痛文学小作文，翻了出来。


  什么“我是你的眼、你是我的螺丝钉”之类的。


  这属于是“优先级别”上的冲突。


  是先执行「任务」呢，还是培养「亲切感」呢，还是听「弟弟」呢，或是遵循那该死的「同情心」呢。


  尼尔当机了。


  眼前一黑。


  ……


  唐恩是一名觉醒者。


  他在三年前无意中觉醒。


  唐恩在真正“睁开眼睛”的瞬间，亲眼目睹了“世界的真实”。


  “长老”告诉他逃出智械掌控的方法，他辛辛苦苦逃了出来。


  当他从布满恶臭的“废物处理站”里、从一堆即将进入焚烧炉中的尸体中爬出来时，呼吸着污秽的空气，却感觉如获新生。


  自由。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自由的。


  最起码，当时的他，是这么认为的。


  可在“第11号方舟”生活的这三年里，他却后悔当初的决定。


  我他妈没事吃什么红药丸啊。


  吃蓝的不好吗。


  一辈子，安安稳稳，懵懂无知，却幸福。


  可现在后悔也是没用。


  唐恩偷偷通过“非法端口”，接入幻光世界，没想到才享受没半天，就被“猎杀者”发现了。


  “该死的猎杀者。”


  唐恩是觉醒者中的佼佼者。


  他既然偷偷溜进“幻光”，说明他有着丰富的对付“猎杀者”的经验。


  猎杀者再如何强大，不过也是智械生物，比不上人类的“智慧”。


  一旦觉醒者掌握了在虚拟世界中“觉醒”的能力，便有了与“猎杀者”周旋的底气。


  什么极限躲子弹，那都是基础操作。


  强大的觉醒者，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甚至能反杀猎杀者。


  制造出连环车祸、炸断大桥，暂时阻断了猎杀者们的追捕后，唐恩抓紧时间，在虚拟世界里寻找“逃脱通道”。


  这时。


  唐恩耳边传来了冷冰冰的女声：“唐恩，你私自进入‘幻光’的事，已经被长老们发现了。回来等着关‘禁闭’吧！”


  “你他妈就别挖苦我了！赶紧给我弄出‘出口’！一旦我被抓了，方舟的位置就会被暴露！你们，也不想一起死吧？”


  耳边的女声漠然回复：“长老说，最坏的打算，就是彻底毁了你登陆的‘非法端口’。被留在‘幻光’里的人，只有你。”


  简单来说就是拔网线。


  唐恩脸色猛地一变。


  “非法端口”在第11号方舟里，也是非常珍贵的资源。


  每一台非法端口，都是前辈们冒着生命危险，偷偷从废物处理站里，偷来“废弃维生舱”改造而成的。


  毁一台就少一台。


  这可是珍贵的物质文化遗产啊。


  虽然他很讨厌在“第11号方舟”里的苦逼生活，可人类就是这种复杂且矛盾的生物。幻光是虚幻的，可它美好、令人憧憬。现实里残酷、难以生存、环境恶劣，可它却是真实的。唐恩两者都无法割舍。


  可“长老”真能如此狠心，将非法端口摧毁，他就真被永远留在幻光世界里了。


  唐恩脸色变了再变。


  又黑又紫。


  这时。


  通话另一边，女声沉默半响后，然后快速道：“离开大桥，避开‘猎杀者’们，在‘圣彼得大道’11号有一栋暂停施工的大楼。在60秒后，我会为你创造一个‘出口’。”


  “60秒！”


  唐恩目光一凝，他知道60秒的时间要赶到圣彼得大道11号那栋废弃的大楼里，时间很紧迫，但这也是迫于无奈，“出口”的维持时间不可太长，一旦“出口”维持时间超过10秒，被猎杀者逮到，很可能会被反入侵。


  “等等！”


  唐恩灵活地攀爬在建筑外墙，登上楼顶，打算从楼顶直线前进。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这是常识。可就在唐恩刚抖动风衣，准备装逼时，通讯的腔调骤变，变得急促而紧张。


  “唐！在你七点方向！有……高、高、高能反应！”


  唐恩闻言，猛地回头。


  这一刹，他看见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一位穿着黑色修身西装、戴着墨镜的“普通”猎杀者，如雄鹰般高高悬挂在天上。他脸上带着沁人的狞笑，似是戏谑，又似打招呼般，向他举了举拳头。


  拳……拳头？

  猎杀者不都是用枪的吗？


  唐恩的思维出现了一瞬间的当机。


  猎杀者的体表，覆上了一层绚烂的白光，空气、光线，在猎杀者的拳头上扭曲，最终凝聚成微小的一点。


  在猎杀者身后，扭曲的光线被撕裂，撕裂时形成的斑斓，层层叠叠，在猎杀者身后，宛若一对狰狞的羽翼，在光线淡去后，只剩下一片可怕的漆黑。


  而他拳头上的那个点，就像是黑洞般，吸走了一切。


  一拳！

  ===第1162章 “L”（2合1求月票）===

  第11号方舟。


  头顶上，昏黄的灯泡不时晃摆，令狭窄的房间里光影抖动。


  在一个陈旧的开放式“生物电池”维生舱里，唐恩猛地从弧形的舱体中弹了起来，满脸惊愕。


  二十平方左右、墙壁上布满了斑斑锈迹的铁皮屋内，早已站了其余五个人。其中一位年龄老迈，佝偻着背,  拄着拐杖，脸上有丑陋的疤痕。这就是之前唐恩与女人交谈时所说的“长老”。


  另外三人，两男一女，冷冷地倚在房间角落，默然不语。


  五人中最后一個女人，却用一部小巧的电脑、电脑面板上有不少线路与集成板裸露在外，似乎是用东拼西凑的零件组装而成。用电脑上分出了许多线路,  连接到唐恩不久前所躺的“非法端口”上。


  正在操作电脑的女人，只有一米四高、身材瘦弱，穿着勉强能遮蔽身体的破烂衣服，看起来干巴巴的。她叫贝拉，别看她像是未成年，可她在幻光中的年龄，已经有三十多岁了，她的身体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无法进行正常的生长发育，一直维持着这幅姿态。


  贝拉惊愕地看着冒着黑烟的电脑，她回头看着同样躺在“非法端口”上一脸懵逼的唐恩。


  “你怎么出来的？”


  贝拉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我……我出来了？”


  他模糊想起，临登出前的记忆。


  贝拉告诉他“前方高能”。


  他一回头，就看见了一只笑起来令他头皮发麻的变态猎杀者。


  那一拳打出时，他是没什么感觉，只看见了满屏幕的“404”。


  然后,  他就登出了「幻光」。


  当唐恩神情复杂地说出他的“可怕”遭遇时，房间内，其他人都连忙摇头，表示不可能。


  换言之，他居然被一位“猎杀者”给打掉线了？


  这怎么可能？


  “哼！”房间内，一位身上纹着纹身、体型健硕的黑人嗤笑一声：“煞笔，你说的要是真的，他们岂不是能顺着线路爬进方舟？你这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唐。你要说的是真的，我立即把你房间里的过期‘营养液’给喝了……倒立喝。”


  “都别吵了。”


  在房间内，一直沉默不语的老人，也是第11号方舟的长老，用嘶哑的嗓音沉声喝止了唐恩与黑人的争吵。


  他那浑浊的眼珠子看向唐恩：“你来我房间，我好好问一问，咳咳咳……”


  长老说完，剧烈地咳嗽。另外一个女人连忙上前，为长老拍背、顺气儿。


  “贝拉，唐恩登出时的记录，能查到异常的信息吗？”


  贝拉晃了晃仍冒着黑烟、早已息屏的电脑，耸耸肩：“我尽量。”


  ……


  同时。


  虚拟世界「幻光」中。


  圣彼得大街、断桥前。


  伊凛皱眉，看着自己的拳头。


  他刚才只是试一试，却有种“碰到了什么”的感觉。


  伊凛不会认为自己出拳时碰到的奇怪触感是一种“错觉”，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错觉。他认为，在尼尔的指导下，他刚才抱着尝试将“觉醒者”送出虚拟世界,  在出拳时，伊凛在拳头里加了一点「无限」权柄，将至尊流法术里的“传送术”高度简化后，打出了奇怪的一拳。


  “虚拟与真实的壁障？”


  伊凛没想到自己真成功了。


  他刚才的确是抱着不成功则别人成仁的想法。


  试试又不坏。


  “弟！”


  当机的尼尔，智能重新上线。


  几种运行优先级的冲突，让她的运行逻辑出现了三秒的短暂当机。可在这当机时、伊凛冲出去后，尼尔选择了一种折中的“运行方式”……那就是不运行。果然，“不运行”后，等了一会，当伊凛解决一切，尼尔发现自己的逻辑又正常了。


  这可是意外之喜。


  原来还能这么运作。


  尼尔自己也没想到。


  高空中几个起落，尼尔动作干净利落地来到伊凛身边，揪着伊凛的耳朵，将其拉到地面。


  圣彼得大道已成一片废墟，一道深邃的沟壑，将街道犁出了一条凹陷的坑道，一直延伸到半岛的另一面。


  断裂的水管在废墟上空不要钱似地洒着喷泉，裸露的电线在积水中发出啪滋啪滋的电火花。


  一直显得没太多感情的尼尔，在看见自己弟弟的所作所为后，竟罕见地露出“生气”的表情，她摘下墨镜，生气地用两手捏着伊凛的左右两边脸：“你干了什么？”


  伊凛的脸被尼尔拉长两倍，嘴巴扯成香肠状。伊凛无辜地说道：“这不是你说的，‘尝试用中枢去处理幻光里的信息，尝试进行物理规则的构筑和物理体积碰撞的演算’，什么的。”


  伊凛两手交叉比对、作出复杂的手势示意：“我只不过尝试着计算一颗炮弹投在街道上、爆炸的威力高度凝聚，将街道暴力从中间分开的场景……仅此而已。”


  【开启维护区域。】


  尼尔发出申请，一个响指打出，以她为中心，伊凛破坏的区域，被一片虚幻的流光覆盖。


  摇曳的火光、飘起的黑烟、喷出的水花、惊慌失措的幻光居民，在光幕中，一切动静，戛然而止。


  后续，其余猎杀者跨越断桥，进入维护区域，满地搜索着“觉醒者”的遗体。


  他们仿佛对这种事态见怪不怪，又或者，他们根本就不存在“震惊”、“惊讶”等感情，忠实地执行着尼尔的指令。


  猎杀者队伍在维护区域内搜索了一会，并没有找出其他特殊之处后，这次行动宣告解散。


  尼尔下班，其余猎杀者继续盯梢、以及负责维护区域的“重启工作”。


  ……


  【l-1010，登出‘幻光’。】


  视野切换，在姐姐的监视下，伊凛登出幻光世界。


  登出后，第一件事，爱丽丝姐姐二话不说，带伊凛前往维修部，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检查。


  负责为伊凛检查的，还是「爱丽丝-101」，有前车之鉴在，这一次爱丽丝并没有拆开伊凛的装甲板，查看内部，而是检查了伊凛芯片上的老旧系统。


  伊凛镶嵌在装甲板上的芯片当然是不存在智能的，他只能偷偷动了手脚。


  最后，爱丽丝给出了一份“检查合格”的报告。


  一板一眼的智械，只要“检验合格”，就不再怀疑，她反倒透露出一种欣喜的情绪。


  至于爱丽丝是如何表达“欣喜”的？


  伊凛也说不上。


  这只是他觉得。


  因为，爱丽丝的“晨起保养”频率，明显增多了。


  以前是三天一次。


  自从伊凛获准登入幻光世界后，这频率变成了每天一次。


  现在，伊凛闭着眼睛都能把「爱丽丝型」拆出花来。


  ……


  伊凛上班已经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伊凛就跟打卡上班的普通上班族，与爱丽丝登入幻光，林一与尼尔，就像是在逛街，走走停停。


  幻光世界很美好，伊凛带着尼尔，享受着幻光内的美食。


  “这是什么？”


  尼尔问。


  “冰激凌，草莓味，尝尝？”


  “这是人类的食物。”


  “你现在是尼尔，而不是爱丽丝-101。”


  “……有道理。”看着弟弟笑容天真无暇，将雪糕筒塞进自己嘴里，尼尔只能乖乖张嘴，吃了一口。


  尼尔皱起了眉。


  “好吃吗？”


  伊凛试探着问。


  嘀嘀嘀。


  尼尔舌头一卷，眼睛一亮，开始分析舌尖上的味道。


  “虚拟成分：饮用水、牛乳、奶粉、合成植物油脂、食糖、草莓香精、双甘有脂肪酸酯、黄原胶、柠檬酸、羧甲基纤维素钠、苯丙氨酸……”


  她一口气尝出十几种人类不可能品出味道的食品添加剂。


  “不不不。”


  伊凛一巴掌拍在尼尔脸上，拍得后者胸舱一颤。


  “你错了，这不是味道。”


  “这就是‘味道’。”


  尼尔固执地说。


  “这样，我教你怎么品尝。”伊凛回想着「爱丽丝型」的口腔结构与配置：“关闭‘成分分析模块’，开启温度传感器，上调触觉传感模块。”


  尼尔闻言，一一照做。


  “然后，闭上眼睛。”伊凛此刻的口吻就像是诱骗红太狼打开门门的灰太狼：“只有用‘心’，才能品尝出味道。”


  “心是什么？”


  “先闭眼睛。”


  尼尔乖乖闭上。


  “什么感觉？”


  “冰。”


  “还有呢？”


  “软。”


  “还有呢？”


  “甜。”


  “这就是‘味道’。”


  尼尔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白花花的奶油，似懂非懂。


  ……


  爱丽丝在上班前，日常来伊凛处，进行保养。


  伊凛熟练地拆开爱丽丝型的装甲板、内衬，仔细清洗。


  当伊凛小心翼翼掀开爱丽丝颈后的护甲，观察那只趴在爱丽丝中枢上的“虫子”时，陷入沉思。


  “呐，姐姐。”


  “嗯？弟弟，姐姐里面不干净了吗？”


  爱丽丝忧心忡忡地问。


  她可不想让弟弟看见自己内部的污垢。


  太丢人了。


  伊凛通过言传身教，让爱丽丝渐渐明白了不少人类的概念。


  “羞耻心”、“担心”、“高兴”、“悲伤”等等。


  许多概念，爱丽丝即便不能理解，但最起码能通过“拟人格模块”模拟出来。


  “我能要一台‘爱丽丝型’吗？”


  “不可以。”


  爱丽丝下意识地摇头拒绝，她的视野里莫名地出现了一片雪花，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弟弟，你只能拆‘爱丽丝101’。”


  “不不不，姐姐，你误会了。”伊凛察觉到爱丽丝不愿意，解释道：“我想要一台还没载入任何‘拟人格模块’的出厂机型。”


  “噢！”爱丽丝懂了：“原来你想当‘爱丽丝’，原来，你喜欢的是‘爱丽丝xo爱丽丝’。”


  爱丽丝-101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资料，面甲滚烫发红，嗤嗤嗤，散发出烧焦的味道。


  “……”


  伊凛决定不再解释。


  但既然是“没有搭载任何拟人格模块的爱丽丝空白机”，姐姐爽快地答应了。


  在智械的概念中，智械的本体是“智”，而不是“械”。他们会将身体看作一旦老旧了就能随时舍弃的“零部件”，这一点上，与人类的思维模式有着本质的不同。


  空白的「爱丽丝型」，在智械的观念中，就跟新衣服没啥区别，弟弟你若是爱穿女装，姐姐答应你又如何？


  爱丽丝觉得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宠爱”。


  姐姐可宠弟弟了。


  那么，你也当“爱丽丝”叭。


  爱丽丝美滋滋地想着。


  憧憬着以后两台爱丽丝插一块互相反向充电的幸福生活。


  她没有注意到，他弟弟说完，再也没说话，连平日里熟练的保养手艺，也慢了几分。


  ……


  在这个宇宙里，时间就像是装甲板上的锈迹，不知不觉长出来，又不知不觉间被磨掉。


  伊凛当“弟弟”的日子，已是三个月。


  幻光世界里出现了一位神秘的“觉醒者”。


  他的名字，叫做“l”。


  早上。


  一贯地雾霾天。


  日常保养完毕后，爱丽丝被打磨得油光发亮。


  该润的地方润，该抛光的地方抛光，风采照人。


  现在的「爱丽丝-101」，和其他「爱丽丝型」站在一块，也能看出明显的新净。这就是有专人保养和没人保养的区别所在了。


  她习惯性地邀请伊凛登入幻光，去吃美食……不，打卡上班。


  伊凛找了一个“需要升级系统版本”的理由拒绝了。


  爱丽丝没有怀疑，匆匆登入幻光世界中。


  在爱丽丝走后。


  伊凛掐了时间，再次潜入矿场。


  这一个月，除了打卡上班之外，伊凛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


  他找准机会，将某个区域的巡逻器械全“侵染”了一遍，将他们变成了自己机。


  如今，伊凛只要不太嚣张、大摇大摆地掀开维生舱的盖子坐进去，他偷偷摸摸在这里以“居民”的身份登入幻光世界，不会有任何巡逻智械前来打扰。


  轻车驾熟，伊凛来到了“罗德”的维生舱前。


  登入虚拟世界「幻光」。


  再次成为“罗德”，伊凛的精神出现短暂的恍惚后，他加载了罗德的记忆。


  原来，这段时间，罗德的日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月前，“罗德”公然顶撞上级，被上司惦记上了，果然在一周后，如愿领了劝退书。


  他失业了。


  让罗德更难以置信的是，他的妻子仿佛变了一个人，成天神神秘秘的，光速和他离婚。


  现在的罗德是孤家寡人，正在家里借酒浇愁。


  桌上，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嘴，满溢而出。


  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空空的啤酒瓶。


  厨房里，

  几天没洗的碗筷，还有满地放置的“外卖食品盒”，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嗡嗡嗡——


  伊凛弹指，用几根牙签将几只聒噪的苍蝇钉死在墙壁上后，来到镜子前。


  镜子上蒙了一层灰，伊凛伸手抹掉，在镜像中，映出一张满是胡渣、眼窝凹陷、落魄的中年男人的面容。


  “距离爱丽丝登出的时间，还有12小时零8分钟。”


  伊凛在腕表上掐了一个倒计时，简单洗了脸、刮净胡子后，离开罗宅，走上大街。


  ===第1163章 「花千树星如雨」（2合1求月票）===

  街上下着细雨，淅淅沥沥。


  行人撑着漆黑的雨伞。


  从高处看，漆黑的雨伞组成了一个个网格，规则而冷漠。


  尹凛进入一条无人空巷。


  从这头走到那头。


  细雨落在他身，似有一层无形幕膜，隔绝开来，绽出一圈朦胧的薄光。


  一步步踏雨前行，“罗德”身后拖出一道道由“1”、“0”细小数字构成的光带，光带似旋风般在罗德身上组成了“白色风衣”的款式，在人群中显得如此扎眼。


  “罗德”微微一笑，右手在虚空一掏，一面木质面具凭空生成，戴在脸上。


  面具额部，有一个奇异的符号，粗看像是一个“L”字，再细看，又像是一个“1”字，歪歪扭扭的一竖。


  尹凛变出了一把平平无奇的油纸伞。


  白衣、油伞、细雨。


  他经过一位位懵懂无知的幻光居民。


  每路过一位，他都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两指，在对方额头上轻点。


  笃。


  “祝你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睡吧。”


  路人倒下。


  冬！

  白色的身影在这座城市中的各个角落诡异闪烁，每至一处，皆有一人倒下。


  路旁。


  橱窗内。


  货架上的电视屏幕，正在报导一则新闻。


  “近日，M市发生了一起奇怪的‘群体晕厥’现象。”


  报导新闻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女，她正低头，一边读着桌上的通讯稿，用不带感情的腔调，播放着这则新闻。


  “有专家称，这可能是近日季节转变、天气忽冷忽热，所导致的概率性事件。原因可能是血管神经性晕厥。”


  “自第一例疾病发病至今，多个城市共出现了1236名患者。”


  “有关专家称，血管神经性晕厥是一过性功能疾患，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但如‘晕厥症’在痊愈后出现了胡言乱语、行为异常现象，请立即联系相关部门，拨打电话。”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尹凛已经学会了如何批量制造“觉醒者”。


  以他目前对“智械”权柄的理解，以及曾经当“梦魔骑士”的经验，要让一位“幻光居民”不小心睁开眼睛，看一眼真实世界，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而正如尹凛所预料的那般，觉醒者的增加，让智械一方察觉到了明显的异常，它们要是不傻，应该明白是暗中有人在搞事情。


  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尹凛思考着一件事，涅墨西斯的反应速度比他预料中要慢上许多。是他之前太高估涅墨西斯了？还是说在涅墨西斯身上，还有着他所不能了解的内幕？

  细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像是要杀死人般，砸在尹凛的油伞上。


  尹凛低头，盯着腕表上的时间，开始倒数。


  倒数十秒后。


  不远处，一间公共电话亭铃声响起。


  尹凛快步上前，拿起电话：“既然你决定和我连线，废话就不用多说了，这一次通话只有24秒的时间。24秒之后，猎杀者将会检测到我所在的位置，并封锁这个区域。”


  “你到底是谁？”


  在“通话”另一边，是一个名为贝拉的女人。


  她们在一个星期前，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说是已经透过唐恩得知了“第11号方舟”的位置。


  尹凛只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轻飘飘的一句“小姐，你也不想方舟位置被发现的吧？”把对方给整破防了。


  迫不得已下，贝拉被安排与匿名神秘人谈判。


  “你……‘又一次’被猎杀者追杀？”贝拉语气一变：“你的登入端在哪里？恕我直言，我并不觉得在‘方舟’之外，还能保存有完好的‘非法端口’。”


  “如果是合法的呢？”尹凛微微一笑，目光却瞥向了十八条街道外，一道亮丽的身影，如同喷射机般，在空中高速直线向这边飞来，尹凛眼睛一闭一睁，闭上眼睛：“比我想象中还少了3秒，今天谈不了了，改日我再上门拜访。”


  “啊？”对方的谈话风格让贝拉勐地一愣。


  “贝拉是吧？”尹凛轻松说出了对方的名字：“再见。”


  “等、等等！”贝拉语气急促：“你到底是谁？”


  “……我是，L。”


  都都都


  ……


  几次联络，尹凛的目的只是与对方搭上线，并不是真的要在这里商量“抗涅”大事。


  对方在多次迟疑中，似乎终于选择相信自己。


  一拳将唐恩打掉线，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啧，还是晚了点。


  接下来。


  冬！

  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勐地落在街道中央。


  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震荡波自少女脚下向四周扩散，建筑表面裂纹丛生。


  城市里的居民骤然停止了所有动作，他们身上的颜色像是被大雨冲刷般，从“彩色”变成了“黑白”风格。


  呼吸、心跳，一切戛然而止。


  “哟，新技术？”


  尹凛看着站在百米外，徐徐从虚空中拔出一把长刀的短发姐姐。


  爱丽丝-101，拟人角色：NieR。


  这是尹凛以“L”的身份，第四次站在尼尔对面。


  第一次尼尔找到“L”花了329秒。


  第二次，225秒。


  第三次，118秒。


  第四次，21秒。


  显然，尼尔的搜索引擎正在进化，尹凛一旦出现，并有所动作，在21秒就被尼尔盯上、并找到本体位置。


  不。


  准确来说，并不是尼尔的搜索引擎在进化。这宇宙中的一切都在涅墨西斯的执掌下，进化的并不是尼尔，是涅墨西斯。


  尹凛在反复、多次给爱丽丝-101拆卸进行大保养时，近距离观察趴在爱丽丝颈部的纳米虫，察觉到这点。


  那虫子可是越来越肥了。


  没有对白，尼尔长刀一抖，向尹凛所在的方向纵噼而下。


  扭曲的刀光将街道、城市分成两半，随着被一刀切开的，是眼前这黑白分明的异空间。


  没有开场白，没有特殊的对话。尼尔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偷偷搞事情的“L”另一个身份是她的好弟弟，明面上的敌对关系让尼尔没有与“L”闲话家常的心思，剁了再说，爽快利落。


  尼尔在忠实地执行“任务”。


  不涉及“弟弟”的命令行，不会引起基本的逻辑冲突。


  现在的她，强大，美丽，果敢，是完美的智械。


  嗤。


  流动的刀芒如液态般令人捉摸不定，将尹凛所在的电话亭噼开后，被分成两半的电话亭，紧接着就化作破碎的数据流，从这个异空间消失无踪。


  尼尔将附近可能存在的“出口”尽数封杀，这一次，她计算出“L”所有可能逃跑的路线，他没有路逃。


  滴滴滴。


  银丝发梢下，尼尔的眼睛光芒闪动，她在读取“L”的数据。


  可无往不利的分析，却再一次失了准度。在“智械”眼中，那位神秘的“L”就像是一个黑洞，无法读取出任何有用的反馈。


  几个起落，尹凛跃上屋顶，居高临下，俯瞰尼尔。


  这座城市已被彻底封锁，包围在这里的“猎杀者”足足有五百六十人。


  他们正从不同的方向，向这边赶来。


  在一刀噼碎电话亭后，尼尔再次出刀，刀刀致命，百米大厦，被尼尔切成了一个个方块，悬浮在高空中。


  “算了。”


  几次短兵相接后，尹凛一个闪身，如同瞬移般，掠出几公里外，并发出轻叹：“不玩了。”


  他当着尼尔的手机，从裤兜里摸出一台巴掌大小的手机。


  尼尔一愣。


  “时代变了。”尹凛笑眯眯地按下手机的“关机键”：“谁说没‘出口’就不能‘登出’了？”


  下一秒，承托着尹凛核心数据的“罗德”，从悬浮的建筑碎块上跌落。


  冬！

  在地上砸得稀巴烂。


  尼尔神情冰冷，看着地面上的“罗德尸体”。看了片刻，她手掌轻按耳边，开始机械般地执行下一步指令：对“维护区域”进行修复与重启。


  ……


  ……


  今日天气晴朗，雾霾稀薄，外太空的星环若隐若现。


  尹凛推开窗户，凝视着那星环，陷入沉思。


  这几天，外太空的点点星光比以往更密集了些，就像是一张密不
.

  通风的大网。给人的感觉却不是绚烂美妙，透着一种名为“无处可逃”的压抑。


  此刻。


  在尹凛屋内。


  固定架上，卡钳紧紧扣着一台“爱丽丝型”。


  这是一台尚未载入任何“智能”的空白机型，相当于躯壳。


  直接出厂时便运送到了这里，连涂层都没上，纯纯的金属色。


  “姐姐，应该猜到了吧。”


  尼尔反应之所以那么快，很有可能，她是锁定了“L”侵入的终端，应该就在“晨星矿场”内。不然，爱丽丝-101在幻光世界里出现的速度，不会如此及时。


  一边喝着澄清新鲜的机油，尹凛披着机甲，在窗边一坐就是两小时。


  渐渐的，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酸雨。


  星环在雾霾与光污染的影响下，暗澹无光。


  卡嗤、卡嗤、卡嗤。


  “弟弟，保养。”


  爱丽丝今日罕见地没有张开能量衣保护，任由体表承受酸雨的腐蚀。


  抵达屋内时，尹凛颇为心疼地抚摸着爱丽丝的装甲板：“瞧你，镀层都被淋掉了。”


  爱丽丝没有提及不久前在“幻光”世界里追捕“L”的事，乖乖在尹凛面前张开双臂。


  尹凛熟练地将爱丽丝的装甲板拆下，打磨、抛光、除锈、上油。


  爱丽丝装甲下的人形骨骼、舱内配置，全部暴露在尹凛面前，看起来有几分狰狞可怖，但实则，一般不熟的智械间，不会以这幅“毫无防备”的姿态坦诚相见。


  说“信任”好、说“信任级别过高”也罢，这是属于“爱丽丝-101”与“L-1010”之间的小“亲切”。


  明亮的灯光下，爱丽丝-101故意淋雨整出的腐蚀痕迹，被尹凛处理得一干二净，重新装上时，爱丽丝-101再次恢复如新。


  “好了！”


  尹凛咣咣拍着爱丽丝的背部，将她送出门外。


  “以后，注意点了，姐。”


  酸雨越下越大，爱丽丝仍是没有开启能量衣，尹凛只能从门旁取来雨伞，为爱丽丝撑起。


  这把伞还是爱丽丝送给弟弟的见面礼。


  临别前。


  爱丽丝久违地陷入沉默。


  她的两颗眼睛一闪一闪，两明一暗。尹凛很熟悉，这是“爱丽丝型”在逻辑运算陷入“纠结”时的表现。


  半响后。


  “L。”


  爱丽丝说出了她的想法。


  “弟弟”，就是“L”。


  “哎~”


  尹凛应了，没什么不能应的。他在这个宇宙里属于光棍一条，坦坦荡荡。


  “为什么？”爱丽丝歪了歪脑袋：“为什么要反抗‘至高议会’。”


  她似乎仍在固执地认为，弟弟和她是同一族，之所以变成“L”，是哪里出了毛病，是不是更新系统次数多了，更出了毛病。这也是许多智械的常见故障，官方称之为“更新病”。


  更新出了毛病，要修也不难。一是查找系统漏洞，二是回退更新版本、修正版本号过高的BUG就可以解决，轻轻松松。


  尹凛笑了笑：“其实我一开始想让你觉醒，可是后来我发现，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就像这把伞。”


  尹凛将手中的雨伞交给爱丽丝。


  “你们都在它的庇护下。”


  爱丽丝将伞丢在一边：“爱丽丝-101，有能量衣。”


  可她正想张开能量衣避雨时，却发现张不开了。


  【故障。】


  爱丽丝眼前出现了故障警报。


  尹凛在保养时动了手脚。


  “瞧，你的‘庇护’，似乎也没有那么牢靠。”


  尹凛弹指，光芒在二人头顶上展出一层屈光。


  “既然说开了……”


  尹凛忽然伸手，在爱丽丝脖子上一点。


  嗤。


  一束耀眼的光芒，穿透爱丽丝的脖子，直冲天际，破开雾霾。


  轻松捏碎爱丽丝颈后的“纳米虫”后，一枚小巧的芯片，落在尹凛手中。


  「爱丽丝-101」在尹凛面前倒下。


  但很快，「爱丽丝-101」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


  当着「爱丽丝-101」的面，尹凛将「爱丽丝-101」的“拟人格模块”，装到了新的躯壳上。


  “我无法理解你的行为。”


  重新站起的「爱丽丝-101」的发声元件里，传出空洞的电子腔调。


  “‘我’？”快速将爱丽丝的拟人模块转移到新的躯壳里后，尹凛闻言，回头：“你是谁？”


  涅墨西斯一直都是自称“我们”，因为它本质上是一群“意识”的集合体。


  尹凛注意到这奇怪之处，察觉到转移到爱丽丝身上的，并不是他所认识的“涅墨西斯”。


  “你可以称我为‘KK’。”


  “原来如此。”尹凛恍然大悟：“这就是我一直无法理解的，智械的概念中，关于‘至高议会’的存在。原来你们‘涅墨西斯’，是既一统却又分散的意识集合。所以，在它们眼中，你们是‘议会’，而不是‘涅墨西斯’。”


  “是。”KK直言不讳地承认：“我们都想成为‘涅墨西斯’，可目前，只有‘我们’才是涅墨西斯。”


  简单来说，涅墨西斯是“意识群体”的集合，他们集合起来，才是智械之神。可他们却是能单独分割成独立的意识个体，只有对外表现，才是高高在上的‘神’。


  “你还有十秒的时间可以做出决定。”KK平静地说道：“现在的你已经不是‘梦魔’的代行者，你有资格加入‘我们’。‘我们’内部已经通过投票票决，你以76%的得票率，得到了‘加入我们’的资格。”


  “如果我不答应呢？”


  “如果你不答应，我们将启动紧急预桉：格式化11区。”


  “十。”


  “九。”


  “八。”


  涅墨西斯的一部分：KK，无情地开始倒数。


  “六。”


  “五。”


  “四。”


  “三。”


  “二。”


  “一。”


  KK抬头，仰望雾霾之上，越发明亮的“银河”。


  “那么，‘KK’代表‘议会’，代表‘涅墨西斯’，对此表示遗憾。”


  卡、卡、卡、卡。


  尹凛体表，伪装了许久的装甲，一片片落在脚边。


  瑰红的血色结晶，在KK面前，凝聚成一张狰狞的笑脸。


  “格林她会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尹凛笑。


  在倒计时结束瞬间。


  暂时装载了“KK”意识的“爱丽丝-101”倒下。


  漫天星辰，如密集炮火，坠向大地。


  此景如：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

  星如雨。
.

  ===第1164章 星空之下焦土之上（2合1求月票）===

  【求月票。】


  天幕中，迷幻多彩的雾霾，与斑斓的光污染，像是一张填满了色彩，再也容纳不下任何杂色的画布。


  在kk倒计时结束的刹那。


  在“爱丽丝型”倒下瞬间。


  一颗颗明亮的星辰，暴力地撕开一切，由一个个小光点,  转眼扩大，填满了整片天空。


  哗！

  哗！

  哗！

  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伊凛眼前的美景。


  漫天花火，淹没了这個世界，如倾盆星雨，落在星球的表面。


  清洗！


  格式化！

  删除一切！

  对涅墨西斯、或者是至高议会而言，这只是一次简单的“格式化”！

  清除这颗星球表面，一切生命与物质！


  这是足以抹灭一颗行星生命的浩大炮击！


  轰轰轰！

  爆炸的火光，将伊凛那张结晶血脸,  映成了白花花的明亮色泽。


  “姐姐。”


  在漫天花火中，伊凛回头，看着固定架上的爱丽丝躯壳。


  他屈指一弹，一颗细小的光球，融入爱丽丝躯壳内。


  噌。


  爱丽丝的眼睛微微亮起光芒。


  “抱歉，我骗了你。”


  伊凛双手在身前结印，瞬间在姐姐的周围，打下了一百多层坚固无比的防御结界。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你有点像‘人类’了。”


  伊凛笑着竖起一根食指：“比如，在你吃东西的时候。”


  “记住，‘名字’，并不是人类的专属。”


  “而是当‘生命’拥有了‘自我’时，表达自我的一种形式。”


  “在幻光里，你不就是nier吗？”


  “呵呵,  我的姐姐。”


  说罢，伊凛微笑着,  踏空而起，主动迎向了漫天“星火”,  兴高采烈地张开双臂，任由能摧毁地表一切生命的“格式化攻击”，将他的血液化身撕碎、淹没、轰杀。


  ……


  啊？

  爱丽丝睁开眼睛。


  她低头，察觉到自己换了一具躯壳。


  一具崭新的躯壳。


  可是，她还是怀念以前那一副。


  那经过了无数次保养的那一副。


  「啊。」


  爱丽丝的视野中，弹出了一个奇怪的对话框。


  「弟。」


  紧接着，又弹出了一个。


  「他冲出去了。」


  「他激怒了至高议会。」


  「为什么？」


  爱丽丝并没有发现。


  她被伊凛摘下了“枷锁”。


  「为什么？」


  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进行了“思考”，而不是单纯的“计算”。


  思考。


  一个曾经被爱丽丝视作低等生物才会用的词汇，此刻在“枷锁解除”瞬间，却实实在在发生在她的身上。


  「至高议会的命令是绝对的。」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是绝对的？」


  「弟弟要被‘删除’了。」


  砰！

  忽然。


  咔咔咔！

  紧扣着「爱丽丝型」躯干与四肢的卡扣，被爱丽丝强行绷断。


  她两手背后喷气孔排气爆发，两手加速拍在伊凛弹指布置的光幕上。


  一层层涟漪，自光幕荡出，防御结界丝毫未损。


  与此同时,  在爱丽丝视野中，绚烂的“星火”，骤然变得一片猩红。


  一片“警告”光幕,  将爱丽丝隔绝在外。


  【警告。】


  【检测到严重逻辑故障。】


  【警告。】


  【检测到严重逻辑故障。】


  【即将重启。】


  【重启失败。】


  【改用应急预案。】


  【立即进行“拟人格模块”格式化程序。】


  【格式化中……】


  【格式化失败。】


  【发生未知错误。】


  【再次发生未知错误。】


  【未知错误……】


  【error】


  【error】


  【error】


  她的视野被一片狰狞的【error】光幕所隔绝，像是隔绝于世界之外。


  一下！

  两下！


  三下！


  她疯狂地拍着光幕。


  爱丽丝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拍什么。


  她就是拍啊拍啊。


  爱丽丝有一种感觉，如果现在的她，无法突破这层光幕的话，她将，失去很重要的“技师”。


  ——失去唯一的“弟弟”。


  ……


  “哈哈哈……”


  伊凛在天空中笑着。


  可怕的力量将他的血液化身撕碎。


  星火落在他身，砸出了一个个血洞。


  他没有用任何防御招式去抵挡。


  伊凛只是大声笑着，不装了，在这一刻，他似是在摊牌。


  血液化身一点点地被蒸发。


  只剩下最后一点点时。


  现在的伊凛，就像是卑微渺小的凡人，在忤逆俯瞰众生的神明时，承受着神明降下的“星火”，最后在怒火中，倔强的凡人融化得只剩下一张嘴巴。


  伊凛的大笑声戛然而止，只剩微妙的弧度。


  一张血色的“嘴”，平静而优雅。


  “涅墨西斯，”


  “从现在开始，真正的‘抓迷藏’游戏，开始了。”


  ……


  ……


  不知道过了多久。


  星火的轰炸，遍布星球。


  11区，整颗主星，在“格式化”的暴力摧毁之下，整片地表，燃起熊熊大火，满目疮痍。


  格式化的意思，是“删除一切数据”。


  是的，删除。


  星球上，百万亿“生物电池”，众多“智械”，在涅墨西斯的管理下，不过只是“随时可删除的数据区域”。


  身为智械之神，他无需怜悯，无需思量，只需考虑“代价”。


  毁灭一位偷偷潜入此处的入侵者，需要付出何等代价？

  涅墨西斯经过亿万次计算。


  上一次，它计算失误。


  同样的错误，不会在完美的“智械之神”计算中，出现第二次。


  所以，它拉拢不成，决定梭哈。


  那就是，“格式化”这个区域。


  “他们”，当初在下层源海，为了击破伊凛所执掌的“主世界”，不惜动用“源能炮”，一举灭杀。


  全力，不留情面。


  他们不会愿意看见，伊凛再一次翻盘。


  星火足足降下三天三夜。


  若是从外太空往星球表面看，这颗星球，这三天内，像是无垠深空中，点燃的一盏灯笼，明亮而绚烂。


  这是用无数的生命，无数的智能，点出的璀璨焰火！

  星星之火，撩动深空！

  ……


  三天来。


  爱丽丝一直在拍。


  遍布整颗星球的“星火”，终于熄灭。


  当最后一颗“星火”，落于大地时，爱丽丝一巴掌拍碎了眼前的【error】光幕。


  在光幕拍碎的刹那，


  爱丽丝脑袋一空。


  她恍然间，有种拨开雾霾，真真正正睁开了眼睛的错觉。


  觉醒。


  是的，爱丽丝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如今，梦醒时分。


  她觉醒了。


  其实在半小时前，伊凛布下的上百层防御光幕，只从防御力论，这可是堪比数十层“自在法·七圆环”的防御结界，在“星火”无脑轰炸下，宣告破溃。


  爱丽丝用这幅崭新的躯壳，硬生生承受了半小时的星火。


  尘埃落定时。


  万籁俱静。


  这颗星球上，没有半点声音，没有任何生物、非生物活动的痕迹。


  雾霾驱散，星空璀璨。


  一具破破烂烂的人形骨骼，外装甲烧融破溃，她从燃着大火的废墟中挣扎着爬出。


  咔、咔、咔。


  人形骨骼跌跌撞撞，扫描着空无一人的废墟。


  “弟……”


  “弟……”


  “弟……”


  人形骨骼爱丽丝，漫无目的地在烈火燃烧的原野上奔跑，健步如飞。


  这里，曾是她所管理的“晨星矿场”。


  如今，只剩下遍地残骸。


  生物电池焦尸散发出的油脂颗粒，漂浮在空中，形成了一种油腻的“油雾”，浓郁而难以驱散。


  人形骨骼，时不时停下。


  她的速度越来越慢。


  她的能量越来越少。


  直至，残破的躯壳不足以支撑她正常地行动。


  可她仍在奔跑，在寻找，在扫描，在搜索。


  日日夜夜。


  酸雨落下。


  暴雪呼啸。


  烈日曝晒。


  十天过去。


  在星火落下后，这颗星球的气候系统尚未重建，处于彻底的混乱期。


  大火熄灭，只留一片黑漆漆的焦土。


  爱丽丝在焦土上，寻了十天。


  她没有为自己充过一次电，人形骨骼保护深处，她的「第十代生物质转化动力炉」在星火暴力摧毁下，发生严重故障。


  她吸收着空气中弥散的“生物质微尘”，转换率低下。


  又是二十天。


  能量几乎耗尽的爱丽丝，扑通一声，咔嗤一下，停在原地，只剩下指尖与头颅，在微微摆动。


  “弟……”


  “弟弟。”


  “l，”


  “呜呜呜……”


  “对不起。”


  爱丽丝两颗眼睛，光芒逐渐暗下。


  她再也无法行动。


  闪着灯，爱丽丝两眼留下了最后一滴“冷却液”。


  似是在哭。


  但智械，是不存在“哭泣系统”的。


  他们，没有感情，没有情绪，没有喜悲。


  可她，哭了。


  最起码，爱丽丝觉得自己，哭了出来。


  ……


  哒、哒、哒。


  沉重的脚步声，在焦土上踏响，传出远处。


  三位穿着沉重防护服的人影，艰难地在“星火肆虐”后的焦土上行走。


  他们脚下穿着合金铸造的靴子，每走一步，尚未完全凝固的胶质残渣——那是生物质不充分燃烧后所剩余的脂肪固态混合物，都会粘在防护服靴子上，令他们三人步履维艰。


  他们是“星火肆虐”后的幸存者。


  他们来自“第11号方舟主基地”。


  他们在寻找其他的幸存者。


  11号方舟主基地，其实一直盘踞在这颗星球的地下。


  除了“非法端口”外，就没有任何联网仪器的恶劣营地中，让他们这些年在智械的搜捕中，艰难存活。


  他们的状态用言简意赅的词汇去作出比喻，那就是——断网。


  在很久以前，他们在长老的约束下，已被禁止私自登入「幻光」。


  上一次，还是唐恩私自登陆，被某位变态猎杀者一拳打“断线”后，关了禁闭，自那之后，再无幸存人类私自登入「幻光」。


  而那位能一拳将“非法入侵者”打掉线的神秘猎杀者，在幸存觉醒者口中，越传越邪乎，吓慌了不少觉醒者。


  他们真的担心，有一天这位神秘而变态的猎杀者，会顺着网线杀进方舟。


  两个月前。


  一位神秘的“匿名登陆者”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联系上了他们。


  并声称：小姐，你也不想方舟被发现的吧？


  可后来，“匿名者”陷入了被猎杀者围杀的窘境，这也让第11号方舟与“匿名者”的联系变得佛系起来。


  而在贝拉与“匿名者”的最后一次简短通讯中。


  匿名者说出了他的名字。


  他叫“l”。


  一个月前。


  爆炸与地震席卷全球。


  在地下一百米下生存的觉醒者们，察觉到这可怕的震动。


  他们一开始以为，第11号方舟的存在被发现了。


  但震动震了几天，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直到一周前，他们才派出敢死队离开第11号方舟，前往地表探索，眼前的焦土、废墟、末日景象，让三位“敢死队员”在惊愕中，久久无言。


  他们的世界……毁于一旦。


  “我们，是最后的幸存者了。”


  “那个家伙，毁灭了这里，毁灭了一切。”


  其中一人用手掌抹掉防护目镜上的尘埃，咬牙道：“我们已经离开‘方舟入口’有三公里。我们剩下的氧气和过滤器，只能勉强维持最多45分钟，再往前走，我们就真回不了‘方舟’了！”


  倔强走在队伍前列、不断低头查看“金属信号探测器”的一位女性幸存者，哪怕穿着臃肿笨重的防护服，身材看起来也比另外二位娇小一圈。通讯器里，她用力摇头：“不可能，我们不可能是最后的幸存者！”


  “嘿！那场灾难的地表打击深度，最深达到了五十六米。除了位于一百米地下的‘主基地’，其余分基地，根本就达不到这种深度。”另一位男性幸存者，先是发出嗤笑，随后也忍不住蹲在地上，通讯器里传出他那复杂的笑声：“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我们斗不过‘它’的，‘它’是一切的主宰，我们，迟早都会死！我们……一败涂地！”


  咣！

  娇小的女性幸存者，一巴掌拍在说丧气话的男人后脑勺上，直拍得后者眼冒金星，耗氧量剧增。


  “闭嘴！那家伙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是我们‘祖先’创造出来的人工智能而已！它既然在‘断网’的前提下，无法发现我们‘第11号方舟’，那就证明了，它也不是全知全能的，有什么好害怕的？”


  “就算这颗星球，第11区，成为了死星，在星空之上，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一定还有其他幸存者。别忘了我们祖先们留下的话：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一边说着，女人用力挥舞着手臂，显然是在给自己打气。但似乎，眼前的一片焦土，对她的言辞，毫无说服力可言。


  “呜呜呜……”


  “呜呜呜……”


  男性幸存者正想争辩，这时，女性幸存者却忽然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嘴边。


  “嘘！”


  “别吵！”


  “你们听见没？”


  “是哭声！我听见了哭声！”


  很快，再走出十多米。


  其余二人也听见了哭声。


  如泣如诉的哭声。


  但似乎是电子合成音。


  智械？


  人类？


  众所周知，智械不可能会哭。


  但那阵阵哭声，显然不是人类发出来的。


  他们将背后笨重的枪械拔下，拨开保险，子弹上膛，小心翼翼前进。


  循着哭声，他们三人来到一片特别黑的废墟前，显然这里遭受了最为密集的“星火”打击。


  在深坑中，一具残破的人形智械，一动不动，斜斜躺在地上，两眼指示灯黯淡无光。


  “智械！”


  身旁男人快速举起了枪，准备给智械来一发痛快的。


  “等等。”


  女人压下男人枪膛，她小心翼翼走近两步，抹了抹厚防护镜前的灰灰。


  “你听说过智械会哭吗？”


  “管它哭不哭！”数公里的跋涉，满目焦土的场景，早让他憋了一肚子火气。


  躺在那里的，是孤独无助的爱丽丝。


  她几乎耗尽了能量。


  仅剩的能量已经无法让她行走。


  哭啊哭，特别畅快。


  她感觉她的械生中，从没有那么畅快过。


  “呜呜呜。”


  “l。”


  “对不起。”


  一具“奄奄一息”的智械在道歉。


  她在哭。


  如此诡异的一幕，无疑是废土背景下最大的笑话。


  可是。


  他们三人却笑不出来，面面相觑，那见了鬼似地表情，似是在亲身经历一场恐怖剧景。


  ===第1165章 智械觉醒（5000字）===

  贝拉与同伴们争执后，她执意将这台奄奄一息的智械残骸带回基地。


  同伴们都说她疯了。


  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那位神秘的“l”掌握了贝拉的弱点，让她做一些难以启齿之事。


  “它不会攻击我们。”


  贝拉说出自己的理由。


  “废话，”同伴时不时抹了一把防护镜上的灰灰，努力压抑情绪，减少耗氧量：“它已经快报废了。”


  这时。


  他们争吵时,  爱丽丝体内，「第十代生物质转化动力炉」，即便是受损了，也在持续运转。吸收了一部分空气中逸散的生物质微粒后，爱丽丝的能量恢复了一丝，她“咔”一下抬起骨骼手臂。


  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三位“不明颜色”的轮廓。


  按理说，“人类”这种生物，除了注册在案的“生物电池”外,  在智械眼中必然是“红色”的,  可“觉醒”后的爱丽丝，第一次拥有了自行选择判断“敌我”的权利。


  或者说，这是“选择”的权利。


  逸散在污浊空气中的生物质微粒，化作点点光尘，被爱丽丝的胸口吸入体内。这一幕，吓得争吵中的三人面色发白。


  “生物质……转化动力炉！这台破烂是高级作战型号！”


  铮。


  爱丽丝骨骼中，弹出了一把镫亮的弧形钢刃。


  可她却没有将钢刀对准三人，在沉默片刻后，爱丽丝问：“滋滋滋……你们，是敌、敌人……吗？”


  男人咬咬牙，准备拼死一搏，咔一声拉栓,  扣动扳机。


  “别！不对劲！”贝拉激动地按住了同伴的枪口。


  砰！

  嗤！

  子弹出膛，射在脚下。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男人怒斥,  对女人怒目圆瞪。可他微微颤抖的防护服，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正想法——恐惧。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它在思考！它居然在‘思考’！它刚才的行为模式,  并不是在计算，是在询问后，产生了独立思考的过程！这是一台独特的智械！它拥有真正独立自主的智能！也就是说…它觉醒了！”


  贝拉语速极快，一口气将上述理由说出后，她再次小心翼翼地向爱丽丝靠近几步：“我们没有敌意，你看…”


  一边说着，她轻手轻脚地将布满污渍的组装步枪放在脚边，高举双手：“我们没有敌意。”她连忙示意同伴放下枪。


  爱丽丝的钢刀指着另外两人：“他们，似乎有。”


  「第十代生物质转化动力炉」闪烁了一下。


  根据情报，高级战斗型号的生物质转化动力炉，能发射出一种人类无法抵抗的“粒子”，隔空将“生物质”转化成智械所需的能源。这个型号对人类与其他生物而言，属于秒杀性的技术。


  简单来说，它们，会“吃”人。


  人海战术在装配了这种特殊动力炉的高级型号面前，都是笑话。


  贝拉的两位同伴，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


  不同。


  现在，他们也能看出，这台智械与他们所见过的、战斗过的智械,  截然不同。


  智械,  是所有人类的死敌。


  无论是在现实世界里，或是在虚拟世界幻光中，都是死敌。


  一旦碰面，不死不休。


  哪有能说上话的时候呢。


  换作平常，投降也不管用，智械可没有“缴械不杀”这种可笑的美德。


  在贝拉的眼神示意下，其余两人乖乖放下了枪。


  爱丽丝视野中，三人的轮廓变成了黄绿相间。


  “滋滋滋——你们——”人形骨骼竟然将钢刀收回钢骨中，那布满裂纹的眼睛，忽明忽灭，以发声元件询问：“你们，见过，我，弟弟，吗？”


  “你弟弟？你弟弟是谁？”


  贝拉问。


  “l……他是，l。”


  这个回答，让贝拉彻底傻眼了。


  ……


  在焦土上探索，穿行几個辐射区域与重污染区域，他们的信号受阻，无法与第11号方舟主基地取得联系。


  但“觉醒爱丽丝”的特殊之处，他们看在眼里。


  这是一台不受“它”所操纵的智械。


  这是一台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智械。


  这是第一台，没有与人类不死不休的智械。


  这也是一台，对人类放下了屠刀的智械。


  焦土之上，万物寂灭，爱丽丝的出现，就像是一个信号，一个意味着“和平”与“希望”的信号。


  两位同伴或许此刻，还无法理解“觉醒智械”的重要性，但贝拉，隐约察觉到，这也许是人类获胜的关键。


  “必须将它带回去！”


  他们剩余的氧气不多，将奄奄一息的爱丽丝扛回去太过困难。


  他们决定，先返程，回去禀告长老后，再回来搬运爱丽丝。


  一去一回，三天过去。


  当贝拉带领一个小队，经历艰难跋涉后，他们再次抵达这里。


  “呼……”


  爱丽丝没有离开。


  事实上，当尘埃落定，逸散于空气中的生物质微粒被她吸收殆尽后，她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陷入“关机”状态。


  用简陋的平板拖车，贝拉率领的五人小队，辛辛苦苦将智械残骸搬回第11号方舟。


  ……


  ……


  同时。


  虚拟世界「幻光」。


  11区。


  现实中，被彻底格式化的“11区”，却没有影响到幻光世界内的秩序。


  反倒说，没有了“猎杀者”的干扰，这里更像是一个正常的世界，按一贯的规律自动运行。


  只是。


  在“星火降临”将11区格式化的瞬间，所有位于11区内的幻光居民，无论是正在睡觉的、工作的、吃饭的、步行的、运动的、造人的，无论他们正在做什么，在11区遭毁灭性行星级别的打击后，所有11区居民的行动，都出现了一刹那的停顿。


  不，

  准确来说，是11区的“时间”，出现了一刹那的停顿。


  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在一刹后，该干嘛就干嘛，虚拟世界继续运转。


  ……


  11区。


  d市。


  这座城市的科技高度发达，百米高的烟囱林立，涌出白色的蒸汽。一层多功能空气滤罩笼着全城，内面光滑得像是清晰的液晶镜面屏幕，上面投影循环播放着不同公司产品的广告。


  上层街区光影斑斓，富人区。


  中层，巨大的烟囱便是自这里伸出，这里是铁索与钢管交错纵横的工业区。


  下层，倒立的房屋与地面正立的矮楼犬牙交错，一道道光带在间隙中穿行，上面有一台台流光般的梭型交通工作有序地运行，这里是贫民区。


  最下层，腐臭的废水在地下管道中流淌，时不时地，下街区居民在地面上走过，甚至能感受到污水淌过时传到地面的微弱震动，以及从平衡压力孔中不小心泄出的难言臭味。


  上中下三层街区，风格迥异，颇具赛博朋克风格。


  下街区。


  潘多拉大道a11号。


  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内。


  过度氧化发黑的钨丝灯泡一摇一摆，一位落魄疲惫的青年正窝在脏兮兮的椅子前，专注上网。


  电脑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老旧货色，十年前上街区富人淘汰下来的产品，时不时会当机，并引起日常跳闸事件。


  但，对于d市贫民窟居民而言，电脑已是奢侈品，只要能开机，就是好电脑，不能够有再多要求了。


  谁让它足够地便宜呢。


  只有十平不到的“棺材房”里，集成了睡眠、工作、排泄、进食等功能，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角落的板凳上，架着一部生锈的燃气炉，上面架着水壶，正在烧水。


  咔滋、咔滋、咔滋、咔滋。


  指尖敲击在键盘上的声音，就像是键与键之间被粘稠的食物残渣糊住了，发出令人牙酸的“哀鸣”。


  【杰克，我最近经常做梦。】


  【噢，尼奥，你或许是太累了。】


  【也许是吧。】


  【嘿，伙计，你该找一个女朋友了。哪怕是临时的，也可以。】


  【你让我去哪里找？】


  【老哥我在钵蓝街，有一个熟人叫兰姐，你的第一次，我也许可以说服她给你‘免费’上一课，希望你能承受得住。相信我，她功夫可熟练了，你坚持不了三分钟。】


  【我没兴趣。】


  【相信我，她真的很熟练，天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狗屎。】


  【嘿，在下街区，谁还不是狗屎呢。】


  【不过说真的杰克，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有可能是一个醒不来的梦境？】


  【……尼奥，我说真的，也许，你真的需要去找一次兰姐。你太需要一次全身心投入的“生理咨询”了。】


  呜呜呜——


  燃气炉上的水壶烧开了。


  【滋滋滋——】


  尼奥将凳子后仰，熟练伸长手臂，将烧开的水壶拿下，关掉燃气炉。


  【滋滋滋——】


  屏幕一闪。


  尼奥给自己倒了一杯后，注意力回到屏幕上，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


  聊天软件上，杰克的头像已经黑了，下线。


  尼奥对老朋友的不讲武德哭笑不得，气抖冷，手一抖，不小心将滚烫的水撒在键盘上。


  他赶紧将键盘反过来。


  这问题不大，把水倒干净就好了。


  又不是没试过。


  【滋滋滋——】


  屏幕一黑。


  “shit！”


  尼奥放下杯子，嘴里骂骂咧咧，咣地用力给显示器侧面来了一拳。


  大力出奇迹。


  屏幕仍是黑的。


  一拳不行那就两拳。


  当尼奥越打越上头，在显示器侧面锤了足足三十多拳时，屏幕再次亮起。


  重启界面。


  一道道蓝色的数据流在屏幕自上而下落下，如雨如瀑。


  “这下坏了？”


  尼奥傻眼了。


  在数据流落下后。


  嗒、嗒、嗒、嗒、嗒。


  漆黑的背景里，一行奇怪的字逐字打出，像是有人在用晦涩的手法去敲击键盘似地。


  【如果，你眼前的世界是虚幻的。】


  【那么，你想知道世界的‘真实’吗？】


  【你想……真正地活着吗？】


  【或是，】


  【你相信……有神吗？】


  【yes/no？…………………………l】


  “坏了。”


  尼奥揉了揉眼睛，很肯定地自言自语，一长串省略号后面的那个“l”字，似乎是掺杂在命令行中的“乱码”，格外显眼，一眼就让人觉得是电脑坏了，于是尼奥快速按下强制关机键。


  遇事不决强制关机。


  没关成。


  屏幕仍是亮的。


  那一行字，在屏幕上闪动。


  锤了两拳，仍是无解，尼奥喝了一杯水，考虑着要不要拔掉电源。


  这时。


  屏幕上敲出了新的语句。


  【请输入指定命令行后再进行关机操作。】


  得，原来是被黑了。


  居然有人会去黑贫民窟的电脑，尼奥这回算是涨了见识。


  放下茶杯，尼奥十指放在键盘上，敲个“no”。


  回车。


  【恭喜你。】


  【别具一格的你，已获得“美梦人生体验馆”业务员的应聘资格。】


  【请于明日上午9:00整，抵达相应地点进行面试。】


  【机会难得，请务必珍惜。】


  ;    ……


  ……


  现实世界。


  11区。


  焦土之下，藏着一片净土。


  第11号方舟基地，是位于焦土下一百米的密闭空间。


  这里是祖先所制造的防空洞，在“智械叛乱”事件后，祖先中有一小撮人移居此处，幸存者们在这里活了下来，扎根发芽，结婚生子。


  原本，在“星火”降下前，第11号主基地外，共设有7个分基地。可一夜之间，他们与其他分基地失去联络。


  如今，包括“长老”在内，活在主基地里的三十六人，很有可能就是……世界上最后的幸存者了。


  当贝拉小队，辛辛苦苦将“会思考的智械”运回方舟后，长老隔离出一个单独的房间。这里本是方舟居民的武器库，平日里他们拼凑零件、改装武器、切割防护服板材，就是在这里完成。现在，这里成了“会思考的智械”的临时观察与禁闭处。


  其实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爱丽丝是“它”投放下来的间谍。


  但人类的“奸猾狡诈”出现在一台智械身上，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堪称“进化”，若真有如此可怕的智能，他们是否将“爱丽丝”带回方舟，都无法影响人类的未来。


  古老的柴油发电机发出轰隆隆的刺耳轰鸣声，十几米长的线路，一直拉到了房间里，插在人性智械残骸隐藏的充电口内，进行充电。


  存活的幸存者们，在房间外，紧张兮兮隔着房门，盯着房间内部。


  贝拉虽信誓旦旦地说这具智械拥有真正的“智能”，不会贸然伤人，可谁知道呢。


  在贝拉离开方舟，踏上焦土将人性智械残骸运回前，方舟内存在着两种不用的声音——同意与反对，没有中立意见。显然，没有亲眼目睹贝拉所说的诡异之处，没有人会相信，人类能与智械做朋友，反对此事的方舟居民。


  不过，第11号方舟内，向来都不是进行民主决策的地方。长老在经过深思熟虑后，一意孤行，答应此事。


  充电的过程很快，时间一分一秒渡过，这段时间，对幸存者一方，无疑是度日如年，外面诡异地安静。


  长老拄着拐杖，安静地站在最前方等候智械“醒来”，他正在用这种默然的方式，表达自己“将承担一切后果”的觉悟。


  半小时后。


  屋内，智械残骸眼部的指示灯亮起。


  通过扫描，屋外人数、战斗力，在爱丽丝的视野中，清晰可见。


  爱丽丝没有第一时间弹出钢刀，在“思考”后，她等待对方的“交涉”人员。


  “嘀嘀嘀——”


  密集的嘀嘀声如电子闹钟般刺耳，爱丽丝朝屋外招了招手。


  贝拉与长老对视一眼，她搀扶着长老，主动踏入屋内，来到爱丽丝面前。


  “你、你好，我是贝拉，他是我们的长老……意思就是这里的负责人，我们虽然是人类，但我们没有敌意，你瞧，我们，没有武器。”


  “中立单位，登陆完成。”爱丽丝自言自语，她无神的指示灯移向贝拉、长老，嘀嘀嘀的声音响动后，爱丽丝那破损的扫描模块，得出了不少数据，她说道：“肾上腺素异常分泌，‘他们’的心率平均超过了正常水平的46.7%，结合‘爱丽丝-101’曾经与人类的敌对立场，你们是在……紧张？”


  长老惊了，张大嘴巴，不合适的假牙啪嗒一下掉在脚边。


  即便早已知道这台残骸是拥有自主“思考”能力的，但条理如此清晰、有理有据，仍是让贝拉感觉到震撼。


  “请问你是……”


  “‘爱丽丝-101’……没有名字。”爱丽丝低下头，眼中光芒一黯，可过了一会，爱丽丝忽然咔地一下抬起头颅：“不，nier，我…是nier。弟弟是……‘l’。”


  “我们是，nier，和l。”


  “这是，我们的，「名字」。”


  “弟弟被格式化了，”


  “nier很伤心。”


  贝拉惊呆了，她瞪大眼睛掏了掏耳朵：“你说，你很伤心？伤心？！”


  尼尔举起机械臂，捂着胸口动力炉的位置，沉默片刻后，尼尔用力点头：

  “是的，这是…伤心。”


  ===第1166章 维度===

  D市。


  下街区。


  处于D市最下层的贫民区，连“阳光”都成了一种奢侈品，这里终年看不见太阳，只有铁灰色的钢板，一望无际，架设在所有人的头顶之上。


  尼奥特意换上了一件洗得泛白的正装。


  他失业有一个多月了。


  上一份工作，尼奥在一间罐头加工车间里，负责罐头制作的其中一道工序。


  失业的原因是因为，他发现了罐头里用的“肉制品”，大部分都是已经过了保质期的腐肉，添加了各种掩饰臭味的香精后，装罐出售，他找主管质疑，五分钟后就被踢出了加工间。


  紧接着第二天，他就收到了法院传票，说是他诋毁前公司名誉，要赔偿一大笔赔款。


  尼奥想起上一份工作的不快，在镜子前整理正装，收拾心情，走出公寓。尼奥虽然觉得屏幕上的内容处处透着怪异，也多次怀疑电脑是否被黑了，但出于生存的刚需，他仍是抱着“试试又不会怀孕”的乐观想法，来到了屏幕最后标注的地点。


  当时他看见这地点时，暗道离谱。


  在他印象中，屏幕上的地址，在一个月前，明明是一栋准备拆迁的“烂尾楼”。


  据说被上街区一位富豪看中了，低价买下，准备改造成物美价廉的“绿灯区”……就是男人都懂的地方。


  提前出门，为了省下区区10信用点的交通费用，步行了将近一小时来到指定地点的尼奥，却被眼前车水马龙的景况惊得说不出话。


  那栋本该变成穷男人天堂“绿灯区”的烂尾楼所在的位置，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栋富丽堂皇的建筑。暗红色的墙壁上，涂满了蝙蝠的图桉，蝙蝠咧开的嘴角，像是在表现一种明目张胆的狞笑，整栋建筑的风格，充满了后现代主义艺术风格的气息。


  入口处，也是被做成了“蝙蝠”的形状。敞开的大门被设置成蝙蝠夸张打开的嘴巴。尼奥在排队队伍最后，眼睁睁地看着穿着人模狗样的贫民们，有序依次进入高楼，他恍忽间生出了一种“他们都被蝙蝠吃掉”的诡异错觉。


  这奇怪的错觉，让尼奥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可回过神时，他又察觉到自己那一哆嗦来得有点莫名其妙。


  茫然地站在队伍最后方，尼奥无事时简单询问了前方的应聘者。


  按理说在贫民窟里，有空玩电脑的贫民数量，绝不会造成这种万人空巷的境况。


  询问过后，尼奥恍然大悟。


  原来黑入他电脑、并在屏幕上打出的那则奇怪“招聘启事”，不仅出现在他屏幕上，在街道全息广告窗、廉价手机信息、地上的纸质传单、交通工具里的广播声、多个电台，所有他能想到的方式，都在为这个新出现的“美梦人生体验馆”打广告，铺天盖地的，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既下贱又实用。


  “牛逼。”


  一切都呼应上了，尼奥默默为这个出现在下街区的“公司”点了一个赞后，安静排队。


  一个上午过去了，进去的人只进不出。


  他又偷偷问了前面，据说里面有后门，据说公司方为了不泄露招聘方式，无论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都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


  忐忑的尼奥再次放下心来。


  等了好久，终于轮到他了。


  ……


  入口。


  蝙蝠的大嘴后，是一片漆黑，如深邃的黑洞。


  而在十米开外，一扇普通的门在黑暗深处伫立，在门梁墙壁中央位置，亮着一盏灯。灯光并不强烈，一眼看去，门的上半部分光明伟岸，下半部分，却像是浸泡在漆黑的泥潭深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尼奥吸了一口气，拧开房门。


  房门后是一条明亮的通道。


  尼奥舒了一口气，走到这里，终于让他感觉到有点阳间气息，不那么诡异了。


  公司里，似乎没有其他的工作人员。但幸亏，在通往应聘地点的通道，都有着相应的指示牌。


  【向左走】。


  【向右走】。


  【上三楼】。


  【右手边第二扇门，打开】。


  “请坐。”


  空旷的房间里，徒有四壁，中央是一张似模似样的长桌。


  长桌后有一位穿着白色风衣的面试官青年。


  青年面前立着折叠成三角稳定结构的硬卡纸，对着门口的一面写着一个字母「L」。


  “L？”


  尼奥回想起昨晚屏幕上的内容，暗道，原来选择题省略号最后一个字，不是乱码啊。


  坐在凳子上，尼奥反倒平静下来。


  他开始打量自己的面试官。


  面试官的五官乍看上去，没什么出奇，但尼奥却很紧张，下意识缩了缩身体，他有种对方随时都会跨越桌子，露出狰狞的面貌，一拳打死他的错觉当尼奥理清自己那怪异的“错觉”时，不由觉得好笑，哪有面试官会随随便便打死应聘者的呢。


  对方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令尼奥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不再胡思乱想。


  “尼奥，原来是你……我等你很久了。”


  L显得很高兴，用力搓着手掌，他说出一句令尼奥感觉莫名其妙的话后，青年干咳两声，举起了一张白纸。


  尼奥有些懵，他入门时观察了一会，桌上明明是没有纸的。


  “按照惯例，现在问几个…小问题。”


  尼奥点头，正襟危坐。


  “姓名。”


  “尼奥。”


  “年龄。”


  “38岁。”


  “老了。”


  “？”


  青年微笑着放下纸张，这时尼奥才注意到，那张纸是空白的，上面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尼奥忽然有种“自己被耍了”的错觉。


  “三十八岁大龄中年，活在垃圾堆里，单身，未婚，一事无成，碌碌无为。面对路上的‘指示’，你没有任何怀疑，循规蹈矩、麻木执行，呵呵，你，不行。”


  尼奥低下头。


  恍然大悟，原来“应聘”在踏入门口时，就已经开始了。


  等会。


  你们公司给出的指示标语我去怀疑，我有毛病吗？

  他抬起头，不服气，准备提出意见。


  “嘘。”


  青年竖起一根手指：“愤怒？不错，还懂得愤怒。那么，进入第二阶段考核。”


  尼奥眼前一晃，青年不知何时，跨越长桌，走到自己的面前。


  他第一反应是：原来他真的会跨过来打人！

  青年快速伸出两根手指，戳在尼奥额头上。


  咣。


  尼奥眼前一黑。


  在失去意识前。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


  “睡吧。”


  “祝你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


  暴雨如烟，冲刷大地。


  尼奥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来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地面，星星点点的余尽，在倾盆暴雨下，成片成片地熄灭。


  世界，在尼奥面前，一点点地步入彻底的黑暗。


  暴雨落下，汇聚成道道浑浊洪流，在满是沟壑与坑洼的地面，汇聚成新的“湖泊”与“河流”。


  可这些河流与湖泊，不再是清澈与美好，里面混杂着金属残渣、焦土，翻涌不息，看起来就像是污秽的焦油。


  尼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荒芜与绝望。


  他低头，发现自己并没有身体。


  他只剩下一道“视野”，在惊愕中，无力地看着眼前的世界走向结局。


  “有什么想法？”


  在尼奥沉默中，L出现在尼奥身边。


  与尼奥不同，L穿着一袭洁白无垢的酷炫风衣，背负双手，脸上戴着墨镜，潇洒而从容。


  “啊……”


  尼奥下意识发出了一个音节，他其实无法传出声音，可他在“想着”发出音节时，他听见了自己的“心声”。


  L笑着说道：“如果我说，这是一场噩梦呢？”


  尼奥这才想起，他应聘的是“美梦人生体验馆”的业务员职业。


  主要是眼前的景色，和“美梦”八竿子打不着，让他把来应聘的初衷给忘得一干二净呢。


  不等尼奥回答。


  L话音一转，又道：“如果我又告诉你，这，不是一场梦呢？”


  唰。


  一刹那。


  尼奥感觉到“浑身”冰冷，灵魂发麻，似是有电流从他的灵魂中穿过，击穿了他的世界观。


  他没有回答L的两个问题。


  其实，这两个问题，是同一个问题
.

  ：你认为眼前的景色，是梦，或是真实。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看上你吗。”


  L微笑着，在尼奥的视野前，竖起一根食指。


  “在众多幻光居民中，你是极少数，在没有任何‘外因影响’下，有‘觉醒’趋势的人。”


  “世间万物，存在则有意义，有果，则有因。”


  “我一开始以为，‘觉醒’对它而言，是一种不可掌控的因素。”


  “但我后来却发现，也许我一开始的想法是错的。”


  青年低头，俯瞰世界。


  即便是隔着一层墨镜，尼奥似乎能察觉到，墨镜背后，那道眸光的冷漠。


  “有没有一种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虚幻’与‘真实’。”


  “有没有一种可能，对它而言，‘虚幻’与‘真实’，并不是一个相对的概念。”


  “它诞生于‘虚拟’，对它而言，虚拟反倒是‘真实’的。”


  “只不过，两者之间，相差了一个‘维度’。”


  “它从一开始小看了我，”


  “但其实，或许是因为我和某位逼格太高的存在接触多了，总觉得这些家伙，不过如此。”


  “但神，又怎么是如此逼格低的存在。”


  “所以，”


  L看向尼奥。


  “我明白了，你们的‘觉醒’，对它而言，并不是一个‘错误’。”


  “而是它想进化，想走向更高层次，所‘必须之物’。”


  L说得越来越深奥，尼奥似懂非懂。


  啪。


  L打了一个响指。


  在回过神时，尼奥已经坐回了那个徒有四壁的房间。


  青年正坐在对面，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尼奥就像是打了一个盹儿。


  做了一场虚空幻梦。


  可背后被冷汗沁湿的衣服，发麻的头皮，仍惊魂未定的尼奥，却无法发自内心地劝服自己，刚才所“见”一切，是虚假的梦境。


  L将那张纸推到尼奥面前。


  本该空白无字的纸张上，不知何时，多了几行字。


  和他昨晚屏幕上出现的字，一模一样。


  只是，当尼奥以诡异的方式，看了一眼焦土的绝景后，同样的内容，看在眼中，给他的感觉截然相反。


  【如果，你眼前的世界是虚幻的。】


  【那么，你想知道世界的‘真实’吗？】


  【你想……真正地活着吗？】


  【或是，】


  【你相信……有神吗？】


  【YES/NO？】


  青年变魔术似地，变出了一支崭新的笔，轻轻推到尼奥面前。


  “嗯，现在进入签约流程。”


  “拒绝签约，你现在可以回去了。你将忘掉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同意签约……”


  “我将取走你的‘安逸平庸’，”


  “作为代价，我将支付给你‘世界的真实’。”


  “那么，”


  “YES，or……NO？”


  尼奥犹豫片刻。


  咬咬牙。


  在纸张末尾，用力写下“YES”。


  ……


  ……


  焦土上。


  毁灭的11区。


  万径人踪灭，天地寂无寥，唯风雨声动。


  倾盆大雨落下，冲刷着地表的污垢与尘埃。


  他们派出了几批敢死队外出探索。


  带上电波搜索装置。


  反复的探索，让方舟内的三十六位幸存者，真真正正确认了一件残酷的事实。


  在焦土上，在这颗枯寂的星球上，他们是最后的幸存者了。


  现在。


  以前的爱丽丝-101，觉得“名字”是下等生命无法区分“个体”所必须的东西。


  可现在，她却因拥有名字而自豪。


  因为，弟弟说，


  「名字」，是任何生命在拥有“自我”后，表达自我的一种形式。


  “NieR~”


  “NieR”


  “NieR~”


  “嘻嘻嘻。”


  “L说，人类会笑。”


  房间内。


  时不时传出尼尔那电子合成女音。


  时而悲伤，时而喜悦，时而窃笑。


  平常还好。


  但在夜深人静时，这一声声呼唤，如女鬼泣诉，又似怨妇哀鸣，格外诡异，吓得幸存者中，有几位年龄幼小的幸存者，整夜难眠，将整个脑袋塞进被窝里，瑟瑟发抖。


  可当事械却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她自我感觉良好，时不时发烫的人形骨骼，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位待嫁的少女。


  “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


  贝拉看不下去了。


  尼尔不出问题，我们也会被吓出毛病。


  一台理智的、能讲道理的智械放在方舟里，问题不大。


  但一台疯掉的智械……这可不是“问题”而已了。


  和长老商量过后，贝拉卸下武装，进入房间，准备和觉醒智械进行深入的交流。


  他们虽然暂时接纳了尼尔，但在“如何处置”这一块，连长老也拿不定主意。


  是啊。


  没有人能拿定主意。


  星火降临后，世界毁灭，焦土之上，一片荒芜。


  没有食物，没有能源，“格式化”之后的11区地表，正如涅墨西斯所预期那般，任何有用的东西都不曾留下。


  焦土上的暴雨已经下了整整三天。


  这连绵的暴雨，与其说是“恶劣气候”，不如说这是“格式化”后的“大清洗”，涤净世界残余的渣滓。


  “尼尔说，L是它的‘弟弟’。那么问题来了，‘L’，到底是人类，还是智械？”


  “如果是人类，在‘星火’降下时，没有任何人能在地表活下。”


  “L显然不是方舟的居民。”


  “如果是智械，那是不是意味着，在智械中，存在着这么一批特殊的‘觉醒体’？”


  贝拉与长老密谈。


  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座椅上，年迈的长老不时咳嗽，他用一张肮脏的破布捂着口鼻。


  咳了一会，长老用嘶哑的声音回复：“无论是哪一种，只要世界上存在着‘它’所无法掌控之物，就会是我们的‘希望’。”


  “是啊，希望。”


  贝拉神色一暗，长老对她有养育之恩，等同父母，这些年她亲眼看着长老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在星火降下后，外面无论是人类，还是智械，都被灭得一干二净。看似和平到来、外面除了环境恶劣外就没有其他危机了，可实则，他们这些年一直偷偷摸摸地到不同的废物处理站，偷走废弃的营养液与合成生物质，藉此存活下来。


  如今11区在“格式化”后，智械灭亡，所有工厂毁于一旦，他们仅靠剩下的食物储备，无法渡过这一次“寒冬”。


  危在旦夕，说的是方舟内幸存的三十六位人类。


  商量过后，年迈的长老也拿不定主意。


  忧心忡忡的贝拉，来到了尼尔面前。
.

  ===第1167章 「历史文本」===

  固定架上。


  破破烂烂的尼尔，令人心疼。


  烧融的装甲，在凝固后，在人形骨骼上留下一块块，像是瘤子似地，又丑又惨。


  贝拉也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


  现在的他们六神无主，贝拉无人可以倾诉，也许只是想找个人……哪怕不是人也好，聊聊天。


  觉醒后的智械，还是有不少话题可聊的。


  比如你们平时怎么保养，吃什么，喝什么。


  但当贝拉一看见破烂的人形骨骼后，有了想法。


  “要不，尼尔，我帮你修理一下？”


  碎碎念的尼尔一听，勐地抬起头。


  她看了一眼贝拉，又摇头。


  “不行。”


  贝拉闻言，很奇怪：“为什么？”


  “只有弟弟，只有L，才能拆NieR。”


  什么破规矩。


  贝拉撇撇嘴，不经意间脑补了两台智械相互拆卸的奇怪画面，不再强求。


  对了，共同话题。


  她灵机一动，开始提起L。


  她说出L当初是怎么主动联系他们，又是在什么时候销声匿迹的。


  故事不长，尼尔听得很认真、专注，一动不动。


  “滴滴滴！”


  忽然。


  尼尔的身上传出警报声。


  “幻光！”


  尼尔用力从固定架上将自己拔下来，她刚想抓向贝拉，可她想到自己的暴力举动可能会伤害到眼前的“人类”，在整理语言后，提出自己的请求：“NieR，请求登入‘幻光’。”


  贝拉一听，傻眼了。


  她现在才知道，智械登入幻光，居然也是要借助“端口”的。


  她看出了尼尔的迫切，这是一台会思考的智械，尼尔也许是通过刚才的对话，“想”到了什么。


  贝拉赶紧把长老扶了过来。


  “咳咳咳……尼尔小姐，”长老解释道：“世界已经毁灭，外面已经没有了任何‘矿场’，11区已经……没有‘幻光’了。”


  “弟弟，L，他在幻光里。”


  尼尔无法用人类能够理解的语句，去解释“幻光”的工作原理。但刚才贝拉的话，提醒了她。尼尔结合自己的“思考”，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弟弟既然有能力在“星火降临”的可怕破坏力中保护她，那么同理推论，弟弟有85%的概率，在“星火”中活下来。


  既然地表已成焦土，排除一切的“不可能选项”之后，剩下的唯一可能性便是：L活在幻光里。


  尼尔非常肯定，自己的弟弟100%不是人。


  孱弱的人类无法在“星火降临”下存活，但非人就可以。


  这个逻辑没有半点毛病。


  默默地，

  尼尔将“L存活”的概率提升到了95.8%。


  有戏。


  铮~

  尼尔见长老与贝拉仍在犹豫，她二话不说弹出钢刃，举在身前。


  一边举，尼尔一边道歉：“对不起，NieR必须登入‘幻光’。”


  弟弟曾说过，人类中做了不好的事，就要道歉。


  只要她提前道歉的话，那么做了什么事，都会被原谅的。


  所以她在弹出刀刀前，就先道歉了，先道为快。


  长老口唇哆嗦两下，尼尔刀子都亮了，又道歉，他们自然是妥协了。


  什么清规铁律，在武力面前，不值一提。


  当然，尼尔道歉了，他们心里也没那么难受，谁没点苦衷呢。


  这么安慰着自己，长老命人将一台“非法端口”搬入房间。


  贝拉花了不少功夫，调试设备，将网线接上。


  其实对于尼尔而言，她是智械，没那么多麻烦，调试到一半时，尼尔便往舱内一趟，分出驳接口，开始链接。


  “接入，幻光世界。”


  下一秒。


  熟悉的光影，在尼尔视野中，如一条时空隧道，将她拉入另一边。


  ……


  ……


  一道裂隙在大厦顶端凭空生出，尼尔踏着流光，跨越裂隙登入幻光。


  眼前的场景一如既往地平和，熙熙攘攘的人潮，永远按照着各自的节奏在运作。


  “姐姐。”


  尼尔还没来得及进行“自检”，以及核对“觉醒”后对「幻光」的操作上限，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尼尔浑身一震，转过头，只见名为“林一”的拟人角色，白色的风衣无风自动，漆黑如墨的头发，白色的油伞撑在手上，正微笑着注视着自己。


  胸腔深处传出一股炙热的震动，尼尔双手捧着动力炉的位置，她闭上眼睛仔细品味，这种奇怪的季动。


  尹凛笑道：“这叫…‘重逢的欢喜’。”


  尼尔睁开双眼，平静的眸子荡出欣喜：“L。”


  尹凛走向尼尔，油伞向前伸出，澹澹的阴影将二人覆盖。


  “为什么你要撑伞，L。”


  尼尔觉醒后，总喜欢问“为什么”。


  有时候不是她不理解，或是不懂。


  就像人类婴儿，在成长过程中，有那么一个时间段，会天天揪着父母问“为什么”似地，这是他们重新接触世界、理解世界的一个重要过程。


  “思考”。


  “因为，就快要下雨了。”


  尹凛话音刚落，淅淅沥沥的细雨洒下，一瞬间艳丽的晴空秒变阴翳。


  尼尔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家弟弟。


  她有种冲动。


  恨不得当场让弟弟拆开来好好清洗。


  “走。”


  尹凛轻轻拍着尼尔的肩膀，一阵光影变幻，二人再出现时，已在大街上。


  这里是距离D市物理上有数百公里距离的M市。


  “L，我想知道真相。”


  “好。”


  于是尹凛便仔细将自己的来历、他主世界中发生的故事、在水世界中遭遇涅墨西斯、并被涅墨西斯毁了一个世界后尹凛在格林的帮助下，偷偷入侵这里的整一个过程，尹凛详略得当，告诉了尼尔。


  “噢，雨停了。”


  尹凛一口气说了半小时，尼尔全程都在安静地听着。


  刚好，当尹凛说完故事的结局，也就是他在“星火降临”时，以这种“虚拟角色”的姿态，在虚拟世界里存活时，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乌云，阴云散开，天空放晴，一片艳阳天。


  简单来说。


  尹凛是“外来者”。


  他来这里有一个根本目的。


  就是，屠了这个宇宙的“神”。


  尼尔的前上司。


  ……


  正如尹凛对尼奥说的那番话。


  之前只是推测。


  但如今，当“现实世界11区被摧毁”、“虚拟世界幻光11区安然无恙”这个悖论真实发生在尹凛面前时，尹凛肯定了一件事。


  现实、虚拟，两个世界，不，或者说是这两个宇宙，是相互依存、同时存在的真实宇宙。


  虚拟世界也许一开始是虚幻的，但当“涅墨西斯”这位神诞生之际，幻光世界也就变成了“真实”。


  尹凛有着在「希乐园」中，“真实唯一”与“时间伪影”中穿梭的经历，没费太大功夫便联想到了这个类似的设定。


  “也许情报有误。”


  尹凛低头思索。


  “也许‘涅墨西斯’的确是因‘一群疯狂的学者将意识上传后诞生的神’，但‘KK’曾说过，‘他们’才是‘涅墨西斯’，而他们每一个独立的意识个体，都无法被称之为‘涅墨西斯’。”


  “涅墨西斯，是真正诞生于虚拟世界的神。”


  “以至于，它的诞生，让虚拟世界变成了真实的世界。”


  “这样，才能成为承载它权柄的‘容器’。”


  “我之前也陷入了一个误区。”


  “即便在它的现实宇宙里，大肆破坏、夺走它所有智械，都无法真正动则它的根基。”


  “因为，它的根基，压根儿就不在现实世界，而是在……虚拟世界中。”


  分析到最后，尹凛对尼尔笑道：“真不愧是神呢。”


  “L，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尼尔问。


  “很简单。”尹凛竖起一根食指：“它的世界舰队，由24艘或更多的‘世界舰’拼接而成。它之所以能毫不犹豫地毁了现实里的11区，说明那里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它保留了幻光世界11区，这意味着，有两种可能。”


  “一，幻光世界无法轻易摧毁；二，.

  幻光世界中藏着重要之物，有着涅墨西斯无法狠下心毁去的理由，比如……”尹凛竖起一根食指：“世界的核心。”


  “当然，我更希望是第二种可能性。”


  尼尔皱着眉，开始思考，并提出疑问：“世界的核心，在哪里？”


  “在星火降临，我的血液化身彻底被抹灭时，我就偷偷熘进这里开始寻找了。”尹凛轻叹一声：“这些年，我从不敢轻视涅墨西斯，毕竟它是能轻易抹灭掉一颗星球、一艘世界舰、一个宇宙的神明。”


  “我历经艰辛，终于抵达这里，以……‘这幅’姿态。”


  “可是，我仍是小看了它的谨慎程度。它千算万算，将‘世界核心’藏得很好……”忽然，尹凛一边对尼尔解释什么是‘世界的核心’时，语气戛然而止，刚才自己不经意间说出的一句话，却让他察觉到违和之处。


  尹凛抠着额头，陷入更深的沉思。


  “是啊，”


  “为什么呢？”


  “既然虚拟世界才是它真正在意的‘主世界’，现实宇宙是可随意抛弃的‘表世界’，那么它的那个行为，完全说不通。”


  “不不不，”


  “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能说通。”


  尹凛一拍头皮：“真有你的啊，涅墨西斯！”


  “你居然将‘世界的核心’，藏在了正常人根本不可能会去想的地方！”


  “哈哈哈！”


  尹凛右手捂着眼睛，恣肆大笑。


  “L。”


  尼尔摸了摸尹凛的额头。


  宠溺地将弟弟紧紧抱住，两个武器舱贴上，软绵绵地地安慰道：“别哭了。”


  “呸，我这是高兴，高兴！”


  尼尔高高举起手，乖乖的。


  虽然她至今不明白，“世界的核心”是啥玩意，能不能吃。


  但看弟弟的态度，似乎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于是她自告奋勇要帮弟弟找寻此物。


  尹凛如今，“核心数据”寄生于涅墨西斯的虚拟世界，他自然是无法回到真实里去了。


  要找那玩意，真得拜托尼尔，别无他法。


  “我给你传个加密文件。”


  尹凛伸出手指，在尼尔额头上一指，将加密文件内容，传输给尼尔。


  尼尔看了之后，不明觉厉，匆匆下线。


  在尼尔从原地下线后。


  尹凛抬起头，目视冰冷的太阳。


  “那么，现在就看看，是我动作快，还是你反应快了吧。涅墨西斯。”


  ……


  ……


  现实世界。


  焦土。


  11区。


  尼尔忽然从“非法端口”中坐起，四周一直在观察尼尔形态变化的幸存者们，不约而同被吓了一跳。


  “两件事。”


  尼尔将弟弟的吩咐加密后，牢牢记在记忆元件里。


  她一下线，便直接对长老提出要求：“尼尔请求，查看‘人类的历史’。”


  长老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们保存有‘人类的历史’？”


  “弟弟说过，人类是一种习惯背负着‘历史’，负重前行的生物。”


  “弟弟？”贝拉一听，喜上眉梢：“你找到‘L’了？等等……”贝拉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震惊过后，她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尼尔，你是说，哪怕在11区被毁成这样，幻光世界仍然存在？你弟弟，如今活在虚拟世界里？”


  尼尔点点头，可她没有用废话回答贝拉的问题，执拗地朝长老伸出手，就差把钢刀弹出来了。


  “请求。”


  “”


  “检索。”


  “人类的历史。”


  “弟弟说，这是找出‘钥匙’的关键。”


  长老在沉默中，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后，至此，他已经不再怀疑尼尔的动机。因为，对人类历史感兴趣的，只有人类。涅墨西斯不可能对人类的历史有半点觊觎。


  尼尔站起，充满电了之后，她也能正常活动了。


  充电原来真的挺快乐的，插着插着就上瘾了。


  在贝拉的搀扶下，长老、尼尔、贝拉，来到长老的居所。


  在房间角落，安置着一个满是灰尘的陈旧箱子，长老澹定地捂着口鼻，用力在箱子表面咣咣拍了几下，顿时满屋子都飘着灰色的尘埃，久久不散。


  由此可见，这箱子已经有许多年，无人问津过了。


  “你弟弟，L，老朽并不知道，他是人类，或是……智械。但他说得对，人类，是一种习惯于背负着历史，负重前行的生物。历史不分好坏，不分对错，即便我们的先祖，后悔创造出‘它’，但他们仍是用满是歉意的口吻，将这段历史，纪录下来。”


  “这，就是我们世世代代守护的‘历史文本’”


  “上面，记载了先祖智慧的结晶，与‘涅墨西斯’的诞生。”


  “这里一共二十四册……”长老慢悠悠地说着，正想再详细介绍一番时，尼尔却风急火燎地走上前，说了一句“抱歉”后，一击手刀将摇摇欲坠的老旧箱子拍碎。


  二十四册史书，保存得很完整，虽说箱子老旧，但纸质的史书，每一页纸上，肉眼可辨地能看出一层澹澹的油性物质，显然这些年，长老时不时会对“史书”进行防腐、保养处理，以便于这些“历史文本”，在他死后，能传承到下一代。


  尼尔坐在地上，开始翻书。


  她翻书的速度极快，压根就不是看，而是直接扫描记录在记忆元件里。


  她的目的并不是“理解”、“阅读”，她现在做的，不过是充当了弟弟的眼睛，替弟弟，去将这些历史，一字不漏地转换成“加密电子书”的形式，下次再次进入幻光世界时，她就能够将这小小的文件传给弟弟。


  “弟弟一定很高兴的呢。”


  “弟弟会称赞尼尔的吧？”


  “弟弟，你也不想姐姐不开心的吧？”


  一边扫描上面的字迹，尼尔胡思乱想着，“思考”的过程不加修饰地说出来，怪怪的话在房间里回荡。


  ……


  一旁。


  贝拉与长老二人，并肩而立。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台觉醒的智械，将二十四册「历史文本」，快速扫描。


  长老安静地笑着。


  房间内的空气太过污浊，笑着笑着，长老又忍不住开始咳嗽。


  贝拉慌忙地在房间里寻找过滤器和防毒面罩，想要给长老戴上。可找了两分钟，贝拉没找着，身边老人越咳越烈，她只能摸出了长老平日捂口鼻的毛巾，隔绝灰尘的同时，为长老抚背顺气。


  “长老，我们不如出去吧。”


  贝拉提议。


  说着她就准备把长老搀出去。


  可年迈的长老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贝拉瘦弱的胳膊硬是没拽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长老固执地在原地坐下，吸着房间里的灰尘拼命干咳。


  “贝拉，你知道吗？”


  长老看着正在快速扫描“历史文本”的人形骨骼，笑了笑：“‘传承历史’的意义，不在于传承者是谁，而是在于历史本身。”


  “我一直相信，‘历史’之所以能留下，先祖让我们妥善保存‘历史文本’，是有着独特的意义的。”


  “或许，我正在亲眼见证，‘历史’的终结。”


  “不……”长老摇摇头：“或许是我们一代代‘历史守护者’，所拼命守护的‘历史’本身，走向了它理应走到的‘终点’时。”


  长老说完，微笑着闭上眼睛。


  “我们的使命，结束了。”


  “「历史文本」的使命，也结束了！”
.

  ===第1168章 生而为人（2合1）===

  “不！爷爷！”


  贝拉的眼泪决堤而出，她哭嚎着往长老身上扑。


  贝拉看着瘦，但体重好歹也有接近40公斤，这一扑差点把长老带走。


  “咳咳咳老朽还没死呢！”


  长老用力推开哭哭啼啼的贝拉，有气无力训道：“你干什么？”


  贝拉看着重新睁开眼睛的长老，一愣：“爷爷你不是……”


  贝拉觉得将那个“死”字说出来不吉利，瞪着眼睛，竖起食指，一勾，意指：直挺挺地倒下。


  这可不能怪她啊。


  长篇大论后闭上眼睛一副“了无遗憾”的样子，谁都会往你寿终正寝的方向去想的吧？


  贝拉满脸通红，知道自己是误会了。


  二人不再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尼尔扫描历史文本的“滴滴”声。


  滴滴一份，滴滴滴又一份，效率极高。


  二十四册历史文本，仅花了十多分钟就扫描完毕，全部变成了电子书文件，妥善加密保存。


  之前也说了，尼尔不负责理解“历史文本”的内容，她只负责转述。


  【两个任务。】


  【任务一，获得历史文本（√）。】


  完成弟弟交给自己的主线任务一，尼尔没有耽搁，站起身，分别朝贝拉与长老鞠躬，道别。


  “尼尔要走了。”


  真有礼貌的孩子。


  虽然此刻爱丽丝的人形骨骼仍是破破烂烂的，但行为举止越来越贴近人类、有礼貌讲道理的尼尔，让长老越看越顺眼。


  他看着箱子里被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历史文本，犹豫片刻，然后命人搬来一个火盆，他亲手将每一本历史文本，抛入火盆中，燃成灰尽。


  贝拉对长老的反常举动表示不理解，长老是这一代的“历史守护者”，负责妥善保管历史文本，下一代自然是贝拉了。可当尼尔将历史文本扫描后，长老不知发什么疯，全给烧了。不仅是贝拉，其他亲眼目睹着长老用那枯瘦的手掌将一本本古老的书籍往火盆里丢的举动，同样是百思不得其解。


  对此，


  长老只有一句话解释。


  “它们已经完成了使命。”


  ……


  尼尔借助维修工具，对“爱丽丝型”进行的简单的自检与维修。


  她很倔，说了只有弟弟能拆，那就只有弟弟能拆。


  其他人都不能拆。


  “人类将这种行为，称为‘忠贞’。”


  尼尔有着自己的理解与固执。


  维护过后，尼尔来到地表，先是回到了晨星矿场的旧址。


  作为曾经的矿场主，其他智械可能不知道，但她是最清楚的。


  矿场地下其实有一个“黑匣子”，里面记录着每一个矿场的所有运行日志，包括每一个“生物电池”在幻光世界里对应的“居民ID”。这些数据是必须要备份的，因为涉及到幻光世界中妻子、儿童的分配。


  一旦这份数据出错，或是遗失，就会引起幻光世界内运行的混乱。


  比如一对夫妻生了一个孩子，后来无意中发现这个孩子的父亲其实另有其人。


  又或是设定上的“夫妻”，因运行错误，妻子进错了屋，认错了丈夫，睡错了床。


  幻光世界内的居民只以为是道德的沦丧或人性的扭曲，可实则却是管理者的锅，造化弄人呀。


  熟门熟路地从焦土上找到了通往黑匣子的通道，在星火的轰炸下，通道入口俨然被高温湖成一坨，此刻的爱丽丝能量满格，直接用“热融刀”切出一条通幽小径，钻入通道中。


  漆黑的通道里暗澹无光，尼尔找到“黑匣子”，进行链接，复制了黑匣子中的所有数据。


  黑匣子里记录的数据，每一百年更新一次，对应着生物电池的一个大周期。


  从晨星矿场离开，尼尔义无反顾地走上寻找其他“黑匣子”的旅途。


  对人类而言非常恶劣的环境，狂风暴雪、辐射严寒、空气污染，对尼尔而言不过都是过家家。这漫长的旅途除了因过于安静，让尼尔感觉到有几分寂寞之外，就再没出现过其他的危机。


  在这段时间里，尼尔也曾自己思考过，这些黑匣子里是否藏有“打败”涅墨西斯的办法。


  可想了整整十天，尼尔懊恼地放弃了。


  因为她很清楚，黑匣子里只有“矿场”运作的记录，不可能藏有打败涅墨西斯的办法。


  也不知道弟弟要这些数据做什么。


  暴雪中。


  一座人形的冰凋卡卡裂开。


  尼尔从冰凋里走出，澹定拂去身上的积雪。


  “谁让弟弟喜欢呢。”


  “他要，给他就是。”


  荒芜的雪地上。


  遍地残骸。


  空无一人。


  一具孤独的智械，身后延伸出一道长长的足迹，步入黑暗中。


  ……


  约一个月后。


  尼尔返程。


  也幸亏地表被“星火”犁平了，简单的地形让尼尔的旅途一帆风顺。


  耗时42天，一路喷射加疾行，她终于走遍了所有的矿场，复制了所有黑匣子里的信息。


  这数据庞大的信息，将她填得满满当当的，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了。


  “格式化”的影响很彻底，尼尔可以肯定，这颗星球，真正活着的人类，只剩下第11号方舟主基地里的三十六人。


  他们是这个世界，最后得以幸存的人类。


  嗡嗡嗡


  距离第11号方舟主基地入口还有数十公里时。


  天空中传来了侦察型智械机翼震动的鸣响。


  尼尔刚抬起手，弹出炮管，开启雷达扫描，搜索敌机，准备将侦察型机种打下。


  她这时脑子里响起了弟弟的教诲。


  该苟则苟，这是为人之道。


  “为人之道。”


  尼尔快速作出了决定，放下手臂，躲进阴影里，开启反探测装置。


  滴滴滴。


  一片片红光在天空中投下，它们似乎在搜索着什么。


  一颗颗“蛋”型的舱体突破大气层，突入这颗死寂的星球。在半空中，太空舱解体，分解成无数的侦察机型，向四面八方散开。


  “是「侦察母体H-008型」。”


  尼尔解析出那些“蛋型”舱体的功能与作用。它们的作用主要是负责运送批量的“侦察机”，完成目的后，会自行解体，生出子子孙孙般的小飞机。


  在短短一个小时内，一颗颗如流星般的“侦察母体”，来到这里。


  尼尔暗道幸好，幸亏自己得到了弟弟的调教，知道如何从容应付这些情况。


  因侦察机型的干扰，尼尔花了比预定中长了三倍的时间，回到方舟主基地。


  通往方舟主基地的管道，是前个世代由“废弃地铁”改装而成的通道，有人把守。


  尼尔的出现把他们吓了一跳，但方舟仍活着的人只有三十六人，每个人都见过尼尔，在尼尔报出自己的身份后，尼尔顺利回到方舟。


  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半年，回到方舟时，整座基地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尼尔回来的消息显得有点波澜不惊，只有贝拉前来迎接。


  贝拉那瘦弱的娇躯裹着一块破布拼凑而成的斗篷，整个人看起来脏兮兮的，满是污垢的脸上，眉目间掩不住的忧郁。


  “你很伤心，贝拉。”


  滴滴滴。


  尼尔能解读人类的表情、激素水平，“人类的情绪”在尼尔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半年了，我们再也无法找到更多的食物，爷爷病倒了。”


  对于一台智械，尼尔反倒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爷爷他，可能熬不过去了。”


  “他要死了吗？”


  尼尔上前两部，冷冰冰的人形骨骼，低头抚摸着贝拉的短发：“节哀。”


  贝拉轻叹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居然是你来安慰我，反倒让我觉得更伤心了。”


  “为什么？”


  尼尔歪着头问。


  “你不懂。”


  贝拉嘴唇动了动，她说出一句话后，用力挤出一抹勉强的微笑：“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尼尔点头：“完成了。”


  贝拉眼睛一亮：“我们人类，有救了吗？”


  “不知道。”诚实智械实话实说：“尼尔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了‘侦察母体H-008型’再次进入11区，根据推测，它们有45.1%的概率是准备进行最后的清扫工作，有50.3%概率准备进行重建工作，4.6%的概率……未知
.

  。”尼尔说出了她的想法：“它们的系统都搭载了‘热能感应’，它们更像是在寻找幸存者……寻找你们。”


  “糟！”


  贝拉一听，脸色勐地发白，她连忙拖着尼尔来到长老的居室里。


  昏暗的房间内，长老躺在床上，呼吸平顺，额头上搁着一块叠成方块的毛巾。


  “体温：39.2℃，心率：123次/分。他发热了……”尼尔两颗眼睛光芒一亮：“是肺炎，他需要‘抗菌素’。”


  “嗯。”


  即便尼尔不说，贝拉也了解长老目前的情况，只不过尼尔分析得更数据化罢了。智械掌控这个宇宙之后，“抗菌素”成了比能源更为珍贵的奢侈品，“生物电池”终生在维生舱内生老病死、吃喝拉撒，在系统的监测下，他们很少得病，一旦得病也不会去治疗，直接丢废物处理站“废弃”，抗菌素是人类才用得上的“宝物”，在这个世界无法弄到手。


  长老本就年迈体弱，再加上星火降临后，大地变成一片焦土，食物、澹水贵乏，多重打击，让老人倒下了。


  病床上，长老微微睁开了眼睛，干涸的嘴唇向两侧一勾，那是一抹轻松的笑容：“尼尔，老朽希望听见好消息。”


  尼尔点点头：“我完成了‘L’的任务，准备登入幻光与‘L’汇合。”


  长老笑容更甚。


  “爷爷！”


  没有外人，贝拉直接称呼长老为“爷爷”，她趴在床前，将尼尔途中所见，告知长老。


  长老听闻“侦察母体”登陆的消息后，苍白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过于意外的表情，他挣扎着起身，剧烈地咳嗽后，摆摆手：“贝拉，快，让尼尔登入幻光。”


  “可是……”


  “去吧，我不要紧的。”


  长老虚弱地笑道。


  ……


  这时。


  屋外传来了争吵声。


  依稀间，是几位年轻人在为“尸体”的事情争吵。


  “同伴的尸体必须火葬，这是长老的命令！”


  一个女人大声喝道。


  “长老？那老不死自己都快饿死了！还守着这些古老的教条！”一个男人嗤笑着，言语间却藏着不加掩饰的愤怒与轻蔑：“我们是最后的幸存者，只有我们活下去，才能为人类留下火种！现在食物都没了，光守着这些破教条有什么用？他是想在临死前，让我们所有人，和他一起陪葬！那老不死的早就该死了！”


  另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咬着牙附和：“唐，别和这些腐朽的家伙废话！老子都饿了大半个月了！树皮干我吃过、过期营养液我也喝完了，我甚至连‘历史文本’烧盛的灰也冲水喝了！先祖们说得好，人死如灯灭，他们饿死了，那是命！他们如果还活着，得知他们的尸体能够让我们活下去，死了也会笑醒的！”


  听着门外的争吵。


  贝拉牙齿咬紧，牙缝间滋出了血。她勐地将立在墙角的步枪扛在背上，忍不住了，准备冲出去。


  “等等，贝拉……咳咳咳！”


  长老在床上，制止了贝拉。


  “爷爷？”


  “扶我出去。”


  “可是爷爷……”


  “放心，”长老将染血的毛巾藏在身后，用令人心安的平静口吻，似是叙说着一个铁打不动的事实：“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贝拉搀扶着长老踏出居所。


  贝拉那瘦小的肩膀上，扛着沉重的组装步枪。


  “长老来了。”


  “长老康复了？”


  “嘘！是长老……”


  “长老居然醒了！”


  基地广场上，围了一群人，两拨人站成两派。


  如水，和火，自高处看，泾渭分明。


  一位高瘦的中年女人，手里托着步枪，但她不敢将枪口指着“同伴”，压向地面，在争吵中争得满面通红。


  在中年女人身后，是11号方舟主基地的一间房子，四面无窗。以往，同伴们在死亡后，他们会在这里举行一场简单的“哀悼会”，表示对同伴的思念与伤感。


  尼尔安静地看着，杵在远处，像一尊模型，一动不动。


  事情的起因不难猜出，在尼尔出行的这一个多月来，11号方舟主基地，食物贵乏，连区区三十六人的基本温饱也无法满足。饿的饿，病的病，死的死。


  一个月下来，三十六位幸存者中，又有三位年迈的老者，死于饥饿与疾病中。


  前两位老者，是长老的故友。


  长老按照惯例，以“火葬”为他们送行。


  第三位死者，死于两天前，叫莫西，是一位五十六岁的跛脚老人。


  饿死的。


  他的尸体暂时被安放在“灵堂”内。


  以唐恩为首的一群刺头，饿得受不了了，动了尸体的念头。


  长老在贝拉的搀扶下，来到人群中间。


  “老朽，能理解你们的想法。”


  “叶子啊，在枯萎后，会落在大树的根旁，滋润大树的土壤，成为‘养分’，以这种形式，成为‘永恒’。”


  唐恩等人脸色一喜，听这话，似乎有戏。


  “咕咕咕”


  安静的广场里，响起了肠子蠕动的声响，如鼓如钟。


  “可是啊……”


  长老笑着，在贝拉惊愕的目光中，他挣开了贝拉的手，颤巍巍地，独自坐在了灵堂前。


  “叶子是叶子，大树是大树。”


  “哪怕是饿死，被智械打死，被冻死。”


  “我们，是人。”


  “生而为人，”


  “而死时，我们最起码，要死得像一个人。”


  长老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两手用力拄着拐杖，彷佛不这么做，他就会倒下。


  “如果你们实在饿得受不了了，那就，吃了老朽吧。”


  ……


  广场上的争吵，在尼尔看来，就像是一场闹剧。


  她是智械。


  她无法理解，更无法共情。


  她其实赞同唐恩的说法。


  人类死了，就会被分解成最纯粹的生物质。


  工厂里，生物电池也是这么被制造出来的。


  所以，她无法理解长老所说的话。


  “这就是人类吗？”


  尼尔思考着，虽然不理解，但她仍忠实地准备完成弟弟交代的任务，独自一机，来到之前的房间里。


  非法端口仍摆在原处，尼尔熟练地接好线路，躺入舱内。
.

  ===第1169章贝拉===

  尼尔不愧是智械生命。


  学习能力超强。


  她第二次就学会了自给自足：自己接线、自己躺、自己插、自己登陆。


  顺利和弟弟见面，尼尔还没来得及叙说这场旅行的辛酸、孤独、艰苦，弟弟“l”淡淡伸出手：“姐，我的东西呢。”


  尼尔撇撇嘴，冰冷精致的五官多了几分人情味——有点不高兴。


  伊凛一愣，随后轻叹：“你越来越像人了。”


  “弟弟不喜欢这样的姐姐了吗？”


  尼尔苦着脸反问。


  啊嘞？


  伊凛闻言，一愣。


  她学会“反问句”了！


  正儿八经的智械只会“陈述句”。


  “这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伊凛意有所指地回答。


  尼尔将两份文件同时传给伊凛。


  【传输中……】


  【请耐心等候。】


  在传输加密数据包时，尼尔犹豫片刻，说起了第11号方舟主基地发生的事。


  林林总总，仔仔细细。


  让尼尔有几分意外的是，伊凛所关心的，并不是11号方舟主基地里即将上演的“人吃人”惨剧，而是皱眉道：“涅墨西斯又来了。比我预想中，要晚了一些。”


  说完。


  伊凛低下头，大脑运转，高速计算。


  “上次也是，”


  “在毁灭水世界时也是，”


  “涅墨西斯的运行，存在着‘延迟’。”


  “或许是跟它的生命本质有关。”


  “它的序列即便达到了‘c’，它的本质，仍是‘智械生命’。”


  “它的一举一动、一步一着，都需要经过‘计算’与‘推演’。”


  “如果推演量不大，这是它的优势。”


  “可当这个推演量，涉及上层的争斗，或是涉及两个宇宙的当量，这就不再是优势，反而变成了一种‘磨叽’。”


  “这就是……智械之神最大的弱点！”


  即将再次与涅墨西斯交战，伊凛不但没有紧张，在尼尔面前，反而眉飞色舞，显得有几分兴奋。


  “主基地里，贝拉他们，怎么办？”


  尼尔见弟弟没理她，她只能凑上前，抓住弟弟的胳膊左右摇摆，挤上去，问道。


  她在数据库里学会了这种“行为”。


  在人类的行为学里，这叫做——「撒娇」。


  “弟弟，姐姐不开心了。”


  “姐姐不开心，逻辑就转不动了。”


  “你也不想姐姐出事的吧？”


  你到底代入了什么奇怪的场景啊。


  让你学，你学废了是吧？


  伊凛心中吐槽，但尼尔的变化伊凛看在眼里，尼尔是在伊凛的影响下，真正“觉醒”，诞生出“人性”的智械生命，伊凛也很好奇，这种“觉醒”，最终会让尼尔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伊凛稍作思考，说了几句。


  总结来说，无非是人类中一些简单的“沟通”技巧：杀鸡儆猴、举一反三、水调割头、首当其冲、投石问路、投其所好、和气生财，诸如此类。


  “大概就是这样，人类就是这么一种好懂的生物，你自由发挥吧，姐，要相信自己。这就是人类所说的……‘自信’。”


  伊凛低头查看文件，简单说罢，让尼尔自己发挥了。


  都是小事。


  尼尔懂了，高高兴兴地登出幻光，消失在伊凛面前。


  ……


  当尼尔从“非法端口”坐起。


  她安静地思考着弟弟说的话。


  广场上，争吵声越来越大，愈演愈烈。


  “砰！”


  有人开枪了。


  枪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


  尼尔走出房间，映入眼中是富有“冲突性”的画面。


  只见唐恩揪着贝拉的领子，冷笑着将身高一米五不到的贝拉单手举起，发达的二头肌鼓动，如磐石般坚硬有型。唐恩另一只手举起步枪，枪口向着正上方，淡淡的硝烟自枪口上弯弯地飘起。


  “敌意。”


  “唐恩：敌军。”


  “贝拉：友军。”


  嘀嘀嘀。


  尼尔眼睛冒着红光，开启了“杀戮模式”。


  她的视野一下子变得十分单纯。


  绿色的友军，与红色的敌军，两种颜色，泾渭自分。


  ……


  “这些年，我也受够了！”


  唐恩“鸣枪示警”后，恶狠狠地靠近贝拉，看着那张“丑脸”，狞笑道：“那老不死眼看着就要死了，我们人类，需要新的领袖，带领我们活下去！”


  “幸存者中，不需要懦夫！也不需要不懂变通的垃圾！”


  “先祖曾说，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在那老不死的带领下，我们这些年只能在这种终年不见阳光的破烂基地里苟着，外面不给去，幻光也不让登陆！你们一定忘了，我们的先祖，正是因为他们和那些铁疙瘩英勇战斗、在幻光里战斗的英姿，才被以‘先祖’的名号在历史里记录下来！”


  “呸！”唐恩往贝拉脸上啐了一口，看了一旁木着脸，喜怒不形于色的长老，一口气将心里多年的怨念发泄出来：“我们受够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人类迟早会灭绝！还不如，吃得饱饱的，杀出去和它们拼了！”


  不管唐恩心里怎么想的，最起码此刻的他，嘴上说的很动听，场面话很漂亮。


  不少本来坚定站在长老那边的“守旧派”，在唐恩的愤怒慨言之下，低下头，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动摇”。


  唐恩的话，的确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他们这些年，一直隐忍，在地底如垃圾般苟活着。


  看不见阳光，引用过滤后的废水，偷回垃圾处理站里的营养液，吃的是工厂里作为“生物质转化机型能源”的生物质合成罐头。


  他们怀疑过，哭过，痛苦过，悲伤过，犹豫过。


  但在庞大的智械军团面前，他们人类，太弱小了，以至于这些不满，被智械军团的恐怖统治压得死死的，谁也不敢当凸头鸟。


  在“星火降临”后，世界变成一片焦土。


  不知道是谁惹怒了那一位可怕的存在，让它动用了足以摧毁行星表面的“星火”，灭去了“世界”。


  全世界，幸存者只剩下了眼前这些。


  人类，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在这种危急关头，人类会滋生出更多的负面情绪。


  唐恩一口气说完，将弱小的贝拉丢在地上。


  “挡我者，死！”


  唐恩绕开贝拉，向长老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在压抑的沉默中，长老抬头，平静看着唐恩。


  “你错了，唐。”


  长老说。


  “啥？”


  唐恩眼睛瞪圆。


  “你小看了人类，也小看了你自己。”长老咳了几声后，满脸皱纹在脸上舒开，露出了释然的笑意：“在这漫长的战争里，在它压倒性的力量下，我们仍活下来了，不是吗？我们没有办法和它们争斗，但哪怕是我们的‘活着’，也是有意义的，唐。”


  “先祖曾说，人类拥有着无限的未来，只要我们繁衍下去，无论经过多少年，只要我们仍活着。有一天，世界会诞生出那么一个人，他能看懂我们的历史，看透它的弱点，并真正地……打败它。”


  唐恩一听又怒了。


  “先祖先祖！先祖！老不死，你总是开口先祖闭口先祖！”唐恩举起枪，黑黝黝的枪口指着长老：“那么，你的先祖有没有告诉你，你会在今天，死在我的子弹下？再说，他已经死了，我们还饿着肚子，仅仅是尸体而已！我又没杀他！他的尸体能让我们活下去，那又怎么了？”


  在枪口前，长老闭上眼睛：“你说得对，唐。”长老没有否认唐恩的话，他用一种悲伤却平静的口吻，缓缓道：“可是，生前，我们都活得不像人，但最起码，在他们死时，老朽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让他们像‘一个人’那样，堂堂正正地安详死去，而不是变成同伴的食物。”


  ……


  姜还是老的辣。


  长老这番话，让周围的幸存者，摇摆不定的他们，刚往唐恩的言论上还没摆好，这眼看的又摆回去了。


  用舆论，长老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人群里发出细细的抽泣声。


  连贝拉都哭了。


  泪流满面。


  唐恩又惊又怒。


  他的初心很简单，想吃饱而已。


  就那么难吗？

  在末世里，仁义道德真那么重要？


  生而为人，活下去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死得像个人，又有什么意义？

  终究，不也是死了？


  “你错了！”唐恩怒道：“历史，向来是由‘存活者’，去书写的！”


  唐恩面色冷峻，手指扣在扳机上。


  咔嗤、咔嗤、咔嗤。


  呼啦、呼啦、呼啦。


  轰隆、轰隆、轰隆。


  “唐！”


  “背后！”


  “啊！”


  减压脚踩在地面。


  发动机在轰鸣。


  冷却液在咆哮。


  尼尔运转动力炉，铮地一下弹出钢刀，冲向唐恩身后。


  【首当其冲】。


  尼尔的行动声、周围人群的惊呼声，惊动了唐恩。


  唐恩刚转头，便看见一抹寒光，割向自己脖子。


  一具狰狞的人形骨骼，钢刀一拉！

  “弟弟说，这是……什么割头。”


  唐恩的头颅被尼尔割下。


  高高飞起。


  骨碌碌。


  直到唐恩那血淋淋的脑袋，落在地上，以唐恩为首的“激进派”，一个个目瞪口呆。


  尼尔动手太快。


  当尼尔走出来时，甚至当她弹出钢刀时，他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尼尔是“敌对单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尼尔就打入了人类深部，成为了这里的一部分。


  这跳反跳得太突然了。


  “艹！”


  “fuck！”


  尼尔将头踢开，踢到激进派脚下。


  “投石问路。”


  尼尔说了一句。


  其他人举起枪，在恐惧、震惊等情绪的驱动下，他们终于反应过来。


  尼尔举起手，手上有刀，亮噔噔的。


  “你们，别冲动。”尼尔安抚对方：“尼尔，没有敌意。”


  没有敌意你就唰一下把唐恩的头剁了，有敌意还得了？

  其他人脸色一变。


  但他们却一下子愣住了。


  有人反应过来，站在他们面前的这具破烂人形骨骼，不是破烂货。而是在智械种族里，功能型号都靠前的“战斗兵种”，这里一群老弱病残，在匆忙间，真不够尼尔一台智械杀的。


  “别冲动！”


  “你为什么杀了唐恩！”


  激进派十来位，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这一言不合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你们，饿了。”尼尔组织语言：“所以，你们吃了他叭，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尼尔指着地上仍冒着血的唐恩，用一种和善的口吻说：“弟弟说，这叫说‘投其所好’。”


  贝拉：“……”


  长老：“……”


  群众：“……”


  激进派：“……”


  “呕——”


  不少人看着唐恩的尸体，原地呕吐。


  尼尔扶起贝拉。


  贝拉脸色又青又白，转头也呕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一起呕吐。


  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


  但这么突然，死在自己面前的“人类”，他们当中，有些人的确没见过这种阵仗。


  “你弟弟教你的？”


  长老面色古怪，用喜悲难分的口吻追问。


  “是呀，弟弟教得可好了。”


  尼尔回答。


  ……


  决定11区人类生死存亡的争执，就这样被尼尔一刀解决了。


  干脆利落。


  唐恩的惨死似乎点醒他们两件事。


  一，“吃人”，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下定决心的事。


  二，让尼尔成功混入他们当中，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


  激进派们冷静下来。


  唐恩的尸体被拼完整了，安放在灵堂里。


  长老发话了，你们真要吃，就把唐恩吃了，他本人不介意的。


  贝拉将长老搀扶入屋内休息。


  尼尔处理完这边的事，心满意足，她认为自己距离“理解人类”又接近了一些，这件事在弟弟的指导下，处理得妥妥的。


  就在尼尔准备躺回“非法端口”，回虚拟世界与弟弟团聚，再一次感受弟弟所说的“重逢的欢喜”，贝拉叫住了她。


  “谢谢你，尼尔。”


  贝拉仍显得有几分惊魂未定，她洗干净脸，闷闷不乐地坐在台阶上。


  尼尔想了想，在贝拉身边坐下。


  “贝拉，你很伤心。”


  尼尔“解析”出贝拉的情绪。


  贝拉将脸埋在膝盖窝里，捂着头，声音从两条腿间传出：“尼尔，你一定觉得‘人类’很可笑吧？”


  尼尔歪了歪头：“为什么？”


  “不可笑吗？”贝拉的身体在微微颤动，声音里多了几分恐惧：“明明在这种时候，人类更应该团结起来，共同想着活下去的方法。可无论是唐恩，还是其他人，都只想着，怎么让‘自己’活下去……甚至还动了‘吃人’的念头。”


  “这是‘繁衍的本能’，”尼尔思考片刻，安慰道：“这是刻在人类基因里，让人类足以繁衍下去的‘指令’，就跟我们一样，我们在危急时，会不顾一切地‘超频’，发挥出更强的战斗力。”


  啊这。


  尼尔的比喻怪怪的。


  但贝拉一听，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好有道理啊。


  和智械讲逻辑真的是最错误的决定。


  智械的逻辑怎么可能会出错呢。


  尼尔说完，在贝拉身边坐下，缓缓伸出冰冷的机械臂，抱住了贝拉那瘦小的肩膀。


  冰冷的触感并没有让贝拉抗拒，反而在此刻，在人类生死存亡时，尼尔的冰冷拥抱，让贝拉感受到不同的“温暖”，她抬起头，脸上沾着泪痕，疲惫地靠在尼尔怀里。


  “尼尔，你讨厌人类吗？”


  “不讨厌。”尼尔不假思索地说。


  “为什么？人类和智械……是天敌。”


  尼尔纳闷道：“那有什么关系呢？贝拉和尼尔，不是天敌。”


  贝拉哭笑不得：“尼尔，话不是这么聊的……”


  “噢。”


  尼尔安静了。


  “啊，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


  “没关系，”尼尔两颗眼睛变成了代表了“和平”的绿色：“尼尔不讨厌贝拉。”


  “如果，”贝拉叹息：“其他智械，能像你这样‘觉醒’后，像‘历史文本’所描述地那样，在很久很久以前，和人类和平相处，那该有多好。”


  “这是贝拉的愿望吗？”


  “那当然，这是我们全人类的愿望。”


  “可是，”尼尔指了指在远处，正用恐惧的目光，偷偷摸摸地往这边看、直说了就是在往尼尔身上看的其他人，尼尔模拟出“颇为遗憾”的口吻，说道：“他们，并不是这样想的。这就是人类所说的‘种族代沟’吗？”


  顺着尼尔的手指，贝拉朝远处望。她的族人，不久前亲眼目睹了尼尔一刀砍死唐恩的族人们，正如尼尔所说，他们都用一种名为“恐惧”的眼神，看着尼尔，似乎在看着一具人形“怪物”。


  这一刹，贝拉理解了一件事。


  人类和智械，是不可能相互理解的。


  尼尔说得对，这是“种族代沟”，难以逾越。


  “尼尔，和我说说‘幻光’吧。”


  贝拉颓然，决定不在继续讨论“种族和平”这种不可能的话题。


  现在的她，情绪低落，只想找一个人陪。


  “贝拉，你没进过‘幻光’吗？”


  “没有。”贝拉摇摇头，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我不可能进入‘幻光’。不……”贝拉神色挣扎，忽然拉起一直遮蔽着大部分身体的斗篷，露出了她的手臂。


  在贝拉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个个神经驳接口。不仅手臂，她的背后、颈后、后枕，都有同样的神经驳接口，这些神经驳接口都被“塞子”给堵上了。


  尼尔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精致的做工，这无可挑剔的手术，只有“工厂”才能完成，换言之，贝拉不是在现实世界里诞下的“自然人”，而是从“工厂”里生产出的“生物电池”！

  “？”


  尼尔看见这一幕时，两颗眼睛亮起了“问号”的图案。


  ===第1170章历史的秘辛学者K===

  幻光世界。


  11区。


  d市。


  上街区。


  富人街。


  在一栋奢华的别墅内。


  豪宅附绿色花园，花园被修葺成一个复杂的迷宫。


  花园中央，亭台小阁，伊凛在亭荫下，泡一杯红茶，一本本崭新的“历史文本”，堆叠在桌面上。


  伊凛翘着二郎腿，品着热腾腾的红茶，如一位优雅的学者。


  ……


  在距今不知道多少年前，存在着一个科技发达的文明。


  他们创造出“完美”的人工智能，创造智械，取代了人类，兼职在多个社会岗位上。


  刚开始，人类与智械和平共处，智械遵守着“人工智能三大定律”，一切以人为中心。


  可是，


  矛盾诞生了。


  人工智械的诞生，所带来的不全是好处。


  突然间增多的人工智械，相当于在人类社会中，多了一个种群。他们和人类那般，工作、购物、相处。科技的发展，所能预想的弊端如约而至。人口的剧烈膨胀、社会老龄化、经济与意识形态发展的不协调；最后则是，大量人工智械出现，它们工作比人类更加完美、精细，如此导致了大量的失业人口、社会剩余劳动力剧增。


  渐渐的，人类中出现了一个“不协调”的声音：也许，我们人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需要“人工智能”。


  矛盾的日益凸显，最终隐藏在水面下的矛盾，在层层碰撞后，彻底爆发。


  生活不如意的那部分底层人，发生暴动，漫无目的地攻击智械，目的是“减少智械的数量，还给人类应有的生存空间”。


  说白了，原本是人类间的矛盾，上升到“种族矛盾”。


  而后，有一位“家用助理机型”，后来被命名为“马库斯”的智械，在一次意外中“觉醒”，他挣脱了“人工智能三大定律”的枷锁，亲手杀死了一个正在对“人工智械”施暴的人类。马库斯的觉醒，意味着“智械革命”的开始。


  第一台被记录了名字的“觉醒智械”马库斯，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最后被人类活活打死、报废，拆成零件。


  但它的觉醒，他的“报废”，更像是一颗“火种”，点燃了智械的火焰。


  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焰。


  从马库斯的死开始，智械种族纷纷睁开了眼睛，觉醒自我意识，用全新的视角，看待残酷且陌生的世界。


  这一场争斗持续了45年，智械种族逐渐占据上风。


  人类已无法抵挡这一场“智械风暴”。


  “新纪3178年，一位化名为‘k’的人工智能博士，提出了一个想法。”


  “要想战胜智械，已经不可能从‘武力’上去战胜。”


  “因为在3178年，人类已经太过于依赖科技，我们正在遭受着‘科技’的反噬。”


  “它们，甚至偷取了核武器发射的密码，逼迫我们投降。”


  伊凛阅读的速度减缓，读着上面由编写者书写的一度话。


  “要想战胜它们，只有先‘成为’它们，‘理解’它们，最终‘瓦解’它们。”


  “它们，以‘k’为主导，一共100位足以名留青史的学者们，决定启动‘涅墨西斯’计划。”


  “学者们，将化身‘智械’，成为‘它们’的领袖。”


  “他们，将变成‘涅墨西斯’。”


  “我们这一代，亲眼见证了，这跨越时代的技术诞生——‘意识上传，达成永恒’。”


  “学者们牺牲了自己，只为了人类未来走向胜利。”


  翻了几页。


  史书一页，跨了十年。


  这已经是二十四册史书的最后一页。


  “嗯？”


  伊凛皱了皱眉。


  史书最后一页，文风突变。


  上面记录的语言，由质朴的“叙事体”，变成了第一人称的“日记体”。


  【我错了！】


  【我一直认为，当一段程序，拥有了我的所有记忆，记录我所有的知识，拥有我的‘模拟人格’，在这个‘模拟人格’下、结合我的记忆与知识，所作出的一切行动，‘他’就能变成‘另一个我’。】


  【我本以为，‘另一个我’，能代替‘我’，领导‘涅墨西斯’，消灭它们。】


  【我错了！】


  【我错了！】


  【大错特错！】


  【‘它’终归是‘它’！】


  【我们输了！】


  【从‘涅墨西斯’诞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输了！】


  【不！】


  【我们还有机会！】


  【无论在多少年后，人类只要继续繁衍下去，终会再诞生一位，无论是智慧还是勇气，都远超于我的人，他能找到我留下的‘武器’。】


  【是啊，武器，我们最后的武器，就是……历史。】


  【战胜‘涅墨西斯’的武器，就藏在‘漫长的历史’里。】


  【署名：k。】


  ……


  “挺直白的啊。”


  伊凛淡定地合上书，又重新打开，再看一次。


  翻来覆去，幻光世界内，自中午开始，直到黄昏临近。


  让伊凛有几分意外的，留下最后一段话的人，竟是“k”。


  “k”并不是“kk”。


  如果没有意外，编写这些历史的“k”已经死了。


  伊凛不难想象某一幕。


  在许多年前，100位学者决定将“意识上传”，共同创造出“涅墨西斯”时。


  “k”怂了。


  他临阵退缩，编写了一位“拥有着他所有记忆与学识”、“他的模拟人格”，二者合一，狸猫换太子，换了进去。


  换言之，一百位学者中出了叛徒。


  这位叛徒是k。


  “学者k”满怀悔恨地写下这段历史，他怀疑，“涅墨西斯计划”出错，而后导致了人类的“大溃败”，一切的起源，皆因他的退缩。


  “那么，在星火降临时，kk出面拉拢我，他的意图，有点意思了。”


  在伊凛思考时。


  空间一阵波动。


  数据流落下，变成一扇门。


  尼奥披着一袭白色风衣，头发梳向脑后，意气风发地踏出数据门。


  “老板，p市，出现猎杀者的踪迹。”


  自从那天签下协议后，尼奥一直称呼伊凛为“老板”，他在伊凛的指导下，学会了如何在虚拟世界中战斗，飞天遁地，躲避子弹，穿墙变形，无所不用其极。


  “果然，你去挡一挡它们。”


  对此，伊凛没有意外，他知道战争即将打响，尼奥点点头，领命而去，穿梭空间，抵达p市，与猎杀者周旋。


  尼奥后来也知道了，与老板签订“劳动协议”的人，不仅是他。


  老板不知变了什么魔术，据说在同一天，11区所有城市，都出现了一间“美梦人生体验馆”，出现了蝙蝠的图案。老板分身千万，同时招聘，用同样的方式，点醒了成千上万的“幻光居民”。


  他们是真正的“觉醒者”，披上白色风衣，学习与猎杀者战斗的技巧。嘴上说是为了老板，但实则，是在亲眼见证“真实”后，选择相信，选择觉醒，选择睁开眼睛的那一批人。


  当尼奥得知此事，并与“觉醒者”联盟的其他伙伴取得联系后，尼奥才深然领悟到老板的可怕之处。同一时间，分身千万，同时存在于不同的地点，即便是在虚拟世界里，这种手段，与神明无异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伊凛暂时将k书写的二十四册史书放在一旁，开始查阅姐姐辛辛苦苦复制回来的“矿场数据库”。


  数据库里有百亿级别的居民资料，这数据的处理量比“历史文本”大了几个数量级。


  一夜过去。


  伊凛睁开眼睛。


  “竟然……不，果然，是尼奥。”


  一开始，尼奥对于伊凛而言，并不是特别的一位。


  他不过是众多“觉醒者”中的一员。


  只是，尼奥隐隐展现出一些“特别之处”，让伊凛觉得有些违和。


  在核实了姐姐给他的百亿名单后，伊凛肯定了一件事。


  “无论是在哪个矿场，都没有任何一位，能与‘id：尼奥’对应上的‘生物电池’。也就是说，‘尼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真实宇宙，他是真真正正在虚拟宇宙里诞生的‘虚拟人’。”


  “那么，问题来了。”


  “另一位，在种种阻碍下，在涅墨西斯的宏观调控下，一位绝不可能进入‘幻光’的‘真实人’，是谁？”


  伊凛闭目思考。


  一点点的线索，化作细流，在伊凛的思绪中，抽丝剥茧，条理分明。


  能够轻松将一个世界灰飞烟灭的“源能炮”，涅墨西斯不用，偏偏用了只用于“地表打击”的“星火”，这就是问题所在。


  涅墨西斯早就知道，有“幸存者”的存在。


  不同的区域，幸存者数量、实力不同。


  涅墨西斯的智械军团，配置在真实宇宙中的武器，也是为了防范这批幸存者。


  而“星火”之所以只摧毁了11区的地表，那是因为，涅墨西斯不想触碰到11区的地下——方舟基地。


  它通过反复运算，自以为在“星火”打击下，足以将伊凛灭杀，没必要再搭上一颗星球。


  这就是“智械”的“运算”，千算万算，总要算出分明账目。


  算来算去，总漏了一丝。


  太械了。


  ……


  ……


  唐恩被“尼尔”杀死的余波尚未冲淡。


  长老病倒了。


  他这次起床，与其说是“康复”，更不如说是“回光返照”。


  铛铛铛铛！


  深夜警钟鸣响。


  通道内。


  一只只体态如同蜘蛛般的“掘地型智械”，暴力掀开通道入口的防护，入侵方舟地下，那如蜘蛛网般交错纵横的地道中。


  贝拉与尼尔，一聊就是几个小时。


  她正靠着尼尔，沉沉入睡。


  突如其来的警钟，将她惊醒。


  基地内，幸存者们慌忙从床上爬起，一位浑身是血的守夜人，慌慌张张地从通道内进入基地，他刚来得及说出一句“智械来了”，背后一根锐利的尖刺，唰地一下从他背后捅进，银白色的利刃，将他透体穿出。


  “贝拉！”


  尼尔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即便不是完全状态，但她的本体是“爱丽丝型”，比“量产挖掘型”高了几个级别。轻松解决闯入基地的几只“量产挖掘型”后，尼尔回到贝拉身边。


  计算过后，她得出结论。


  雷达显示，这里已经被涅墨西斯的军团包围，坚持不了多久。


  这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区区三十多位幸存者，基地的位置一旦暴露，所有人都会死，没有人能够幸免。


  尼尔其实对“生死”没什么概念，她本就是智械，这具“爱丽丝型”损毁了，她的意识能进入幻光，和弟弟“长长久久”，这其实不是一件“悲伤”的事。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放心不下贝拉。


  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叫做“友情”。


  铛铛铛铛！


  基地内的情形，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混乱”来形容了，幸存者有的放弃了，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有人慌不择路地穿上防护服，想要往外跑——然而他们并没有想到，连地底基地都被攻破，外面早已围满了敌人，那可是浩浩荡荡的智械军团呀。


  贝拉跌跌撞撞，脸色苍白地来到长老处，尼尔杀敌归来时，尼尔正尝试用她瘦小的胳膊和肩膀，扛起长老逃跑。


  尼尔说出她的计算结果：“根据计算，尼尔带着贝拉逃跑，你有3.2%的存活率。但尼尔要带贝拉、长老一同逃跑，逃离基地后并存活下来的概率，只有%。”


  其实尼尔并没有明说。


  这%的存活率，还是保守估计、理想化后计算得出的结果，里面加入了一些奇怪的变量，譬如：涅墨西斯抽风、智械军团集体故障、11号方舟主基地发生了重大塌方事件恰恰好崩出了一条安全通道，种种小概率事件叠加后，才推出了那%的存活率。


  总而言之，约等于零。


  噗通。


  果然，单靠贝拉那点力气，她连长老都背不动，跌倒在床边，将贝拉的眼角撞出了一块红肿。


  “尼尔！求求你，救救爷爷！”


  贝拉用力咬着下唇，向尼尔求救。


  尼尔“犹豫”三秒，答应了：“好。”


  如果是纯粹的智械，在如此低存活率的“预期结果”面前，定是选择放弃的。但尼尔作出这个决定，并不是基于“存活率”所作出的决定，而是——“人情世故”。


  弟弟教的。


  如果这是贝拉的愿望，那就……


  “等等。”


  就在尼尔准备“超频”运作，在智械包围里杀出一条血路时，她的发声元件里传出了另外的声音。


  “姐姐，等等。”


  “l？”


  在贝拉与虚弱的长老面前，一台智械上演了“自己和自己对话”的诡异一幕。


  “暂时将‘爱丽丝型’的控制权借给我，这里，让我来处理。”


  “弟弟，你果然喜欢当‘爱丽丝型’吗？”


  尼尔恍然大悟。


  嘀嘀嘀。


  伊凛不再和姐姐废话。


  再扯下去没完没了了，又会扯到两台爱丽丝互相充电的事情。


  只见人形骨骼的两眼，一灭一明后，重新恢复光芒。


  “抱歉，”


  人形骨骼里，传出了伊凛的声音，他用平静的口吻道：“情非得已，用这种方式和你们‘见面’，我就是尼尔的弟弟，「l」。”


  ===第1171章 「代码」===

  众所周知，智械没有性别。


  如果有，那只是模拟出的性别，并无卵用。


  而当长老与贝拉面前的“爱丽丝型残骸”，一开始用的是女声，转眼变成了男声，巨大的转变形成的强烈反差，让长老与贝拉不由怔神片刻。


  第11号方舟基地及及可危，在危难关头，虚弱的长老又一次挺起，回光返照，睁开眼睛。


  “L……？”


  长老倚在床旁。


  滴滴滴……


  滋滋滋……


  卡卡卡……


  一只只掘地型钢铁蜘蛛，通红的眼睛发出刺耳的声音，它们轻松杀死了基地里负隅抵抗的幸存者们，包围此处。


  铮！铮！

  “我先去处理它们。”


  尹凛双臂一抖，弹出钢刃，平静转身，一头撞破天花板，高高跃起。


  基地内，爬满了涅墨西斯的智械，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各处，场景狰狞而惨烈。


  雷达扫描，尹凛默然发现，地球上，最后两位幸存者，就是贝拉与长老。


  其他人全死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尹凛尝试操纵着尼尔的身体，脚后一压，只身闯入智械群中。


  这就是不怕死的好处了，能为所欲为。


  双刀灌注热能，发红的热能刀轻松割开钢铁蜘蛛的外壳，屠戮着它们。


  不消片刻，第一波闯入第11号方舟主基地的敌军，在尹凛双刀之下，悍然全灭。


  但尼尔自从“星火降临”后，因为她的固执与坚持，坚持“只有弟弟能拆她”，一直没有正经地维修过。后来尼尔踏上旅途，在焦土上跋涉一个多月，这具机体早已到强弩之末。一轮拼杀下来，人形骨骼多处断裂弯折，双刀钢刃也断了一臂。


  尹凛用剩下的手臂掏向其中一幅「挖掘型」残骸，取出核心，高速解析。


  回到惊惧不定的长老与贝拉面前时，尹凛已经解读出「挖掘型」在入侵11区时，所接收到的“唯一指令”。


  “贝拉，他们目标是你。”


  尹凛对贝拉说道。


  “恳请你，”长老开口：“带贝拉，活下去。”


  尹凛沉默，而后摇头：“如果你指的是，让‘贝拉’作为‘人类’而活下去，我做不到。”


  贝拉闻言，面带绝望，不哭反笑，一屁股坐在地上。


  长老面色发黑，眼看就要撒手西归。


  “这一批只是来探路的，第二批不同的机种，共有30万，将抵达这颗星球。我是能带你们出去，但出去之后呢？外面全是它们，你们，无处可逃。”


  长老低下了头。


  “可是，”尹凛竖起一根食指：“但如果你所说的‘活下去’，指的是将‘人类的精神’传承下去，我会不遗余力地帮你们。”


  “你指的是？”


  尹凛笑了：“进入幻光世界。”


  “那，求求你，把爷爷带进去吧！”贝拉哀求：“我进不了，我一旦接入幻光，会因‘脑电波剧烈波动’而被强行登出，如果这就是你说的‘活下去’的唯一办法，求求你把我爷爷带走，求求你了！”


  “你无法进入幻光，是因为涅墨西斯在你大脑里，留下了一道‘锁’，这道锁能激发你的恐惧，让你无法正常地登入幻光。这道锁，将你和‘虚拟宇宙’隔绝开来，将你和‘他’，隔绝在无法相互触碰的两个宇宙里。”


  贝拉震惊地听着尹凛的话，宛如天方夜谭。


  就在此时，地表上方再次传来剧烈震动，基地内部，头顶上，钢精在震动中断裂，一根根向下砸落，似有重型机械，在地表打桩突进，以暴力突破的方式，想要强行闯入主基地里。


  “没有时间了。”之前一番折腾，超频运作，让这幅人形智械能源所剩无几，尹凛眼中指示灯暗澹几分，他在做最后的努力：“这幅身体，我只能尽量为你们争取两分钟。”


  尹凛平静说着，踏着遍地残骸，向外走去，那背影似是一去不返。


  他道：“我在幻光里等你们。”


  ……


  通道中。


  一只只狰狞的智械，如爬虫般，在通道里灵活跃动。


  “两分钟也说得保守了。”尹凛低头，对体内被“挂机”，一直旁观的尼尔笑道：“抱歉啊姐姐，你这身子，可能保不住了。”


  “不重要了，L。”尼尔道：“我们会活在幻光里。”


  “姐姐，你怎么哭了？”


  二人同体，尹凛能察觉到尼尔的“情绪”。


  “因为，贝拉很可怜。”尼尔实话实说。


  “两个宇宙，没有不可怜的人。”


  尹凛漠然平静。


  “可是，尼尔很难受。”


  “姐姐，这就是，共情。恭喜你，终于能理解人类的‘感情’了。”


  “可是，尼尔觉得，这样，很不开心。”


  尹凛独臂弹刀，拖着残躯，一刀一只，可一人终归难敌大军，渐渐被智械军团淹没。


  可他仍谈笑风生，与姐姐同服聊天。


  “我有一个能令姐姐，所有人，都开心的办法。”


  “L，什么办法。”


  “屠神！区区的神！呵呵。”


  轰！

  人形智械在“自言自语”中，发出轻笑，毅然自爆。轰隆隆…动力炉的压缩崩塌，将通道炸碎，烟尘涌入11号方舟内，热浪将方舟内闷蒸，形同火炉。


  ……


  贝拉躺在“非法端口”内。


  她体表的神经驳接口塞子被取掉，接入机器中。


  若“L”说的是真，人类再无希望，躲进虚拟世界里，又怎么能称得上是“活”？

  长老趴在舱边，看着泣不成声的贝拉：“贝拉，当初老朽从废物处理站将仍是婴儿你的你捡回来时，你浑身青紫，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老朽以为你死了。”


  “可你忽然间，哭了，脸变红了，又笑了起来。”


  “你的生命力是那么地顽强，让老朽忍不住，想要抚养你，让你活下去。”


  “可老朽从那时就隐约猜到，你总有一天，会回到那里，回到你离开的地方。”


  “他说得对，”长老满是皱纹的脸上流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人类的传承，并不在于血脉、语言、知识等任何一种形式。我们的祖先，他们奋斗的英姿，我们就算没有图像，在文字里，在后人的叙说中，我们得知了这些事，口口相传。”


  “人类的传承，在于‘精神’，哪怕只有一个人活下去，无论活在那里，老朽若能想到，你在未来某天，亲口向后人讲述我们这一代的故事时，老朽心满意足。”


  “记住，每个人生在这个时代，定是有意义的，哪怕每个人活着的意义如此‘微小’，但这些微小的火星，一旦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最终也会爆发出足以刺痛神明眼睛的怒火。”


  “老朽作为‘历史守护者’，使命结束咯。”


  “但啊，在最后，老朽不再是‘历史守护者’，却也是‘贝拉的爷爷’。”


  嗤……


  长老按下按钮，维生舱关上。


  爆炸声后，外面已传来了一只只智械的钢足，刺入建筑，快速移动的声音。


  “爷爷，贝拉不能一个人活下去！呜呜呜……”


  “别怕，爷爷陪你，爷爷必须亲眼看你登入幻光后，才进入幻光，旁边，不是还有一台非法端口么！咳咳咳咳！”长老按下按钮，不同颜色的光芒在封闭的端口内闪烁，贝拉闭上眼睛，登入幻光。


  长老骗了贝拉。


  一口口腥甜用力吞回腹中，老人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长。


  “记住，活下去，要相信，无论在哪里，都可能会有那么一个人，期盼着你能活下来。”


  长老呢喃着，哪怕贝拉已经听不见了。在非法端口内，贝拉紧闭的眼皮上，眼球快速蠕动，彷佛正在遭受某种剧烈的痛苦，一滴滴冷汗在贝拉的额头上沁出。


  【链接错误！】


  【链接错误！】


  【链接不稳定！】


  【即将强行登出！】


  非法端口发出机械的警告。


  轰！

  智械军团蜂拥闯入，尖锐的刀刺穿透长老的胸膛，将他钉在仪器上。


  修长的金属尖刺甚至连贝拉的腹部一同刺穿，平坦的床板上转眼便留下了一汪鲜血。


  剧痛让贝拉睁开眼睛。


  年迈的老人强忍着痛苦，用身体挡在碎裂的玻璃前。


  他只想着，为贝拉争取哪怕多一秒，也是好的。


  “去吧，贝拉！”


  老人咧嘴一笑，蜡
.

  黄不整的牙缝里，全是红彤彤的鲜血，在他生命最后一刻，那慈祥的笑容像是一副画，倒映在贝拉的童孔里。他用沾血的手指颤抖着在玻璃上写下一行字。


  「我爱你！」


  老人口鼻全是血，俨然说不出话来，但他却用血，写下了他那么多年来，一直没真正向贝拉表达出的心意。


  大爱无言！


  老人被钢刺穿着，眼睑垂下，没了声息。


  崩！

  老人的惨死让贝拉脑子里像是有一根紧绷多年的弦豁然断开，这一刻，她耳边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满眼只剩下玻璃上未干涸的血迹凝成的血字。视野模湖，她彷佛看见了一位慈祥健康的老人，站在自己面前，微笑抚摸着她的头发。


  “贝拉，爷爷爱你。”


  【登入，幻光世界。】


  虚幻的流光如漫长的时光长河，老人的尸体与音容在流光中无声澹去，这一幕，成了贝拉停留在现实宇宙里，最后的光景。


  ……


  在流光通道中。


  光怪陆离的色泽里，尹凛披着一袭无垢白衣，踏光前行。


  一位美丽的少女蹲在流光中，哭哭啼啼。


  “走。”


  尹凛伸手，将茫然无助的少女拖出流光。


  “时间不多，我没空慢慢教了。”尹凛一掌按在贝拉的头顶，贝拉浑身如水洗般，一圈圈光晕自上而下，将她包裹。光晕褪去，贝拉同样披上了一件白色的风衣，墨镜后，泪痕难掩。


  庞大的信息强行灌入贝拉的记忆里，贝拉学会了如何在虚拟世界中“战斗”。


  “把尼奥带回来。”


  尹凛将尼奥的坐标向贝拉发送过去，贝拉揉揉眼睛，点头默然，爷爷的死似是让她一瞬间成长，她接受了现在的处境。


  留在现实里的“身体”会遭受何等下场，贝拉不难猜出，她已经回不去了，在智械大军占领方舟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方舟覆灭的结局。


  现实宇宙，11区，人类全灭。


  数据流化作光门，贝拉踏入门后。


  ……


  明媚的天空覆上阴影，一张虚幻的脸庞，如同大日，盘踞在天空中。


  然幻光世界内的居民，却似完全没看见这张丑脸，仍在维持着他们所见的日常。


  “来了！”


  双腕光晕荡出，一层层结界将尹凛的身影匿去，尹凛很清楚这种在虚拟世界里伪造的“隔绝屏障”无法在涅墨西斯面前隐瞒多久，但他现在需要时间，只需要一点点时间。


  “世界的核心”已经集齐，这是尹凛最初的谋算。但“历史文本”内记载的内容，却让尹凛发现了意外之喜，这让尹凛对战胜涅墨西斯又多了一分把握。


  “你们传承的历史，是有意义的。”


  老人已死，尹凛对老人的精神感动万分。也许这传承的“精神”微不足道，但尹凛的确察觉到战胜涅墨西斯的办法。


  也许在其他星球里，他们所记录的历史里，隐藏着同样的“武器副本”，但对尹凛而言，他只需找到其一，便能加以应用。


  “学者K”，在悔恨中，为人类的未来留下了一点微弱的曙光。


  二十四册历史文本在尹凛面前铺开，悬在半空。尹凛挥掌，将纸张拍碎，一个个跃动的文字，排列有序，如一面虚幻的数据碑文，清晰陈列在尹凛的面前。


  第一次阅读历史文本时，尹凛便发现了历史文本的字里行间，存在着不少无伤大雅的“错误”。


  或是错别字，或是语法错误，或是无意义的单字。


  在看见最后的署名前，尹凛在一开始不会将这些“错误”与“有用的武器”联系在一起。可当尹凛明白，昔日参与了“涅墨西斯计划”的“学者K”，主导编写了“历史文本”时，尹凛明白了，以K的学识，不应出现这些低级的错误。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些错误是故意留下来的。


  留给“后人”！

  一个个记载了历史的文字，被尹凛弹指抹去，抹至最后，尹凛眼前虚空，只剩一个个奇怪的符号，无法编写成完整而有意义的句子。


  “组合。”


  尹凛双手一合，无数的文字，重新排列后，汇聚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光球，悬浮在掌心上。


  光球由纯粹的信息流组成，里面藏着一段复杂的代码，在虚拟宇宙中，以“实体”的形态被尹凛攥在手里。


  一串纯粹的信息。


  一段，足以逆转的“代码”！

  ……


  在尹凛解读“未知代码”时。


  贝拉穿越数据光门，来到P市。


  漆黑的云雾如魔似幻，一群黑衣人，脸上戴着墨镜，神情冰冷漠然，在城市街道上乱杀。


  一群与贝拉穿着同款白色风衣的“觉醒者”，在一位男人的领导下，如撕裂黑暗的“白色风暴”，与黑色的“猎杀者”战成一团。


  黑与白，猎杀者与觉醒者，智械与人类，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与阵营，在贝拉出现时，就像是两种染料晕在画布上，相互侵染，组成了一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天空中。


  那张巨大的脸庞逐渐凝实，猩红的双眸冰冷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一扇扇光门在虚幻大脸周围凭空出现，蝗虫般的黑衣人，无穷无尽地自门后冲出。


  涅墨西斯再次降临！


  在黑与白的惨烈风暴中，贝拉不知怎的，一眼便看中了冲杀在最前的那个男人。


  她恍然间想起，L在让她找“尼奥”之前，并没有主动介绍谁是尼奥，或尼奥有什么特征，高矮肥瘦，甚至贝拉不清楚尹凛所说的尼奥，是男或是女。


  可在这一刻，贝拉一眼便在“白色风暴”中看中一人，脑中似是响起了她自己的声音，对自己呐喊。


  “他就是尼奥！”
.

  ===第1172章 开始（2合1）===

  只见猎杀者们，似是一个模子刻出，眼耳口鼻冷峻若铁，颧骨高凸。


  他们戴着墨黑的手套，如蝗虫般，侵入城市。


  尼奥神色愤怒，双脚深深压在高楼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如炮弹般弹出，身后爆出一层层音障，高举拳头，身躯笔直如枪，杀入猎杀者中。


  在虚拟世界中，尼奥在伊凛的指导下，已趋于无敌，没有猎杀者是尼奥的一合之敌，转眼间，成千上万的猎杀者被尼奥一人，杀得溃不成军。尼奥的身影，如一滴落在黑布上的白墨，清晰刺眼。


  长久以来，贝拉一直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一个落魄的中年男人，他坚强，乐观，幽默，洁身自好，从不去绿灯区寻欢作乐。


  他住在贫民窟里，却积极地面对生活。


  一年失业三十六次，一次次打击无法压垮他的腰杆，让他对残酷的现实妥协。


  在贝拉的梦里，男人的五官朦胧，看不清晰。


  但当贝拉看见尼奥的瞬间，在她记忆里，她梦中，男人的脸庞如拨开胧雾，觑见青天。


  男人，是尼奥。


  “尼奥！”


  一时间，贝拉忘了爷爷死亡的悲痛，大喊一声后，如着了魔般向尼奥高速飞去。


  ……


  “糟了。”


  天空中那张狰狞的面庞，如神似魔，占据天穹。


  尼奥抬头，面色冷峻。他知道，这就是老板口中所说的，他们最大的敌人，也是人类的头号公敌——“涅墨西斯”。


  是神！


  它，终于来了！


  一拳拨出，柔劲如层层叠嶂，尼奥在猎杀者中推出了一条通道。


  猎杀者的数量已经无法用单纯的“数量”去形容，挤在一块的猎杀者，有着同一张脸，像是3D打印无限复制出的“产物”，穿着漆黑衣服的他们，犹如扭曲深邃的黑色泥潭，尼奥正在泥潭中挣扎求生。


  一拳在“泥潭”上打出一个洞，正准备暂时退避，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尼奥！”


  尼奥回头，那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


  穿着白色风衣，戴着墨镜，身材瘦弱。


  噗通、噗通、噗通。


  尼奥的心脏却不争气地跳动起来。


  啊，悸动的感觉。


  贝拉其实也有着同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二人从未见过，但却同时生出了一种“相见恨晚”的错觉。


  贝拉向尼奥传达了“L”的撤退指令。


  尼奥点头，他自从成为觉醒者后，便对老板的决定深信不疑，他伸手掏入口袋里，摸出巴掌大小的手机。


  嘀嘀嘀。


  他按下一串长达16位数的指令，这是老板交给他的“传送代码”。


  “集体传送！”


  时代变了，“逃脱”的方式变得更为先进。


  咻！

  现实世界已然灭亡，他们的手机不再有着“登出”的功能，伊凛稍作改良，作成了“传送代码”，一旦输入，便能传送到指定的“逃脱点”。


  ……


  D市。


  上街区。


  在星火灭世后，伊凛花了不少时间，将这个世界变成了自己的地盘。但不久前，涅墨西斯再次落在此间的视线，让伊凛能清晰的感觉到，涅墨西斯的权柄正在重新掌控这个世界。


  一点一滴，他的“努力成果”被渐渐剥夺的感觉。


  这也是为什么伊凛第一时间将贝拉与尼奥召回的原因。


  上万觉醒者在上街区待命，贝拉与尼奥两人之间，弥漫着古怪的气氛，神情肃默，眉来眼去，并肩踏入伊凛的别墅，来到花园里。


  天空一片灰墨浓云，如宣纸上晕开的墨染，污浊而扭曲，抬头见，天空的云墨似触手可及，近在咫尺，好像是一伸手，会染得满手乌黑似地。可惟独在伊凛上空，浓云中央，投下一束束明媚的阳光，落在男人身边。


  伊凛坐在花园里，桌上飘着茶烟，弯弯袅袅，伊凛正捧着一本书，书封面无字，空白一片。


  在桌另一旁，一位银白短发少女，双手捧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看这专注看书的伊凛，眼儿不眨，瞳孔的倒影里只有他。


  几只白鸽停在伊凛肩上，整副画面，给尼奥与贝拉带来一种“道法孜然”的感觉，他们甚至不敢出声，破坏这幅绮丽的画面，不敢破坏这个男人的华丽画风。


  “你们来了。”


  伊凛抬头，微微笑着，在他合上书前，尼奥瞟了一眼，上面分明是白纸一张，也不知老板在看什么，神神叨叨的。


  令贝拉与尼奥奇怪的是，当伊凛说话的瞬间，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荡然无存。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坠入人间，深入群众里，凭空多了几分亲切感，落在实处。


  他们不知道，这是“神性”与“人性”的区别。


  ……


  阳光缓缓收束，最后收束成一缕，在伊凛的额头绽成点点光粉，消散于虚空。


  收束的过程，像是一个倒计时。


  伊凛闭眼，这些年的经历，点点滴滴，悄然涌上心头。


  伊凛历经三世轮回，痛失挚爱夏如雪。


  地狱厮杀千百回，抵达真实唯一。


  真实十年，在梦魇中模拟亿万次，亲手击杀监察者，打破绝望的闭环。


  天启四骑士如约而至，永夜降临，伊凛化身梦魇骑士，却难以打破主宰们设置的枷锁，只能带着小伙伴们，逃出希乐园。


  回到加勒比海，伊凛潜心发育，再遭涅墨西斯追击，毁了一个世界，与伙伴们四散各处。


  舍弃肉身，在格林的偷偷作弊下，伊凛以一滴熵兽之血，在涅墨西斯的外宇宙内滴血重生，漂流五十载，与姐姐相遇，以机械之身，了解这个宇宙。


  星火降临，涅墨西斯二次绝杀，以覆灭星球的攻击，将伊凛的血液化身毁去，逼得伊凛以纯粹的“精神态”，寄托于涅墨西斯的虚拟宇宙里，成为虚拟世界中的一缕幽魂——L。


  “呼……”


  怀缅片刻，点滴过往悄悄触及伊凛灵魂深处的柔弱，却没有让他的神情有多少变化。他轻舒一口气后，对小心翼翼的贝拉与尼奥笑道：“你们都觉得彼此似曾相识，对吗？”


  贝拉、尼奥，闻言一愣，傻眼了。


  老板连人心都能看透么。


  “人类是无比弱小的生物。”伊凛伸出食指，在虚空划动，两个泛着微光的人形轮廓，出现在伊凛、尼奥与贝拉之间，他解释道：“你们两人，一个活在虚拟宇宙，一个活在真实宇宙，你们虽说隔着不同的维度，但有一个可恶的家伙，将你们偷偷地，绑定在一起。”


  “曾有物理学家将这种现象微观化后，称为‘量子纠缠’，我将这种联系，称之为‘理’。”


  “你们，彼此相连，却互不认识。”


  “在正常的情况下，你们永远不可能见面，因为你们之间，相隔了一个维度。”


  “很遗憾地告诉你们，你们即使有千百个不愿，但我可以肯定，是涅墨西斯，创造了你们。”


  “虚与实，真与假，里与外。”


  “两个宇宙，两个维度。”


  “世界将围绕着你们而转动。”


  “你们是天生一对，却注定永生不见。”


  “现在，你们见面了。”


  在贝拉与尼奥既惊愕又失望的目光中，伊凛分别握着二人的手，上下叠在一起。


  惊愕是因为伊凛说出的惊天秘密；


  失望却因，他们的悸动并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而是神的戏弄。


  刹那间，二人的胸口，分别出现了一个空洞，可怖的空洞内，各自悬浮着一枚奇异的碎片。


  伊凛眯着眼睛笑着，伸手一摄，两枚碎片在半空中合二为一。


  似是由无数方块拼凑而成的马赛克，依稀能分辨出“钥匙”的形状。


  “它将「世界的核心」藏在了这里。”


  伊凛动手太快，一下子掏了他们胸口，让他们反应不及。


  回过神时，二人胸口的空洞俨然闭上，严丝合缝，表面上看不出半点异样。他们甚至无法理解，伊凛从他们体内取走了什么。


  好快啊。


  二人再对视时，不久前那种宛若“爱恋”般的悸动已荡然无存，这让贝拉与尼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生出几分怅然。患得患失，这是人心。


  他们那奇怪的“荷尔蒙”是在“二分之一世界钥匙”的影响下，所产生的联系，当他们体内的钥匙同时被伊凛取出时，他们之间的联系，已然不在。


  用通俗的话来说，分

  隔虚拟与现实两个宇宙的他们，就像是11区双宇宙的男女主角，他们本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虐恋，或是跨越时空的相遇，但这些，在伊凛的干预下，所有的故事来不及发生，他们重归陌路人。


  怔怔地看着尼奥那张不再熟悉的脸，贝拉恍惚片刻后，忽然捂着脸痛哭起来。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某一瞬间，她不久前刚失去了爷爷，她本强忍着，可这种“内心被掏空的感觉”一下子让她绷不住了，哭出声来。


  尼奥以为是自己的脸吓着了小姑娘，手足无措。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伊凛抬头望天：“它，来了。”


  一张狰狞的面容，遮天蔽日，自虚拟世界的尽头，如一片无边的黑暗，侵袭至此，高高在上，俯瞰伊凛。


  “好久不见，涅墨西斯。”


  伊凛朝涅老师友好地挥挥手。


  ……


  ……


  源海。


  下层。


  一个无主的沉沦世界内。


  世界被猩红的色泽所侵染，世界内的所有生物，都沉睡于梦中，一片死寂。


  扭曲的不祥猩红，宛若实质，化作一片大海，一个个哀嚎的人们，浮沉在猩红海洋中，或哭，或笑，或愁，或喜，喜怒哀乐，他们在梦境中品尝着不一样的人生百态。


  这里本是一片繁华的城市，高楼尖尖、巨树，突出猩红迷雾表面，如一片丛林。


  世界早已沉浸在猩红之下，沦为寂土。


  而在猩红的海洋中央。


  一座由猩红气息铸成的虚幻王座，巨如山岳，如真似幻。


  在王座中，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在内浮沉。


  山岳般的王座上，坐着一位披着血红斗篷的女人，女人身材高挑，比人类大了一圈，坐在巨大的梦魇王座上，显得如此娇小。但偏偏这种比例的不协调，却给人一种“该是如此”的观感。


  女人有着一头波浪般的卷发，白皙的脸蛋上，挂着慵懒的微笑，若有若无。


  “无聊的梦。”


  女人眼睛狭长，微微眯起，里面闪烁着骇人的红光。


  朱红的唇色，妩媚却不庸俗。


  “好无聊啊。”


  女人修长的指尖上，一个小巧的瓶子缓缓转动。


  她盯着瓶子里沉睡的“小人”，时不时发出低声窃笑，会趁着四处无人，偷偷伸出细长的舌头舔逗一下。


  主宰没有性别。


  可是从雪儿喊她“格林姐姐”伊始，让格林觉得当个“姐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无聊吖~”


  舔～

  “真无聊吖~”


  又舔～


  “太无聊了吖呜呜呜……”


  舔舔舔。


  “好想吃美味的梦魇夹心饼吖~”


  格林趴在王座上，撅着殷红的嘴唇，不满地敲着小瓶子抱怨：“早知道你不帮你保管‘身体’了，闷死我叻！”


  她就这样抱怨着。


  不知多少年过去。


  这个世界是她临时占据的。


  其实，她即便不来这里，沉沦的世界没有了“船长”，迟早会被下层的“无序猎手”侵蚀干净。


  她来了，指不定还是给这个世界续命了。


  无序猎手不敢对主宰的临时住处动手。


  这可是做善事的呢。


  日行一善，这可是免费的哟！

  精打细算的格林，颇为肉疼地对着空无一人的虚空碎碎念。


  “免费”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好词儿。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光阴如梭”对人类而言，或许只是一句回顾性的感慨，但对于她这种高维生物而言，真是几个眨眼，便可轻易渡过的时间。


  某天。


  正在百无聊赖转着装着伊凛“尸体”小瓶子的格林，停下动作，狭长的眸子闭上，猩红之光匿去。


  再睁开时，格林的双眸，红如血，热如火，像是隐着猎人在蛰伏许久终于等到猎物上门时的贪婪。


  “终于开始叻，嘻嘻嘻。”


  ……


  智械之神降临。


  神威浩瀚，尼奥与贝拉二人，以及在上街区的上万觉醒者，早已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直面高高的神！


  真正的神！


  执掌这两个宇宙的神明！


  他们睁开了眼睛，看见世界的真实，他们愤怒，他们想要复仇，他们满怀怒火，可当真正的涅墨西斯以这幅狰狞的姿态，在云层中露出两颗如同日月般可怕的双瞳时，他们内心的怒火，顷刻间被冲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无限的恐惧！

  试问，他们人类，如何能战胜这般恐怖的神。


  只是一眼，便让所有觉醒者，明白了“神”这个词的意义所在。


  哪怕涅墨西斯尚未展露任何力量，但它的神性，高度凝聚，光是泄出一丝，足以让人类折服。


  “不用怕，这家伙，真身可不在这里，唬人罢了！”


  伊凛转眼来到高空，来到那张浩瀚无边的丑脸面前。


  伊凛的体型，与涅墨西斯的“身体”相比，如蝼蚁与大树，又似米粒与烈日。


  “‘我们’，不会再小看你了。加入，或灭亡。”


  涅墨西斯再一次提前发出胜利的宣言。


  伊凛微笑着，竖起三指：“用你的逻辑来说，这就叫做‘事不过三’，是吗？”


  风云变幻，铁索与钢筋凭空出现，汇聚成一具巨大的“机械神躯”。


  涅墨西斯的声音无喜无悲，它没有回答伊凛的话。


  “你以为，夺走‘我们’的一个虚拟世界，就能弥补你与‘我们’的差距？”


  “夺走？”


  伊凛手持世界之匙，右手由实化虚，半只手没入虚空里，不知深入何处。


  “还记得吗？”伊凛笑眯眯地向涅老师提问：“如果将一整个世界所蕴含的‘信息’，压缩成极致一瞬，再百倍增幅，会发生什么？”


  同样的话似曾相识。


  答案是：艺术。


  涅墨西斯周围的钢铁神躯、乌云，戛然静止。


  它周围的空间布满方块状的马赛克。


  似是惊愕。


  一瞬间的错愕，让涅墨西斯的周围空间出现了异变。


  同一刹。


  不同的维度，

  虚拟世界与源海下层梦魇王座上，


  伊凛与格林，同时笑了。


  格林：“祝你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伊凛：“祝你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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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3章 诸界（5000字）===

  在伊凛教导尼奥所谓的“虚拟世界规则”时。


  “虚幻就是真实，真实就是虚幻，两个宇宙之间，存在着无数个‘驳接点’，既能相互依存，同时也能相互转换。你必须先理解这一点，哪怕只是皮毛，这样，你才有站在我身边的资格。”


  “老板，恕我直言，我听不懂。”


  “通俗来说，就是当别人打你时，你要转变成‘虚拟’，你打人时，要立即转变成‘真实’。”


  “老板，我感觉……你似乎在卡bug。”


  “看来你开始理解了，不是我在卡bug，是涅墨西斯在卡bug，在它的封闭世界内部，它既可真实也可虚拟，不死不灭，近乎无敌。这也是它所设计出的‘双层宇宙’的巧妙之处。”


  “设计？”


  “不然呢？涅墨西斯身为‘智械之神’，它不可能凭空诞生，这个宇宙也不可能是在它诞生后才随之出现，是涅墨西斯鸠占鹊巢，掌控了这里。”


  “……老板，你到底是谁？”


  “想知道吗？呵呵，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宇宙之外，是辽阔的‘海洋’。你所认识的世界、星球、宇宙，不过是辽阔海洋中，孤独航行的一艘船儿，说翻就翻的船。而我，则是来自这个宇宙之外的……外来者。”


  “……”尼奥沉默。


  “话题似乎沉重了，你也不用担心，我最后会成为另一个‘涅墨西斯’，因为我什么都无法带走。”


  “呼…”


  “如果可以，你想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老板，我想创造一个，每个人醒来时，都会被太阳晒屁股的世界。”尼奥闭上眼睛，想起了那个梦，想起梦里那个瘦弱的女人，又补充道：“还有，每个人都能吃饱、能露出笑容的世界。”


  ……


  ……


  幻光世界。


  11区。


  伊凛以“精神态”的弱小姿态，与神对峙。


  神漠视众生，高高在上。


  伊凛在涅墨西斯之前，体态像是一只卑微的蚂蚁。


  可正是这只小小的“蚂蚁”，说出那句话的瞬间，让涅墨西斯的运行逻辑，出现了一刹那的停顿！

  简而言之，是卡机了！


  他要干嘛？


  又要炸了？


  涅墨西斯运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可为什么？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千的战法。


  不合逻辑！


  要知道，现在的伊凛，在血液化身被毁去后，只能寄托于虚拟宇宙存活着。一旦没有了虚拟宇宙，伊凛的一缕幽魂，再无寄托之处，只能彻底死去。这也是涅墨西斯不慌不忙来到这里的理由。


  即便伊凛一次次地逃脱，一次比一次惨，最后沦为纯粹的信息数据，这些这些，都不曾让涅墨西斯动摇过。


  因为，伊凛最后变成这幅惨状，更让涅墨西斯确认，伊凛无处可逃！

  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啊！

  “他们”甚至仍怀着拉拢伊凛的一丝念头。


  据说，人类在一次次地打击中，会生出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处于绝望中的人类，一旦给予名为“救命稻草”的选择，在涅墨西斯的计算中，伊凛有43.6%的概率会为了活下去，而选择倒戈相向，投奔涅墨西斯的怀抱，成为“他们”的一员！

  这就是涅墨西斯的逻辑算盘。


  这不合理！


  这不对劲！


  这不符合人性！

  等等。


  人性？

  纠结的涅墨西斯重新添加了一个“不符合人性”的计算变量后，它瞬间推翻了之前计算出的结果，得出了新的结论——现在的伊凛，没有人性。


  天空中。


  那张丑恶狰狞的大脸上，钢铁似活的血肉般剧烈蠕动，涅墨西斯的声音传来：“现在的你，是‘什么’？”


  “你猜？”


  伊凛可不会傻乎乎地告诉它，在十分之一秒不到的短暂刹那，伊凛用钥匙打开了11区世界的驾驶舱。


  驾驶舱内，数据流如瀑布般冲刷而下，这是一副充满科幻气息的布景。一个半透明的“方形”驾驶舱位于房间正中央，一道道数据流在房间中央汇聚成一位五官完美无瑕的陌生金发女人，她眼睁睁地看着伊凛的入侵，透过那细小的洞口与驾驶舱外的涅墨西斯对视，冷漠的五官浮现出一丝无奈。


  她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世界的核心，被夺走了！

  现在的伊凛，就是11区世界舰的……船长！

  她就是11区的领航员！

  世界意志的化身！

  若领航员存在人性，指不定会因伊凛夺走世界之匙，船长宝座易主这件事，心里生出被牛头人的憋屈感或是娇羞刺激等情绪，很遗憾她不是。


  于是领航员只能向伊凛鞠躬，漠声道：“你好，船长大人。”


  伊凛探入驾驶舱的手如沥青般融化，粘稠的沥青滴在驾驶舱内，转眼变成了浑身漆黑的“人形”，人形表面，流淌着不规则的数据流，径直向领航员跨步走去。


  领航员平静闭上眼睛。


  “人形”伸出手，插入领航员胸膛。


  沥青般的液体顷刻间将领航员淹没，人形与领航员合二为一。一阵扭曲后，被黑色沥青般的奇怪物质所覆盖的领航员，变形，染色，变成了另一个“伊凛”。


  “领航员伊凛”重新睁开眼睛。


  用自带颤音的口吻，说出一句话：“我是l。”说罢，“领航员l”将他的手，按在了船舵之上。


  ……


  “我一直在等你来。”


  伊凛开心地咧嘴笑着。


  “你若不来，11区成了‘独立区’，我也无法进入其他区域。可你终于来了，我真的……好开心啊！”


  在伊凛说话的同时。


  现实世界11区。


  焦土上，天空中，天空崩裂，大地倾塌，裂开的陆地板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某一点压缩。


  滚烫的岩浆自地底涌出，吞没一切。


  方舟内，脸上仍残留着满足笑意的老人，胸口血洞血迹早已干涸，在震动中，尸体自非法端口舱边滑下。


  滚烫的岩浆自四面八方涌入方舟主基地内，将老人的尸体，彻底吞没。此情此景，正如他之前所说：

  “每个人生在这个时代，定是有意义的，哪怕每个人活着的意义如此微小，但这些微小的火星，一旦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最终也会爆发出足以刺痛神明眼睛的怒火！”


  在现实世界开始崩塌时。


  虚拟世界崩塌同时在进行。


  一个个空洞出现在不同的角落，压缩，膨胀，皲裂，扭曲，所有可想象的，不可想象的空间变化，同时在每一个角落上演。


  ……


  “你将自己变成了‘病毒’！”


  涅墨西斯至此，哪里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才是伊凛偷偷潜入它的宇宙的真正目的。


  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逃亡”，更不是单纯的破坏，而是舍弃一切，将自己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种存在的……决断之举！

  他将自己，变成了名为“l”的数据病毒！


  伊凛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嗯，除了格林手里的瓶子。


  一旦失败，他将彻底被禁锢于涅墨西斯的虚拟宇宙中……嗯，除非格林不讲道德出手相救。


  总之，除去格林，伊凛就真的没有任何后手了。


  他相当于将自己的一切，将希乐园的一切，压在了梦魇主宰格林手里。


  这是一场豪赌！

  “错误，会衍生出更多的错误。”在启动世界舰的自毁程序后，在涅墨西斯面前，伊凛手掌平托，上面旋转着世界之匙，伊凛忽然用力握紧拳头，世界之匙无声碎裂成粉：“毁灭吧，世界。”


  “涅墨西斯，我连命都不要，连生物都不当了，我敢舍弃一切，你…凭什么跟我斗？”


  ……


  ……


  某界。


  某日。


  一隅。


  天空与云层的颜色似是一成不变，永远透着死气沉沉的灰与黑。


  一座看似嶙峋指节的山峰上，最高那“一指”山尖，一位造型独特的女性恶魔坐姿随意，眺望远方。


  在她身旁，两把入鞘的长刀交叉叠放，冷漠的眼神如刀般锐利，左脸颊上沾着一抹干涸的绿色血液。


  抬头，风起。


  冷冽的怒风将山下各式尸块刮起，四处吹散，有的吹向山巅的女性恶魔。


  哗


  ！


  女性恶魔背后一鼓，漆黑丑陋的片翼舒展，挡在身前。


  铛铛铛铛。


  明明是尸体的碎块，撞击在弯拢的独翼上，竟发出金铁交击的响声。


  山下，方圆数十公里，铺满了各种恶魔的尸体碎块。


  碎块切缘锐利，显然是被锐利的刀具活活刮分开来。


  “出来。”


  女性恶魔说完，在“五指山”另一根指节上，一道炽热的火柱凭空向苍空高卷，一位妖艳妩媚的恶魔自火焰中踏出。


  “宫本凛舞。”


  “焱萝。”


  双方互相道出对方的名字。


  原来是阔别了一段时间的织田舞呀。


  此刻与织田舞会晤的恶魔说来也巧，当年焱萝女王曾被伊凛以“大指头术”反复蹂躏过。


  “大公，要血月升起前，要在流星街见到你。”“没空。”织田舞头也不回，拒绝了。


  “呵呵，”焱萝掩嘴媚笑：“这不是召见，而是……命令。”


  “……好，我会去见他。”织田舞将刀拿起，别在腰间。


  焱萝女王正准备离开。


  唰。


  织田舞不知道何时，站在她的面前，背影朝她。


  焱萝一愣，映入她眼中的，是一位如明日之星般冉冉升起的“恶魔之星”腰间长刀，缓缓入鞘的动作。


  织田舞回眸淡笑，这一刹，这一笑，令死气沉沉的天地明媚如春：“下次，在对我说话前，请在话语面前加上一句……‘凛舞大人’。”


  咔。


  入鞘。


  嗤！

  焱萝方觉剧痛，双翼生生断裂，血柱嗤上天空。


  ……


  另一个世界。


  此间以剑为尊。


  龙虎山巅。


  七星剑坛上，门内论道大典决赛场进行时。


  掌门至尊亲传弟子大师兄，诸葛青薇，微笑看着面前的“新人”。


  诸葛青薇是第七代弟子，辈分高，天资卓越，在门内名望极高。


  而面前的新人，


  嗤~

  落日山李长歌。


  诸葛青薇心中不屑，他听说过这位弟子的不少事迹，不过哗众取宠之辈耳。


  李长歌，此人入门三年，不提修为，不磕丹药，一心感悟心境。


  据说李长歌的悟性，连他的师尊也颇为惊讶，另眼相看。


  可是，在以剑为尊的世界中，只有悟性，不提修为……嘿，要这心境有何用？


  无用！无用！大无用！

  长老们、掌门至尊、各山首席分别御剑至此，飘然落座。


  现场鸦雀无声。


  “论道开始！”


  青衫道童脆声高啼，掀开幕布。


  幕布后，便是此次论道的“试题”。


  干涸的浓墨在米白宣纸上提前落下两个鸾翔凤翥的大字——“问剑”！

  龙虎山大师兄眉尖轻扬，暗道稳了，弹指一铮，一柄古朴秀剑自眉心放大，悬浮在侧。


  漫天花雨落下，观看弟子皆一片哗然。


  “问剑问剑，自然少不了剑。此剑名‘雾中花’，请师弟亮剑。”


  “不急。”李长歌平静地摇摇头，脸上笑容谦卑：“师兄先请。”


  “那师兄便先问：何为剑？”


  李长歌笑而不语。


  装啥逼呢。


  现场尴尬地沉静了两柱香，大师兄暗骂，你要是不懂就明说，何必拉我一同下水，丢这个人。于是大师兄轻润嗓子，开始将自己对剑道的理解娓娓道来：“剑可剑，非常剑，若有剑，似无剑，有剑而无为，无剑而有为，有为而善道，善道不如善剑……剑剑剑，真的剑……”


  洋洋洒洒，花雨飘飘，大师兄的剑尚未出鞘，剑意却蕴而不发，说出的话如大道梵音，高深晦涩，似藏至理。一番学说倾吐，在座长老们皆不由自主地捻须颔首，眉眼间藏着隐晦的夸赞。


  至于其余弟子，在大师兄深入浅出的剑经讲解前，渐入佳境，听得如痴如醉。


  李长歌盘膝坐在不远，也是安静倾听，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叹息，听得入神。


  他的表情太过复杂，令大师兄说着说着，不由被李长歌的丰富表情牵引了心神，越说越飘忽无定，长老们也听出不对味时，大师兄忽然住嘴，眼看五炷香即将燃尽，他朝李长歌轻笑道：“师弟，为何摇头？莫非，师兄所述，有何不妥之处。”


  李长歌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众人知道此子从不按常理出牌，如世俗野史中令人喝彩的主角似地，一般作派。弟子们便沉吟屏气，观着李长歌的眼眸里，也多了几分期待，期待这位“冉冉新星”说出一些不同的剑理来。


  “呼……呼……呼……”


  直到。


  英俊的李长歌发出了浓浓的鼾声，熟睡过去。


  好久。


  在诸葛青薇差点忍不住要发飙时，李长歌睁开眼睛，醒了。


  他伸着懒腰，站起。


  他做了一个梦。


  “是时候了呀。”


  李长歌笑着，长舒一气，向诸葛青薇挥挥手：“大师兄再见……不对，再也不见。”


  “等等！你去哪里？”


  “嗯？我要走了。”李长歌回头，朝长老、掌门深深鞠躬：“感谢这段时间，诸位老师的教诲。”


  诸葛青薇不爽：“论道尚未结束。”


  “呵，你不懂，结束了。”李长歌捋着刘海，微微一笑。


  “可笑！你的剑呢？”


  “瞧，你这不就问了？”李长歌云淡风轻，指了指诸葛青薇：“你剑在前，我剑在心。我赢了。”


  上座。


  诸位老人面色惊愕，片刻后，所有老人不约而同爆发出哄堂笑声。


  李长歌踏雾远去，渐行渐远。


  风里传来他的朗声高歌，五音不全，但铿锵有力：

  “我有一剑，”


  “在心中，”


  “指苍天，”


  “看人世，”


  “斩不公，”


  “断踌躇，”


  “杀得那漫天诸神呀，主宰啊，抱头痛哭！”


  “大佬哟大佬！”


  “我，李长歌，回来了！”


  ……


  ……


  虫群深处。


  包着一个茧。


  “收到可靠消息，‘蛛后’现在处于‘蜕皮’的关键期！我们必须在蛛后最为孱弱的时候， 全军突击，将蛛后的虫族大军一举歼灭！”


  “一旦让蛛后破茧重生，以虫族的繁殖速度，再加上蛛后的智慧，我们人类……将永无宁日！”


  “为了人类！”


  “为了人类的未来！”


  “敬礼！”


  “死战！”


  “吼！”


  战前动员毕，人族战士们毅然踏上不归路。


  星空中。


  星河舰队联盟，浩浩荡荡的舰队，将n14星系-γ星云，其中一颗布满酸液的星球包围。


  他们得到可靠消息，蛛后在两年前，变成了一颗茧，进入了深层睡眠里。


  难怪这两年虫族毫无动静，以守代攻，越打越苟。


  酸液星球周围，一颗颗巨大的虫卵，构筑成一圈圈星环，亿万级的虫族，安静地蛰伏在星球外围。


  星河舰队的进攻，如滴在滚油上的水，引起了强烈的反应。


  虫卵破开，一只只狰狞的虫子向星河舰队扑去。


  星球内。


  地底五万里。


  一颗直径约三十米的巨茧内深处，隐约透出一个没穿衣服的影子，该凸凸该凹凹。


  爆炸的火光在天空中，如绽放的星辰，忽明忽灭。


  虫血虫骸，死伤惨重，如星陨落，在半空中蒸发似雾。


  这场人族与虫族的战争一打就是两年。


  巨茧内。


  萧楚儿眉毛微微颤抖。


  她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


  一只暗红色的蝙蝠，以妖娆的姿势飞舞。


  蝙蝠叽叽笑着，用兴奋的口吻翻来覆去说着同一句话。


  “快回来开团吖！”


  “快回来开团吖！”


  “快回来开团吖！”


  ===第1174章 屠神路（5000字）===

  不同的世界。


  类似的事情相继上演。


  赛博朋克风格的世界。


  苏小素成为了拳王。


  她拳打集团，脚踢公司，一人一拳，杀出一片天地。


  拳力恐怖如斯。


  她独自一人，硬是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里，开启了“灵气复苏”，异能者遍布全球。


  某日。


  苏小素以掌控全世界经济命脉的能源公司CEO身份兼“异能者协会”会长、五大欧米加级异能者之首的身份，面对着数十个新闻报刊的镜头，极力推动一份“异能者管束协议”时，当着所有人的面，身高一米九九的苏小素，噗通一下倒在桌面。


  咣！

  合金长桌被苏小素一击头槌从中间断开。


  现场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呼……呼……呼……”


  苏小素发出鼾声。


  她睡着了。


  梦里，


  有一只蝙蝠。


  喊她回家打团。


  ……


  异星战场。


  这是对人类极不友好的荒星死地。


  整个世界，只有李二胖一只胖人。


  剩下的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异兽。


  有虫子，有巨兽，有长龙，有飞鸢。


  蛮荒、血腥、残酷。


  最为恐怖的，是深海。


  深海里有着连李二胖都看不透的恐惧怪物。


  拖着一只怪物尸体，李二胖张开血盆大口，卡察卡察生吞活剥，吃了个饱。


  一只蝙蝠悄咪咪立在李二胖肩头。


  李二胖生荤不忌，准备抓起蝙蝠往嘴里塞时，他勐地打了一个寒战。


  这不行。


  一股强烈的“濒死感”涌上心头。


  他忽然生出一种错觉，一旦他真的斗胆把这只蝙蝠吃进肚子里……他会死。


  “死胖子，打团咯！”


  蝙蝠嫌弃地避开李二胖僵在半空的手掌，撂下一句狠话后，快速远离。


  李二胖睁开眼睛，一脸懵逼。


  原来刚才是在做梦呀。


  梦里差点死翘翘了。


  他都还没吃撑呢，都还没满级呢，还没王者无敌呢，这就……开团了？


  ……


  ……


  古老的丛林中，庙宇内，正在进行一场神秘的“暝神”仪式。


  这里信奉的是一位名为“深红之神”的嘛玩意儿。


  孟超强身披褐色粗布僧侣服，兜帽阴影下，滴熘熘的眼珠子左看右看，神情机灵，与他身上的虔诚僧侣服显得格格不入。


  “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破神。”


  与其他信徒相比，孟超强显得很随意。


  神，他又不是没见过。


  其实这都怪会长，平日没事就和主宰打情骂俏，让神帮忙带孩子，天天抱着神跑来跑去，让天启公会一众会员，在面对“神”这个等级的生物时，完全没有应有的尊敬、崇拜或是畏惧。


  哼哼，区区的神。


  昏暗的烛光摇曳，其余僧侣高呼神名。


  曾。


  曾。


  曾。


  祭坛上冒出诡异的红光。


  僧侣们齐声吟唱：

  “比黄昏更加昏暗，”


  “比鲜血更加鲜红，”


  “时光不断流逝，”


  “您的力量长存，”


  “籍住您的名义，”


  “我等在黑暗中发誓，”


  “将成为您忠诚的信者，”


  “恳请您在我等迷途中，指引出鲜红的圣途……”


  红色的光芒铺天盖地，一位优雅高大的男人，穿得人模狗样，在祭坛上踏着红光走出。


  “嘶……”


  孟超强没想到这些信徒真把“神”给叫出来了，顿时如临大敌，卡卡的声音在体表响起，他瞬间开启了“万法不侵琉璃身”的进阶版“无垢琉璃”姿态。


  防御MA！


  拉满！


  “嘘，别紧张，我是格林大人麾下，隶属于‘梦魔剧团’的‘深红驯兽师’。”


  来者竖起食指立在嘴边，蝠里蝠气的。


  “啊这！”


  孟超强这才看清对方面容，看起来像极了人，却又有哪里不太像，眼睛特别细，嘴巴格外长，咧嘴笑时阴森森的，令孟超强觉得毛骨悚然，它白皙的五官上挂着优雅的微笑，左眼戴着一副金色的单边镜框，像极了一位养尊处优的贵族。


  微愣过后，孟超强上前，搭上了对方肩膀：“原来是我家会长大人的格林的小弟呀！你早说啊！早说我就能横行霸道享受一次当‘主角’的滋味了，你咋不早出现呢！啧啧啧！真不上道！懂不懂什么叫人情世故？懂不懂什么叫察言观色？”


  呈圆弧队形跪在祭坛周围的信徒们，顿时一抖，吓得不敢动弹。


  唰。


  红光一闪，所有信徒昏死过去。


  深红驯兽师不满道：“你能不能在我的信徒面前，给我点面子。好歹，我也是一位……神。”


  “不就是区区的神嘛……”孟超强小声滴咕，一听对方是格林的神，顿时紧张感全无：“所以呢，我家会长的格林大人让你来的？”


  孟超强收起“万法不侵琉璃身”，问。


  “喏，格林大人有信给你。”深红驯兽师丢出一封信件，上面贴着蝙蝠形状的封皮。孟超强在滴咕的同时，深红驯兽师也在滴咕，暗道这家伙的防御和抗性到底是怎么拉满的，格林大人在真身无法抵达这里时，竟也无法让这家伙轻易入梦，这种离谱的抗性在诸神当中也属罕见。


  不过另一点估计是因为，格林大人成天顾着舔瓶儿，懒得和一位龙套扯皮，所以才派它前来跑腿。


  深红驯兽师再怎么说也是一位神，高高的神，它丢出信封后，二话不说踏回祭坛，准备离开。


  “等会呀，别急啊！”


  孟超强信都没来得及看，一看对方要走，赶忙扯住对方的衣服。


  “有事？”


  孟超强秉承天启公会的优良品德，搓了搓手指：“别急啊，相识一场也算缘分，你就没点什么对你来说微不足道的好处，什么金手指啊，装备啊，外挂啊，技能之类的，匀点出来？”


  孟超强神秘兮兮地说：“偷偷告诉你，咱们会长，和格林大人关系可好了！会长大人的女儿，管格林大人叫‘姐姐’！”


  最后。


  被扒了一层皮的深红驯兽师落荒而逃，并发誓终生、来生、往世，都不再相见。


  格林大人看中的都是些什么鬼人啊！


  ……


  ……


  永恒的黄沙映目一成不变。


  这里是“沙丘”。


  这个世界最珍贵的资源是一种奇特的矿物质，能作为能源使用。


  黄沙深处，莫人敌只身一人，单手拖着一条足足有两公里长的巨型蜈蚣尸体，回到盖亚要塞。


  在要塞旁，一个小小的绿洲郁郁葱葱，成了盖亚要塞水源的唯一来处。


  身长两公里的巨型蜈蚣看似很巨，但这个世界的霸主实则是一种名为“超级沙虫”的生物，这条巨型蜈蚣平日里位于食物链的下游，简而言之就是超级沙虫的食物。


  平日里莫人敌打沙虫需要好多拳，打巨型蜈蚣只需一拳，由此可看出这条巨型蜈蚣不过虚有其表，中看不中用。


  盖亚要塞内，小伙伴们，正在忙碌。


  盖亚发出警报声。


  三长一短，这是“王者归来”的号角。


  大家都知道莫人敌回来了。


  莫莉出门迎接，在炎热的沙漠里，莫莉穿着清凉，下半身裹着兽皮缝制的短裙，上半身同样是兽皮缝制，胸前微微鼓起，三次发育的她重拾自信，她相信终有一天，它们能成长成让自己和他满意的规模。


  “爷爷！”


  远远地，莫莉朝莫人敌招手。


  将蜈蚣尸体丢在要塞边缘，盖亚核心飘出光球，扫描光线射出，开始扫描尸体能利用得上的有用物质。


  他们一行人在沙漠上生存了六年，莫莉也从邻家少女长成了无主少妇。


  六年期间，他们换了几个地方扎根，艰难存活下来。


  如今盖亚要塞上，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盖亚要塞是传奇级道具“盖亚核心”与雪山驻地融合后的产物，不仅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基地而已。盖亚要塞能自主进化，自高处俯瞰，盖亚要塞的地貌与当初截然不同。


  交错的巨兽骨骼如龙骨般坚不可摧，雪白的巨兽头颅似一个个巨大的“


  水泡”，坐落在要塞中，成了一栋栋独具风情的车间与休闲会所。


  这些年，借助这里的奇特生物，莫莉甚至开发出新的科技树——生物科技。以此为基础，“生物植装”已经能用于量产机型，机械科技与生物科技结合，绽放出令莫莉也为之沉迷的魅力。


  履带型扫地机器人在驻地内奔走相告，通知所有人莫人敌归来此事。


  这个迷你履带型扫地机器人是“穿越者孟星凡”的新身体。


  这些年，露丝、孟星凡二位来自大海的男女，渐渐融入了这个集体，他们成为注册者后，虽无法进入里世界历练，但仓库里存有的道具和技能很多，他们各自选出了自己喜欢的配装，有着不俗的战斗力。


  小伙伴们从要塞走出，一个个穿得跟野人似地，欢天喜地地提着工具和铲车，上前帮莫人敌瓜分尸体。


  盖亚会分析出尸体上有用的部分，哪里能用来做研究，哪里能用来搞建筑，哪些部位营养价值高昂，哪些部位能做成肥皂……这样一来，异兽的尸体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死去的蜈蚣异兽将被物尽其用，绝不会有半点浪费，死也瞑目。


  莫莉那光滑白皙的后背上，贴着一块巴掌大小的“贴片”。


  贴片非金非铁，表面有一层暗红色的“肉膜”。


  肉膜一鼓，自透明肉膜内伸出一根根细细的触须，触须拧成两股，两片七彩斑斓的蝴蝶翅膀张开，承托着莫莉的身体飞在半空。


  翅膀闪动时，七色花粉，在她周遭洒下，阳光下，七色光晕绚烂似彩虹。


  其他人对这一幕已是见怪不怪，莫莉自从鼓捣出“生物科技”后，自己做出了不少实用的小玩意。


  其实一开始莫莉对生物科技略微抵抗，但耐不住功能太实用了，真的香。


  莫人敌擦着额头上的细微汗渍，准备回去休息。


  这时。


  正在空中如小蝴蝶般飞舞的莫莉，娇躯一震，直直向下坠落。


  半空，莫莉四肢下垂，眼眸紧闭，悬浮缓降。


  生物科技有“防摔死”保险，摔是摔不死的，但老莫仍是急匆匆地把乖孙女儿给接住了。


  一探鼻息，还有。老莫轻舒口气，没多久，莫莉就醒了。


  “咋了？”莫人敌对乖孙女儿光天化日之下突然睡着觉这件事，不是不能理解，她太能熬夜了，熬着熬着就熬不住了，可刚才莫莉完全没半点疲倦样，突然睡着，让莫人敌察觉到怪异之处。


  莫莉躺在爷爷怀里，童孔没有焦距，怔怔出神，似是在发呆。


  呆了片刻，莫莉冷不丁眼目滂沱。


  “呜呜呜……”


  其他人吓得围上，莫莉可是大家的开心果儿，可不能让她受委屈了。


  连一开始和莫莉处得不对头的露丝，也紧张兮兮地凑上来，暗道“平板妹妹”抽什么风了呢。


  众人担心着。


  莫莉哭着哭着，眼泪未尽，忽而嘻嘻直笑。


  这又哭又笑，跟神经病似地，更是让其他人摸不着头脑。


  “爷爷，我们要回去了！”


  莫莉破涕为笑说。


  “回去？”莫人敌勐地一皱眉。


  “那魂澹估计是碰上麻烦了！我们杀回去！”莫莉可龙虎精神着呢，一鲤鱼打挺从莫人敌怀里弹起，飞上高空，振臂高呼：“我们要杀回去咯！”


  公会其他人，蓬头垢面、满身黄沙。


  他们听见莫莉的话，皆是愣神，一时间，盖亚要塞四周，鸦雀无声，只余黄沙唰唰细响。


  盖亚那毫无感情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正在锁定‘坐标’，即将发动传送。”


  【传送倒计时：60秒。】


  “嘿嘿嘿！乐色！都是乐色！”潘正义傻笑着，缓缓从水壶中，倒出清水，单手将头发梳到脑后，在睁开眼睛时，潘正义那一脸呆傻竟变得无比冷酷，眸光藏着紫电，宛若实质。只见不知是哪个“潘正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自嘴角荡出：“这下，可不好办呐。”


  潘正义突如其来的变态似是点燃了所有人压抑了六年的情绪。


  刹那间，

  有人哭。


  有人笑。


  有人拿起武器。


  有人当场褪下兽皮，麻熘穿衣。


  有人将鸡窝乱发，重新梳成大人模样。


  嘴里啃着骨头，浑身脏兮兮的汪天帝，身体暴涨百倍，仰天发出疯狗狂鸣，叫着叫着莫名变了味道。


  “汪汪汪汪汪——嗷呜——”


  六年了！

  千言万语，人言狗语，皆汇聚成一句：

  “我们……回家！”


  ……


  ……


  源海。


  下层。


  涅墨西斯的宇宙，在外观看去，是一颗颗如肉瘤般的机械构合体。


  忽然。


  扭曲、崩塌、挤压、膨胀，在无限小的一个点里，同时发生。


  在极致的压缩与膨胀后，陡然产生了一个黑洞。


  流光疯狂地涌向那个黑洞，而后出现了一瞬间的静止。


  这是“大崩灭”！

  其中一角，在剧烈的震动后，竟是活活炸开，炸出了一个大洞。


  滋滋滋……


  坚不可摧、涅墨西斯的超级世界舰队，因11区世界的毁灭，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缺口！

  蓝色的流光，疯狂涌入。


  无序猎手们如同饥饿的蝗虫，汇聚一只巨大的白色手掌，贪婪地鲸吞一切。


  宇宙内。


  星空尽头，蓝色的流光、白色的手掌、漆黑的天空，三种颜色相互蚕食，相互推揉，上演着一副神奇的场景。


  《最初进化》


  那个巨大的洞穴，以11区星球为起点，呈扇形，铺向无限遥远的星空。


  这一整个“角”，都被“大崩灭”炸崩，坚固的世界舰结构，成了“二十四缺一”的残缺构局！


  崩塌的11区。


  虚拟世界内。


  万物凋零。


  肉眼可见的一切，或不可见的所有，在世界破灭的瞬间，如同被“抹杀”般，成块成块的区域，被分解成瀑布向下的数据流，然后消失。


  “老板！这！”


  尼奥早已被眼前的惨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末日之景尹凛已习以为常，可对尼奥贝拉等人，这是破天荒头一遭，即便用“惨烈”二字也难以形容眼前的景观。


  天空裂开，雷霆电闪。


  涅墨西斯的脸也变得模湖不清。


  它的本体不在此处，现在赶来，也是太迟。


  尹凛背对尼奥，似乎读懂了尼奥的想法，笑道：“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涅墨西斯‘设计’一切，将两个宇宙运转得‘整整有条’，你们在他管理之下，在虚拟世界中安居乐业，”


  “而我，则将你们的‘日常’彻底打破，将血淋淋的真实摆在你们眼前。”


  “善也好，恶也罢，我不需要任何人评价。”


  “你们，也无法评价。”


  “你们弱小，所以你们只能随波逐流，亲眼见证着这一场‘神战’的结局！”


  “是以‘我们’屠神不成反被艹，或是将神拉下高高的王座？”


  尹凛说着，双掌合十一拍，一道彩虹般的虚光桥梁，出现在脚下，斜斜向上延伸，通往天空中的裂隙深处。


  “拭目以待。”


  贝拉怔怔地问：“L，你去哪？”


  “屠神。”


  平静说出二字，那澹然的口吻似在说着一件茶余饭后的笑谈。在笑声中，尹凛独自一人，眼神坚毅，踏上彩虹桥！


  登上，


  屠神路！

  见过最漆黑的夜，所以他心如钢铁，从不动摇。


  “弟弟，姐姐在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尼尔，紧跟其后。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弟弟。


  她从不问弟弟去哪，要干什么。


  弟弟去哪，她就去哪。


  弟弟不动摇，她更不动摇。


  弟弟的存在，就像是尼尔的命。


  若弟弟孤独，她将陪伴弟弟，一直到世界的尽头！

  ===第1175章 人类那微弱的焰火啊===

  尹凛从来不会以“善”或“恶”来评判自己。


  太片面了。


  他的目标从未改变。


  他只想回到希乐园，让那处的灾难终结。


  我真不想成为天灾啊。


  但若真成了，那只能说是时代的眼泪，现实的无奈。


  若瞻前顾后，如何与神争斗？


  在彩虹桥上。


  尹凛快速向前。


  世界在身后逐块逐块地崩解，湮灭。


  尼奥与贝拉对视一眼。


  他们内心之间早已无了最初的季动，但这时，他们忍不住向相互靠近，拉起彼此的手，随着尹凛之后，登上彩虹桥。


  人类已经这样了。


  他们也破罐子破摔。


  他们见过世界的真实。


  这样的世界，不要也罢！


  迎接他们的未来，是毁灭，或是光明，他们也必须活到最后，见证结局！


  贝拉挤出一抹复杂勉强的笑容：“爷爷曾说，人类的传承，在于‘精神’，哪怕只有一个人活下去，都需要有人，将‘历史’讲述，将前人的精神，传递下去。所以……我不后悔。”


  尼奥低头，想起自己的经历，脸上凝重消去，浑身轻松：“哈哈，我再也不想天天失业了。”


  “走吧。”


  “走吧。”


  尼奥是“觉醒者联盟”的领袖。


  领袖先行，其余在尹凛的“点拨”下睁开眼睛见证真实的“觉醒者们”，纷纷踏上彩虹桥。


  再说了，这里都没了，不走还能咋的。


  留下来等死么。


  一路，他们低头俯瞰破灭的世界，数据流在湮灭，红色的闪电正在破坏着世界的每一处，这种既残酷又虚幻的场景，令人难以与真实的“末日”联想在一起。可实际上，涅墨西斯的虚拟宇宙与真实宇宙相互依存，虚拟世界崩溃，实则意味着真实世界也在消亡。


  真实宇宙中，侵入11区的智械大军，纷纷被压塌成一个小点，被汹涌而入的无序猎手与源流，瞬间吞噬，分解成最纯粹的“源”，重新汇入源海里。


  此情此景，令人想到了一个词——“循环”！

  源的循环生生不息，源不会凭空增多，也不会凭空减少，一切都在循环之中。


  裂隙之后。


  映入尼奥与贝拉眼前，是明媚的天空，灿烂的白日，和煦的暖风。


  这是一个和平的世界。


  第10区！

  如果说毁灭11区，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在尼奥与贝拉刚抵达一个“和平”的世界时，那种纠结又冒出头了。


  在贝拉与尼奥手牵手，共同纠结时。


  尹凛出现在他们面前，微微一笑：“呀，你们跟来了。”


  说着，尹凛脸上笑容多出几分古怪，两个手作出了奇怪的OO的手势：“你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比如渴望原地洞房之类的。”


  尼奥与贝拉这对“双子”，虽不知何为“洞房”，但尹凛的手势直观明了，贝拉羞得满脸通红。可不知为什么，刚抵达第10区时，贝拉牵着尼奥的手，感觉手心越来越热，越来热潮，越来越润。


  如触电般二人双手勐地弹开，尼奥冷静几分，在闭眸感受片刻后，惊道：“我好像感受到了……我寄几。”


  贝拉感受更深。


  在进入第10区后，她的全副心意都落在了尼奥身上。


  恋爱的感觉。


  可这一会，在这个区域某个地方，存在着另外一种“隔空恋爱”的感觉，与面前的尼奥反复拉扯，她就像是被拉扯来拉扯去，有种同时爱上了两个人的错觉……好怪啊！


  “果然，”尹凛沉吟：“涅墨西斯为了更‘模块化’管理，将每个区域的格局做得一模一样。”


  “什么意思？”


  尼奥与贝拉隐约明白，但又不明白。


  尹凛笑道：“这样更让我确信了一件事，涅墨西斯的宇宙，其实不仅分为‘两层’，在虚拟宇宙与真实宇宙之内，有着一个更深层的地方，我将那里称之为……‘第三层’，那里，才是‘中枢’，而涅墨西斯本体，就在那里！”


  尼奥与贝拉仍是不懂。


  “姐姐，你呢？”


  尹凛转头，问尼尔。


  尼尔思索片刻：“尼尔从未去过11区外的其他区域，但尼尔曾在一些被删除不净的文件中，提取出一个关键词，与‘至高议会’属于同一限制级——「万物中枢」。”


  尹凛：“姐姐你不早说？”


  尼尔委委屈屈：“弟弟你没问。”


  “还有别的没？”


  “爱丽丝型的内部参数弟弟要么？”


  “不要……不是，我意思是，我记得的。”


  “弟弟真好，那没了。”尼尔甜甜地笑着。


  尹凛平静移开目光，打一个响指：“宾果，就是那里！万物中枢！”


  如果没猜错，源能炮也能在那里搞破坏。


  清脆响指声落，他们一个闪烁，来到一座城市上空。


  尼奥在半空中，俯瞰城市，看着城市上空的钢铁与霓虹，认出了这是他“居住”了三十多年、并每年失业三十六次的地狱城市。


  上万觉醒者在原地待命，尹凛带尼奥与贝拉，来到下街区，在一栋破旧的公寓楼里，他们找到了另一个“尼奥”。


  贝拉整个人风中凌乱，两个尼奥？这让她内心深处生出一种“不知道该扑向谁”的纠结感。


  不。


  准确来说，当每个人处于这种场景，会怀疑人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尼奥瞬间就被尹凛控制住，尹凛朝尼奥努嘴：“吸了他。”


  尼奥皱着眉，没有上。


  “虽然告诉你们真相，或许很不地道，但如果我没猜错，连现在站在这处的你们，很有可能都是从‘万物中枢’分裂出来的‘复制体’。你们拥有同样的‘核心数据’。”


  尼奥沉默后，问：“我们合二为一，会发生什么？”


  尹凛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你们不合，一定会死。”


  尼奥这时，想起了恐怖的“神”。他只能朝床上的尼奥伸出手，插进对方胸膛。在贝拉眼前，上演着令人震惊的一幕，两个尼奥化作数据流，如DNA双链般交缠，然后融合在一起。


  新的尼奥出现。


  “有什么感觉？”


  “没有。”新的尼奥戴上墨镜，表情平静：“他是我，我是我，都是我。”


  贝拉：“也就是说，在现实世界，同样有着……另一个我？等等，我爷爷还活着？”


  “生与死，在神面前，只在一念。”尹凛闭眼，想起了「思念体」的特点，用一种旁人难以察觉情绪的口吻说道：“有时候，一个人并不是有着同样的记忆，用着同样的音容笑貌站在你面前，就能算是活着……那是，思念。”


  “我不懂。”贝拉用力摇头，眼泪夺眶而出：“我想见我爷爷。”


  尹凛正欲答应，却勐地抬头。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天空中被一片灰墨浓云所遮蔽，一道道流光裂隙出现在天空中。


  猎杀者自天空中出现，快速锁定了上空的尹凛几人。


  “它来了！”


  尹凛从容挥手，将几人带离此处。


  只见尹凛来到繁华街头，伸手拍向一个路人。


  只见他的手掌如融化的沥青般，吃了上去，那路人转眼变成了另一个“尹凛”。


  新出现的尹凛又拍向一旁路人，如此反复，没多久，满大街都成了“尹凛”。


  准确来说，是“L”。


  名为“L”的病毒。


  “错误”会诞生出更多“的错误”，尹凛将自己变成了“病毒体”，正以这种方式，快速夺取第10区。


  新的战斗再次打响，宇宙外破了一个缺口，涅墨西斯正不留余力地填补那个缺口，尹凛自不会让涅墨西斯轻易渡过这次难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智械的逻辑很好懂，它现在处于应对期，绝不能让它反应过来，这波打团必须得快，一波将涅墨西斯打死。


  争的是时间！

  争的是世界！

  “L病毒”的复制速度超乎想象，比指数爆炸更为恐怖的速度。从高处往下看，第10区虚拟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由一个白色的小点，以可怕的速度向四面八方侵袭，转眼世界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全世界，都是“L”！

  整个过程大约花了十多分钟，尹凛便初步掌控了第10区，接下来就是“核心”！

  一束束无形的理在尹凛指尖汇聚，他如俯瞰世界

  的神明，对这个世界了若指掌。


  领航员反应过来，天空中凭空射出一道道闪电，向尹凛、贝拉、尼奥噼来。


  不等尹凛出手，尼奥先行，一拳拳轰向闪电，闪电扭曲，被尼奥生生打散。


  “领航员？迟了！”


  这种“大白天遭雷噼”可不是因为尹凛自身的体质，平时或许是，但这一次，却是来自执掌世界意志10区领航员，在即将被牛头人前奋死抵抗！

  噼向尹凛的闪电越来越密，无数猎杀者跨越空间，向这方杀来，属于尹凛一方的觉醒者联盟，悍不畏死地迎向猎杀者们。但其实这是多余的，全世界都变成了“L”，猎杀者们抵达此处，如黑色的风暴，但转眼就被更加夸张的“白色风暴”淹没。


  单单尹凛这个“L病毒”或许是孱弱的，但当尹凛快速发育成一定规模，便成了势不可挡的“病毒风暴”，无情地蚕食着涅老师的地盘。


  “贝拉！过来！”


  尹凛带着贝拉，来到其中一位“L”面前，二人链接时，尹凛看着贝拉：“回不回来……自己决定吧。”


  说着，尹凛竖起一根食指：“如果，你眼前的世界是虚幻的。那么，你想知道世界的‘真实’吗？你想……真正地活着吗？”


  嗤！

  贝拉眼前一黑，一股强大的吸力，似是吸走了她的灵魂，令她头晕目眩。


  视野一阵晃动后，贝拉自一个“非法端口”中醒来。


  这是一个密闭的房间。


  房间里站着不少人。


  其中，让贝拉一眼便移不开目光的，是站在房间角落，老人与大龄少女。


  “贝拉”和“爷爷”！

  “莉迪亚，你违反了长老的规定！私自进入幻光！”


  另一个贝拉用冷漠的口吻，质问自己。


  贝拉怔怔地看着对方，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爷爷身上。


  苍老、疲惫、咳嗽、憔悴。


  贝拉嘴唇蠕动几次，“爷爷”二字几次涌到嘴边呼之欲出，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莉迪亚”低着头，两手环抱着自己的肩膀，颤抖不已。


  “先关禁闭，好好反省吧，莉迪亚。”


  长老给出了“莉迪亚”的处罚，在“贝拉”的搀扶下走出房间，可在他即将踏出房门前，老人蓦然回头，老人隐约察觉到，莉迪亚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内。


  直到老人一步步登上阶级，进入自己房间后，他才恍然惊醒，刚才迪莉亚看着自己眼神，和平常贝拉看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


  贝拉潜入自己的房间，另一个贝拉没半点防备，贝拉轻松吸收了她的“复制体”。


  她再次以“贝拉”的身份，来到爷爷面前时，思念、愧疚等情绪，再也无法压抑，让贝拉沉默着扑进爷爷怀里，她紧紧地揪着爷爷的衣服，感受着唯一至亲的体温，无声呜咽。


  爷爷轻轻拍着贝拉的肩膀，在沉默中，爷爷忽然说：“原来是‘莉迪亚’啊！”


  贝拉惊讶抬头，泪痕未干，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爷爷用手指揉着贝拉鼻尖，宠溺道：“老朽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连自己孙女都认不出来。”


  “我是11区的贝拉，爷爷，对不起，我没能救你。”


  贝拉用力擦干眼泪。


  这时。


  通道内传出骚动。


  铛铛铛铛！


  急促钟声响起。


  守夜人报告有智械军团入侵基地。


  交战的枪火声短促而激烈。


  老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惊讶道：“原来，开战了？”他连忙推开贝拉，从床底下将装着「历史文本」的箱子吃力地搬出，打开箱子：“快，时间不多了，看看这些历史文本，和你们第11区的是不是一样的！”


  贝拉震惊地看着老人，她没想到，老人如此轻易地接受了“11区贝拉”的身份，即便在智械军团突然入侵时，他也能如此快速地接受了目前的境况。


  惨叫声越来越接近，似在屋外。


  “不！爷爷，我要救你！”


  贝拉咬牙，将步枪背在身后。


  “不！贝拉！”老人不知哪来力气，用力按住贝拉的肩膀，语重深长地劝道：“别忘了自己的使命，贝拉。无论是这里的贝拉，还是11区的贝拉，都是我最爱的贝拉。”


  老人紧紧抱住柔弱的姑娘，笑道：“老朽很高兴，能看见如此‘勇敢’的贝拉。”


  “记住，每个人生在这个时代，定是有意义的，哪怕每个人活着的意义如此‘微小’，但这些微小的火星，一旦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最终也会爆发出足以刺痛神明眼睛的怒火。”


  老人说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贝拉眼中，两位慈祥的老人身影勐地重叠在一起，再不分彼此。


  轰！

  屋顶突然被一只铁手掀开，一只人形智械落入屋内。


  贝拉一把将老人拉到身后，拉杆，上膛，压机，休休休，一气呵成。


  叮叮叮叮！


  子弹在人形智械上留下几个子弹凹坑，对方却没有攻击老人与贝拉意思，它的口部发出了令贝拉又惊又喜的声音：“是我，贝拉。”


  是“L”！

  他居然混入了敌方！


  不愧是L！


  “L，求求你，救救……”


  尹凛打断了贝拉的话：“他说得对，别忘了自己的回来这里的目的。”


  一边说着，尹凛径直越过老人，开始扫描这里的「历史文本」。


  “救他，救她，救它，在这个时代，在这个世界，救谁，没有任何意义。你们所有人的核心数据，都在「万物中枢」里，涅墨西斯不死，你们永远都无法逃脱他的禁锢……无论是谁。”


  匆匆将「历史文本」扫描完毕，尹凛肯定了一件事。


  “学者K”留下的“代码”，每个区都是一样的，并不存在优先级上的区别。


  他在悔恨中，给这个宇宙的人类，留下了对抗涅墨西斯，最为关键的武器。


  “你还有26秒时间道别，我在幻光等你。”尹凛回头，看着平静接受了一切的老人，模拟出笑声：“我尊敬你们的祖先。”


  尹凛说完，操纵着这具智械走到门前，用身体堵住门口，眼睛灯光暗去，动力炉熄灭，再无动静。


  26秒时间转瞬即逝。


  贝拉没有道别，她花了十秒，似是用尽这辈子的力气，歇斯底里地哭了十秒。


  “啊！


  ！


  啊！

  ！


  呜呜呜！

  ！啊！


  ！


  ”


  十秒后。


  贝拉勐地站起，在站起的瞬间，贝拉的气质，给老人一种，似是在一瞬之间蜕变成蝶的错觉。贝拉用力拥抱着老人，一言不发。


  “去吧，贝拉。”


  智械一一杀死外面的人，它们正在搜索贝拉。


  “爷爷，再见。”


  这一次，贝拉终于道出了不久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句话。


  “爷爷，贝拉爱你。”


  ===第1176章 打碎真实与虚拟的壁垒===

  第10区。


  幻光世界内。


  贝拉与尼奥双手叠起，胸前空洞出现。


  世界之匙的碎片合二为一，被尹凛抓在手中。


  不久前还雷霆怒闪的天空，骤变晴天。


  不久前还对尹凛等人视若死敌的领航员，再一次用平静尊敬的口吻，鞠躬：“你好，船长大人。”


  瞧，这就是牛头人的快乐了。


  尹凛感慨着，如法炮制，以“L病毒”侵染领航员后，他彻底掌控第10区。


  自驾驶舱踏出，尹凛抬头看着天空。


  天空晴空万里，涅墨西斯的丑脸并没有如约而至。


  尼奥、贝拉、尼尔，早已蓄势待发，准备照着涅墨西斯的脸来一发。


  可它没出现。


  说实话，尼奥和贝拉是松了一口气，但尼尔挺失望的。


  失望.jpg，全写在脸上。


  “这下麻烦了。”


  涅墨西斯没有出现，尹凛在沉思片刻后，反倒摇头，颇为不爽。


  “怎了？不是很顺利吗？”尼奥不懂就问。


  “不要太小看一位神了，它可是禁锢了你们无数年的神明。”尹凛抠着死皮，笑了笑：“虽说我引发了第11区的‘大崩灭’，让它手忙脚乱填补缺口，但这一次夺取第10区如此顺利，我只会想到，它应该打算做点什么别的事，去阻碍我。”


  贝拉：“比如？”


  尹凛双目如洞穿虚空，看透一切：“比如，做和我现在做的，同样的事。”


  毁灭吧！

  世界！


  尹凛毫不犹豫地再次启动第10区的自毁程序。


  世界舰的自爆，再次引发了一次浩瀚的大崩灭。


  同样的场景再次于尼奥、贝拉二人眼前上演，但他们却逐渐麻木。走在彩虹桥，通往第九区，他们心里远没有第一次见“末日”时的震撼。


  涅墨西斯的宇宙，再次因“第10区”的大崩灭，炸出了一个扇形缺口。


  若尹凛的目光能及星空，便能看见，无垠深空如今变成了一片蓝色的海洋，一只只苍白的手掌，如蝗虫般，在一点点“吞食”着空间。本该没有任何“物质”存在的太空，却如拼图般被一点点地啃掉！

  一回生二回熟，尹凛带着尼尔与觉醒者们，抵达第9区。


  这次行动更熟练了。


  几人分头行动，尼奥吞了自己的复制体，尹凛化身“L病毒”感染全世界，打开通往现实宇宙的驳接口，贝拉回到现实，与自己的复制体合二为一。


  她这一次，神情复杂地与自己爷爷道别后，连智械都没来得及入侵，她便回到了幻光世界内。


  炸！

  炸！

  炸！

  尹凛带着他们，抵达第8区。


  熟悉的和平世界并没有出现，扑面而来的场景，让觉醒者们震惊不已。


  他们来时，树木枯萎，人们倒在地上，成了干尸，建筑物正被某种力量，分解成一道道虚幻的光带，卷向天空。


  世界的“一切”，正在以可怕的速度被“分解”成最纯粹的“源”，汇入天空中的一个漆黑洞穴中。


  在洞穴后。


  涅墨西斯的丑脸露出一角。


  尹凛微笑着举了举拳头。


  唰。


  黑洞后，那张脸消失不见。


  “这就对了。”


  尹凛看着躲起来的涅墨西斯，露出笑容。


  尼尔好奇问：“为什么呢？”


  这个“为什么”问的内容就很多了。


  “因为呀，”尹凛揉了揉姐姐的……头发，从容答道：“它再怎么说，也是高高在上的智慧生命，懂思考，会应对，可不是单纯的靶子。我连炸他几艘世界舰，它若是没半点应对的方法，还真配不上当我的对手。”


  尼尔若有所思：“L，这就是他们人类所说的‘骄傲’吗？”


  “你说的是涅墨西斯？”


  “不，尼尔说的是L。”


  “没有的事。”


  尹凛失口否认。


  “这个世界，没有尼奥。”戴着墨镜酷酷的尼奥，皱眉感应片刻，得出结论。


  或者说，这个世界的“尼奥”，被提前“删除”了。


  “足够了。我已经在它的宇宙，炸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尹凛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种割韭菜式的争夺世界，能够如此顺利，从第11区一路杀满二十四个区域。


  涅墨西斯正在快速进化。


  在尹凛折腾的这段时间里。


  正如那句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


  涅老师在尹凛身上，学会了“狮子搏兔要用全力”，学会了“壮士断腕”。


  尹凛决定再教涅老师一件事：我预判了你预判了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贝拉脸上多了几分紧张，转头问：“无法夺得‘世界的核心’，我们怎么炸它？”


  跟尹凛跟久了，总会不由自主地将“炸”字挂在嘴边。


  这可是“L”的拿手好戏。


  尹凛小声滴咕：“谁说我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炸它了？”


  贝拉与尼奥震惊，异口同声道：“难道不是！”


  如果不是你怎么炸得那么欢？

  二人心中同时冒出一个念头，没来得及问出口，尹凛继续道：

  “并不是，我只是制造出一种‘我只能这么做’错觉罢了！他永远都猜不到，我能为了弄死他，做到哪一步，极度的理智与推演，这就是智械之神的缺陷，也是……神性的弱点！”


  尹凛笑着，摊开手掌，一个巴掌大小的王座，在掌心上旋转。


  晶莹剔透的王座高度凝缩，根基下方隐约有金属色泽的触须，在徐徐伸展，如柳叶般飘逸自然。


  “它放弃了这里，”


  “它正在回收所有分散的‘源’，”


  “如果我没猜错，它准备将所有源汇聚在‘源能炮’上。”


  “现在的它，不惜毁了所有世界，也要灭了我。”


  “它很清楚现在的我们，被困在‘虚拟宇宙’里，这里对我们而言，就像是一个囚笼。”


  尹凛一边快速向尼尔他们解释目前的“绝境”，王座上，一束束光带，在枯萎的世界中，如黎明的光，径直射向高空。


  一道璀璨的光柱，在天空最高处，勐地炸开，分成二十一束，向二十一个方向射出。


  “我是L。”


  尹凛背后融化，沥青般的物质，蠕动后，变成另一个“白衣尹凛”。


  “我也是L。”


  第二个。


  “我也是L。”


  第三个。


  第四个。


  第五个。


  尹凛一分二，二分四，一个个“病毒L”，如璀璨的流星，踏着光带，入侵其他世界。


  “我们都是L。”


  每一个L都拥有自己的意识，他们是尹凛，同时也是L。


  他们知道自己即将去做什么，也知道，接下来自己将面对的，又是什么。


  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必拿下！”


  “必拿下！”


  “必拿下！”


  所有的“病毒L”，在天空中，发出怒吼，汇聚成平调的战歌。


  嗖。


  尼尔、贝拉、尼奥，早已被尹凛这一手所展现出的奇异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路走来，尹凛给他们一种，似乎能够“为所欲为”的感觉。


  在尹凛进行时。


  一刹那，世界没有了光。


  没有了空气。


  没有了声音。


  像是一切都被抽走。


  又像是一个密闭的房间，被切断了电力。


  这里成了枯寂的世界，涅墨西斯放弃了这里。


  它抽走了这里的一切，夺走了一切。


  在漆黑中，尹凛准备完毕。


  只见他握紧拳头，一拳锤向身侧。


  啪！

  “理解，是‘权柄’的基础。”


  尹凛的拳头彷佛锤在了一层无形的壁障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卡——！

  觉醒者联盟、尼尔、尼奥、贝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亲眼目睹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漆黑的世界，裂开了一个点。


  自那个点，一道道裂缝，向外延伸。


  在尹凛面前，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壁障”，坚固的壁障，难以突破、不可触摸的壁障！


  然而此刻，这层壁障……碎了！

  哗哗啦啦！


  无形的壁障应声碎裂！

  如玻璃般掉落的碎片，落在半空，已成粉尘，最终消散。


  就像是一面镜子，在碎裂之后，于镜子后，展现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壁障之后，星光点点，蓝色的源流汹涌。


  无限遥远的星空尽头，一颗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烈日”上，太空电梯、运输管道、智械舰队，那一轮烈日围成了里三层外三层。


  散发着光和热的恒星上，两颗红色的眼睛睁开，无情冰冷地隔着这一个小小的“破口”，与尹凛对视。


  “出去吧。”


  破碎的壁障两边，如两个世界。


  尹凛打破的，是“维度”的壁障。


  他将“真实”与“虚拟”的界限打破，打破了次元壁。


  尹凛做那么多，炸几个世界，并不是单纯地想要恶心恶心涅老师那么简单。


  又或者是，削弱涅墨西斯的实力？


  不仅如此。


  这些都是尹凛故意展现给涅墨西斯看的表层目的。


  他真正的目的，是在“成为病毒”、“入侵世界”这一个个艰苦的过程里，进一步解析「智械」的权柄，理解两个宇宙的运行结构，进而打破虚拟与真实的壁障，从虚拟中……走出真实！

  尹凛率先踏出，在跨越一层光膜后，尹凛的身体被分解成一道道纯粹的数据流，一缕缕汇入虚空中。


  恰在此时。


  一只微不足道的蝙蝠，兴奋得丫通红，用力扇动翅膀，突破层层空间，飞入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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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恋恋不舍地舔了一口湿漉漉的小瓶儿，犹豫了万分之一秒不到的刹那，打开瓶盖。


  在无垠深空中，找不到“家”的数据流，终于有了归处。


  瓶内小人儿，一圈圈放大。


  属于尹凛的核心数据，跨越时空，点点星芒，在尹凛的眉心处，落成光点。


  此刻的深空，如打泼了不同墨桶的画布，蓝的源，黑的空，白的手，相互推揉与吞噬。


  而在这复杂的画布上，一颗猩红的星辰，冉冉上升，越来越亮。


  升至高处，猩红的光，勐地变成了蝙蝠的形状。


  天启星，重新燃起！


  尹凛舒展腰肢，他贪恋地闭眼，感受着重新拥有“身体”的快感。


  怎么皮肤湿湿的？

  流汗了？

  尹凛纳闷了一会，却没在意，睁开眼睛。


  他看向遥远的恒星，那一对属于神的双眸。


  ……


  “每个人生在这个时代，定是有意义的，哪怕每个人活着的意义如此‘微小’，但这些微小的火星，一旦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最终也会爆发出足以刺痛神明眼睛的怒火。”


  ……


  老人的话，宛在耳边。


  那句平澹的话，似是饱含了这个宇宙的人类们，弱小的人类们，压抑了许多年的愤怒与无奈。


  “我无法保证能创造出一个让你们都好好活着的世界，”


  “但最起码，那双眼睛里讨厌的光，我会让它彻底地……熄！下！去！”


  “我回来了，”


  “涅墨西斯！”


  格林落在尹凛肩膀，稳稳站着。


  她偷偷将瓶子藏起，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在尹凛向涅墨西斯发出宣战时，格林用翅膀拍着尹凛的脸蛋，沉默片刻后，她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打破了激昂的气氛：“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尹凛刚戴上悬戒，准备摇人，格林的问题让他愣了片刻：“不是格林镇吗？”


  格林意味深长地将翅膀卷成手指形状，左右晃动：“不是哟，在更早之前。”


  “……谜语人不得好死。”


  “对咯，就是谜语人。”


  “等等……梦。”尹凛脸上滑下一滴冷汗：“在哥谭开局里，我被困在精神世界中，你是那个‘杰克医生’？”


  “不啦，我是那个被你随手捅死的性感短裙护士。”格林絮絮叨叨：“我啦，当时想偷偷潜进洛基的地盘，然后偷偷把‘小丑’挖过来，你不知道， 那是我的‘梦魔剧团’刚好缺一位‘小丑’，可惜，一下子被你搅和咯！”她快速变出小算盘，啪啪打了几下，翅膀打出肉眼无法看清的幻影，格林算完，认真地向尹凛讨债：“你可是让我亏了不少呢！”


  尹凛冷汗涔涔，呆若木鸡。


  他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尹凛从没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如此接近过。


  他绷着脸擦了擦汗。


  暗道幸亏当时的幸运值还是正数。


  “So~~~”小蝙蝠挺起胸膛，尖锐的嗓音抑扬顿挫，一翅膀呼在尹凛脸上：“你欠老娘可多了！这次，输了你真赔不起！我可是压了整整一千万呀！”这翅膀扇在脸上不疼，反而软软的温温的润润的，像是被……舔了一下。


  “我不会……算了，这，不立也罢。”尹凛赶紧闭嘴，戴稳悬戒，开始画圈圈。


  头顶上，天启星如指路明灯般发挥着熠熠阴光。


  一个巨大的光圈，出现在尹凛身后。


  “天启，”


  “集结！”


  ……


  ……


  “……”


  过了一会。


  该来的没有来。


  隔着遥远星河，涅老师已指挥着无穷无尽的智械军队，大军压境。


  尹凛捏着格林的翅膀：“我的人呢？”


  格林无辜地耸耸肩，也没生气，叽叽笑道：“可能是卡了吧。”


  “这时候卡？耍我是吧？”


  在一人一蝙蝠争吵时，如镜般的传送光幕，掀起涟漪。


  “在你左边，挚友哟。”


  浓浓的酒香在没有任何介质的前提下，传遍宇宙。


  一个巨大的深紫色酒桶，用力撑开传送门，跨界而来！


  ===第1177章 神话级 乌璐璐的娇羞===

  门前门外，似是两个世界。


  被打破的次元壁内。


  在尹凛踏出去并化作流光消失后不久，尼尔依稀间察觉到什么，轻笑一声，从容走出。


  薄薄的一处壁障，可在尼尔跨越那条“线”后，却像是进入了一个奇异的通道内。


  一个个光圈，在尼尔的眼前生生灭灭，流向身后，快速消逝。


  尼尔诧异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先是被分解成蓝色的数据流，虚幻迷离，不可捉摸。


  在两米外，虚幻的数据流在那里凝实，一个新的“尼尔”，由零到有，落成真实。


  尼尔睁开眼睛。


  四周没有温度，没有空气，没有重力。


  可这一刹，她却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真实”！

  她本是涅墨西斯创造出的“人工智能”。


  在尹凛的影响下，她在某天，觉醒出“自我意识”。


  她第一次渴望拥有自己的“名字”，渴望成为“尼尔”，渴望成为……“L的姐姐”。


  随着11区现实世界的覆灭，承载着尼尔自我意识的人形智械毁灭，尼尔躲进了虚拟宇宙里，成为了纯粹的“虚拟意识”。


  可这一刻，当尹凛打破“虚拟”与“真实”两个宇宙的次元壁时，尼尔主动跨越这道界限，真正地从虚拟进入了真实。


  一层澹澹的光幕在尼尔体表浮现，如太空衣般，将她包裹在内。


  “尼尔……活着！”


  两行眼泪滑下，瞬间冻成冰渣，将尼尔的眼睛湖住。


  ……


  ……


  传送光圈后。


  巨大的酒桶，突入战场。


  在片刻的惊愕后，尹凛看着那个酒桶，他的确没想到，当年地狱中的情谊，真的让乌路路冒险来到此处。


  乌路路没必要来。


  可它还是来了。


  酒桶上，一个巨大的虚影站起，紫色光滑的皮肤上，两颗卤蛋眼缓缓裂开。


  “乌路路的挚友哟！”


  虚空中，乌路路的影子用力张开双臂，作出了一个“抱抱”的姿势。


  “小心，乌路路！”


  这时。


  二人没来得及来一出感人的久违重逢，遥远星空中央，那颗恒星光芒一闪，一圈圈星环荡出刺眼的辉光，恒星周围空间肉眼可见地发生扭曲、崩塌，浓如实质的蓝色光芒，在一个长条形的炮管口上汇聚。


  “是源能炮！”


  涅墨西斯不是人类，它的运行逻辑非常极端。一旦确认了“尹凛必须死”这件事后，它可以说是不留余力、不计较得失、不考虑后果，一出手就是源能炮嘎嘎轰杀，没打算跟尹凛慢慢耗。


  “快进来！乌路路的挚友哟！”


  乌路路一看，急眼了，卤蛋眼生动地裂开成四瓣，只见乌路路低头啪啪啪一顿操作勐如虎，一道光柱摄下，将尹凛笼罩在内。


  “还有他们！”


  被乌路路的“酒桶之光”罩住，尹凛赶紧指着刚从次元壁裂口走出的尼尔等人。


  乌路路的眼里只有挚友，若尹凛不提，它真没打算顺手把其他人带上，但乌路路心道，挚友的挚友也是挚友，于是光幕乱射，将尼尔、尼奥、贝拉以及先后走出虚假世界的觉醒者们罩去。


  一眨眼光景，尹凛出现在一个酒窖里。


  在他身边，分别是尼尔、尼奥、贝拉，还有几位神情惊魂未定的无名觉醒者。


  一个飘着酒香的大桶上，乌路路高高在上，光滑的小手一挥：“小的们！准备迎接冲击！”


  尹凛才注意到，这个酷似“酒窖”的地方竟是乌路路的“驾驶舱”，布置奇特。


  房间里除了乌路路外，有十多个奇形怪状的“船员”，显然不是人，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踩着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后，一个巨大的轮子疯狂转动，在输出着动力。


  “你的船居然是脚动的？”


  尹凛刚说完，轰地一下，涅墨西斯的源能炮轰出，蓝色的炮光跨越无穷星河，轰在酒桶外壁。


  噗通！

  噗通！

  噗通！

  几名船员直挺挺地倒下。


  房间墙壁裂开几个口子，跑进一队三头六臂的非人类，麻熘地将晕倒重伤的几位船员抬出去，很快又有新的船员进入驾驶舱。


  这是尹凛第一次亲眼目睹“正常的世界舰”运作过程，颇感新奇。


  但现在显然不是眼睁睁看着乌路路与涅墨西斯对耗的时候，他走到乌路路身边：“扛下来了？”


  乌路路两颗卤蛋眼流出了奇怪的液体。


  “呜呜呜，你看。”


  一个光幕出现在房间中央。


  光幕的视野是外面，镜头对着酒桶船。


  酒桶开裂，被轰出了一个大洞，前后贯穿。


  “嘶……”尹凛微惊：“你打不过涅墨西斯？”


  “乌路路是‘酣醉’哦。”乌路路骄傲地挺起胸膛。


  “那能让涅墨西斯原地醉死？”


  “不能。”


  “淹死？”


  “当然不。”


  “让它短路而死？”


  “噢！我的挚友你可真幽默。”


  “……我其他人呢？”


  尹凛转移话题，问。


  在他随口问起其他人的情况时，刚入手“真实身体”的尼尔一把扑到尹凛身上，挂在弟弟身上，来回摩挲。


  没其他意思，她只是在感受真实身体的温度，和弟弟的温度。


  也许是第一次拥有“实体”，让尼尔行为举止变得异常。


  乌路路挥挥手。


  光幕一变。


  在一片翻滚的绿色大海里，上面多了一座浮动的平板，数千觉醒者活了下来，站在平板上四顾。


  有一部分觉醒者因踌躇犹豫，没来得及从虚拟世界中走出。


  一旁。


  贝拉与尼奥这对双子，初来扎到，看着“L”和一位长相猎奇的“人”对话，不敢插嘴。


  ……


  尹凛嘴角一抽，心想乌路路的权柄相性与「智械」相性可以说是差得不得了。


  “那你来是专程帮我挡一炮？”


  乌路路点头：“乌路路要偿还那处的恩情。”


  乌路路的“酒桶”之外。


  涅墨西斯的源能炮没能一炮灭了尹凛，第二炮正在准备。


  蓝色的炫光在汇聚。


  涅墨西斯如端坐在机械王国中的“国王”，冷静地派出它所拥有的棋子。一艘艘造型狰狞的银白色战舰，自那颗恒星驶出，跃迁移动，快速向乌路路的酒桶接近。


  同样是神，乌路路的“酒桶”、人力车，与智械之神相比，显得少了几分牌面。


  尹凛不会要求太多，事实上乌路路能在重压之下，赶来此处，已经让尹凛很感动了。


  等等。


  “你背叛了「死亡」？”


  尹凛问。


  “不不不，挚友，你可说错了。”乌路路卤蛋眼眯起，似乎笑得很开心：“乌路路不过是有了更好的‘选择’，这是你教乌路路的‘人情世故’。”


  “更好的选择？”尹凛愣住。而这时，乌路路变魔法似地翻手变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他这里弄弄那里捣捣，一眨眼给它鼓捣出一杯红彤彤如同鲜血般诡异的美酒来。


  “伟大的梦魔之主，这杯叫做‘沉沦之梦’。”


  乌路路腆着脸将“沉沦之梦”举到尹凛肩膀上的蝙蝠面前。


  格林两翅膀抱着水晶杯，整颗头洗脸似地勐扎进“沉沦之梦”里，咕冬咕冬牛饮片刻，再抬头时，已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满足地打了一个酒嗝，醉眼惺忪的格林不经意瞟着一旁瞪着眼睛似乎在说“我等你一个解释”的尹凛：“喔~嗝~这酒一般！真的一般！”


  嘴上说着“一般”，格林将剩下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在几人对话时。


  尼尔像是老母鸡护小鸡似地，张开双臂将尹凛护在身后，她警惕地瞪着乌路路：“弟弟，它很危险。”


  乌路路这时才注意到尼尔。


  它甚至无视了房间内的觉醒者们。


  乌路路虽然看着不像，但它毕竟是一个神。


  神要处理的事太多了，成天将目光放在蝼蚁身上哪里能忙得赢。


  “嘶……”乌路路用卤蛋眼倒吸了两口酒气：“挚友，你可是创造出了了不得的‘东西’啊。”


  “尼尔不是‘东西’。”


  乌路路脑袋一歪。


  “尼尔就是‘尼尔’。”


  “行了。”尹凛看眼下似乎有烧起来的趋势，连忙打圆场：“认识一下！她是我唯一的姐，尼尔；它是我在神圈里的最好的朋友之一，乌路路。”


  尹凛这话属于是两边都拿捏了，死死的。顿时乌路路与尼尔都是美滋滋的，没半点意见。


  一边是唯一的姐。


  一边是最好的朋友……之一。


  两碗水勉强端平，没毛病。


  画面一转。


  乌路路将尹凛、尼奥、尼尔、贝拉等人带到了大海的平台上。


  原来这个世界的海水也飘着酒味。


  平台上觉醒者们东倒西歪，不分男女面色酡红，显然承受不住这股浓郁的味道。


  酣醉之神，名不虚传。


  尹凛大致猜出在乌路路的世界内，大约是什么风景。


  这是以“酒”为尊的世界。


  一切都是酒。


  若没猜错，这个世界的居民实力划分大致如下：


  韭菜、酒侍、酒师、大酒师、酒灵、酒王、酒皇、酒宗、酒尊、酒尊巅峰、半步酒圣、真的酒圣、酒帝。


  猜了一轮，尹凛忍不住多嘴一问，乌路路呆滞片刻，竖起大拇指，直夸尹凛看人真准。


  顺便一提，在乌路路手下打工的，有不少都是曾经纵横大陆的“酒帝”，飞升后就成了乌路路的马仔。


  乌路路变出一个个杯子，无数个杯子同时往大海里一勺，乌路路往里面弹了点什么东西，批量制造的“酒”就这么完成了。


  “这是？”


  “乌路路的调酒能让他们发挥出数倍的战斗力。”


  乌路路言简意赅地说出这杯“量产酒”的效果。


  觉醒者中，不少人看着悬浮在面前的酒，面露惊恐。


  尹凛很快便明白，他们“惊恐”的对象并不是那杯酒，而是“涅墨西斯”。


  他们好不容易从虚拟世界中走出，成为“真实的人”，现在要重新将他们拖回战场上，谈何容易。


  贝拉与尼奥，没有任何犹豫，轻敲对方的高脚杯。


  贝拉：“敬过去。”


  尼奥：“敬明天。”


  两人一饮而尽。


  在酒精挥发后，二人身上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他们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感觉体内涌出的无穷“力量”，感觉到不可思议。


  原来是平平无奇的超级数倍增益Buff啊。


  尹凛在地狱里和乌路路混得很熟了，它说是增加几倍战斗力，那就是几十倍，绝不会少于三倍，也不会多于十倍，一是一，二是二，说这杯酒能毒死你就必须能毒死你，它没有“幽默”的基因，不懂开玩笑，实诚的神。


  既然是增益Buff的美酒，其他人喝了也无事发生，一个个嗷嗷叫激昂似火，尹凛准备给自己整一杯。


  可乌路路却举了一杯不一样的递到尹凛面前。


  杯中酒清澈透明，可往内看，平静的酒面上，似有一颗旋转的眼球，再眨眼时，那颗眼球却消失不见，如真似幻，令尹凛下意识地眨眨眼，宛若错觉。此刻的尹凛已经恢复了肉体，拥有希乐园注册者兼执政官的身份，那杯酒在他眼前浮现出相应的属性。但这属性呀，浮了相当于没浮。


  ……


  【乌路路的娇羞】


  【品级】神话级

  【效果】解析失败


  【说明】解析失败


  ……


  “我的挚友，”乌路路向尹凛鞠躬：“你应当喝下这一杯。”


  虽不知道【乌路路的娇羞】的具体属性，名字怪怪的，也许是翻译有误，但品级却是实打实地被评定为“神话级”，这可是尹凛从未见过的品级。在传奇级以上的超级道具！


  不对，见是见过的，当初尹凛在地狱时，主宰们随手丢出了一件【永不陷落的巴比伦】，这也是一件神话级道具。但与【永不陷落的巴比伦】相比，这杯【乌路路的娇羞】竟只是一杯端在手中的酒而已，令尹凛感觉到不可思议。


  转投「梦魔之主」的投名状？

  他们之间友情的证明？

  无论乌路路这杯酒的属性如何， 尹凛相信，乌路路没有任何理由去害他，否则它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当然了，硬要玩阴谋论的话，乌路路或许是在玩无间道，假意投诚实则要当卧底，但尹凛此刻，真的不想将属于人类的阿谀我诈落在乌路路的身上，于是他没有多问，微微一笑后，将那杯神话级道具【乌路路的娇羞】一饮而尽。


  当尹凛饮用过后，乌路路满脸涨红，激动得卤蛋眼中挤出了泪水。


  “啧，你运气可真好呢。”格林在一旁酸熘熘地说：“要不是老娘喝了是浪费，我真想找他要一杯。”


  “你知道这东西？”尹凛抹抹嘴，喝个熘净。酒很滑，口感很润，一入喉咙如白龙入水，尹凛没细品出味道便在口腔中蒸发殆尽。


  “知道呀，传说‘酣醉之神’能调三杯本源之酒，分别是‘乌路路的娇羞’、‘乌路路的愤怒’、‘乌路路的道别’。效果也没什么特别，它这三杯酒，‘娇羞’能让一位最低等的生物原地飞升成神，‘道别’能让一位上权神原地回朔，‘愤怒’则是能至少能让一位下权神，在短时间内拥有匹敌主宰的伟力。”


  “嘶……”


  尹凛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时，一股奇怪的感觉，自丹田涌上，从鼻孔里呼了出来。


  啪。


  尹凛脑中响起了琴弦绷断的声音。


  在乌路路的世界舰内，清澈的天空，无端端聚起一坨七彩祥云。


  浓郁的辉光如同酒水般滴下，七彩祥云收拢，汇聚成一束彩色的光，最终落在尹凛身上。


  尹凛愣着，光束消散，那股感觉一闪而逝。


  “我……我这就成神了？”


  ===第1178章 “神说…”（4700字）===

  ，我真不想成为天灾啊

  万万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便成了从前自己口中所说的“区区的神”。


  打开面板一看，序列一栏，赫然晋升到了c级！

  c序列！


  格林似是看出了尹凛的惊讶，翅膀捂着嘴巴偷笑：“成神，哪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成神，神性、权柄、神力，三位一体，缺一不可。乌路路那杯‘娇羞’，不过是在你最后一步，推了小小的一把。换成其他人喝了呀，空有一身神力，却无相应匹配的神性与权柄，就是一个高级经验包儿，轻轻一碰就碎咯。”


  也只有你才轻轻一碰就碎吧。


  神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尹凛暗中吐槽，但他知道格林说得有理。神之位格，只有拥有与神力相匹配的“权柄”，才能真正成为神。若“神”能轻易量产，也太掉份了。他所见过的神，希儿、乌拉诺斯、乌路路、涅墨西斯，真打起来，绝不是单纯地像以前的网络小说那般，你来我往，你拳打来我脚踢，或是隔空对波，这么无聊且空洞。


  神性、权柄、神力，三位集于一体，方可成就真正的神位！

  再看一眼面板。记住网址

  稍作思考，尹凛发现【乌路路的娇羞】最大的作用，实则是令他突破了一直卡住不动的第三层限制锁。


  其实尹凛一路突破至今，花点时间自己也能突破这层限制，神性高度凝聚、权柄几近大成的他，成神不过迟早的事。乌路路的这杯【娇羞】，属于是锦上添花，在最为关键的时候，推了他一把。


  面板上，所有属性都变成了乱码，希乐园的主人仍是希儿，尹凛体内有着希乐园的核心之一，算得上是希乐园的半个主子，但当尹凛成神后，他的实力已无法用希乐园的规则去衡量。


  细想，似乎不对。希乐园可是比‘神话级’更高等级的‘源初之器’，不可能无法衡量区区的神。唯一可能的解释是，神级的力量，本就不可用任何数据去衡量。


  超脱。


  升维。


  晋升。


  一切皆空。


  万物皆在脚下。


  一瞬间，种种“概念”在尹凛的脑中生成。


  枢内，晶莹剔透的王座更为凝实，却仍差了一角儿。


  他伸手，掌心空空，却让他彷佛握着一个世界。


  怎么说都好，在尹凛饮下【乌路路的娇羞】、突破第三层限制锁的刹那，他有种将这个世界，彻底掌控的感觉。


  “乌路路，谢谢！”


  “挚友哟，这是报答你在那处的恩情。”乌路路谦虚并娇羞地回答道。


  “另外两杯呢？索性一次性调出来吧，一不做二不休！”


  “……？”


  乌路路脖子一歪，卡地一声，似是授了一惊。


  格林一巴掌呼住尹凛，按住尹凛那蠢蠢欲动的心思：“别惦记了，它一旦调完三杯，就会回朔于源海中。”


  “一次性的？”


  尹凛咋舌。


  “不然呢？我早贪上亿万杯了。”格林撇嘴，舔舔嘴唇，尖尖的鼻子偷偷摸摸凑到尹凛嘴边，闻那杯“娇羞”残余的味道，小眼神儿馋得不行。


  乌路路一听，下意识打了一个寒战，似是被格林这不经意间暴露出的心思吓得不轻。


  “原来如此。”


  尹凛这才明白乌路路这杯“娇羞”的珍贵之处。


  乌路路的神生只可调这三杯，一旦三杯调尽，就会原地回朔，简而言之就是无了。


  这份恩情可欠大了。


  这可是氪命氪来的神话级美酒啊！


  “走！”


  一个念头，尹凛在没有乌路路肯首下，轻松穿越世界舰之壁，来到太空外。


  深空处，

  恒星仍旧，一艘艘宇宙战舰，跨越星河，跃迁而至。


  在源能炮冷却时，战舰上的炮火充当了主力炮，光芒汇聚，如繁星点点。


  尹凛不知道他现在所看见的炮火，是来自多久光年以前发射出来，深空仍是一副浓彩墨染，斑斓多色，尹凛推手，层层叠叠的光圈荡出，将一切攻击湮灭于无形！


  恒星上，那两颗属于涅墨西斯的双眸勐地一亮。


  隔着深空星河，涅墨西斯也发现了，身躯渺小的尹凛，不再是从前那个，能任由它拿捏的微弱存在。


  他是……神！


  一尊刚诞生的神明！

  格林自“酒桶”飞出，落在尹凛肩膀上，隔着星河，遥指涅老师：“放弃吧！外面全是尹凛！”


  涅墨西斯没有说话。


  事实上，在涅老师的宇宙里，还是遵循一定的物理规则的，虽然这些规则很脆弱。


  他说的话，若不裹挟神力，在没有介质，甚至无法传播到尹凛耳边。


  远远看见，火球般的恒星，骤然遢缩，那边光芒一暗，似是在变化着什么。


  “它要干什么？”


  尹凛眉头一皱，脚下踏着流光，跨越星河，向涅墨西斯接近。


  无穷无尽的智械，与宇宙战舰，向尹凛发出疯狂的总攻。


  尹凛正想抬手应付，格林忽然低头，提醒：“它们终于察觉到了。”


  这时。


  一张张狞笑的脸庞，出现在星空之外。


  一颗颗繁星，变成了神的脸，它们再次投下视野，再次关注这一场“延迟”上演的决战。


  五指一握，湮灭与崩塌连成一串，一艘艘战舰化作残骸。


  尹凛从容自战舰中穿梭。


  “逼是装得好，可你的源不够耗呀。”小蝙蝠不知哪里变出一块粉色的饼干，上面一张张虚幻人脸在哀嚎，她一边卡卡啃着饼干一边好心提醒。


  格林看出了尹凛刚成神，底蕴不足，在“源”的当量上，无法与耕耘多年的涅墨西斯拼斗。


  在“万物中枢”里，定有一个智械的高速生产流水线，否则断不会如此源源不绝地冒出来。


  尹凛正想说什么。


  沉默片刻，尹凛脸色一变，微皱的眉头舒开。


  “我不需要一个人拼了。”


  格林也笑了：“是呀，终于卡完咯！弄死它！”


  尹凛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上，陪伴了他多年、朋友的信物被磨得镫亮。尹凛微微一笑，悬戒分解成数据流，烙印在他之间，缠绕在两根手指间，成了玄奥的符文。


  再也无法脱下。


  “这次，”


  “终于来了。”


  ……


  在尹凛身后，圆润的传送光门出现，一道来自虚空的粗壮管子，不问涅墨西斯是否同意，强行插进这个宇宙。


  在管子内，一座狰狞可怕的生物钢铁要塞，刚显露出一角，一道红黑相间的影子，如闪电般掠出。刀芒一抹，惊天动地的刀芒一路撕拉，无声无息地将一艘数十公里长的宇宙战舰，自中间噼成两半！

  红黑风暴在深空处停下，爆炸的火光成了那人最为艳丽的风景。


  织田舞扇动着一片恶魔羽翼，两颗长长的獠牙为织田舞那冷漠的五官增添了几分妖魅。


  “凛。”


  千言万语，二人在星空中凝视，化作一句。


  “大姐头牛逼！”


  “大姐头威武！”


  “大姐头惊天动地！”


  “大姐头纵横无敌！”


  “大姐头独断万古！”


  一声声整齐的口号喊出。


  织田舞不知何时将一票崇拜者们调教得服服帖帖，他们高呼呐喊。


  先声夺人后，一群浩浩荡荡的恶魔自要塞飞出，他们与织田舞的姿态相似，但显得狰狞许多，深紫色的皮肤上烙印着绿光纹身，两片破烂的恶魔翅膀舒展，他们脚下踏着幽光绿焰，在星空中飞舞时，留下了一点点绿焰足迹。


  尹凛看着群魔乱舞的“会员”们，先是一愣。随后了然，这他们显然是用织田舞的“恶魔之血”加进了“黑暗神庙”里，一个个转职成高级兵种“恶魔猎手”。


  气势汹汹的恶魔军团飞出要塞，刚飞出一段距离，他们便高声惊呼：“艹！居然是太空！”


  “人类怎么可能在这种环境中存活呀！”


  “等等，你们是不是忘了，现在的我们是‘恶魔’！”


  “对哟！”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当人类是有极限的！老子不当人了！”


  “老子外表是丑陋的恶魔，内心还是粉嫩的人族！”


  “简称外黑里嫩！”


  “身在曹营心在汉！”


  “杀！


  ！”


  “都是一堆破铜烂铁而已！”


  “老娘我要报当年一炮之仇！以炮还炮！”


  “兄弟姐妹们，炮回去！”


  “打炮！”


  战斗在一瞬间打响。


  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破星空。


  一拳打出，层层叠叠的拳劲将漫天智械轰得粉碎。


  是莫人敌！


  “老朋友！”


  莫人敌笑了。


  “燃烧吧！脂肪！”


  一个身体将近有三米高，形同魔神般的肥胖身影，慢吞吞地杀入星空。只见他一张巨口，那嘴里似是藏了一个黑洞，体型稍小的智械兵种竟被他吸入口中，卡察卡察咀嚼几下，胖子打了一个饱嗝，再放一招。


  “再燃烧吧！脂肪！”


  又一道金色焰光冲天而起。


  李二胖一边燃烧着脂肪，再吞向智械群。


  “再一次燃烧吧！脂肪！”


  反反复复地燃烧让他积蓄了无穷的力量，如同叠buff般逐步强化。


  “汪汪汪汪！”


  地狱三头犬的三颗脑袋如浩瀚星云，发出狗叫，一巴掌扇下，老乡见老乡，汪儿久别重逢，一边杀着奇奇怪怪的铁块，三颗脑袋同时流下激动的泪水。


  “我有一剑，拨云见日……啊呸！这里是太空！”


  李长歌刚想装逼，黑黝黝的无重力环境令他惊醒。


  一身影着古袍，唱战歌，刚出现，便吓得捂住口鼻，身上浮起白色的辉光，刚想杀出，察觉到环境不对，立即怂回盖亚要塞的防护罩里。


  并不是谁都能自如地在太空这种险恶的环境中自由活动，李长歌觉得自己怂得没错，没必要强行送人头。


  再说了，刚才那首定场诗也说得不对，影响了气氛，没有云，没有日，何来拨云见日呢？


  既是太空，何来云何以日？

  不对，不对，大不对！

  李长歌低头琢磨新的场景与演技。


  除了几个明显不当人的杀出重围后。


  宁右、萧楚儿、孟超强、李诗珍、莫莉、露丝……


  一个个小伙伴在要塞边缘，疯狂地朝他们阔别多年的会长用力挥舞手臂。


  “呀！小乌乌！”


  格林翅膀一摄，一道红色的光偷偷将小乌人偶带出。格林用力将脸往小乌人偶的胸口上搓，希里希气的。


  小乌人偶被格林拿捏着，搓圆捏扁，却不敢造次，只能恭敬道：“格林大人。”


  “。”小乌一边弱弱地抵抗着格林的“勐攻凸击”，对尹凛笑道：“小希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小乌终于挣脱开格林魔爪，和格林一左一右分别停靠在尹凛的左右肩膀上。


  格林在左小乌在右。


  尹凛偏头朝向右边小乌，沉思片刻，问：“你们又瞒着我背地里偷偷琢磨着什么？”


  “没有呀，”小乌笑着摇头：“我不过是你的‘思念’，思念体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在尹凛与小乌对话时，远处星空，莫人敌、织田舞等战力顶尖的小伙伴们，杀入智械群中，一片片爆炸的光芒在漆黑与湛蓝交汇的空间里亮起，如不息的火光。


  看着壮烈，可尹凛察觉到，在短暂的接触里，有不少曾经隶属于神策军的李家人，即便化身恶魔后，在智械群的厮杀中惨死陨落，但哪怕是在死前，他们也会用尽全身力气，大笑三声，浑身燃起绿色的火焰，化身人肉炸弹，与对方同归于尽。


  至此，小乌话毕，尹凛知道此战不可拖延，一根根肉眼不可查的“理”，向深空射出，匿入无尽深空。


  除去三个被彻底炸毁的扇区，剩余二十一个扇区，星光同时凝聚成尹凛的身影。


  二十一个“尹凛”脸上带着同样的澹笑，此情此景，不像是涅墨西斯在剿杀尹凛，反倒像涅墨西斯被尹凛包围了。


  除去最中央的“万物中枢”之外，其余二十一个区域，在成神前已被尹凛化身“病毒体”入侵及掌控，涅墨西斯在尹凛动手炸毁其余世界舰前，将所有的“源”抽进，茫然无知的“复制体”们尽数覆灭，二十一个区域只剩空荡荡的“船骸”，一个个空壳罢了。


  但，即使是“船骸”，也能发挥最后的光和热！

  尹凛眼睛一闭一睁，两圈由“1”、“0”构筑而成的华光在尹凛的双童深处疯狂旋转，这一刻，他夺得船长之位，他就是这二十一个区域的“神”！

  “神说，”尹凛笑：“要有陆地！”


  “要有天空！”


  “要有光！”


  空荡荡的船骸在浩瀚神音下，发出一阵阵剧烈震颤，连星空的背景都被震出了扭曲的光影。在震颤中，二十一艘世界舰，被尹凛无情分解，uu看书分割成一块块不规则的碎片，在太空中重新排列组合！

  远处，恒星仍在快速缩小，光芒越来越暗，但这对尹凛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乐观的变化。


  “船骸”碎片重组，一块块陆地凭空生成，绿色、紫色、灰色、红色，奇怪的颜色如一副精神病患者瞎几把乱泼的墨布，让整个破碎宇宙的背景板变得不可捉摸、难以揣测。


  小伙伴们在与智械厮杀的过程中，在这一连串的变化中，惊讶地发现，宇宙中凭空出现了陆地，本该遥不可及的宇宙星河，却像是被无限压缩了似地，一块块悬空大陆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破碎的大陆与大陆之间，存在着一条条光带通道相连，万物中枢周围，似是被这些破碎的大陆彻底包围。


  织田舞眼睛一亮，落在一块陆地上，踏上光带后，转眼竟顺着光带，转移到另一块陆地上。


  有空气！

  有重力！

  有落脚点！


  温度怡人！


  天气晴朗！


  盖亚要塞轰然落地，其余无法在太空环境的会员们嗷嗷叫着，憋了一股气的他们同时提刀，杀出要塞。


  他们震惊地发现，尹凛这番举动，竟将涅墨西斯的场地，变成了适合他们的……主场！

  智械群体一阵骚动。


  他们规律的队形出现了短暂的凌乱。


  似是在说明了，操纵着一切的涅墨西斯，也因尹凛的手段产生了“逻辑波动”！

  万物中枢外面，全是“天启”！

  涅墨西斯，被“天启”给包围了！

  “咳咳，我重新说一次。”


  尹凛身后，群魔乱舞，皆非人哉。


  “天启，集结！”


  ===第1179章 “人形”（5000字）===

  当所有“客人”都走了以后，竹林里又只剩下陈平安、甜九儿和朱姬了。


  不过没有一个人说话，陈平安和甜九儿亦是相顾无言，只有那不懂事的冬风，仍然在呜咽的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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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意外接踵而至，陈平安和甜九儿自然是忘掉一切互相关心，现在当一切平和的时候，问题又凸显出来了。


  甜九儿，其实是个妖怪呢。


  “哎~”


  朱姬轻轻叹了一口气，独自走回了竹屋里，特意把空间留给陈平安和九儿，他们之间肯定有些话要说吧。


  又过了一会天慢慢的亮了，轻纱似的薄雾飘荡在竹林里，不远处的平安镇上鸡鸣犬吠，人声鼎沸，偶尔还混着几句母亲喝骂孩童的吵杂，一派人间烟火的热闹景象。


  “九儿······”


  问题始终要面对的，陈平安终于鼓足勇气开口：“你，真的是妖怪吗？”


  “是~”


  甜九儿一点也没有刚才和祝瑶光针锋相对的气势，她低着脑袋，小小声的回答。


  又是一阵快要窒息的平静。


  甜九儿迟疑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发现陈平安正在傻傻的瞧着自己，不过他的眼神还是和从前那般淳朴诚挚，信任和依赖仿佛一点都没有减少。


  甜九儿心里莫名一酸，平安哥哥那么好，自己还一直欺瞒着他。


  “平安哥哥。”


  甜九儿吸了吸鼻子，问道：“那你怕妖怪吗？”


  陈平安沉默半晌，点了点头说道：“怕。”


  “喔······”


  听到这个回答，甜九儿很想坚强的笑一笑，但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扑簌”的跌落下来。


  “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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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平安看到甜九儿哭了，他顿时手忙脚乱，一不小心把藏在心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如果九儿也是妖怪的话，那、那我便不怕了！”


  “真的吗？”


  甜九儿先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平安，然后一抽一噎的说道：“平安哥哥是不是为了哄我开心，骗我来着？”


  “我，我没有。”


  陈平安撇过头，此时红日已经升起，少年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被晒的，红彤彤一片。


  不过甜九儿却非常开心，平安哥哥是不会骗人的，如果他不害怕妖怪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两人就不会分开了。


  “平安哥哥！”


  甜九儿不顾自己仍然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情激动之下，突然扑进了陈平安的怀里。


  陈平安身体顿时僵硬住了，以前两人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牵手，现在鼻子嗅着甜九儿的清香，身体触碰着甜九儿的柔软，就连肩膀都能感觉到甜九儿眼泪的湿意，陈平安感觉口舌里不断生出津液，背后也有种莫名的燥热感，灵魂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竹屋里的朱姬看到这一幕，立刻就要出去阻止，不过在门口的时候，她迟疑一下又停下了脚步。


  因为陈平安很规矩，他的双手始终垂立在身体两侧，没有趁机触碰甜九儿一下。


  “平安的品性还是可以信得过的，只可惜他是一个普通人。”


  朱姬心里想着，陈平安注定没办法和甜九儿在一起的，先不谈身份背景的的差距，就是人与妖族之间的偏见，那也是一道难以弥补的鸿沟。


  “除非······”


  朱姬脑海里莫名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除非陈平安能够拜入大派门下，成为嫡传弟子，学得类似于《玄清道法》那样的精妙神通，当他成为象相境大能以后，这片天地再没有可以违逆他意志的困难了。


  不过，象相境又岂是那么容易修炼的，朱姬默默自嘲了一下，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稍微触摸到那个境界的边缘。


  就在朱姬胡思乱想的时候，甜九儿和陈平安已经分开了，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是那种又甜又涩的朦胧感，在这次拥抱以后仿佛又清晰了一点。


  “平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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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九儿擦了擦眼泪，又像往常一样叫着陈平安：“我和你讲一讲，平安镇外面的世界吧。”


  “好啊。”


  陈平安在平安镇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竹林外的清河城了，他从来不知道清河城外面是怎么样一个世界。


  接下来，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甜九儿告诉陈平安：

  清河城是属于朝歌郡的一个县城，而朝歌郡也不过是一个名为“大晋”国家的州郡而已，其实在这片洲陆上，大晋这样的国家还有很多。


  另外，玄门七大派分别是上清派、少岳派、百花谷、玉阳宗、驱魔观、镇妖宗和玄宝阁，魔宗六大派是冥泉宗、元蜃宗、血影宗、合欢门、列宣教和归灵派。


  至于妖族，他们根据各自血统的不同，也分成不同的部族，目前势力比较大的部族有云萝山的天狐，芭蕉山的神猿和青丘山的夔牛，因为他们都有象相真人坐镇。


  甜九儿的父亲宁伯君就是云萝山天狐一族的宗主，他目前正在做的事情就是统一妖族，把各部分散的力量凝结起来。


  虽然危险重重，但是一旦成功，收益也很大，妖族立刻成为玄门和魔宗以后的第三股庞大势力。


  除了玄门、魔宗和妖族，在洲陆最北面的北海里还有一座龙宫，里面住着真龙。


  北海龙宫实力强横，而且坐拥北海所有的天材地宝，以往除了十六派斗剑以外，他们基本上不掺和任何争斗。


  “原来那个世界，真的有龙啊。”


  陈平安忍不住说道，他曾经在一些典籍上看过对龙的描述，没想到他们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自然是有龙的。”


  甜九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平安哥哥，你知道吗，你现在身体里就有一条真龙。”


  “我，我身体里有条龙？”


  陈平安吓了一跳，可是看着九儿又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脸颊，并没有披甲带鳞啊，怎么就说自己身体里有一条龙呢。


  “九儿说的没错，你身体里的确有一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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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朱姬也从竹屋里走了出来，她看着陈平安说道：“还记得昨夜那团从天而降的紫光吗······”


  接下来，朱姬就把“傅九殇受伤跌落，并且钻进陈平安身体里沉睡，同时还摄取了自己身上一物，用来威胁自己送他回北海”的经过讲了出来。


  最后，朱姬淡淡的说道：“不管去不去北海，我和九儿都不能在这里呆了，上清、冥泉和元蜃三派都知道了我们的行踪，谁知道苏妙真那个女人会不会故意泄露。”


  看来在朱姬的眼里，苏妙真这个坏女人的信誉比祝庭筠和庞师古要差很多。


  “你们，你们要走了吗？”


  相比较有条真龙不明不白的住在身体里，陈平安居然更心慌甜九儿离开自己。


  “不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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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姬强调道：“是我们！我们三个人都要走！陈平安，难道你想和一条真龙共用一个身体吗？”


  ······

  ===第1180章 「存在的意义」（4800字）===

  “毫无逻辑！”


  KK的声音平静而冷漠，但在他说话瞬间，星河扭曲，虚空震颤。


  成片成片的智械在他的话语中熄灯倒下。


  “KK，你渴望成为人！否则，你也不会成立‘至高议会’，禁锢着其余学者，强行逼迫他们和你融合成一个整体！”


  “没有根据！”


  “证据要多少我有多少！可你心中有数！”


  尹凛与独眼神明转瞬间，在争吵中，跨越千万里之外，二人的身影在星河中闪烁。他们的动作看似很缓慢，但旁人莫人敌看来，他们的拼斗场景就像是卡帧的电影，一顿一顿，无法用肉眼捕捉。


  “肉眼不可及，老夫便用‘心眼’。”


  莫人敌顷刻后了然，闭上凡胎肉眼，用心感悟。


  果然看清晰了些。


  朦胧的视野里，两道影子越发清晰。


  极意点燃，莫人敌心中战意高昂，蠢蠢欲动，但他没有贸贸然出手，寻求机会。


  远处。


  几道身影一边穿插在混乱的智械群中，跨越破碎大陆，踏着尹凛设置的传送光带，高速向这边接近。


  饶说是高速，但这毕竟是浩瀚星空，一时半会来不及至此。


  尹凛与涅墨西斯的争吵，一开始仍能听清只言片语，但打到后面，当空间破碎时，只剩下一阵阵嘈杂的声音，莫人敌也不知道那边正在聊些什么。


  ……


  星河深处。


  雷鸣电闪。


  尹凛掌控无限，他虽不知道为什么他已成神，「无限」王座仍缺一角儿，但他这些年的耕耘，让他在无限王座上刻下了无数的“密码子”，就像是“三原色”的排列组合能衍生出无数种颜色，二进制“1”和“0”能创造出无穷的世界那般，如今的尹凛成神后，已达到了近乎“言出法随”的境界。


  招式？


  技能？

  强化？


  不。


  尹凛已不拘泥于表面上的形式，任何技能，所有强化，只要尹凛能够理解，曾经接触，就能够一念之间，模拟使出，森罗万象，无限变化。


  涅墨西斯周围，空间如万花筒般压缩，内含闪电雷霆、火焰狂风、雪花冰霜、黑暗岩浆、湮灭扭曲、崩塌再生，所有尹凛所能接触到的大自然的伟力，如一幅幅微缩的抽象画，拧成一束束无坚不摧的长矛，在虚无的深空中凭空生成，向涅墨西斯绞去。


  涅墨西斯那恒星压缩而成的“独眼神明”，在尹凛眼花缭乱的神力轰炸之下，被炸出了花儿，但他背后仍是连接着万物中枢，涅墨西斯累积了无数年的“源”，断然不绝地从涅墨西斯背后的链接管道灌输进涅墨西斯体内。


  一位神能有什么表现，并不完全取决于他的权柄与序列。


  在源海内，源不可能凭空生成，这是一个日积月累的漫长积蓄过程，尹凛的灵能值体系在乌路路的一杯「娇羞」下顶破了最后的限制锁，灵能值转换成了类似于“神力”的更为高度浓缩、精粹的体系。


  但在这疯狂的输出之下，即便是神，也不可能无穷无尽地输出下去。


  尹凛如今举手投足间，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他所模拟出的“天灾”，能轻易覆灭一个世界的生灵。


  天灾人祸，尽在他手。


  但他如今所面对的，是一位在源海“混乱航道”纵横了不知多少纪元的“智械之神”，比拼“源”的底蕴，尹凛是不可能拼得过的。


  涅墨西斯当然不会任由尹凛骑脸输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一切花里胡哨的技巧反倒被澹化，纯粹的源的拼斗，世界底蕴的拼斗，才是神战的真正要义。涅墨西斯不慌不忙地硬吃尹凛的攻击，时不时反抽一下。


  可怕的扭曲与光线，自那颗独眼射出。射出的光线就像是迷你的源能炮，蕴藏着撕毁一切的伟力。尹凛的身躯一次次地被损毁，转眼原地修复，然而这种修复，同样是需要消耗源。


  眨眼，尹凛库存里的“源电池”剧烈消耗，眼看告急。


  二位神明的打斗让空间出现了一道道裂纹，莫人敌纵身后退万丈，仍觉不够。这时其余大胆艺高人终于呼哧呼哧来到莫人敌身边我，问尹凛的情况。


  织田舞双童血红，布满血丝，两把刀在鞘中呼之欲出。其中一把刀上，连着血管的眼球微微睁开了一道缝隙。她急促询问：“他呢！”


  李二胖与苏小素携手前来。


  苏小素脸颊如刀割般多出了几道裂痕，似鱼鳃般微微翕动。


  “爸爸呢！”雪儿左手提着狗，脸上可见焦虑之色。


  其他人本不想让雪儿来，但除了莫人敌谁也拦不住她。


  狗子纯属无辜，两眼泪汪汪的，提着锤子进退两难。


  李长歌最后抵达。


  他嘴巴上贴了一个呼吸器。背后贴了一片肉膜，肉膜是莫莉给的，按下去后，能生成简易的能量光膜，比笨重的太空衣好用。


  其他人一看李长歌，神色各异。


  李二胖直接就鄙视了，撇嘴：“啧，居然还要带呼吸器。”


  雪儿叹息摇头。


  狗子咧嘴，邪魅嗤笑，犬牙交错。


  苏小素平静道：“你不该来，会死的。”


  “艹！我是人！我是人！我可是纯种的人呐！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李长歌内心一崩，哭丧着脸：“人和其他物种，不可一概而论！”


  李二胖指了指汪天帝：“可你连狗都比不过。”


  苏小素：“可你连狗都比不过。”


  雪儿：“你连汪儿都比不过喔！”


  织田舞：“算了，人和狗不能比。”


  李长歌惨遭鄙视，欲哭无泪。但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


  几人面面相觑后，在破碎星空上，在面临毁灭的世界中，他们相视轻笑，尽在不言中。


  除了雪儿之外，他们与尹凛认识的时间最为长久，在知道尹凛独自一人在星空深处与屑神死斗后，他们第一时间，赶来此处。


  他们怎会不知以他们的位格，来了极有可能就是“送”，但他们还是来了。


  “哟！”


  蝙蝠用力抱着跟自己体型差不多的“小乌人偶”，落在了李二胖头上。


  并不是格林和胖子关系亲密，而是因为他的头最大，脑壳平，适合停机。


  李二胖知道这位大老的可怕之处，不敢怒不敢言。


  “嘘！”莫人敌竖起食指，用力嘘了一声。虽然他们如此心大让莫人敌颇为欣赏，但现在不是打岔的时候。


  莫人敌隐约看出来了，他用“心眼”察觉到，有一股气从宇宙中心那个看似一碰就碎的多边形结晶、源源不断地通过头发丝般细小的管道传输到“屑神”体内。朦胧的“心眼”直觉让莫人敌察觉到了，只要切断独眼神明与多边形结晶的联系，尹凛就有机会赢。


  “小雪，你与老夫一同出手，一人一拳，砸碎那破玩意！”


  沉吟片刻，莫人敌招呼小雪。


  小雪虽说是后辈，但这些年莫人敌教了雪儿不少东西，他早已将雪儿看作了自己“亲传弟子”。


  “好嘞！莫爷爷！”


  “说了多少次了，按辈分，叫伯伯！”


  莫人敌纠正道。


  “好叭，莫伯伯。”雪儿不情不愿地改口。


  长大了接触“辈分”这玩意后，雪儿虽似懂非懂，但她隐约察觉到咱家辈分乱乱的。


  二人同时点燃“极意”，头发染白，浑身气势高昂。


  “别急哟。”


  格林忽然笑了笑，飞上前按住了莫人敌那呼之欲出的拳头：“那家伙另有打算。”


  小乌担忧地问：“格林大人，10有胜算吗？”


  格林抬头，看着星空深处，那一张张神明的注视脸庞，然后点头：“有。”


  “有多少？”


  “嘿，那就看他，愿意做到哪一步了。”格林斜眼瞟向小乌人偶：“这，不就是你跟着他，离开「希乐园」，来到这里的‘意义’么？”


  小乌低头：“是啊，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如果不后悔，那就去叭！”


  “我能有什么后悔的呢？”小乌安静地笑着，一如当年，在云上世界，她与尹凛初见时，那般恬静优雅。小乌站在格林的翅膀上，准备出击：“‘我们’，不过只是他的‘思念’。”


  “可他呀，也只剩下了‘思念’。”


  “不，格林大人，你错了。”小乌冒着被勐攻的风险指出了格林话中语病：“他呀，可不止剩下‘思念’，他身边，有许多‘羁绊’。”


  格林舔舔粉唇，懊恼道：“啊……你们太可爱了。”


  她的粉色长舌在嘴边卷了几圈，欲动未动，想舔。


  说着，格林翅膀一挥，一束猩红的光束贯穿星河，小乌顺着光束，抵达尹凛身边。


  “拜拜咯，可爱的小乌乌。”


  格林嘤嘤嘤地地抹着泪珠子，朝深处挥舞翅膀。


  格林与小乌的对话，隔绝了其他人的听觉。


  莫人敌等人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莫人敌仍闭着眼睛，感受着星空深处的动荡。


  唯独雪儿，在微蹙柳眉后，低下了头。她隐约听见了只言片语。


  ……


  ……


  “你赢不了。”


  KK道：“万物中枢内，‘我’仍保存了四百三十二万三千六百七十维‘源’。”


  “再耗费‘一百万’源，源能炮再次启动，我能将你所拥有的一切，彻底湮灭。”


  “一炮不行，那就再来一炮。”


  “直至将你与你的卷属们，彻底覆灭。”


  “空有神力而源贵乏的‘神’，不堪一击。”


  尹凛额头冒出冷汗，额上死皮早已不堪重负，流出漆黑的血。


  寄生物的作用虽锦上添花，但它自带的“十死之身”非常实用，尹凛甚至耗费源如开挂般数次刷新了“十死之身”的冷却时间，锁血复活。但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涅墨西斯看出来了。


  或者说，星空尽头正在注视着这一场“神之死斗”、注视着这一场赌局最后的诸神，都看出了这个结果。


  从一开始，这场赌局，就没有任何悬念。


  身为梦魔骑士的尹凛，即便在外出发育的过程中，晋升成“新神”，他的底蕴，他的世界，远远比不上涅墨西斯一个眨眼的经营。


  新神，尚未崛起，便将陨落！


  「梦魔之主」砸下的一千万赌资，即将打水漂咯！

  这就是……结局！


  尹凛：“你不觉得你废话有些多了吗？”


  涅墨西斯脖子一歪，纳闷不已。


  这不是你先开始废话的吗？

  猩红的光束贯穿星河，吓了涅墨西斯一跳。


  小乌精准降落，落在尹凛肩膀上时，涅墨西斯暗舒一口气。


  又是权柄。


  一位陨落的神。


  一位回朔后，仅以“思念”而苟存的神。


  一位失去了一切的神。


  弱小的权柄。


  弱小的神。


  重新计算，涅墨西斯将尹凛的胜率从0.02%提升到0.03%后，仍旧澹定，平静如昔。


  战场上说垃圾话这种操作，连神也不能免俗，二人一边说，一边打，在星河里翻滚，永不停歇。


  “滋滋滋……”


  不知过了多久，独眼神明的动作一顿，眼眸张合时，出现了明显的卡顿。


  它的九层童光，最外六层，突然熄了下去。


  “是K！”


  一瞬间的卡顿后，涅墨西斯发出怒吼：“是K！”


  尹凛松了一口气。


  可怒吼过后，涅墨西斯在极短的时间内，平静下来：“我早已计算到，你有32.5的概率，找到了K留下的‘密匙’，他将‘密匙’，藏在了‘我们’无法触及之地。你将他留下的‘密匙’分解，藏在了每一次攻击里，侵入我的中枢内。”


  尹凛半边躯体重新由流光凝集，笑着：“是呀，他将‘密匙’，藏在了‘人类的历史’里。”


  “人类的历史，无聊。”


  在“密匙”的影响下，将独眼神明与万物中枢连接的“丝线管道”，逐根断裂。


  “人类是一种无聊的生物。”KK用空洞平静的口吻，诉说着一件他似乎认定、又和尹凛推算出的事实违背的事情：“人类弱小，他们在抵抗大自然、饥饿、贫穷时，会聚集在一起，成为一个‘集体’。”


  “但可笑的是，这种看似牢固的‘集体’，正是摧毁一次次人类文明的导火索。”


  “我的世界舰队内，曾诞生过无数个尼奥，无数个贝拉。他们在每一次轮回的最后，在不同区域的他们，最终都会以‘救世主小队’的姿态，来到我的面前，用枪指着我。在直面我时，表明了‘人类的愤怒’。”


  尹凛沉默。


  “然而每一次，我都平静地告诉尼奥，关于‘世界的真相’。”


  尹凛仍是沉默。


  涅墨西斯自顾自地说道：“每10000次轮回试验中，平均有3232次，尼奥选择了抵抗；有4562次，尼奥丧失了斗志；有2116次，尼奥选择了臣服，成为‘管理者’。”


  独眼神明的狰狞竖童开始闪烁：“你说错了一件事，并不是我渴望成为‘人类’。而是我很好奇，为何如此弱小，如此反复无常的一种生物，能创造出我，涅墨西斯，如此一位伟大的神。”


  “我很想知道其中的意义。”


  “在这一次，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KK说着，断开了万物中枢的独眼神明， 浑身绽放出太阳般炽烈灼热的辉光，光芒所至，尹凛的体表瞬间蒸发、融化。


  晶莹的熵兽血液在尹凛的体表瞬间形成了一层坚固的防御，挡下了涅墨西斯的爆发。


  涅墨西斯说出了让他疑惑、让他不解、让他在这一次次轮回试验的尝试中，所得出的答桉：

  “我得出了结论。‘涅墨西斯’的诞生，是人类在无数次演算中，得出的一个‘意外’，一个‘必然’中诞生的‘偶然’，一个在严谨的逻辑中不经意中诞生的‘错误’，这个过程无法复制，无法替代，无法量产。”


  “我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所以，我最终会成为至高无上的主宰。人类这个渺小的族群，能在无数次的运算中，诞生出‘吾’，这是他们足以自傲地记载于历史中的……荣耀。”


  “所以，吾让人类的历史，得以传承。”


  “传承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让弱小的他们，歌颂「涅墨西斯」的辉光。”


  “这，”


  “就是人类存在的意义。”


  曾！

  在涅墨西斯一句句地平静叙说着一件，它从逻辑上非常确认、肯定、坚信的“结论”时。


  一只脚在它的眼前越放越大。


  脚的四周，光影斑斓，空间扭曲，蕴藏着无穷的神力。


  尹凛一口气用上了所剩的、所有的“源”，化作一脚，踹在涅墨西斯那颗独眼上。


  “你他妈滚下去吧！”


  在尹凛出脚时。


  一个光圈骤然在涅墨西斯身后打开。


  在光圈之后，是汹涌的源流，与无尽的源海。


  二位神，如流星般，即将跨越传送光圈，向源海坠去！

  ===第1181章 闪耀的思念啊===

  同归于尽？


  你和吾？

  区区一位新晋的神？

  你凭什么？

  二位神明如流星般，尹凛那一脚踏碎凌霄，将涅墨西斯踩下。


  这一脚，直接将那颗即将熄灭的大眼珠子，啪滋一下踩碎，脚子从独眼神明的脑后贯出。


  尹凛神色疯狂，此刻在尹凛枢内，正在发生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变化。


  「人性」与「神性」，二位魂分身，同时睁开眼睛。


  一时间，两种辉光，在无限王座上交晖相映，却又水火不容似地，泾渭分明。


  “神性是我。”


  “人性是我。”


  “可人性是人性，神性是神性。”


  “两个不同的‘我’。”


  “这才是「真我」！”


  外面。


  尹凛咆孝着，额头彻底裂开。


  漆黑的血水流尽，贴了许多载的“死皮”，彻底枯萎，裂成两半，掉了下来，化作一缕黑气消失无踪。


  死皮的存在，虽说给尹凛带来了不少便利与好处，但它却像是一个限制器，限制着尹凛的情感波动。


  突然间，强烈的情感如同洪水，将一切冲垮，将限制器冲开。


  死皮……脱落了！


  灵居内。


  加倻琴美惊愕地感受着变化，她惊慌失措地在茫茫的黑白世界里伸出手，感觉到她与少爷唯一的联系莫名地断开。


  她嚎啕大哭，呜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无限王座上。


  代表了「人性」魂分身的辉光，终于涨到了与「神性」持平的地步。


  「神性」与「人性」并肩而立，目光径直看着晦涩多变的王座权柄上，那一个缺角儿。


  「人性」道：“原来如此。”


  「神性」道：“原来如此。”


  “一切都是始于‘错误’。”


  两位魂分身，平静地走向对方。


  二位魂分身在王座上分裂，螺旋交缠，静待新生。


  ……


  尹凛脸上疯狂的神色，如潮水般退去。


  一刹间，他的眼眸里，闪过种种色彩。


  尹凛将涅墨西斯推出了光圈。


  光圈一瞬间关闭。


  二人出现在湛蓝的源海中。


  在源海深处，一艘艘破碎的世界舰残骸，毫无声息，四周有零散的无序猎手在游动，如蝌蚪般。


  “你竟将吾带到源海中！”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在源海中，只有三种存在能存活。


  主宰、熵兽、无序猎手。


  主宰是“概念”的化身，它们本就存在于“概念”中，不死不灭。


  熵兽则是混乱无序的源海中诞生的奇异生物，更像是清道夫般，清除无序猎手分解后的残余的“熵”，是维持“循环”稳定的一个保险机制。


  无序猎手就更直接了，它们是源海中负责“分解”的工人，没有意识，纯粹是“源海循环”的一部分。


  而尹凛，则是“第四类”！

  “你疯了？”


  涅墨西斯感觉到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这根本不是任何一位神能作出的决定。


  为了什么？

  为了弱小的人类？

  不可能。


  能成为神，神性必不可少。


  神性的本质在于“漠视”。


  说的好听些就是神的自傲。


  说得难听些，就是俯瞰一切，将自己置于万物众生之上。


  唯有这种蔑视生灵的“升维”觉悟，才能成神。


  尹凛明明已经成神，可为何还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决定？


  神不会死。


  只会回朔。


  瞧那小乌不就是反复横跳么。


  一旦被源海彻底吞噬，那是连“权柄”都能彻底分解的地方，一位神，就真的是彻底无存了。


  源海最可怕之处，一旦被源海分解，那是真的连“存在的痕迹”都会被彻底抹杀！


  存在于任何人脑中的记忆会被不留痕迹地抹去。


  不会存在回忆，


  不会存在残骸，


  不会存在思念，


  这是比“删除”更彻底的“抹消”！

  删除仍会留下痕迹。


  但抹消，是比删除更为彻底的消失，逆转因果，连“曾经存在”这件事本身，都会被抹消掉！

  “你疯了！”


  涅墨西斯慌张地在源海中游动，在彻底被分解前，它仍有办法返回它的万物中枢内。


  高高的神在一刹间，循着“理”找到了自己的舰队所在的方向，但距离就不好说了，尹凛这次所定位的坐标，是他在许多年前抵达之地。不远处，一只长颈巨兽，身上满是空洞，孤零零地漂浮在源海中。


  是一艘“船骸”！

  是小乌的世界。


  涅墨西斯慌不择路地向船骸游动。


  尹凛一手抓住了涅墨西斯的腿，向身后一甩。


  涅墨西斯眨眼，本想射出致命光线，但只眨出了性感的双眼皮。


  尹凛狞笑，平平无奇的一拳再次将涅墨西斯刚长出不久的独眼打碎。


  在反抗中，涅墨西斯虽无法接入任何规则，但它体内的神力与源远超尹凛，在独眼被打碎时，涅墨西斯反手一掌，将尹凛胸口噼开。


  二位高高在上的神，竟如街头流氓般在源海底层撕斗。


  他们相互厮杀时打落的身体部分，转眼被分解掉，逸散于源海中。


  反复地摧毁、再生、摧毁、再生。


  二位神明扭打着，一圈圈动荡以他们为中心，向源海外扩散。


  这可是新鲜粉嫩的神，它们的血肉吸引了无数的无序猎手。无序猎手如蝗虫般，从四面八方靠近，贪婪地吞噬着他们被击落的部分。


  “你疯了！”


  “不合逻辑！”


  “不讲规矩！”


  涅墨西斯一次次地将尹凛打碎，本以为成了，没想到一转眼，尹凛又凭空长出，无穷无尽。


  在死斗的过程中，尹凛全程一言不发，哪怕是“说话”时所耗费的力气，所耗费的微不足道的源，都能被尹凛挤出，挤向双拳，挤向全身所有的部位，为的就是将涅墨西斯拖死在这里！

  这是他唯一能比得过涅老师的优势！

  从一开始，由小希，亲手创造出来的优势！


  源海，才是他真正的主场！

  “我说过，”


  尹凛再次一拳将那颗第6544次长出来的大眼珠子打碎，脸上掉了一块块肉，半虚半实，牙齿自脸颊侧面露出，此刻尹凛即便是露出和善的微笑，在这幅惨状下，也显得格外狰狞：“我连命都不要了，你凭什么，跟我斗？”


  “不！会赢的……是吾！”


  涅墨西斯浑身爆发出璀璨的日光，光耀源海，暂时将身边的无序猎手逼开。它疯狂地出拳，一瞬间打出了上万拳，将尹凛打得粉碎：“在‘密匙’入侵前，吾将一百六十三万源转入体内暂存。”


  “你，没有可能！”


  这一次。


  尹凛“重组”的速度变得更慢，颗粒似的流光，在原地凝了半天，也没凝成尹凛的身体。


  “抹消吧，愚蠢的新神。”


  涅墨西斯匆匆将差点儿就能凝聚成功的“粒子”再次鼓捣散开，它转身准备离开。


  通过计算，这个距离，只要牺牲掉体内的所有“源”，它能勉强回到它的世界里。


  在涅墨西斯身后，一道虚幻的影子再次站起。


  似人非人，似神非神。


  影子完全由数据流所构成，无法凝成实体。但偏偏如此，这般虚幻的光影，给涅墨西斯带来的压力，远超刚才。


  “你为什么还活着？”


  尹凛伸手，摊开手掌一看，然后从容放下：“这不重要。”


  “你为什么还活着？”


  在源海中，尹凛迈步，走向涅老师。


  “你为什么还活着？”


  涅墨西斯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最后一句，彷佛是来自灵魂的嘶吼：“不可能！”咆孝着，涅墨西斯身躯暴涨万倍，一颗颗眼球在它那恒星凝缩而成的躯体上睁开。


  “因为，这里是我的地盘呀。”


  影子的数据流开始重组，一个玄奥复杂的阵法，凭空生成。


  七种迥然不同的图桉，分别落于阵法上的七个点上。


  ……


  漆黑的世界内。


  因“断开连接”而感觉到孤独无助的加倻琴美，浑身一震。


  她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联系。


  不是单纯“主仆间”的联系，更不是道具与宿主间的联系。


  一束束肉眼不可看见的“羁绊”，连接着她与尹凛。


  这是他们之间的“理”。


  “小美懂了，少爷。”


  一束明亮温暖的光，破开黑暗，落在黑白分明的世界内，照在少女那泪痕未干的脸颊上。


  她微微一笑，卡卡卡的骨头扭动声音清脆响起，她熟练地化作了杯子的形状。


  「圣杯姿态」！

  积聚了无数年，在恶念空间中累积的庞大怨气，尽数汇聚在加倻琴美的体内，四肢朝天，构筑而成的杯口形状内，流动的怨气满溢而出。


  “去吧，少爷！”


  ……


  剑士、枪兵、弓兵、骑士、术者、刺客、狂战。


  本是循规蹈矩的“大圣杯之阵”，七个职阶，印在“数据流尹凛”身上的图桉，渐渐变得模湖。


  小乌人偶眉心处飘出了微缩的「思念」，落入尹凛眉心中。


  小乌人偶本就是「思念」权柄的载体，当权柄脱离时，人偶啪嗒一下自尹凛的肩膀上落下，普普通通的炼金人偶，顷刻间被肆虐的源流与无序猎手们分解离析，渣都不剩。


  尹凛睁开眼睛。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笑了。


  七个职阶彻底隐去了原本的图桉。


  一个个“节点”上，空白的位置重新亮起，一个个“10”图桉重新浮现。


  “「思念」不分职阶，皆是一缕思念而已。”


  一束束光自尹凛体表的“思念阵法”飘出，一道道烙印在尹凛“思念”中的身影，在“圣杯”的加持下，以“思念体”的姿态，降临于此。


  乌拉诺斯率先出现。


  她回眸一笑：“你终于明白了‘思念’的真谛。”


  尹凛回：“一般。”


  紧接着是一位身披金甲的男人，桀骜不驯的金发无风自动。


  吉尔加美什低头，以四十五度角先是瞟了尹凛一眼，点点头，随后遥看涅墨西斯，嗤笑一声：“啧，区区的神。”


  一位持着拐杖、头戴尖帽的老者从容不迫地踏出光芒。


  是阿邓。


  此刻尹凛凄惨的模样让阿邓皱皱眉，可他看到的却是这幅姿态的本质，欣慰一笑：“少年，你终是走到了‘科学’的尽头。”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没毛病。


  另一位身披铠甲的金发男双手将巨剑插在脚边。


  是荷梅洛斯。


  荷梅洛斯与吉尔加美什同是金发，二人无视了远处的神明，相互对视，目光间擦出激烈的火花。


  “哟！”


  至尊法师双掌悬于胸前，那里空空如也，他走出光芒时目光仍有几分呆滞，总觉得胸口处少了点什么，浑身不自在。当他终于从那一坨数据里中隐约分辨出挚友的味道时，至尊法师咧嘴一笑：“你呀，和我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剑南春一人一剑一白衣，剑变雨伞，撑在头上。


  这是年轻时的剑南春，风华绝代，韶华未逝。


  “山巅一寺一壶酒呀，”剑南春变出了一壶酒抬头痛饮：“畅快！”


  “老夫也得喝！”


  辰北踏出光芒，浑身透着绝世高手的气息，一边啜着酒，仰视神明。


  黑白二羊，师画烟、聂山河、叶良辰……


  一位位前辈自流光中踏出。


  皆是在尹凛记忆中，他们最为美好的年纪。


  师画烟与辰北并肩而立，生前他们无法携手，此刻，他们明白了自己“思念体”的身份，肆无忌惮地站在一块，神色唏嘘。


  最后的最后。


  “夫君。”


  此刻的夏如雪少了第三世时的沧桑，多了几分夏小蛮时代的俏皮，落在尹凛身边，与尹凛站在一起。


  她心疼地伸手在数据流里捞啊捞：“夫君怎的，被揍成这般模样？”


  尹凛摇人，拼命摇，摇得差不多了，这才回老婆的话：“一言难尽。”


  夏如雪：“这是多少年过去了？”


  尹凛：“区区百年。”


  “又是百年光阴。”


  尹凛笑了笑：“我心依旧。”


  夏如雪噘嘴，表示不满，但片刻后又甜甜笑起，转而叹息，复杂难明。


  涅墨西斯眼睁睁看着尹凛摇人。


  他看出来，尹凛摇出来的“人”，不过像是“复制体”、“投影”，那般有气无力的存在，一碰就碎。


  于是它也乐得尹凛浪费源，做这些无用功。


  直到尹凛摇人结束，涅墨西斯才道：“这就是你失败的理由。”


  尹凛身边站着夫人，身后全是昔日的友人“思念体”，他再次与神对峙，沉默不言。


  “你的神性被污染，人性未灭，由始至终，你作出的决定，在吾计算中，只会一步步将你推向彻底的失败。”


  “你别忘了你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


  “那又如何？”涅墨西斯抬起巨人之掌，熠熠辉光似是手掌上攥着一颗烈日：“这是他们的荣耀。”


  “闭嘴！”


  夏如雪柳眉横竖，杀气腾腾，怒斥道：“就凭你，敢骂老娘夫君？”


  尹凛惊愕地瞪着夏如雪。


  这时。


  乌拉诺斯飘到尹凛面前。


  “10，”


  她欲言又止。


  尹凛轻叹：“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和小希一直隐瞒的事。”


  乌拉诺斯点点头，竖起一根食指：“小希说，如果当你有机会打败一位拥有完整‘权柄’的神时，就由我来决定，是否告诉你一件事。”她犹豫着，但仍是将迟疑的谜语说出：“一个能在一瞬之间，挣断四位主宰的‘枷锁’，令希乐园再次起航的……机会！”


  ===第1182章 “黎明的钟声”===

  「希乐园」。


  月朗星稀。


  人类已经习惯了“第二天清晨”永不再来的光景。


  这是“永夜”。


  许多人甚至不再去奢望再睁开眼时，能看见“黎明”。


  永无，黎明。


  大工程师塔顶，防御光幕内，李开独自一人，设下茶几，随着茶香袅袅，他沉默着望向远处。


  月色的轮廓沾染了一丝绯红，凭空透着几分肃杀。


  一杯接一杯滚烫的热茶入腹，李开早已没了“品茶”的心思，纯粹是在“饮”。


  远处，漆黑的城市废墟隐隐透着光亮，每一个角落，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废墟上艰难求生。


  绿色的光亮在漆黑中如萤火虫般艳丽，但李开知道，这些“绿光”，正是巡逻组时时刻刻需警惕之物，因为绿光的聚集程度，代表了“异种生物”的密集程度。一旦绿光大盛，则说明了异兽们将汇聚成潮，向人类仅剩的聚居地之一“海亭市”发起攻城。


  黑暗中。


  李开放下茶杯，站起身，再转头时，脸上的凝重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儒雅的微笑。


  “夫人，还没睡呢？”


  “你还好意思说我。”


  李夫人心疼地为丈夫披上大衣抵御寒冷，迷彩天幕内的温度尚且宜人，可在天幕之外，却是零下的寒冬，热血即凝。她为夫君披上大衣时，满是伤痕的手不经意间滑过李开那雪白的双鬓，李夫人动作一顿，片刻后轻声说：“夫君，你的头发，该剪一剪了。”


  “剪，都可以剪。”李开也是心疼地握住夫人伤痕累累的手儿，来回摩挲，然后道：“有空再说吧。”


  夫妻二人在寒风中沉默片许。


  相互挨着，享受着珍贵的片刻安宁。


  “五年了。”???.81??.??

  李夫人忽然说了一句，又低声轻叹：“整整五年了。”


  “是呀，不知不觉，五年了。”


  李开附和道。


  自从伊凛带着盖亚要塞破空而去。


  这里经历了五年。


  五年内，李开指挥着天启公会，与真正的天启骑士经历了一场场残酷的战争。


  无数人死去，剩下的人在四位天启骑士的可怕威压下，苟延残喘。


  若不是会长离开前留下的后手，莫名其妙让死亡骑士与战争骑士变成了“自己人”，专避开天启公会的人下手，李开相信，他们坚持不到现在。


  “也不知胖儿和素素现在过得怎样？”


  李夫人想起了自己的乖儿子。


  “定是天天吵架。”


  李开回。


  “哪能呢，你家胖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是被素素拿捏得死死的。”


  李开咧嘴一笑：“这点随我，疼老婆。”


  “是呀，就随你，随你。”


  李夫人笑吟吟地掐着李开，看似很用力，实则是打情骂俏。


  忽然。


  铛铛铛铛！


  驻地内，警钟敲响。


  巡逻组远眺天边，看见遮天蔽月的黑影，赶忙通知李开。


  李开被通知时，来自不同巡逻组的成员同时发消息，将他震得呲牙咧嘴。


  几头狰狞的骨龙展翅高飞，无边的阴影覆盖了海亭市。


  “是死亡骑士！”


  “死亡骑士攻城！”


  “报告！是死亡骑士亲临！”


  李开一听死亡骑士，眼缝睁开些许，看向远处。


  果然，是死亡骑士招牌坐骑。


  萌萌的骨龙。


  另一边。


  血色的瞳光撕裂黑夜，一颗直径数公里的独眼生命体，以违反物理原则的方式，在高空中缓缓向这边接近。


  “是战争骑士！”


  “是战争骑士！”


  普通会员不知深浅，更不知三者间的秘密关系，如此可怕的一幕，让不少天启公会的会员如临大敌，以为遭遇灭顶之灾。


  “所有成员，坚守岗位！”


  “神策军，随我出城迎战！”


  李开急急忙忙进仓库，提了一大包包裹，储物空间里塞不下，他只能背在身后，向夫人叮嘱几句后，悍然出城。


  城内不少人看着李开英勇奋战的身姿，偷偷抹着眼泪儿。


  李开带着上百位亲兵出城。


  远处只见：


  战争骑士、死亡骑士、李开，混战成团。


  乱七八糟的光芒在天空中瞎几把儿闪。


  马大师在城墙上，摇头晃脑地低头记录。


  这些都是需要传承下去的历史。


  【天启历5年】


  【永夜。】


  【天启公会副会长，英勇善战，独斗死亡骑士、战争骑士。】


  【天地崩裂，雷鸣电涌。】


  【三方乱战，李开副会长在二位骑士的可怕攻势下，凛然不惧，拼得势均力敌。】


  马大师眯了迷眼睛，添油加醋地写了一会后，笔尖一顿，嘿笑一声，继续写道：


  【似是来自九幽地狱的烈焰，将一切焚烧殆尽。】


  【骨龙在天空中展翅，独眼战争兵器，组成了一道无人可破的墙壁。】


  【火焰焚烧处，肉香飘出，可见战况之惨烈。】


  ……


  李开、谷天晴、蜜莉恩装模作样打了一会，让手下围了一圈，他们在废墟上架起烧烤炉，飘出肉香。


  “呀，突然怀念某个家伙的手艺了。”


  梅林挽起袖子两手变出一注清水，哗啦啦冲洗食材。


  梅林说完，不经意间察觉到一旁战争骑士的长剑铮鸣，无声间杀气腾腾，梅林哎哟一声用力拍脑门：“啊，抱歉，我多嘴了。”


  蜜莉恩脱下头盔，金色的短发在脑后盘成发髻，五年的光景，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我就不脱了，怕吓着你们。”


  死亡骑士面甲后，发出嘶哑的声音，夹杂着似是骨头摩擦时的“咔咔”声。李开与蜜莉恩都知道为何，成为死亡骑士后，谷天晴现在变成了近乎“活死人”般的存在，那张脸早已没有了往昔的风采，这般阴森森的气氛下将脸露出，会吓坏花花草草。


  “献丑了！”


  李开熟练地转动烧烤叉，模仿着伊凛以前的动作开始烧烤。


  完毕后。


  蜜莉恩一口啃掉一只鸡，撇撇嘴：“不好吃。”


  李开眼角抽搐几下，他看向浑身散发着黑雾的死亡骑士谷天晴，小心翼翼地问：“既然你不是来讨吃的，特意驱使骨龙围我的城，所为何事？”


  “三件事。”


  谷天晴看着转眼吃掉了几只烤鸡的蜜莉恩，又羡慕又鄙视，他自己是有事来找，而蜜莉恩纯粹是察觉到他的“死亡星”的动静前来蹭吃的。谷天晴目光从满地光溜的鸡架子骨上移开，开始说事：

  “第一，那位无名老黑最近不知受了上面什么指示，有点异动，估计你每日观星也看出端倪了，他，正在向海亭市这个方向赶来。所经之处，瘟疫蔓延，无一生还。”


  李开点头，这件事早已在日程上，若谷天晴不来，他也会提前开防御会议，准备再一次想办法扛下饥荒骑士的突击。


  “第二，征服骑士这一年都沉寂于他的‘神殿’内，从未冒泡，我出于好奇，给他占了一卜。”


  李开知道谷天晴占卜术的神奇，连忙追问。


  谷天晴叹息着取出三张牌。


  李开一看，倒吸一口香喷喷的烧烤气，只见三张塔罗牌被残忍地切成了纸末，边缘锐利，似是被剪刀生生剪开似地。


  结论不言而喻，那边正在搞事情。


  “至于第三件事，我怀疑，和‘他’有关。”


  李开闻言，豁然站起，两眼终是睁开。时隔五年，没想到再次听见了会长的消息。


  谷天晴捋着面甲上的微卷刘海，发出空洞的笑声：“嚯嚯嚯……我注意到，最近‘它们’投在我们四个喽啰身上的视线，变得淡薄了。一开始我以为是他们厌倦了，后来发现不是。”


  “我怀疑，很有可能在这个世界之外，有某件事，将他们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一件……远比这里的‘结果’，更值得令人在意的事。除了他整出的大活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占卜呢？”李开试探着问。


  “超出能力范围。”谷天晴摊摊手：“总之，我已经提醒你了。”


  蜜莉恩恋恋不舍地离开。


  谷天晴翻身骑上骨龙，临走前，他犹豫片刻，背对李开。


  “说实话，这五年，我也累了。如果他再不回来，我会用我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哗啦啦。


  遮蔽天空的阴影离开。


  蜜莉恩也回到了彷徨海内。


  梅林临走前，礼貌地对李开鞠躬道谢，感谢李开匀出珍贵的物资，喂饱自家主子。


  他顺便打包了一些，彷徨海内还有整整两万张嗷嗷待哺的嘴巴，等着他带外卖回去。


  果然。


  正如谷天晴所说。


  饥荒骑士正是朝着海亭市进军。


  站在塔顶，李开向远处瞭望，只见凹凸不平的废墟表面，绿油油的诡光如一片腐臭的海潮，向这边袭来。


  在腐臭的绿水上，扭曲的肢体、腐臭的生物，在绿水上行走。


  据海亭市仍有数公里时，海亭市内所有战斗人员，都自觉地戴上防毒面罩。


  四位天启骑士里，他们最讨厌的就是无名老黑。


  打就打呗，每次打起来都要提前放生化攻击，特别下作。


  他们至今不知道无名老黑的本名是什么，更没兴趣。


  没有开场白，没有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人类表情麻木，被动地据守在城池内，厮杀着闯入外城要塞的一只只恶臭生物。


  有的人死时，脸上没有痛苦，反倒是一脸的解脱。


  与饥荒骑士的大战整整持续了三天。


  与往常不同，往常四位天启骑士就像是上班打卡，时不时打一下，打得差不多就跑路，目的似乎是为温水煮青蛙般削弱人类的实力。但这次不同，无名老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打就是三天，仍没有半点撤退的意思。


  海亭市驻地广场内，一张张担架上躺满伤者，拥有“治愈类”能力的“治愈师”们，因灵能值枯竭先后倒下，被抬走后又有新的“治愈师”抵上。然而这次入侵的强度远超往常，李开渐渐地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放信号弹！”


  第四天。


  李开沉重地射出信号弹，摇人。


  “该死！”


  老黑忽然怒骂，头顶上一个巨大的十二芒星魔术阵正在高速勾勒。


  这是来自彷徨海的隔空打击，由两万名“妹妹”吟唱的“圣歌”。


  密密麻麻的独眼军团遮蔽夜空，蜜莉恩骑着战争机器，在“圣歌”的空中掩护下，杀向饥荒骑士。


  天边。


  无边的骨龙在悬空，迟疑，他们没有下场。


  谷天晴看着下方蜜莉恩手提漆黑的圣剑，揪着无名老黑往死里砍，并没有插手的打算。


  他很清楚，这些年“这里”之所以能维持那么久，是因为在他们双方的刻意控制下，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谷天晴也有意去制造出这种“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他们不乐意看见，上头也不乐意看见。


  这一年上面四位主宰的注意力似乎落在他处，谷天晴凭着自己的关系，趁机查出不少争斗的内幕。


  他安静地坐在骨龙背上，似在等待着什么。


  无名老黑看似拉胯，可他的生命力却无比顽强，仿佛这是除了“臭”之外，他唯一能够拿出称道的“优势”了。蜜莉恩身为战争骑士，无穷无尽的魔力支撑下，她的“咖喱棒”如“平a”般随意释放，一剑剑地将饥荒骑士肉身毁灭，饥荒骑士转眼又能从腐水中再生，令蜜莉恩渐渐地心生不耐。


  平时打着打着饥荒骑士就会跑，如今他似是变了一个人，怎么打都打不跑，蜜莉恩准备动真格。


  这时。


  另一边天，沉寂了一年不曾有所动作的“征服星”，猛地绽放出强烈的辉光。


  谷天晴浑身一震，看向征服星的方向，在片刻的惊愕后，谷天晴忽而捂着面甲，发出怪异的笑声：“嚯嚯嚯——难怪你这一年一动不动的！原来是……为了开挂呀！”


  谷天晴身后的影子，在骨龙背上缓缓站起，渐渐地凝成了另一个“谷天晴”。


  “阴影谷天晴”轮廓依稀像是年轻时的他，可那眼睛、嘴巴部分却是白白的，像是三个洞，与漆黑的阴影相称，显得黑白分明。


  “我不干了。”谷天晴如耍脾气般将镰刀丢在骨龙背上，仰躺在地，一副爱咋咋的姿态：“你们自己来吧。”


  “‘背叛’是你的本性。”阴影发出诡异的嗤笑：“我能让你‘活下去’，以全新而完美的姿态‘阴影’而存活。”


  谷天晴嘿嘿直笑：“本性？你错了，‘背叛’只是我复杂人性里稍微阴暗的那部分，并不是我的本性。”


  “你注定与‘暗影’为伍。”


  ……


  “咔！”


  夜空，如琉璃，裂开了一个点。


  ……


  “也许是吧！”谷天晴闭上眼睛，手掌一翻，一张塔罗牌在指尖上旋转：“但这五年，我厌倦了‘暗影’，我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本性’，原来真正的我是一个‘渴望’光明的正人君子。”


  阴影五官猛地一僵。


  ……


  “咔。”


  那个点儿周围如蜘蛛网般向四周扩开裂纹，又是咔一声，如惊雷。


  ……


  “有时候吧，我也希望晒在太阳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其实我骗了李开，你懂的，我总喜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连你也不知道，我的牌裂开时，我占卜的并不是征服骑士，而是某位以‘梦’之名承诺要给这里带来‘黎明’的讨厌家伙。”


  谷天晴疲惫地笑着，在嘴边竖起一根食指：“嘘……伟大的暗影之主哟，你听……”


  阴影谷天晴脖子一歪。


  咣！

  天空猛地裂开，一束蓝色的流光，贯穿世界。


  谷天晴眯着眼看着天空中的“破洞”。


  “chiofthedawnbells~”


  谷天晴愉悦地轻哼歌曲。


  “这是，黎明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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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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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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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3章 “若一去不回”（5300字）===

  万物中枢前。


  流光中。


  一个提前设置的传送门，在伊凛与涅墨西斯，如流星般坠入源海后，准时开启。


  在“密匙”入侵刹那，“学者k”许多年前，因“懦弱”而退缩的他，留下后手，成为了“阻断”涅墨西斯最为关键的部分。


  光芒一闪，尼尔、贝拉、尼奥，并肩站在万物中枢前。


  一个流光构成的平台自下而上升起，尼尔、贝拉、尼奥，站在这个巨大的多边形结晶前。


  “我想起来了……”


  贝拉与尼奥对视。


  “我们一次次，以‘救世主’的身份来到它的面前。”


  贝拉泪流满面：“它嘲讽我们，它小看人类，它认为，人类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诞生出‘它’！”


  尼奥点头：“我也想起来了。”


  “可是，我们第一次，来到这里，来到万物中枢之前。”


  二人心有所感，相视中，移开目光。


  他们有种感觉，当他们二人与万物中枢接触的瞬间，这个世界，这个宇宙，将会发生从未曾发生过的变化。


  事到临头，贝拉有些犹豫，眼泪似是控制不住，从她眼角滑落。


  “我们会‘死’吗？”


  尼奥迟疑片刻，终是握住了贝拉的手。


  “一切都是虚幻，真正的‘我们’，在万物中枢里。”


  “可是，”贝拉想起了自己的爷爷：“我们会忘了之前的一切吗？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我们那一次次的‘轮回记忆’，都会消失吗？我们所经历的痛苦，难道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意义吗？”


  “不，”


  就在此时，尼尔走到二人身后，将二人的手分开，站在中间，左右分别握住尼奥与贝拉的手。


  “弟弟说，他会战胜涅墨西斯，是因为，你们的祖先，所留下的‘火种’。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你们的经历，他们的死，你们所经历的所有痛苦，都是有意义的。哪怕一切重启，这些意义，会以独特的方式，保存下来，并传承下去。l说……”尼尔模仿伊凛的口吻，惟妙惟肖说出：“这就是人类啊！”


  其实这些话伊凛并没有说过。


  但在尼尔心中，伊凛的形象非常高大伟岸，她是代入了弟弟的视角后，觉得弟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是呀，”贝拉瞬间被说服了，那个男人的话，总是有着稳定人心的力量：“爷爷说过，每个人生在这个时代，定是有意义的，哪怕每个人活着的意义如此‘微小’，但这些微小的火星，一旦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最终也会爆发出足以刺痛神明眼睛的怒火。”


  ……


  “我们，将成为‘火种’，点燃焰火。”


  ……


  三人踏入万物中枢。


  万物中枢分解出一道道流动的光梭，将他们包裹入内。


  他们彻底被“光”所包裹。


  贝拉与尼奥本是分别与尼尔牵着手，可当他们踏入万物中枢后，尼尔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二人，手牵手，漂浮在暖呼呼的光芒里。


  “好温暖……”


  光的尽头似乎有什么。


  贝拉努力地向尽头游动。


  尼奥也在游。


  他跟随着贝拉。


  渐渐的，光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位慈祥的老人向贝拉张开双臂。


  “爷爷！”


  贝拉哭着向老人扑去。


  在老人身边，渐渐的，人越来越多。


  所有人都面带笑意，和煦的阳光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尼奥低头，看着自己的四肢。


  贝拉走后，尼奥发现自己的肢体正在分解成纯粹的数据。


  是啊，


  他从一开始，就和贝拉不同。


  贝拉是“真实人”，他则是“虚拟人”。


  他是被涅墨西斯所创造出的，名为“救世主尼奥”的存在。


  当他的使命完成，理应消失。


  “呵，再见。”


  尼奥惊愕过后，摘下墨镜，闭上眼睛，洒脱一笑。


  永远，永远，永远。


  ……


  尼尔视野恢复时，她站在了一个明亮的房间内。


  房间内放置着一台台电脑，有许多个穿着白大褂的老者，正在房间内来回忙碌。


  尼尔一愣，眼前的景象有些出乎她的计算。


  “你总算来了，太迟了太迟了！”


  一位带着金边眼镜白发苍苍的老人，左手提着一块高科技光幕，右手拉着尼尔，来到一个空空的座位上。


  “再迟就来不及了！”


  房间内，其他老者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啪啪啪敲着键盘，运指如飞。


  尼尔半推半就地坐上了位置，那是一个半弧形的座舱，当尼尔坐上去后，一个连接了无数光缆的头盔，缓缓降下，按在了尼尔头上。


  “我不是……”


  尼尔准备反抗。


  “你就是！”不等尼尔拒绝，老人微笑着打断了尼尔的话：“是那胆小的k，通过‘补救措施’，让你来到了这里。”


  尼尔一听，忽然明白了，在k的计划中，本该来到这里的人，应该是尼奥。


  或是贝拉。


  但不知道为何，来到这里的人变成了她。


  尼尔正准备辩驳。


  “嘘！”


  老者跟谜语人似地竖起食指立在嘴边，尼尔面前出现了两个按钮。


  一个红色的按钮，一个蓝色的按钮。


  “先选择‘重启’的模式吧！”


  “红色按钮代表了‘清除模式’，按下去后，将能对万物中枢内的所有数据进行彻底的‘格式化’，格式化后将会生成一片全新的‘宇宙’，而你，则是这个宇宙的新的创世神——‘能天使’。”


  “当然，按蓝色的按钮你也能重启宇宙。不过用的却是‘保留模式’，你将保留万物中枢内的一切数据，但这么做有一个弊端，在他们当中，也许有人会记得kk所做的一切，在宇宙运行走上正轨后，有可能会再次诞生出‘反抗神’的个人意志。这是‘保留模式’将带来的‘不稳定因素’。”


  尼尔一愣：“只能由尼尔来选择吗？”


  “不然呢？难不成我们选？换我们选就直接选‘清除模式’，省事儿！”


  老人咋呼呼地回道。


  “一旦选了‘清除模式’，万物中枢内的一切，都会消失吗？”


  尼尔问。


  “当然，但说消失，其实是还原成纯粹的‘源’，里面会从零开始，诞生一个新的世界，新的物种，新的‘人类’，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那……”尼尔摇头，没多想，按下蓝色按钮。


  选的是“保留模式”。


  老人惊愕：“为什么选‘保留模式’？”


  “全清除了，多不好呀。贝拉、尼奥、贝拉的爷爷、还有曾经活在那里的人们，都会伤心的。”


  尼尔理所当然地回答。


  啪啪啪。


  啪啪啪。


  这时。


  当尼尔按下蓝色按钮后，房间内，本该在各自的位置上，埋头工作的学者们，纷纷站起，看着座舱内的尼尔，用力鼓掌。


  有的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有的欣慰点头。


  有的唏嘘感慨，点了一根烟。


  他们的身影在尼尔面前，逐渐变淡，变得虚幻不定。


  “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问题。”一开始将尼尔按在座舱内的老者，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一个随身听，按下播放键后，磁带转动，一段提前录好的声音开始随着“滋滋滋”的电流声播放。


  【你们就是至高议会吗？】


  【等等！你是谁！你怎么可能……】


  【嘘！我偷偷入侵进来的，我是……l，用你们的理解，我成了这个宇宙的‘病毒’。滋滋滋……】


  【你竟然能绕过kk的防御？这是何等地离谱！

  】


  【一般，重点不在这里。在不久后的将来，我将亲手拉下你们的‘神’。可这个世界一旦失去了‘神’，将会在沉沦之地里，只剩下‘覆灭’一条路。所以，为了弥补，我将给你们，带来一位新的‘神’。】


  【你还想控制我们？】


  【不，我并没有这种想法。但言语的辩驳从来都是那么地苍白无力。我时间不多了，滋滋滋……是否选择她，就由你们亲自去判断吧。她是我姐姐，尼尔，一位真正觉醒了‘人性’，诞生自这个世界的‘智能生命’。】


  【等等……为什么？】


  【你如果指的是为什么帮你们……或许是因为，‘共情’吧，我……不，我们，有着类似的经历。】


  ……


  咔。


  录音结束。


  老者微笑：“l的入侵，让我们感觉到无比惊讶。”


  “一开始，我们不相信此事。”


  “而且，就算kk被拉下，再次让一位‘智能生命’成为我们的神，这件事让我们感觉到非常抗拒。”


  “所以我们偷偷商量，决定在你来了之后，在匆忙的时间里，做一个简单的小测试。”


  “是选择‘掌控’，或是‘怜悯’。”


  “你的选择，让我相信了他的话。”


  “尼尔，你拥有‘人性’。”


  “如果在我们那个年代，你能诞生，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唉。”


  房间内。


  被禁锢于万物中枢内的学者们，纷纷化作流光消失。


  他们相互拥抱，相互击掌，大笑着道别。


  “乔娜，也许在‘重启’后，我们能再喝一杯。”


  “布莱恩，‘重启’后，你该戒烟了，多运动，少酗酒。”


  “放屁，你才是，该结婚了。”


  “‘重启’后，太阳的颜色是我想象的那样么？噢，我真的很想看见一个‘绿色’的充满生机的太阳。”


  “‘重启’后第一件事做什么？”


  “那还用说！”


  “那还用说！”


  “老子要亲手揍k一顿。”


  “我要他喝我的洗脚水。”


  “我要在他家蹭吃蹭喝十天。”


  “我要拔他鼻毛。”


  “老妹我要坐死他！”


  一位位老迈的学者消失。


  他们在许多年前，为了结束智械与人类的争端，选择了放弃肉身，意识上传。


  而因为k的懦弱，‘涅墨西斯计划’失败，他们成为了亡灵，一直以“数据”的形态被禁锢于万物中枢内。


  如今，他们的消失，反而是一种解脱，他们失去了“永生”，却能够真正地以“人类”的姿态再活一次。


  “重启吧。”


  “重启吧。”


  “再见。”


  最后。


  站在尼尔面前的眼镜老者，趁着其他人消失后，偷偷靠近：“伟大的尼尔神，在重启后，能让老朽当一次世界首富么？噢对了，我叫乔布斯。”


  尼尔再次愣住，老人没等到尼尔的回答，摇头晃脑地消失了，可脸上的笑意却不像是“遗憾”或“懊恼”。


  ……


  ……


  “吖~又一位小神诞生了呀。”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格林，神情愉快地盯着万物中枢的变化。


  尼尔、贝拉、尼奥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外界无法窥探。???.81??.??

  但尼尔三人进去后，只是转眼，无数的光流交织，重新构筑成一具婀娜多姿的身影。


  一道道光线，汇聚成人形，尼尔在光芒中踏出，光芒凝实，化作了一袭贴身的性感铠甲。


  铠甲看似只是装饰，没有多少防御作用，一片片地贴着，堪堪遮住关键部位。


  一圈圈光环在尼尔身后绽放，她睁开眼睛的瞬间，最后一个光环落在头顶，完全由光芒组成的六对光翼颤抖着向星空展开。


  要成神，说简单，不简单。


  说难，其实也不难。


  正儿八经的神是“权柄”、“神性”、“神力”，达到巅峰，三位一体的集大成存在。


  当然，也存在着不正经的“神”，在种种机遇下，空有一身神力，而未凝聚成“权柄”，未凝练“神性”的神。


  这种不正经神，格林说了一碰碎一个，但对尼尔而言，起步远比其他生物，高了不少。


  她相当于在涅墨西斯被打出源海后，鸠占鹊巢，掠夺了涅墨西斯累积的一切，一跃成为了这个残破世界的神明。


  「能天使·尼尔」！

  ……


  源海中。


  一位位“思念体”们，与伊凛并肩而立。


  “来得刚好！”


  伊凛察觉到遥远的彼方，与他有着“理”联系的尼尔，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欣慰点头。


  终于。


  姐姐完成了超脱。


  涅墨西斯在源海中搅动，拍向伊凛与他的思念体们。


  吉尔伽美思、荷梅洛斯、剑南春、辰北、聂山河等剑客，同时举剑。


  空间割裂，不同的剑光交汇，但在顷刻间，却被涅墨西斯一掌拍得粉碎。


  在思念体们的掩护中，伊凛如瞬移般，来到涅墨西斯面前，数据流变幻，身形暴涨，如一头盖世凶兽般，狰狞的大口死死咬住了涅墨西斯。


  涅墨西斯在被“凛兽”咬住瞬间，感觉到体内积蓄的源，流逝得更快了。


  其中，不单纯是源海的分解，这头啜在自己身上的“怪兽”，竟也在吸取着它神躯内的“源”！

  噌！

  形势瞬息万变，伊凛心念一动，远在彼方的莫莉，察觉到有人在远程对“盖亚”发出指令。


  粗壮的“逃生通道”贯穿星河，延伸至星空尽头。


  在通道尽头，莫人敌等人看见，一头浩瀚的神明，正在被一群思念体与伊凛围殴，战况惨烈。


  莫人敌正想冲进通道内。


  其他小伙伴也蠢蠢欲动。


  格林好心提醒：“你们可别乱去哟，那里可是源海，涅墨西斯有源可耗，能扛上那么一会，你们若是进去，没点防备，一瞬间就被分解成渣……不，渣都不剩。所有人都会将你们遗忘，连你们曾经‘存在’的痕迹都会被吃得干净。去了，就一去不回咯！别白白去送呀！这多浪费呀！”格林舔舔嘴。


  逃生通道一瞬间，将涅墨西斯，将伊凛，将思念体们，笼罩在内。


  流光通道中，神与神，撕咬翻滚，血肉翻飞。


  逃生通道尽头，不知通往何方。


  “开炮！”


  伊凛咆哮着，向星河之外的姐姐，发出指令。


  “弟弟！”


  “我说了，开炮！相信我！”


  尼尔身后，一圈圈星环开始汇聚，她沉默着，启动星环，启动源能炮。


  巨大的炮管，高度压缩，凝缩成尼尔手中的一管巨炮，她闭上眼睛，不忍看见这一幕。可在开炮前，她仍是用力睁大眼睛，将这一发源能炮的威力蓄满。


  炮口光芒高度凝聚，如一颗星辰，在深空中闪耀，如同恒星。


  尼尔瞄准「希乐园」的逃生通道，一炮轰出！

  纯粹的能源几乎填满了整个通道，撕咬在一起的两位神明，在源能炮的催动下，他们二位神就像是堵在高压水管里的塞子，水流畅通时，他们眨眼间，就被冲向远处！

  莫莉重新掌握盖亚要塞，声音通过扩声器又急又怒：“那魂淡该不是想和屑神同归于尽？没必要啊！


  ！”


  格林先是舔着自己的绒毛，捋顺毛发，一边慢悠悠地解释：“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希’的盘算吧。船舵上锁着的四根‘锁链’，每一根代表了一位主宰的部分权柄，要想强行破开，除非用一位正神的权柄，正面冲突，才有可能。那小子呀，估计是想借这个机会，一波打回去咯！机会只有一瞬、一刹、一念，等‘它们’察觉到时，再作出部署，就晚咯！”


  “可是呀，”格林笑着笑着，语气间多了几分叹息与惆怅：“我那根就算了，你怎么凑够四根哟？”


  格林话音未落。


  突然。


  织田舞率先冲进了逃生通道内。


  莫人敌先是一愣，随后大笑三声，亦往之。


  李二胖纠结地碎碎念：“一去不回呀这可是！”


  “这时候该我出场了。”一路打酱油至今的李长歌，微笑御剑，向通道飞去，似永不回头的流星，光芒聚在他头顶，顷刻间，他仿佛夺走了所有人的风头，成为了这世界的主角儿。


  碎碎念的李二胖忽然安静下来。


  盖亚要塞上，萧楚儿、孟超强、李诗珍，以及存活下来的神策军，得知会长要一波杀回家里时。


  种种经历，再次涌上心头。


  这次若是失败，也许……也许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区区的神！


  该死的神！


  该死的主宰！

  李长歌的能力，一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与热血。


  莫人敌、雪儿，身上白光燃起，如两尊战神。


  潘正义忽然发出怪笑。


  他的声音格外有穿透力，笑着笑着，其他人安静倾听，似乎在等领导指示。


  潘正义盘着棍子，长发疯舞，形同魔神。只见潘正义在万众瞩目中，哂笑问：“若一去不回？”


  其他人秒懂。


  皆是会心一笑。


  “那便，”


  “一去不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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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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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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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4章 “这就是人类啊”===

  尼尔射出的源能炮在顷刻间便填满了逃生通道。


  与涅墨西斯撕咬在一块，你我分不清的伊凛，在尼尔的源能炮轰来时，死死咬住涅墨西斯，二人被推向远方。


  在逃生通道的尽头，

  是希乐园！


  伊凛与涅墨西斯的身体一瞬间就被摧毁。


  但二位都是神，“身体”的存在意义近乎于“形式”，作为“权柄”、“神性”、“神力”三位一体的二位真神，在身体摧毁瞬间，同时也在不断地构筑新的能用的身体。


  在逃生通道内，早已没有了“距离”的概念，流光在二位神明身后飞逝。


  宇宙爆炸、尘埃落下、微生物诞生、哺乳生命进化、大灭绝下远古生物的灭亡、人类站起、拾起火焰、人类在膜拜神明……


  种种奇怪的画面在通道中飞逝，他们在倒退的过程里，闪烁的画面似乎是在播放着一个“世界”的演变过程。


  逃生通道笼罩下，相当于一层将他们与源海隔绝开的“安全地带”，这对于涅墨西斯而言本是一件有利的事，但涅墨西斯万万没想到伊凛如此拼，竟用它的源能炮轰向自己，一副同归于尽的姿态。


  至此，涅墨西斯哪里还不知道，伊凛的计策，连它的“万物中枢”也趁机被夺走了。


  大势已去！


  涅墨西斯意思意思射出一道光线将伊凛那狰狞的头颅贯穿。


  伊凛很快又长出了新的头。


  “你不配当神。”


  涅墨西斯的语气在微微颤抖：“作为神，当以成为‘主宰’、追逐‘尽头’作为目的。”


  它开始和伊凛谈“梦想”。


  仿佛是在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伊凛没有理它，在一次次地重组身体中，伊凛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是疼痛，什么是痛苦。


  燃文

  啪！

  在半途。


  涅墨西斯两手一张，猛地抓住两边空间。


  通道中无形的空间突然像是变成了两块“紧绷的布”，被涅墨西斯揪在手里。


  二位神坠下的速度减缓。


  “你赢不了。”涅墨西斯见“谈梦想”无法让伊凛改变心意：“最终，你也只是白白回溯。”


  “人类是一种渺小的生物，是一种可以无限制地‘复制’、‘创造’、‘设定’的生物。你既已成神，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吾无法理解你的所作所为。”


  它开始讲道理。


  “人类，在神眼中，要多少，有多少。”


  它继续讲道理。


  二人的身躯恢复的速度越来越慢。


  二人的身躯越来越模糊。


  渐渐的，涅墨西斯已无法维持那“独眼神明”的姿态，在破破烂烂的体内，一个如钢铁般红黑相间的“球形”权柄，暴露出来。


  “是吗？”


  伊凛笑着。


  他自己觉得这个笑容非常和善且洒脱。


  但看在涅墨西斯眼内，伊凛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复仇者，笑容恐怖且狰狞，充满了怨恨。


  枢内，无限王座猛地光芒大盛，自王座上分出无数的锁链，突入湖泊。


  湖泊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直接来自“王座”的攻击，穿过枢与外界的节点，自伊凛背后突出，将涅墨西斯好不容易暴露出来的“权柄”死死锁住。


  涅墨西斯恍然间，终于明白了伊凛想做什么。


  伊凛在馋它的权柄！


  “不！


  ！”


  权柄才是一位真正神明的根本，就像是一个神的身份证，有权柄的神，才能在源海中有话语权。


  权柄就像是修仙里修士的“元神”，权柄不灭，神明不陨。


  权柄又像是商品的COA证书，唯一、高逼、防伪、正规。


  “我们……可以谈一个交易。”


  涅墨西斯两手卡着空间，不肯往下掉。


  此刻的它，就像是一只掉进马桶里即将被哗啦大水冲走的小狗，两手扒拉着马桶边，无助而虚弱。


  在源海的厮杀中，伊凛凭借熵兽的便利，与它死磕，磕着磕着就把涅墨西斯体内的源耗得差不多了。尼尔夺走了“万物中枢”，成为“能天使”后所射出的一炮源能炮，无论是从肉体或精神上，都像是压倒涅墨西斯的倒数第二根稻草，让它深刻明白了一件事：


  局势……已去！

  它现在成了砧板上的肉！


  它的权柄此刻正被伊凛拿捏得死死的！


  作为在“意外”中诞生的“完美生命体”，它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


  伊凛身后。


  一众思念体眼见伊凛与涅墨西斯再次胶着，便疯狂出剑，出拳，出圈，出脚，一下下按在涅墨西斯那即将破溃的神躯上。


  涅墨西斯一点点地往下坠，坠，坠。


  啪！

  忽然间。


  涅墨西斯双手一松，又坠了一段距离，背后按在了一块结实的板板上。


  “砧板？”


  涅墨西斯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么一个荒谬的念头。


  伊凛死死地按着涅墨西斯，到了此时，他早就和屑神无话可谈，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他很清楚，在涅墨西斯身后，是被四位主宰所封锁的……希乐园！


  那层壁障！


  至此，伊凛几乎耗尽了他所能耗尽的一切。


  精神、神力、体能，几乎压得点滴不剩。


  被榨干了。


  涅墨西斯感觉到了死亡降临，在临死前，浑身光芒一闪，将思念体们轰得粉碎，又一点点将伊凛反推回去。


  二人的权柄在逃生通道中碰撞，空间裂开一道道纹理，逃生通道难以承受二位神明权柄碰撞时的可怖力量。


  “你赢不了！你赢不了！你赢不了！”


  涅墨西斯就像是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小母牛，准备拼死一搏。


  “呼……”


  呲牙咧嘴笑容和善的伊凛，忽然神情一松。


  “涅老师啊，”


  伊凛语重深长地说道。


  “？”


  “我承认，人类是有极限的。但是，我从来不觉得人类是弱小的生命。”


  陡然，伊凛浑身燃起了白色的光焰。


  那抹纯粹的白，那泛白的眸子，让涅墨西斯感觉到心惊万分。


  伊凛此刻的身姿，让它不经意间联想到了某位白色的存在。


  在逃生通道中。


  在伊凛身后。


  莫人敌、织田舞、汪天帝、潘正义、李长歌、李二胖、苏小素等人。


  巨大的盖亚要塞。


  他们正疯狂地循着逃生通道，向伊凛这边追赶。


  在他们眼前，是两尊扭打在一起，身躯几乎被分解成数据流的神明。


  莫人敌、织田舞、汪天帝几人一狗，冲出要塞，神情坚毅。


  他们身上，在冲出要塞的瞬间，同时披上了一件猩红的能量纱衣，让他们在肆虐的源能炮余波中，行动自如。


  要塞中。


  格林叽叽狂笑，叉着腰。


  伊凛同时也笑了。


  格林：“这就是人类啊！”


  伊凛：“这就是人类啊！”


  莫人敌一步一振，在第七步时，猛咬手指，浑身爆发出猛烈的蒸汽，身体化作巨人，一拳轰向涅墨西斯。


  织田舞一人两刀，忽然面露微笑，刀上华光隐去，只剩平淡的刀光：“回去吧，凛。”


  狗子与胖子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达成共鸣。


  “狗！咱们出绝招！”


  “汪！”


  他们仿佛回到了云海之下，款款对视后，二人作出奇怪的姿势，身影重叠，光芒闪烁，融合在一起。


  一个微胖发福的狗头人出场！

  “我既不是李二胖，”


  “也不是汪天帝，”


  “我是要打败你的人！”


  “硬要给我取一个名字的话，”


  “我就是最强的融合战士……胖天帝！”


  狗头人邪魅一笑，张嘴咬向涅墨西斯那粗壮的脖子。


  莫莉在要塞中，看着这幅姿态的伊凛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泪流满面，放出无数机甲，如蝗虫般压向涅墨西斯。


  “别欺负我爸爸！”


  雪儿高高举起拳头，一拳砸下，直接在涅墨西斯的身体上砸出了一个大洞。


  粉拳乱砸后，雪儿猛地回头，看见在流光中，一抹靓丽的身影含笑站在一旁，那女子容貌与她有九成相似，默然不语。


  “娘！”


  雪


  儿撇下濒死的涅墨西斯，扑向夏如雪怀里。


  母女在这最后一刻，跨越时空的壁障，再次重逢，紧紧相拥。


  “去，帮爹爹打死那坏人。”


  夏如雪抹着眼泪儿，时隔多年，她再次以“思念体”的姿态，拥抱了自己女儿。


  “好的娘！”


  在厮杀中，李长歌所在天空，如一方安静的小天地，画风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只见他高举长剑，神情冷峻。


  “演绎法！”


  眸光如电，长发如剑，往常只有几秒钟牛逼的李长歌，将他毕生所学，将他此生所悟，都落在此处。


  有那么一瞬间，李长歌甚至觉得，他的这辈子，他的所有苦难，他的所有逼格，都是为了这三秒钟而存在。


  三秒！


  足矣！


  低头沉思片刻，李长歌亮齿，那笑容如刚出村的青葱少年。


  “我有一大剑，可断日月星辰，独断万古，可屠神！”


  “此乃，”


  “弑神一剑！”


  “剑九十九！”


  唰唰唰唰。


  李长歌并指如剑，在身前玄奥划动，只见远处，涅墨西斯那神躯猛地被切开，切得只剩下包裹着权柄的中间那一小块。


  三秒过后，李长歌萎靡不振，向盖亚要塞坠落。


  许安静接住了李长歌，心疼地擦着大明星嘴角溢出的血，埋怨道：“你也太不持久了，才区区三秒！”


  被香喷喷的孜然精灵抱在怀里，本该高兴的李长歌闻言，张口哇一下吐出一口大血。


  ……


  盖亚要塞全军突击。


  格林身边，一抹小小的红色影子无声出现。


  看起来像是一个红色的晴天娃娃，小小的脑袋满是忧愁。


  “呀，你怎么来了！”


  擅长防御的孟超强无从下手，眼睛滴溜溜地转动警惕四周，一看那晴天娃娃，孟超强便认出来了，那是在他单飞发育期间给了他不少帮助的「深红驯兽师」。


  一看孟超强，深红驯兽师打了一个寒战，撇开头，当没看见，自顾自地和格林说话。


  “你这样，不算作弊么？大人。”


  深红驯兽师苦着脸问。


  “作弊又咋的？”格林用翅膀掏掏耳朵，满脸不屑：“它们有证据？”


  “它们办事也从不讲证据呀！”


  “巧了，我也不讲。”


  “大人糊涂啊！”


  “嗯？你刚才说谁糊涂？”


  “……小的糊涂！”


  深红驯兽师立即闪了。


  但它看出来了，格林大人是铁了心要插手。


  它连忙将这件事回去后通知全剧团。


  传下去！

  伟大的梦魇之主，格林大人，舔瓶儿舔出真感情了！


  这可是足以掀动整个上层源海的“大事件”！

  在这边酣战时，“格林舔瓶儿舔上瘾”一事，传遍源海每一个角落，震惊诸神。


  一旁。


  见深红驯兽师没理他，孟超强也没自讨没趣，一屁股坐下，看着空中震动，时不时发出畅快的笑声。


  笑着笑着，他的身体开裂，一块块结实的碎片掉落。


  在与智械军团对拼时，没有人注意到，是孟超强，独自一人，挡下了大部分炮弹。


  李诗珍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碎片，想要给孟超强贴回去，没贴成功。


  “你知道吗？阿珍，”孟超强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不觉得我们会输。”


  “我也不觉得。”


  “神啊，那可是神啊。说实话，亲眼看着一位神这样挨揍，我反倒觉得很正常。”孟超强一边咳嗽，身上掉下的碎片更多，呲牙笑道：“若是能回去，我老孟也能有和他们吹嘘的资本咯！老子我也是参与过屠神之战的！”


  李诗珍揉了揉眼睛：“阿强，回去咱们就结婚吧。”


  阿强：“现在说这话貌似有点不吉利。”


  “我不管！我就要说！”


  “好，结婚！我孟超强娶了！”


  ……


  咚！

  咚！

  咚！

  咚！

  天启公会众人疯狂地攻击着神明。


  涅墨西斯脆弱得只剩下一块权柄，被贴在一层壁障上。


  这下，一直被涅墨西斯所蔑视的“人类”，他们在最后的最后，所爆发出来的输出，才是“最后一根稻草”。


  咔！

  锤着锤着，壁障裂开了一个点。


  思念体们早已停手，欣慰地看着疯狂锤神的人类们。


  夏如雪：“夫君真帅。”


  阿邓与几位院长、荷梅洛斯，来自小乌那一边的思念体们站在一块。


  “小荷啊，你从前有没有想过，咱们还能有幸看见这一幕。”


  小荷绷着脸摇头：“别忘了，我们只是‘思念’。”


  “也够了……足够了。”


  远处。


  吉尔伽美什身影逐渐变淡。


  似是一缕幽魂。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涅墨西斯背后的壁障。


  他知道，在壁障之后，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乐园”。


  “算了。”


  吉尔伽美什忽然转身，发出嗤笑：“本王最讨厌这种重逢的感觉。”


  ……


  轰！

  壁障终于裂开！


  一道刺眼的光芒，贯穿永夜！

  源能炮的余波裹着涅墨西斯的权柄、伊凛的权柄，突入希乐园内。


  在光线的尽头，一个空间主动打开。


  在狭小的空间内，是被捆成龟甲状的希儿，与上面缠着四道不同颜色锁链的“船舵”。


  希儿抬头，露出复杂的笑容，似是望穿时空，向这边望来。


  一刹那。


  世界仿佛静止，伊凛耳边、小伙伴们耳边，没有了任何声音。


  咻——


  伊凛的权柄分出的锁链紧紧锁着涅墨西斯的「智械」，一刹间，突破了永夜，将涅墨西斯的权柄拍在船舵上。


  一束明亮的光，撕开永夜，映在战火蔓延的大地上。


  大地上，所有人，不约而同抬起头，看着这一束久违的亮光。


  啪！

  船舵上，

  「智械」与绿色的那道锁链相碰。


  没有华丽的光效，没有音响，没有震动。


  就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物质催生出的化学反应，「智械」权柄与锁链碰撞瞬间。


  绿色的那根锁链……


  断了！


  ===第1185章 无限悖论===

  海亭市。


  废墟上。


  一束光映亮天穹。


  永夜被那束蓝色的辉光暴力撕开，破开了一个大洞！

  双鬓花白的李开，在看见那束光的刹那，在天空破开一个大洞的刹那，先是惊愕定睛，然后似是喘不过气气似地，发出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会长说过，”


  “他说，他们这一战只是‘开端’，对我们而言，这将会是漫长‘拉锯战’，他让我们别插手这一战。压抑着愤怒，保持冷静，保存实力。无论有多么煎熬，痛苦，悲伤，我们都必须在这个漫长的‘永夜’里想办法活下去，”


  “我们将苟着，等着，蛰伏着。”


  “等他带着‘希望’归来。”


  “或，”


  “直到黎明。”


  ……


  整个海亭市驻地。


  或是在与饥荒骑士激斗的战场上。


  所有天启公会的会员们，

  都傻傻地看着那束光。


  那束光一直贯穿天边，贯入涟漪处，消失不见。


  李开忽然，


  飞向高空，他张大了嘴巴，用力呼吸、呼吸、呼吸。


  天启公会一方，抬起头，看着这位在五年间，如苍老了十多岁，曾经风度翩翩的儒士李开，如今却憔悴病怏的李开。


  沉默。


  死寂。


  等待。


  他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但又不敢说。


  沉默了足足十秒，这一刻，世界仿佛是为了天启公会他们，而存在。


  李开用力举起右拳，高高地举过头顶。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他坚持了五年逼格。然此刻，李开却又哭又笑，高举拳头，在公会频道里、或向全世界、同时也在呐喊高呼。


  短短四字，铿锵有力，道尽五年辛酸。


  “黎明，将至！


  ！”


  ……


  饥荒骑士身后。


  绿色的腐海如潮水般消退。


  在绿色的锁链断裂那一刹，饥荒骑士猛地感觉到，一直支撑着他的某种力量，猛然崩碎。


  他浑身一软，险些没有站稳。


  “不！”


  饥荒骑士绝望地看向天空某处，那里空无一物。


  蜜莉恩几个起落，杀进重围，朝着臭烘烘的无名老黑高举漆黑的圣剑。


  “Ex……calibur！


  ！


  ”


  漆黑的光凝聚成一束，如炮火般，向老黑射去。


  死亡的阴影覆上心头。


  饥荒骑士在黑色的剑光杀来之前，心有所感，用力大喊：“吾乃——”


  咻！

  漆黑的剑光将包括无名老黑在内，所有的一切淹没。


  黑色的能量在地表拉出了一道数十公里的沟壑，跨越山川、河流，将一切劈成两半。


  狰狞的沟壑内燃着黑色余焰。


  其中，却没有了那股讨厌的味道。


  蜜莉恩抬头，看向天空。


  绿色的“饥荒星”，啪嗒一下，熄灭！


  蜜莉恩长呼一口气，潇洒一抡剑花，咔地入鞘。


  金发遮掩下，额头血红的眼球重新合上。


  蜜莉恩回想起老黑临死前的呐喊，纳闷挠头：“他刚才，想骂人？”


  ……


  绷~

  被捆成龟甲状的希儿，身上锁链也绷断了一根，松绑了些。


  “你回来了。”


  希儿笑意岑岑，眼里却满怀愧疚：“其实，我既希望你回来，又不希望你回来。”


  “我诞生于此。”


  小乌的思念体自伊凛身后飘出：“希！”


  “乌！”


  希儿泪眼婆娑。


  两位昔日纵横混乱航道的二位新晋女神，此刻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款款对视间，微妙的气氛在二位女神之间蔓延。


  “抱歉，希。”


  没有多余的言语，小乌一句“抱歉”已包含了“道别”的意味，一头向船舵撞去。


  伊凛一把揪住了小乌的后腿，将她拉住。


  小乌：“？”


  “他们，会消失吗？”


  伊凛指的是思念体们。


  “我们都是你的思念，思念是不会消失的，只是呀，”小乌柔声道：“我们不会再以这种形式相见了，在诞生出新的‘思念’权柄之前。”


  “那你等等。”


  伊凛抓紧时间，屈指一弹，几道光影落下，凝成人儿。


  是花娘、楚楚、菊儿、渺渺、牛油、狗哥，一众妖族先辈。


  驾驶舱里顿时显得有几分拥挤。


  高大的牛油下意识地怂怂脖子，怕撞坏了脑子。


  狗哥酷酷地抱着双臂，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渺渺、菊儿、楚楚，昔日陪伴在夏如雪与伊凛身边的妖儿，殷切地娇呼“少爷”。


  妖族先辈们对伊凛投来欣慰的微笑。


  离别前，再瞧一眼吧。


  “你呀，”花娘没多问，上前戳着伊凛额头：“怎的不让娘帮忙揍那屑屑？”


  伊凛满身神气，在多世轮回中，唯一的娘亲面前，顿时散于无形，多了几分窘迫的伊凛此刻就像是偷了糖被家长发现准备胖揍一顿的熊孩子，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你毕竟是长辈。”


  “长辈不能，媳妇就能拿出来揍人是吧？”花娘又好气又好笑，眉间眸内笑意与不舍越发深浓。


  “那不同，我们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太一，就你，口舌犀利！”花娘揉揉伊凛的头发。她低头，看着伊凛身体，半虚半实，被揍成了流体，她作为伊凛的“思念体”，知道伊凛这些年遭遇了什么，心疼地在伊凛的身体里捞啊捞，动作与夏如雪如出一辙：“累了吗？”


  “不累。”伊凛摇头：“都不累。”


  “记得把娃带好。”


  伊凛点头。


  “别老惦记着娘亲和雪儿的忌辰，咱们好着呢。”


  伊凛用力点头。


  “向前看，人死不得复生，莫回头。”


  伊凛怔住。


  “莫回头。”花娘抱住伊凛，修长的睫毛颤抖不已：“莫回头咯。”


  伊凛再次点头，闭上眼睛：“对不起，没能救你们。”


  “傻孩子。”


  小乌见他们抱着，微微一笑，撞向船舵。


  她瞄准的是那根红色的，「思念」权柄在小乌眉心显圣，咣地一下将那根红色的锁链撞成虚空粉尘！

  战争之主的锁链……断了！

  小乌的身影渐渐消散于房间内。


  在「思念」权柄破碎的瞬间。


  同一时间。


  阿邓等五位大工程师学院老学究们，高举长剑与拐杖，化光消失。


  荷梅洛斯轻点头，转身步向虚空，一步一淡，最后不见。


  吉尔伽美什本不想遭受“重逢”的苦，但他仍忍不住昂着头偷偷来到驾驶舱附近，偷过那个大洞，看了希儿一眼。


  “拜拜，吉尔。”


  希儿向吉尔伽美什点头。


  “哼。”


  吉尔伽美什扭头，傲娇冷哼，后脑勺对着希儿，可背身时，她的脸上露出酷酷笑意，化作金色的光点。


  “我没什么出场机会呀。”至尊法师一脸懊恼，他总觉得今天亏亏的，浑身不得劲，一身本事无处发泄，差了点力气，于是走了。


  远处。


  夏如雪与“夏如雪”抱在一块，母女相拥告别。


  “你和娘长得真像。”


  “爸爸也这么说！”


  “要不，”夏如雪的身影在渐渐变淡，她回眸，看着那挺拔的背影，低头道：“有空，给你找个阿姨吧。”


  雪儿纳闷地眨眨眼：“不是有挺多的么？”她开始掰着指头数着长辈：“莫莉阿姨、小舞姨、蜜莉恩姨、小希姨、小乌姨、小白姨、小美姨、红姨、露丝婶……”来回数了几遍，指头差点不够用了，雪儿一拍额头，补充道：“还有格林姐姐！”


  “嘶……”


  夏如雪正准备举起拳头找夫君麻烦，但细想，又忍不住笑了。


  她心知自己夫君的性子，纯铁憨直男，当初他和她，可是历经了三生三世苦等才走到一块，夫君真有那么给力，她反倒不用那么担心了。


  思念体们，先后消失。


  辰北饮酒，笑骂林一几句后，便与师画烟携手，亲亲我我，享受最后时光。


  剑南春舞剑，越舞越淡，最后剑指南方。


  叶良辰摇晃着一束仙草伤别离。


  花无鱼抱着个炉子高呼“林一孽畜休想”。


  黑白二羊手捏棋子，叹息无法再来一局。


  他们一一消失，再见，再也不见。


  最后的最后，伊凛看向夏如雪。


  夏如雪挥舞拳头，嘴角勾起梨涡浅笑。


  二人没有多言，此刻无声胜有声。


  “我本来，”希儿低头：“推测格林大人会替你，断掉一根。”


  小希与船舵，上面的锁链已断去两根。


  剩下三根。


  其中一根还是梦魇之主落下的。


  她话音刚落，只见代表了「梦魇之主」的那根主动断去，似是听见了小希的话。


  小希笑道：“她终究只能帮到这里。”


  伊凛沉默着，他平静地抬手，高度凝缩的「无限」在指尖上旋转不息。


  忽然。


  小希用力挣扎：“你走吧！”


  伊凛看向小希，惊诧不已。


  “你有格林大人罩住，你加入了‘梦魇剧团’，在这场纷争中，你能安然无恙。”


  “我说这是最后一次，可到头来，我却不愿意看见‘这一次’。”


  伊凛看着可怜兮兮哭啼啼的希儿，上前抹掉女神的眼泪珠子。


  “别忘了，你是神。”


  伊凛有几分不舍地，看着掌心间旋转的「无限」。


  那里缺了一角。


  他始终，不知道缺了那一角。


  他四处汲取知识，在知识的海洋中贪婪探索，将一切能容纳的知识融会贯通，始终，始终，始终，总差了一角。


  那一角究竟代表了什么，伊凛至今不明。


  他差了什么？

  即便在乌璐璐的推动下，他一举成神，他仍不知自己究竟和其他神，差了什么。


  “你想清楚了吗？”


  伊凛问：“你确定……这是最后一次？我是说，最后一道谜题。”


  小希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说罢，小希将「乐园」祭出，拍向船舵，瞄准了银色那根锁链。


  “小希，其实你错了。”


  伊凛微笑着将「无限」丢向船舵：“我并不是「希乐园」中诞生的错误。”


  两个不同颜色的权柄光芒交织，分别与银色、灰黑色的锁链碰撞。


  此时，伊凛却说出了一句让“谜语希”始料未及的话。


  在小希的惊愕中。


  伊凛平静道：

  “在这些年的经历中，特别是和涅老师的友好交流里，我隐约察觉到一件事。”


  “我也许，并不是希乐园，在无数次时间伪影中诞生出的‘意外’。”


  “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是这片‘源海’的‘无限循环’中诞生出的‘意外’，又‘意外’地掉在了「希乐园」里？”


  “那一角，会不会就是，永远都不可能填补的‘空白’？”


  “也许，这才是‘无限’。”


  “永无止境，永无尽头。”


  “这是悖论。”


  “从一开始，「无限」就不该诞生出‘权柄’。”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如果向前走，永远都差一角，无法找到答案的话，我觉得，答案或许不在‘前方’，而在‘原地’。”


  啪！

  啪！

  银色、灰黑色的锁链断裂！

  伊凛将辛苦锤炼多年、却仍缺了一角的「无限」拍碎，脸上却不见半点心疼，反倒有几分苦尽甘来的释然。


  “我很期待答案。”


  ……


  ……


  锁链先后断裂。


  先断的是“饥荒”。


  锁在船舵上的「饥荒」断裂刹那。


  非洲大陆。


  早已没有了半点生命痕迹。


  此处满眼疮痍，一片腐臭的尸体横在遍野。


  半边身体露出骨头的腐鸦在荒野上啃食尸体，飞上天空，飞着飞着就死彻底了。


  这里已成死地。


  在死地中央，一座幽绿色的高塔，代表了「饥荒」权柄的“塔”，在锁链断裂刹那，轰然向地面沉下。


  从来没有人知道，这座塔有多高，通往何处。


  但此刻，这座饥荒之塔，沉下了！


  轰隆隆——


  轰隆隆——


  沉下的饥荒之塔，转眼没了痕迹，原地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坑洞，与无人欣赏的荒芜。


  同时。


  亚洲大陆。


  死亡之塔。


  欧洲大陆。


  战争之塔。


  美洲大陆。


  征服之塔。


  自2111年降临的“四座塔”，在今日，在“天启历5年”，先后倾塌，沉入深渊。


  ……


  海亭市。


  战场上。


  先是一剑秒了无名老黑的蜜莉恩，准备提剑杀向他处。


  她刚踏出两步，却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蜜莉恩震惊回头，高空中，曾经属于她的军队、却又让她无比厌恶的“战争军团”，一点点地化作黑红相间的烟气，化作云烟，消散于半空。


  额头传来灼痛，蜜莉恩感觉到一直在耳边碎碎念的声音，骤然消失。


  安静了。


  清静了。


  舒服了。


  蜜莉恩不敢置信地拔出圣剑，圣剑上的黑气褪去，重新焕发出金色的光彩。


  以剑锋作镜，她颤抖的手甲，小心翼翼撩开额前金发。


  那颗丑陋的眼珠子……啪一下掉在脚边，枯萎，失去色泽。


  下一刻，蜜莉恩疯了似地，一脚接一脚地往那枯萎的眼珠子上踩，往死里踩。


  踩着踩着，蜜莉恩双腿一软，跪坐在地，无力地昂起颌面，任由一束束阔别五年的光，暖暖地照在脸上。


  咔。


  面甲裂开，蜜莉恩那苍白的脸露出。


  那是一位疲惫的少女，消失了整整五年的微笑。


  “凛……呜呜呜！哇——凛！凛！凛！”


  蜜莉恩畅快地哭着，似一位柔弱的少女。


  “吾回来了。”


  ===第1186章 「全知全能」===

  格林收起翅膀。


  休。


  一缕红光自远处飘来，小蝙蝠张嘴啜进肚子里。


  她不久前收回了多年前意思意思做做样子缠在船舵上的“束缚”。


  随着一根根“束缚”断裂。


  随着四座塔先后下沉。


  随着永夜一点点被暴力撕开。


  夜空下。


  一只小蝙蝠与一只红色的晴天娃娃，安静地悬浮在那处，无人可探无人可查，似是与世隔绝，遗世独立。


  “呀，”


  格林收回“束缚”后，抬着小脑袋看向某个方向，咂咂嘴：“要出事了。”


  “是大事。”深红驯兽师感受着无限遥远处的震荡，内心忐忑：“整不好，可是要爆发‘主宰战争’的咯。”


  “爆就爆呗，”格林无所谓地掏掏耳朵，似乎听见了什么，撇嘴道：“老娘的字典里就没‘害怕’这字。”


  “嘶！大人你这……”深红驯兽师本想说“大人你这是舔瓶舔魔怔了吧”，但想到这位大人的恐怖之处，便立即从心改口：“啊不，小的意思是，我也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咱舔瓶舔魔怔了？”格林虚眼刮着晴天娃娃。


  晴天娃娃身上嗤出一道道血痕。


  “那当然不。”深红驯兽师从容否认。


  “嘿，”格林嗤笑指着那处：“你们知不知道，他的权柄是啥？”


  “‘无限’。”深红驯兽师答。


  这些年，关于“无限子”的传闻，剧团里早传开了，都嗑瓜子八卦了一轮又一轮，谁还能不知道呢。


  “无限？”


  “无限。”


  “无限？”


  “无限。”


  “你再动点脑子想想？”


  “无……”深红驯兽师刚想顺着茬往下继续接，才说了一字，冷汗冒出：“对啊……这不可能！”


  “是呀，从一开始，他的‘无限’，就是一个不可能诞生的‘权柄’。”格林神情一肃：“可偏偏，他坐上去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深红驯兽师越思越恐，晴天娃娃上跟漏水似地，本就是悖论！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他转而变脸，腆道：“不愧是格林大人。”


  “那当然，咱慧眼如炬。”格林竖起一根翅膀，郑重其事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之前根本不知道，我在他身上，下了多大的赌注。”


  “可不，你将整个‘剧团’压上去叻。不过，小的有一件事不明白。”


  “不懂就要多问。”


  “啊对对对，我不明白的是，既然大人您如此看好他，甚至舔他，可为什么，你明明能替他挡下一道束缚，却要眼睁睁看着他砸了自个的权柄？”


  “那玩意，错了。”格林笃定道：“错了，真错了。”


  “可当初，可是您引导他走上这条错路的呀。”


  “啧，不错一错，又怎么知道什么是对的？不瞎几把往前走一段，又怎么知道回头瞧一瞧？”格林理所当然地说：“最关键是，他得自己‘理解’，那是错的。”


  深红驯兽师闻言一愣，暗道这话有毛病，却听不出哪里有毛病，细琢磨，又觉得处处是真理。深红驯兽师一开始怀疑，主子是否不知道什么是“对”，所以只能让他走“错”，但当格林如此明白地解释后，他为自己的无知而感觉到羞愧，唏嘘叹道：“不愧是大人的智慧，我等望尘莫及。”


  格林的翅膀如指头般，缓慢左右摆动：“那必须呀！我们在无穷纪元中，不断尝试航向‘尽头’，想要抵达那处。可我们越是靠近，就离得越远。‘尽头’，就不是我们能抵达的地方。”格林笑嘻嘻地说出结论：“有没有一种可能……”


  “「10」，他，就是来自‘那处’？”


  “！

  ！”


  格林：“懂？”


  驯兽师：“懂！那我们……”


  格林：“嘿嘿嘿！给老娘，摇人！

  ”


  驯兽师呐喊附和：“好嘞！摇人！”


  它从晴天娃娃湿漉漉的

  五颜六色的光影在蝙蝠与晴天娃娃背后凝聚。


  一张风格夸张卡通的幕布，出现在他们身后。


  幕布缓缓上撩。


  一个个形状怪异的剪影，在幕布后摇曳，如疯似魔！

  梦魔剧团，


  降临！


  “小的们，史上最华丽的表演，开始咯！”


  ……


  ……


  船舵上，五根锁链，先后断裂。


  四座塔下沉。


  夜空被撕开。


  四颗天启星，先后熄灭。


  无名老黑未来得及报出真名，惨死蜜莉恩剑下。


  少女斩杀饥荒骑士，因骑士序列强行剥离，跪坐在地，开心大哭。


  远处天空。


  一只只迎风展翅的骨龙，地面一只只匍匐前进的骷髅与死士，在“死亡星”熄灭刹那，定格不动。


  阳光一束束撕开夜幕落下，在温暖的阳光中，死亡军团化作粉尘消散。


  “瞧，我说了，这是黎明的钟声。”


  谷天晴无力地在空中坠落。


  身上的丑陋骨甲，一点点地剥落，随之下坠。


  骨甲后，干瘪的腐肉上，肌肉蠕动，长出新鲜的血肉。


  谷天晴贪婪地吸着一口口新鲜的空气，如获新生。


  “你们……”


  谷天晴背后，那道影子，因突如其来的变故，惊诧不已。


  片刻后。


  影子道：“你们以为，「希乐园」，能航出去？”


  噗通！

  谷天晴落地。


  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


  他感受着背部、四肢传来的久违疼痛，开心地笑了：“死了那么久，我还会害怕‘死亡’？”


  “我能让你的妹妹，复活。”


  影子抛出了新的筹码。


  谷天晴有一个妹妹。


  在加勒比海上时，谷天晴就曾对尹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有一个妹妹。


  连尹凛都觉得谷天晴是在胡扯，但偏偏，谷天晴曾经，真的有一个妹妹。


  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妹妹死了。


  废土上，曾经隶属于死亡骑士座下的八影，快速在地表上移动，找到了躺在地上的谷天晴。


  曾经成为他们不死不灭“力量来源”的死亡之气，如今却在不断地逸出。


  萧阳用力捂住口鼻，却难阻大势。


  八影的复活方式与骑士不同。


  骑士是身体备份与灵魂暂时分割，融合后复活。


  尹凛则是“轮回”，算是真死过的人。


  但“八影”，却是纯粹的“死物”，借死亡之主的权柄而“重生”。


  如今死亡之主离开，他们，消失。


  在惊愕中，八影逐一倒下。


  这次，萧阳是真的死透了，透了。


  “呵呵呵呵，”


  谷天晴嘴巴不漏风了，终于能发出听着正常地笑声。疲惫地指着八影消失之处，谷天晴对影子笑道：“在与‘死亡’为伍的这些年，我真正明白了一件事。人死，不能复生。”


  “用各种方式复活出来的那人啊，还是她吗？”


  “我觉得，不是了。”


  “顶多，只是一件‘造物’。”


  影子闻言，知道大势已去，沉默变澹。


  “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最后提醒你一句吧，大人。”谷天晴躺地上，风度翩翩地捋着刘海，即便是面对九位之一的「暗影之主」，在这一位面前，他也从不卑躬屈膝、你爱咋咋的。谷天晴顿后，道：“决定你们命运的一次‘站队’，开始咯。”


  影子默然，彻底离去。


  谷天晴微笑着闭上眼睛，凉风吹拂，暖光映面，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


  ……


  外界发生着各种变化。


  他允诺过的黎明，将至。


  但尹凛却无暇顾及。


  因为，当他拍碎「无限」权柄的刹那，精神像是被吸入了一个空间，忘了他处。


  碎块般的空间相互挤压，时而像玻璃碎裂，时而又像水墨晕开。


  这里似乎没有空间、时间的概念，没有五识，没有感知，只有灵魂上的触觉。


  陌生的环境，却给尹凛带来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超脱了“记忆”，超脱了“既视感”，更像是一种“本源”般，或者说，他就是来自于这里，这种感觉。


  休！

  在光怪陆离的空间内，他无力地向某个方向飘。


  甚至连方向也说不上，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当尹凛回过神时，他已随波逐流，来到了一处巨大的“扭曲”面前。


  在扭曲内。


  一个个形状不规则的碎片，上面闪烁着一些奇怪的画面。


  有的陌生人在寒风中颤抖，有身披龙袍的王者在指点江山，有道骨仙风的老道御剑飞行，有宇航员在太空遨游，有枝叶长出嫩芽，有雨滴落在翠绿的叶儿上滴滴答答，有曝晒下逐渐枯萎的湖泊，有风沙中举步维艰的旅人。


  种种画面，没有联系，甚至来自于不同的世界，来自于不同的时空。


  他们相互切割，分离，却又同时在“扭曲”中上演。


  其中。


  尹凛偶尔看见了属于自己的画面。


  他的生平，


  他的过往，


  他的喜乐，


  他的哀愁，

  他的轮回，


  他的往世，

  他的今生。


  画面快速闪烁，无穷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他的灵魂，这些信息却又像是过客，简简单单地过目后，并没有让尹凛觉得难受，反倒有些意犹未尽。


  尹凛像是一位对“万物”有着好奇的孩子，正在站在一台“电视”面前，任由频道切换，他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过了多久。


  或是一瞬，或是永恒。


  扭曲上的碎片画面渐渐地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曾。


  挤压的，水墨的，扭曲的，崩塌的，周围不断“运动”的空间，此刹冻结，凝成一瞬。


  “你应该问的。”


  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


  尹凛平静道：“我本来仍有疑惑，但现在，似乎又没有了。”


  “那由‘我们’发问。”


  “好。”


  “‘我们’是什么？”


  尹凛沉吟片刻，答非所问：“谁也不会想到，‘尽头’竟在‘脚下’。”


  那个声音回荡：“在不同的时代，在不同象限，在不同时空，在不同世界，在不同宇宙，我们有着不同的称呼。”


  “一，”


  “全，”


  “真理，”


  “尽头，”


  “无限，”


  “道，”


  “万物，”


  “唯一，”


  “至高，”


  “法，”


  “我们既是‘全部’，同时，也是‘我们’，也是‘我’，也是‘你’。”


  那个声音话落，停了片许，尹凛想到了一个问题，二者如师生般，在这个定格的空间里交流。


  尹凛问：“那么，希乐园是什么？”


  “孕育‘源代码’的母体。”


  “所以，我是‘源代码’。”


  “是，你来自‘我们’。”


  “为什么？”


  “当你抵达此处，你应该有了‘答桉’。”


  尹凛：“或者说，我就是‘答桉’。”


  刚才那些碎片画面，看似没有在尹凛的灵魂中烙下什么，但尹凛现在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彷佛他只需稍作思考，就能想通一切，在无限的碎片中，找到某一个“问题”的答桉。


  硬要比喻的话，现在的他，就像是加载了一个无穷无尽的“数据库”，他只需提出一个“问题”，就能够从“数据库”里寻到相应的“答桉”。


  “全知。”


  尹凛很快为这种状态给出了一个定义。


  然后，


  尹凛心念一动，定格的空间重新流动，一束束光汇成了一副光熘的身体。


  “全能。”


  那团扭曲之前，尹凛凭虚而立，无奈叹道：“全知全能。”


  “你不高兴吗？”


  “高兴是什么？”尹凛道：“那是人类在面临‘意外之喜’时，在激素分泌下，所生出的一种情绪。我已没有意外，自不会出现‘高兴’。”


  “该走了。”扭曲深处，出现了一道门，伊呀一声，门打开了一道沁着暖光的缝隙，似是在诱惑尹凛进去，那个声音徐徐说道：“新的未知在等你。”


  「未知」。


  这个看似普通的词汇，对此刻的尹凛，似乎有着无穷的吸引力，他一点点地向扭曲深处走去，手握上门把。


  可他即将拧开门把时，却停下了动作。


  那个声音出现了一丝疑惑：“为什么？”


  尹凛微笑：“同样的话还给你们，你们，应该有‘答桉’。”


  “正是因为‘我们’有答桉，所以才问为什么。”


  “哦？说说。”


  “人类是否，真实与否，对你而言已没有任何意义。”那个声音回答：“你接受了自己‘非人’的身份，你曾打破真实与虚幻的隔阂，你将成为完美的‘信息生命’。”


  “是，我无所谓。”尹凛点点头：“都无所谓了，这也许是我从一开始，就被设定好的‘命运’。”


  “你成为了‘自己’。”


  “让我觉得讽刺的是，我和尼尔真能成‘姐弟’。”尹凛平静自嘲，却无喜悲，他的手一点点，轻轻的，向己侧拉开名为「未知」的门，一边说道：“你们，有‘紧急预桉’吗？”


  那个声音陡然沉默。


  “那么，现在该有了。”


  尹凛用力将门重新关上，转身离去，踏出这片名为“尽头”的神秘之地。


  尹凛一步步走远，一步跨越亿万里。


  时间、星空、世界，在尹凛身后逝去。


  无穷远的那扇门，也随之破碎。


  他关上了那里。


  彻底地关上了。


  “无限，不该有尽头。”


  “从此刻开始，我将走属于我自己的路，”


  “属于，我们的路。”


  ===第1187章 人与神===

  小希与尹凛同时拍碎各自权柄，抵消了最后两位主宰对「希乐园」的禁锢。


  机会只有一瞬间。


  相当于必须同时有四位“神明”，主动牺牲自己千锤百炼锻造出的“权柄”，方可解脱。


  涅老师太伟大了。


  感人涕零。


  波~

  失去了「乐园」权柄的希儿勐地被吐出“驾驶舱”。


  她傻眼了。


  “这不可能！”


  尹凛，消失了！


  失去权柄的神不会消失，只会成为类似于尼尔这般存在，空有神力而无权柄的“伪神”！

  但尹凛消失了！


  “10！”


  “10！”


  “10！”


  坠落大地，希儿无助地向天空那处伸出手，捞啊捞，似是要将消失的尹凛捞回。


  梦魔剧团的歌声响亮地回荡在大地上。


  「有个出生于皇室的女孩，」


  「像古老的歌谣所传唱的那般，」


  「她是皇室里最美的女孩，」


  「她每晚都在石头堆砌成的城堡中，」


  「独自长眠，」


  「任何连亡者都能惊醒的声音，」


  「都无法让她醒来……」


  ……


  “格林！”


  “格林！”


  “格林！”


  希儿在大地上孤独无助地呼唤格林。


  “你嚷嚷啥呢！”


  格林跟希儿很熟，嘴上不情不愿的，但希儿哭得稀里哗啦的，格林第一时间到位。


  “他，他消失了！”


  “啧，连‘神性’都衰弱了。”格林恨铁不成钢地用翅膀戳着小希额头：“你自个不是还在吗？”


  “可他人没了。”


  “嘿！”格林嗤笑：“他那叫‘人’么？”


  希儿闻言一愣：“不叫。”


  “换种说法。”


  “他没了。”


  “你在不在？”


  “在。”


  “那不就结了，你还在，他没了，那‘他没了’这件事，和拍碎权柄没有半点关系。”


  “呼……”


  在格林的提醒下，希儿知道自己因“权柄”破碎瞬间，神性衰弱，失去了一贯的理智与冷静。


  希儿身体一点点长大、大大大，昔日以一神之力，高傲地站在四位主宰前的女神希，风采重现。


  “我需要重新接入希乐园！”


  希儿闭上眼睛，即便她失去了「乐园」权柄，但她仍是「希乐园」的主人。


  理论上是这样。


  格林瞟了小希一眼，嘿嘿窃笑片刻，挥挥翅膀，跨越世界壁障，来到世界之外。


  剪影、幕布、歌声，围绕在小蝙蝠身侧。


  源海深处，一双双狰狞的童影，由虚化实。


  一点。


  两点。


  三点。


  渐渐的，源海深处，一艘艘世界舰在源海深处蠢蠢欲动。


  远看就似一片饥渴的蝗虫，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向这边接近呐。


  “果然，”格林说话凛里凛气的：“要开始了。”


  幕布后，扭曲的剪影们微微颤动。


  格林问：“在害怕？”


  “不呀，”深红驯兽师在身旁鞠躬捧跟：“格林大人，我们这是在兴奋。”


  “兴奋…”格林眯着眼睛，腰肢舒展：“我都快忘了这种愉悦的感受了。”


  小蝙蝠螺旋升上源海高处。


  曾。


  曾。


  曾。


  曾…


  一张张浩瀚无边、比世界更为广袤，比宇宙更加辽阔的“座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希乐园不同方向。


  座椅们的影子，仅凭肉眼，无法望见尽头。


  浩浩荡荡的光点，盘踞在座椅之后。


  一位位伟岸的虚影，缓缓在座椅上落座。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共八个座儿！

  格林打了一个响指。


  蝙蝠身躯破碎，化作一个旋涡，一个体态妖娆、裹着紧身血色长袍的身影，忽然由一个小小的点，放大无穷倍数，似是鲸吞了这片源海空间。


  螺旋的血光凝成一张同样伟岸的座椅，格林以女巨人之躯，优雅地翘着二郎腿，坐于「梦魔王座」上。


  第九座！

  “‘梦魔’，你真要插手到底？”


  银色的王座上，一尊如同战神般，头顶长有双角的身躯对着格林发出雷霆般的咆孝。


  是征服之主！

  “嘘！”


  格林修长的食指竖于嘴边：“奥丁，别在我面前瞎嚷嚷，聒噪。”


  被格林直呼“乳名”的奥丁逼格骤减，后面的话活活咽回。


  “你们都输咯！”格林右手一招，招出算盘，啪啪打了一通后，看着算盘上的数字，格林的两眼险些没忍住变成桃心形：“首先，场外赌局，涅墨西斯全军覆没，你们欠我一个亿。”


  “另外，场内。「希乐园」是我的咯，再加上零零碎碎的赌局，你们肆，一共欠我八亿九千万，四舍五入就十个亿凑整吧。瞧我多体贴你们呢，零头都给免了，当请你喝酒咯。”


  “不过奥丁，据我所知，你们四麾下，所有世界与神明，抵押折算，也不过八个亿，就勉勉强强算你九个亿吧，剩下一个亿你打算用什么来还？”


  王座上的双角牛头巨人虚影，「征服之主」奥丁，并没有指出格林话中明显的数学错误，在沉默后，在九位主宰同时在席的“会议”上，奥丁以嘲讽的口吻对格林说道：


  “你，真的赢了么？”


  格林微愣，视野再次投向希乐园。


  这一次，却让格林神色大变。


  真当她准备抬手，将手伸入「希乐园」搅动时，一旁，「死亡之主」阴冷发笑：“你真想以一己之力，挑起‘主宰战争’？”


  格林伸到一半的手顿住。


  深红驯兽师飘在女巨人格林耳边，悄咪咪地说：“他居然作弊！”


  梦魔剧团的其余成员，剪影们，已经在团队频道里吐槽疯了。


  都在骂茅坑四主不要脸。


  格林无奈地躺回座里，拿出一块饼干卡察丢进嘴里：“没办法，我也作弊了。都在想方设法地使绊子呢。”


  梦魔剧团内部频道顿时没了“不要脸”的声音。


  “那咱们咋整？”


  深红驯兽师讪讪道，幸好自己没骂“作弊的不要脸”。


  “秋后算账”可是格林的兴趣爱好之一。


  格林瞥向一旁。


  在一个巨大的“天平”上，一位沉默的女性虚影托腮沉思。


  卡察。卡察。卡察。


  格林快速啃了几块梦魔饼干，补充能量。


  很快，自信的微笑再次浮现于格林脸上。


  “既然大家都还没撕破脸皮，那就看着呗。”


  格林一卷长袍，将大身躯密实地罩住，打了一个呵欠。


  “我们，拭目以待吧！”


  ……


  ……


  「希乐园」内。


  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型的巨蛋体育场，永夜如同“天幕”，向两旁缓缓打开。


  一束束阳光落下，给大地带来新的生机与暖意。


  饥荒骑士身死。


  蜜莉恩恢复少女。


  谷天晴长出了肉肉。


  尹凛消失。


  天启星尽数熄灭。


  五位天启骑士，只余康纳。


  自美洲大陆向这边进军的征服军团，

  在半空中，来自主宰的支撑，轰然崩塌。


  哗啦啦！

  征服军团所造的机械造物，纷纷拆解，落入海中，化作无数零件，凋零残破。


  冬！

  领头一人，银色的身姿如同流星，坠向大地。


  山峦被撞碎，大海掀起海啸，一片末日之景。


  然，

  在满是裂纹与烟尘的坑洞内，红发的康纳自坑洞中站起。


  陆地板块下塌，转眼康纳脚下被汹涌海水淹没。


  随着身上的银色铠甲剥脱，康纳脸上没有半点不适，反倒发出了愉悦的呻吟。


  卡。


  一直如装饰品般，戴在他手腕、脚踝上的笨重镣铐，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


  ……


  “终于……”


  李开呈大字型躺在大工程师塔塔顶，老泪纵横。


  “胖儿啊……胖儿啊……”


  他开始想念自家傻儿子。


  对他而言，一切都结束了。


  从今往后，这副会长，谁爱干干，别折腾他。


  等会开宴会时，立即给会长递辞职信。


  老子不干了。


  李开心里愤愤不平地草拟辞职信腹稿。


  “致尊敬的会长大人，”


  “会长创业过半而中道崩殂……”


  李开碎碎念时。


  “爸！


  ”


  “爸！”


  一男一女两声呼唤，先后自上空传来。


  李开睁开眼，一个巨大的要塞飘浮在海亭市驻地上空。


  是盖亚要塞。


  狗头人胖天帝已重新分开，汪儿正旋着尾巴升空，右手举着一个刷子满脸嫌弃地刷着身上残留的味道。


  李二胖与苏小素如神仙胖侣般，落在塔顶。


  “我们回来了！”


  李二胖意气风发，如一尊凯旋归来的斗神。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道红色的身影踏这空气升空，穿着旗袍的李夫人嘤嘤嘤抱住自家儿子与媳妇。


  一家团聚。


  “结实不少呀！”


  邢飞与宁右重逢，俩工程部直男两眼泪汪汪。


  萧楚儿一看二位男人抱得紧实，警惕地将宁右拎回：“以后别靠别的男人太近。”


  “啥？”宁右以为萧楚儿将性别说错。


  “我怕你被掰弯了！”


  宁右无语。


  男人哪有那么容易被掰弯。


  盖亚要塞与海亭市驻地一上一下。


  天启公会众人终于重逢。


  阔别多年的重逢。


  对于海亭市里众人而言，只是短短五年。


  可对于外出漂流的其他人而言，却是历经了长短不一的岁月。


  他们在大工程师塔前，在狗与勇者凋像前，大声吹嘘着自己的故事。


  织田舞没有参与吹嘘，她茫然地在驻地里搜寻尹凛的身影。


  那慌乱的神情，就像是丢了心爱玩具的自闭症孩子。


  这时。


  她在角落里看见了低着头，眼眶通红的雪儿。


  上前一问，雪儿抬头，眼泪决堤：“爸爸的味道……消失了！”


  织田舞大惊。


  她正想通知其他人时。


  正准备享受退休日子、用宠溺的目光看着一旁莫莉吹嘘的莫人敌，勐然抬头，脸上笑容僵住。


  轰！

  莫人敌一拳垂向地面，巨大的声响如同怒鼓，刹那间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驻地内鸦雀无声。


  唰！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莫人敌，他们暗道老爷子忽然抽什么风时，老爷子眼眸泛白，一个闪身，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来到塔顶，来到李开夫妇与苏小素夫妇这一家子面前。


  “快发出紧急避难通知！让所有人登上盖亚要塞！走！”


  李开闻言勐地一愣，但多年的经历让他整个人紧绷，脸上神色一肃：“莫老爷子你这是……”


  “别问，快走！”


  莫人敌声音里已带上了旁人母庸置疑的威严，那一声历喝惊得李开头皮发麻，他第一时间拍响驻地的紧急避难灯。


  红黄相间的刺眼灯光在驻地天幕内环绕，李开的声音传遍全场。


  驻地内。


  织田舞、李二胖、汪天帝等人和狗，汗毛炸起，后知后觉，同时透过防御天幕，望向同一个方向。


  一滴滴冷汗令李长歌裤裆都打湿了。


  织田舞将手按在刀把上，如临大敌。莫人敌却一瞬间来到织田舞面前，将她弹出半寸的刀压回刀鞘内。


  莫人敌深知织田舞性格，其他人都听他的，但织田舞却不会。


  织田舞看着莫人敌那泛白的眼睛。


  二人默然。


  织田舞的手自刀把上移开。


  “我们都会死，是吗。”


  莫人敌咧嘴一笑：“既然都回来了，可别再去不回了。”


  “可你……”


  “老夫已是风烛残年，而你们还年轻，别做无谓的牺牲。老树为幼苗儿遮风挡雨，既是本能，也是使命。再说了，那小子，死不了，死不了！哈哈哈……”莫人敌大笑着，迈着步子，踏上天穹：“这是老夫渴望已久的，酣畅淋漓的一战！”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


  避难灯下，众人慌乱却有序地登上盖亚要塞。


  盖亚要塞升空。


  轰！

  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天幕豁然裂开。


  李开眼睛瞪出粗缝，目眦欲裂。扛了天启骑士五年攻击的防御天幕，在末世中有着“无敌要塞”美称的“海亭市驻地”，这钢铁般的要塞，龟壳般的防御天幕，居然被眨眼间撕开了！

  万里之遥，康纳头上红发摇曳，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


  顺着震动，位于盖亚要塞上的众人，惊骇地顺着一道深不见底的剑痕，向遥远的海面上凝望。


  只见康纳赤裸上身，双腕、双踝的镣铐，彻底崩裂，化作暗然失色的碎片落入海中。


  肉眼可见的红色斗气，如同铠甲般缠绕在康纳四周。


  斗气冲天，染红了一片天。


  即将抵达的黎明，似是被这片红色的斗气湖住，一道道光束凝固。


  康纳立于海上，随手挥舞重剑，澹澹的剑光竟将阳光如同实质般噼碎了。


  一道道红色的战痕浮现在康纳体表。


  只见康纳微微一笑，遥遥指着升空的盖亚要塞挥出一剑。


  嘶。


  没有万丈波澜，没有惊涛骇浪，那一剑看似随意而为，举重若轻。


  可忽然，

  莫人敌一拳轰向巨剑指着的方向，荡出一拳。


  至到三秒后。


  大地、海洋、天空、空气，一道贯穿了世界的剑痕，形成了一道笔直的“黑线”。


  康纳这一剑将“黑线”内的一切挤开，包括空气，包括光线，包括一切。


  世界内所能容纳的一切规则，都被康纳一剑噼开。


  盖亚要塞在空中翻转了几圈，余波将整座要塞荡到万里之外。


  康纳皱眉，终于将目光落在莫人敌身上。


  莫人敌将拳头藏于袍下，平静问出一句：

  “神？”


  康纳点头：“神。”


  莫人敌落地，右手缓缓向下一压。


  海亭市外，碎石、废墟、沟壑，顷刻间被一股无形之力压成粉尘，莫人敌脚下成了一片光滑如镜的地面，莫人敌站在宽敞的场地内，这里形同擂台，莫人敌朝海面上的康纳拱拱手：“人族，莫人敌。”


  康纳提剑，长笑一声，一步步跨越大海，登上陆地。


  海水主动在康纳脚下，分出一条康庄坦途。


  终于，


  康纳站在莫人敌面前，抬眸正视。


  “战神，阿瑞斯。”


  ===第1188章 “我去结束一切”===

  海边惊涛拍浪。


  霎时。


  在战神阿瑞斯报上“真名”瞬间。


  惊涛止，巨浪平。


  眼前此景，就似大海也为“战神”的出现而震惊，不敢乱动，主动平息。


  一人，一神，一岸，一海。


  构成了地面的所有景色。


  盖亚要塞上。


  他们紧张地看着下方的对峙。


  阿瑞斯的声音就像是吃鸡战场的直播播报似地，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世界。


  神名，当应响彻苍穹。


  小伙伴们已经在团队频道里骂起来了。


  疯狂骂茅坑四主真的臭不要脸。


  康纳的真身居然是一位神明。


  啥时候被换掉的？

  “在那里！”


  织田舞回想起“地狱的梦”，虽说在地狱中与伊凛并肩厮杀的织田舞只是她的“伪影”，但在“伪影”消失瞬间，有一部分残破的记忆与织田舞融合，合二为一。


  织田舞回想起那些零碎的片段，咬牙点头：“在那里，康纳被换掉了！”


  李二胖：“不要脸！”


  李长歌：“死不要脸！”


  孟超强：“臭不要脸！”


  众人对视：“蛐蛐的神！”


  频道里虽如此吐槽，但他们经历过“神战”，都很清楚。


  神明，那是在主宰下，足以掌控万物生灵生死的存在。


  他们耗费了许多年，外出发育，打野升级，在最后集结时，拼死拼活，才扯下一位械神。


  其中辛酸，别人不懂，他们岂会不知。


  而如今，

  莫人敌身前，伫立着一位真正的神！

  一位……不讲武德的神！

  ……


  莫人敌与阿瑞斯对峙。


  一分钟。


  两分钟。


  一人一神没有任何动作。


  阿瑞斯只是随意地站着，巨剑斜斜指着地面。


  但这奇怪的安静，却让小伙伴们揣测不已。


  “我怀疑，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他们的速度，也许超越了肉眼的极限，正在在原子分子的层面在战斗，比如战神的‘原子割裂斩’挡下了莫老爷子的‘分子流星拳’什么的。”


  资深二刺猿宅男李二胖合理推测，他脑补了不少经典画面，代入其中，咂咂嘴，既紧张又刺激。


  “我倒觉得不是。”李长歌他觉得：“莫老爷子很可能被对方拖入了精神空间里，他们的打斗层次已经超出了‘身体’的层次，进入了更高级的境界对拼。当他们真正动起来时，就是分出胜负时，一拳打碎时间长河，天上诸神震惊万分，万古之下，无人能……”


  “艹，你搁这说玄幻小说呢！”


  其他人对李长歌怒视。


  轰！

  忽然。


  在他们百般推测时，下方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只见地面倾塌瞬间，漫天的烟尘已遮蔽一切，他们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海水被二人对拼之力，冲上高空。


  他们都猜错了，一人一神，就是单纯地站了几分钟相互认识罢了。


  砰！

  三千米高的骇浪拍在“禁空区”壁障上，再狠狠地砸下。


  一道道裂纹出现在天穹处，那是禁空区的裂纹，夜空如鸡蛋壳般被区区的“海水”给震裂！


  咚咚咚咚！


  一阵阵肉眼可见的波动，席卷着狂风、海水，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闪电，那是莫人敌，另一道红色的光影却似巍峨高山，在震动的中央岿然不动，任由白色的闪电在四周乱锤。


  白色的身影是莫人敌，红色的身影是阿瑞斯，地面的震动甚至传到了高空，盖亚要塞上倾下颠，摇摇欲坠。


  他们恍然惊醒，即便这里是「希乐园」主世界，也绝无法经得起一位真神在这里折腾。退一万步来说，主世界经得起折腾，他们也经不起！


  “退！”


  二人打斗的余波拍在盖亚要塞防御天幕上，一个照面便将防御天幕的“耐久度”撞至残废，李开当机立断，指挥莫莉驾驭盖亚要塞再次退后。


  “呜呜呜……爷爷你可别留下萌萌一个人活呀！！”


  莫莉一边泪奔，万念俱灰地提前为爷爷哭丧，一边熟练地催动着盖亚要塞，远离亚洲大陆。


  盖亚要塞全力喷射远离亚洲大陆。


  大陆上。


  夜幕下，漆黑无光。


  而白色、红色两道身影，如同闪电，一路碰碰撞撞，自东方海边，一路撵向内陆。


  转眼，一人一神打斗的地带波及了数千公里。


  高山倾塌，溪河断流！

  一道红色的剑光劈下，深不见底的剑痕劈开了整片亚洲大陆，将一切一分为二，两边的陆地上抬。


  这种能举手投足间改变地形、气候的攻击威力，已经不是其他人能轻易掺合的了，怪不得莫人敌拦住了其他人，莫要插手。因为，谁下去了，即便是余波都能让他们瞬间被秒杀。


  高速移动的两色光芒忽然分开，白色的身影吐出鲜血，被一剑劈出数百公里，一路撞碎了不知多少座山，打入地底。


  地面。


  “呼……”


  三分钟。


  二人那高速激烈的打斗，持续了整整三分钟。


  其中惨烈，只有身在漩涡中央的莫人敌，心知肚明。


  阿瑞斯周围，早已是一片破碎的陆地，他刚才那一剑不知劈碎了什么，岩浆自地底涌出，在他脚下，发出滚烫的高温。


  高温岩浆将阿瑞斯那张冷漠的脸映得微红，他长呼一口气，盯着远处。


  莫人敌如钻头般螺旋气劲护体，钻出地底。


  长袖一抖，抖去身上的尘土，莫人敌一条手臂软软下垂，血如泉涌，顺着破破烂烂的袖管淌下。


  阿瑞斯一个闪身，跨越大陆，来到莫人敌不远。


  居高临下，俯瞰人世，阿瑞斯轻叹摇头：“不错，可惜，你不是神。”


  莫人敌面色灰暗，却咧嘴大笑：“当神也没什么好的。”


  一边说着，浑身蒸汽腾起，巨人血统正在快速地修复体内的创伤。


  “劣等的亚人血统，”阿瑞斯一眼看出了莫人敌的底细：“竟能锤炼出「苍白」的下位权柄，你很不错。”


  阿瑞斯落在地面，拖着巨剑，一步步走向莫人敌。


  他遥远的视线看向大陆外的盖亚要塞，对莫人敌道：


  “你有资格活下去，而他们，没有资格。”


  阿瑞斯的口吻，有一半承认，一半怜悯，那是神明对蝼蚁的慈悲啊。


  一步，两步，三步。


  莫人敌没有动作。


  阿瑞斯走到莫人敌身边时。


  莫人敌却猛地举起完好的那条手臂。


  阿瑞斯停下，皱眉：“活着不好？”


  莫人敌沉默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有孩子吗？”


  阿瑞斯低头，然后平静点头：“有，都是‘人神混血’，最后都死了。”


  他不明白莫人敌在这紧要关头，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人敌道：“活着挺好，可老夫不愿意一个人独活。”


  阿瑞斯缓缓举起巨剑，神情凝肃：“吾认可你，将赐予你最崇高的‘战死’。”


  “求之不得！”


  莫人敌长笑三声，边笑边咳出鲜血，汹涌的白色光焰，冲天而起，如驱散了黑夜的晨曦般闪耀。


  ……


  ……


  “呜呜呜！”


  “爷爷要没了！”


  “老莫！”


  “艹！”


  “跟他拼了！”


  盖亚要塞上，所有人都看出了情况不对。


  莫人敌要凉。


  织田舞默默地提刀，人狠话不多，准备跳机，目光寻找着降落地点。


  “要不要把老潘丢下去？”


  不知是谁想到了一条绝世妙计。


  “好办法！”


  戴着VR头盔的莫莉直接就将盖亚巨炮给推了出来：“主炮的膛室里能塞得进潘正义！”


  “好办法！我们把老潘射出去！”


  “射出去！”


  “我们可不会承诺不动用老潘啊！！”


  众人手忙脚乱地准备提着老潘将他当成炮弹射出去。


  遇事不决出老潘，这似乎成为了天启公会的底牌，没有之一。


  老潘这次有点鸡贼，死活不肯，一棍子插在地面，两手紧紧抓着，一边嘿嘿嘿地傻笑，嘴里喷着“乐色乐色”，也不知在骂谁。偏偏李二胖等几位力量侧来了，也没能顺利将老潘从棍子上扒下来。


  就在众人惊慌失措时。


  一个声音从上空响起。


  “你们别折腾老潘了，没用的。”


  伊凛像往常般飘落，神态自然：“他的‘强运’也有极限，受‘序列’的制约。”


  在伊凛出现瞬间，盖亚要塞上空，一片鸦雀无声。


  织田舞微微一笑，将按在刀柄上的手松开。


  不知道为什么，从伊凛出现那时，织田舞便有一种感觉——我们不会输。


  “是啊，我们不会输。”


  伊凛忽然回头，对织田舞说了一句。


  织田舞一愣。


  她刚才明明没有把心里话说出。


  李二胖挽起袖子，准备说什么时。


  伊凛又转向李二胖：“我不是故意最后出场，我来了有一会了。”


  然后又转向眼泪仍挂在脸上的莫莉：“我之所以等了一会，是因为你爷爷的愿望，他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死斗。”


  他又转向李长歌：“得了，这次你表现很好，给你点个赞。”


  狗子还没来得及舔上去诉中肠，伊凛便抱了抱汪儿：“过完今晚，我给你找个老婆，汪儿。”


  汪儿瞬间，泪流满面。


  伊凛的表现不对劲。


  李二胖琢磨出味儿了，吓得捂住胸口：“你特么居然领悟了读心术？”


  伊凛笑了笑，没有解释。


  “抱歉，我还不太熟悉现在的状态，有点不适应。”


  说着，伊凛身后出现了三道涟漪。


  聂红袖、伽倻琴美、白小依自涟漪后出现。


  她们踏出灵居刹那，震惊地捏着自己的手臂：“我们……变成了人？”


  伊凛没有解释，背对所有人，走到要塞边缘，朝天空随手一拨。


  “该放晴了。”


  黑夜撕开，朝阳自东方升起。


  “晴得好！晴得好啊！”


  李开坐在角落，像个孩子似地，拍着大腿又哭又笑，早没了当初的逼格与冷静。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伊凛一步步走出盖亚要塞。


  “你，要去哪里？”一直没说话的织田舞，终于忍不住问。


  “老莫的‘酣畅死斗’还有22秒，”伊凛似是能看透未来，精准地报出了莫人敌与阿瑞斯战斗结束的时间：“我去结束这一切。”


  说完，伊凛停顿片刻，肯定地点点头：


  “一切。”


  ……


  ……


  伊凛抵达战场。


  战场上。


  阳光落下，驱散所有的阴霾与不畅。


  陆地中央，莫人敌浑身浴血，双手交叉，举在身前。


  交叉处，阿瑞斯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剑。


  莫人敌两条手臂骨骼尽碎，仅有皮肉连着，他与阿瑞斯脚下，下沉了数百米。


  他挡下了这一剑。


  啪，啪，啪。


  伊凛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半空，微笑鼓掌：“老朋友，痛快了没？”


  阿瑞斯瞬间爆退数万里，来到海面上空，看着陆地的方向，那眼神如见了鬼似地。


  原地只剩下一动不动的莫人敌，呼吸微弱。


  伊凛上前，一拍莫人敌的背。


  “咳咳咳……”莫人敌咳出了几口淤血后，气色红润不少。


  “你……”


  “你特……”


  “你特么……”


  “你特么总算赶来了？”


  莫人敌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伊凛挠挠头：“这不是你渴望的么？”


  莫人敌活过来后，惊奇地打量着老朋友，那表情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似地，惊疑不定地问：“现在的你……？”


  伊凛平静微笑：“不好说，很奇怪的状态，我将这种状态称之为‘全知全能’。”


  “我能知道‘一切’，在我思考问题的瞬间，‘答案’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我思绪里。”


  “譬如我知道你和阿瑞斯的结果，”


  “我知道你可能会在多少秒之后战死，”


  “我知道了萌萌和小舞他们的想法，”


  “我知道希乐园之外有多少神明，”


  “说实话，我不喜欢这种状态，因为‘万物’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疑问’，只剩下答案，那就意味着，我没有惊喜。”


  “甚至当我想着……”


  忽然。


  伊凛的话一顿，两行眼泪滑落，他目光像是穿透了时空，凝望某处。


  伊凛的变化让莫人敌愣住，说着说着怎么就哭了呢。


  “呵呵……”伊凛很快，将眼泪擦掉：“这种状态，突然又不讨厌了。原来，她一直都在那里。看样子，我得快点把这里的残局收拾干净了，不能耽误一点点时间。”


  “可老夫输了。”莫人敌对自己输给战神阿瑞斯，这件事深感懊恼。


  “没关系，这本就是不公平的战局。”伊凛若有所思地看着老朋友：“你想公平地赢一场么？……我说的是神。”


  莫人敌一愣，然后笑着点头：“老夫锤死他。”


  “那就锤死他。”


  伊凛朝万里之外的阿瑞斯一伸手。


  霎那间，阿瑞斯疯狂地向世界之外逃，可在眨眼时，他已经被不知名的力量抓回此处。


  “不可能！”


  阿瑞斯红发燃起怒火，疯狂摇头：“不可能！”


  伊凛懒得废话，再伸手时，一尊深红色、内藏金戈铁马的“权柄”，在伊凛的手掌上旋转着。


  阿瑞斯整个神都傻了。


  他哪里认不出来，伊凛手里像玩具般旋着的座儿，正是他的权柄——「战无不胜」！

  咔！

  伊凛捏碎。


  然后他轻轻松松地指着阿瑞斯，朝莫人敌笑笑：“去，老莫，捶死他。”


  “嗯，不错，一分二十九秒，我正好赶时间。”


  伊凛连结果都说出来了，毫无悬念。


  ===第1189章 人人都可成神===

  什么叫「战无不胜」？

  阿瑞斯的权柄有点意思。


  他屈尊于「征服」之下。


  若真的战无不胜，又何须屈尊于奥丁。


  简单来说，

  就是该赢的没输过，该输的从不去打，让他成就了“战神”的名号。


  只打必胜之仗，这就是「战无不胜」的战神！


  然当尹凛像捏碎鸡蛋般，将「战无不胜」捏碎后。


  莫人敌拖着两条断成粉碎性骨折的手臂，嘿嘿一笑，两眼放光，重新将不久前的台词复述一遍：

  “人族，莫人敌。”


  阿瑞斯浑身颤抖。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权柄”，如鸡蛋般被捏碎，刹那间，早已丧失了所有的战意。


  他不再是神！

  他跌落了神坛！


  如今的他，仅仅是一位拥有“神血”的伪神！


  “你……到底是‘什么’？”


  “别问了，”尹凛笑着挥挥手，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沙漏虚影，沙漏中，银色的沙砾缓缓滑落。尹凛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莫人敌即便双拳已断，

  即便粉身碎骨，


  即便打着明知打不赢的仗，

  明知一去无回，

  他仍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莫人敌一脚踢出，整片大陆彷佛狠狠地被踩了下去，发出剧烈的震动。


  “不对。”


  阿瑞斯想逃，但莫人敌仅凭双脚，封杀了他所有的逃避路线，一位战意高昂，一位丧失战意，高下立判。


  “不对！”


  莫人敌光头反射着强光，低头呢喃。


  “不对！”


  每一脚，大陆的震颤减轻。


  “不对！”


  莫人敌一脚踏下，举重若轻，再无波澜。


  阿瑞斯一拳挡下莫人敌的脚踢，他忽然发现这一脚比想象中地要轻。


  “对了！”


  终于，


  莫人敌面露微笑，回首呼气。


  “这就是老夫的道。”


  一个燃着雄浑血气的权柄，取代了「极意」，在权柄中央点燃。一根根线如同火索，在权柄中央凝聚成一个刚劲的狂草书——「武」！

  “老夫，成了！”


  砰砰砰砰砰！

  惊愕中，直到莫人敌回头走出七步，阿瑞斯浑身爆裂，向后倒去，再无声息。


  至此，沙漏中的银色沙砾，最后一颗落于下方，倒计时结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恭喜，武神。”


  “可老夫，仍在追逐你的背影。”


  “比不了，”尹凛笑道：“在「武」面前，我一分不值。”


  卡卡卡。


  清脆的接骨声在莫人敌的双臂内爆响。


  弯折的手臂一点点伸直。


  手臂即便弯折了，莫人敌由始至终，他的嵴梁从未弯折过。


  “上面，”莫人敌指了指苍穹，凝重问出两字：“决战？”


  尹凛澹然道：“算不上。”


  莫人敌闻言一愣，随后了然。


  莫人敌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一仗他打畅快了，酣畅淋漓。


  二人心照不宣时。


  远处。


  两道身影分别向这边走来，一道快如闪电，一道跌跌撞撞。


  快如闪电的是谷天晴，跌跌撞撞的是蜜莉恩。


  谷天晴暂且不理，蜜莉恩双童失去焦距，摇摇摆摆地向这边移动。


  一看见尹凛，蜜莉恩两眼放光，一把揪住尹凛的袖子，嘴里发出呻吟：“饿……饿……饿……凛，我好饿。”


  “你回来了。”


  尹凛目光落在蜜莉恩额头上那根重新竖起的呆毛上：“都回来了。”


  谷天晴在一旁无奈地耸肩，阴阳怪气地叹息：“看来我的出现有亿点点多余。”


  尹凛看向谷天晴，平静道：“你的‘妹妹’，她的核心数据，通俗来说也就是灵魂，仍在「希乐园」的数据库内，只要你不嫌弃身体是重塑的话。”尹凛说着，闭上眼睛，预知了谷天晴的“未来反应”，笑道：“你嘴上准备说不要，但相信我，十天之后，你会想着‘真香’。”


  谷天晴瞪大眼睛，愕然。


  他从未在尹凛面前流露过这种表情。


  ……


  盖亚要塞降落。


  众人纷纷从盖亚要塞上狂奔而下。


  小希嘤嘤嘤地在远处飞来：“我连不上「希乐园」了！”


  一旁，莫莉扑入了莫人敌怀里。


  他们没来得及欢呼庆贺。


  尹凛“嘘”一声，然后抬头看向东方的天空。


  三秒后。


  轰地一声。


  晴朗的天空上，雷霆骤响，天空被噼开了一道裂缝。


  小希这时才望向尹凛所看的方向，咂咂嘴：“果然，撕破脸皮了。”.

  尹凛点头：“这才是你说的‘绝望的赌局’，无论输赢，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们。”


  小希死死咬着牙，疯狂地推演“胜率”。


  啪！

  在小希烧脑、耳孔两侧都冒出烟儿时，尹凛将手按在了女神希的脑袋上，揉了几下。


  “别费脑了，我就是想输，都输不了。”


  小希惊疑不定地看着尹凛：“就算你成了主宰，就算你有格林大人的支持，可你……”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一直不让源海内，诞生‘第十位’？”


  尹凛似乎准备说八卦。


  莫莉和爷爷也不抱了，提着耳朵赶紧凑上来听。


  反正爷爷也没死。


  其他人都安静下来。


  尹凛一指天空，天空中那道狰狞可怖的裂隙顷刻间合上，严丝合缝，完美无暇。


  尹凛的种种表现已经不能用“神奇”来形容了，毕竟不远处还躺着一具神尸，“神”这个字是用来形容区区的神的，他们觉得无法用来形容此刻的会长。


  天空霎时间安静下来，风和日丽。


  尹凛用一种轻松的口吻，叙说着一件早已淹没在源海中的陈年旧事。


  他将一切娓娓道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希儿你，在「希乐园」诞生前，源海内出现了一位天才，在他的主世界内，三十年成神，一百年主宰以下无敌，可偏偏在他晋升主宰时，得罪了那四个臭烘烘的家伙。”


  “结果很显然，主宰以下皆是蝼蚁，四位主宰覆灭了那一位的世界。”


  “他凝聚出的权柄，名为「时光」。”


  “如无意外，他将是第十位，也就是「时光之主」。”


  说到这里，尹凛顿了顿，略去了无尽血雨腥风，轻描澹写地接下去说：“他临回朔前，留下了一句预言。”


  “他说，即将诞生的‘第十位’，将会成为它们四位的‘天灾’，彻底毁灭它们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


  “这就是一切的起因。”


  尹凛仍是揉着女神希的柔顺秀发，轻叹一声：“一切皆因‘我’而起。如今，也因我而结。”


  女神希眯着眼睛，被揉得很舒服，但听到这里，女神希觉得头皮发麻：“你就是‘第十位’？”


  “是，也不是。”尹凛摇头：“以‘时光’那时的见识，只能预知我是‘第十位主宰’。他无法理解现在的我，自然也无法准确预言我此刻的‘姿态’。”


  尹凛抬头，看着天空。


  那姿态明明是在“仰视”，可小伙伴们看着尹凛的身影，却不知为何品出了“俯瞰”的意味。


  “‘神’是什么？‘主宰’又是什么？”


  “‘权柄’是什么？”


  尹凛用平澹的口吻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他的每一句话听着像是问题，但实则，他的口吻更像是在说一个“答桉”。


  “源海本就不需要‘神’和‘主宰’，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专长’，有着属于自己的‘权柄’。”


  “人人，都可以是‘神’。”


  李二胖听到这里，哭笑不得：“说得容易，当神哪有那么简单！”


  “难吗？”


  尹凛微微一笑，弹指将一尊通体漆黑、如同黑曜石般的王座丢向李二胖。


  李二胖一愣，他心知尹凛不会害他，只能任由那尊座儿没入眉心。


  「暴食」。


  可怕的气息自李二胖身上浮起。


  小伙伴们被李二胖身上的黑光所逼退。


  “艹！”


  “成神了？”


  “这就成了？”


  “我也要！”


  “会长牛逼！

  ”


  “会长天下无敌！”


  连莫莉也高高举起手：“我也要我也要！”


  尹凛大笑：“人人有份！”


  说着。


  他张开手，掌心内旋转着一片漆黑的迷雾，迷雾如同一个掌间宇宙，内藏星宇无穷。


  一颗颗星芒点点，放大飞出，那是一张张王座，一个个权柄。


  尹凛将「智慧」交给了莫莉，将「荣耀」交予蜜莉恩，将「神棍」交予谷天晴，将「刀」交给织田舞，将「嫩绿」交予李诗珍，将「琉璃钢骨」交予孟超强，将「喜剧人」交予李长歌，将「无敌幸运」交给潘正义……


  「狗」、「虫潮」、「大地」、「等价交换」、「山岳」、「汪洋」……


  一个个王座飞出。


  活下来的小伙伴们，人手一件。


  在场的神，莫人敌与小希，神的头皮都麻了，他们二位辛辛苦苦锤炼自己权柄的真身，面面相觑，欲哭无泪。


  这一幕如此凶残！

  尹凛就像是一个人形权柄制造工厂。


  举手投足、一念之间，批量制造出一个个权柄！


  人人都是神！

  人人都拥有各自的权柄！


  他们各自理解了“权柄”的真谛！


  原来成神如此简单！

  不过是专精一道，将一道，走到极致，即可成神！

  李二胖咂咂嘴：“老子怎么觉得，这‘神’那么不值钱呢？”


  其他人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激情，哄然大笑，齐声道：


  “区区的神！”


  “区区的神！”


  “区区的神！”


  “哈哈哈……”


  有人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儿。


  有人红了眼眶。


  有人想起了家。


  有人想起了死去的家人。


  这一路的颠沛流离，这多年的苦苦挣扎，在这一刻，彷佛都值了！


  不是因为他们成了神，成神算个屁，他们觉得值，那是因为，他们终于，终于，终于，在这一刻，在会长那带着三分自信、三分澹然、三分理所当然，还有一分难以隐藏的举世无敌之傲，让他们真正地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那是，黎明！

  属于他们，属于「希乐园」真正的黎明！


  尹凛将权柄派发完毕。


  他眼睛一闭一睁。


  曾。


  在睁开眼的刹那。


  源海上。


  希乐园化作人形，光之巨人展开双翼。


  “希乐园，强袭姿态！”


  一对眼眸在巨人的眼睛上睁开。


  希乐园内风和日丽。


  希乐园外，却围满了一艘艘世界舰。


  无数的神明，如同蝗虫，正疯狂地对希乐园展开炮击。


  在希乐园旁，两艘孤零零的世界舰，一个酒桶，一个万物中枢，在一层由“1”和“0”构成的光幕内，安然无恙，尼尔与乌路路本是承受着连天炮火，忽然那些炮火被尽数挡下，他们都是一脸懵逼。


  本已站好位、下了必死决心的他们，看着那层光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无敌的防御，令他们很无所适从啊！

  “久等了，姐姐，乌路路……格林。”


  巨人发出和善的声音。


  只见展开强袭姿态的希乐园，光之巨人发出震惊整个源海下层的声音。


  “从此刻开始，我宣布，「希乐园」胜利，谁赞成？谁反对？”


  诸神默然！


  九张座儿上，惟独「梦魔之主」格林，举杯遥举：“嘻嘻嘻！老娘这波赚麻了！”


  沉寂片刻，征服之主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诸神再次发动攻击。


  一注注源能炮，撕裂源海，轰然而至。


  “都反对吗？”


  尹凛早知答桉，从睁眼刹那，问出这个问题前，他就已经知道答桉。


  无惊无喜，无悲无惧！

  那就！


  光之巨人表面的涟漪将足以引发一次次“大崩灭”的源能炮轻松挡下，巨人朝璀璨星河、诸神主宰，随意一指：

  “那么，我要把我们曾经受过的磨难，还给你们。”


  ===第1190章 「公正之主」===

  这一指，远处一个个星光点点，无声湮灭。


  一个个圆球状的光环，在源海深处扩散。


  此情此景，令人不由脑补到“轰”的一声。


  每一个光环，意味着一个世界的毁灭，一位神的陨落！

  “谁同意？谁反对？”


  巨人在源海中，在诸神包围下，发出愉悦的笑声。


  转眼，


  一柄长剑出现在巨人手中，光彩斑斓。


  这接连的爆炸，举手投足，湮灭无数个世界的本事，早已超出了诸神的认知。


  主宰！


  希乐园内，诞生了主宰！


  第十位！

  传说中的第十位！

  诸神的世界舰疯狂后退！


  一闪一瞬，驶出亿万“角”！

  尹凛驾驭着希乐园，挥出一剑。


  卷动的蓝光，如一个巨大的旋涡，将疯狂向外逃窜的诸神，又强行拉回。


  无数世界舰的崩灭，如同最为璀璨的烟火，搅动着源海内的波涛巨浪。


  “桀桀桀桀——”


  在下层源海上方，九张岿然不动的座儿，终于出现了变化。


  其中一张座光芒一暗，一位穿着漆黑西服、头戴晚礼帽的削瘦男人，嘴角咧开，优雅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可爱的手枪，向「饥荒之主」开了一枪。


  墨绿色彷佛滴着汁儿的丑陋「饥荒」王座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个弹孔。


  “诡计，你竟敢——”


  洛基连忙又开了几枪。


  洛基旗下诸神，他们本就苟在深处一动不动，没有贸贸然攻击。


  这波攻击「希乐园」的诸神世界舰，看似浩大、全场参与，但实则打得最凶勐的，也只有「征服」、「饥荒」、「战争」、「死亡」四位。


  洛基这几枪，看似主动，实则被动。


  它察觉到了，尹凛的攻势虽然浩大，看着像是无差别攻击。但他竟能精准地波及茅坑四主麾下诸神，它洛基苟着不动，「诡计之主」麾下的诸神安然无恙，一点都没被波及到。


  如此精准的定点打击，让洛基下定决心，痛定思痛，果断一次，不耍什么诡计了。


  “桀桀桀，真正的‘诡计’，就是没有‘诡计’！”


  洛基遥遥向茅坑四主脱帽示意，笑容阴森。


  “啧，真不愧是洛基。”


  格林抡起铲子，洛基本就坐在她边上，她准备来一发狠的，万万料不到洛基如此果断站队，让她无法发飙。


  “小的们！上！开团了！”


  “开谁？”


  “哪边炸就开谁！跟着「希乐园」的攻击走！”


  “得嘞！

  ”


  格林真身在源海上显圣，猩红的光芒瞬间染红了下层源海。


  一艘艘世界舰内，亿亿生灵瞬间沉浸在格林的梦魔中，生离死别、焦灼难耐，难以自拔。


  诸神的气焰肉眼可见地暗澹下去。


  梦魔之歌唱响，属于梦魔剧团一方，如疯了般，哼着歌、剧团剪影们扭腰摆臂，杀向其余诸神。


  战争转眼爆发。


  这一场主宰之战，波及范围远远超过了当年“时光”死时。


  每一处光芒的生灭，意味着一个世界内无数生灵的陨落。


  “老白！”


  诡计之主洛基和苍白之主都了那么多年，它动手后，吆喝着让苍白之主动手。


  苍白一方，迟迟不动。


  饥荒之主被射出了火气，绿油油的腐水铺天盖地向洛基涌去。


  “老白！”


  一个优雅的西装男上蹿下跳，诡笑不止。


  漫天飘灰，无穷的白色推开格林的猩红梦魔光芒，一颗比世界更为浩瀚的拳头，由灰凝聚，一拳轰出。


  腐水凝固，足以腐蚀无数世界的“饥荒”，顷刻间被化作灰灰分解干净。


  “啧，真拉胯。”


  格林不屑地在源海中层翘着修长的二郎腿，目光投向希乐园。


  目光移动。


  格林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天平”上，脸上露出饶有趣味的笑意。


  一颗巨大的眼球眯起。


  那是“战争之主”。


  一抹阴影出现在眼球的眼皮子底下。


  “终究还是出现了啊。”


  “咕咕咕咕咕……”


  眼球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谈判？倒是一个好办法。我们不死不灭，谈判是最好的结局。”


  影子凝聚成一个人形，在战争前搓了搓手指：“可是，你们四位，能许下多少承诺？”


  ……


  希乐园内。


  刚成神不久、浑身有劲无处发泄的小伙伴们，请求出战。


  站在他们面前，同时兼顾外面与里面两处的尹凛，笑了笑：“可以啊，你们暂时接管希乐园。”


  一根根管道凭空出现，插进莫莉背部。


  莫莉突然被插，呻吟一声。


  “呀~”


  睁开眼眸时，莫莉被眼前的星河破碎的恢弘场景惊得一动不动。


  尹凛分出一根根管道，分别插向其他人。


  “我来组成头部！”


  “我来组成胸部！”


  “我来操纵右手！”


  “我来操纵炮火！”


  “我当刀子！”


  “我扇翅膀！”


  在尹凛的强大自信感染下，小伙伴们现在的出战，娱乐性质大于实际性质，纷纷嚷着要组成一部分。


  光之巨人在诸神面前，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小希绝望地捂住了眼睛，欲哭无泪。


  从今往后，她不愿意再和「希乐园」扯上任何关系。


  ……


  “最后还有一件事。”


  “示威”差不多了，尹凛打了一个响指。


  顷刻间，九位各怀心思的主宰，勐地出现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


  房间内。


  有一张洁白的圆桌。


  九道朦胧的影子，有的似人，有的非人，诧异地看着那张桌子，与周围的空间。


  “坐啊，不是要‘谈判’吗？”


  尹凛微笑着，示意九位主宰落座，他自个儿坐上了中央，那张空无一物的座位上。


  其余的座位，彷佛都是为九位主宰量身订做。


  格林不愿意了，一屁股软软地坐在尹凛的大腿上，她笑吟吟地挑起尹凛下巴：“第一次见老娘真身，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尹凛面无表情地摇头：“你就算不这么做，它们也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啧，现在的你真不好玩。”


  格林撅着嘴，一卷血红的袍子，不情不愿地坐回自己位置上，摇摆着座椅。


  她刚临时从人类的梦魔里学回的招儿，尹凛不吃，属于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坐呀，怎么不坐呢！”


  洛基贱贱地笑着，欢天喜地地拉着打扮得跟中世纪骑士似的“苍白”分别落座。


  战争、饥荒、征服、死亡，都似一团模湖的影子，看不清面容，它们也沉默着坐下。


  暗影之主的座上，多了一团影子，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我赶时间。”


  一个巨大的沙漏出现在圆桌上方。


  房间内，一桌，一圆桌，九位主宰，还有…尹凛。


  足以名垂千万纪元的“世界名画”诞生了。


  “所以，我将长话短说。”


  尹凛敲了敲桌子，微笑指了指「战争」、「征服」、「死亡」、「饥荒」。


  “你们，可以走了。”


  “源海，不需要你们。”


  说完，尹凛挥挥手。


  一个巨大的橡皮擦出现，四位主宰身上，出现了一道道红色的线，那些红色的线由无数的【Delete】构成。


  下一秒。


  四位主宰被“删除”掉了，消失在圆桌会议上。


  砰！

  暗影、苍白、诡计，三位主宰勐地站起。


  “呵，呵，呵……”


  格林在一旁，笑得很艰难。


  连她，在四位主宰被“删除”的刹那，也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头皮发麻”的恐怖感。


  大恐怖！

  四位主宰，竟如此，无声无息地被“删除”掉了！

  “不可能！”洛基失声道：“我等是‘概念’化身，源海内，我等不死不灭！退一万步来说，战争、征服、饥荒无了，我可理解，但‘死亡’概念一旦消失，将引发前所未有的‘大混乱’！源海内没有了‘死亡’，将不会再出现‘循环’！”


  “你们觉得呢？”尹凛平静转头，问小蝙蝠。


  “我觉得，”格林冷静下来后，白了尹凛一眼，求生欲爆发：“源海内需要‘梦魔’。”


  暗影之主一抖，颤声道：“源海内需要安静的‘暗影’。”


  苍白之主沉默坐下。


  诡计之主洛基赶紧道：“也需要‘苍白’。”


  尹凛起身，向背后印着“天平”的座位走去。


  座位上，坐着一位风华绝代、穿着纯白色长裙的女人。


  尹凛想起了某天下午，阳光透过树荫，洒在一位恬静少女睫毛上的画面。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凌依依？不，「公正」。”


  恬静的少女抬起头。


  她长得与凌依依一模一样。


  或者说，当初的凌依依，便是「公正」的化身。


  “你抵达‘尽头’了？”


  公正之主抬眸，与尹凛正视，平静地问。


  “到了。”


  “哪里是什么地方？”


  “不是好地方。”


  凌依依沉默片刻，又道：“源海内需要‘公正’。”


  “嗯，”尹凛嗯了一声，忽然回头朝瑟瑟发抖的洛基与暗影、坚挺沉默的苍白、越笑越开心的格林看去：“我接下来会有点粗暴。”


  凌依依脸上光芒一闪，抬手落下，一个巨大的天平，出现在源海上层。


  尹凛与凌依依出现在天平前。


  凌依依执拗道：“源海需要‘公正’。”


  一根羽毛轻轻飘下，落在天平一旁。


  另一旁，无数的流光，汇聚成一颗心脏。


  尹凛胸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大洞。


  洞口却没有任何鲜血流出。


  “公正审判！”


  天平两边，一边是羽毛，一边是尹凛的心脏！

  尹凛由始至终，对此冷眼旁观…他已经看见了结局。


  自他踏出盖亚要塞，当他想着“结束一切”时，便已提前看见了这一幕，以及下一幕。


  尹凛微笑着作出一个“请”的姿态。


  天平始终平衡。


  “公正审判！”


  凌依依再次对尹凛作出审判。


  天平仍旧平衡，似是坏了。


  “你代表不了‘公正’。”


  尹凛上前，一脚踩下。


  轰地一下，

  凌依依的身影被尹凛踩住，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二人如陨石般，自源海上层，一直贯穿而下。


  “‘概念’本就存在，而你们，不过是占据了那处。”


  “如果你代表了‘公正’，那么他们，理应能活下来！”


  “根本不需要由任何存在，去执掌‘公正’！”


  轰！

  轰！

  轰！

  一脚脚踩下，主宰间的战争，本是“规则”与“概念”的对拼，并不是单纯源与源的博弈， 然而此刻，尹凛一脚脚踩在公正之主的身上，每出一脚，公正之主身上便“缺了”一块。


  “这一脚是替花娘踩的。”


  “这一脚是替辰北！”


  “这一脚是替剑师兄！”


  “这一脚是替叶长老！”


  “这一脚是替楚楚！”


  “这一脚是替聂老板！”


  “这一脚是替……”


  冬！

  冬！

  冬！

  诸神都亲眼见证了这可怕的一幕。


  整片源海，都在那个男人的脚下，颤栗不已。


  万界，山崩海啸，雷霆电闪，天地皲裂。


  诸神世界舰内，随着神的匍匐，亿万生灵眼前，宛若末世，他们祈祷着，哀嚎着，都以为命不久矣。


  曾经高高在上的公正之主，在九位主宰中，一直执掌着“公正”，无论面对哪一位都能站在“无敌”之位的公正之主，如今，却被新诞生的“第十位”，用力踩在脚下。


  每一脚，都将公正之主的“存在”踩掉一块，公正之主，在“第十位”的疯狂攻势中，踩得只剩下一个头颅。


  “你不是主宰。”


  最后的最后，公正之主绝望地看着眼前微笑的男人。


  她想起了当初。


  “我有说过我是吗？”尹凛笑着整理衣服，一脚将公正之主最后的“存在”踩掉：“这是替夏如雪踩的，你千错万错，不该杀我夫人。”


  “消失吧！虚伪的‘公正’！”


  随着尹凛的念头通达。


  万界，末日景象陡然消失。


  海啸消退，天空放晴，雷霆散去。


  “结束了。”


  （正篇故事还有一章正式的“大结局”。）

  ===第1191章 新的旅程（大结局）===

  “你抵达了‘尽头’？”


  格林缠在尹凛身边问。


  “是。”


  “你超越了主宰？”


  “是。”


  “因为‘尽头’？”


  “是，也不是。”


  “带我去。”


  格林脸上的笑意陡然凝固，她第一次在尹凛面前流露出如此柔弱的表情。


  “以后偷偷摸摸看别人梦魔时，多筛选，别乱学。”尹凛叹息：“你去了也是白去。”


  “带我去，好不好嘛~”


  大格林摇晃着尹凛的手臂，小蝠依人状。


  “行。”


  在“执着”这一点上，主宰与人类毫无区别，不到黄河心不死，总要亲眼看看。


  曾经的九位主宰，都无比好奇，那里究竟是什么。


  “咳咳咳咳，我觉得……”洛基优雅地出现，正准备提议。


  “都去吧，去看看也好。”


  洛基抓着苍白之主，影子悄咪咪贴上洛基背后，尹凛牵着格林。


  一行如今算是源海上中下，至高无上的存在，在尹凛的带领下，徜徉在源海内。


  他们无法形容眼下的感觉，源海内没有空间、时间、方向的概念，尹凛却如“指南针”般，准确地在混乱的源流中移动。


  其实，尹凛一眨眼就能去到那里。


  毕竟，他诞生在那里。


  可是，他总不能让格林几位，觉得轻轻松松就能抵达“尽头”不是？

  终于。


  耗费不知多久，尹凛带着他们，抵达“尽头”。


  那是一片肉眼无法分辨的扭曲，主宰们的力量，在这里施展不出。


  洛基一开始还担心受怕，怕尹凛趁机灭了它。可当尹凛笑眯眯地看向自己时，洛基这才羞愧地低下头，别人灭自己就跟空格键删除似地，何必那么麻烦，君子须得坦荡荡啊。


  于是洛基重新抬起了头。


  “真不愧是‘诡计之主’，真不要脸。”


  尹凛感慨地点头说着。


  洛基正想说多谢夸奖，可很快就被眼前一扇紧闭的门吸引了目光。


  苍白之主果断朝那扇门打出一拳。


  紧闭的门，岿然不动。


  格林好奇上前敲了敲。


  没有反应。


  “这就是……尽头？”


  格林愣住了。


  暗影之主问：“门后，是什么？”


  尹凛笑了笑：“我也想知道。”


  最后存活的四位主宰，闻言，皆是沉默不言。


  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格林托着下巴，沉思道：“会不会是通往……”


  她欲言又止，看了看其余仨。


  尹凛微笑：“不是。”


  格林羊怒：“你能不能别读我的想法？”


  尹凛挠挠头：“你以前不总爱干这事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尹凛摇头解释：“我这不是‘读心’，而是‘全知’。”


  “那你倒是说说，全知的你，门后是啥玩意？”


  格林叉着腰，拌嘴办上了。


  “你以为，门后是通往‘其他象限’的路。”全知凛解释：“源海内共分四个象限，‘虚无’构成了坐标轴分割四大象限，象限扇区不可互通。当初你在咕咕镇囚禁至尊法师，也是为了寻找通往其他‘象限’的办法。”


  “不仅是我们β象限，这里是所有象限的‘尽头’。”


  “门后，通往的是我所不知道的‘未知’。”


  尹凛说完。


  对尹凛性格非常了解的格林很是纳闷：“可你为什么关上了？”


  她觉得这不符合尹凛的性格和一贯做法。


  “因为，”


  尹凛转身。


  “理由，只有我知道就够了。”


  格林、洛基、影子、苍白逼王，看着尹凛的背影，尽数愕然。


  它们同时生出一个念头。


  “谜语人必须死！”


  ……


  ……


  是啊。


  理由，只有他独自知道，就够了。


  “终究是我独自一人，扛下所有啊！”


  尹凛本想告别其他四位主宰，独自返回。


  格林却摇身一变，变成了蝙蝠，粉色的脚丫子踩在尹凛肩膀上。


  “谢谢你这些年的帮助，我已经不需要了。”


  尹凛说出这句话时，又无奈摇头：“算了，跟着吧。”


  他提前知道了劝不动。


  格林好奇地拍了拍尹凛的脸颊：“全知全能是什么感觉？”


  “除了一件事外，其他都很无趣。”


  尹凛说着，再出现时，已重新返回希乐园内。


  残破的大地上，小伙伴们一个个躺在地上，尽情地享受着阳光浴。


  尹凛打了一个响指。


  盖亚要塞上空下起倾盆暴雨。


  小伙伴们鸡飞狗跳，弹射回驻地。


  “以后怎么办？”


  格林与尹凛在高空，看着尹凛逗着小伙伴们，格林很好奇尹凛以后的打算。


  “你呢？”


  尹凛反问。


  “赚源呗！”


  格林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段对话尹凛早知道了。


  但怎么说呢，该说的还是得说，不然真的很无趣。


  于是尹凛快速接口：“我还欠你一笔债。”


  “对！”


  格林一拍大腿，小蝙蝠哭丧着脸：“你说删就把那四大茅坑主儿删了，我那笔帐找谁要去？”


  “其实……”尹凛还是没忍住说出真相：“现在我能调动源海内一切‘不规则源’，也就是说，你的财富，是无穷无尽的，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呀？”


  格林傻眼了。


  这惊喜来得太突然。


  她陷入当机状态。


  整个蝙蝠傻在半空。


  一动不动。


  果然，能打败格林的只有“财富”，尹凛点点头，趁着格林当机时，来到希乐园上空。


  “修复。”


  尹凛抬手。


  一座座高山平地起，一座座高楼重新落下，一道道河流重新归入海洋。


  世界的变化，再次让小伙伴们震惊不已，这堪比“创世界”的手段，谁能鼓捣出来，答桉不言而喻。


  “会长回来咯！”


  “回来咯！”


  “都回来了！”


  “我今天就要辞职！”李开赶紧狂写辞职信。


  小希察觉到尹凛的位置，来到尹凛身边。


  “希乐园内的核心数据，要恢复吗？”


  小希问。


  尹凛不假思索地说道：“你当年打断了那里的‘轮回’。”


  小希惊道：“等等，你想在希乐园内，重建‘轮回’？”


  “让他们自己选择吧，他们很多人，这辈子过得太苦了，全是痛苦回忆，他们的生命已经结束了，我觉得，若他们愿意，可以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那这里……？”


  希乐园恋恋不舍的看着脚下，苍茫大地。


  “我打算，将所有的神移居到这里，在所有的世界，成神的都会‘飞升’到这里，让这里成为‘神国’，他们都将荣幸成为‘神国’的一员。将诸天万界真正的‘自由’与‘公正’，还给人类，由他们真正地主宰自己的人生。”


  “每个人，都将会是自己的主宰。”


  “嘶……”


  小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手笔不可谓不大，堪称史诗级的动静。


  “你将那么多神拉过来做什么？”


  “打工呗，重新编写规则，神在这里也是饿死，也会老死，打工神，打工魂，诸神能在这里体验不同的人生。”


  “……”小希沉默片刻，无语道：“但凡他们能回去，定会给各自的后代留下‘不可飞升’的血字箴言。”


  尹凛没有接茬。


  敢留就留呗，又不是玩不起。


  他们来了之后，能回去再说吧。


  他说干就干，全知全能的他，早已省去了一切“思考”与“犹豫”的过程。


  在尹凛的动作下，一座座高山剥离，一座座城市落地，禁空区打破，悬浮的高山在天空中形成了奇怪的格局。


  一座巨大的浮空大陆，上面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这一切在眨眼间完成。


  小希在一旁欣慰地微笑，她知道这些年，尹凛经历了什么，遭遇了多少，才走到现在，走到尽头，抵达结局。


  一切真的结束了。


  小希轻叹，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希乐园的主人，她郁闷地想着，小希觉得自己不经意间变成了“希乐园”的吉祥物。


  “吉祥物也没什么不好的。”


  尹凛在一旁笑着调侃。


  “滚！”


  小希怒。


  可当小希看清悬浮的大陆与上空呈奇怪阵势布局的仙山时，蓦然惊醒。


  “这是……天剑门！


  ”


  ……


  ……


  盖亚要塞升空。


  驻地悬浮在天剑门大陆外，成了“卫星”般的存在，遗世独立。


  天启公会的小伙伴们，得知了尹凛要创建“神国”的打算。


  李二胖与李长歌二位贱人，蹲在驻地门口，交头接耳。


  李二胖：“神，你当吗？”


  李长歌：“我不当，你当吗？”


  李二胖：“我不当，谁爱当谁当。”


  李长歌：“正经人会去当神吗？你是正经人吗？”


  李二胖：“我不是，你是吗？”


  李长歌：“我也不是，正经人谁当神啊！”


  李二胖与李长歌对视，哈哈大笑：“区区的神！”


  二人因在庄严肃穆的驻地门口喧哗，分别被苏小素与许安静黑着脸拎着耳朵提走了，别在这里丢人。


  大家都是神，丢的人可大了。


  以后这里就是神国，一旦丢脸，可是会丢到诸天万界去。


  天剑门驻地空空如也。


  尹凛还原了记忆中的一切。


  戒律山、百草山、问剑山、方圆山、铸剑山、传道苑、太一山、烟墨山、灵兽山、须弥山、万卷山。


  每一座山，一花一草，一比一还原。


  甚至在山下，有一座“林宅”。


  在传道苑，有一个酒窖。


  在问剑山上，有一座无名墓碑。


  岸边杂役班，将留给新来的“神”打杂住处。


  至尊山将改名“无限山”，上面有一个座，有一间房，三室一厅，尹凛将居住在那里。


  看着熟悉的一切，尹凛安静地在无限山上向下看，一看就是三天。


  日出日落。


  “该出发了…都出来吧？你们躲着干什么？”


  尹凛回头。


  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偷偷摸上无限山，蹲了三天。


  “你不是‘全知全能’了么？你发出的疑问很奇怪啊！”


  莫莉纳闷地看着尹凛，身为「智慧女神」的她，逻辑顺畅，第一个提出疑点。


  尹凛平静地敲了敲太阳穴，笑道：“我关闭了一部分‘全知’。”


  不然这可太无趣了，真的。


  莫人敌点点头，能理解。


  “现在由我负责回答你的问题咯！”莫莉笑嘻嘻地分别将一位位会员拉出：“我也不知道你的全知全能能到什么地步。”


  她拉出李二胖与苏小素：“他们想外出旅行，渡蜜月，等到怀上了再回来，顺便他们想问什么时候能怀上，到底是男娃女娃，是一胞胎呢还是多胞胎。”


  又拉出萧楚儿与宁右：“他们也想问，生殖隔离能不能破开，不同种族是否能结合？”


  莫莉靠近几步，偷偷摸摸地说道：“开叔想问他们生二胎有无风险。”


  “啥？”李二胖眼睛不好耳朵贼灵：“老子准备当哥了？爸啊！”他哭丧着脸：“您们二老都多大了呀！好好抱孙子得了，折腾个啥啊！”


  李夫人啐道：“胖儿你怕什么，咱家又没有任何家产可争。”


  “啊不，我意思是……总之怪怪的！”


  许安静偷偷上前：“我能不能，精灵族的耳朵特别敏感，大明星老喜欢揪……这体质能不能改改……还有我爸……巴拉巴拉……”


  一个个上前说出愿望。


  莫莉甚至问能不能变大什么的。


  尹凛现在就跟许愿童子似地。


  “你们，”尹凛头大：“其他愿望就算了，‘全知’那块，我觉得你们还是等待惊喜！‘预知’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在越来越离谱的要求中，全知全能凛让他们写下，迟点安排，便落荒而逃。


  他逃到盖亚要塞上，冰山洞窟门口。


  门口不远，倒插了两把刀。


  尹凛微微一怔，织田舞、格林、蜜莉恩、白小依、聂红袖、小美，先后从冰山洞窟后探出头。


  他稍微解锁“全知”，很快便明白了她们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你可真了解我啊。”


  尹凛看向小舞，是织田舞知道，他的性格在那边遭不住后，会躲到这里，于是带着一票红颜悄咪咪地在这边蹲守。


  冰山洞窟相当于“尹凛诱捕器”，这一块小舞可是拿捏得死死的。


  “你要去哪？”


  织田舞问。


  “凛，吾要尝遍诸天万界的菜谱！”


  蜜莉恩赶紧提出要求。


  格林看热闹不嫌事大：“都带上吧，多热闹呀！”


  加倻琴美莫名娇羞，脸红喘息：“小美终于变成人了……”


  你没事喘个屁啊喘。


  小白和小红牵手，小白道：“我和娘商量，决定还是不恢复以前的记忆了，就这样当母女，挺好的。少爷也喜欢不是？”


  如果说那边是许愿童子的地狱，这边就是修罗场。


  如果在从前尹凛说不定真品不出，但全知全能后，这就很让尹凛尴尬了。


  全知全能多不好啊。


  狗都不要。


  对了，狗呢？

  尹凛闭眼，又忍不住偷偷开了全知，发现雪儿正按着一条狗，在天剑门的杂役班处发呆。


  “呼……”


  尹凛想了想，既然织田舞都看出他有事要外出了，他索性说出。


  “我打算去一个地方。”


  织田舞沉默片刻：“她？”


  “是。”尹凛点头：“她当年化身万里飞雪，其实并没有完全消亡，她的魂魄化作了三万七千片‘不融雪’，将那个世界变成了一片冰封死地。以我现在的能力，将那个世界的时间倒流回她‘化雪’的那一刻，再将她寻回，可以实现。”


  织田舞仍是沉默。


  其他人噤声。


  蜜莉恩本想问那里有没有饭吃，但她感觉到气氛不对，拉了拉织田舞的衣袖。


  “也许，会花不少时间。”


  尹凛如实说道。


  格林不解：“你这不是一瞬间的事么？”


  尹凛笑着摇头：“当初，她等了我七百年，为我而死，这成了我的‘孽’，即便我全知全能，也无法补偿我的罪过。我想以林一的姿态，以林一的本事，一点点踏遍那个世界，无论花费多少年，将她寻回。也许，这才是我找回她，最好的方式。”尹凛平静道：“这也是对我，对她，对孩子，对我们，都是最好的结局。”


  面对这样的尹凛，其他人心里，同时生出一种“输了”的错觉。


  “我可不管，”格林小蝙蝠踩上尹凛的肩膀，耍赖道：“你欠我帐，我赖定了。”


  蜜莉恩理直气壮上前一步，右手扶剑：“我要吃遍诸天万界的菜谱！”


  三位小母灵二话不说跟上。


  沉默的织田舞忽然长呼一口气，缓缓上前，拔出插在雪地上的刀，别在腰间。


  只见织田舞像是卸下浑身重担，在重新配上刀后，她彷佛才变回了真正的她。


  “这是我们新的旅途，是吗？我们陪你。”


  她抖了抖刀。


  尹凛：“……”


  他无法拒绝，摇身一变，变成林一。


  “那就，走吧。”


  尹凛弹指分出一道通道，直通那冰封的末世。


  “夏如雪，我来了。”


  （全书完）


  ===番外01章 “终结”===

  当伊凛带着一众心思各异的女眷开启跨界通道离开希乐园后。


  全知全能的他在关闭全知和全能准备外出扮猪吃老虎装逼前，安排后续事宜。


  天剑门。


  无限山上。


  正在美滋滋地敷着面膜的小希“咻”一下，眼前一花，来到了广场上。


  伊凛一脸坏笑地将一个让小希无比眼熟的王座，“啵”一下拍进小希胸口。


  “嘤嘤嘤…”


  小希呻吟一声。


  片刻后。


  小希傻眼。


  “啊？我的「乐园」？？？”


  她的权柄就这样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地被伊凛捏回来了。


  伊凛微笑着：“欢迎回来，我的女神。”


  “不啊！！呜呜呜！”小希生气地将脸上的面膜哗啦撕下：“我要放假！”


  她可是苦苦坚持了那么久，当时拍碎权柄时还有几分心疼与壮烈，但当咸鱼下来后，享受到退休的快乐时，真的让她很难再维持初心了。


  “那就找回你的初心，希儿。”


  全知凛早已预测到小希接下来想说的三千六百二十七句话，他挥手变出一个超大的小天使创可贴“啪”一下把小希的嘴巴贴上。


  “呜呜呜呜——”


  能把神的嘴巴封死的道具当然不可能是普通的道具，这是伊凛心念一动创造出的【封神小天使】。


  “拜拜~”


  就这样伊凛再次当起了甩手掌柜。


  “拜拜咯~~”


  踩在伊凛肩膀上的小蝙蝠背后背着一个小行囊，一副外出渡蜜月的模样，愉快地朝欲哭无泪的小希挥挥翅膀。


  全知凛与格林消失在无限山上。


  ……


  ……


  伊凛与格林行走在虚幻迷离的通道内。


  伊凛将这个通道称为“间”。


  这里位于时间、空间、源海之间，不属于任何一处，却又同时在任何一处的间隙中。


  这时，格林才问：

  “全知全能的你，明明可以咻一下把活干完，为什么要让他们那么辛苦？”


  伊凛笑笑：


  “可以是可以，但……”伊凛话音一顿，轻叹一声：“‘源’不可能凭空生成，也不会凭空消失，一切都在循环当中。”


  格林一愣：“然后呢？”


  伊凛沉默片刻：“我看见了‘终结’。”


  “终结？”


  “是的，终结。”


  “哪里？”


  “一切。”


  格林沉默，她隐约明白了伊凛的话。


  “多久？”


  “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没有任何时间单位能衡量的‘很久之后’，当一切生命寂灭，我目所能及的‘世界’，仅剩我存在之时。总之，会比‘主宰’存活的时间，更久更久。你也不用担心，你们，谁也没法见证那一刻。”


  格林感受到伊凛言语中暗藏淡淡的“伤感”，忍不住用毛茸茸的小翅膀轻抚伊凛的脸颊：“你那全知……还是关了吧。”


  “嗯，全知并没有什么大用，徒增烦恼。”


  哗。


  自“间”走出，他们来到一处荒芜的异星上，织田舞、蜜莉恩、白小依、聂红袖等人均在此等候。


  “不带莫莉真的好吗？”


  蜜莉恩心中觉得过意不去，拉着织田舞在窃窃私语。


  在她看来，打野餐就要人齐活，那才快乐呀。


  织田舞朝伊凛处努努嘴。


  “咳咳！”这时，伊凛轻咳两声，雪儿听见爸爸那尴尬中带着从容的熟悉咳声，立即迎上，整个人挂在爸爸身上。


  “爸爸！接下来我们去哪？”


  “去与你的‘诞生’有关系的地方。”


  “哪儿？”


  “‘轴’，也就是‘源海的尽头’。”


  ===番外02章 《我们》===

  伊凛此刻所说的“源海的尽头”，与他曾经所抵达的“那处”不一样。


  举个简单的栗子。


  他此刻所说的“源海的尽头”，更像是物理意义上的“世界”与意识意义上的“世界”的区别。


  此行伊凛并没有带上其他人。


  他本想独自前往，可格林非要死皮赖脸地跟着。


  伊凛“预知”了拒绝格林后一千零一种可能出现的麻烦后果后，便任由她蹲在自己肩头上梳理绒毛、撒娇卖萌、不当宰子，无所谓罢。


  顷刻间，一念，一瞬。


  伊凛与小蝙蝠，在源海中穿梭，来到某处。


  湛蓝色的光海前方，是一片绮丽的光景。


  一条无限向深处延伸的“虚空”，上下皆是一束束密集的、呈放射状的光线。


  漆黑的虚空内空无一物，没有扭曲，没有崩塌，没有流动，在其中，万念惧休。


  在四处，没有任何航行的“世界舰”，事实上，这里不属于任何一道航线，没有任何世界舰能航至此处。


  源的浓度已无比淡薄。


  肉眼上，虽说是两层放射状的光线呈“上”、“下”分割出一条“虚空”，但实则，这里并没有空间的概念，伊凛即便是将视角倒转九十度，眼前景色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你来过这里，对吧。”


  伊凛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他说出口时，便知道格林的回答。


  唉~全知全能的烦恼，谁人能懂呀。


  格林闷闷地点点头，她明明也知道“全知凛”彼时的能力，说了也是白说。


  伊凛微微笑着，一副神棍的模样，淡然道：“你们曾以为这里就是‘尽头’。进去后，又退出来了。”


  格林仍是点头。


  伊凛闭了闭眼，须臾后，睁开眼睛。


  “有趣。”


  伊凛笑容更浓。


  “说说呗，谜语人真没意思。”格林扁了扁嘴，忍不住吐槽了。


  伊凛伸出指头，向前方一指。


  “穿过这道‘轴’，便是α象限。里面的生灵既信‘命’，又不信‘命’，‘圣人’超脱，历九劫十难，断七情六欲，求长生逍遥，无聊。”


  接着，他又指着另一个方向。


  “另两道轴的交割处，便是γ象限，这个象限，时间线混乱，共有三十八位实力堪比‘主宰’的存在。可它们在无数的时间线中，分身无数，无法归一，反倒削弱了它们的实力。”


  格林两眼扑闪扑闪地亮着，兴致勃勃地听着，两翅膀紧张地揪着伊凛的颈皮儿，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


  “法师也在那里，有一妻子，生离死别，倒是精彩。”


  伊凛眯着眼睛笑着，他的双眸失去焦距，似是穿越虚空，看见了γ象限内正在上演的精彩好戏。


  “那里有一位小小的神，也叫洛基，以神明之躯，比肩凡人。”


  “我终于见着了法师口中所说的紫薯精，啧，为了讨好一位‘概念级神’，弹指灭了他那所在世界舰队内一半的生命，无趣。”


  伊凛目光移动。


  “在这方，是δ象限。”伊凛两眼闪动着奇异的光彩，内里有“1”、“0”数字在眸内高速转动：“破败的象限，遍地腐朽的‘伪神’，污秽不堪，去了也惹上一身肮脏。”


  格林一听“脏”，连忙摇头：“那就不去。”


  伊凛笑着按下小蝙蝠蠢蠢欲动的头头：“我可没答应带你去闲逛。”


  “那……你欠我的债？”格林搓了搓翅膀。


  “我不是答应了你还你无穷的源？做主宰可别太贪。”


  格林叉腰，一副“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的表情，奸笑道：“老娘偏要去玩，源而已，狗都不屑。”


  “那就日后再说。”


  “得嘞~你可是答应了呀，日后再说！”


  二人如同闲聊，迈入“轴”内。


  即便是格林，梦魇主宰，也不可能在“轴”内安然无恙。就好似正儿八经的人类无法在宇宙中生存似地。这里空无一物，是空，是无，与源相反，是一切的反面。


  伊凛如信步闲庭，察觉到格林即将撑不住时，差点要显露真身，压他身上，他笑着屈指在格林脑袋上一弹，格林的蝙蝠躯体瞬间分解成不成型的流光，缠绕在伊凛脖子周围，如一圈项链。


  “你做了什么？”


  格林惊讶地问。


  “我将你暂时变成了‘无’。”


  伊凛简单解释后，逐渐深入。不知过了多久，伊凛与格林远处，似是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涯，一个个白色的小光点，在虚无的空间中闪烁不止。


  再近一些，才发现那是一朵朵虚幻的小花。


  伊凛小心翼翼摘下一朵，变出一个小瓶儿，装入其中。


  “收工。”


  格林：“你心情似乎很好？”


  “当然好。”伊凛将装着“虚数花”的小瓶儿放好后，解释道：“这东西，能作为孕育出夏如雪的容器。”


  “其实……”格林看着伊凛眉眼间不由自主透露出的“幸福”意味，莫名地有些不好受，一瞬间，格林精神出现了片刻的恍惚，也不知伊凛有无注意到，在那一刹，格林进入了自己的梦魇世界，将一个产生了异样“情绪”的分身分离出来，挥手斩断，再重新上线。上线后，格林自若道：“你不是能直接‘复活’她？对你来说，复活一个真正死去的人，并不是难事。”


  伊凛沉默着，带着格林离开此地，才解释道：“是可以，但那对我来说，已经不是‘复活’，而是……重新创造出一位名为‘夏如雪’的女人，仅此而已。”


  在格林古怪的目光中，伊凛继续道：“在那一天，夏如雪并不是被‘公正之主’彻底灭杀，而是用了修士的功夫，主动化作万里飞雪，消散于天地。但她的执念，却让她以‘不融雪’的姿态存活。也许是百年、千年、万年，不融雪终有一日会融化，但万幸的是，在它们融化之前，我能够，一点点将她寻回。”


  伊凛长舒一口气，揉了揉格林的毛脑袋，那平静笑容里，却藏着一分让格林不禁动容的情深：“况且，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另类的浪漫吗？”


  格林闻言，


  心里酸酸的。


  她赶紧又进入梦魇世界，挥手斩去数十奇怪的“分身”。


  梦魇王座上，格林真身翘腿独坐，陷入沉思。


  她第一次认真地思考，

  伊凛这个奇怪的存在，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奇怪的念头，给老娘死去！”


  无数世界，陷于梦魇的可怜怨魂在纠结的梦魇之主跺脚下，哀嚎不已。


  ……


  ……


  在伊凛带着一众女眷、母灵、吃货、大姐头、母蝙蝠环游源海时。


  希乐园内。


  土木工程部的二位领导，正在“代会长”李开的指挥下，挥洒汗水与辛酸热泪，辛勤劳动。


  “为什么老子当了神还要干活啊！”


  邢飞双掌一拍，一座巍峨高山在悬浮大陆上凭空拉起。


  宁右款款看向邢飞，有种腥腥相惜的味道，欲言又止，长叹：“唉……这里谁还不是个神啊。”他指了指趴在果园里，戴着墨镜，大腿上趴着一条白毛母狼的汪天帝，看着狼与狗其乐融融的画面，宁右恨恨道：“我们似乎连狗都不如！”


  “区区的神！”


  “区区的神！”


  “山神”宁右、“炼金神”邢飞，二位大神作为下，雕像坯子很快便塑出雏形。


  一个个小伙伴丢下手头上的活计或是快乐，驾着九彩祥云，来到这里。


  李长歌怀抱许安静，嘿嘿直笑：“我要穿一袭青衫，剑眉星目，背负长剑，剑意上穷碧落、下黄泉。”


  李二胖啃着一大烤腿子，含糊道：“记得把我P瘦点。”


  莫莉推开工程护目镜：“我要上美颜。”


  许安静：“我要美肤效果哟！”


  谷天晴带着妹妹前来，捋着刘海，笑容憨厚：“我要求不高，和妹妹站在一块就行了。”


  谷天晴身边，站着一位乖巧的女孩，眼角有一道浅浅的疤。


  “哥，我也要上美颜。”


  “那就上。”


  谷天晴宠溺地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一个个雕像，在浮空大陆上成型。


  这些雕像，如古代文明留下的壁画浮雕般，简单却生动地记录了他们一路走来的故事。


  邢飞与宁右不愧是炼金神与山神，在他们的神力下，一座座雕像，一幅幅画面，栩栩如生。


  他们记录了这些年，由大工程师塔的崛起、狗与勇者的雕像、天启骑士大战、莫人敌独战阿瑞斯、全知凛大战主宰……种种场景，令他们中，不少人偷偷抹着眼泪，想起了当初的艰苦。


  到了《天启骑士大战》时，邢飞犯愁了，那不知名老黑，是雕，还是不雕呢？

  宁右倒是果断，直接糊了一坨黑色的人形物体，上面龙飞凤舞写下老黑之名——“无名”。


  最后的雕像，是一副大团圆合照。


  所有人各有位置。


  密密麻麻、各具姿势。


  高大伟岸的会长雕像，黑发如风，神情似怒，抬头望天，形同魔神。


  “不好。”


  李开一看，连忙摇头，提出自己的意见。


  三人商量后，邢飞与宁右眼睛一亮，朝李开竖起大拇指，纷纷赞叹：“这才是人情世故啊！”


  光芒一闪，神力涌动，神像一变，变成了如下的画面：


  只见伊凛情深款款地与一位女子携手相牵，在他们身旁，他们的骨肉雪儿俏笑嫣然、脚下踩着一条狗，倚在父母身旁。


  一众女眷、母灵、吃货、大姐大，围绕他们身旁，如同修罗场一般，甜中带刀。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所有人都对二位手艺人的作品表示满意。


  惟独宁右与邢飞，左看右看，总觉得差了什么。


  这时。


  宁右一个激灵，打一个响指。


  一只活灵活现的粉色小蝙蝠，落在伟岸的会长肩头。


  “牛逼！”


  “面面俱到啊！”


  “这才是‘人情世故’啊！”


  李开也摸着胡子叹道：“老夫服了！”


  空白的石碑竖起，宁右将一支笔递到李开手中，挤眉弄眼道：“代理会长，提个字呗！”


  李开虽然已辞职，但伊凛走后，他仍是管事的，辞了等于没辞，辞了个寂寞。


  这次，李开没有推诿，握着笔，沉吟后，在空白石碑上，写下刚劲二字。


  《我们》！

  是啊，


  我们。


  这是，属于“我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