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凛脚下的地面崩塌得差不多了。


  他成为这个崩溃的亡灵世界……唯一的生存者。


  可伊凛能活下来，并不是因为胜利，而是逃亡。


  伊凛握着织田舞的手，默默告别。


  无论这个织田舞是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织田舞，但在最后的最后，织田舞为他，挡下了候补的征服骑士康纳。


  这个人情，或许用一辈子的时间，都无法偿还。


  灵能值正在快速恢复。


  恢复到一定程度后，伊凛飘起，看着天空中那个已经完成的“出口”。


  那里，是他离开这里唯一的希望。


  伊凛准备离开。


  本该死去的织田舞，那冰冷的手掌，却忽然握紧。


  伊凛惊讶地低头，看着“诈尸”的织田舞。


  织田舞微微一笑：“原来……你在这里。”


  说完，


  织田舞咚地一下低下头，松开了伊凛的手掌，没了声息。


  伊凛眼睛酸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里不是“终结”。


  既不是他的终结，也不是织田舞的终结。


  战士们的灵魂理应安息，他们不该被如此作弄。


  咆哮的亡灵们，在看见“出口”时，瞬间沸腾。


  在伊凛飞向出口的时候，无数的亡灵互相攀爬，以亡灵之躯，叠成高高的血肉之塔，争先恐后地爬向唯一的生路。


  此刻向下看，无数的亡灵相互吞噬，厮杀，丑陋的血肉相互挤压，鲜血与骨骼摩擦。地狱的绝景，俨然是一个浩瀚无边的绞肉机。


  狰狞的面容，腐臭的气息，扭曲的肢体，残破的身躯，它们无声的不甘，在这亡者世界崩塌的最后，组成了一曲悲壮的挽歌。


  “我会替你们带来……真正的胜利。”


  伊凛咬牙，扭头冲向出口，不再留恋。


  无论他们是否昔日的友人，地狱中的亡灵，不过是“伪影”，注定无法走向“真实”。


  伊凛现在处于强弩之末。


  无数沾满了鲜血的爪子，抓住了伊凛的双脚。


  “我要活下去……”


  “你不能一个人活着……”


  “凭什么只有你能出去……”


  “这不公平！”


  “我不服！”


  “凭什么只有你……”


  “为什么……”


  亡灵们的咆哮与哀嚎，在伊凛的身后，嘶吼着，哭诉着。


  世界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他们在渴望“光明”。


  在那个“出口”的背后，透着……希望的光！

  他们的愤怒，他们的悲鸣，他们的怨恨，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实质，让伊凛感觉到心惊不已。


  在伊凛的身下，有着数十万，甚至数百万的“亡灵”。


  他们都是在每一条时间伪影中，因各种原因而死去的使徒。


  他们不甘心只有伊凛能活着离开，正做着最后的挣扎。


  伊凛飞行的速度被拖慢了，他脸色一变，不断地用脚去踢着抓住他脚的手掌，在拉扯的过程中，伊凛的裤腿都被撕烂，亡灵们的手掌活活将伊凛的两条腿刮下一块块血淋淋的肉块。


  “老子不欠你了！”


  在亡灵的咆哮声中，一位灵活的胖子咕噜噜地顺着血肉之塔，滚到最上面，他三拳两脚将撕扯伊凛血肉的数十个亡灵拉开。


  只剩下半边身体的李长歌，奋力爬上来。他本来也想爬出去，可当他看见突然“反水”的李二胖后，李长歌想起在某一次任务中，无意中读取到的“陌生”记忆，当李长歌抬起头，看着那破了一半的面具时，他先是惊愕，随后血肉模糊的脸上，只剩下疲惫过后的释然：“原来是你。”


  伊凛低头，看着李长歌那血肉模糊的半张脸。


  李长歌用牙齿撕咬，用最后的一只手将其他亡灵扯下。


  他嘴里咬着其他亡灵的肉，含糊不清地说着：“记得对‘另一个我’好一点，大佬……”


  哪怕李长歌此刻很惨，很狰狞，但伊凛从来没觉得这张脸那么帅过。


  伊凛点点头。


  你们安息吧。


  再见。


  反抗的李长歌与李二胖，被无数的手掌，拖入了烂肉中。


  转眼，他们被啃食殆尽，眼里逐渐失去最后的光彩，失去焦距。


  ……


  挣脱了亡灵们的撕扯，伊凛拖着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双腿，飞入传送门。


  传送门内是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


  伊凛闭上了眼睛，

  好累，


  好累，


  好累。


  他分不清自己是在上升还是在坠落。


  伊凛在冗长的传送通道里旋转，他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强烈的失重感带来了眩晕呕吐的不适，在最后的最后，伊凛只能努力地向无限深邃的远处，伸出手，想要抓住点什么。


  “啪！”


  一只白皙嫩滑的手掌，在流光的尽头突然伸出，紧紧握住了伊凛无力的右手。


  “嘿嘿嘿——”


  这时。


  一个阴冷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赵玉龙浑身浴血，双手双脚都在亡灵最后的厮杀中，被咬得只剩下半截。他如来自地狱的恶魔，张嘴咬住了伊凛身上的肉。


  咔！

  赵玉龙咬住了伊凛的一只手，深入骨骼。他抬起头，森白的牙齿，鲜红的血，红白分明的口腔让他这副嘴脸显得格外恐怖阴森。


  “咔咔咔——”赵玉龙的牙齿像两把锯齿，用力研磨着伊凛的骨头：“我要去一个……有小梦活着的世界！”


  伊凛低头，看着面目狰狞，已彻底失去了自我的“赵玉龙”，他的手被赵玉龙啃进了骨头了，但此刻伊凛看着赵玉龙的眼神，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怜悯。


  他觉得赵玉龙很可怜。


  在伊凛所经历的第二世时间线里，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那个人背叛了赵玉龙，主导了“歼灭莫人敌”的计划，余梦直到最后，都没有给赵玉龙应有的回应。最后，因为种种纠葛，伊凛在一次试炼中，亲手杀死了余梦。


  而此刻的赵玉龙，哪怕死了，成为了亡灵，也不曾为他自己而活，哪怕一次。


  “抱歉，我不能带你走……”


  后面的话伊凛没有说出口，他很疲倦。


  可我会带着你们的一切活下去，


  无论是你们的期冀，


  或是愤怒，

  或是仇恨，


  或是悲伤，


  我都会一一承受，然后，带着它们，离开这里。


  直到……还给它们，还给高高在上的诸神！

  小巧的匕首从亡灵卡槽弹出，伊凛用最后的念动力，操纵着匕首，将赵玉龙咬住的左臂齐肘切断。


  赵玉龙满是血污的脸上，狰狞嘴脸彻底定格，眼里只剩下无边的绝望。


  ……


  一道道光芒从伊凛那支离破碎的躯壳中穿过。


  奇怪的暖里流淌全身。


  伊凛有种这具躯壳正由“虚幻”逐渐凝聚成“真实”。


  不，他的躯壳会流血，会疼痛，一直都是真实的。


  但不知为何，随着周围光线的变化，他逐渐有了这么一种奇怪的错觉。


  再睁开眼睛时，

  伊凛站在了虚空之中。


  是漆黑的夜。


  黑夜里星光点点，漫天星辰点缀着枯寂深空。


  一位穿着长裙的女子，自她身后，一根根粗大的管子伸出，向四周延展。


  她就像是一位盘坐在“巨大网络”中央的女神，脸上透着神圣的辉光，神情庄严而肃穆。


  管子是蓝色的，每一根都像是半透明的水管，里面有透着蓝色荧光的瑰丽液体在流淌。


  管子的尽头，是一圈圈扭曲的涟漪，像是进入了其他的空间。每一根管子长度不一，有的就在女子身边近在咫尺，有的却一直延伸到夜空的尽头，遥不可及。


  管子内蓝色的液体流淌方向不一，有的是从远处流淌到少女体内，有的却是从少女体内流淌到未知的位面。


  “你是……希！”


  伊凛向下坠落，气喘吁吁，他累极了。


  小希微微一笑，隔着千米之遥，伸出手。


  伊凛被无形而柔软的力量给托住。


  眼前一转，他出现在小希面前。


  无论是精神上的疲惫，还是躯体的疲惫，都在一切结束的瞬间，让他难以维持“站立”的姿势，毫无牌面地倒在小希裙边。


  眼前的小希看起来大约有二十妙龄的模样，眉目间却没有少女的青涩，伊凛愿称小希这般姿态为“少妇希”。


  “滴滴滴——”


  小希的眼睛里闪过一行行细小

  的数据流。


  她看着疲惫不堪的伊凛，她缓缓起身，伊凛惊讶地看着小希的身影……裙子竟是透明的，犹如一片神圣得令人感觉不可冒犯的圣光。伊凛连忙低下了头。


  “恭喜你……抵达了真实的‘唯一’。”


  小希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笑着朝伊凛伸出了手掌。


  ===第1072章 「夏雪之心」===

  伊凛下肢血肉模糊，正在哒哒哒地往外冒着血。


  “小希……”


  伊凛曾无数次脑补过再次与小希见面时，该问些什么问题，但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伊凛却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从何问起。她留下的谜题实在太多太多，谜语人之祖实至名归。


  “你能不能先治好我？”


  伊凛深吸一口气, 指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小希摇头：“现在的你，无法使用‘备份’。”


  伊凛脸色一变，他撕开自己上身衣服，他这才发现，哪怕他活着从地狱离开，也并没有回归到“使徒”的身份, 属于使徒独有ID的烙印, 没有重新印在他的身上。


  无奈，伊凛只能任由伤口冒血。幸亏他的血统特殊，有强大的自愈能力……算了，伊凛觉得这幅姿态在小希面前，有点丢人，于是他发动了自在法。


  “逆流。”


  最后的灵能值像挤牙膏般挤了出去，随着身上伤口的快速修复，他真的是一滴都不剩了。


  所有的管子从小希的背后收回她的体内，一根根不知道链接到何处的管路，被小希收入体内后，站在伊凛面前的小希，平凡得就像是一位美丽的邻家少妇，平易近人。令人很难将眼前的小希与“神”这般高大上的存在联系在一起。


  一人, 一神, 端坐于高空。。


  下方是霓虹璀璨的城市。


  伊凛的屁股下像是有一块透明的地板。


  他坐得很舒服。


  他稍捋思路, 开始举手。


  “请问。”


  小希早知道伊凛有满腔疑问, 点点头, 笑意盈盈地说道。


  “这里是哪里？”


  “这个问题很好。”小希竖起一根食指：“这个世界曾诞生出无数的伪影，而所有的伪影, 无一例外, 最终都迎来了绝望的毁灭。”小希一边说着，一边叹息：“而诞生出这无数‘时间伪影’的地方，就是‘唯一的真实’。”


  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


  伊凛瞪着小希。


  小希歪了歪头，她似乎在思考一种能够让伊凛“充分理解”目前处境的形式。毕竟人与神的智商，不可一概而论。半响后，小希挥挥手，伊凛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时，他从高空来到城市中央，他被小希转移至此。


  七色的霓虹灯映出的光束，宛若定格般，穿插在城市夜空里，庸碌的行人定格在拥挤的马路上，无论是交通工具，还是行人，还是灯光，伊凛眼前的世界，如冻结了时间般，静止无声，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凝固在照片里的模样，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这里的时间，被定格了。


  不，

  定格的不仅仅是这座城市。


  从刚才开始，伊凛就完全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哪怕是再安静的地方，都会有声音的。呼吸声，心跳声，风声，空气流动的声音，喧闹声，车流声，谈话声。但这里，这个世界，全然没有。没有一点点声音，没有一点点动静，即便是小希与伊凛二人，穿梭在静止的人流中，也没有留下哪怕是一点点的脚步声。


  安静得诡异，沉默得可怕。


  “时间停顿了？”


  伊凛惊讶地问。


  小希摇头：“不，是‘这里’的时间，还没开始走动。”


  闻言。


  伊凛幡然醒悟，他震惊地看着小希，小希似乎明白了伊凛明白了什么，她再次挥手，将伊凛带到了一栋大厦顶楼，居高临下，极目远眺。


  果然！


  没有！


  熟悉的风景，这里没有！


  这里，还没有四座塔！

  “现在是什么时间？”


  伊凛换了一个问题。


  “用你能理解的方式，‘现在’是2111年11月11日22:59。”


  小希就像是百变时钟魔偶，精准地报出了一个时间。


  “我回到了‘过去’？”


  “那么，在你看来，什么是过去？”


  伊凛默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何为“过去”。


  “你总认为，你所经历的一切，是‘未来’，而你回到了此时此刻此地，就是‘过去’。”小希温柔地安抚着伊凛的脑袋，像是妈妈安慰孩子的表情：“可是啊，你错了。一切都还没开始，你曾经历的一切，只是‘伪影’。”


  谷玻

  “我不能理解。”伊凛咬咬牙：“按照你这么说，我所经历的一切，就这样白费了？他们的死，所有人的磨难，所有人的痛苦，都是幻影？哈哈哈哈！我辛辛苦苦抵达这里，你现在告诉我，一切全是假的？”


  被小希温柔抱着，伊凛发出低沉的咆哮，那声音就像是一個丢了心爱玩具的大小孩。


  他的声音没有产生回音。


  在这个静止的世界里，连“回音”都成了奢侈的存在。


  又疯了一个。


  伊凛无法接受。


  他也不能理解。


  他所经历的种种，他所经历的一切，在小希的说法里，只是存在的“未来的一种可能性”，他历经千般苦难，夏如雪死了，所有人都死了，而当他挣扎着从地狱中爬出来时，小希却告诉他，一切都是徒劳？

  “哈哈哈……”


  笑着笑着，伊凛笑出了泪来。


  在笑容的尽头，只剩下无边的绝望。


  小希抱着伊凛，在这静止死寂的“真实世界”中，一人，一神，相互依偎，小希轻轻拍打着伊凛的背，伊凛就像是她的孩子般，在痛苦无助时，他需要一个类似于母亲的角色。


  “你错了，「10」。”


  小希微微一笑：“你所经历的一切，不会成为幻影，也不会成为徒劳。”


  伊凛茫然抬头，看着小希那满是神采的双眼。


  “要想改变绝望的未来，只有一个办法，你出现在这里，就是唯一的办法。在半纪之前，你以‘英灵’的姿态，参与了那一场战争，正是你，告诉了我这件事，也是因为你，让我……选择了你。”


  在沉默片刻后，


  小希放开了伊凛，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与疲惫，她在伊凛惊愕的目光中，将一切的真相说出：“这里对你而言，是‘唯一的真实’，对我而言，却是‘希乐园’的核心地带。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将会忠实地记录在希乐园里。一旦这里被夺走，一切都结束了，我的意志会回溯，你也会死，我耗费无数年‘时间’，耗尽了‘源’，搭建出来的‘希乐园’，也会被贪婪的‘它们’，瓜分殆尽。”


  伊凛冷静下来。


  这时。


  小希脸色微微一变，望向高空，旋即叹气。


  “果然，‘这里’被发现了。”


  伊凛深深吸了一口气，果然人类的接受能力是很强大的，至少，在经历了许多事后，伊凛的心理承受能力超乎他自己想象。他因“真实”而产生的情绪波动，很快便平复下来。


  他看着小希：“我能做什么。”


  “恢复好了吗？”小希的眸子温柔似水。伊凛从未见过如此接地气的“神”，此刻的小希，眉目间竟有几分像花娘，像是……一位慈祥的母亲。


  是啊，转念，伊凛释然。小希活了很久很久，世界上的所有人，严格来说，都是她的孩子。


  “在开始前，”小希伸出白皙的手掌，在她掌心之间，躺着一颗似是由冰构成的菱形结晶，结晶完美无瑕，在小希的掌心中，微微冒着寒气，小希笑着说：“这是我在‘β-1010’伪影留下的分身中，交给我的，我想将它还给你。”


  伊凛双手颤抖，小心翼翼地捧住了那颗冰晶。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掌在接触到冰晶的瞬间，胸口处涌出了一阵阵莫名的剧痛。


  他忘了提问，也忘了疑惑，此刻的伊凛只能怔怔地感受着掌心中的冰凉，心痛莫名。


  “我将数据传给你。”


  小希伸出食指，在伊凛额头轻轻一点。


  蓝色的光芒如同火星，在伊凛额头迸起，“结晶”的资料，通过这种形式，传输到伊凛的记忆中。


  ……


  【滋滋滋……】


  【数据传输中……】


  【请耐心等候。】


  【传输完毕。】


  ……


  【夏雪之心】


  【品级】传奇


  【耐久】永不磨损


  【效果】在持有者即将遭受“致命损伤”时，将自动为持有者生成“冰之绝壁”，抵挡一次致命伤害。冷却时间：240小时。


  【说明】一位痴情的女子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师兄，施展出能冻结万物之

  理的“绝对冰封”，化身三万里飞雪的女子，最后只留下了这一颗万载不融的‘夏雪之心’，就好像是在说：即便隔着时间与空间的绝壁，无论在哪里，她都将不顾一切，守护着你……师兄。


  ……


  别忘了……夏如雪。


  ===第1073章 我早已去过地狱===

  （请支持「起点读书」正版阅读，呵护白衣脆弱心肝，谢谢。）

  “谢谢……小希。”


  伊凛双掌紧紧捧着【夏雪之心】，感受着上面的温度，沉默了好久，忽然说出一句话。


  “你笑了。”小希说。


  “是啊，谢谢你给我留下了‘希望’。”


  “你高兴就好。”


  是啊, 希望。


  【夏雪之心】给伊凛带来的，是一种名为“希望”的力量。


  他一直以为在那个世界的最后，一切毁灭，没有任何东西留下来，包括她。


  可小希竟能从那个世界，带出了这件传奇级道具。


  “她能复活吗？”


  伊凛忽然问。


  小希摇头，又忽然点头：“你知道的，‘未来’从来都不是唯一。。”


  “我知道，那么我将创造属于我的未来。”


  “恭喜你, 你终于明白了。”


  小希带伊凛来到高空。


  伊凛抬头，看着无穷星空深处，每一颗星辰，竟诡异地变成了一颗颗冰冷无情的眼珠子，正贪婪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它们的力量撕开天幕，一只只苍白的手掌，在裂隙深处徘徊。


  “‘这里’被发现了。”


  小希叹息。


  “因为我？”


  “是，也不是。”小希的口吻并没有太多惊讶，也没有很惊慌，只是不咸不淡地看着天空，任由诸神的伟力在世界之外肆虐, 她说：“它们从无数的‘伪影’入侵‘真实’, 接下来, 正如你所知道的, 我将开启‘最终防御’, 一旦开启‘最终防御’, 我存在于无数伪影中的分身，将会一一湮灭，而我的力量，也将虚弱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伊凛平静点头，既然现在是2111年11月11日深夜22:59，那么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伊凛不会感觉到意外，他用力点头：“我能做什么。”


  “无需迷茫，你只需，走向你认为‘正确’的未来即可。”


  一根根半透明的管子，从小希的背后深处，没入虚空，抵达未知之地。小希盘坐在空中，一道道流光在小希的额头浮现，变成了一副如同VR眼睛般，极具科幻感的头罩。


  “啪啪啪啪。”


  小希面前，虚拟键盘悬浮在前，小希面前的键盘，和伊凛认知中的键盘不同，这个键盘上竟有成千上万个按键，每一個按键上的图案都是伊凛不认识的文字，小希一指按下，不同的区域，同时有数百个按键亮起，就像是小希同时有着几百只手，操纵着这复杂的“仪器”。


  小希的口吻陡然一变，变成了伊凛熟悉的电子合成音，冰冷无情，如同一丝不苟的机器。


  ……


  【开启“最终防御”。】


  天空一亮。


  黑夜变成了白昼。


  但很快，天幕再次被撕裂，眼珠子和白色的手掌，再次撕开防御网，侵入世界。


  【第十层防御破溃，开启第九层。】


  【第九层防御破溃，开启第八层。】


  【第七层……】


  小希正与世界之外的诸神，展开了一场伊凛无法理解的战争。


  随着战争的进行，小希的体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缩小。粗略评估，一开始与伊凛对话的小希，看起来像是邻家少妇，大约30岁不到。但在一层层“防御”被突破后，小希的体型已经变成了七八岁大小，这正是伊凛一直以来所认识的“少女希”。


  伊凛忽然明白，当年在另一个世界，打破了“轮回”，将隔壁世界的“轮回”提炼成“三生石”的，正是不久前的“少妇希”，她才是在隔壁世界惊才绝艳的那一位七绝女帝，而此刻，她的力量正在剧烈消耗，逐渐变成虚弱的“小希”。


  【第二层防御破溃，即将开启‘最终防御’。】


  小希面前的键盘，陡然炸裂，键盘都敲炸了。只见小希高举双手，一颗闪烁着流光的球体，由小变大，扩散至整个世界。


  哗——


  一刹那，万籁俱寂。


  谷梲

  一切都被挡在了“最终防御”之外。


  小希的身体变成了半透明状，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她身后的管道，身前的虚幻键盘，以及头上的VR眼睛全都消失不见。


  “结束了？”


  “不，这是开始。”小希说着，远处，一道灰色的光柱，从天而降，落在地面。


  同时。


  时间静止的美洲，非洲，欧洲大陆，各自有一道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巨大光柱，从天而降。


  伊凛眉头一挑，他忽然伸手拦住了准备降下“塔”的小希，将一直以来盘踞在心中的疑惑问出：

  “‘塔’必须要降临？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为了沿着‘某个未来’的轨迹，为什么要让四座塔降临。在四座塔降临的瞬间，会有将近十亿人……”


  “神不会死，只会回溯。”小希疲惫说道：“为了拖延时间，我耗尽了大部分的‘源’，失去了‘源’的神，会回溯到源河中，连曾经存在的印迹，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伊凛惊讶地看着小希，类似的说法，他曾在乌拉诺斯的口中听说。


  小希在制造出“禁空区”之后，开始操纵着四座塔的降临，她抽空分出一只手，打了一个响指，两艘船的影子浮现在伊凛面前。


  “假设你的面前有两艘船，每艘船都是一百人，它们同时装有炸弹，你有两颗按钮，分别能引爆两艘船上的炸弹。可如果你不按，两艘船都会同时爆炸。那么，你是选择牺牲一百人，还是牺牲所有人。”


  两颗半透明的按钮出现在伊凛的视野中。


  一颗红色，一颗蓝色。


  【请选择。】


  伊凛无语，随手一按，炸了一艘。


  “活下来的一百人再次分成了两艘船，每一艘船有五十人，两艘船又被同时装上了炸弹，同理，你只能救其中的一半。”


  【请选择。】


  红按钮和蓝按钮。


  伊凛这次没有选，他已经知道了小希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什么。


  “这只是假设。”伊凛平静道。


  小希却摇摇头：“我的源已经耗尽，一旦我回溯，包括我在内，你们，所有人都得死。你过往的一切，就真的变成了‘永不可能企及’的未来。而在‘希乐园’完全展开的瞬间，十亿人会以‘穿越’的方式进入其他世界，他们会借助‘希乐园’在这一刹产生的无数‘通道’，入侵诸神所掌控的‘船’，在他们当中，也许99%的人都会死，但他们所掠夺的一切，都会化作‘源’，回馈到希乐园中。”


  原来这就是“希乐园”的真相？


  在伊凛因真相而愕然中，他视野中的两颗按钮，悄悄变化了形状。


  “那么，我将选择交给你。这不是游戏，也不是无数次伪影中可能出现的未来，而是唯一的真实。降下四座塔，牺牲十亿人，为绝望的未来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希望’；或是选择改变这一切，让这艘船上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寂静中，在沉沦之地里，坦然接受即将到来的‘回溯’，或是彻底的灭亡。”


  小希轻描淡写地看着伊凛，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意：“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会坦然接受。因为，我选择了你，而你，选择了未来。”


  伊凛瞳孔放大。


  他没想到，小希竟然将“是否降临四座塔”这种选择交给了他。


  看小希的表情与口吻，她不像是开玩笑。或者说，在“神”的观念里，就没有“开玩笑”这种说法。在地狱里，伊凛就发现了，神不会开玩笑，你要是敢在神面前说“我很想死”，它就会真的挥泪将你送走。


  伊凛面无表情，按下按钮。


  小希竖起一根指头，吃吃笑着：“你这样做，会下地狱的哟~”


  “地狱……我早就去过了。”


  ……


  “咔。”


  星空中，虚幻的齿轮发出脆响，齿轮的卡口紧密衔接。


  静止了十年的时间，重新转动。


  在2111年11月11日这一夜，

  懵懂无知的人们，仍不知道他们即将经历什么。


  ……


  “人类用数千年征服了高空，但在这一天，天空，成为了神之禁区……”


  ……


  ===第1074章 源初之器「希乐园」===

  人类通过“观测”，去解读真理。


  人类通过观测昼夜变化，认为世界是圆的。


  人类通过观测季节更替，认为世界是环绕着恒星进行公转。


  人类通过观测星辰，认为在世界之外，是浩瀚的宇宙，宇宙中, 有着冰冷的太空，有着生态各异的星球。


  于是他们发射了“卫星”，想要找出“宇宙”的真理。


  可是，


  假如人类眼中的“宇宙”，只是神明创造出来的虚假幻象呢？

  “船”内的一切，都是由规则组成。


  包括气候，包括昼夜，包括季节，甚至连“地心引力”都是由“神”模拟出来时, 人类所能观测出的“真相”，便成了一个饱含讽刺的笑话。


  ……


  漂浮在第九层防御网与第十层防御网之间，3422颗人造卫星，坠向大地。


  一颗颗拖着烟火的“流星”，砸在了这喧闹的土地上。


  四座塔降临，带走了十亿人的生命。


  他们将以各自的“穿越”形式，抵达一个个未知的领域，为希乐园带来微不足道的“源”。


  上百颗卫星像是带了“追踪功能”似的，朝伊凛与小希所在的方向砸了过来。


  就像是上百颗流星汇聚成一颗最亮的，成为了独特的“天象”。。


  “不急, ”小希淡定地看着上百颗卫星朝伊凛砸来，咯咯娇笑一声，然后伸出小指头在面前晃了几圈。


  重力的方向被改变，本该砸向伊凛的上百颗卫星, 改变了轨迹, 落向其他地方。


  这就是“星陨夜”。


  伊凛闭上眼。


  虽然隔得很远，但他周围，属于世界的“理”正因某四位“入侵者”的存在而躁动不安。


  就像是平缓流淌的河流，河心忽然横了一块巨木似的，奔腾涌动。


  “他们来了。”


  片刻后，伊凛睁开了眼睛，诧异道。


  四位天启骑士，也提前降临了？

  啊这。


  伊凛看着小希，小希正疲惫地打着呵欠，一副想睡觉的样子。


  小希看穿了伊凛的想法。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叭。”


  说完，小希右手一招，一人一神消失在高空中。


  ……


  世界陷入灾难。


  卫星坠落大地，无数的建筑瞬间燃起大火，连绵的爆炸在世界各个角落发生。


  无数人的哀嚎，痛哭，惨叫，取代了原本和平的喧嚣，成为了此刻世界的主旋律。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没有人知道，这场灾难发生的真正原因，是一位从地狱中归来的“亡者”，在神的面前轻轻按下了一颗蓝色的按钮。


  ……


  2111年11月11日。


  23:30。


  首都。


  几乎是在灾难发生之后的十分钟内，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运作。


  不同行业的特种人群，组成了救援队伍，负责疏散居民，公关，发布紧急避难命令。


  小希与伊凛二人来到首都。


  在第一波的“卫星”坠落后，第二波与第三波卫星坠落，紧接而至。


  “这里是莫莉家。”


  伊凛以前曾陪同莫莉回家给父母上香，他一眼就认出了这里。


  可小希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嘘。”


  小希做贼似的在嘴边竖起一根食指，失意伊凛别说话，但下一秒，她先开口了：“认识他吧？”


  她指着莫宅主屋的房顶。


  一位穿着黑色功夫服的老者，正背负双手，傲立在屋檐处，抬头望天，一动不动。


  随意站在屋顶都能把逼格拉满的男人，只有莫人敌了。


  伊凛翻了翻白眼：“当然认识，然后呢？”


  他觉得希儿是在明知故问。


  但同时，伊凛也觉得小希自从体型缩小后，举止就有些怪怪的……有种故意卖萌的感觉。明明不久前她浑身都冒着温暖的母性光辉来着，这画风说变就变，让伊凛产生了不适感。


  这时，第二波“卫星残骸”坠落。


  一颗燃烧着璀璨尾焰的卫星，进入莫家上空，准备将这里砸成一個巨坑。


  谷妱

  伊凛准备出手，挡下卫星。


  小希却笑嘻嘻地按住了伊凛：“别急啊。”


  只见一动不动的莫人敌终于动了，他在房顶上高高跃起，渺小的身躯与巨大的卫星残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人敌跃升上百米，这弹跳力早已超出了正常人类的极限，向卫星残骸砸出一拳。


  轰！

  残骸在半空中爆炸，成了烟花。


  莫人敌脸上沾了点灰，重新落回屋顶上时，拳头上冒着烟。他随意地用袖子一拂，抡出一阵狂风，把拳头上的烟给掐灭了。


  “走！去揍他！”小希指着莫人敌：“安啦，他现在看不见咱们。”


  虽然不知道小希葫芦里卖什么药，伊凛还是飘上前，准备给莫人敌一拳。


  正如小希所说的，莫人敌仍警惕着上空的动静，根本就没有发现伊凛与小希就在附近，就仿佛这俩根本不存在似的。


  伊凛刚抡起拳头，准备瞄着莫人的脸来一拳时，奇怪的事发生了：一股难以察觉的“扭曲”，将伊凛与莫人敌之间的距离拉到了无限远，两人间仿佛隔着咫尺天涯，根本无法相碰。


  “这是……？”


  伊凛默默回到了小希身边，等待着小希解释。


  “这就是‘最终防御’了，以‘游客’权限，你无法对这里进行任何‘干涉’。”小希扁扁嘴，拍拍肚皮：“我饿了，我想吃冰激淋！”


  小希舔了舔嘴唇，抓着伊凛的袖子撒娇娇。


  伊凛：“……”


  ……


  这一撒娇就撒了一个月。


  因为“星陨夜”影响，首都大部分设施都进入了瘫痪状态。


  救援行动持续了整整十天。


  十天后，Z5议会发出了紧急避难通知，在解除警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官方指定的避难设施。


  伊凛与小希，行走在大街上，亲眼见证着“历史”。


  是的，这一段，对伊凛而言，是一段陌生的历史。他知道这段历史的发生，却不曾参与其中。


  后来，官方媒体证实了“禁空区”的存在，并发布了相关新闻。


  无论是“星陨夜”，还是禁空区，又或者是四座塔的凭空出现，都给人类社会结构带来了形同地震般的连锁反应，每个国家都派出了对应的调查小组，前往“神秘巨塔”出现的区域，去探索重要情报。


  伊凛感觉自己就像是局外人。


  他看着无数人为了这件事而忙碌，他跟小希却如“历史的旁观者”，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


  ……


  2111年12月初。


  无论是“世界”，或是伊凛，都逐渐接受了眼前的“新设定”。


  不同的国家都向外界发布“警报暂时解除”的通知，并强行用各种科学依据，去初步解释目前世界上发生的种种异变。甚至有相关专家声称：四座塔是量子态，他们暂称四座塔为“薛定谔的塔”，它们处于“存在”与“不存在”的中间态，大家不要慌张、不要乱动、不要散播不实谣言，当四座塔不存在就行了。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他们在努力掩饰的样子，让伊凛想起了一句话：真相总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巧了，现在的他成了“少数人”。


  首都四环商业街上。


  部分店铺重新开张。


  有一部分路面仍拉着黄色警戒线，施工团队正极力修复着被卫星残骸砸过的地面。


  一间连锁快餐餐饮店内。


  小希面前摆着十杯冰激淋，口味各异。区区的神，此刻正津津有味地舔着。


  伊凛坐在小希对面。


  “我好像明白了……”伊凛一下下地抠着额头，陷入沉思：“你的意思是，五千年前在「神代」之后，你因为‘我的出现’，反而理解了其中一种破局的方法，然后就入侵了隔壁，夺走了隔壁世界的‘轮回’，捏成‘三生石’，并留下对应的钥匙，为的就是在三次轮回之后，让我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令‘外来者’与‘注册者’的身份冲突，引出‘监察者’，然后借助她的手，送我去死？”


  其实伊凛很想吐槽，你确定这样不会出现“时空悖论”吗？


  小希歪着脑袋想了想，她舌头一下下地舔着口角白白的奶油沫，然后用力点头：“嗯！将整个过程简化简化再简化之后


  ，大概就是这样。”


  “目的呢？”


  “嗯……就跟你们人类洗钱的原因差不多。翻来覆去地把你洗白白了，你就相当于变成了‘另一个人’。你的‘回归’也就变成了‘入侵’。”


  “……懂了。”伊凛点头，小希不愧是神，说话一针见血，通俗易懂。他结合小希的说辞与自己的理解，将目前的情况捋清楚：“我是不是能这样理解，希乐园的核心地带，在不久之前，一直是处于‘时间静止’的状态。”


  小希换了一杯草莓味的继续舔，点点头。


  “你所说的无数‘时间伪影’，就跟游戏的测试服似的，测试的结果不行，直接关服毙掉，直到测爽了，再正式开服？”


  小希又换了一杯，她补充解释：“有点不同，这个功能连‘它们’都不知道，毕竟，希乐园的核心目前除了‘你们’，谁也不曾进来过。其实，你能够来到这里，是利用了其中一个‘漏洞’。”


  “那你为什么要顺便把他们放进来？”


  小希动作一顿，无奈道：“只有连同把他们一起放进来，才能争取把你从那里拉出来的‘时间’。这也是漏洞，不然‘时间伪影’根本无法骗过诸神的眼睛。”


  伊凛嘴角抽了抽：“你这‘希乐园’漏洞挺多的啊。”


  小希闻言，用一副“看傻子”般的目光，瞟着伊凛：“我身为‘源初之器’，故意留下几十个漏洞，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源初之器？希乐园？……你？”


  “嗯。”


  “什么等级？”


  “大概就比‘神话级’高了亿点点。”


  小希的食指与拇指虚捏在了一起，表示“一点点”。


  ===第1075章 「管理员」===

  神的视角永远高于人类。


  伊凛介于两者之间。


  于是他决定，尝试用“科学”的角度，去解释这一切。


  伊凛沾了点杯中的水，在光滑的桌面上画出了一条笔直的线。


  小希很有耐心，毕竟她面前垒了一沓各种口味的冰激淋。


  “假设这里是‘唯一的真实’，也就是希乐园的核心地带……”


  伊凛手指顺着那根线的末端，画出了一道道扇形的分支。


  “无数人的决定, 无数的变数，会诞生出无数的‘伪影’，而最终‘真实’会沿着其中一道‘伪影’轨迹去走？你这样就有点无限读档重来的嫌疑了啊？你搁这卡BUG呢！”


  小希脸上多了几分无奈，她忧郁地舔着嘴角：“无限？你在想屁吃……‘源’是有限的。”


  “源？”


  “是的，源。无论是诸神，或是主宰们, 都在想尽办法，争夺‘源’, 源是一切的根本, 在浩瀚的源海里循环流动，源是恒定的，既不会增多，也不会减少。‘死去’的世界会抵达沉沦之地，被分解成‘源’，回归到源海中。哪怕是死去的‘神’，也会回溯，变成原初的姿态。没有意识，没有本我，只是单纯的‘信息’。”


  伊凛恍然：“这就是……它们的赌注。。”


  “是的。”


  “那么, 产生时间伪影，也需要耗费源？”


  “你莫不是认为，每一条伪影都是嘴上说说, 脑子里想想那么简单？每一条伪影，其实都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只不过没有被记录的伪影, 会被消耗掉, 只有被记录的伪影, 才会成为‘真实’，成为必经的未来。当然，或许‘它们’就算知道我会这么做，也不会在意的，因为在反复‘尝试’的过程，只会让我拥有的‘源’越来越少，而我也只会越来越弱，就像现在。”


  伊凛无法理解，却大受震撼。


  “不对，”伊凛闭上眼，思索片刻，又重新睁开，他指着桌面上干涸的水渍，指着“真实”之后的分叉，问：“既然这是一个赌注，结果也会出现无数个，那么诸神，是如何确认‘结果’？”


  小希伸出手指，在嘴边沾了一点白白的奶油，轻轻点了桌上。其中一条分叉线上，出现了一个醒目的白点，她似随意做了这个动作后，笑着看向伊凛的目光：“你现在在看哪条线？”


  伊凛惊讶地看着小希，没有说话，但他隐约猜到了小希想说什么。


  小希摊摊手，无奈道：“我知道现在的你根本无法理解，问了也是白问，说了也是白说……”


  “不……”伊凛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大概能理解……是观测的角度。无数的时间伪影，你只需‘锚定’一個‘点’，这个‘点’所在的时间伪影，就是诸神的观测角度……”伊凛抬起头，看着正在舔雪糕舔得很嗨皮的小希：“我就是那个‘锚点’，所以当我回来的时候，希乐园的核心地带才会被发现……”


  小希微微一笑。


  伊凛脸色一变：“不对，这个结论还有一个问题所在，我必须亲自去确认……”


  说完，伊凛匆匆走出快餐店，在无人之处，伊凛打开了一个传送门。


  几次传送后，伊凛回到了“青城”。


  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他的学校，


  他的住所，


  伊凛甚至偷偷溜进警察局，用自己的办法检查了青城的人口资料。


  他脸色发黑，再次传送，回到他长大的地方，武夷县福利院。


  ……


  最后，

  日落黄昏。


  伊凛一言不发地坐回小希对面。


  小希仍在愉快地吃冰激淋。


  她吃了一个下午。


  只见小希举着小勺子：

  “我以为你会花更长的时间去理解这个‘事实’。”


  伊凛已经无法说清楚，他对小希现在是什么感觉。


  被玩弄了吗？

  被戏耍了吗？

  伊凛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扯线木偶。


  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


  至此，伊凛终于明白，为何在‘未来’某一天，他记忆中的父母，突然就不存在了。


  理由很简单，他记忆中的‘父母’，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甚至，连他本人，这个历经了万般磨难，历经三世轮回，亲眼目睹了妻子夏如雪死亡，名为“伊凛”的人类，由始至终都不曾存在过！这个世界，既没有“伊凛”，也没有“凌依依”！

  这个所谓的“唯一的真实世界”，是他们二人，不曾存在的世界！

  他们从来都没有在这里存在过！

  这里就是真实！


  伊凛在亲自确定了这个“残酷事实”后，他感觉到手脚冰凉，失去了应有的温度。现在的他，才真正感觉到一股难以压抑的孤独感，涌上心头，将他其他所有的情绪淹没。无论是彷徨也好，痛苦也好，此刻没有任何情绪，能比“自己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事实，更令伊凛觉得难受。


  哪怕是爬过尸山血海从地狱中复活，伊凛感觉此刻的自己，更像是“亡灵”，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与任何人产生过联系，谁也不认识他，谁也不认识“伊凛”。


  伊凛用力闭上眼，他其实真正想问的并不是‘为什么’，在沉默片刻后，他问出了自己真正想知道的问题：“我……是谁？”


  答案，就在这里。


  小希舔了舔冰激淋，她停顿片刻，然后反问：“你确定你想知道吗？”


  “废话。”


  谷泌

  “我认为，这个答案，等到揭晓的那一天，再去解释会比较好。”


  “……你谜语人的老毛病又犯了是吧？”


  “……？”


  小希没听懂这句话。


  但既然伊凛强行要求，她只能如实回答：“你是一个‘错误’。”


  “错误？”伊凛一愣。


  “是，就是‘错误’，你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错误’。所以我才说，当真正需要揭晓的那一天，你自然就会理解了。”


  伊凛眉头一抽，心里头难受的感觉被小希搅坏了。看样子，小希真不知道该如何给出“他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者是在“时机到来”之前，小希认为伊凛没办法理解这个问题的答案。


  ……


  小希吃饱了，她与伊凛一同，离开了快餐店。


  她打了一个呵欠，招招手，从身旁的涟漪中，走出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少妇。


  “小希！小希！”少妇一脸焦急，一出现便宠溺地将小希抱起：“你跑哪里去了？可把妈妈给急坏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


  “哦，”小希主动解释：“别在意，这不过是‘希乐园数据库’里淘汰掉的‘备份’之一，不是真人，没什么特别的。”


  伊凛听见小希的解释，他正想说“以前”自己见过类似的场景，可忽然，他看着小希那疲惫的神情，又想起她所说的，在开启“最终防御”后虚弱了很多的事实，伊凛目光一凝，问：“你该不会……没有了关于‘未来’的记忆？”


  假设小希的记忆是完整的，她不会主动解释这个问题。


  “你这么说也不全对。”


  小希闭上眼，在少妇的怀里昏昏欲睡，她眼睛半眯着，语速越来越慢，越来越柔和：“每一条时间伪影，都包含了完整的‘一个世界’的数据，无数的时间伪影，意味着难以想象的‘数据流’，就算将人类的大脑，强行开发到100%，也不可能处理完这些数据。我如果要强行处理这可怕的数据，会让我耗费更多的‘源’，所以，为了保证安全，也为了节省，希乐园已经将这些数据‘暂时封存’了，我目前只留下了‘有用的数据’。”


  伊凛哑然。


  “要开始了……”小希闭上眼睛：“第一批征召已经开始，他们将通过希乐园进入里世界，入侵诸神的‘船’，为我偷偷带回‘源’，只要带回的‘源’足够多，我很快就会恢复巅峰状态。属于我们的黎明终会到来，我们终将能抵达乐园，请耐心等待吧。”


  小希打了一会呼噜，又像是梦呓般，喃喃自语：“另外，在‘最终防御’内，你不用担心四位天启骑士会把这里折腾得太过分，此刻的他们，也不过是‘游客’，没办法对这里产生严重的干涉。在我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希乐园……暂时就……”


  她朝伊凛指了指。


  叮～

  伊凛耳边响起了清脆的闹铃声。


  ……


  【权限变更。】


  【权限临时由“游客”升级为“管理员”。】


  【权限来

  之不易。】


  【且升且珍惜哟。】


  ……


  啊这？


  管理员？

  伊凛脸色一变：“我就是……Master？我是GM？”


  小希睡了，没应。


  “等等，你先告诉我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啊？丢个‘管理员’过来就完事了？”


  在少妇疑问的目光中，伊凛晃着少妇胸前的小希，将小希的脑袋晃成了麻花浪。


  “没事做就写写日记吧……你们人类……不是都喜欢写日记吗？”


  小希说完，彻底嗝了。


  伊凛晃了半天，终于没能再把小希摇醒。


  最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称“希儿妈妈”的职业装白丝少妇，温柔地将熟睡的小希搂入怀中，消失在人海中。


  伊凛怒了。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


  十分钟后。


  伊凛买了本黑皮的笔记本。


  正经人不写日记，但他可以写。


  ……


  【2111年11月11日】


  补充记录。


  我叫伊凛。


  即使全世界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无数可能性中，曾存在一位名为“伊凛”亡灵。但我知道，我就是伊凛。


  直到群星陨落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是我，按下了一颗“蓝按钮”，亲手送走了十亿人。


  这天，


  我也遇见了我们的女神，


  她叫……希。


  ===第1076章 我在雪山挖出一个莫人敌===

  ……


  【2111年12月3日】


  这里对于我而言，是过去。


  但对于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而言，却是“现在”。


  我就像是一缕孤魂，活在了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夹缝中。


  小希告诉我，我是一个“错误”。


  听起来没什么毛病。


  但我总觉得她在骂我。


  ……


  【2111年12月17日】


  我成为了“管理员”。


  世界是一艘船，而人们口中所说的“神”，不过是为这艘船的航行指引方向的那一位“船长”。


  可我们的船搁浅了，停留在此。


  我们该何去何从？

  PS：如果哪天小希能改掉坏毛病，不再讲谜语就好了。


  ……


  【2111年12月31日】


  我失去了“使徒”的身份，但我升级了，成了管理员。用官方术语来说，我不是普通船员，我是……权限狗。


  直到现在我仍不知道，在塔降临的瞬间，送走的十亿人去了哪里，小希说，也许他们当中99%的人都会死，但他们会为这艘船，带来最后的希望。。希望他们人没事。


  今天是2111年的最后一天。


  我像一个旁观者，记录着这个世界的混乱，因“四座塔”降临之后，周围发生的改变。


  我既在重温历史，却也成了历史的一部分。


  ……


  【2112年1月1日】


  今天，


  下雪了。


  呼。


  好暖。


  ……


  【2112年1月1日】


  深夜。


  雪停了。


  但我却渴望，这雪能一直下。


  如果这個世界从都不曾存在“我”，也不曾存在凌依依，那么你，又会出现在哪里？


  我能抵达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但我很想在小希醒来后，问一问她：当一个人遗失在时间的夹缝中时，我怎么把她找回来？

  我不愿意你只是我的“思念”，我要你活着。


  活在我的世界里。


  夏如雪。


  ……


  【2112年1月28日】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确认了，曾经有一个我，一直以“GM”的身份，像幽灵似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我已经从“伪影”走进了“真实”，这个世界的走向，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一个“我”，那么世界的走向，还会像曾经一样吗？


  我很怀疑。


  但无数次的经历告诉我，不到最后，都不能放弃。


  要相信科学，要相信自己。


  我在尝试创造一个，有“夏如雪”存在的未来。


  我们会有一个女儿的。


  ……


  【2112年2月12日】


  我隐约能感应到“他们”的存在。


  谷天晴，康纳，蜜莉恩，他们就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里。


  如果小希说的没有错，现在的他们就和不久前的我一样。


  变成了“游客”。


  哪怕“伪影世界线”已经历经了无数次的绝望，但“真实”，一切都还没开始。


  我们还有时间。


  我渐渐明白了“管理员”的作用。


  世界是一艘船，而维持希乐园运作，需要大量的“源”。


  目前这艘船上剩下的源还有“3123.673985937265维”，说实话，我无法理解这个“单位”数量级所代表的意义……因为小数点太多了，我不能理解。


  源可以创造出一切。


  小希说，源是蕴藏了“所有”的“信息流”。


  源就既是“一”，也是“全”。


  理论上来说，只要源足够，我甚至可以“造人”。


  有空我要试一试。


  ……


  【2112年3月25日】


  首都迎来了春天。


  第一批使徒，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管理员后台显示，100位征召者中，预备役使徒只有26位成为了正式使徒。


  26位正式使徒里，只有6人在第一次试炼后活了下来。


  生存率太低了。


  他们在试炼中为“希乐园”汲取的“源”，甚至比不上花在他们身上的源的成本。


  目前希乐园处于入不敷出的窘迫阶段。


  希儿啊，你确定你还睡？


  另外。


  谷囔

  我不喜欢春天。


  于是，来到了雪山。


  这里终年飘雪。


  我决定暂时住在这里。


  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在另一个世界里，在大约10年之后，会变成我的地盘——天启。


  ……


  【2112年4月1日】


  愚人节。


  但我身边无人可以忽悠，挺难受。


  我来到了珠穆朗玛峰顶。


  在山顶我挖了一个洞，雕了一张冰床。


  师妹啊，你师兄的手艺没有半点退步，有朝一日你见了，一定会高呼“鬼斧神工”。


  床我预留了你的位置。


  【夏雪之心】中似乎传出奇怪的颤动。是我的错觉吗？

  我不止一次在怀疑，【夏雪之心】的存在，是一个意外吗？


  还是在时间夹缝中找到你的“必要条件”？

  为了找到答案，我偷偷溜进了小希的家。


  她居然在喝奶…


  哼，区区的神。


  糟，她好像听见了。


  ……


  【2112年4月28日】


  在珠穆朗玛峰顶住了大半个月，习惯了。


  雪山里的资源其实很丰富。


  肉类很多。


  而且这里就是天然的冰箱，解冻也很方便。


  师妹你知道吗，师兄我掌握了一个特殊技能。


  我能在任何场景任何姿势下写日记。


  就像现在，


  我右手写着日记，左手在刨冰。


  冰下好像埋了一个人。


  估计死了吧。


  好，我挖出来了。


  草……


  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我在雪山里，挖出了一个……莫人敌。


  ……


  ……


  伊凛面无表情地合上日记本，收入怀里。


  他看着眼前被他挖出来的将近两米高的冰块，有点傻眼。


  里面居然冰住了莫人敌。


  咋回事？

  五个月前，星陨夜那天，伊凛只是在远处匆匆一瞥，看着莫人敌的背影。


  如今，近看，伊凛注意到，莫人敌比他印象中，要年轻很多。


  哪怕是被冻在了冰块里，莫人敌仍穿着一袭单薄的功夫袍，一如既往的，肤色很细嫩，只有拳头上有厚厚的老茧，堪称鹤发童颜，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伊凛纳闷着，他尝试将手放在冰块上，为莫人敌解冻。


  好，“最终防御”并没有干涉他的行为。


  也就是说，他的行为，不会对真实世界造成严重的影响。


  当然，也可能是“权限狗”有“稍微”干涉的权利。


  这不重要了，伊凛开始为莫人敌解冻。


  伊凛的手掌发红，手掌上的温度堪比岩浆。


  嗤……嗤……嗤……


  伊凛有种在做热焊的错觉。


  在缓慢加热中，莫人敌表面的冰正在一点点融化。


  在坚冰融化得差不多时，冰里头的莫人敌……忽然睁开了眼睛。


  ……


  ……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老夫本想出门散散心，不小心在爬山途中睡着了……”


  一小时后。


  伊凛与莫人敌在珠峰之巅。


  在他屋内，伊凛生火，煮开雪水，丢了一只事先处理好的雪猞猁，煮熟，飘香，二人喝着热乎乎的肉汤。


  “老夫叫莫人敌，请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莫人敌朝伊凛拱拱手，一副传统的武夫作派。


  不得不提的是，


  现在的伊凛，蓄着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穿着一身得体的长袍，他将【夏雪之心】做成了项链，串起，贴身佩戴。这幅装束，无论从哪个角度上，分明都和莫人敌是同一类人。


  ——习武的老古董。


  反正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伊凛”这个人，伊凛准备报出名字时，他看着莫人敌那笑吟吟的脸，在哑然片刻后，他报出了另一个名字：“GM。”


  “……啥？”莫人敌脖子一歪，咔地一声，显然很意外。


  “噢……你不懂鸟语。”


  “放屁！”莫人敌脖子一红，狡辩道：“基本的拼音，老夫还是能看懂的！”


  “呵呵～”


  “老夫只是有几分意外，像你这般人物，会用如此古怪的‘化名’。”莫人敌对伊凛没说真名这件事，直言不讳地戳破了。但看他的反应，也没有很生气。只见莫人敌吃饱喝足后，在原地做起了热身动作：“相逢即是有缘，无论小老弟是何等隐世高人，但老夫既然难得碰上了对手，不好好切磋一番，不符合老夫的性子。”


  莫人敌热身完毕，看着伊凛的眼睛里哧哧冒着像是“宅男见了黑丝”的光：“恕老夫直言，老夫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拳头就在动了。老夫想和你畅快淋漓地……打一场。”


  莫人敌怕伊凛不相信，将“正在动”的拳头举到了伊凛眼前，生怕他不答应。


  ===第1077章 当拳头练到了极致就会看见奇怪的东西===

  莫人敌的发言，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伊凛低头，


  掏出小本本，

  在日记本的最后添了一行字：【嘿？莫人敌居然想揍我。】


  莫人敌看着“世外高人”居然掏出一本日记本在记录，他心痒痒的。


  他在世间找不到对手很久了。


  以前他揍Z5家族的几位家主时，只用了三成力不到，就把他们打趴了。


  真没劲。


  没想到这次心血来潮攀登珠峰，真是爬对了。


  在伊凛身上，莫人敌感受到了久违的热血与冲动。


  但让莫人敌奇怪的是，他明明无法在对方身上感受到“武者之心”，可他体内的每一颗细胞，他的拳头都在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很强。


  伊凛记录完毕。


  他神情古怪地盯着莫人敌：“你……确定？”


  先不说在“最终防御”干涉下，在时间推到正常的时间线之前，他能否和莫人敌有正常的碰撞。另外如果伊凛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的莫人敌应该还是卡在第一层“极限锁”上。


  伊凛怕一不小心把莫人敌给打死了。。


  但转念一想……能揍莫人敌一顿，嘶，想想就很刺激啊！

  “老夫当然确定。这一架，你不想打也得打。”


  莫人敌都热身好了，笃定道。


  在莫人敌的字典里就没有“犹豫”这个词。


  “呃……麻烦你伸出拳头。”


  “这样？”莫人敌握紧拳头，举起。


  伊凛也伸出拳头，在莫人敌拳头上轻轻一碰。


  嗯，能碰到。


  事实上伊凛也很好奇，“最终防御”对他们的干涉，究竟落实在什么方面。


  还是说，他成为管理员，以“GM”的身份活下去，已经成为了必然会发生的“历史”，所以“干涉”就无从说起？不对……在思索时，伊凛忽然恍然大悟，现在的他，是以“GM”的身份与莫人敌相处，并不是以“伊凛”的身份。


  原来如此！


  难怪小希要临时将他的权限提升至“管理员”！

  权限狗能为所欲为。


  “好！”


  伊凛早就想尝试揍莫人敌了，于是他乐呵呵地答应下来。


  ……


  ……


  表面上看起来伊凛乐呵呵的，


  但真到了准备揍莫人敌之前，伊凛忍不住有些紧张。


  “莫人敌”这个名字本身，仿佛成了一个象征性的光环。即便在后期破开了一层锁，超凡级使徒层出不穷时，在沧阳市那一场种族之战，莫人敌仍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莫人敌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时代变了，莫人敌没有变！


  当然，现在的莫人敌嘛……一般。


  十分钟后。


  二人下山。


  来到一座光秃秃的雪原上。


  不远处的山壁内部，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地下设施。


  在另一個世界，这里日后将会是天启公会的主驻地。


  伊凛回想起从前，忍不住笑了笑。


  莫人敌觉得伊凛很开心，所以他更开心，莫人敌很渴望遇见“同类”。


  他站在巅峰孤独太久了。


  今天天气很好。


  没有下雪。


  万里晴空。


  二人呼吸着，白花花的气雾如注，瞬间凝结成冰晶。


  两人都穿着复古长袍，各占一角。


  此情此景，颇有电影里，两个古代绝世高手，一位杀人不眨眼，一位孤独中求败，一位姓叶，一位复姓西门，约战雪山之巅，即将迎来各自渴望的“巅峰之战”的场景。


  伊凛没有摆出奇怪的架势，他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站在雪地里，朝莫人敌招招手。他想了想，还是没煞风景地说一句“你来了”之类的骚话，而是笑了笑，说：“你尽管全力出手。”


  “你……确定？”莫人敌认真地问。


  两人的担忧是相似的。


  伊凛担心打死现在的莫人敌。


  莫人敌也担心不小心把伊凛打死了。


  这像是来自不同时空的会晤，莫人敌与伊凛这一刻，心中生出了同样的念头，不由有几分惺惺相惜。


  “生死无悔。”


  伊凛淡然道。


  谷嫹

  ……前提是你可以。


  伊凛心里补充一句。


  “老夫没有主动出手的习惯。”莫人敌摇摇头。


  “那……行。”伊凛没有勉强，他缓缓朝莫人敌走去。


  莫人敌眉头一皱。


  伊凛走路的姿势，让莫人敌刹那间误以为，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正所谓高手有么有，一看谈吐，而看气质，三看走路。


  基本上莫人敌一眼就能判断出一个人的强弱。


  而伊凛走路的姿势，让莫人敌感觉……一般。


  但一刹后，莫人敌便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随着伊凛每走一步，在他身边，积雪竟诡异地开始流动，向两边分开，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积雪产生了意识，成为了尽忠职守的士兵，正在为他们的“王”让路。


  “得罪了，莫人敌。”


  伊凛抬起头，笑容和煦。


  即便伊凛没有了使徒的身份，没有了使徒的面板，哪怕没有了使徒的技能，但他本身的底子仍在。之前也说过，使徒的【技能】，不过是在希乐园的影响下，让使徒跳过了“理解”的步骤，就像是氪金网游里的温馨功能，“一键XX”，只需一个念头，就能释放出对应的技能。


  但现在的伊凛，对“技能”的理解可以说是站在了所有使徒的头上，他只要理解了，他的“无限王座”就能模拟出任何技能的效果，哪怕在某些领域的理解欠缺，让展现出来的技能效果差点意思，但最起码看起来是一模一样的。


  当年伊凛在另一个世界，曾教导过剑南春关于【如影随形】的要领，剑南春最终耗费了多年光阴，领悟出与【如影随形】效果相仿的剑意。从那一刻起，伊凛便可以肯定，【技能】与【强化】只有一线之隔，借助希乐园去释放出来的就是【技能】，解禁后的【技能】，已经无限接近自己掌握的“能力”，变成了【强化】。


  “穷极道者，归处亦同。”


  雪地上，一位位由冰雪组成的士兵傀儡，活灵活现地站起，手持长戟刀刃，向莫人敌砍去。


  这是余梦的能力。


  重塑。


  “不介意我稍微认真点吧？”


  伊凛微微一笑，双掌一合，“啪”地一声，按在地上。积雪扭曲，化作无数尖锐的冰枪，从各个角度，将莫人敌淹没。


  这是刑飞的“炼金术”。


  莫人敌大笑着，三拳两脚将士兵，长枪锤个稀巴烂。在这一刻，他终于肯定了自己直觉没有错，终于使出了真功夫，一拳向伊凛杀了过来。


  莫人敌的拳头，仿佛带着“特效”，他每一拳，都会让伊凛感觉眼前仿佛写了一个“死”字，在质朴的拳头下，深藏着死亡的危机。


  “解析视界。”


  莫人敌的拳头很简单，甚至没有任何花里胡俏的，就是简简单单的强。


  但幸亏伊凛此刻的力量，敏捷属性，都不比莫人敌弱，即便莫人敌的拳头带有点“返璞归真”的味道了，在伊凛开挂般地动用“解析视界”后，就没多大威胁了。


  轰隆隆——


  二人的打斗犹如在拆喜马拉雅山。


  远处，


  因二人的震动，山丘上的积雪开始哗啦啦落下。


  “啧。”


  莫人敌忽然停了下来。


  他目光死死盯着伊凛，在叹息过后，他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不介意老夫稍微认真点吧？”


  这个问题，不久前伊凛也问过。莫人敌只字不改，颇有几分故意挑衅的意味在内。


  伊凛脸色一变。


  因为在莫人敌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伊凛分明能察觉到，莫人敌紧握的拳头，似乎发生了某种奇怪的变化。


  等等。


  莫人敌你几个意思？

  不对啊。


  按照“历史”，现在的莫人敌应该还没破开“极限锁”才是，可莫人敌刚才所说，言下之意似乎是……他刚才还没认真？


  伊凛下意识觉得不信，但以他对莫人敌的了解，莫人敌并不是那种会嘴上吹嘘但实际上却没什么本事的人。


  莫人敌一旦说打死你，就真的会打死你，说到做到，就是莫人敌的武道。


  “你知道么？拳头一旦练到了极致，就会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莫人敌

  向前踏出一步，举起拳头：“老夫曾尝试对不小心看见的‘东西’出拳，后来却发现，这样的拳头，太过残忍，有伤天和，违背了老夫武者之道。”


  他走出了第二步。


  每走一步，莫人敌满头白发飞扬，气势节节攀升。


  三步，


  四步，


  转眼间，莫人敌已经踏出了四步。


  这是莫人敌的绝技……七步无人敌。


  但伊凛此刻，却没有将注意力落在莫人敌的招式上，他琢磨着莫人敌所说的话，脸色变了又变：“你看见的古怪的东西，该不会是一条条……线？”


  “是！嗯……？你咋知道？老夫觉得碍眼，就当看不见了。”莫人敌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在他眼中，伊凛的身上缠绕着一根根线，这些线在伊凛体表，汇聚成一个个漩涡状的“窍穴”。


  “小心了，你若接不下我认真的一拳，或许真的会……死。”


  莫人敌走完七步，朝伊凛的脸，一拳轰出。


  这是莫人敌“认真的一拳”。


  “？”


  ===第1078章 熵的来历===

  莫人敌踏出第七步。


  可就在他第七步落下，准备将这“认真的一拳”锤在伊凛脸上时，


  他脚下凭空出现了一个圈。


  “呀！”


  莫人敌啊了一声，掉下圈内。


  下一秒，

  莫人敌出现在高空。


  他这一拳还是打了出去。


  伊凛能看见理。


  以前他是看不懂，只觉得莫人敌是纯粹的牛逼。


  可当伊凛真正看懂了莫人敌这一拳时，却进一步体会到莫人敌的可怕之处。


  他这一拳……竟完美地打在了世界之理的横断面，


  将一切……生生砸碎！

  轰！

  地动山摇！


  莫人敌这一拳引发了雪崩。


  ……


  “呸呸呸。”


  伊凛从厚厚的积雪里爬出，在惊愕中，他被雪崩掩埋了。


  当然，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莫人敌正盘腿坐在雪地上，抱着头，哈哈大笑。。


  “没想到，你居然用这种方式挡下老夫这一拳，有意思！有意思！”


  伊凛面无表情地拍着身上的积雪，他完全有理由怀疑，莫人敌开了挂。


  回头一看，远处的山峰，留下了一个拳头形状的洞。


  沿途的积雪，被莫人敌的拳劲分成了两半，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沟壑。


  不对，


  这个沟壑有点眼熟。


  伊凛眼皮抽了抽，这特么不就是他们以后驻地旁边的那条山涧？

  这原来是莫人敌一拳锤出来的？

  伊凛坐在莫人敌对面，他看着一脸歉意的莫人敌，主动解释：“抱歉，要挡下那一拳，除了刚才那种办法之外，就是……真正的决生死了。”


  正面挡下莫人敌的拳头，只有用“一”，或是“零”。


  但当伊凛真正使出这两种力量时，他与莫人敌才分出高下的同时，也决出了生死。


  当然，莫人敌死得可能性更大。


  虽然莫人敌开了挂，但伊凛开的挂……显然比莫人敌要大，又高又大。


  莫人敌显得无所谓，或许在他看来，伊凛用什么方式挡下他的拳头，他都能接受。


  因为他本就不期望，伊凛能用“武者”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抱歉，老夫还有点事，该走了。”


  莫人敌眯着眼睛，哼着歌，很开心。


  他告别伊凛，没有留恋，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步伐轻快，一步跨越数百米，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老头在雪山上飞。


  ……


  伊凛低头，原地思考了很久。


  他默默地翻开日记本，第三次在同一天的日记中进行补充条目：

  【我和莫人敌打了一架。】


  【我发现了一件事，】


  【莫人敌……很离谱。】


  ……


  小希就住在青城里。


  伊凛当年住的地方。


  当然，现在这個城市，没有“以前的伊凛”。


  伊凛来到公寓门前，看了看门牌号，确定无误，敲门。


  “啊啦啦，有客人吗？来了。”


  里面传出软绵绵、酥飘飘的少妇音。


  开门的是“小希的妈妈”，只见她穿着平常的居家服，脸上笑吟吟的，可当她看见伊凛的瞬间，那张满是笑容的俏脸，瞬间换上了一副木然僵硬的神色：“原来是‘管理员’。”


  伊凛点点头：“麻烦你继续使用‘拟人模式’吧。”


  “好的，”少妇的表情再次变换，五官线条柔和了许多，她重新用上了那软绵绵的声音：“啊啦啦～管理员大人，请问你找小希有事吗？”


  “她还在睡？”


  “是的哦，管理员大人。”


  “麻烦你给我煮一杯黑咖，我记得家里有咖啡豆。”


  “请问用什么豆子呢？”


  “随便吧。”


  “甜度？”


  “无糖。”


  “牛奶？”


  谷襰

  “不用。”


  “好的哟，管理员大人请稍候。”


  工具人少妇领命去泡咖啡去了。


  伊凛来到小希的闺房里。


  房门没锁，伊凛很轻松就进去了。


  熟睡的少女裹着粉红色的被子，眉头轻轻拧着，像是在做着噩梦。


  伊凛在房门边安静地看着小希——这个世界的神，总觉得眼前此景带有几分梦幻的色彩。曾几何时，他能想象这个世界的“神”，一念之间掌握着全世界每一个人生杀大权的神，会以人畜无害的小萝莉身份，睡在一张粉红色的被单上，躺在一个放满了玩具的房间里？


  小希忽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你来了！”


  小希朝伊凛伸出手。


  “……”伊凛没理会。


  “嗯？”小希歪了歪头，似乎在纳闷伊凛为何不动，她鼓着腮帮子，将双手伸开了一些：“抱抱。”


  “这就是我不喜欢来找你的理由了。”伊凛像是完成日常任务般，双手穿过穿着卡通睡衣的小希腋下，将神抱起，举高高。


  小希咯咯直笑，看起来这“醒后撒娇”让她很高兴。


  伊凛举了几下，便将小希放回床上，他打了一个响指，房间里凭空出现一张凳子，伊凛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将上一句没说完的话说出口：“面对这样的神，会让我对‘未来’感觉到非常绝望。”


  “安啦，会变好的。”小希安慰道，她坐在床头，左右交替来回踢着光溜溜的小脚丫子，她朝伊凛伸出右手：“日志。”


  小希的脚丫子很白，珠圆玉润，像十颗打磨过的小珍珠，有点晃眼。


  伊凛移开目光，撇撇嘴：“你自己不能看？”


  “那本女神要你这管理员有何用？”小希理直气壮地反驳。


  “哼，区区的神。”


  “哼，区区管理员！”


  一人，一神，瞪着对方。


  这时，


  在管理员和区区的神大眼瞪小眼时。


  工具人妈妈泡好咖啡进来，看着穿着睡衣的小希，惊呼一声：“小希，你怎么不多穿件衣服，把你冷着了让妈妈怎么办？”


  少妇麻溜地在衣柜里取出一件外套，给小希披上。


  “谢谢麻麻～”小希奶声奶气地应答。


  伊凛绝望地捂住了眼睛。


  与地狱中的经历相比，眼前的场景，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绝望。


  太绝望了。


  伊凛手指在虚空中操作数下，然后划拉出一个界面，弹给小希。


  小希接收了。


  她盯着冗长的数据看了片刻，然后哇地一声躺在软绵绵的床铺上，长叹一声：“果然，才这么一点点‘源’吗？对了，你今天来找我……嗯，是为了莫人敌？”


  小希又在明知故问。


  “你到底对莫人敌动了什么手脚？他的实力不正常。”


  “嘻嘻……”小希笑了笑，竖起一根食指：“其实，并不是我对莫人敌做了什么，而是现在的你，才发现了莫人敌的特殊之处。”


  “啥？”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啦，”小希踢着脚丫，声音里多了几分郁闷：“其实早在你出现之前，我就发现了莫人敌的潜力，我偷偷取消了他的第一层‘限制’。”


  小希作出了一个古怪的手势，像是拔走了什么东西，手指与手指间发出“啵”地一声。小希示意后，笑道：“利用漏洞的话，这不难。”


  伊凛已经习惯了满是漏洞、就跟破裤裆似的“希乐园”，对于小希成天挂在嘴边的“漏洞”显得很平静。


  “难怪。”伊凛沉吟，他终于明白了莫人敌强得离谱的理由。


  小希又摇摇头：“只是可惜，他最后还是败给了……嗯，总之，在无数次演算中，我确信了一件事。智人种的力量，是有极限的。他所走的进化路线，最终也无法突破种族的极限。”


  小希这话，让伊凛无法反驳。


  事实上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人类是有极限的。


  所以他现在已经不当人了。


  “我一直很想问你，熵兽……是什么？”


  “你说的‘熵’啊，”小希似乎没有隐瞒的意思，她又仰卧起坐弹了起来，笑道：“之前我也对你说过，在这艘船之外，无论是我们所能理解的一切，或是不能理解的‘一切’，都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循环中。”


  “名为‘世界’的船会崩灭，‘神’会回溯，一切都会重新回归‘源

  的循环’。”


  伊凛点头，他早已听说过这个理论，虽然无法亲眼所见，但理论上他能理解。


  小希继续说道：“而在这趋于稳定的‘循环’，却不是一成不变的，在循环的过程中，源河里会产生一种类似于‘废渣’的杂质。这种杂质，不稳定，混乱，无法再次进入循环。”


  “熵？”伊凛问。


  “是滴，而从源河中诞生，负责吞噬‘熵’的存在，就是熵兽。”


  “那……为什么你将我的血统变成了熵兽？”


  伊凛脸色一变。


  “我？”小希指着伊凛的鼻子，正想说些什么时。


  “滴滴滴——”


  小希的耳朵里冒出了烟。


  “信息量太大无法提取，封存中。”滴了半天，小希抱歉地给出一个解释。


  “呼……”


  伊凛咬咬牙，感觉自己被耍了。


  我总有一天要打你屁股，左三下，右三下。哼…蛐蛐的神。


  伊凛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可接下来，他却揉了揉小希的脑袋：“我明白了，总而言之，就是为了胜利，对吧？”


  “是的，为了胜利。”


  小希笑道。


  ===第1079章 “G老弟”、“莫老哥”，辈分乱了…===

  管理员日记：

  【2112年5月3日】


  莫人敌又来了。


  他似乎爬雪山爬上瘾了。


  莫人敌喜欢用雪山练拳，


  一拳一座雪山。


  他的拳头很厉害，比我印象中厉害了一点点。


  就是挺费山的。


  ……


  【2112年5月4日】


  莫人敌走了，他顺手带走了我的库存。


  肉，少了。


  他说这是土特产。


  ……


  【2112年5月13日】


  我莫名其妙地和老莫成为了朋友。


  想想当年咱和莫莉的关系……


  我如果和莫人敌同辈相交，

  她就该喊我爷爷。


  最不济也是叔。


  辈分貌似乱了。


  老莫今天匆匆地来，在雪山上练了一会，就赶紧跑了。。


  我忽然想起来，今天，似乎是莫莉生日。


  ……


  【2112年5月28日】


  这个月，莫人敌来了四次。


  他每次都是徒手攀登珠峰。


  从前听起这个事迹时，总觉得莫人敌很牛逼。


  但当我从小希处，得知莫人敌的“限制锁”被取走时，就觉得一般了。


  超出人类的极限你莫人敌居然拿这股力量来爬雪山？


  莫人敌啊莫人敌，你格局小了！


  ……


  ……


  “嘿！老夫又来咯！”


  伊凛正在珠峰顶端的“房间”里，将【夏雪之心】做成的项链放在冰床上。伊凛正在用亡妻的遗物做实验，寻找让亡妻复活的办法。


  这时，


  屋外传来莫人敌那爽朗的笑声。


  “小声点，别又引起雪崩了。”


  伊凛连忙跑洞外把莫人敌拉进来，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怕啥，区区雪崩。”


  莫人敌嗤笑一声，用力拍着伊凛的肩膀。


  伊凛感受着莫人敌巴掌上传来的力道，暗暗评估。


  如果是用“希乐园”的属性去评估的话，莫人敌现在的力量，敏捷两种属性，应该是卡在了20点。


  而且按照莫人敌自己所说，他的拳头练到了极致，已经到了能看见“理”的程度，只是他觉得麻烦和碍眼，平时都当没看见。什么叫“当把拳头练到了极致就能看见奇奇怪怪的东西”，多少人想看都看不着呢。


  这尼玛就离谱。


  他锤人就像是简简单单“沿虚线一拳锤开”就完事了。


  在希乐园降临之前，莫人敌只差一步便能踏入“传奇”的实力，徒手接导弹都不在话下，的确是能在世界上横着走了。


  他想起当初“Z5议会”中的四个家族，居然还想对莫人敌动手，真的是……伊凛默默为那几个家族默哀了片刻。


  你们区区人类，怎么能跟开挂的相提并论呢？

  最近的日记其实都在记录关于“莫人敌”的事。


  伊凛身为管理员，将莫人敌列入了“重点观察对象”。


  他一直在思考两個问题。


  一，他认识莫人敌的时候，为什么莫人敌会变弱了呢？难道莫人敌无法突破人类的极限，最终也难扛衰老带来的影响？


  二，如果他现在将莫人敌变成使徒，让他闯进里世界里，会对未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


  在伊凛纠结如何“处置”莫人敌时，莫人敌却神神秘秘地从功夫袍里取出一个手机，朝伊凛招招手：“来，G老弟，来帮老夫看看这是咋回事呢。”


  自从某一次莫人敌尝试喊出“GM”这个缩写名字而觉得十分拗口后，莫人敌不顾伊凛的反对，将伊凛的称呼改成了更接地气的“G老弟”。


  伊凛提出意见，莫人敌却说：有反对意见的话，先正面接老夫一拳再谈。


  于是伊凛妥协了。


  他害怕一不小心打死了莫人敌。


  伊凛一边想着，被莫人敌拉到身边。


  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就尴尬了，莫人敌努力想打开手机，没打开。


  伊凛看了一眼手机的品牌：“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零下多少度？”


  莫人敌挠挠头：“老夫并不知道低温下这机器开不了啊。”


  “算了……”伊凛觉得和莫人敌讨论这个话题是在浪费时间，他拿起黑屏的手机，想了一会：“我试试用温柔的方式加热看看……”


  砰！

  在加热过程中，手机在伊凛手中先是冒烟，紧接着发生了喜闻乐见的爆炸。


  莫人敌与伊凛面面相觑。


  最后没办法，既然手机炸了，莫人敌只能将手机里保存的视频，口述出来。


  “G老弟啊，老哥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莫人敌开始讲故事。


  他说的故事有点灵异，但伊凛听了开头，便知道莫人敌想问什么了。


  主要原因是，在监狱中，有一个犯人诡异地消失了一分钟，在监控下，他突然就消失了，直到一分钟后，才重新出现。在“出现”后，犯人行为有些异常，哭着说“老子终于活下来”之类的话。


  “后来呢？”


  谷壳

  伊凛平静追问后续。


  “后来？”莫人敌古怪地看了伊凛一眼：“后来那家伙，展现出一些古怪的……能力，有点像G老弟你，不过他可弱多了。后来老夫路过，就出手了，把他打死了。本来也是死缓犯人，留着也是祸害。”


  “你……杀了？”伊凛猛然一震：“那你现在……？”


  “现在？”


  “不，我意思是，你杀他的时候，就没有一点奇怪的事？”


  按理说，普通人亲手击杀使徒，会剥夺使徒资格，取而代之。


  莫人敌能一拳干死刚成为使徒的萌新，伊凛并不意外。


  “奇怪？”莫人敌摸了摸下巴的白胡子，琢磨片刻：“好像他死得太简单了……但这不奇怪啊。”


  伊凛愣了。


  怎么回事？


  难道说，小希在取走莫人敌“限制”时，连成为使徒的“资格”一同剥夺走了？

  这没道理啊。


  于是，伊凛决定和莫人敌摊牌。


  他缓缓在雪地上写下了两行字：

  ……


  【你相信有神吗？】


  【YES/NO？】


  ……


  莫人敌脸上流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你果然和这破现象有关系。”


  “这不重要。”伊凛紧紧盯着莫人敌：“你看见了？”


  “看见了啊。”莫人敌呲牙笑着。


  “然后呢？”伊凛呼吸一滞。


  “老夫一拳打碎了。”


  “？？？”


  咔，伊凛张着嘴巴脑袋歪向一边，不小心扭了脖子。


  “就在和G老弟第一次碰面的那天，和你比试途中，老夫刚开始认真，这破字就弹出来，老夫刚准备出拳……”莫人敌举起拳头，他模仿着那天发生的事，作出了一个“缓慢出拳”的动作：“太碍眼了……老夫就一拳打在上面。砰，这破字就没了。”


  伊凛傻眼，在愕然片刻后，哭笑不得地拍掉莫人敌洋洋得意举在身前的拳头：“你一拳锤在了‘NO’上？”


  “似乎……是的。”莫人敌挠挠头。


  “……”伊凛被老莫这一拳秀得头皮发麻，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伊凛忍不住朝莫人敌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


  “既然你和‘这个现象’有关，麻烦G老弟和老夫走一趟。”


  莫人敌终于肯定了这件事。


  莫人敌虽然直，但他又不傻。


  站在无敌的巅峰寂寞了那么多年，虽然凭空冒出一个“伊凛”，能和他过招，这让莫人敌很高兴，但莫人敌绝不可能没有怀疑过伊凛的来历。


  在伊凛观察着莫人敌的同时，莫人敌也在观察伊凛。


  他在观察伊凛的“危害程度”。


  可二人莫名其妙地有些投契，在相互观察的过程中，成为了朋友。


  真要因为奇怪的理由，杀死伊凛，莫人敌不舍得。


  多好的对手啊。


  万一真把这个对手干掉了，以后岂不是又得寂寞下去？

  下意识地寻求同类，是人类的天性。


  莫人敌走到了一定的境界，早已高处不胜寒，周围的人，哪怕是帝王家族的家主们，莫人敌也很难将他们视为“同类”了。而不知


  道为什么，莫人敌从伊凛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莫人敌说出这句话时，表情很诚恳，不像是要对伊凛做什么。


  那般口吻，像是在请“老朋友”出山，帮一个忙。


  伊凛犹豫片刻，他在思考，他的举动，是否会引起“最终防御”的干涉。


  现在的他，像是回到了刚重生时，小心翼翼的姿态。生怕一点点不应该有的动作，都会引发一连串不可控的“变数”，导致未来走向不可掌控的方向。


  这时，伊凛想起了小希说的话。


  “只需走向我觉得正确的未来……吗。”伊凛睁开眼睛，用莫人敌听得懂却又听不懂的话自言自语，片刻后，伊凛笑了笑：“好。”


  伊凛肯离开自己的“窝”，莫人敌显得非常高兴。


  为此，他忍不住雪山上长啸几声，发泄心中的畅快。


  轰隆隆隆隆——


  雪山深处传来一阵阵连绵的震动。


  在莫人敌的啸声下，不知道又发生了几次雪崩。


  ……


  武装直升机在空中盘旋。


  珠穆朗玛峰里难以找到安全降落的条件。


  当然，莫人敌和伊凛也不需要直升机降落，甚至伊凛都不需要直升机。


  但看在莫人敌的面子上，伊凛还是坐上去了。


  武装直升机抛下了一卷铁索。


  莫人敌蹬蹬两下，踩着铁索就上天了。


  伊凛则是飘了上去。


  当伊凛从容拉开直升机舱门时，驾驶员用力吞了一口唾沫，发出了“咕咚”的响声。


  “莫组长，他就是……”


  驾驶员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哦？”伊凛稳稳坐下后，听见这个声音，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个声音他很耳熟，是赵玉龙。


  年轻时的赵玉龙。


  组长？


  特异组已经成立了？


  伊凛沉默着，没有多问，他假装和赵玉龙不认识。


  莫人敌挥挥手：“小赵，别唧唧歪歪的，他是老夫的朋友，老夫相信他，不会做出奇怪的事。”


  “好吧……”赵玉龙深深吸了一口气，驾驶着直升机，离开珠峰。


  “记得注意高度啊，”莫人敌指了指天空：“可别撞上了。”


  ===第1080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来自未来===

  直升机稳稳飞回了首都，降落在军区停机坪内。


  伊凛刚落地，便皱了皱眉。


  这里被包围了。


  “嗯？”莫人敌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竖起眉，怒道：“老夫不是说了，这是老夫的朋友？”


  赵玉龙张了张嘴巴，哑口无言。然后无奈地在对讲机里下达了“所有人撤离”的命令。


  “没关系。”伊凛摇摇头笑了：“年轻人, 毛躁点，不怪他。”


  莫人敌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是啊，毛毛躁躁的，不够稳重。”


  赵玉龙欲哭无泪。


  他有种躲一边画圈圈的冲动。


  这特么不是老子下的命令啊。


  老子明明也是身不由己地好不好？


  其实伊凛的容貌说不上老。


  甚至，连“成熟”也不沾边。。


  只是，伊凛的经历，已经不是单纯用“丰富”可以形容了。


  他重生一世，活了两辈子, 历经种种试炼, 生死磨难，又在那个世界，经历了三世轮回，在地狱中历经了近千次任务，如今，他回到原点，回到了这里。


  这些经历，造就了现在站在这里的“管理员”，他哪怕是站在那里, 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质, 也让赵玉龙觉得此人高深莫测，仿佛和组长莫人敌是同一类人。


  ……


  包围网撤去。


  但伊凛仍能感觉到，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


  “呵呵。”


  伊凛放出通透感知, 笼罩全城。


  刹那间, 首都城内, 每一个人，一点一滴，都在伊凛的掌控中。


  在一个密闭的房间内, 朱崇帝，余烈心，赵泰乾，李开四人，正在隔着屏幕，观察自己。


  李开显得有些不合群，坐在角落，默默地摁手机，时不时面露羞涩的微笑，看起来应该是在撩妹。


  而朱崇帝，余烈心，赵泰乾三位Z5议会的主导者，正在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伊凛虽然无法听见三人交谈内容，但大约他能猜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也许是因为伊凛此刻的身份，成为了“管理员”，他看事情的角度，与以往截然不同。


  他像是站在了更高的层次，俯瞰着这个世界，昔日许多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无论是有仇的，或是相熟的，都让他不禁心生怀念。他们三人的密谋，以及与李开之间的间隙，在伊凛眼中，未免显得有几分幼稚与可笑。


  察觉到自己的心态越来越奇怪时，伊凛摸了摸自己的脸，暗道不应该。


  莫人敌将他带到了一个房间，看视频。


  赵玉龙警惕地守着门口。


  视频里切过种种画面——


  “神秘消失事件”。


  “特殊能力者”。


  “禁空区”。


  “灰雾区探索纪实”。


  每一個视频似乎都在诉说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个世界正朝着人类无法掌控的方向越走越远，撒腿就跑，越来越扯蛋。


  当视频播放完毕，伊凛的表情，由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变化。


  无悲无喜，平静得可怕。


  赵玉龙在门口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莫名地觉得有几分难以呼吸，房间的空气像是被抽走了一大部分，他时不时抓着自己的脖子，那里被指甲抠出了一道道红肿的划痕，他总有一种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咽喉的错觉。


  莫人敌却当着赵玉龙的面，大咧咧地揽住伊凛的肩膀：“G老弟，你怎么看？”


  “你觉得我能怎么看？”伊凛摊摊手，他决定做一件事，于是伊凛指着赵玉龙：“接下来的话，我只对你说，老莫。”


  “听见没，快滚犊子。”莫人敌没有怀疑，挥挥手，让赵玉龙赶紧滚蛋。


  赵玉龙麻溜地滚了。


  事实上，要不是一口硬气绷着，他早就没法在这个压抑的房间待下去了。


  出门，关门，反锁，赵玉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他长长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妈的，组长和那个怪物，简直就不是人。霸气都快肉眼可见了这是！”


  ……


  房间内。


  伊凛打了一个响指。


  “啪啪啪！”


  一个个隐藏在暗处的摄像头先后爆炸。


  与摄像头连通的所有屏幕，瞬间只剩下白茫茫的雪花。


  伊凛又打了一个响指。


  流光在房内交织，变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凳子，伊凛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在我们的谈话开始之前，我想先和你探讨一个可能性。后续的话题，全建立在这个‘可能性’之上。你若不相信，一切无从谈起。”


  莫人敌皱皱眉，点头。


  伊凛微微一笑：“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来自……未来？”


  ……


  ……


  赵玉龙将耳朵用力贴在合金门板上。


  谷它

  赵泰乾急匆匆地从另一个地方赶来。


  监控画面和声音都被弄掉了，他很着急。


  “龙啊，里面咋样了？”


  “我能听见才叫怪了？”赵玉龙低头嘀咕：“你又不是不知道莫老爷的脾气。”


  赵家两父子无奈，赵泰乾学着赵玉龙的姿势，整个人贴在合金门板上，想用物理的方式窃听里面的谈话内容。


  可惜，没听着。


  二人跟木棍似地杵了十分钟。


  砰！

  门忽然用力拉开了。


  二人差点摔进去。


  多亏两父子都是练过的，没跌成。


  莫人敌冷着脸从里面冲了出来，犹如一阵风。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莫人敌离开，想拦住仔细问问时，却发现莫人敌已经走远了，追都追不上。


  赵家两父子面面相觑。


  “等等。”


  赵泰乾脸色一变，另一个人呢？

  莫人敌带来的那家伙呢？


  赵泰乾惊愕地往屋内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他……消失了。


  ……


  ……


  莫人敌行走如风，哗啦啦地冲出了密会处。


  这里是一栋大厦，也是特异组的秘密办公地点。


  莫人敌看似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当当，可他的移动速度早已超越了世界百米冲刺的纪录。


  伊凛面带随意的笑容，紧跟在莫人敌身后。


  莫人敌注意到了一件事，他经过的所有人，似乎都没注意到伊凛的存在，注意力全在他本人身上。


  “G老弟，怎么其他人，好像都看不见你？”


  “原理很简单。”伊凛笑眯眯地竖起一根食指：“这就像是最基本的魔术原理——视觉误导。你的存在就像光，太过扎眼。我才能利用你的‘存在感’，成为无人注意的影子。简单来说，我消除了我的存在感。”


  “按照我的设想，这个能力练到极致，甚至能将我从某些人记忆中的存在感消除，不过我还在努力中。”伊凛看着莫人敌若有所思的表情，仿佛看见了当年“勤学苦练”的剑师兄，不禁多嘴问了一句：“想学吗？我教你啊。”


  面对伊凛暗中得意的眼神，莫人敌却一口回绝：“还是算了，麻烦。”


  也对，莫人敌本就不是走刺客路线的料子。


  一路上。


  莫人敌仍在思考着与伊凛密谈的内容。


  虽然伊凛说的话令人匪夷所思，而且很不科学。但莫人敌思考问题向来都不是站在“科学”的角度上去思考，与其让他相信“科学”，不如去相信他那千锤百炼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伊凛的话，不似作假。


  十年后，将有四位强大的“天启骑士”，降临于这个世界。


  十年后，在天启骑士的背后，甚至是高高在上，能够肆意将人类玩弄于鼓掌上的……神。


  莫人敌走到家门口时，表面上莫人敌看似稳如老狗，但他的拳头，则在颤动不已。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私，但莫人敌不可否认的是，他在明白十年后局势严峻的同时，却也在……兴奋。


  他因即将来到世界上的“强者”而感觉到无比的兴奋。


  以至于，他走在路上，拳头一直在动，难以遏制。


  伊凛准备走人。


  他屏气凝神，准备画圈。


  一口气从这里跨越到珠穆朗玛峰巅，如此遥远的距离，还是需要有一点点专注的。


  “啪！”


  莫人敌察觉到伊凛想溜，他一巴掌按住了伊凛的肩膀：“G老弟，不如今晚就留下来住一晚


  ，老夫还有许多话，想和G老弟秉烛夜谈！”


  “……你是单纯地因为兴奋睡不着觉吧？”


  “嗯？”莫人敌纳闷地揉了揉脸：“老夫的表现竟如此明显？”


  “是的。”


  “那可真抱歉。”嘴上一边说着抱歉，莫人敌把伊凛强行拖进莫宅。


  伊凛还没答应。


  但莫人敌力气太大了。


  这时。


  莫宅的老木门刚打开，一道瘦小的影子蹬蹬蹬从屋内跑出，奔跑的过程里似乎还撞上了什么，发出咣咣咣的响声。


  “爷爷！爷爷你回来了！”


  小莫莉焦急地冲出来，两米外一个立定跳远，扑入莫人敌怀里。


  啊，小时候的莫莉。


  伊凛莫名唏嘘。


  可下一秒，让伊凛大跌眼镜的事发生了。


  只见小莫莉紧张兮兮地粘着莫人敌，揪着莫人敌的袍子，警惕地看着伊凛，像是看着怪蜀黍的眼神：


  “爷爷，这流里流气、穿着打扮跟刚出土文物似地怪叔叔是谁？”


  ===第1081章 「首席科学家」===

  盯……


  盯……


  盯……


  宽敞的客厅。


  矮平的檀木茶几。


  莫人敌与伊凛分别坐在松软的蒲团上。


  莫莉揪着她爷爷的袖子揪了整整半小时了。


  伊凛总觉得画风不太对劲。


  怪，

  太怪了。


  没理由啊。


  不应该啊。


  这人设似乎反了啊？


  莫非这就是“世界的真实”？

  在伊凛的印象中，莫莉是不喜欢爷爷粘着她的。


  而莫人敌是那位成天把“我的乖孙女萌萌哟”挂在嘴边的孙女控。


  可眼下，爷孙俩的人设似乎反过来了。


  莫人敌红嫩的脸皮挤出道道皱纹，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时不时把拳头放在膝盖上，一会又把拳头搁在桌上。


  而莫莉却粘着莫人敌不放。。


  伊凛嘴角抽了半天。他不知道这时候和莫莉见面对不对, 但既然都见着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反正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不存在名为“伊凛”的人物，他和莫莉提前十年见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 古怪的画风，让伊凛一时半会无法适应。


  不远处, 整齐地摆放着莫莉父母的黑白照片。


  “萌萌乖哈, 爷爷去把你的小熊熊取来，赶紧睡呗，爷爷还得和老朋友谈点重要事情。你再胡闹，爷爷可就要生气了呀！”莫人敌故意板着脸，可他的语气却很难让人相信他真的会“生气”。


  茶香袅袅，莫人敌为了招待伊凛，特意把珍藏的茶叶都拿出来了。


  “G老弟，你尝尝，这可是从李家拿来的好茶。”


  莫人敌的泡茶手法很粗糙, 基本上就是纯粹的“泡”, 也不知李家的人得知了莫人敌这般糟蹋名贵茶叶，是否会哭晕在供奉着列祖列宗的祠堂里。


  “G……老弟？”小莫莉一听这名字, 气得拍桌子一站而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我爷爷他向来耿直，不读鸟语！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把我爷爷给忽悠成功的！”


  伊凛和莫人敌面面相觑。


  小莫莉瞪着伊凛, 呲牙佯怒。像是在玩老鹰抓小鸡——莫莉在扮演那只护住“莫小鸡”的老母鸡。


  “别胡闹, 萌萌！”


  小莫莉揪着莫人敌的衣服：“我爸说过, 爷爷你性格单纯, 容易受骗，让我多看着你些！”


  噗~

  伊凛一口热茶喷在了茶几上。


  “胡说！老夫何时被人骗过！”


  莫人敌老脸一红。


  “上个月你不是被人电话诈骗给人转了两百块过去？”


  “胡闹，老夫这不是没被骗成么！”


  “那是因为我黑进了他帐户里，帮爷爷你，把两百块钱转回来了，顺便帮你匿名报了网警。”


  小莫莉毫不留情地戳着莫人敌痛处。


  “……”


  好说歹说安慰了十几分钟，莫人敌反复保证，一旦G老弟有任何图谋不轨的想法，就一拳打死对方时，小莫莉这才不清不愿地抱着小熊玩偶，进房间睡了。


  墙壁上，电子时钟刚过23:30。


  伊凛神色古怪，有几分不确定地说：“你孙女……好像很粘着你啊？”


  “是啊，老夫颇为头疼。”莫人敌揉了揉眉心：“自从他父母去世后，萌萌那丫头，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有一段时间，躲在房间里饭也不肯吃水也不肯喝，差点把老夫逼得将饭菜往萌萌嘴里灌了。”


  “她父母是怎么死的？”


  “死于意外。”莫人敌轻叹一声，目光看向角落里的黑白照片，眼角挤出了几抹皱纹：“他们的实验室，发生意外，炸了。”


  意外？


  话说回来，以前莫莉从不提她父母的事，伊凛曾主动问过，但莫莉三言两语便搪塞过去了，伊凛至今才从莫人敌口中得知莫莉父母死亡的“真相”。可真的是意外吗？


  “调查过了？”


  谷爂

  “是，调查过了。”莫人敌摆摆手：“不说这了，要真不是意外，老夫早一拳弄死凶手了。”


  “也是。”伊凛点点头。


  莫人敌将杯中老茶一口闷，“啊”地叹了一声：“总觉得这茶，味道不对。习武之人，还是得喝酒，暖身，护胃，强骨。”莫人敌撇撇嘴，一根细小的茶梗，如箭矢般从他口中射出。


  咻地一下，蕴含了莫人敌“一嘴之力”的茶梗，将屋外院子不小心飞过的无辜苍蝇死死钉在了墙壁上。


  两人又瞎扯了一会。


  屋内。


  偷偷听着两人胡天侃地的小莫莉，终于忍不住了，沉沉睡去。


  察觉到莫莉熟睡后，莫人敌终于正了脸色：“说回刚才的事。”


  “嗯。”


  “所以说，你来找老夫，并不是偶然。”


  “其实，把你从冰里挖出来，真的是偶然。”伊凛耸耸肩：“我没想到能从冰里把你挖出来。”


  “嘿，倒是有趣。”


  “说实话，”伊凛皱了皱眉：“我本想让你成为‘注册者’，进去里世界厮杀，可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咳咳，算了，总之，我没想到我还是错过了让你锤‘YES’的机会。”


  “哼，”莫人敌不屑轻哼：“若你所言，那‘力量’得来既不费工夫，亦无需千锤百炼，这破注册者，老夫不当也罢。”


  伊凛一叹：“虽然我猜到你这么想，但我还是深表遗憾。”


  “你和老夫很熟悉？”


  “很熟。”


  莫人敌闭上眼睛，思索片刻，他忽然睁开了眼：“看样子，你认为老夫即将遭遇不测。”


  伊凛惊讶地看着莫人敌，他没想到莫人敌居然猜到了。


  “果然。”莫人敌无所谓地点点头：“正所谓生死有命，G老弟无需强求。”


  伊凛笑着摆摆手：“不至于谈生死，小问题，到时候再说吧。”


  这个话题算是揭过。


  “虽然老夫不太懂你们……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穿越。”


  “对，虽然老夫不懂你们‘穿越’的规则，但假设你说的是真的，在十年后，会出现四個连老夫都难以匹敌的敌人，对吧？”


  伊凛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看着莫人敌的眼神越发古怪：“说实话，在见到你之前，我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我又开始怀疑是否如此了。”


  “G老弟此话何意？”


  你特么自己离谱不离谱心里没点逼数的吗？


  算了。


  伊凛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既然以“GM”的身份成功搭上了莫人敌这条线，伊凛决定还是得做些什么。


  现在的莫人敌，可以说打遍上层无敌手，Z5议会也会看在莫人敌拳头的面子上，执行莫人敌的决定。再者，特异组已经成立，莫人敌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组长，他拥有不小的权力。


  而且，要想让小希尽快恢复实力，就必需“制造”出更多合格的使徒，进入里世界，入侵诸神的地盘，为希乐园掠夺更多的源。根据伊凛现在的了解，如今国家实行的仍是标准的应试教育，整体“素质”太差了。


  “人类的整体素质，可大致被分成三项属性。精神、力量、敏捷，要想测出这三项属性，你们人类那边，应该有一位‘首席科学家’，会在不久之后，发明出这个仪器。而精神属性在成年人的发育过程中，要想再大幅度提升，已经很难，错过了黄金时期，提升的幅度有限。但惟独身体素质方面，却仍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这也是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更多“预备使徒”的……捷径，也可以说是‘邪道’。”


  “等等，G老弟。”莫人敌挠挠头：“你说的老夫似懂非懂，可有一点，老夫可以肯定，你记错了。”


  “嗯？”


  “老夫活了那么多年，上面各大家族全锤了数十来回，从来没听说咱们还有‘首席科学家’的，那是啥玩意儿？”


  “啊这？”伊凛一愣：“没有？”


  “老夫非常确定，么有。”莫人敌摇摇头。


  “不可能。”


  “真没有。”莫人敌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等等……”伊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连忙打开“管理员面板”，复杂的管理员面板里，有诸多功能，其中一个功能，就是以“管理员”的权限查阅部分希乐园的数据。


  因为数据库太庞大，至今伊凛都没玩明白。平时他都是查看后台，看看“掠夺源”的进度。可与莫人敌的对话，让他想起了一件事。


  这“首席科学家”或许不是“没有”，而是“暂时还

  没有”。


  “果然……”


  伊凛瞳孔先是放大，紧接着很感慨地消耗了一长串小数点后的“源”，用希乐园的数据库，制造了一件小玩意出来。


  莫人敌惊讶地看着在伊凛面前，炫白的流光交织，光芒凭空造出了一个类似于“体重秤”的玩意。


  “现在有了，”


  伊凛将巴掌大小的“属性测试仪”拍在了茶几上，脸上多了几分无奈：“我万万没想到，我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首席科学家’。”


  ===第1082章 这是一场战争===

  Z5议会。


  今日紧急召开了会议。


  参会者，包括了五大世家：嬴氏、朱家、余家、李家、赵家。


  还有六司负责人。


  特异组来了赵玉龙和莫人敌。


  特异组此时刚成立，只设组长和副组长，还有外勤小组，但外勤小组不算正式的“特异组”编制。


  最近世界动荡，Z5议会忙于各种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是焦头烂额的。


  这里是“最高会议室”。


  外面围了层层精兵。


  伊凛坐在角落, 看着最上面的台子上，分别坐着的：朱崇帝、余烈心、嬴夏、李开、赵泰乾，颇为唏嘘。


  这五个人里，除了李开，其余四人他都揍过。


  此情此景，让伊凛莫名地怀念。


  十年光阴, 在他们脸上留下了相应的痕迹。。


  哪怕是头发花白的嬴夏, 与十年后的他相比, 此刻的他看起来仍有几分青涩，给伊凛一种仿佛能一拳撂倒一个的孱弱感。


  “你们能被莫人敌按在地上肆意地锤，真不是无辜，人类怎么打得过开挂的呢。”


  伊凛自言自语。


  ……


  本来今天是没有安排会议的。


  Z5议会五位成员的日程都排得满满的。


  这是看在莫人敌的面子上。


  目前还没有人敢不给莫人敌面子。


  赵玉龙第一次以“特异组副组长”的位置，参加这次会议，他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莫人敌搬来一张小凳子，他将小板凳竖着，一根指头捅在板凳上，开始倒立。立稳了，莫人敌悠悠开口：“小赵, 你来说。”


  “莫……咳咳，组长, 这不太合适吧？”


  “没事, 老夫说你合适, 就合适，他们不会有意见的。”


  莫人敌摆摆手。


  朱崇帝脸色一变, 但那微变的脸色很快变得柔和, 他看向紧张的赵玉龙：“小赵，你也不是外人, 既然老莫说你来主持……那便由你来主持会议。”


  伊凛远远看着朱崇帝脸上挤成一坨的皱纹，那又像是哭又像是笑、明明忍得很辛苦却只能看在莫人敌“拳头”的份上强忍的表情，忍俊不禁。


  赵玉龙手微微颤抖，打开了莫人敌事先给他拟好的草稿。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的手更抖了。


  艹？

  这特么是碳基生物能写出的草稿？


  可这分明是他偶像莫人敌的字迹啊！

  抖了一会，赵玉龙偷偷看了莫人敌一眼，只见莫人敌仍抓紧时间在“练功”，他只能硬着头皮将草稿上的文字读出来：“从、从今天开始，推行‘全民习武’，将‘体育课’的占比，增加……增加……十、十、十倍。”


  最后一个字赵玉龙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来。


  说完，他如释重负地坐回去。


  “你疯了？”


  余烈心惊讶地看着莫人敌，失声道。


  先不说这和时代的发展不符，他们五大家族的“古武”都是密不外传的，莫人敌这话言下之意……是将真正的“杀人武学”公布于众？

  这不可能！


  嬴夏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李开神色不变，双手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像小透明。


  朱崇帝、赵泰乾也没说话。


  其实他们是想说的，可余烈心这直肠子替他们发表了意见，他们也乐见有人代嘴。


  莫人敌仍单指倒立，似是没听见余烈心的提问，一动不动。


  “还是由我来解释吧。”


  伊凛这时从漆黑的角落里缓缓站起。


  所有人在听见这个声音的瞬间，都是猛地一惊。


  在伊凛发声之前，他们甚至没注意到这庄严肃穆的“最高会议室”角落里，坐了一个“外人”。


  “放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议会！”


  余烈心本来就被莫人敌整得一肚子火无法发泄，他猛地一拍桌子，勃然站起。


  “噢，他是老夫的朋友。”


  余烈心赶紧坐下，低着头，整张脸涨得跟高血压犯病似地。


  事实上他的血压也升起来了。


  ……


  伊凛一步步走向高台。


  他脸上戴着精致的白色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


  “首先，我先自我介绍，你们可以称呼我为……GM。当然，这是假名，真名并不重要。”


  “今日老莫请我来，是让我向在场诸位，解释从去年11月11日夜晚，星陨夜、禁空区、四座塔，这种种一系列事件的……真相。”


  伊凛的开场白直截了当，没有废话。


  连血压飙升的余烈心，也因为好奇心，乖乖闭上了嘴巴。


  “简而言之，这是一种‘现象’，一种无法被目前人类所能理解的‘现象’。你们可以当作是‘异度降临’，或者是‘超维入侵’，你们不理解的话，可以去看看小说，什么系统，什么超凡，稍微理解一下这些概念就不难明白。”


  “总之，从那一晚开始，世界变了。”


  “从那一天开始，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开始出现了‘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种种现象’。”


  余烈心又忍不住站起来。


  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嬴夏，却轻轻扣着桌子，用这般举动示意余烈心莫要冲动后，嬴夏看着面前这位披散长发，穿着古袍，行为举止以及透出的气息比他们更为“复古”的怪人，在沉吟片刻后，嬴夏问：“有何证据？”


  伊凛从容一笑：“虽然我觉得以你们的地位，应该收集了不少类似的情报，甚至你们已经将一部分‘异常者’，早早就控制起来。不过，既然你想要证据……呵呵，我的存在，就是‘证据’。”


  伊凛竖起一根食指，嗖地一下，上面燃起了火焰。


  谷闙

  “魔术谁不会？”余烈心终于没忍住，嗤笑一声。


  你可真欠揍啊。


  伊凛隔空一拳。


  轰！

  余烈心被打进了墙壁里，生死未卜。


  “那么，现在，证据够了吗？”


  伊凛的声音，轻轻地回荡在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


  ……


  ……


  半小时后。


  会议仍在进行，可莫人敌与伊凛二人，公然早退，提前结束。


  “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聘请我当‘特别顾问’。”


  伊凛与莫人敌并肩而立，无奈地笑了笑。


  “怎么了？”莫人敌以为伊凛是对这个空有头衔没有实权的职位不满：“那姓余的老夫早就看不顺眼了，要不，老夫把他打下来，G老弟你上去？”


  “得了吧，人类间无聊的争执，我没兴趣……格局太小了。”伊凛抠了抠额头：“我只是没想到……他们挺能忍的。”


  “的确。”莫人敌锤了他们那么多年，对这个说法感同身受。


  呵~

  是挺能忍的。


  “可老夫……那啥玩意？属性？感觉不对啊。”


  “那是当然，我搓出来的‘属性测试仪’，是初级版，高级版很贵的，没必要。初级版的属性测试上限只有10点。这就是正常人类的‘极限’了。目前最顶级的运动员，或是古武者、杀手啊、兵王之类的，活跃在地下世界里的人物，能挨到‘极限’的边儿，就算不错了。”


  “原来如此。”


  莫人敌顿时恍然大明白。


  别人能测到10点，是因为别人顶在极限上也只能勉强10个点。而他莫人敌之所以测到10点，那是因为仪器的上限只有区区10点。


  这就是顶级学霸和一般学霸的区别了。顶级学霸考100分，那是因为卷面就只有100分，人和人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唉~高处不胜寒呐。


  在展现出充分的“证据”后，Z5议会成员，立即对GM的说法进行了紧急讨论。


  当然，被伊凛一拳干进了墙壁里的余烈心，被拉出去紧急治疗了，没能及时参与讨论。


  人还活着。


  其实在GM现身说法前，嬴氏中，已经出现了一位成功活过了预备役试炼、并成为了正式使徒的嬴氏弟子。


  在“禁止事项”下，该弟子无法透露出更多的情报，多说两嘴某个部位就扎扎疼，触犯禁忌。但嬴夏所知道的“内幕”，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


  反而让嬴夏觉得奇怪的是，其他人不能说的，为什么GM能说。


  当GM说出“征召”的条件后，他们才终于明白，莫人敌主张推行“全民习武”这个政策的理由。


  总之，时代变了！

  他们若不能在最短时间，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也不配坐在如今的位置上。


  紧接着，GM取出了“属性测试仪”，并顺便量产了。


  有了属性测试仪，盛行了许多年的人才筛选制度，将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他们五位家族，常年习武，早就不是普通人。他们自然第一时间进行了“测试”。


  莫人敌也当着他们的面测试了。


  在他们眼中，莫人敌测出来的属性就“只有”十点。


  而在场所有测试者中，目前属性最高的竟然是嬴夏。


  他的力量属性，竟然达到了9.2。


  赵泰乾是敏捷侧，敏捷属性8.3。


  他们在得知这个结果时，并没有太大的失落，反而压抑着心中的欣喜。


  他们距离莫人敌的差距……原来并不大！


  所有人在属性测试结果后，心中都燃着熊熊的火焰。


  有的人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们能赢莫人敌！

  而且，莫人敌也直言不讳，他不小心锤了“NO”，这辈子和“使徒”是无缘了。


  在会议结束时，嬴夏、赵泰乾、李开、朱崇帝，匆匆离开。


  在世界变革之前，谁也不想落于人后，该提前做适当的安排了。


  ……


  对于其他人的想法，伊凛能猜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无聊。


  他如今看待“历史”，总是下意识地用一种“俯瞰”的角度，轻而易举地便看穿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无聊的执念，

  无聊的胜负欲，


  无聊的攀比心。


  或许这也是他最近喜欢呆在莫人敌身边的一个理由。


  和其他人相比，莫人敌的行为举止、字里行间，总让伊凛有种“找到了同类”的感觉。


  “老莫，”


  仰视星空，沉默的伊凛忽然轻叹一声：“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是在利用你，你会不会有一种想揍我的冲动？”


  “啊？”莫人敌一愣。


  “只有亲眼目睹了地狱，才会渴望光明。亲眼见证了绝望，才会不择手段，想要得到胜利。这是一场战争，老莫，这是一场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战争。我不是什么救世主，但我想活下去，亲眼见证更遥远的‘未来’，所以我要借助你，借助你的拳头，赢得这场胜利。哪怕这样做只会增加微不足道的胜率，我也会去做。”


  莫人敌嘿嘿一笑，朝伊凛举起拳头：“你想利用老夫做什么？”


  伊凛笑：“大概是……屠神？”


  “老夫的武者之魂似乎燃起来了。”


  两人的拳头重重地碰在一起。


  拳头触碰的瞬间，四周狂风肆虐，二人位于风眼中，岿然不动，如两座并肩的高山。


  ===第1083章 你喝掉了我爸的遗物===

  在莫人敌的热情怂恿下，伊凛“被迫”暂住莫家。


  在星陨夜之前，占地面积略大的莫家老宅，平常只住了三人。


  莫人敌、莫莉、还有一位中年女佣徐姐。


  这段时间，因为星陨夜的影响，徐姐的故乡也是重灾区，她回家探亲了, 放了长假。


  伊凛住进来后，冷清的莫家热闹了几分。


  但也仅仅是“几分”而已。


  莫人敌外出办公、或是处理特异组事务时，莫莉在24小时内，有超过20小时，都是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她显然看“流里流气”、“老古董”的G叔叔不顺眼。


  莫莉总觉得G叔叔对爷爷有所图谋。


  这些天，伊凛对小莫莉的处境有所了解。


  这是他“以前”不曾接触过的，莫莉的另一面。


  因为莫莉太过聪明，觉得上学的内容没意思，她当着老师的面一口气将包括初中、高中的历年期末考试卷全做了一遍满分, 并如开擂台赛般，任由各科教研组轮流出题对战、最终以莫莉全部满分收场后，她提前毕业，得到了毕业证书。


  总之，她现在是“辍学”在家。。当宅女。


  父母死后，莫莉不再与其他人来往，可表面上却一副拽拽的模样，看着不像是伤心。


  对此，莫人敌也管不着, 只能任由莫莉如此这般。


  家里备了不少营养快食，一加热就能吃, 口味还挺多。说实话, 哪怕伊凛不在, 莫人敌即便一个星期不回家, 莫莉也饿不死, 宅得心安理得。


  天天躲在家里的莫莉却和伊凛几乎没有任何接触，形同陌路。


  伊凛觉得莫莉是在故意躲着他。


  莫莉啊莫莉，难道你在冥冥之中, 没有感觉到我让你很眼熟？

  伊凛观察了莫莉几天，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于是在某一天，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他取出了山上的土特产，燃起电子灶，开始烹饪。


  过了一会，一锅热腾腾的“大杂煮”出炉。


  里面放了许多雪山上才能挖到的素材。


  刺眼的光芒充斥着莫宅。


  作为灵魂烹饪师，伊凛早已不需要严格按照什么菜谱，平平无奇的素材在他手里，在煮成时都会无一例外地发出特效……重点是非常香。这锅烹饪它又亮又香又好吃，试问谁会拒绝能发光的美食呢？

  莫莉躲在房间里，窗外一亮，她以为发生什么意外，光着脚丫子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在冲出来时，她手里还紧紧抓着一根15cm左右的电击棒棒，似乎是平时用来……防身的武器。


  “我擦？G叔叔你是把厨房炸了还是咋的？”


  七彩的光芒从锅盖的缝隙泄出一圈迷人的光晕，此刻的伊凛犹如天神下凡，捧着一口冒着光的锅，充满了神圣的气息。


  莫莉觉得下一秒，这家伙会笑眯眯地掀开锅盖，然后说：瞧，里面全是光。


  伊凛板着脸：“想吃吗？”他将一锅不久前刚命名为【雪山三十八香丰收炖煮】的烹饪放在桌上。


  小莫莉呆了几秒，晶莹剔透拉丝的唾液从嘴角滑下，她赶紧擦了擦：“我……”


  小莫莉本来想倔一下、矜持一下、犹豫一下，可没办法，充斥在整个屋子里的香味实在是太香了，她很快放弃抵抗，颓然低下头：“想吃。”


  “叫叔叔。”


  “叔叔。”


  “嗯，乖。”


  伊凛笑眯眯地摸着小莫莉的脑袋，看着臭脾气的莫莉如此乖巧地怂在面前，伊凛心里莫名地畅快。


  “你别以为你——”莫莉忍不住了，准备暴起。


  “明天还想吃吗？”


  “好叔叔，萌萌想吃。”莫莉再次低下了高傲的脑袋。


  “真乖~”


  “……”


  ……


  吃饱后。


  伊凛微笑着在屋内收拾碗筷。


  莫莉穿着背心、短热裤，她蜷着腿将自己埋在沙发里看电视。但显然，她的注意力并没有落在电视节目上，在短短一分钟内，她已经切换了十几个节目。而这些节目上播放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在以各种形式在发布关于“灾难”的新闻，或是各个领域的专家，在不同节目的访谈上，提出自己对于“四座塔”、“灾难”、“卫星坠落”、“消失的人去了哪里”等关键词的独特理解。


  收拾完碗筷后，伊凛拉开厨房柜子上层，里面放了一副完好的手冲咖啡用具。在另一边柜子里，密封罐里装着四种标注了不同烘焙程度的咖啡豆：浅烘、中烘、深烘、没来得及烘。每一個玻璃罐子表面，贴着不同颜色的便签纸，上面贴心地注明了每一种咖啡豆的产地和品种、烘焙日期。便签纸最后的署名：“老公么么哒”。


  在连汉堡包都能“一键生成”的社会里，眼前这套纯手摇的咖啡工具可以说是“复古流派”了。伊凛大约能看出莫莉的父母是怎么样的性格。他默默地倒出一抔豆子，放鼻子前闻了闻，开始研磨。


  “咔咔咔咔咔咔——”


  研磨的声音在两人独处的厅子里回荡。


  92℃恒温开水，倒。他喜欢苦一点的口感，当然，莫莉也喜欢。


  闷蒸。


  滴萃，计时。


  三刀流冲泡。


  手法只是辅助，伊凛泡咖啡一直很随意。


  光芒一闪。


  谷裛

  咖啡严格上来说也属于“烹饪”的范畴。


  伊凛端着两杯咖啡在沙发另一角坐下，他趁热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爷爷是有目的的。”莫莉和莫人敌的关系，就像是老鹰抓小鸡……嗯，现在的莫莉是护犊子的老鹰，她眼睁睁看着这段时间一个流里流气的陌生人和爷爷混成了“哥俩好”，有种“唯一的亲人也被抢走”的感觉，莫名难受。


  “我莫莉可不吃你这一套！”


  一边说着，莫莉气呼呼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她仿佛忘记了刚才乖乖喊“叔叔”的那一幕。


  可她没见过会发光的咖啡。


  “嘶……”


  莫莉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盐，我加了一点盐。”


  “哼，”莫莉翻了一个白眼：“盐中的钠离子能抑制咖啡的苦味，增加香味，你别在我面前卖弄这点区区的知识好不好？我爸以前……等等，你这咖啡豆……哪来的？”


  “厨房里找到的。”


  莫莉眼睛越瞪越大，咣地一下咖啡杯落在了地毯上。莫莉手脚并用跑向厨房，她看着被拧开盖子的咖啡罐……


  “哇呜呜呜！！！！”


  三秒后，

  小莫莉抱着咖啡罐子，嚎啕大哭。


  “我爸的遗物啊！！！！”


  ……


  莫人敌回来时，莫莉仍在哭。


  他从伊凛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时，登时哭笑不得。可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象征性地把伊凛一拳打出了院子，意思意思。


  当晚莫莉拉肚子，整整五次。


  平时莫莉都睡到自然醒，可今日一早起来，拉肚子拉得口干舌燥差点脱水的莫莉，顾不上生气，爬起来咕咚咕咚连干了一升温水。


  “你没事招惹我孙女儿干啥？”


  莫人敌站在屋顶，偷偷朝伊凛招招手。


  哥俩在屋顶上蹲着，窃窃私语。


  “你不是让我在这里帮忙守几天么？”


  “老夫让你帮忙守着没让你去闹她啊！”莫人敌瞪着伊凛：“你不懂我这孙女的怪脾气，自从她爸妈死了之后啊，就古古怪怪的，也不爱说话。成天就知道粘着老夫，老夫也没辙，只能躲着，说实话，老夫能用拳头锤遍那几个家族，偏偏对这臭脾气的孙女儿没辙。”


  伊凛看了莫人敌一眼：“相信我，有一天你会怀念这种被她粘着的日子。”


  “嘿？不可能！”莫人敌笃定道。


  “走着瞧。”


  “总之，你没事别招惹她。对了，最近外面有点动静，老夫刚好有点事要忙，你帮忙多照看点。他们派给老夫的人，都是废物，老夫信不过。”


  伊凛作出了“OK”的手势。


  莫人敌闻言，放心了。从空中左脚踩右脚，掠出高墙，离开莫家。


  小莫莉今天没有躲在房间。


  经过昨天的事，她幡然醒悟，躲房间里纯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这样做并不会让怪蜀黍难受，只会让她自己难受。


  今天的莫莉蜷在沙发里，桌面上放着那一罐昨晚让她泄了一晚的咖啡豆，目光空空的，没有焦距。


  在莫人敌离开后，伊凛想了想，又一屁股坐在了


  小莫莉身边。


  小莫莉一脸嫌弃地挪开屁股蛋子。


  沉默。


  足足十分钟，伊凛叔叔和小莫莉就这么干坐着，谁也没搭理谁。


  “我的妻子去世了。”


  在尴尬的沉默中，伊凛忽然轻叹一声。


  莫莉惊讶地转头看了伊凛一眼，她虽然不明白伊凛突然说自己的伤心事做什么，可她还是小声说了一句：“节哀。”


  伊凛从脖子上取下【夏雪之心】：“她只给我留下了这一条项链。其实我一直认为，人类的生命是短暂的，人总有一死，没有人能永远地活着。”


  “废话。”莫莉翻了翻白眼：“可你喝掉了我爸的遗物。”


  “呃，我想说的是，死去的人，会以‘思念’的形式，活在生者的记忆里。”


  “可你喝掉了我爸的遗物。”莫莉强调。


  “往事不堪回首，我们要向前看。”伊凛一语双关地说：“所以，我觉得只要我过得好，我能好好的活着，总有一天，无论是在十年、百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后，会在重逢的。”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礼貌，”莫莉低下头：“我感觉你在说鬼故事。”


  “不，我们都要心怀希望。”伊凛摇摇头。


  “切，要相信科学好不好？老古董。人死不能复生。”莫莉撇撇嘴，一头钻进了房间里。


  伊凛闭上眼，侧耳倾听。


  房间里，莫莉将自己的脑袋捂在枕头下，大声地哭。


  伊凛纳闷地挠挠头。


  也许我，其实有一点点不太会安慰人？


  ===第1084章 名词解释「世界」===

  （月票没过3000，虽然但是，我知道自己很差，还是很感激你们，两章7000字奉上。）

  翌日。


  清晨。


  啾啾鸟鸣嘈杂不已。


  原来是莫人敌在半空中踩着空气在移动，惊扰了鸟儿。


  莫人敌回来时，发现莫莉打开了窗户, 开了门。


  她将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了一遍。


  如果莫人敌没记错的话，莫莉的房间已经一年多没正经收拾过了，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少女的清酸味。


  现在巴适了。


  “你把我孙女儿给打傻了？”


  莫人敌以为伊凛对莫莉做了什么残忍之事。


  “没啊！我真没动她。她可能是那天哭着哭着，突然就开窍了呗。”伊凛眨眨眼，表示无辜，顺便转移话题：“话说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忙完了？”


  这几天莫人敌都是早出晚归，今天一大早就回来，不对劲。。


  “人总算是给逮着咯。”


  其实莫人敌的“公务”没什么好隐瞒的, 只是莫人敌一直没把他忙活的事放在心上，更未曾想过要请“大朋友”帮忙。此刻闲暇时聊起，莫人敌才将这几天发生的事说出：“有人花重金聘请了一个国外的杀手组织，要做掉那几个老不死。”


  “哦？关你啥事？”


  按照伊凛对莫人敌的了解，Z5议会那几个老家伙死不死，莫人敌压根就不会在意的才是。


  莫人敌捋捋胡须：“G老弟，你有所不知，这事的起因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当年老夫年少气盛，招惹了不少敌人。有一个来自欧洲的古老杀手家族，叫‘揍什么’来着，胆敢闯进来, 然后被老夫一路打回了欧洲。老夫把他家的城堡拆了一半，最后逼得那家伙写下保证书，保证退休不干，老夫这才饶了他一命。”


  这似乎是上一辈的故事了，伊凛从沙发下摸出了一包瓜子，磕着，安静听莫人敌吹嘘他的年少轻狂。


  “一年前他给老夫寄来一封血书, 说培养出一个徒弟，想要报当年的仇，让老夫等着。当时你说老夫的心情啊，可是兴奋得很啊，仿佛回到了当年。没想到一等就是一年，可把老夫给等急眼了。”


  “然后呢？”


  “然后人终于来了呗。用的是一個在国外的破杀手组织的名号。嗯……白影俱乐部，听过没？他们提前送了一封挑战书，说是要在老夫的保护下，取那几个老家伙的狗头。嘿，你没看见，那几个老家伙气得脸都黑了。”


  “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让你保护，特别是余烈心。”伊凛想了想，说。


  “对啊，他们不乐意，老夫更应该掺合啊！这几天呐，老夫都在房顶上蹲着，反正顺便练功，不碍事。”莫人敌理所当然地说道。


  伊凛瞬间脑补，一个功夫老头，单指在屋顶上一动不动十几个小时的场景。


  莫人敌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上热搜，这可真的是流量界一大损失。


  多能折腾的小老头儿啊。


  “人抓着了？”


  “抓是抓着了，还杀了不少。不过过程有点古怪。”莫人敌沉吟片刻，似是在回想事发经过：“最古怪的那人，身份也查出来了，有一本护照，不过应该是一个假名。叫做……潘正义。”


  “……？？？”


  ……


  事情很简单。


  潘正义在刺杀Z5议会的途中被逮住了。


  至于莫人敌所说的“过程有些古怪”，伊凛在去往关押潘正义的牢子途中，向莫人敌了解前因后果。


  其余杀手各司其职，潜入了各大世家，引起骚动，分散首都警备的注意力。


  难怪昨晚有点吵。


  因为事情太小了，伊凛没去关注。


  而夜黑风高时，潘正义如入无人之境，绕开了所有人，潜入了Z5议会。


  当时，高台上，没有人发现潘正义的存在。


  而莫人敌如天神下凡般，一拳打烂了屋顶，落入会议室里，准备给潘正义来一拳时，他忽然躺在地上剧烈抽搐，不省人事。那一刻，莫人敌感觉自己遭上碰瓷的了。


  再醒来时，潘正义人傻了。


  潘正义傻不傻，没有人比伊凛更清楚，只是潘正义犯病的这个时机，让伊凛觉得有些好笑。


  稍微捋一捋。


  潘正义（化名）的真正身份是来自欧洲某个杀手家族头头的亲传弟子。


  就像是YY小说中杀手之王的设定。


  他碰上了莫人敌。


  然后莫人敌准备一拳打死他，他就扑通一下自己撂地上了。


  要么是碰瓷，要么是真的傻了。


  前因后果说清楚后，伊凛与莫人敌穿越一层层守卫，来到首都监狱。


  这里关押着不少罪犯。


  潘正义关在了最底层。


  莫人敌虽然不明白伊凛为何会对潘正义感兴趣，但伊凛是“未来人”，也许知道些什么。


  当然，无论潘正义傻不傻，莫人敌都无所谓，他现在主要是好奇。


  世界上既认识他莫人敌，又敢在他莫人敌面前躺下碰瓷的人，并不多。


  明亮的甬道尽头，有一扇铁窗门。


  潘正义穿着干净的囚服，脖子上戴了一个高科技项圈。当伊凛透过铁窗栅栏往里面看时，潘正义正在专注地堆积木。


  囚房里，头发乱糟糟的潘正义，手里举着一块积木，准备往上垒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透过铁栅看着门外的伊凛与莫人敌，咧嘴一笑：“哟，少年！”


  伊凛呆滞片刻，然后轻笑道：


  “原来如此。”


  “怎么就原来如此了？”莫人敌闻言，猛地一愣。


  你搁这打谜语呢？

  伊凛笑了笑：“那我问你，如果他正常，你会如何？”


  莫人敌举起拳头，言简意赅：“一拳捶死他。”


  “那现在呢？”


  谷閉

  莫人敌轻哼一声，傲气凌然：“老夫怎么可能对弱智动手？”


  伊凛：“所以，这就是他的‘运’啊。”


  莫人敌：“？”


  伊凛笑了：“大概是因为，他是一个受眷顾的男人，世界正让他用这种方式，避开你的拳头。”


  莫人敌理解了，却哭笑不得：“你在开玩笑？”


  伊凛认真地摇摇头：“我没有在开玩笑。”


  “你是说，他真的是……那老头怎么收了个缺心眼的徒弟？”莫人敌纳闷地嘀咕着，从怀里取出潘正义行动时戴的面具，白色的面具上，没有字。


  传说，有一位站在阳光下的“白”，和游走在黑暗中的“影”，组成了“白影俱乐部”，“影”的面具都有编号，而这张面具没有，所以没有意外的话，潘正义的真正身份，就是“白”。


  接下来如何处置他，莫人敌颇为头痛。


  上面的意思当然是直接寄了，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他傻不傻不要紧，杀了就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上面也不想节外生枝。


  “我建议别，”伊凛摆摆手：“我完全有理由怀疑，如果有人在首都里执行他的‘死刑’，会发生一些不可预料的事。地震，连环事故，火灾，更严重的，可能会有陨石从天上砸下来。”


  莫人敌低头思索。


  他觉得老朋友的说辞很离谱。但莫人敌回想起当时的怪异：潘正义当时身上缠绕着很多“线”，可当他准备给潘正义一拳时，所有的线“嗖”地一下全怂了回去，像是在躲避他的拳头。


  “那G老弟你觉得，这么处置他比较好？”


  伊凛想了想，眯着眼睛笑了笑，要来一张纸，他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地址。


  “我觉得，有一个地方挺适合他的。”


  ……


  拥有“强运”的老潘，伊凛不担心他会中途夭折。


  他跟莫人敌的说辞，并不是开玩笑。也许老潘真遇上事了，遭殃的或许并不是老潘，而是他所在的城市。至于如何说服Z5议会，伊凛更不用担心，莫人敌自有办法。


  将潘正义丢收容所自生自灭即可。


  迟早有那么一天，他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他会自己跑出来的。


  他真想跑了，很少人能拦得住。


  说不定在那种地方，老潘能活得很滋润。包吃包住，三菜一汤。


  只是这个世界没有了“伊凛”，也自然不会有了后续他和潘正义的“偶遇”。


  从牢房里离开后，伊凛没有回莫家，也没有回雪山，而是来到青城。


  他曾在这里住了好多年，这个小城市总让他觉得莫名的怀念。


  走在马路上。


  一辆呼啸的警车与伊凛擦肩而过。


  车上，坐着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干脸严肃的老刑警。


  老刑警余光撇过，神情微怔。


  “许老大，咋了？”


  许知庸透过窗户伸着脖子往外看，那古怪的人已经失去了踪影。他摇摇头：“可能昨晚熬夜，眼花了吧，这里又不是电影拍摄基地，怎么可能会穿古装满大街跑。”


  “哈？穿古装？恕我直言许老大……”


  “嗯？”


  “在下不才，家传一个古代秘方，枸杞红枣加点姜，当归熟地老山参，温水泡服，一天三次，能补肾壮阳，一夜七次，不再是梦。”


  “滚！”


  ……


  伊凛绕路，他“以前”住的公寓里，住了一对情侣，不认识。


  嗯，没有他。


  哼着歌，伊凛来到小希的家。


  当然，全世界都是她家，不过她选择住在这里。


  哼，区区的神。


  敲门。


  “啊啦啦～管理员大人你来了哦，小希等你很久了呢。”


  软绵绵的少妇音先声夺人。


  伊凛走进小希的卧室。


  房间内，少女气息满满。


  粉红系的。


  伊凛不知道是否该庆幸，我们的女神有一颗少女心。


  “抱抱。”


  穿着睡衣的女神希，向伊凛伸出双手。


  伊凛面无表情地开始进行日常任务打卡。


  抱抱，举高高，再举高高。


  日常任务（√）。


  伊凛绝望地将女神丢回粉红色的软床上，挽起长袖。


  小希眯了眯眼：“嗯？你想干什么？”


  “没……”


  伊凛默默地将袖子顺回去。


  小希坐直了小身板，现在小希的身高，在床边坐着，两脚都垫不到地面，她任由两根白皙的脚丫子来回晃动，似是看穿了伊凛的想法，她在嘴边竖起一根指头：“嘘。”


  伊凛一愣，他刚准备问潘正义的事，就被希儿给嘘住了。


  “在你问问题之前，不如咱们先认真学一个‘名词解释’叭。”小希笑眯眯地竖起另一根食指：“什么是，「世界」。”


  ===第1085章 灾难年后的魔幻年===

  小希说，了解“船”的构造，是身为管理员的必修之课。


  听见这句话时，伊凛差点没忍住将小希摁在床上打屁股：左三下，右四下。


  你特么早教啊！


  但伊凛还是老老实实搬来小凳子，坐小希面前，安静地听着。


  工具人妈妈泡来黑咖, 还有一杯热奶。


  伊凛喝咖啡，小希喝奶。


  工具人嘴里发出“啊啦啦”的棉音，退出房间，锁好门。


  “来。”


  小希朝伊凛招招手。


  “脑袋。”


  伊凛将脑袋凑上前。


  小希伸出指头在伊凛头上一点。


  蓝色的小光点在伊凛的额头上化作涟漪，晕开后消失无踪。


  相应的“信息”传输到管理员的日志里。。


  伊凛揉了揉额头，在消化数量庞大的各种“名词解释”时，忍不住抱怨：“话说传输数据, 一定要用戳额头的方式吗？”


  “不用啊，啜啜啜——”小希用力吸奶，摇摇头：“可是，我喜欢戳吖！”


  “……”伊凛瞪着小希。


  小希眨眨眼，一副很无辜的表情。


  伊凛败退。


  “我先走了。”伊凛一边消化着“数据”，尝试自己去理解，屈指一弹，将这段时间的“日志”传给小希。


  小希愉快地接收了。


  伊凛回头，便看见我们的女神希，有如一条毛毛虫似地在粉红色的被子上扭来扭去。如此看来，管理员打的报表让她很不满意。


  伊凛离开。


  ……


  世界就像是一个“盒子”。


  盒子里，由各种各样的“规则”, 运行着盒子内的一切。


  当这个盒子飘在了一条河上，那么他就成了船。


  规则是可以制定的。


  日月星辰，山川鸟兽，鱼虫飞鸢, 生物的进化，昆虫的形态……所有能看见的, 或是不能看见的“一切”，无论是宏观还是微观，其实都是遵循着一定的“规则”在运作。


  由神创造出规则，人类通过各种手段发现了“神所展现的真理”，这便是“科学”。


  伊凛想起了“轮回”。


  那大概也是一种“规则”，那个规则让隔壁世界的人，能够轮回转世。


  小希为了布局，夺走了“轮回”的规则，搓成了三生石。


  在伊凛的记忆中，世界似乎正在走着一条下坡路。


  生物的繁殖率下降，珍稀动物渐渐灭绝，植被破坏，环境污染。


  而现在，伊凛知道了原因。


  并不是因为人类的过度开采，也不是科学家所说的“人与自然不够和谐”，或是核战后的遗留损害，而是，这艘船的源，正在被分解，被消耗，迟早有一天，当这艘船内的源被消耗殆尽，人类所认知的一切，便走到了尽头。


  而要处理着这些难以想象的数据量级的“规则”，需要一个类似于“人工智能”，会自主运行的“存在”。


  这个存在，专业术语，就是「领航员」，领航员是世界的意志，它像是一部完美的机器，在忠实地运行事先设定好的程序与规则，这样才能让“世界”运行下去。


  在小希传输给他的“教程”里，如今担任了“领航员”指责的，就是“希乐园”。


  总之，当伊凛重新以“管理员”的视野去看待这個世界后，他眼中的世界，大不相同。


  伊凛总觉得小希还是藏了不少东西没说。


  ……


  莫人敌忙活完，他继续照顾莫莉。


  莫莉痛哭一场后，似乎是变了一个人。


  她开始自行找事干。莫莉对“塔”的出现感兴趣了，主动申请加入“灰雾区探索队”，想要近距离去探索这堪称“神迹”的巨塔。别看莫莉现在年龄小，她身为“研二代”，在小时候展现出惊人的天赋时，便有不少老学究从旁敲击莫莉父母，想让莫莉长大后学某某些专业。只是在莫莉父母去世之后，莫莉没有再与那个圈子的长辈有所联系。


  当然，莫莉的请求被莫人敌无情驳回。


  想都别想。


  与此同时。


  首席科学家GM“研发”出来的属性测试仪，被简单包装了一下，加了个壳，运往全国各地。


  第一批属性测试仪，伊凛用管理员面板，制造出了5000台。


  其实有其他“求知欲点满”的科研人员，曾尝试拆开“属性测试仪”，想要整明白里面的原理。但因此，据说还发生了一次小事故，因为在拆“属性测试仪”的过程中，巴掌大的属性测试仪原地爆炸。


  幸亏爆炸威力不大，没有造成伤亡。


  这属实是爆炸狂魔的仁慈了。


  ……


  如果说2111年是“灾难年”，

  谷峦

  那么2112年，对于这个国家的普通群众而言，就是“魔幻年”。


  在全国各地，灾后重建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时。


  上层在短时间内，雷厉风行地推行一项堪称“颠覆”的改革——取消了延续上千年，曾经名为“科举制”、现在叫做“考试制”的人才选拔制度，眨眼间就被取缔了。没有任何先兆以及反复会议讨论，更没有征求民意，上层勒令取消高考、初中考、模拟考、大小考，直接用一种名为“属性测试仪”的机器去选拔人才。


  当年开始执行，2111年的高考成为了历史最后一届。


  六月。


  各个城市的网络纷纷炸锅。


  论坛上，或是各大节目里，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五千年我们的祖先用血淋淋的历史证明了“考试制度”的优越，这个政策绝对是人类历史的一次大倒退。】


  【赛博朋克时代这就来了吗？去年就听说有民用的“义肢”准备上市了……】


  【何止是“义肢”？我听说海亭市某家医院，在两个月前就成功完成了“义茎”的完美替换手术，内含小马达，附带32种不同功率的档位和材质模拟，还有温控，更有500m专业潜水级防水，不漏电，不漏气。只要有电，能理论上实现永动，这个时代，应该叫做赛勃朋克！】


  【哈哈哈！今日首蚌！】


  【大白天笑出猪叫声。】


  【这新闻能信？该不是临时工发布的消息吧？反正我不信，都2112年了，之前不是有人说2077年人类将进入赛博朋克社会，这不都凉了么？谁信谁傻。】


  【胡闹！我家孩子不可能精神属性才1.8，这破机器一定是故障了！】


  【就是就是！我孩子初中到高中考试都是全级前五十，居然还比不上隔壁家成天打游戏的小孩，你以为我会信吗？破打游戏的能有什么出息！】


  【就是！我们每年交那么多钱上辅导班，这考试说取消就取消？问过我们广大家长的意见了吗？你们考虑过我们纳税人的感受了吗？】


  【别说是考试了，你们听说没，有报导说，高空磁场紊乱，无法保证航空安全，我家旁边的机场的拆迁都开始动工了……】


  【我的帖子被删了十几次！都不给说了是吧？我偏要说！有种你就扌】


  【……？】


  【楼上的网线是不是被拔掉了？】


  【厚葬友】


  【完了，又拔了一个。】


  ……


  各种声音出来，无论是反对的，疑惑的，纳闷的，同意的，所有声音乱成了一锅粥。


  可这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


  过了三天。


  全国断网。


  有报导称：卫星残骸砸毁了全国大部分的信号塔，正在抢修中。


  这“抢修工作”直到六月下旬，才算完成。


  陆陆续续地，城市进入了“大局域网时代”。


  网络上彻底没了“反对”的声音。


  有热心民众曾在网络上发出诸如【说不过就拔网线是吧？】的言论，一秒不到就被“天蛛一号”拦截。“天蛛一号”据说是一个智能管理“区域块”网路的AI程序，有一百多层防火墙，能高效迅速拦截各种来自外面或里面的网络攻击及言论，这套程序，天才少女莫莉参与了部分代码的编写……毕竟有点机密。


  2112年7月。


  第一批在“属性测试仪”的测试下，得到了优异评价的“天选之人”诞生。


  当他们拿着电子版的“重点高校录取通知书”，甚至连毕业后的热门岗位的“聘用合同书”放在网络上向同龄人以及他们的父母炫耀时，仍怀念“旧时代”美好的人们，如梦方醒：时代真的变了！


  ……


  同年8月。


  宅


  家的莫莉居然也收到了一张“录取通知书”。


  函上说：邀请她在首都大学新的学科“塔学专业”上课的同时，以“实习研究员”的身份参与一个关于“禁空区”的科研课题，邀请函上说了，莫莉有权使用课题研究的部分内容，作为毕业论文的素材。得，连毕业论文的素材都帮莫莉想好了。


  项目的发起人以前是航天领域的老工程师，但在禁空区出现后，“航天”失业了，转而研究新兴的“半研究性质”的学科——“塔学”。


  他在邀请函里说：科学研究这就是要不断向“未知的领域”发起挑战。


  莫莉收到邀请函后，受宠若惊。


  “G叔，你说这事怪不怪？”


  伊凛正在莫人敌的院子里烤鸟，产自大雪山。莫莉一是闻香而至，二是这件事她不知道该找谁倾诉，这段时间她和“G叔叔”的关系趋于缓和，虽然莫莉不奢望G叔叔这老古董能给出什么意见，但她在一边啃着香喷喷的肉串时，随口提起了此事。


  “去呗。总比你看那些无聊的‘时空穿梭假想’的书有意思。”


  伊凛微笑着鼓励。


  “时空穿梭怎么了？有问题吗？”莫莉挺着胸板质疑G叔叔的说辞：“我只是觉得，会不会在我们这个世界之外，有另外的平行时空，而在那里，我的爸妈他们还活得好好的……”说到一半，莫莉忽然语塞，咔咔咬着骨头，半响后莫莉用力摇头：“你别误会，我早就不伤心了，自从你把我爸的遗物碾成粉粉喝掉之后。”


  “你不也喝了么？你都窜稀了我却消化得好好的没有半点浪费……”伊凛纳闷，可在莫莉杀气腾腾的目光下，伊凛连忙转移话题：“咳咳，往事不必重提。总之，科学之所以为科学，是因为必须经过一个严谨的‘提出假设’，‘论证’，‘实验’，‘得出结论’的过程，时空穿梭没有观测者，所以时空穿梭一直都是‘假想’，而无法成为‘科学’。”


  说实话，莫莉的确对“塔学”有点兴趣。她有兴趣的理由，并不是单纯因为这是一门新兴学科。在莫莉的眼里，她更相信这是一件“超自然神秘现象”，可正因如此，她之前报名参加“灰雾区探索队”被拒绝后，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没想到邀请函送上来了。


  “你是不是觉得对方因为你是‘莫人敌’的孙女，所以故意卖了这个面子莫人敌？”


  小莫莉犹豫片刻，她脸上藏不住事，点点头。


  “别闹，你可是精神属性破了7.0的天才。”


  伊凛摸了摸小莫莉的脑袋：“你要对自己有自信。”


  “是吗？我总觉得那玩意不准，你不觉得挂个名叫‘首席科学家’的头衔很土吗？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下三滥冒充的。”莫莉小声嘀咕。


  伊凛脸色发黑。


  ===第1086章 「隐者」===

  2112年9月。


  小莫莉重返校园。


  上的是特招班。


  在开学前一天，全家欢送莫莉。


  当然，这里说的“全家”，也只有莫人敌和G叔叔。


  莫人敌揪着莫莉翻来覆去说了半天，都绕不开一个意思：家里不用担心，你没事可以不用回家，多点呆在学校里。


  莫莉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地瞪着爷爷, 有几分不确定：“爷爷，我听你意思，怎么像是好不容易撇开我了呢？”


  “不不不，怎么可能！爷爷可最疼萌萌了。”莫人敌瞪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很无辜。


  伊凛在一旁憋着笑。


  “哼，这还差不多。”莫莉告别爷爷后, 给伊凛递来一张纸条：“G叔叔，我的号码加密过，用这个方式可以联系上我。别笑, 我没有要让你打电话给我的意思，我是怕爷爷一不小心弄丢了，他万一出什么事了，找不到我就麻烦了。”


  伊凛一看纸条……草了，是“二级密码”加“声波密码”的组合。。


  没想到莫莉沿用了那么多年。


  难怪你没朋友，谁那么犯贱会主动打电话给你。


  伊凛叠起纸条，暗暗腹诽。


  莫莉叉着腰，分别指着两个老古董叮嘱几句，让他们没事安分点，少拆家，多养身, 便背着小包坐上了莫人敌的专用座驾。


  看着莫莉离开后，莫人敌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时, 他注意到“老朋友”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忍不住问：“老弟, 你这脸是啥意思？”


  伊凛嘴角一直在抽：“没什么, 我只是很好奇，以后的你是如何变成一个‘孙女控’的。”


  “老夫说过, 不可能！”莫人敌笃定道，全然不知他现在的表现就像是“真香”的前奏。


  “请务必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老莫。”


  “老弟，你也太小瞧习武之人那坚韧不拔的意志力咯。”


  “……”伊凛默默取出笔记本，写下一篇日记。


  ……


  【2112年9月1日】


  开学季。


  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年。


  第一批“天选之人”踏入名为“大学”的象牙塔。


  萌萌也重返校园，可喜可贺。


  我忽然有种看着自己侄女长大的感慨，但我知道，这不应该有，按道理我和萌萌是同辈。


  辈分乱了。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莫人敌今天嚣张放出宣言：他绝不会变成孙女控。


  我期待莫人敌说出“真香”的那天。


  ……


  合上日记本。


  伊凛忽然眉头一皱，看向首都大学的方向。


  莫人敌注意到伊凛的神色变化，纳闷道：“老弟你莫非在担心萌萌？你不用担心，老夫早已偷偷安排了六个标准小队的精英特种兵，以‘卧底’的身份潜伏在萌萌的班级里，他们有丰富的卧底经验，绝不会被萌萌所察觉。”


  伊凛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啊这？六個小队？三十人？老莫你这么整，确定萌萌的班上还有素人？”


  “素人？”


  “就是……‘普通人’的意思。”


  “有啊，怎么没有！”莫人敌理直气壮地说：“老夫早已调查过，除了老夫安排的人之外，与萌萌同班的还有三位……咳咳，素人，他们的家底清白，都是老友的子嗣，十分安全。”


  伊凛低头，背着莫人敌，在日记【9月1日】这一页的最后，补充一句：

  【PS：坐等大型‘真香’现场开幕。】


  莫人敌歪了歪脑袋，看着老朋友背着自己在写写画画，也不知道他写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


  首都大学。


  莫莉以特招生的身份入学，校园BBS里传得沸沸扬扬。


  谷嶺

  哪个年代都不缺天才，但年龄那么小的天才，足以被载入学校历史里。


  有人在猜测莫莉的身份，或是来自哪个富家子弟。


  可莫莉的高冷让她像是温室里一朵未长熟的花苞儿，带着荆棘，让不少自诩英俊多金的贵公子们心痒难耐。小萝莉啊，长腿啊，又是同学，谁不喜欢呢。即便现在平了点，但这不还有发展空间么。


  莫莉倒没什么，唯一让她觉得古怪的是……好像她的同班同学，显得特别老，都跟叔叔辈似的。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她所在的特招班，她与“卧底们”将班级的年龄差距拉开了将近20岁。


  在学校呆了几天，课程没学几个，都是一些基础学科。


  体育课她全旷掉了。


  小时候莫人敌就想让莫莉当巾帼须眉，成天说着古代一些老掉牙的“谁说女子不如男”的故事，还逼她练腿。莫人敌不知道哪里整来一些“裙下腿”，“袖中刀”的女子武技，让她练。正儿八经的武学技能她没多精通，半吊子水准，可偏偏她的腿越练越长，远超同龄人，跟活生生拔长了似的。


  所以，小时候的“苦痛经历”，让莫莉这辈子再也不想上体育课了，能翘则翘，绝不姑息。


  与对待体育课的态度相反，莫莉倒是对“课题项目”很感兴趣。第一批、第二批“灰雾探索队”安然从灰雾区返回，并带回了不少关于“那座塔”的资料。塔周围独特的“环境”以及“生态”规律，与她以往所学的知识全然不符，这种种“怪异”，激起了莫莉的探索欲望。


  她几乎成天都泡在实验室里，分析探索队带回的数据资料，植被土壤标本等。


  转眼到了十一月。


  魔幻的一年即将过去。


  在舆论的高压控制下，民众逐渐接受了这个魔幻的事实。


  以前曾有一个老掉牙的段子“你的XX是体育老师教的吧？”，今年开始，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个段子将成为了现实。


  首都大学在塔学专业增添了一门有意思的课程——【古代神话学】。


  【古代神话学】这门新课程，据说是特别为“塔”这个神秘现象而增设的，有一部分专家表明，科学的尽头可能是神学，想要解读“塔”相关的神秘现象，需从古代各国虚无缥缈的神话学说中，找寻相关的蛛丝马迹。


  当然，这门课程属于选修课，爱学不学。


  但最后令学校领导大跌眼镜的是，能容纳180人的大课室，几乎满座。


  莫莉刚找空位坐下，一群早就蹲点等待的“卧底学生”们，哗啦啦就把莫莉左右前后二十米范围内的空位置都填满了，动作干脆利落，整齐划一，这让莫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同学们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对这门奇怪的课程表示好奇。


  到点后，一位头发微卷，面带微笑，肤色透着病态苍白的男人，走进了教室。


  莫莉看着新来的“古代神话学教师”，表情一怔，一股奇怪的即视感涌上心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的气质让她下意识想起了G叔叔。


  “同学们好。”男人微笑，中性的声音里裹挟着三分嘶哑，神秘而富有磁性。


  “老师好！”


  男人转身，抓起电子笔在屏幕上写下了两个字：顾晴天。


  “嗯，你们是第一次学这门课，不瞒你们说，老师我也是第一次讲这门课。呵呵，既然大家都是第一次，所以你们和我，都不用太紧张。就把这门课程，当成上班打卡，开开心心等下课就好。”


  教师幽默的话语，让不少“秒懂”的同学发出怪笑。


  一下子这同学和老师的距离就拉近了。


  言谈风趣，幽默中带点隐晦的涩涩，谁不喜欢这样的老师呢。


  简单的开场白后，顾晴天将课本合上。


  “其实，我们都知道，古代神话学，涵盖的范围非常广。一时半会，要让你们对枯燥的课程感兴趣，应该很难。”顾晴天微笑着取出一沓塔罗牌：“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吗？”


  某位同学举手：“塔罗牌！”


  “说得好。”顾晴天继续道：“塔罗牌源自中世纪的欧洲，这件古代用来占卜的小物件，本身就蕴藏了令人着迷的神话传说，据说，在欧洲中世纪，‘猎杀魔女’行动里，有人将塔罗牌，视为魔女施展‘魔术’的道具，大肆焚烧。我想，你们应该都听说过‘猎杀魔女’吧？”


  有学生举手提问：“老师，你是不是想说‘魔法’？”


  “不，是「魔术」。”顾晴天微笑着纠正了同学的说法，并从牌组中取出一张牌：“那么，老师就随意取出一张，跟同学们稍稍交流，这张牌里，附带的神话故事好了。这张牌，叫做…【隐者】。”


  ……


  看着在讲台上

  侃侃而谈的顾晴天老师。


  一直在纠结着那莫名其妙的“即视感”来源的莫莉，猛地一拍桌子。


  “嗯？那位年轻的小女同学，请问你对老师的发言有不同的意见吗？”砰地一声巨响让顾晴天笑眯眯地看向莫莉。


  “没，没意见。”莫莉连忙低下头，脸色微红。


  原来如此。


  莫莉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老师会让她下意识想起G叔叔了。


  他们的说话方式和气质，很相似。


  一句好好的话能分成三段，再藏了半句的那种。


  ===第1087章 真正的刺客就是这样子的===

  莫莉上学后。


  莫人敌无所事事，挺无聊。


  他虽然是用武力凌驾在Z5议会之上的“第六人”，又兼顾特异组组长，但实则他的公务范围就俩字：捶人。其他细则几乎不理会，交下手打理。顺便一提，这个可怜的下手是赵玉龙。


  社会逐渐安定，莫人敌也安静了。


  伊凛带莫人敌回雪山。


  莫人敌再一次体验“传送”的方式, 直呼过瘾。


  “这可比老夫的双腿快多了！”


  莫人敌笑着感慨。


  “人类正在进化，”伊凛与莫人敌并肩而立，俯瞰茫茫雪原，落下的细雪并没有沾在两人身上。伊凛话音一顿，微笑道：“其实我一直不认为，科技进化路线是错误的，但,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探索了。”


  “可老弟你用的不是科技。”


  “这也是‘科学’的一种。。”


  “老弟，老夫可不想听你瞎……扯蛋。”莫人敌摇摇头, 表示不信。


  “你就当我瞎说吧，”伊凛从洞穴里搬出密封保存的干柴，手腕一震，他抓出一团“烈火”，点燃堆叠的干柴。


  两人在珠峰之巅烧烤。


  “老弟，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莫人敌问。


  做什么？

  莫人敌的问题问到了点子上。他现在已管理员的身份活在“真实的世界”里，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现在的伊凛，除了和莫人敌吹牛聊天外，没事就看看管理员后台的数据变化，他正从侧面旁观，观察着这个世界的点滴变化。


  沉默片刻后, 伊凛又叹又笑，说出一句：“在当公务员的同时，顺便成就自我。”


  “呵呵, 说得好，干杯。”莫人敌嘿嘿笑着，从怀里摸出两个古瓷酒壶, 炫耀似地在伊凛面前晃了晃：“老弟, 来一口？”


  伊凛怔怔地看着鹤发童颜的莫人敌。


  依稀间，在莫人敌的脸旁，有几张不同的脸如梦魇般浮现，阿邓，剑南春，辰北，黑白二羊……最后所有的脸都重叠在一起，变成了眼前的莫人敌。


  “干。”


  伊凛接过酒，在莫人敌肉疼的目光中，他先是在地上倾倒了半壶，剩下的才仰头饮尽。


  他倒酒的方向——是南方。娃的满月酒遥遥无期，提前偷喝一嘴吧。剑师兄…


  ……


  ……


  “吃饱了，该活动活动筋骨。”


  莫人敌心满意足地剔着牙，极目远眺，犹如帝王选妃般，在茫茫雪山中寻找顺眼的“目标”。


  这附近的一座座山峰肉眼可见地被捶遍了，莫人敌正在寻找新的风景。


  伊凛伺候完大爷，口中呼着淡淡的酒气，右手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夏雪之心】，准备进洞处理“管理员日志”。作为小希的公务员，日常打报表可是很忙的，他并不像莫人敌眼中那无所事事的模样。


  “哎，老弟，不如你陪我练拳吧？”


  “还来？”伊凛一口回绝：“你这次想自由落体半小时吗？”


  莫人敌目前唯一的弱点，就是对伊凛诡谲多变的自在法没辙。


  伊凛只要瞄准了，说让莫人敌在传送通道里掉半小时，就绝不会少半秒。


  “嗯……”莫人敌犯愁了。


  他愁的是没人当他陪练。


  伊凛能当，可伊凛和他相性不好，陪到最后这老小子就不讲武德，打不过就丢各种乱七八糟的法术。


  咱们就不能像一位堂堂正正的武夫那般，拳拳到肉地打一架么！


  若是伊凛知道莫人敌此刻心中的想法，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喷回去。


  我身为堂堂大工程师、大魔术师、大法师、大炼气士、大管理员，顺便兼职刺客，和你莫人敌拳拳到肉，我傻吗？


  莫人敌长叹一声：“老夫陷入了瓶颈。”


  谷洰

  “瓶颈？”伊凛闻言，琢磨片刻，便从洞内原路退回，问：“哪个瓶颈？”


  莫人敌伸出拳头，他在纳闷伊凛的反问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这个瓶颈？”


  一般来说，只有真的感觉到“极限”了，并隐约摸到了下一個层次时，才会说出“瓶颈”这个词。


  伊凛低头思考，他在考虑，要不要让小希想办法，再多找十个八个漏洞，用上面无法察觉的方式，再取走莫人敌一层“限制”。


  肉身突破到传奇级别的莫人敌，会有多强？


  伊凛忍不住如此想。


  不敢说单手撕一两个康纳，和康纳拼个势均力敌，不奇怪吧？


  来到真实时间线后，伊凛早已将康纳作为假想敌之一，既然回都回来了，不好好利用莫人敌那开挂般的战斗力实在是白活一趟。所以一开始伊凛就明明白白地告诉老莫：我在利用你。


  莫人敌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种“利用”，不如说他本身渴求着“强敌”。他在渴望着一位势均力敌的对手，能拳拳到肉地与他拼杀一次，即分胜负，也决生死。


  “老夫总感觉，有人能陪老夫练练，说不定就突破了。”莫人敌憨厚地抓抓头发。


  “行吧。”


  伊凛活动活动筋骨，和莫人敌一同下山，当陪练。


  在开始前。


  莫人敌先给伊凛打预防针：“先说好，不准用法术。”


  “行。”伊凛忽然笑眯眯地握紧拳头：“拳拳到肉是吧……”


  伊凛的皮肤之下，毛细血管破裂。


  晶莹剔透的鲜血，顺着伊凛皮肤的纹理，构筑成复杂的纹路。


  所有的纹路都在冒着血光，顷刻间，伊凛整个人，熠熠发光，像极了在茫茫白雪里，纯纯的红灯区。


  莫人敌：“？”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打开方式。


  “噗！”


  伊凛背后，血管破裂，血液在他身后，逐渐凝固，形成了一片每一根羽毛都形同锐利刀刃的血翼。


  锵！锵！锵！

  血翼抒展，一片片刀羽，相互摩擦，发出金属交击的声音。


  【防御术】、【防御术】、【防御术】…


  【暴击术】、【暴击术】、【暴击术】…


  【加速术】，【加速术】，【加速术】…


  【火焰缠绕】，【雷霆缠绕】，【疾风缠绕】，【冰霜缠绕】、【湮灭缠绕】…


  “差不多得了。”


  一道道光芒疯狂地在伊凛身上闪过。


  雷霆，狂风，火焰，冰霜，不同颜色的元素，在伊凛的拳头上涌动。


  当然了，其中，烈火烧得最旺盛。


  莫人敌脸色变了，哭笑不得：“不是说好不用法术么？”


  “法术？”伊凛否认：“我没用法术啊，我只是在加Buff罢了。打BOSS前，加一套Buff，不是很正常不过的事吗？”


  伊凛笑着，片翼舒展，烈阳下，雪山上，舒展开的血液片翼足足有六米长。看起来就像是他背后举着一把六米长的血焰大刀。


  “实话告诉你，除了大工程师，大魔术师，大炼气士，大法师等诸多身份之外，我还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刺客。”伊凛口吻很笃定，铁了心要趁机揍莫人敌一顿：“别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实话告诉你，真正的刺客就是这样子的。那么现在，让我们拳拳到肉地打一场……老莫。”


  ……


  【现插播一则新闻，灾难监测部门发布最新消息，喜马拉雅山一带（具体经纬度尚不明确），当地时间12时00至13时00之间，该地区曾探测到多次不明原因的地震，最大震级估计为7.2级，最小震级3.7级，有沿山一代居民声称，在震动开始前，珠峰方向曾出现过神秘的光芒，该居民无意中拍摄到多组‘气候改变’的神秘照片，目前初步未排除与“塔”的出现有所关联，相关部门现已准备排出探查队，查明不明原因震动的真相……】


  【呃……咳咳。我台记者刚收到最新消息，相关部门紧急发出辟谣通知，喜马拉雅山一带并未发生任何程度的地震，不久前发布这一则消息的相关部分负责人已进行停职观察处理。请大家理智看待任何消息，不信谣，不传谣，争做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好，现在继续转播一则新闻，有不少专家声称，在四座塔出现之后，这是继公元历之后，人类的历史再次进入一个特殊的“拐点”，他们建议将四座塔出现的那一天定义为新一个纪元的开端——】


  【塔纪元。】


  ===第1088章 千锤百炼的极致===

  一小时后。


  六米长的血焰片翼，在阳光下，如完美的结晶般，再次流动，回输伊凛体内。这些都是宝贵的血，可不能浪费。


  伊凛俯瞰雪原，看着如被导弹轰炸了一轮的雪山地带, 他暗暗惭愧，这次是不是玩得太过分了。


  这时。


  咚！

  一个砂锅大的拳头从雪里砸出，砸出了一个大洞，鼻青脸肿的莫人敌从几米厚的积雪下方爬了出来。


  “你不是说拳拳到肉？”


  莫人敌瞪着漂浮在空中的伊凛，很是憋屈。


  “对啊，刺客就是这么玩的啊。”伊凛理所当然地回答, 他飘到莫人敌身边, 将莫人敌“啵”地一下从雪里拔出，然后问：“突破了没？”


  莫人敌不顾脸上的狼狈，仔细感觉了片刻，郁闷摇头：“没呢。”


  他总感觉差了点意思。


  “你小子藏了不少哇，这就是你的真正实力？”


  莫人敌回想起刚才的对战，虽然过程有些憋屈，但能酣畅淋漓地打一场，仍让他回味无穷。


  伊凛打他是拳拳到肉，可莫人敌打伊凛时，总感觉每一拳都捶在了厚厚的甲上，爽是爽了，但总有一点点不得劲儿。


  看来，在这小子身上寻求突破契机, 理想幻灭。。


  “嗯，差不多。”伊凛老老实实回答, 的确差不多，莫人敌只差一点点就能把伊凛的大招给逼出来了。莫人敌郁闷，可伊凛更郁闷, 别看莫人敌此刻鼻青脸肿惨兮兮的, 但实则都是皮外伤, 可见莫人敌的抗揍能力是拉满的。


  “这就是‘传奇’。”伊凛第一次在莫人敌面前，展现属于传奇级别的真正实力。


  莫人敌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他眼中兴奋的光芒尚未消散。这次被伊凛“拳拳到肉”锤了一次，不但没有让莫人敌气馁，这反而让他窥见了更高层次的冰山一角，兴奋不已：“老弟，你说，十年后出现的那几个家伙，也有你这水平？”


  伊凛点点头，他没有否认。


  他的硬件实力早已达到了“天启骑士”的水平。


  在地狱中，他单杀了失去“候补骑士”光环的「候补骑士」——巴瑟梅罗·迪伦，轻轻松松，一招秒杀。


  但现在伊凛所担心的是，当他们真正以“天启骑士”降临的时候，会被诸神加载“天启模组”，更上一层楼。


  看着莫人敌闷闷低头，在思索。


  伊凛想起了一个故人说过的话，他便原封不动地告诉莫人敌：“我记得有一招无坚不摧的剑法，叫做‘千锤百炼的极致’，每天挥剑一万次，经久不懈，坚持十年，无敌可成。”


  莫人敌恍然大悟。


  原来还有这种“修炼神功”的办法。


  学会了学会了。


  莫人敌连忙点头：“如此朴实无华，返璞归真的方式，颇合老夫心意，不妨一试。”


  ……


  转眼，伊凛成为“公务员”过了一年。


  2113年2月。


  凛冬将至。


  早起的鸟儿没虫吃。


  南方没有下雪，纯纯的冷。


  伊凛从小希处出来，日常抱抱，打卡，给报表。


  他想起莫莉喜欢上喝不同品牌的咖啡，便在这边顺带捎了一些，返回首都。


  首都阴云密布，天气不好。


  咚！

  咚！

  咚！

  刚进莫宅，便听到了一阵阵沉闷的打铁声，从院子里传出。


  莫人敌正在打铁。


  嗯，准确来说，是在用最坚硬的合金铁桩练拳。


  别人打的都是木桩，他打铁，不愧是莫人敌。


  莫人敌信了伊凛的鬼话，他给自己制定了严谨的“科学进化”方案，每天用合金铁桩练拳一万次，练腿一万次，负重倒立四小时。


  伊凛甚至将吐纳呼吸的诀窍告诉了莫人敌。


  哪怕这个世界不存在“灵气”，但科学的吐纳方式的好处，是潜移默化的。


  所以，练拳成为了莫人敌的日常。


  “萌萌呢？”


  伊凛提着两大袋子不同包装的咖啡，问。


  “她说不想回来。”


  咚咚咚咚！


  莫人敌一边板着脸说着，一边对金属桩子重拳出击，在莫人敌发力下，附近的地面与建筑仿佛都在害怕，瑟瑟发抖。


  “哟？想孙女了？”


  伊凛坏笑着，戳了戳老莫的腰。


  “呸！老夫乐得清闲。”


  莫人敌摇头，嘴硬道。


  “那我给萌萌带的礼物就放这里了，我去学校里看看她。”伊凛将两袋咖啡放在屋内，没有理会欲言又止的老朋友，一個圈圈画出，他离开莫宅。


  莫人敌眼睁睁看着那个诱人的圈圈由小变大，再由大变小，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跟上去，默默捶着面前的铁桩。


  谷碜

  咚咚咚咚咚！

  一套连招后，合金铁桩被莫人敌打断了。


  突然。


  伊凛的脑袋从一个凭空出现的迷你小传送门伸出：“真不一起去？”


  “给老夫滚！”


  轰！

  莫人敌愤怒地将合金桩一脚踩入地底。


  ……


  伊凛仍穿着复古的长袍。


  他定做了好几件，这一件是淡青色的。


  虽然当年夏如雪曾说，师兄穿白袍子更耐看。但人总不能整天穿同一件衣服不是？

  伊凛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毫无痕迹地融入人群中。


  【如影随形】已转变成了伊凛的被动技能，他走在路上，存在感归零。


  放寒假，学校里人不多，莫莉留守宿舍。


  伊凛第一次进女生宿舍，觉得莫名地新鲜。莫莉的宿舍是单人间，不存在什么狗血的剧情，比如看见了莫莉舍友正在换衣服然后什么什么“你既然都看见了”之类的。伊凛上前，敲敲门。


  等了一分钟，无人开门。


  伊凛觉得直接闯进去不太好，于是颇有耐心地继续敲，敲，敲。


  “阿姨，我都说了多少回了，我拿到了学校方的申请可以在假期间留校——”


  莫莉以为是宿管阿姨，穿着平平无奇的小背心出来开门，两个小凸点儿隔着背心显得圆润别致。


  小莫莉可能是刚起床，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那乱糟糟的头发和潘正义能有一拼。她一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吊带滑到了一边，露出锁骨的弧度。


  被敲门声吵醒，她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这么光着脚丫子来开门。


  开门瞬间，伊凛和莫莉像是隔着两个时空，莫莉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两人大眼瞪小眼，一动不动。


  “呃……我替你爷爷来看看你。”伊凛笑眯眯地挥挥手。


  砰！

  莫莉面无表情地把门关上了。


  十分钟后。


  莫莉重新开门，她换上了简单的小棉袄，穿着修长的黑色裤袜，她的脸蛋儿显然是刚洗过，刘海前润润的，似乎是洗脸时太过匆忙，不小心沾了点水在头发上。


  莫莉和伊凛二人，闷闷地坐在饭堂里，在吃早餐。


  因为是假期，饭堂里早餐的款式可选择的不多。莫莉吃的是肉包子白豆浆。


  “下次来之前能不能先打个电话？我不是给了号码给你了么？别告诉我你和我爷爷一样，不懂用现代的机器！老古董！”莫莉嘴里塞满了包子，一想起自己不修边幅的样子被G叔叔看见了，莫名地生气。


  “你那个加密……我不打。”伊凛摇头。


  伊凛像一个长辈，询问莫莉在学校里的事。


  莫莉生气了一会，知道眼前这位老古董的情商不是一般的低，生气也没用。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校园生活的点滴，一一说出。伊凛的情商虽然差了了一点点，但对付小姑娘还是很轻松的，没多久就把莫莉逗得咯咯直笑。


  自从伊凛把莫莉他爸的遗物磨成粉粉泡成咖啡喝掉后，或许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让叔侄俩的关系有了一定程度的缓和。虽然关系怪怪的，辈分有点乱，但总归是能正常沟通了。


  莫莉其实有两个号码，一个就是加密过的，亲朋专用。另外一个号码则是校园里联络师生用的。


  她头疼地跟G叔叔说起自己的琐碎烦恼，说不少男生用各种理由，加她号码。


  “哦，简单。”伊凛拿来莫莉的手机，将上面的号码一字不漏地记下。


  “嗯？”小莫莉眯着眼睛，他觉得G叔叔的笑容不对劲：“你要干什么？”


  伊凛笑眯眯地将手机还给莫莉：“我当


  然是立即举报啊。骚扰未成年人，可是违法的。G叔叔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莫莉：“……”


  她不信。


  莫莉不知道的是，几分钟后，伊凛举报的那些号码本人，有的正在床上呼呼大睡，有的正蹲在马桶上，全被破门而入，请去神秘的地方喝茶了。


  两人吃完早餐，从饭堂出来。


  “没事可以回家看看，你爷爷挺想你的。”伊凛想着莫人敌那纠结的嘴脸，忍不住劝了一句。


  莫莉低头纠结了一会，然后用力摇头：“不，我爸说过，当一个人学会不依赖别人而活着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成长，我不能老依赖我爷爷了。”


  “呃……默哀。”


  “？”


  “我为你爷爷默哀。”


  G叔古古怪怪的，真怪。


  伊凛带着小莫莉逛校园，他来本就是顺便来看看，没其他意思，逛了一圈，伊凛准备将莫莉送回宿舍。他已经注意到莫莉身边有不少“卧底学生”在暗中保护，问题不大。


  这时。


  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员，在校园里匆匆路过。


  怎么就有警察进来了呢？莫莉纳闷着，本着吃瓜的心态跟了一段路，警察们将一栋教师宿舍楼封锁了起来。警官们摸出配枪，连防暴队都动用了，他们从楼顶顺着钢丝掉落，砸破了某一个宿舍的窗户后，催泪弹和闪光弹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往里扔。


  “那里……好像是新来的顾晴天老师的宿舍。”莫莉愣了一会，对伊凛说道。


  “你说的是……谁？”伊凛蓦地停下脚步。


  “顾晴天，我们学校新来的‘古代神话学’教师，一位怪人，上课不正经教学，总喜欢岔开课本聊‘塔罗牌’，不过据说挺受女生那边欢迎的。”


  莫莉一边说着，刚转头，就发现G叔叔从她身边诡异消失了。


  ===第1089章 「棋手与棋」===

  在顾晴天的教师宿舍里，没有人。


  准确来说，没有活人。


  伊凛出现在弥漫着催泪烟雾的房间里，万籁俱寂。


  里面只躺着一具不久前名为“顾晴天”的尸体。


  尸体胸前，静静地放着一张塔罗牌。


  塔罗牌飘到伊凛面前，牌面是——【教皇】。


  “呵呵。”


  伊凛跨越传送门，出现在首都高空。


  这张牌是制造商量产的版本, 牌的背面角落，还注明了生产商。


  伊凛抓着那张牌，顺着【教皇】塔罗牌开始追踪。


  很快，顺着若有若无的“理”，他找到了顾晴天的家。


  简单的搜索后，伊凛发现了一件事。


  这人……根本就不叫“顾晴天”。。


  ……


  “老莫，帮我查查，这个叫做‘顾晴天’的人, 是怎么混进去的？”


  “可恶！竟然敢对我乖孙女动手？”


  莫人敌一听此事，怒气爆表，一拂长袖，院内飞沙走石，草皮掀起。


  “别激动。”伊凛虚按一掌，将莫人敌的动静按了下去，尘埃落定：“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我一个熟人。”


  “熟人？”莫人敌冷静了：“好人坏人？”


  他言下之意是，你这个“熟人”，是能打死的熟人还是不能打死的熟人。


  “欠揍的那种。”


  莫人敌懂了。


  他赶紧拨通了赵玉龙的号码，让下手彻查此事。


  伊凛成为了管理员后，这个世界上, 能够瞒过他探查的事情已经不多了。偏偏提前降临到“真实世界”里, 以未知身份活在这个世界某個角落的“四位骑士”，恰恰因为他们是“入侵者”的关系, 又因为是“游客”的权限，避开了管理员的探查。


  简单来说，他们不归【希乐园】管, 自然也就不归“管理员”管理。


  这已经不是实力不实力的问题了，其中涉及到更上层的博弈，伊凛也未必能把握得住。


  “小心点。”伊凛想到这里，认真提醒一句。


  莫人敌闻言，拧紧眉头。


  这是他的老朋友，第一次提醒他：小心点。


  ……


  死亡骑士。


  谷天晴。


  借尸还魂？


  死亡骑士的能力？

  “你还在挣扎吗？谷天晴。”


  伊凛回想起，在地狱的最后，在神话巴比伦城的第九层中，与谷天晴的对话。以及他打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张【恶魔】卡。


  谷天晴，还在想办法反抗他的“命运”。


  ……


  “无论你我怎么努力，如何挣扎，‘结果’在开始前就已经‘注定’。”


  “这不是你该走的路，所以，永别了，我的会长。”


  ……


  难道。


  “老莫，顺便让他们，帮我查三个人。”


  伊凛在身旁划出一个小圈，这个圈连通了莫莉的房间。他在圈里捞了一下，一件浅蓝色的条纹小背心……不对，他将小背心塞回光圈里，在莫人敌杀气腾腾的目光下，他捞出了纸笔。


  “萌萌房间真乱。”


  抛开事实不谈，伊凛撇清自己的责任后，便从容在借来的纸上写下了三个名字。


  【谷天晴】。


  【蜜莉恩·阿尔托莉雅十世·潘德拉贡】。


  【康纳·D·所罗门】。


  “怎么又是鸟语呢？”


  莫人敌现在一看鸟语就脑壳疼。


  他觉得自己唯一的弱点就是见不得鸟语。


  “仨？”


  莫人敌瞅着瞅着，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扭头发出疑问。


  “很遗憾，还有一位太黑了，我没来得及问名字。不过我估计，就算问了，在茫茫黑乌乌的人海里，你就像是要从墨缸里找出一滴墨汁儿，我觉得挺难的。”伊凛颇为遗憾地说着。


  “果然，老夫懂了。”莫人敌捏了捏拳头，咔咔响：“要提前做掉？”


  伊凛沉默着，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片刻后，伊凛微笑摇头：

  “暂时不用，先查一查吧。”


  涉及机密要素，莫人敌没有按照一贯的习惯，让赵玉龙去查，而是动用了莫家的力量。


  莫人敌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无敌的莽夫，可实际上，他们莫家也养了一票人，只是平常他懒得用罢了。


  谷癮

  虽然伊凛要调查的这三个名字，重名的不少，而且涉及的地域遍布全世界。但这种时候国家机器强大的一面展露得淋漓尽致，一周之后，一份详尽的资料以加密U盘的形式，郑重地送到了莫人敌手里。


  ……


  一堆重名资料都记录在U盘里。


  顺便一提，关于“顾晴天”如何混进首都大学的过程也查了一遍。


  在顾晴天宿舍发现的尸体，的确是莫莉等学生相处了一个学期的“顾晴天”，可他的真实身份，却是一位历史专业的大学教师，名为“顾少伤”，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招聘的过程中，顾少伤莫名其妙就变成了顾晴天，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差错，但很诡异的是，“顾少伤”就变成了“顾晴天”，令人匪夷所思。


  果然是他。


  伊凛看着资料，点点头。


  谷天晴的塔罗牌，不同的牌组，不同的牌面，有着不同的效果。


  他很有可能是借用了【隐者】的能力，达到了完美“隐匿”的效果。


  伊凛顺着“理”一路摸，摸啊摸，很可惜摸到一半的时候断掉了。


  是的，生生切断了。


  谷天晴像是从世界上蒸发了，不留一点痕迹。


  “印加神圣帝国已经对外封锁了，老夫的人也进不去，不过找了点门路，里面的消息露了一点点出来。叫康纳·所罗门的有五个，但中间带个大写拼音的，只有他。”


  莫人敌说的“大写拼音”，指的是「D」。


  莫人敌和伊凛再一次借用了莫莉的电脑。


  事实上整个莫家里，也只有莫莉的房间有一台。两人的脑袋挤在一块，快速浏览着U盘里的加密信息。


  “依老夫看，这貌似是一位普普通通的顶级雇佣兵。”


  “嗯。”


  伊凛点点头，点开下一个文件夹。


  姓“潘德拉贡”的人不多，而全名叫做“蜜莉恩·阿尔托莉雅十世·潘德拉贡”的人更没有重名，独她一根。就像蜜莉恩当年说的，他们家族的荣光需要她来重现，人丁凋零。


  现在的蜜莉恩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金发娃子。


  至于谷天晴。


  在国内所有叫做谷天晴的一百多个重名者里，伊凛没找到和他印象中的谷天晴相符的。


  资料浏览完毕。


  两个老古董贴贴的脸相互挪开。


  “G老弟，咋整？”


  莫人敌抱着双拳站在房间角落，酷酷地问。


  “我去问问我老板。”伊凛皱着眉，撂下一句话后，在莫人敌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中，飘然离去，犹如一阵风。


  ……


  伊凛从空中落地。


  二十层高楼外，伊凛从容踱步外墙，如身负蜘蛛异能之人。


  小希的公寓在不远处，伊凛默然不语，将一路上打量琢磨的【教皇】牌藏入怀里，径直从阳台上楼，不走寻常道。


  按下门铃。


  “阿啦啦～管理员大人，又来了呀。”


  妙龄少妇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迎接，伊凛稍作打量，发现少妇的身材与容貌与之前截然不同。


  被换掉了？


  “之前的‘备份’坏掉了，我换了一个。不过没关系，她们的记忆是相互共通的。”小希揉着眼睛，踏拉着不合脚的粉色毛绒拖鞋走出卧室，她朝伊凛伸出双臂：“抱抱。”


  伊凛对此早已麻木，心如止水。


  抱抱，举高高，再举高高。


  日常任务（1/1）。


  按照惯例将“日志文件”传输给小希批阅后，伊凛顺便问起真实世界里存在的“谷天晴”，“康纳”，“蜜莉恩”的事。最后一位老黑伊凛不熟，没问。


  “啊咧咧～我去给管理员大人泡咖啡叭，小希，你只能喝奶，喝奶才能长高高哟，知道了啵？”


  二人谈话，少妇工具人十分配合地为二人准备茶点。


  “知道了麻麻～”小希乖巧地应道。


  “你这样……很好玩？”伊凛嘴角一抽，问。


  “好玩吖，当然好玩。”小希点头，没有半点作为“神”的自觉，这让伊凛再次感觉到油然而生的绝望感，这区


  区的神，有点儿不靠谱：“你说得对啊，他们的本体一直都存在于‘唯一真实’里。”


  “那……”伊凛目光微凝，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我如果提前……会发生什么？”


  “你猜？”小希笑眯眯地朝伊凛丢来“谜题”。


  这时，咖啡和热奶到位，伊凛一边喝着手冲黑咖，将谜题踢回去：“狗都不猜。”


  “切，无趣。”小希嘘嘘嘘地用习惯喝着奶，含糊不清地说道：“如果你提前将他们的‘唯一真实’杀死，他们自然会消失。对的，就是突然间……砰，没了，这种消失。”


  伊凛闻言，开始思考着这种可行性。


  “其实你真的觉得，这样对‘我们’是有好处的吗？”小希提醒道：“那么，现在是提问时间哦，如果你是‘它们’，属于你棋盘上的棋子，被人作弊直接拿走了，你会怎么做？”


  一边说着，小希为了让提问环节更加生动形象，二人所在的房间，蓦地变成了一片璀璨星河，二人漂浮在星河中央，闪耀的光线构筑成棋盘，繁星变成了一颗颗棋子。而小希左手举着奶瓶，右手取走了其中的一颗【卒】。


  【卒】原本所在的位置，留下了一个黑洞，空空如也，但明显能看出是“空”的，缺了一块。


  “如果我是它们……”伊凛眉头紧皱，越皱越深。他眼中那星光汇聚的棋盘，仿佛成了眼下的世界。他朝星河棋盘伸出手，却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无数的“理”从伊凛身体里穿过，伊凛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看似普通的猜谜环节，可小希却用这种方式，让伊凛提前站在了“神”的高度上，去切身体会“棋手”的格局。


  仿佛只是一瞬，仿佛过了万年。一动不动的伊凛，星辰的光芒汇聚成棋，伊凛手中执棋，落在黑洞之上，刹那间，棋盘重新完整，变回了该有的模样。


  “我会索性换上一颗……能一锤定音的棋子。”


  那颗本该是【卒】的格子上，伊凛落下一子，那是【王】。


  ===第1090章 你想要老婆不咯？===

  青城隔壁。


  封城，是一座位于小盆地地带里的小城，四面环山，依山傍水，适合安置监狱，还有收容所。


  潘正义被护送到这个地方后，以“精神病人”的身份, 目前在“精神异常收容所”里养老。


  这里防守森严，为了确保安全，这里的守卫都是配备了一定程度的武装力量，比如电击棒，麻醉枪，催泪弹之类的。


  当然, 这里是挡不住开挂的。


  伊凛如入无人之境，来到老潘的病房。


  房间抬头, 吊着一块小金属牌：【9527-9528】。


  是一个双人间。


  伊凛抵达现场时，老潘正笑嘻嘻地坐在一位浑身横肉的背心男人背上。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啊哈啊——啊哈啊——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


  房里荡漾着老潘快乐的歌声。


  伊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歌，但听着挺不错，怪令人愉悦的。


  只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这听起来不像是同一首歌。


  伊凛身体扭动，先是变成了一道影子，从下面钻入门缝后，又很快恢复人样。


  “啪！”


  伊凛进来后，打了一个响指，整座收容所莫名跳闸了。


  “哟！少年！”


  老潘眯着眼笑着, 向伊凛打招呼。


  “你过得不错啊。”


  伊凛眼睁睁看着【9528】被像是一条狗似的被老潘遛着，伊凛对老潘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来了。”


  忽然, 老潘换上一副深沉的表情, 深邃的眼窝里闪动着凌厉的光，像是有一把刀, 藏在眸深处。


  “嗯, 我来了。”


  伊凛平静点头。


  “你来早了。”肌肉男趴在地上，老潘翘着二郎腿，微笑着坐在肌肉男的背上，他双手交叉，这幅姿态，仿佛是地下世界的王者般，又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整個人突兀地透着凛然逼气。


  伊凛现在可不敢把老潘的话当成开玩笑了，他琢磨着老潘的一字一句间“可能”存在的深意。当然，大部分时间老潘可能都在说疯话。


  “那……什么时候不算早？”


  “嘿？”老潘忽然弹起，神秘兮兮地凑到伊凛面前，左顾右盼，浑身逼气荡然无存，他贼眉鼠眼地压低声音。


  辣个男人指了指天花板：“天机，不可泄露。”


  伊凛一愣。


  不可泄露你说个Der？


  “贼哈哈哈！不可泄露！～不可泄露～泄泄泄！”


  老潘欢乐地在房间里转圈圈，哼着歌，跳着舞。


  下一秒，他又像是蜘蛛般，倒挂在墙上，整个人紧贴着墙，五指扣着，一层细细的粉末被扣了下来。


  伊凛翻着白眼，他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世界地图，摊在房间中央：“老潘，随便选个地。”


  “嘿！”


  老潘在天花板上抽，他开始翻白眼：“少年，你想要老婆不咯？”


  伊凛：“你在说什么……我想。”


  这不是废话吗？


  老潘抽了一会，他的五指全扣进了墙壁里，伊凛这才注意到潘正义握力的可怕，他的五指发力时甚至能活活将人的心脏掏出来。不愧是揍敌客家族调教出来的杀手之王。


  老潘下来了，滚回床上，用屁股对着伊凛。


  “哼，这老婆，不要也罢！”


  老潘背对着伊凛，很生气地说了一句。


  伊凛真被老潘整迷糊了，他准备卷起地图走人，回家再好好琢磨老潘的每一句话时，伊凛忽然发现，潘正义刚才在天花板上扣着，扣下的粉粉，恰好在地图上堆起了一个小小的粉丘丘。


  在西方，很远很远的地方。


  “啊这……”


  伊凛很难相信这是巧合。


  收起地图，伊凛准备离开。


  按照他估计，以这个小城市的行动速度，差不多把电路给修好了。


  临走前，伊凛将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像是遥控器，实际上却也是遥控器的“小玩具”丢给老潘。


  “摇对了这玩意会炸，顺便会瘫痪周围的电子设备。密码是左左右右上上下下ABAB。”伊凛一边说着，但旋即他无语地揉揉额头：“不过按照你能用脸糊对密码的操作来看，就算我不说，该用的时候，你自然能摇出来吧。”


  老潘如获至宝，将遥控器抓在手里搓搓搓。


  木质的遥控器，就算被收容人员发现了，也不会怀疑。


  谷拑

  “嘿嘿嘿嘿……”


  ……


  返程时，伊凛在犹豫是回雪山自闭呢，还是回首都找莫人敌。


  最后伊凛还是决定回首都。


  一路上，伊凛都在思考着老潘的话。


  现在他仿佛患了PTSD，老潘左一个字让他觉得有问题，右一个字貌似看着也有问题，真的是蛋疼。


  他甚至冒出一个念头，但凡老潘你能好好说人话，天启公会会长给你当又如何？


  等等。


  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他，那天启公会从何而来？


  不对。


  伊凛在半空中，脚步一顿，差点坠机。


  刹那间，他感觉到浑身冰冷，细思极恐。


  和小希聊天的过程中，他下意识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


  这其中，存在着一个很严重的逻辑漏洞。


  小希说，天启骑士来自伪影，可他们在“唯一真实”的本体，若是死了，他们也会消失。


  也就是说，天启骑士和本体之间，存在着“因”和“果”的联系。


  本体是因，而提前降临到唯一真实里的天启骑士们，是“果”。


  有果，必定有因。


  那么，既然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伊凛”，那么已经存在了“果”的他，“因”又去了哪里？


  “我是一个错误？”


  伊凛仍未解出小希当时留下的谜题。


  但他觉得自己离答案已经不远了。


  ……


  ……


  心事重重的伊凛回到首都。


  几次传送后，他降落在莫家宅子里。


  莫人敌正在院子里，一边捶着铁桩，一边摇头叹气。


  伊凛正想问莫人敌因何叹息，但他很快便注意到屋檐下立着一块木质相框，相框里摆着萌萌小时后的照片。伊凛默默地走到莫人敌身边，拍了拍老莫肩膀：“想孙女了？”


  莫人敌冷冷一笑：“不可能。”


  呵～

  请记住你现在桀骜不驯的模样，老莫。


  伊凛心里乐呵呵地想。


  暂时将“错误”的疑问抛在一边，伊凛坐莫莉的照片旁边，磕着瓜子，看莫人敌练拳。不得不说，莫人敌的招式行云流水，简洁明了，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千锤百炼的完美，令旁观者赏心悦目。


  莫人敌又锤倒了一个铁桩，他准备打电话让人再送一个新的来时，他黑着脸对伊凛摆摆手：“G老弟，伱坐开点，挡着光嘞。”


  伊凛眼白翻起：“你眼神不行就直说。”


  “呸，老夫眼神可比你好多了。”


  莫人敌本偷偷看着照片睹物思人，伊凛却好死不死地用屁股挡着，莫人敌踏着返璞归真的步伐绕了几圈，却没能成功绕开伊凛的挡位，他便黑着脸，飘然而起，平平无奇的直拳打出。


  “看拳！”


  草，你不讲武德。


  伊凛一看莫人敌居然用上了真本事，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却顺着“理”的横切面一拳轰来。


  “看圈！”


  伊凛赶忙在身前划了一个圈圈，准备等莫人敌“自投罗圈”。


  “嘿？同样的招式，休想对老夫使用第…三次！”


  莫人敌冷冷一笑，拳变手刀，横切在传送门的边缘上。


  伊凛脸色一变，莫人敌也变，在他的手掌准备剁到传送门时，他察觉到不对劲，再次变招，高高跃起，重重落下，当头就是一脚。


  呼。


  伊凛松了一口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传送门开启时，等于是将空间的两个“点”强行链接在一块，本就不稳定。在传送的过程中，任何物体卡在门的中间时关闭传送门，“空间”的力量会将物体切成两半。当然，威力是挺可观，但一般不会有人那么傻将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送进圈里，所以伊凛一般来说不会拿传送门来当做攻击手段。


  二人打闹了一会。


  莫人敌知道这里是自家，看着挺认真，但其实也没太认真，收着力呢。


  半小时后，两个“老古董”躺地上呼呼喘着气。


  “老莫，我要出趟远门。”伊凛仰面朝天：“不瞒你说，我有一种预感，这趟远门可能需要花点时间。”


  “好嘞，”莫人敌板着脸，一拂袖子，莫莉的照片框哗地一下被莫人敌巧劲摄入手中，他往玻璃上哈了一口气，捋着袖管在玻璃上擦了几下，回头留了一句：“注意安全。”


  ===第1091章 以骑士之名===

  古人觉得世界是浩瀚无边的，因为他们赶路只能用脚。


  随着交通工具的迭代更新，世界在人类的眼中渐渐变成了“地图”的概念。


  伊凛逐渐能理解，为何诺大的一个世界，在神的眼中，只是一艘小小的船儿。不仅是因为这艘船说翻就能翻，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 神的格局很大，又高又大。


  伊凛花了十分钟，传送了几次，跨越喜马拉雅山，一路向西，来到边界——死亡之塔区服的边界。


  淡红色的“光幕”，密密麻麻布满了【No Pass】的鸟语, 将伊凛眼前的世界, 分割为二。


  这是边界。


  伊凛微微一笑, 伸出手，准备穿越“边界”。


  这边界又不能挡住“管理员”。


  作为公务员，他虽然要经常做报表，打卡上班，举高高，抱抱希，但正因如此，这反而让伊凛体验了一把久违的“自由”。


  无需试炼，无需任务，不再于生死间挣扎，不用再与人勾心斗角, 简简单单、纯粹地活着。


  这就是“自由”。


  “啊！自由！”


  伊凛张开双臂，莫名燃起中二魂, 准备老老实实当一个权限狗, 跨区。


  可就在他即将跨过边界时。


  伊凛忽然注意到，在巴尔喀什湖附近，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了一间破旧的石头屋。


  “以前”是没有的。


  在2123年时, 伊凛在进入神代之前, 曾和谷天晴，蜜莉恩二人跨越边界，当时途经巴尔喀什湖，还打了一顿美味的野餐。


  伊凛停下脚步。


  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石头屋。


  不，不是“以前”没有，是曾经有，可在伊凛的“未来”，这间石头屋已经不存在了。


  里面走出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個金发的女人。


  ……


  “你要老婆不要咯？”


  ……


  “这老婆，不要也罢！”


  ……


  伊凛看着金发女人面无表情地踏出石头屋的瞬间，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回荡着潘正义那欠揍的声音。


  “我操你大爷的潘正义。”


  伊凛破口大骂。


  这下误会大了。


  伊凛本以为来战争之塔区，会有关于他亡妻夏如雪复活的线索。


  可潘正义可能真的是瞎扯蛋，又或者他口中说的“老婆”和伊凛理解的“老婆”不是同一个人。算了，不管怎么说，这次误会大了。


  从石头屋里走出来的女人，是蜜莉恩。


  是那个在地狱中的最后，伊凛推了一把，亲手将其推上了“天启骑士”位置的蜜莉恩！

  “好久——”


  伊凛脸上挤出笑容，刚说出两字，却见蜜莉恩跨出一步，眨眼间，跨越了将近一公里，来到了边界前。她白皙的脸贴着“边界”，仅有一公分的距离。


  “凛，你果然还活着。”


  蜜莉恩右手向虚空中一伸，在她漆黑的手甲周围，一道道黑色闪电撕裂空间，空间哗啦啦碎裂，蜜莉恩从空间裂缝中，拔出了一把黑红相间，散发着强烈不详气息的剑。


  这把剑和蜜莉恩当年的圣剑形状上如出一辙，唯独整把剑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


  蜜莉恩冷冷一笑，一剑砍向伊凛。


  漆黑的极光撕裂大地。


  砰砰砰砰！


  在蜜莉恩身后，巴尔喀什湖上暴起一道道数十米高的水柱。


  伊凛脸色一变，他回想起当年一剑被蜜莉恩砍掉半截的恐惧，连忙后退。


  叮。


  可怕的一剑被光幕挡下，伊凛这才发现，蜜莉恩原来……无法穿越边界。


  ……


  咚！

  咚！

  咚！

  眼下的场景在外人看来，有几分可笑。


  边界光幕两旁，伊凛坐在这边，眼睁睁看着蜜莉恩一拳拳地捶在边界上。


  【NO PASS】的字体不断闪烁，警告意味明显，看似不堪重负的“光幕”，却挡下了战争骑士那足以开山裂石的铁拳。


  小希牛逼。


  小希你真的牛逼。


  难怪你不担心天启骑士作乱呢，敢情是有底气。


  蜜莉恩已经捶了半小时了，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力道。


  “凛，你过来。”


  谷吿

  蜜莉恩咬牙切齿地小声请求。


  伊凛摇头：“等你什么时候不捶墙壁了，我就过来。”


  “你过来。”


  “你想得美。”


  “吾以「蜜莉恩·阿尔托莉雅十世」之名，凛，你过来，吾保证不打死你。”


  “那你过来，我保证让伱打个半死。”


  呵～

  呆毛都拔掉了还想骗我？


  伊凛知道蜜莉恩还在为地狱中发生的事而生气，能和蜜莉恩正常沟通，这反而让伊凛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之前一直没来找她，正是担心在成为「战争骑士」之后，蜜莉恩像是被“夺舍”了一般，变成另外一个人。


  但无论是蜜莉恩还是谷天晴，似乎都保留了“自我”。至于那几位主宰为何要这么做，伊凛推测有两个原因：一，它们不屑；二，保留天启骑士原有的性格与记忆，会让这个赌局更具可观赏性。


  以伊凛在地狱中的经历去推测，他感觉第二个原因的可能性更大。


  它们会因为“蚂蚁”因为富有“个性”而坐立不安吗？不，它们不会，它们只会默默地调整赌局的倍率。


  伊凛早已很习惯换位思考，或者说，他的思维模式正在不知不觉间，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逐渐接近“它们”，所以无需花费多少脑细胞，伊凛便理解了它们的想法以及癖好。


  蜜莉恩这一锤就是三天。


  她三天来，日夜不停地捶着光幕。


  她在发泄她的愤怒、她的苦闷。


  中途，伊凛离开一趟，回来的时候，他肩膀上扛着一头一人高的野猪，那姿态，像极了经验丰富的老猎人。


  野猪翻着白眼，毛发焦曲，表皮微微发黑，若有法医来验，野猪赫然是被凶手活活炸死的。


  这可是伊凛辛辛苦苦，跨越千山万水才弄来的食材，个中辛酸，不足道哉。


  当着蜜莉恩的面，伊凛在野外，就地取材，将野猪去毛，清理内脏，洗干净，腌制，涂蘸料，洒粉粉，刷蜂蜜。


  以上过程花了将近40分钟，蜜莉恩锤墙的动作慢了一点。


  当伊凛处理完整头野猪，将“特制山野风味蜂蜜烤野猪”架上烧烤架，开始慢慢地手摇控制火候时，蜜莉恩锤墙的动作彻底停下，眼巴巴地看着伊凛转动野猪的动作，眼神随着野猪的旋转频率上上下下，飘忽不定。


  伊凛右手转野猪，左手散发着微光，在他的控制下，火苗儿忽大忽小，还变着各种颜色。


  两人都没说话，彻底安静。


  一直到了夜晚。


  星光点点。


  蜜莉恩守在对面，这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野猪表皮上的动物油脂，融化后滴在火焰上，发出“啪啪啪”的脆响。


  “咕咚。”


  映着明亮的火光，蜜莉恩闭上眼，细细的眉毛拧着，看似有点纠结。她用力吞了一口唾沫，吞咽时发出“咕咚”，将她肚皮里发出的“咕咕”声掩盖下去。


  “差不多了。”


  伊凛一边感受着火候，心神合一，凝神屏气，鼓足精力，伸手在蜂蜜烤野猪身上一拍。


  蹭。


  七彩的光芒冲天而起，五色祥云萦绕在野猪身旁，这头野猪仿佛成了【传奇级道具】，散发着诱人的华光。


  呼～

  蜜莉恩的金色长发全被呼到了脑后。


  “请你吃，算是赔罪。”


  一人高的烤野猪飘过光幕，飘到了边界对面。


  蜜莉恩低头，豆大的泪珠子吧嗒吧嗒滴在脚边。


  阴影覆下，伊凛看不清蜜莉恩的表情，只见她两手抓着野猪，发泄似的张嘴就啃，不小片刻，几十斤重的烤野猪被蜜莉恩啃成了光秃秃的骨架子，散落一地。


  蜜莉恩啜着油腻的手指，很恨地瞪了伊凛一眼。


  “消气了？”


  伊凛微笑。


  “吾还要。”蜜莉恩朝伊凛伸出手。


  “……”伊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一吃就是一周。


  伊凛变着法子，从世界各地，上山下海，为蜜莉恩花样烹饪了各种美食。


  他曾踏上高原，


  也曾登过雪山，更入过深海，也走过荒野丛林。


  这一周，他不辞劳苦地当一位走遍世界的美食家，在寻找各种美食的同时，也走了大半个世界。


  各种骨头和食物残渣，被蜜莉恩一剑劈出一个十米深的坑洞，全填在里面，环保。


  一周后。


  伊凛风尘仆仆，从热带丛林提着一条两米长的巨蟒——这是从热带雨林深埋在几十米下的地下坑洞中找到的。泪汪汪的巨蟒被伊凛卷成麻花，他在思考着用什么样的方式烹饪时，蜜莉恩看着正专注处理食材的煮饭佬，这一周除了吃之外都没提其他话题的蜜莉恩，忽然朝伊凛小声问了一句：

  “为什么？”


  “啊，下雨了。”伊凛抬头，弹指遮天，一片灰色的光幕将细雨挡下。他没有回头看蜜莉恩，像一名尽职的宫廷厨师般，给巨蟒放血，去胆，拔牙，拆毒腺。完成上述一切，伊凛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笑了笑：“你是指那里发生的事吗？”


  蜜莉恩盯着伊凛熟练拆巨蟒的动作，点点头。


  伊凛没有隐瞒：“我需要队友，为了活下去。”


  蜜莉恩摇头：“太迟了，凛。”她说着，犹豫片刻后，只见蜜莉恩缓缓将额前的金色刘海撩起。在蜜莉恩那光洁的额头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再细看，那道疤痕竟是一道缝隙，在蜜莉恩说出那句话时，缝隙微微睁开，露出一丝狰狞的血色瞳光。


  “太迟了……凛。”蜜莉恩绝望地闭上眼：“吾为……战争骑士。”


  ===第1092章 我的权限比你高了一点点===

  “战争骑士，没关系。”


  伊凛淡定地摆摆手，他将巨蟒用白开水涮熟后，两手一搓，白花花的冰雾搓出，快速冰冻。七彩的光芒一闪，他将煮熟的巨蟒切成薄片, 冰镇后送上。


  蜜莉恩被伊凛的回答整傻眼了，凝重的气氛被冲淡了几分。可接下来上桌的美食更是将两人之间站在不同阵营的沉重感彻底毁灭，蜜莉恩将口腔中分泌出的唾液用力吞回去，现在的她就像是被关起来的猛兽，正眼巴巴地等待着“饲养员”投喂似地。


  蜜莉恩总算吃饱了。


  她打了一个饱嗝。


  喂饱蜜莉恩后，伊凛隔着光幕，看着蜜莉恩：“不生气了吧？”


  “太迟了，凛。”


  伊凛微笑着, 跨越边界。


  【NO PASS】光幕并没有阻拦伊凛，反倒是主动分开了一条路，任由管理员通过。


  权限狗就是能为所欲为。


  伊凛站在蜜莉恩面前：“‘我们’还有希望。”


  蜜莉恩呆呆地看着伊凛，看了好一会，终于，她将红黑圣剑收起，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跟在伊凛身后，亦步亦趋。


  伊凛暗暗舒了一口大气。


  这一个星期上山下海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费。


  伊凛来到蜜莉恩所住的石屋里。


  距离不远时，他便闻到了石屋内传出淡淡的血腥味。


  蜜莉恩拽着伊凛的袍子，似乎不想让他进去。


  伊凛笑了笑：“没关系。”


  他进去了。


  当然，他袖子都被拽掉了。


  屋子里没有灯, 纯粹是用石头堆起来的小破房。连门都没有。


  地上，满屋子都是一些染血的纱布, 纱布上的血早已干涸, 有的甚至氧化成了黑色。床边有一张简陋的桌子, 上面摆了一瓶瓶消毒水, 还有一盆冷冰冰的金属器械——镊子，手术刀, 钳子之类的。


  你搁这解剖呢？


  伊凛正想吐槽，可忽然间，伊凛察觉到这些简陋的手术器械，以及满地染血的纱布是怎么回事时，他呼吸有了一刹那的停顿，胸口也闷闷的，止不住地隐隐作痛。


  “对不起。”


  蜜莉恩低下头。


  “走。”


  伊凛拉着蜜莉恩离开石屋。


  蜜莉恩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任由伊凛带着。


  离开后，伊凛回头，双手互搓，一个漆黑的球体，无声无息出现在伊凛掌心间。他将搓出来的“湮灭球”，朝石屋砸了过去。


  没有地动山摇，也没有山崩地裂，在接触到湮灭球的瞬间，远处的石屋就像是一副被擦掉的画，再无痕迹, 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伊凛右手在身前一划, 光圈浮现，伊凛带着蜜莉恩, 来到喧闹的集市上。


  这里是一个欧洲的不知名小果，许多衣衫褴褛的本地人，在集市上吆喝，贩卖一些小物件。


  伊凛带着蜜莉恩，来到一個卖面具的小摊位上。


  “这面具，我要了。”


  他一眼看中了一副精致的女士蝴蝶面具，漆黑的蝴蝶边上，纹着白色的花边。


  丢下一枚金闪闪的金币，摊位老板一口咬在金币上，随后欢天喜地地跪在地上向这位出手阔绰的东方人倒头就拜，嘴里嘀嘀咕咕地，可当他抬起头时，神秘的东方人和金发美女早已在集市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出现在天空上。


  俯瞰大地，无人打扰。


  伊凛小心翼翼地为蜜莉恩带上面具，黑色蝴蝶面具，恰好能遮住蜜莉恩额头的那颗眼睛。


  “你不要再自己去切了，切不掉的。”伊凛轻叹着，食指指腹轻轻摩挲着蜜莉恩额头上的缝隙，蜜莉恩抚摸着脸上的面具，眸子里闪过一丝痛苦，以及释然。


  “我保证，总有一天，我会帮你弄掉它，彻底的，让你自由。这是我欠你的，蜜莉恩。”


  “好的，凛。”蜜莉恩用力点头。


  她悲喜交加地抱住了伊凛，紧紧的，将伊凛的一身排骨抱得咔咔响，仿佛每一根骨头随时都会粉碎性骨折，发出清脆的哀鸣。


  此刻蜜莉恩的心情很复杂。


  就像是，在绝望的黑暗中，她的面前忽然射来了一束光。


  现在的伊凛，就像是她的光。


  伊凛一愣，他觉得好像……太快了？但没多久伊凛便释然了，这是好朋友之间纯粹的拥抱，没有其他意思。


  “凛。有一件事，吾想知道……”蜜莉恩将耳朵贴在伊凛的胸口上，听了一会，忽然抬起头。


  “嗯？”伊凛柔柔地笑着。


  “潘德拉贡家遗失的‘理想乡’呢？”


  “……”伊凛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


  伊凛好说歹说，


  解释他特意将【遥远的理想乡】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谷梡

  【遥远的理想乡】还能拔出来？


  蜜莉恩纳闷地想着。


  虽然但是，


  她还是信了。


  她觉得煮饭的不会骗她，饭敲好吃的。


  伊凛给蜜莉恩买了面具后，才问起从地狱中出来后发生的事。


  果然和伊凛猜测中那般，蜜莉恩从地狱中出来后，发现这里是2111年，她恍然大悟，自己回到了“过去”。


  她同时也理解了自己的身份，理解了自己背负的“使命”，她必须在末日到来时，为她背后的【战争之主】，夺得胜利。


  天启骑士的使命只有一个，成为一颗称职的棋子，赢得胜利。


  现在的她，并不是骑士。


  伊凛小心翼翼地问起，蜜莉恩是否真正见过【战争之主】时，蜜莉恩却抱着双臂，身体微微颤抖。


  好久好久之后，蜜莉恩才说出，她成为骑士的瞬间，曾在无边的黑暗中，与一只冰冷的眼睛，有过片刻的对视。


  蜜莉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


  但她的骄傲，她的自负，她的愤怒，她的悲伤，在伊凛将她推进“深渊”之后，蜜莉恩心中那复杂的情绪，在与那颗眼球对视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是被“抹杀”的那种感觉。


  她与【战争之主】甚至没有任何对话与交流，她却理解了她存在的意义，理解了一切。


  从那一刻起，她不再是人，不再是潘德拉贡的骄傲，也不再是骑士王。


  她是……战争骑士。


  ……


  伊凛两手举在半空，他看着回忆起【战争之主】的姿态而惊慌失措的蜜莉恩，下意识想要给一个友情的抱抱。但很快伊凛觉得不合适，忍住了。


  这不太好。于是他圆滑地改成了“摸摸”。


  伊凛摸着蜜莉恩柔顺的金发，心里默默怀念昔日那根如同指南针般“心随意动”的呆毛，安慰道：“放心，我们还没有输。”


  二人聊着。


  漫无目的地走在欧洲土地上。


  从南到北，从北到西。


  最后他们二人出现在一座古老的欧式城堡前。


  斑驳的城墙上记录了岁月，夕阳余晖在石子上铺了一层金灿灿的光。


  “想见见以前的自己吗？”


  伊凛笑问。


  蜜莉恩低头回答：“吾早已见过了。”


  “哦？”伊凛有些意外。但转念，他又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当一个人穿越时，第一件事当然是好奇这个时间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蜜莉恩摇摇头：“凛，你不懂。”


  她一边说着，走入古堡。


  可当她走出两步时，却浑身一震，面具下流露出惊讶之色。


  “怎么了？”


  伊凛察觉到蜜莉恩的情绪变化，觉得奇怪。


  蜜莉恩没说话，她低头思索了片刻，便摘下伊凛送的咳咳……信物，黑色蝴蝶面具，又往前走了几步。


  下一秒，周围的光景扭曲，伊凛脸色一变，本来应该往古堡内走的蜜莉恩，却出现在百米之外，她尝试走了好几次，始终无法进入古堡，就好像在冥冥中，有无形的力量在干涉她似的。


  一戴上面具，蜜莉恩又行了。


  二人面面相觑，对这种诡异的结果哭笑不得。


  “这就是‘干涉’，太敷衍了吧？”原来戴个面具就能破掉，这【领航员】能不能上点心啊？


  伊凛知道这是领航员干涉的结果，可没想到的是，蜜莉恩戴个面具，领航员就不闻不问了，这属实让伊凛对“规则漏洞”这玩意儿大开眼界。


  “等等。”


  可在哭笑不得之后，伊凛认真思考了几秒，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会不会是因为……【漏洞】本身并不是因为【面具】，而是因为这是【管理员送出的面具】？

  “蜜莉恩，你稍等，别进去先，我做个小实验。”


  伊凛定位了买面具的集市坐标，开了一个传送门，让蜜莉恩自己去整一个面具试试。无论是抢也好买也罢，面具的来源不是问题。


  蜜莉恩攥着【黑蝴蝶面具】，不情不愿地踏入传送门。


  片刻后，传送门另一面，传出人群的骚动，似乎有人在哭喊。蜜莉恩攥着一个吉普赛风格的婚庆面具，回来了。


  她在伊凛的授意下，换上了自己买的面具，尝试踏入古堡。


  在进入古堡范围之前，她再次被“领航员的干涉”，推到了百米之外。


  蜜莉恩惊呆了。


  她又不傻，现在她当然明白，这两次实验的变化，是因为“面具”的来源不同。


  伊凛摊牌了，食指和拇指虚捏：

  “抱歉，可能是因为我的「权限」，比你高了那么，一点点。”


  ===第1093章 世界是一个闭环===

  古堡内。


  城墙龟裂，亭台斑驳，花前树下，一位短发的金发少女，挥洒着汗水，正举着一把未开锋的骑士钝剑，一丝不苟地朝身前劈砍。


  劈, 撩，砍，抬，横，刺，挡。


  她翻来覆去地练习着最基本的动作，那纯铁铸成的重剑, 对于年幼的她而言似乎是难以承受的重担, 她五指上缠着纱布, 纱布上沾着不少血，是因为她年幼且娇嫩的皮肤，尚难以承受挥剑时剧烈的摩擦，因此磨破了皮肤。而且她握剑的手腕又红又肿，每次挥舞重剑，少女的两只胳膊都因疼痛与疲惫而微微颤抖。


  少女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GM叔叔”与“战争骑士阿姨”的注视下，就这么咬着牙滴着汗练了两个小时。


  伊凛弹出结界，在外人眼中，二人就跟“隐形”差不多。


  “你以前都是这么练的？”伊凛古怪地指着古堡庭院中的傻乎少女，这样练明显不行啊。


  不把人给练废就算不错了。


  “有问题？”蜜莉恩板起脸，可片刻后, 她脸上多了几分挫败感，显然现在的她, 显然能看出年少时自己练剑的方式存在很大的问题，不仅效率低，还容易落下一身伤痛, 蜜莉恩无奈点头：“是的。”


  伊凛嘴角一抽：“挺淳朴的。”


  蜜莉恩：“凛, 吾并不认为你是在夸我。”


  “你可以认为是的。”


  伊凛笑道。


  二人孤男寡女处在结界中斗嘴时，一位年迈的老管家举着一个精致的托盘从长廊中走来，托盘里整齐叠着干净的手帕，还有一杯用高脚杯盛放的清水。


  “潘德拉贡少爷，该休息了。”


  “好的。”


  重剑无力脱手，砸在庭院里，砸出了一片厚厚的尘埃。少女用那缠满纱布的手拿起干净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吾再练一会吧。”


  “好的，潘德拉贡少爷。”


  “晚饭再说吧。”


  “好的，少爷，这就为您准备晚餐。”


  在老管家恭敬地离开之后，少女从地上重新拾起重剑，又开始一丝不苟地挥剑。


  ……


  “他为什么叫你少爷？”


  伊凛好奇地问。


  蜜莉恩没有隐瞒：“潘德拉贡家，历史以来只有男子能继承爵位与家业，可偏偏吾父母早亡，并没来得及为潘德拉贡家生下男子，所以，吾自幼就被当成了潘德拉贡的子嗣去培养。”


  “就为了拿回‘遗失的理想乡’？”


  “是。”


  伊凛摸着下巴：“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


  “会不会是你父母走得太早, 没来得及告诉你, 其实要夺回你们家遗失的宝物，不只有这种办法？比如……用钱买？噢, 你别介意，我只是觉得，在正常的社会里，钞能力才是最朴实无华的技能。”伊凛随口说了一条更容易的路子。


  蜜莉恩呆了呆，她的眉头拧成了下八字，眼眶红红的，委委屈屈的，像是在憋着哭。


  憋了一会，蜜莉恩还是没哭出来，她坚强，她隐忍。


  幸亏你没哭，不然我该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了。


  伊凛心里想着，嘴上转移话题：“反正你们家的荣耀也找……咳咳，也妥善保管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不过我很好奇，你这么练，真能练成十年后的你？”


  蜜莉恩闭上眼，回忆往事，片刻后，她睁开眼睛，点点头：“吾记得小时候，有一位戴着面具的‘老师’，突然出现，指导吾之剑术，自那之后，吾的剑术突飞猛进……”


  说到一半，蜜莉恩神情惊愕，她下意识地摸着脸上的“信物”，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煮饭的：“老师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戴着一副黑色的面具……”


  伊凛恍然大悟：“原来，是伱，教了你自己。”


  蜜莉恩用力摇头，她仍无法相信这件可怕的事实：“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伊凛目光闪烁，在蜜莉恩身后推了她一把：“去吧，‘老师’。”


  蜜莉恩被推出了结界。


  她手足无措地面对昔日青涩的自己。


  小蜜莉恩对突然出现的大姐姐充满警惕：“你是谁？”


  年幼的回忆涌上心头，大蜜莉恩轻叹一声：

  “你的剑，错了。”


  小蜜莉恩闻言，一愣，旋即倔强摇头：“不可能。”


  大蜜莉恩轻松夺过钝锋重剑，举重若轻地立在身前。


  谷紞

  “让我来教你……必胜之道。”


  【详见第741章：把你的圣杯借给我。】


  ……


  伊凛亲眼见证了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蜜莉恩的相遇，心中闪过许多念头。


  “既然‘果’已经存在，必然会有一个‘因’，导致这個‘果’的诞生。呵…将一切‘不可能’排除之后，剩下的那个，无论再怎么离谱，再怎么不可思议，它就将是正确的答案…吗。”


  “怪不得我会对小蜜莉恩练剑的场景，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这才是小希留下的……最大的谜题。”


  伊凛抬起头，看着天空，喃喃自语：“这是一个‘闭环’，对吗？我的女神。”


  ……


  远在青城。


  正在喝奶的小希，微微一笑。


  她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听见了伊凛的提问，听见了伊凛话语间的无奈。


  “是呀，「10」。”


  小希闭上了眼睛。


  ……


  蜜莉恩留在了古堡。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重返。


  这里既是她的家，也不是她的家。


  偷偷告别蜜莉恩后，在后者恋恋不舍的目光下，伊凛离开此处。


  “去哪好呢？”


  在隐约想明白“闭环”的真相后，伊凛不太想回去见小希，他需要静静。


  这是一个闭环。


  世界，就是闭环。


  不知不觉间，伊凛来到了伦敦市郊外。


  此时的伦敦，仍是一座富饶的城市，圆顶复古建筑与摩天高楼交错并立，现代与复古两种风格，那鲜明的对比，给人以视觉上的强烈冲击。伊凛站在大笨钟的指针上俯瞰城市，莫名地觉得这个视角有些眼熟。


  回头一看，伊凛哑然失笑，他当年在哥谭市，炸过类似的建筑，难怪这里令他如此怀念。


  看似平和的现代城市下，却暗流涌动。


  在他的视野中，战争之塔区服的使徒，就像是地图上一个个发光的小点，明亮醒目。


  “还不够。”


  伊凛摇摇头，没有留恋，更不会如此丧心病狂地把大笨钟给炸了，他来到伦敦郊外。


  这里是魔术师协会三大圣地之一，时钟塔的大本营。


  进入时钟塔的岔道旁，竖着一块生锈的路标，路标上写着一句话——【永恒的交界线】。


  在下方还有一行需要靠近才能看清的小字：将神秘作为学问永久传承。


  故地重游，让伊凛希嘘不已。他回想起在时钟塔进修的经历，准备进去逛逛。


  他当年看了不少魔术书籍，虽然现在早已融会贯通了，但十年前的时钟塔，或许存在一些尚未遗失的孤本，进去看看也好。对于陌生的“知识”，伊凛向来是秉持着“来者不拒”的态度。


  走出几步，他准备熟练地潜入时钟塔时，他蓦地回头，原路返回。


  只见伊凛手指轻轻摩挲着路标上的字迹，自言自语：“这似乎是时钟塔的创始人，所罗门王弟子留下的笔迹。所罗门王……康纳·D·所罗门？”伊凛思索片刻，手指移开，进入了时钟塔。


  无论他是管理员，或是大魔术师，种种身份，意味着他的实力远超塔内任一位君王。他快速解析了时钟塔的隐匿结界，没有惊动任何人，便进入了图书馆内。


  果然，里面有不少十年后已经遗失，现在仍保存在时钟塔里的书籍，伊凛坐在盘旋阶梯的最高处，翘着二郎腿，正大光明地抱着一沓古籍，津津有味地汲取知识。


  魔术体系在现在的伊凛看来，未免有些落后，但其中一部分术式，魔术礼装的制造方式，以及一部分能被记录的禁忌仪式，给伊凛带来了一定的启发。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将一部分精华内容编写成“密码子”，填充在“无限王座”空虚之处。


  在时钟塔里一混就是半年。


  这半年里，伊凛将时钟塔的魔术体系仔细梳理了一遍，他甚至偷偷学会了制造“人工魔眼”的方法。新奇的知识给伊凛带来了久违的快乐。


  “魔术师协会这个时期，大部分书籍保存尚算完


  好。三大协会中，时钟塔的理念偏向‘创新’，彷徨海专心于‘人体改造’以及力求复原‘神代魔术’，至于阿特拉斯学院，则是‘炼金术师’的聚集地。”


  伊凛合上一本【置换魔术的简单应用】，作者是大流士家族的后人。他寻思着这里也呆得有些腻了，准备换个地方走一走，散散心。


  “彷徨海，阿特拉斯学院……嗯，干脆去看看好了。”


  ===第1094章 炼金人偶===

  2113年。


  7月。


  炎炎夏日。


  潘德拉贡古堡。


  小蜜莉恩胸前裹着又鼓又白的绷带，轻装上阵。


  她正在认真复习着“老师”的教导。


  经过指导后，她才知道自己以往的埋头苦练都走错了方向，现在总算是拨回正轨。


  即便是在高温之下，大蜜莉恩仍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面具，她除了指出小蜜莉恩的错误之外, 就没说过任何废话。


  这时。


  蜜莉恩转头，看向屋外，没有迟疑，踩着城堡高墙跃出古堡。


  正在挥洒汗水的少女擦了擦额上的汗，回头看了一眼老师消失的地方，扁扁嘴。


  这老师什么都好，就是神神秘秘的、古古怪怪的，而且身上偶尔会散发出一股好闻的味道。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 总觉得闻起来, 特别香，令她饿得很快。


  蜜莉恩来到古堡外，古堡的周围是一片小树林。阴凉处，树荫下，煮饭的正面无表情地向他招手，仿佛是在说：你过来啊。


  在煮饭的面前，还架了一个锅，锅里煮着发光的美味。


  蜜莉恩擦擦嘴，走前两步。可当她即将走到锅前时，却皱皱眉，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 一剑扫出。


  “煮饭的”被砍断了头。


  咔，咔, 咔。


  断了头的“伊凛”, 躺着在地上抽搐不止，可在脖子的断端, 却没有哪怕一滴血流出, 皮肤下是精密的齿轮与金属结构。


  “炼金人偶？”


  蜜莉恩认出了“断头凛”的本体，抿着嘴看向旁边一颗树后。


  “我说小蜜啊，你下手挺狠的啊，你知不知道这一具炼金人偶我可是花了好几天功夫才鼓捣出来的。”


  蜜莉恩闷闷地坐在锅前。


  主动拿起旁边早已洗干净放好的碗和勺子，给自己盛了满满的一碗。


  其实她没有告诉伊凛的是，她不允许任何“东西”假扮煮饭的，就算是炼金人偶，也不行。


  “17天。”


  蜜莉恩一口气吃了十碗香喷喷的炖煮牛肉后，口中生硬地说出一个数字。


  伊凛在一旁挠头。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距离上一次他给蜜莉恩煮饭，正好相差了17天。


  蜜莉恩本来想竖起对应数量的手指，用肢体语言表示这是多么“漫长”的时间，可她转念一想十只手指都不够数，只能生气地吃着炖煮肉，和伊凛没有眼神接触，似乎想用这个举动表示伊凛“放养她17天”的满腔愤懑。


  “我这不是在阿特拉斯学院进修么？”


  伊凛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将“偷偷摸摸混入”与“进修”两个概念混为一谈是多么可耻的一种行为，他之前给蜜莉恩做饭都是偷偷留下饭盒，跟送外卖似地，现在二人终于得空坐在一块吃吃喝喝，伊凛聊起他在阿特拉斯学院的所见所闻。


  严格来说阿特拉斯学院位于“饥荒之塔”的区服内, 他相当于又跨入了另一个区。


  阿特拉斯学院位于埃及阿特拉斯山脉山脚，山壁内部掏空，他们的学院就建立在洞窟内。


  学院内，里面终年不见阳光，却用着魔术设备提供照明。


  伊凛偷偷溜进去查阅了不少典籍，其中一本详尽记录了阿特拉斯学院曾经拥有的“七大兵器”，但相传在神代之后都没落得差不多了，没有多少能传承下来。现在的阿特拉斯学院，更像是一個给全世界“炼金术师”交流的菜市场，不同的人种，不同的语言，在学院里叽叽喳喳的。


  炼金术分为许多流派：学院派，数据派、技术派，实验室派，复古派，幻想派等等。


  但炼金术的核心思想，就是“转换”。他们致力于将“一件东西”转换成“另一件东西”，但这种转换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规律。


  顺便一提，按照伊凛现在的理解，邢飞那种两手一拍、随地炼大小金的流派，广义上应该归属于“幻想派炼金术师”，但邢飞的技能显然获取自“里世界”，和这个世界所使用的炼金术有点不一样。


  殊途同归，理想中的炼金术最高境界，是“无中生有”，或是“以一化全”，也不知是真是假，他们历史上纪录了一部分“概念武装”，是能够将“寿命”、“情绪”、“精神”、“感情”等虚幻的东西，转变成实质的攻击力。


  比如有一件遗失的武器叫做【夭寿】，能够将寿命转化成致命的毒素，转化的寿命越多，毒素越强，最终达到同归于尽的效果。


  若是以前，伊凛听着觉得挺玄，但以他现在的境界去看，他们的理想概念武装，并不是不能实现的“空想”，这不，使徒的许多特殊技能或道具，都能实现类似的效果。


  在阿特拉斯学院偷学半年，让伊凛更肯定了一个道理：殊途同归。他只要能理解“世间一切之理”，那么他的存在将成为一个“万能转换器”，他的“无限王座”能演变出任何形式的力量。


  伊凛不会怀疑自己走的路是否正确。他更没有空去想“无限”这条路是否能让他成为“神”这一级别的存在，因为活不过这次，一切都是空谈。


  “一旦输了，一切都将‘重来’。”这是伊凛此刻的想法。


  另外，阿特拉斯学院最让伊凛感兴趣的，就是“炼金人偶”，炼金人偶可以说是炼金术的分支中，最有趣的一门。有的炼金术师甚至随身携带炼金女仆，表面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既实用又实用。


  他好不容易做出的一个“炼金人偶”却一个照面，被蜜莉恩一剑砍掉脑袋。


  伊凛眼睁睁看着曾命名为“伊凛人偶一号”的残骸，暗暗肉疼。


  ……


  临别时，伊凛对当着大蜜莉恩的面，对“小蜜莉恩”的天赋给出了极高的评价，这是变着法子在夸蜜莉恩牛逼。


  蜜莉恩欣然接受了伊凛的说法：“嗯，她真的很聪明。”


  谷稢

  告别蜜莉恩后，半小时后，伊凛马不停蹄，抵达茫茫海域。


  万里无云，蔚蓝色的大海上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波涛汹涌。


  目之所及，有几座孤零零的小岛，坐落在大海上。


  伊凛掏出小本本开始记录。


  ……


  【2113年7月14日】


  我开始在北欧海域寻找彷徨海。


  彷徨海在业界里被称为“移动石柩”，时钟塔里有记载关于“彷徨海”的外观，它就是一座“在海上移动的山”。


  传说彷徨海的创始人还是“吸血鬼”来着。


  我不信。


  算了，先找找看吧。


  ……


  要在茫茫北欧海域，最远能去到北极海附近，如此大的范围内，找一座移动的山，对此刻的伊凛而言，难度不说是大海捞针吧，起码跟在一千只马里找一头驴差不多。


  找了半小时，伊凛放弃了正经的寻找方式。


  他一拍大腿：“我怎么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呢！”


  他是管理员啊！


  管理员能干什么？

  利用权限啊！

  《因为太过正直总会不经意间把自己权限狗的身份抛诸脑后》。


  他还是寻找视野里的“光点”。


  增强。


  再增强。


  伊凛的瞳孔深处浮现出一圈“1”、“0”数据流。


  十秒后。


  伊凛找到了。


  在茫茫大海上，有一个点。


  那是“使徒”的光。


  果然。


  在“全民征召”之后，伊凛记得很清楚，在战争之塔区服的公会排名中，有着“彷徨海”的名字。


  能够在短时间内建立公会，并聚集一批资深使徒，要说彷徨海里没有高年资的使徒，伊凛是不相信的。


  简单的概率学罢了。


  循着光点，伊凛一路向北。


  随着纬度变化，四周温度骤降，伊凛眼前可见度快速下降。


  四周飘着浓浓的水雾。


  远处的小岛成了一个个魔幻的光影。


  忽然。


  不断变换位置的伊凛，再一次移动位置后，眼中的光点消失了。


  伊凛一愣，但他很快回退几步，察觉到怪异处。


  “结界？”


  伊凛一点点挪着，终于，他挪到大约是雾气最浓郁的地方，向前伸出手。


  他触碰到结界。


  “自在法·解构。”


  他没有贸贸然去触发结界的防御，而是通过“解构”，去解析彷徨海结界的构造。


  啵~

  花了一点功夫，伊凛解决了，轻松穿过结界，溜了进去。就像是

  鱼儿入水般轻松。


  他既穿过了膜，又保证了膜的完整性。


  嗯，不难。


  穿越结界后，眼前仍是浓雾，但浓雾的尽头，一座宛若天堑般的巍峨山峰，若隐若现。


  在结界之后，是弥漫在雾中，连成一片的海山群山。


  “宾果，找到了。”


  ===第1095章 历史中的独行者===

  「他们活跃于黑暗，


  困兽忍受着饥饿，


  嘘…神秘在身边。」


  ——网名：雪莉·马。


  梨台市。


  开火锅店的马大师更新了个人主页上的个性签名。


  在黑暗中，他默默点了一根烟。


  明灭的火光将他那张满是沧桑的脸庞映得棱角分明、坑坑洼洼。


  他目光凝视着黑夜。


  黑暗也在凝视着他。


  在黑暗处，


  诡异地出现了两行字：

  【你相信有神吗？】


  【YES/NO？】


  抽了两口。


  马大师狠狠将烟头在木桌上掐灭，烟头的余温在木桌上灼出了一个黑印子。


  “妈嘞个蛋蛋的，没想到居然轮到老子了。”


  他恶狠狠地按下了“YES”。


  ……


  2114年。


  伊凛的匿名邮箱收到了一封邮件。


  莫莉寄来的。


  她在信上问：“我们的论文即将投稿了, G叔叔，你觉得这文章该取一个什么名字好？PS：爷爷整天叨念你。”


  伊凛想了想，回：“《致人类终将失去的苍穹》。”


  屏幕前的莫莉猛地一愣。


  G叔叔的回复速度忒快了些。


  你搁这背题库呢？

  到底经过了慎重的思考没有？

  不满的莫莉敲击键盘：

  莫莉：“太文青了吧？上個世纪的伤痛文学风格…不愧是你，G叔叔。(?｀?Д?′)!!”


  伊凛：“还好吧？”


  莫莉：“是不是开头还得加一段翻译腔：啊！我的上帝，在那一天，我们人类丧失了我们的领空权？我真想用靴子狠狠踢上帝的屁股。”


  伊凛：“我觉得, 也行？”


  莫莉：“……算了, 早知道不问你了。我爷爷问你啥时候回来, 他老人家可无聊了，整天在家粘着我。G叔，你赶紧显显你的神通，把我爷爷给收走吧！”


  结束通话。


  “他到底是什么年代长大的老古董啊。”莫莉气呼呼地关上电脑，她躺床上滚了一会，仔细琢磨着G叔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越想，她越觉得这种带着几分神秘色彩的论文，配上一个老掉牙的伤痛标题，莫名的配。


  “我是不是被G叔叔传染了？”


  莫莉纳闷地捏了捏自己的脸，她再次打开电脑，开始修改论文。


  ……


  2114年1月5日。


  一篇不像论文的论文, 在多方力量的暗中发力下，正式发表。


  《致人类终将失去的苍穹》。


  “人类用数千年征服了高空, 但在这一天, 天空重新成为了神的禁区。”


  ……


  ……


  2116年6月。


  世界心脏协会发布了一个数据。


  自2111年后，每年死于不明原因“心源性猝死”的患者，每年逐增约5%。


  但其中, 年龄小于30岁的青少年, 每年因“心源性猝死”的占比，却比以前增加了50%以上。


  令人惋惜的结果。


  所以世界心脏协会呼吁：请广大青少年少熬夜，少纵欲，少烟酒，幸福你我他。


  ……


  同年。


  七月。


  潘德拉贡古堡。


  少女与黑衣女子在比剑。


  两人的身影在院子中翻腾。


  但与其说是比剑，不如说是黑衣女子给少女喂招。


  是大蜜莉恩，还有小蜜莉恩。


  因“命运”而相遇的，她们自己两人。


  大蜜莉恩举着一截树枝，轻松挡下小蜜莉恩的每一剑。


  小蜜莉恩的剑，是开锋的骑士剑。


  吹毛断发，锐不可挡。


  偏偏，她断不掉“老师”的剑。


  片刻后。


  小蜜莉恩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累极了。


  “吾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教你了。呵…该走了。”


  蜜莉恩看着年幼的自己，注视了片刻后，说了一句。


  两人都未察觉到，大蜜莉恩说出这句话时, 竟有几分复杂的不舍。


  “啊？”


  趴在地上的萝莉蜜莉恩抬起头, 愕然“啊”了下。


  她惊呆了。


  这太突然了。


  去年老管家因不知名的心脏病猝死，她身边的亲人, 就只剩下了她的老师。


  族里的老人，从小到大，只把她当成“潘德拉贡少爷”，当成“潘德拉贡的继承人”来抚养。他们只会关注自己的剑术造诣如何，并不知道自己开不开心，也不知道自己累不累。


  这两年，她与“老师”日夜相处，几乎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可忽然，老师说出这句话，似乎有着告别的意思。


  “不，”


  小蜜莉恩咬咬牙：“老师，我还，我还差得远呢，你看，我连持着树枝的您也无法打败，我还太弱小了。”


  大蜜莉恩上前，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恍惚间，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也曾被“老师”如此摸过头。


  这是一个循环。


  这是一个绝望的循环。


  有朝一日，眼前的少女，会如愿长大，会真正明白何为“无敌”的滋味，她会受到世界的宠幸，她的身边会聚集十二位愿意保护她的圆桌骑士，她也会在那一天，为了寻找家族的荣耀，抵达神秘的东方，遇见那个人。


  他们会再次相遇，她会和凛一同，经历自己曾经历过的一切，也能再次品尝自己曾品尝过的无力与绝望。


  一切都会重来，她终有一天，会变成现在的自己。


  谷珐

  然后，将这一切，再循环下去。


  蜜莉恩低下头，她忽然觉得，这是一段奇妙的缘分，一段自己和自己相遇的奇怪缘分。


  只有电影才敢这么拍。


  她却切身经历了一个“循环”。


  小蜜莉恩看见老师沉默着，她以为自己的言语无法打动老师。她连忙将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举起：“呐，老师伱看，我握剑的姿势不对，我的呼吸很急促，我完全跟不上老师的动作，我能学的东西太多太多了。老师，蜜莉恩如果没有了您，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不，你错了。”蜜莉恩肯定地摇头：“没有人比吾更清楚，现在的你，比任何人都配得上这把剑。”


  话毕。


  蜜莉恩右手一招，古堡剧烈震动，一把深埋于地底的古剑，在颤动中，穿透了层层石壁，飞到空中，然后，如流星般坠落，插在两人之间。


  那是潘德拉贡家深埋于地底的“宝物”——圣剑。


  金色的圣剑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金光，小蜜莉恩痴痴地看着剑身上流转的光芒，看呆了。


  蜜莉恩同样看着，只是，这把剑，不再属于她。


  她这句话并没有说错。


  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人，比眼前的少女，更配得上这把剑。


  包括她。


  她也不配。


  她只是舍弃了荣耀的“亡者”。


  蜜莉恩笑了笑：“有一个人曾说过，天下没有不散的饭局。所以，该告别了。”


  少女泪流满面。


  她至今不知道她的老师，是什么模样。


  她在担心，若是今日一别，日后再也见不着，那该怎么办呐。


  “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见的。”


  “真的吗？”


  “是的，以‘骑士’之名，吾立下誓约。”


  “到那一天，我会变得更强，超越老师。”


  少女握住了圣剑。


  她额头上，一根头发，倔强地翘起，成了一束永不落下的呆毛。


  这一刻，她正式继承了祖先的荣耀，成为了……骑士王。


  “记住，永远也别忘了，你的荣耀以及……骄傲。蜜莉恩·阿尔托莉雅十世·潘德拉贡。”


  “是，我的老师。”


  少女高高举起了剑，高高翘起了弯弯的呆毛。


  在这一天，

  她立下了誓言。


  她立誓，

  绝不忘了荣耀与骄傲。


  以“潘德拉贡”之名。


  ……


  ……


  阳光如束，树荫下，面带微笑的男人远远朝蜜莉恩招招手。


  是伊凛。


  “怎么了？不舍得？”


  伊凛

  吃着烤鸡翅。


  蜜莉恩破天荒第一次没向伊凛索求，而是低着头，心事重重。


  “喏，趁热吃。我今天来得匆忙，只烤了俩。”


  伊凛将另一根烤鸡翅往蜜莉恩嘴巴里塞。


  蜜莉恩咬住了。


  “呜呜呜——”


  嘴巴里满满的。


  “我们不是还活着吗？”


  伊凛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且有烤鸡翅的抚慰，蜜莉恩心中的低落逐渐缓解。


  “她总有一天，会变成吾么？”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伊凛先是点头，又摇头。


  蜜莉恩一愣：“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里，没有‘我’。”


  蜜莉恩傻眼了。


  “你没有遇见我，就不会进入神代特异点；不进入神代特异点，你就不会死；不会死，也就不会抵达地狱；不抵达地狱，你就不会在地狱里，被我，推上了骑士的位置。”


  一口气将逻辑捋顺，伊凛伸出一根食指：“没有我，她就不变成你。除非，这个世界，在某一天，突然多了一个‘我’。咦？你笑什么？莫非你听懂了？”


  伊凛很纳闷，他语速如此地快，按照惯例，蜜莉恩会听不懂才是。


  蜜莉恩柔柔地笑着，她很高兴。


  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大口大口地啃着鸡翅。


  能够遇见你，太好了。


  真好吃。


  “差不多三年了。”


  伊凛吃完鸡翅。


  “我该走了。”


  “嗯。”


  蜜莉恩早察觉到了。


  这一次的菜肴如此敷衍，和平常不同，伊凛说出与平常不一样的决定，竟没让蜜莉恩感觉到太意外。


  这些年，伊凛游走与战争之塔、饥荒之塔的区服之间，致力于借助“魔术”、“炼金术”、“仪式”、“巫术”、“诅咒”、“魔药”、“神降”等神秘知识，完善“自在法”的规则，他与蜜莉恩聚少离多，每一次煮饭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


  蜜莉恩的平静让伊凛颇为意外。


  他轻轻摸了摸蜜莉恩的头发，手指在额头的那道缝隙中抚过，停顿片刻。


  伊凛将一个精致的徽章丢到蜜莉恩手里。


  “这是？”


  “哦，没什么，彷徨海院长的身份证明，我一不小心说服了一只古老吸血鬼…嗯，以德服人。他几百年没吸血了，有点弱，我顺便接手了彷徨海，现在是名誉院长。”


  伊凛轻描淡写地说着他这三年其中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迹：“记住，我们现在走的路，是‘历史’，属于我们的未来，一定会来。”


  蜜莉恩用力点头。


  “当时机成熟时，彷徨海的一切，将成为你的力量。”


  蜜莉恩再次点头。


  离开前。


  伊凛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我顺便收了…咳咳，几个可怜且迷茫的女学生。很巧的是，她们都叫做…瑟茜娅·冯·爱因兹贝伦。”


  蜜莉恩一听，心生警惕，竖起眉毛：“几…个？”


  伊凛神色自若地回答：“加起来也就区区一万多个吧。”


  “！”


  ===第1096章 世界的拐点===

  2117年8月。


  毕业季。


  莫莉毕业啦。


  莫人敌也履行了承诺，给莫莉整了一栋专属的实验室。


  据说莫莉看着楼顶光彩熠熠的招牌，跟一根高挑的竹竿似地，在门前嘴角抽搐杵了半天。


  莫莉感觉爷爷不对劲。


  但她最后还是接受了。


  看着逐渐长大的小姑娘欢天喜地地跑进崭新的实验室里，这里摸摸，那里瞅瞅，伊凛和莫人敌二位“长辈”站在门口, 不约而同露出了姨父笑。


  “老莫。”


  在莫莉离开后，伊凛忽然皱着眉，看着满头白发的莫人敌：“找个地方练练？”


  伊凛这几年都漂泊海外，这一回来，他察觉到一件事。


  一件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的事。


  莫人敌点点头：“好呀。”


  莫人敌摩拳擦掌, 欣然接受。


  两人来到雪山。


  “有点冷哟。”莫人敌抖了抖, 没多久，冰雾在他头发、眉毛上结成了细细的冰渣子。他却混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脸，满脸通红，摆出架势，一拳砸向老朋友。


  砰。


  伊凛单手将莫人敌的拳头接下。


  “岁月不饶人呀。”


  莫人敌见伊凛如此轻松地接下自己一拳，乐呵一笑：“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咯。”


  沉默片刻后，伊凛无奈一笑：“这就是人类的极限。”


  “是啊。”


  莫人敌爽快承认了。


  从前两年开始，莫人敌的身体每况愈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曾经近乎无敌的力量，正在衰退，正在老化。


  “抱歉了，老弟。”莫人敌颇为遗憾：“老夫无法履行对你的承诺, 与你一同去屠神了。”


  伊凛摇头, 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所面对的一切，都是历史。


  无论是莫人敌的衰老，或是莫人敌的变弱, 这都是历史的一部分。


  他既创造了历史，也经历了历史，更是见证了历史。


  伊凛有几分意兴阑珊。


  莫人敌也不得劲，以前是不好打，现在是真打不过了。


  二人返回首都。


  ……


  历史正渐渐变成了伊凛熟悉的形状。


  这是一个闭环。


  萌萌长大了。


  莫人敌也变成了伊凛印象中的那个孙女控。


  他虽然仍是每日练拳，但他的心态，更趋平和。


  萌萌发表了那篇论文后，以“天才少女”的身份，闻名全国。


  “禁空区”的真相，得到了一个喜闻乐见的科学解释。


  民众接受了这一个解释。


  地网搭建完毕。


  新的秩序生成。


  ……


  2117年9月。


  伊凛返回青城。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小希看着报表，见以往问题多多的“管理员”，几年不见后，竟变得如此沉稳，她忍不住主动问道。


  伊凛沉默片刻，然后笑着摇头：“没有。”


  “嘻嘻嘻…抱抱。”


  伊凛微笑着将小希抱起，丢出窗外。


  去你妹的举高高。


  ……


  两年前，一颗“陨石”坠落在群山中。


  小希说，这是“封存的数据”传输完成了。


  听着挺高大上的，但伊凛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经过“砖家”检验，这颗陨石中蕴含了当今世界上并不存在的“有机物”。


  陨石被切割成许多份, 分配给十几個国内知名的研究所。


  伊凛从国外回来后，想起此事, 便花了些时间，走了一圈。


  伊凛这一走，就是几个月。


  ……


  ……


  2118年1月。


  曙光教开始显露踪迹。


  这是一个神秘的组织。


  特异组对其特别头痛。


  组织里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可正因如此，才不好处理。


  伊凛得空，莫人敌将报告打到了“特别顾问”那里。伊凛想了想，决定介入。


  他顺着“曙光教”这条线，摸到了撒哈拉沙漠以西。


  谷铍

  愚昧的教徒们竟在这里建造了一个庇护所，设施齐全，水电偕通，生活富饶，俨然是一个世外桃源。


  伊凛漂浮在一片绿洲上空，侧耳聆听。


  里面传出诡异的歌声。


  “他们毁灭众生，”


  “我们拯救众生，”


  “啊，”


  “伟大的虚空之主，破晓之光，被禁锢的神明，”


  “我们愿献出我们卑微的血肉，”


  “我们乞求您的降临，”


  “给这个无知的世界带来疼痛，”


  “我们将唤醒这个世界，”


  “我们将以我们的血，给这个世界带来无限的曙光，”


  “拥抱曙光！”


  ……


  熟悉的颂唱声，唤醒伊凛很久以前的记忆。


  设施的入口被装饰成一块岩石小山。


  当伊凛落在地面时。


  绿洲的光景，陡然一变。


  阴沉的天，灰色的云，眼前的一切，像是被夺走了所有的颜色，变成了一副黑白照。


  一位肤色苍白、头发微卷的男人，正盘腿坐在岩石前，他的面前放着一叠塔罗牌，其中几张，背面向上，占卜仪式进行到了一半。


  “想占卜吗？老朋友。”


  伊凛坐在了谷天晴对面。


  “你可真能躲啊。”


  “我的占卜告诉我，今天，此时、此刻、此地，将有一次命中注定的美妙‘邂逅’。”谷天晴微微一笑：“终于，我等到了哦。”


  自地狱中的厮杀后，二人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阵营，返回2111年后，时隔多年第一次相见，伊凛与谷天晴之间，完全没有半点硝烟味，反倒真如谷天晴所说的那般，与其说是宿敌的会晤，更不如说是“老朋友的久别重逢”。


  “这些年光顾着经营你的‘曙光教’了？谷大教主。”伊凛平静道。


  “呵，你别取笑我了，与你相比，这不过是小打小闹。”谷天晴脸上堆起了一贯的假笑。


  “所以，你这小打小闹，能为你带来什么？”


  伊凛问。


  “我只是在重现‘历史’。”谷天晴笑眯眯地说：“另外，我在等你，我的老朋友。”


  “伱不怕我杀了你？”伊凛笑容越来越和煦。


  “不会的。”谷天晴笃定摇头：“你在等，我也在等。你心有疑惑，而我，同样在寻求出路。你我其实都是‘探索者’，是同一类人。”


  伊凛沉默。


  “抽三张？”按照惯例，谷天晴微笑着将那一沓塔罗牌伸到伊凛面前。


  伊凛抽了三张。


  “哦~”谷天晴看了牌面后，故作惊讶地高呼一声，又问：“想问什么？”


  伊凛：“我想找一个人。”


  谷天晴：“哦，‘死神’牌，想必是一位亡者。”


  伊凛点头，懒得打太极：“是。”


  谷天晴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唉~可惜。”


  “？”


  “你这么做，会破坏‘死亡’本身所带来的凄美。”谷天晴煞有其事地说：“她之所以对你如此重要，是因为你亲眼目睹了她的‘死亡’，可一旦让她复活了，她还是你心中的那个她了么？”


  “滚。别给我整这套，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伊凛翻了一个白眼。


  “阿啦啦，你的脾气还是令人捉摸不透呢。”谷天晴捂着胸口，脸上笑容不改，却故意作出了“我好怕怕”的动作，令伊凛牙痒痒的，非常想揍他：“很好，那，我想跟你谈一笔交易。”


  伊凛：“说。”


  “我可以想办法尝试逆转那个人的‘死亡’，可你，必须给我一样东西。”谷天晴微微笑着，他将一副普通的面具轻轻交到了伊凛的手里：“将你那满溢而出的‘权限’，分出一点微不足道、不足以影响历史走向的‘一点点’，借给我。”


  “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谷天晴捋着额前微卷的刘海，笑容不改：“我只是想再次，确保‘我’命中注定的死亡，仅此而已。简单来说，我想杀死我自己。你不用憋着笑，我知道这件事很荒谬，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如果没有我的介入，‘我’未必会死在那里。那么，现在的我将会消失。”


  伊凛想了想，将面具重新交到了谷天晴手里。


  谷天晴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面具。


  “我想我们不用交换联系方式了。”临走前，谷天晴笑道：“你知道怎么找到我，你只需，跟着‘曙光’的踪迹走，就可以了。对了，看在我们多年友谊的份上，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一个小小的忠告……”


  谷天晴指了指头上，压低声音：“你的那一位，真的可信吗？”


  伊凛陷入沉思。


  ……


  伊凛在日记上记录：


  【2118年1月31日。】


  我找到了谷天晴。


  即将成为“死亡骑士”的谷天晴。


  不知道为什么，我以前天天想揍他，现在却没那么想了。


  我忽然间像是失去了努力的动力。


  也许是累了。


  以前所在意的一切，在亲眼见证了“历史”后，却发现这一切的背后真相，渺小得可笑。


  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关键日”是2118年7月8日。


  我也许将亲眼目睹“世界拐点”的出现。


  因为，


  那一天，

  “我”将诞生。


  ===第1097章 错误的诞生===

  2118年。


  7月8日。


  这是在历史上平平无奇的一天。


  只是。


  这却是伊凛真正“诞生”，真正“重生”的一天。


  伊凛在夷武县孤儿院房顶上，坐了一夜。


  “想明白了吗？”


  工具人妈妈抱着小希，出现在伊凛身后。


  二人如遗世独立，他们站在屋顶上，院子里许多老爷爷老太太在玩耍，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伊凛与小希的存在。


  “你骗了我。”


  伊凛平静地说出一个事实。


  小希摇头：“其实也没完全骗。”


  “我知道, 所以我没有很生气。”


  “生气了你又能咋的？”小希挺了挺胸脯。


  “呼，不能。”


  伊凛从工具人妈妈怀里，抱过小希：“我承认，如果你事先就告诉我一切的真相，我会无法接受。而现在，我感觉已经没有什么意外，能让我觉得‘惊喜’了。”


  “你能理解就好~”小希蜷缩在伊凛怀里, 她竖起一根指头：“我保证啦，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确定？”


  “当然。”


  伊凛是管理员，他很清楚管理员面板上的数据。所以思索片刻后，伊凛猜出了小希说“当然”的原因，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剩下的源，已经不足以在进行一次‘闭环’了？”


  “不。”小希摇头：“你很快就懂了。”


  “拭目以待。”


  伊凛不再抱怨小希打哑谜。


  现在的他，反倒期待哑谜谜底揭晓那一瞬间，能给他带来多少的惊喜。


  时间分秒流逝。


  伊凛抱着小希，安静地看着眼前祥和的画面。


  当时钟定格在【12:00】的瞬间。


  世界出现了一刹那的静止。


  老人们的笑颜，忽然扭曲。


  不，扭曲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每一个人，还有这个世界。


  时间, 空间, 运行着世界规则的一切“理”，都在无声地发生着扭曲。


  从地面，一个个跃动的数字“1”和“0”, 汇聚成一道道细细的光线，像是逆流的雨，从地面笔直地流向高空。


  “来了！”


  安静窝在伊凛怀里的小希，蓦然睁开眼，她的双眼里充斥着流光，正在无视掉世界的一切表现，在观察着核心规则的变化。


  无数的流光在孤儿院其中一個房间里汇聚，渐渐的，所有的流光汇聚成两个人形。


  两个人形的光芒，他们身上的流光相互交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们就像是DNA双链结构的两条链，密不可分。


  伊凛安静地看着这幅诡异的画面。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2118年7月8日。


  那是他“重生”的那一天。


  伊凛此刻，正在亲眼见证着自己的“诞生”。


  流光黯淡，当时间重新运转，光芒交汇之处，沉淀成了一位少年，一位少女。


  少女比少年先睁开眼，她睁开眼睛的瞬间，那双眼没有任何感情，白得可怕。可正是这双白色的双眸, 她在注视着这个世界的时候，伊凛身为管理员，竟感觉到浑身冰凉，仿佛连自己的灵魂都被看穿了似地，如坠冰窖。


  “监察者！她的眼睛——”


  伊凛咯咯咬着牙，牙缝间挤出了血。


  他想起了一切。


  他想起了夏如雪的死，想起了在那个世界的最后，凌依依一刀将辰北，将剑南春，将花娘他们，逐一杀死的画面。


  小希用力按住了伊凛的脑袋：“别急。”


  就在这时。


  一个人影出现在天空中。


  是成年的“希”。


  只见成年的「希」在出现后，双眸看向了伊凛与小希的方向。


  萝莉希与少妇希对视一眼，仿佛是形成了某种奇异的共鸣一般，同时点头，异口同声说：


  “拜托你了。”


  “拜托你了。”


  少妇希从天空中坠落，伊凛眼前的世界，猛地震颤了一下。


  少妇希化作点点光芒消散，消散的辉光进入屋内，覆在了“监察者”尚未完全睁开的眼睛上。


  只见凌依依的眼睛，由白色变成黑色，转眼又变得毫无神采。


  伊凛平静下来，安静地看着这堪称“世界拐点”的一幕。


  在“错误”与“监察者”同时诞生的瞬间，整个世界被扭曲了。


  少年如精密运转的机器一般，木讷地抬起头，口中发出不带感情的声音，紧接着，他如神经病般，用极快的语速喃喃自语：“1010001010010101000……”


  伊凛闭上眼睛，同步将那一串并不存在于他记忆里的“代码”翻译，片刻后，伊凛目光凝聚，重生的“伊凛”是用这种方式，编译这个世界的信息，重构出他所能理解的“记忆”。


  嘀嘀嘀——


  一道道“理”从少年的身体向世界发散，他正在用这种方式，“接入”这个世界。


  而少女身上的“理”，在被少妇希封住了“眼睛”后，仅与少年相连。


  少年下床。


  他走出一步。


  跌倒在地。


  他就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在伊凛的注视下，他正以可怕的速度，正在变成一个……“人”。


  “现在是2118年7月8日12点整。”


  “我是「10」。”


  “我重生了。”


  “我活下来了。”


  他正在生成“记忆”。


  他快速掌握了“语言”。


  谷彮

  他逐渐理解了“行为”。


  他建立起“逻辑”。


  他学会了“思考”。


  他处理了“关系”。


  他融入了“世界”。


  若不是亲眼所见，伊凛无法相信，凭空在世界上造出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是如此轻松简单的一件事！


  他就是我！


  我就是他！


  我们是同一个人！


  此刻，伊凛亲眼见证了“自己”的诞生。


  以前的诸多谜团，一瞬间，迎刃而解。


  原来如此！


  我他妈原来真的是凭空生出来的。


  没有父母。


  没有。


  就是空气里冒出来的。


  伊凛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但他此时却诡异地平静，观察着“他自己”。


  ……


  “我与征服骑士同归于尽。”


  “我回到了过去。”


  “我的目的是杀死天启骑士。”


  他跑出屋外。


  老爷爷老奶奶们纷纷向“少年”打招呼。


  “小凛，你不是说睡午觉么？”


  “小凛子啊，你刚吃饱饭又饿了？”


  “快滚去给伱家小依送饭去！麻溜点！”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年是“凭空多出来”的。就像是，少年和少女，从小就在这里长大那般。


  “伊凛”走了一圈，熟悉了“世界”，回到房间里。


  少女正安静地倚在窗边，凝视着这个世界。


  “依依。”


  “你好，凛。”


  凌依依笑道。


  “你活着真好，依依。”


  “伊凛”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扯动，干巴巴地笑了笑。


  “你在说什么呢？还没睡醒？”少女显然比少年更快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掩着嘴巴偷偷一乐。


  “相信我，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的眼睛恢复光明。”


  “好呀，我等着哦。”


  凌依依温柔地笑着，眼睛犹如月牙儿般，弯弯的，很好看。


  ……


  在少女与少年互动时。


  同一时间。


  “你在干什么？”


  伊凛惊讶地看着小希离开他的怀抱，飘向半空。


  小希竖起一根食指，那小巧的指尖上，一张白色的卡片正缓缓旋转：“我在赌……未来。”


  伊凛认出了那张卡片，眉头一皱：“天启骑士模组？”


  小希微笑着摇摇头：“不，这是……「希乐园」。”


  说完。


  小希将卡片弹向房间里的“伊凛”。


  ……


  在完成了这一切后。


  小希回到伊凛怀里。


  她的身躯变成了半透明，若隐若现，仿


  佛随时都会消失。


  伊凛心疼地抱着蛐蛐女神：“你要挂了？”


  “呸，早着呢。”


  小希虚弱地睁开眼睛：“是你，让我选择了你。”


  “所以，错误就是凭空诞生的。”伊凛闭上眼睛，想借此掩饰他现在的复杂心情。


  他不是人。


  由始至终，他都不是正常诞生的人。


  他是一个错误。


  他是一个凭空诞生的“错误”。


  无数次伪影运行下，所诞生出来的一个“BUG”。


  小希：“我希望你能亲自理解这个真相。”


  “第几次？”伊凛问。


  “10。”小希弱弱地说：“在无数次伪影运行后，身为‘错误’的你，诞生了。可监察者发现了这个漏洞，她用自己，去填补了这个漏洞。总而言之，我的漏洞被入侵了。”


  “我是病毒，她就是杀毒软件是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


  “所以，我和凌依依，是真真正正的，‘天生一对’。”


  “很遗憾，是的。”


  小希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个理解方式貌似没毛病。


  “所以，无论我做什么，在最后的最后，凌依依都会以‘监察者’的姿态，将一切的‘错误’纠正，将我杀死，将出现了BUG的世界导向正确的结局。”


  “我的权限序列不过只是‘C-002’，而监察者的权限序列，却是‘B’，这个赌局里，只要存在着监察者，我们……永远不可能赢。”小希叹道：“在一次次的反复尝试中，我失败了，这个世界，成为了‘无解’的闭环。”


  “而在第十次演算中，我总结了前九次失败的原因。”小希疲惫道：“前九次，我都想方设法，让你进化到接近‘神’的地步，可无论哪一次，我都输得一塌糊涂，你每一次，都在关键的时候，被监察者抹杀。”


  “于是，在第十次，我放弃了去掌控你，去成就你，而是让你真真正正地，成为一个……人。以人类的身份，高高兴兴地活着。我让你爱上了……夏如雪。让我觉得滑稽的是，监察者用人类的感情锁住了你，我却同样用人类的感情，去尝试打破这个僵局。或许，这就是我深爱‘人类’这个种族的理由吧。”


  小希说完，惯例竖起食指：“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伊凛沉默片刻，在小希期盼的目光中，说出了一句话：


  “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监察者。”


  ===第1098章 「航行日志」===

  虽然小希牺牲了一个大号，暂时将监察者的“洞察”封印，但为了避免让监察者察觉到异样，伊凛与小希返回青城，从长计议。


  伊凛仔细捋清思路。


  “简单来说，监察者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无敌’的, 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就像是在“三世轮回”中，涅槃后超维的“释迦佛”。


  伊凛抠着额头，结合他这些年的经历，开始分析。当所有情报汇聚在一起时，伊凛很简单地通过推理，便得出了一个结论：“除了我。”


  小希竖起一根食指, 她没想到伊凛如此轻易地就接受了自己“压根连一点人的成分都没有”这个残酷的事实，但伊凛的成长让小希老怀宽慰, 微笑道：“没错, 而且，你的‘命理’与她紧密相连，你们就像是DNA螺旋双链结构的两条链，你们的命运密不可分。先不说你无法轻易建立‘杀死她’的认知，且在你真正能杀死她的瞬间，你也会死。这是她的‘双重保险’。”


  伊凛闭上眼，冷静回想起“伊凛”与“凌依依”诞生的瞬间，二人的理紧密相缠，他相信了小希的说法。但在同时，伊凛也察觉到一丝怪异处：和监察者命理相连的是“伊凛”，他管理员“GM”, 现在却和凌依依没有半点联系。


  在思索片刻后, 伊凛恍然大悟：“原来, 这才是你通过‘三生石’轮回后，让我先后变成林一、太一、管理员的真正理由。现在的我，并不是‘伊凛’。”


  “没错。”小希两颊窝凹陷，用力啜奶，边啜边说：“咻咻咻——咻！监察者对于我们而言, 处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那么要杀死她。咻咻咻…只有让你，成为‘既是伊凛’也‘非伊凛’的矛盾状态，才有一线机会。”


  简单梳理一下：

  监察者处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

  只有与监察者一同诞生的“错误”，才能对监察者造成伤害；


  但“错误”并没有“伤害监察者”这个认知；

  且“错误”与“监察者”会同生共死。


  这显然是一个理论上无解的死命题。


  死命题要想解答，就必须不走寻常路，例如：偷换概念。


  伊凛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吐槽道：“我万万没想到最终能有希望拯救世界的居然是量子力学。”


  “你们人类空想出来的量子力学，不正是科学中的玄学么？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吖！”小希啜着奶反驳。


  啊这。


  这话很有道理，伊凛一时无言以对。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其实我是不是可以将目前的局势理解成，你想作弊，然后不小心被发现了，上面顺便利用你的‘漏洞’，降下监察者，她就像是裁判。在这种庄家又下场又安排裁判的赌局里，我们要想掀桌，就必须偷偷摸摸把‘裁判’干掉, 换上我们的人, 这就万事大吉了？”


  小希的表情显得有些心虚，她四十五度角的目光上瞥了伊凛一眼，小声嘀咕：“你的确可以如此理解。”


  “我明白了。”


  伊凛深深吸了一口气：“三年后的那天，将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对了，我想看看伱的日志。”说着，伊凛笑眯眯地朝小希摊开手：“我想，我那美丽的，智慧的，高傲的，无敌的女神希，一定有写日记的习惯吧？”


  小希低下头：“正经神谁写日记啊？”


  “嗯？”伊凛不依不饶，将手伸得更长。


  “我可是正经神！”小希凛然不惧地与管理员对视。


  “嗯嗯？”


  小希颓然。


  “你爱看就看！哼！受打击了可别怪我~”


  她朝伊凛弹出了一個超级无敌大大大大大的文件，弹完，小希便破罐子破摔般躺在粉红色的床单上，阿啦啦地滚来滚去。


  ……


  【航行日志】。


  噢耶。


  打开。


  滴滴滴。


  在打开文件的瞬间，无数的文字填满了伊凛的视野。


  刹那间，伊凛有种沐浴在满天星河中的错觉。


  一时间，巨量的数据处理，让伊凛脑子嗡嗡作痛。他身为管理员，根本无法处理神的日志。这数量级太庞大了，让管理员的大脑瞬间当机，无法进一步思考。


  在忍受着脑部胀痛的同时，伊凛也深深感慨，虽然小希看起来不像，但她的确是正儿八经的神。


  幸好，【航行日志】比较智能，有人性化的“关键字筛选”功能。


  这就是所谓的惰性了，哼，区区的神。


  【数据筛选。】


  【筛选关键条目数据。】


  【检索关键目标：伊凛。】


  【检索成功。】


  【目标条目：0。】


  伊凛：“？”


  【检索关键目标：错误。】


  【检索成功。】


  【目标条目：10。】


  才十个？

  伊凛眼前出现了十个金色传说的文件夹。


  他暂时将文件夹拉到一边，区区十个，可以迟点再看。


  伊凛稍作思考，重新选取条件检索：【莫人敌】。


  哗啦啦。


  关于莫人敌的文件有上千个，伊凛开始逐一点开查看。


  文件里，都是以小希的第一人称视角，写下的记录。


  呵～

  正经神不写日记？

  可你写啊。


  伊凛瞟了一眼床单上眯着眼睛不知是害羞还是在假寐的小希，冷冷一笑。


  ……


  【Test-7652-6531-1112】


  【第7652次测试。】


  【莫人敌成为“ID：1”注册者。】


  【他是先驱。】


  【诸多‘圣人’中的第一人。】


  【我赋予他无坚不摧的信念，并取走了他的恐惧。】


  【他无敌了，我很开心。】


  【它们降临了。】


  【莫人敌一拳打死了‘饥荒’的代行者……嘿，活该。那可是我精心创造出来的‘无敌主角’噢！】


  【剩下仨忽然变聪明了。】


  【它们居然联手了。】


  【剩下仨，约战莫人敌。】


  【小莫，你可别那么缺心眼啊，明显是陷阱。】


  【啊，等等，别！】


  【莫人敌被围殴。呜呜呜…】


  【莫人敌，卒。】


  ……


  【Test-12765-2123-4321】


  【第12765次测试。】


  【我要吸取教训。我发现一件事，人类太正直了，容易被坑。】


  【我尝试让莫人敌成为一位狡诈的人。】


  【但我发现，人类的核心数据一旦篡改，他将不再是‘莫人敌’。】


  【他，不强了。】


  【我又输了。】


  ……


  【Test-32786-9876-2145】


  【第32786次测试。】


  【莫人敌成为了人类的领袖，他继承了当年他们的所有美德。】


  【可我们中出了叛徒，它们开始蛊惑我的子民，成为它们的眷属。】


  【莫人敌不屑。】


  【演算结果是如此相似。】


  【我又输了。】


  【我输给了人性。】


  ……


  【我又输了。】


  ……


  【我又输了。没关系，我的源还很多，再来一次。】


  ……


  【再来！】


  谷瀱


  ……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一切无法被‘记录’。】


  ……


  【我的源不多了。】


  ……


  【可恶，我要再试一试！】


  ……


  【下次一定能赢！】


  ……


  【呜呜呜……你们又坐庄又作弊，我怎么玩？小乌乌，我想你吖。】


  ……


  【我好累。】


  ……


  【又输了。我不想玩了。】


  ……


  伊凛一目百行，查阅着女神希的【航行日志】。


  成千上万的日志，仿佛都在说着同一句话。啊不，同一个字：惨。


  小希尝试过将不同的人培养成“主角”，不仅仅是莫人敌。她就像是一个小心翼翼在玩高难度游戏的作弊手残玩家，一点点推图，推得差不多了，记录个存档点，


  然后从头再来。


  伊凛翻来覆去看了一轮，大约知道小希在这无数次的“伪影测试”中，是如何被虐了一遍又一遍后，伊凛这才郑重地打开那最开始筛选出来的十个文件夹。


  点开。


  【R-1001-2193-41233】


  【在无数次演算中，希乐园诞生了一个错误。】


  【一个本应不可能出现的‘源代码错误’，诞生了。他成为了一个新的漏洞。】


  【我相信这是一个契机，我将他的诞生，记录在真实的唯一里。】


  【存档！】


  【这是第1001次。】


  【我将他命名为‘01’。】


  【我相信会好起来的。】


  【他站起来了，他说话了。他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像智人种，更像是……信息生命体。嗯，挺好的。毕竟，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我很清楚这一点。】


  【这是我的底牌，先藏一藏。继续用‘圣人·莫人敌’。】


  【吖，智勇结合，果然牛逼。他们联手，干掉了俩。】


  【等等，这是什么？它们察觉到了，偷偷换掉了‘骑士子’。】


  【‘01’死了，莫人敌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啊…坏掉了。】


  【读档。】


  ……


  【R-1002-3212-4321】


  【我就不信了，作弊还赢不了。】


  【我给了他乖离剑。】


  【我给了他近乎无限的灵能值。】


  【我给了他三十六个SSS级技能。】


  【他拔出乖离剑。】


  【他拔出乖离剑。】


  【他拔出乖离剑。】


  【他继续拔。】


  【他横推无敌！】


  【我觉得这波稳了！】


  【等等！‘终焉’，它们居然降下了终焉，为什么……】


  【是‘公正’在作祟，该死的天平。】


  【我又输了。】


  ……


  【R-1003-9873-1234】


  【这次要小心！】


  【区区人性对‘03’而言只是累赘。不要也罢！】


  【感情，不要也罢！】


  【技能，恰到好处的强就行了！】


  【他不当人了！】


  【他无敌了！】


  【拔剑！（破音）】


  【嘶！】


  【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反而成为了人类的公敌？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不理解。】


  【我想尽办法拯救你们，你们却背刺我的人，可恶。】


  【我又输了。】


  ……


  【R-1004-3772-3211】


  【他再一次诞生。这次有些不对。】


  【是监察者，糟了，我的举动引来了监察者。】


  【他和监察者相爱了。这不应该。】


  【我输了，我输得很彻底。】


  【我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输给了智人种的‘爱情’。】


  【笑死我了…呜呜呜。】


  ……


  【R-1005-2323-5433】


  【再来。】


  【希，永不言败！】


  【……】


  【他多了一把锁，一把名为‘感情’的锁。】


  【我发现我居然无法打开这把锁。】


  【监察者的干涉，非常彻底。】


  【我们已经，没有希望了。】


  ……


  【R-1006-6432-1111】


  【毁灭吧，赶紧的，我累了。】


  ……


  【R-1010-5422-3221】


  【另一个我告诉我，我将‘希乐园’交给了‘10’。】


  【为什么？】


  【我已经好几次没理他了，任由‘错误’自己发育。】


  【我消耗大量的源，读取源数据。】


  【原来，是他，让我选择了他。】


  【原来，是我一次次蛮横的干预，让他无法成为……‘人’。】


  【这就是我不断失败的根本原因。】


  【是吗？】


  【如果有一天，你能读到我的日志，希望你能原谅我。】


  【一次次的循环里，我只把你当成胜利的工具，让你成为我理想中的模样。】


  【可唯独这一次，这最后的一次，我希望你能拥有选择的权利。】


  【无论迎接‘我们’的结局是什么，是毁灭，或是新生。但你以‘非人’的形式诞生在我的船上，在最后，我希望你能成为……‘人’。】


  【我决定，将‘R-1010’，‘记录’在真实里。】


  【存档。】


  【你是‘10’。】


  【我的孩子。】


  【伊凛。】


  ===第1099章 扭曲、修正、平衡===

  （白衣君飘了，上一章3862字，痛苦面具戴上…请支持“”正版阅读，快坚持不下去了…谢谢【叩首】。）

  ……


  伊凛读完文件。


  至此，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由来。


  他是“10”，在无数次的伪影，与真实世界的循环中, 诞生的第十个“错误”。


  前九位分别是“小一”到“小九”。


  前面曾经出现了九个他。


  但前九个“错误”，全以失败告终。


  伊凛默不作声地关闭文件夹，他看着大字型躺被单上已经熟睡的小希，轻轻为她盖上了被子。


  “安息吧，我的女神。”


  “呸，我还没回溯呢。”


  仿佛是听见了伊凛大逆不道的话，蜷在被窝里的女神嘟嘟囔囔地抱怨, 犹如梦呓。


  伊凛揉了揉小希的头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喜欢上对女神摸头杀。


  不是每個人都有这种机会的。


  这可是女神啊。


  区区的神。


  “现在，该去处理后续的麻烦了。”


  伊凛轻叹一声，离开了这里。


  在“伊凛”与“凌依依”诞生的瞬间，真实的世界再次被扭曲。


  ……


  正埋头在实验室里莫莉，在电脑上啪啪啪乱按。


  她正在草拟招聘启事。


  “跟他商量一下好了。”


  莫莉犹豫着要开什么条件比较妥当，这种事的确超出了莫莉的擅长范畴。她随手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刷亮屏幕，准备熟练地输入一串号码。可就在此时，莫莉猛地一震，手机跌落在地。


  她整个人脸上充满了大写的懵逼与疑惑。


  “我刚才……想找谁来着？”


  爷爷？


  不对。


  爷爷才不懂这个。


  我想找谁？


  在桌前愣了很久，很久，很久。莫莉手忙脚乱地趴在桌下，找掉进了桌底的手机, 简单一个动作, 她却捡了好几次, 才终于将手机捡起来。


  “呜呜呜呜……”


  手机的屏幕碎掉了。


  真不耐摔。


  “你怎么就碎了呢！”


  莫莉怔怔地看着摔成玻璃渣子的手机屏幕, 傻眼了好几分钟，忽然抱着双腿哇哇大哭。


  未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之间, 说不清原因。


  “是谁敢欺负我乖孙女！”


  莫人敌一拳打碎玻璃, 从天而降，闻声而至。


  可当莫人敌如同神兵天降般降临此地时，现场却让他有点傻眼。按照他的经验，假设欺负他乖孙女的贼人还没来得及逃跑，那么根据犯罪现场推测，应该是……手机欺负了他孙女儿。


  “咋了，萌萌，谁欺负你了？”


  莫人敌挠着头，蹲在了莫莉面前。


  莫莉扑入莫人敌怀里。


  “爷爷……呜呜呜……不知道为什么，好奇怪……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怪难受的。还有，手机，屏幕碎了。呜呜呜…奇怪，这明明不值钱。”


  ……


  与此同时。


  伊凛宛若站在世界的中心，感受着被扭曲后世界的变化。


  “我的存在感……正在被‘伊凛’夺走。不，应该是在‘扭曲’发生的同时，领航员正在快速对真实的世界线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正’，避免船内的规则，陷入最基本的逻辑性错误里。”


  “扭曲”,

  “修正”,

  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这就像是蜜莉恩无法以真面目在本人面前露面一个道理，最核心的逻辑规则无法打破，否则，真实的时间将会陷入彻底的混乱。船内的核心规则是一艘船运行的根本，大于一切，即便是管理员，也无法篡改，否则将会引起时间线的崩坏。”


  “根据真实个体的唯一性原则，在同一个时间点，无法出现两个核心数据一模一样的‘我’。”


  “这就是小希所说的，唯一的办法。”


  “在‘伊凛’存在的同时，我的存在感被‘伊凛’剥夺，现在的我，既不是伊凛，却又是伊凛，我只能以‘管理员’的姿态存活于此。”


  伊凛当管理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伊凛”诞生后，船内规则的“扭曲”与“修正”并存，两种截然不同的走向，让世界稳定在一种诡异的平衡状态中。


  所有关于“GM”的记忆会被淡化，所有曾与“GM”有所联系，但日后又将与“伊凛”产生交集的人，他们的记忆将有一定程度的修正。当然，这种修正所带来的影响不全是负面的，现在的伊凛，不，应该说是“管理员”，将成为真正的“幽灵”，隐匿于历史的夹缝中。


  ……


  “如果我没有猜错，莫莉应该把我给忘了吧。”


  伊凛在真实世界里，提前和莫莉接触，但这种“接触”，在“伊凛”诞生后，一定会遭受某种程度的修正，最简单的就是，将有关自己存在的印迹，从莫莉的记忆中抹去。


  2118年7月8日。


  晚上。


  伊凛收到了莫人敌的来电。


  莫人敌很少用手机，一旦他用了，说明大事不妙。


  “老弟，你赶紧过来！老夫这边出事了！”


  伊凛笑了笑，抵达莫宅。


  莫人敌在院子里，恭候多时。


  伊凛踏出光圈，出现在院子里时，莫人敌用力揉了揉眼睛，神情憋屈：“老夫果真是老眼昏花了，看老弟你的脸，都是糊的。”闻言，伊凛坐到了莫人敌对面：“你还记得我？”


  莫人敌一听，揉眼睛的动作骤然停顿，他琢磨出不对味，赶忙追问：“老弟，莫非是出啥幺蛾子了？”


  “是出了，还挺大。”伊凛微微一笑，点点头：“你还记得从前我跟伱说的，我来自‘未来’这件事么？”


  “记得啊。”莫人敌点头：“可是……”


  莫人敌犹豫着，伊凛却主动将莫人敌没说出口的话接上：“可是，你上次在帮我查那三个名字的同时，就顺便用人脸识别数据库调查过，这个世界，无论哪个角落，都不存在‘我’。”


  “嘿…嘿…嘿…，不愧是老弟你，居然被你发现了。”莫人敌讪讪一笑，露出“不愧是你”的表情。可这话其实是伊凛真正想说的，真不愧是你的老莫，连世界的“扭曲与修正”的平衡都能够对抗，真不愧是小希在无数次伪影中，指定唯一“男主角”的老男人。


  在莫莉哭哭啼啼时，莫人敌也察觉到不对劲。并不是说莫莉真的是因为“丢了什么”而伤心，莫人敌能理解那种感觉。在世界的扭曲与修正同时发生时，莫人敌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记忆被擦去了一块，他勉强能回忆起“G老弟”这么一个人，可许多记忆都变得模糊，他甚至无法记起伊凛的长相与声音。


  不过，莫人敌认人从来不依赖相貌与声音这些表面上的特征，他记住的是“味道”——强者的味道。


  在沉思片刻后，莫人敌锤了锤自己的脑袋，用力晃了晃，清醒不少，他张口就问：“开始了？”


  伊凛平静摇头：“不着急。”


  “哦。”莫人敌紧捏的拳头舒开，即便他现在已经开始衰老，但他这头老骥仍有日行千里的壮志，这突然整这么一出，弄得他热血沸腾的，白白浪费了不少表情。


  告诉莫人敌继续安静等待，该干嘛干嘛后，伊凛离开了莫宅，不多时，一只由纸折成的小飞机从上空飞过，慢悠悠地飞着。伊凛目光一凝，隔空朝纸飞机伸出手，将小飞机拿下。


  里面藏着魔术师之间的加密信息，伊凛快速阅读纸飞机里的密报后，弹指燃尽，微微一笑。


  他虽然不信任“梅林”这个老吸血鬼，但伊凛却相信，这是“历史”的一部分。从“伊凛”诞生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将按照“历史”的轨迹去进行，直至那一天。


  ……


  同时。


  战争之塔周围，血色的浓雾形成了一片人类难以踏足的禁地——“红雾区”。


  血色的雾气，人类一旦吸入，会产生各种怪异的幻觉，里面仿佛还含有兴奋剂的成分，人类一旦在“红雾区”呆久了，会两眼赤红，产生强烈的攻击欲望，发狂般攻击四周的人。


  甚至会咬人。


  蜜莉恩此时正独自呆在战争之塔下，沐浴在“红雾”里，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啊……好饿。”


  就在她时不时翕动鼻子、脑补着煮饭的会突然拎着热乎乎香喷喷会发光的饭菜， 出现在她面前的场景时，蜜莉恩突然拔出了“黑剑”。


  血红色的雾气中，一位面带微笑的白发男人缓缓走出。只见他穿着一件一尘不染的白色魔术师长袍，长袍上镶嵌着精致的花边，在男人的长袍下，是漆黑贴身的内衬。男人脚下踏着一双厚实的圆头皮靴。蜜莉恩皱皱眉，虽然在她看来白发男人的力量无法对她构成威胁，可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草原上吹来的风，吹着吹着就把蜜莉恩的杀意给冲淡了。


  “你好，我是梅林。来自彷徨海的‘大贤者’。”白发男人远远对蜜莉恩行礼，表明身份的同时，他微笑着举起右手拎着的大包包：“咳咳，请问你是传说中的蜜莉恩·阿尔托莉雅十世么？受某个家伙之托，前来送饭，里面是特制‘腌火腿’哦。”


  一边说着，他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左手用力指着自己的左眼。


  蜜莉恩这才注意到，自称梅林的男人，左眼眶乌黑淤青，淤青旁渗着血，像是不久前刚被残暴的歹人胖揍了一顿。


  。


  ===第1100章 神性觉醒===

  除了莫人敌之外，特异组那边并没有察觉到明显的不对劲。


  本来，GM的存在感就不强。他们仍能依稀记得组里有一位名为“GM”的特别顾问，但具体长什么模样，他们也忘了。在“修正”的影响下，所有人理所当然地将这种“怪异”，用“GM的特殊能力”去解释。


  他们合理怀疑, GM是“第一位”使徒。


  至少现在的他们是这么误解的。


  借着这次机会，伊凛潜心闭关，在雪山之巅，花了两个月时间，理解了“存在感”的真谛。


  “将我的存在，从人类的记忆中‘淡化’吗？”


  两个月后。


  伊凛踏出珠峰洞窟,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住处, 下意识地搓了搓胸前的【夏雪之心】，心中浮起一抹淡淡的伤感。


  时间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它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一切, 包括记忆。


  伊凛眯着眼睛，直视太阳。


  太阳光有点耀眼，伊凛朝天空挥挥手，转瞬间，太阳的亮度暗淡了几分。


  “这无非是一个巨大的光源与热源罢了。”


  伊凛对恰到好处的光照点点头，表示满意，他右手画圈，画出了一个传送门，踏入其中。


  随着伊凛的移动，他的身体表面，笼罩着一层若隐若现的流光, 他每走一步, 身后便有一丝丝“1”“0”交织而成的数据流，化作粉尘, 消散于飞雪中。


  这个时候, “伊凛”已经搬进了青城，进入了青城高中，并购买了一堆假人，开始为“击杀萧阳”而默默努力。伊凛每每想起此事，都会不由自主地为萧阳默哀数秒，他存在的意义就像是历史进程中一個不可或缺的“齿轮”，萧阳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无论是第几次循环，他的生存没有意义，反倒是“萧阳的死”，才能推动历史，何等讽刺。


  不，萧阳已经不是单纯的“人”了，而是福报，是图腾，是概念，萧阳活该升华。


  辛苦了，老同学。


  昔日的公寓里，“伊凛”正一丝不苟地练习割喉。他就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一次次地默数，每天只练习50次，一次不多，一次不少。


  伊凛翻开日记本, 开始记录。在他给“自己”写观察日志的时候，小希出现在他的身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抱抱。”


  日常抱抱，举高高，再举高高。


  我们的女神心满意足地躺回妈妈怀里：“看着从前的自己，是什么心情？”


  “心情？”伊凛琢磨片刻，然后稍有纳闷地反问：“很重要吗？”


  小希张开粉嫩小嘴，张成圆润的“O”型，呆了片刻，然后摇头：“不重要。”


  伊凛继续低头，书写日志。一边写，伊凛想起了一事：“你现在的力量，恢复了多少？”


  “15.4%。”小希精准地报出了一个数字：“可我不能插手。”


  “我知道，就是问问。”伊凛平静点头，他对小希本来就不抱任何希望，若小希能随意下场，上面定然会掀桌，这明显不符合接下来的“历史”。这些年，伊凛不断更新自己的信息，尝试结合自己所知道的历史，去推演一个“光明”的未来，但他无奈地发现，他无法推演出来，只因，这个闭环一天没有打破，修正与扭曲对世界的干扰，就不会停止。


  小希眼睁睁看着越来越显得平静的伊凛，她咬了咬嘴唇，虽然这种结果是她乐于见到的，可当伊凛真正开始走向那条路时，小希却不由暗暗为伊凛感觉到心疼，他背负的东西太多，太沉重了。


  但小希摇摇头，很快便将无谓的想法抛开。神的心性与力量的恢复程度息息相关，现在的小希，神性更偏“稚嫩”，正在回溯，无法与当年的“少妇希”相提并论。


  “对了，我很好奇，梅林，是什么样的存在？”伊凛一边写着，想起了彷徨海的梅林大贤者，便顺口问起。


  小希自从封印了监察者的“洞察之眼”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除了打瞌睡就是求抱抱，难得今日小希睡醒了，伊凛有疑问的地方就赶紧问。


  “我在你的【航行日志】中，并没有找到‘梅林’的记录。”


  “那当然，我删掉了。”小希理直气壮地说。


  “嗯？可他人还在。”


  “你读了我的航行日志，应该知道什么是‘圣人’吧。”


  “数据太多，我没来得及一一解读。不过我大约可以理解，‘圣人’就是类似于‘莫人敌’，在某个伪影中，‘圣人’就是足以构成‘关键支撑点’的人，又可以理解成‘世界主角’。梅林就是？”


  “是，也不是。”小希摊摊手：“名为‘梅林’的家伙，在早期的设定中，是‘神造物’，我耗费了不少资源，调用了封存的‘乌鲁克’与‘亚特兰蒂斯’技术，我还偷偷去隔壁借了一点点‘古血族’血统，制造出来的‘圣人’，可惜，最后结果证明，没有用。”


  伊凛眯着眼：“借？”


  小希挺起胸板，理直气壮：“借！”


  “可为什么保留了呢？”


  “那可是耗费了很多资源才造出来的，别浪费啊。”


  “懂了。”


  “瑟西娅·冯·爱因滋贝伦们，梅林，言峰公正，他们会共同创造出你们的‘死’……”小希说着说着，开始犯困：“你逐渐开始理解，‘管理员’的职责。可是……”


  小希闭上了眼睛。


  “可是什么？”


  “嗯，没什么。”小希摇头。


  “你老毛病又犯了？”


  “没有，真没有。”小希用力摇头。


  谷栭

  伊凛当然也习惯了，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吐槽一二，他微微一笑：“进步总是伴随着牺牲……必要的牺牲。”


  小希：“为了胜利。”


  伊凛：“为了胜利。”


  ……


  伊凛远离了特异组，远离莫人敌，远离莫莉，远离首都。


  他很清楚，此刻看似平和的世界，背地里却暗流汹涌。


  远在大海另一边的康纳。


  潜伏在暗处的教主谷天晴。


  西方的蜜莉恩。


  还有荒芜土地上大隐隐于黑的饥荒骑士老黑。


  伊凛通过自己的管理员手段，能从侧面观察到他们的举动。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无奈地遵循着历史的轨迹，在这个闭环中，努力扮演“命中注定”的角色。


  世界是一个闭环。


  他会成为管理员，暗中干预“伊凛”，“伊凛”会沿着曾经的足迹，走向“死亡”，成为地狱中那个挣扎的“亡灵”，爬过尸山血海，重新回归。然后，再次成为管理员。


  无论这个闭环是如何诞生，可当这里成为闭环的瞬间，就意味着，这里没有了希望。


  小希说，这一次，与其他九次不同的是，她让伊凛，爱上了名为“夏如雪”的女人。


  这看似微不足道的改变，会打破这个绝望的闭环吗？


  伊凛闭上眼，洞察世界。他心中像是藏着一把火，一把无声的怒火，他渴望将一切燃尽，燃尽……它们。


  “会的，夏如雪。”


  ……


  三年后。


  2121年7月8日。


  那天，下着倾盆大雨。


  在暴雨中，“伊凛”披上雨衣，握着匕首，潜入萧阳的家。


  萧阳被召唤，活着从预备使徒的试炼中出来。


  “我花了832天时间，和你成为了在同学们眼中的好朋友……”


  “伊凛”看着倒在身前的尸体，一板一眼地说着他记忆中的数字。


  管理员伊凛正在一边，默默地观察着“许多年前的自己”。


  他终于明白，当年自己对数字敏感的强迫症，并不是病。“伊凛”自希乐园无数次运行中的数据中诞生，他在诞生的瞬间，世界产生了“扭曲”与“修正”，现在的伊凛，就像是刚从“机器”逐渐变成“人”，他拥有“扭曲”生成的记忆，但他没有“人性”。


  伊凛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我是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变得像一个人的呢？”


  “伊凛”取走使徒ID，消失在原地，他进入了里世界。


  ……


  【2121年7月8日】


  “我”成为了使徒。


  ID：1010。


  这仿佛是一个被安排好的数字。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一次刀了萧阳，心如止水。


  或许这一幕太熟悉了吧，我没什么感觉。


  这三年，我都在观察着“我”。


  小希经常睡觉，她每次醒来，都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从她的【航行日志】中，我可以看出，她希望我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可是，


  也许，


  最终，我会辜负她的期盼。


  因为，我很清楚一件事。


  在不断打造无限王座的过程中，我的“神性”，觉醒了。


  对不起。


  我的女神，希。


  ===第1101章 错误会衍生出更多的错误===

  【希乐园】能压缩“里世界”与“现实”的时间比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身为管理员，时不时观察后台数据，他很清楚，这种将里世界的时间压缩成一分钟，需要耗费的源，比“等比压缩”耗费的源更多。但无疑, 这是目前来说最有性价比的“掠夺”方式，谁让他们现在穷呢。


  “伊凛”从里世界归来，【希乐园】的核心表面套了一层【天启骑士模组】的皮，开始正式运作。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诸神与主宰们，也绝不会料到，它们想法设法想要夺取的【希乐园】, 此刻早已不在小希的身上。伊凛回忆起在【神代】中的经历，难怪他那时身上已经有了【无忧的希乐园】, 那是因为在更早之前，小希就已经将【希乐园】核心，以【天启骑士模组】的方式，借着修正与扭曲混淆视线的机会，偷偷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切都呼应上了。


  ……


  莫莉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专线”打来的。


  “奇怪……被入侵了？”


  莫莉很纳闷，她这个号码加密方式，除了爷爷和实验室的几个熟悉朋友之外，就没其他人知道了吖。


  接听。


  男的。


  莫莉下意识垮了脸蛋。


  果然是被黑了。


  离离原上谱。


  敢黑我莫莉？

  给你一次轰轰烈烈的社会性死亡都是我莫大小姐的慈悲了。


  “喂？哪位？”莫小姐姐努力保持声音甜美。


  放长线钓大鱼。


  “这个年代，你还不认识我。”


  “嗯？”


  ……


  隔壁封城的精神异常收容所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


  两名收容人员出逃。


  编号分别是：9527，9528。


  伊凛得知这个消息时，掐指一算，欣慰地笑。


  爆炸？


  爆炸就对了。


  伊凛估计, 老潘应该是用脸拧的摇杆, 把密码恁正确了，炸开了收容所。他顺便查看了老潘从封城一路到青城的经过, 他逃出来时，“刚好”一位年迈的医疗人员脑溢血, 倒在老潘面前, 老潘拨了一個120, 顺便把老医生的衣服扒拉了，换给自己。然后封城通往青城的当班地网刷脸系统发生了罕见的故障，将老潘两人识别成另外的两人，他们竟这么大摇大摆地搭乘地网来到了青城。


  总之，潘正义来的过程，充满了“巧合”。


  紧接着，小希刚好睡醒，被工具人妈妈抱去了超市。


  这就是，“伊凛”与“女神”的初遇。


  事后。


  伊凛将小希往三十层楼丢，举高高。


  落下时，伊凛接住：“话说你故意来这一出的深意何在？”


  “这不是历史么？”小希仿佛对三十层楼高的“举高高”意犹未尽：“我的‘记忆’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知道是历史，但我总觉得怪怪的。”


  小希好奇地戳了戳管理员的脸：“你该不会是……吃醋？噢……”小希恍然大悟：“我懂了，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牛头人，你牛了你自己。”


  “……滚。”


  “其实，”再一次愉快的举高高后，小希这才说出了与“伊凛”接触的理由：“我必须重新和锚点建立联系，顺便, 藏起你。别忘了，监察者的眼睛虽然封住了, 但你和你自己，本质上是同一个人，你们的核心数据是一致的。监察者迟早会察觉到你的存在。位于‘最终防御’外的无序猎手们，正在想办法突破我的核心，这里坚持不了多久了。”


  伊凛明白了。但他总觉得小希似乎掌握了一些不该掌握的知识。


  ……


  快进到“伊凛”杀进萧家。


  管理员伊凛对这一切“历史”冷眼旁观。


  “‘我’现在正在经历的试炼是……鬼雾山吗？”


  久远的记忆随着“伊凛”的行动而重新唤起，伊凛右手轻轻摩挲着【夏雪之心】，莫名地感觉到一丝丝怀念。很快，“伊凛”回归，救下一位被割断了舌头的青年，并让他成为了凌无言。


  2121年的“伊凛”，在历史的驱动下，正在寻找为凌依依恢复光明的方法。


  “凌无言？”


  管理员眉头一皱，再次打开那数据量难以估量的【航行日志】。


  这日志，不检索真没法看。


  数据太多了，浩瀚如海。


  【检索：凌无言。】


  【范围缩小：注册者。】


  【检索结果：0】


  也就是说，在无数的伪影以及上千次被记录在“真实”的循环里，不曾出现过名为“凌无言”的注册者？

  心怀疑惑的伊凛，再次抽空找小希。


  在简单的解释后，伊凛明白了。


  “所以说，‘错误’就是充满了不确定的‘病毒’，将衍生出更多的‘错误’？”伊凛再次刷新了自己的定位，原来不当人也有不当人的好处：“原来如此。”


  管理员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女神都没来得及抱抱，就直接跑了，来去匆匆。


  谷蚢

  坐在床板上的小希怔怔地看着伊凛消失在圈圈里，刚伸到一半的小手僵在半空，她有种被抛弃了的错觉，欲哭无泪：“他怎么越来越不好玩了呢。”


  小希妈妈坐在乖女儿身边，抱着小希的小脑袋柔声安慰：“啊啦啦，小希可别不高兴哟，管理员大人很忙的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小希郁闷地啜着白嫩的手指：“那我去找‘10二号’玩好了。反正这也是‘历史’的一部分，伱说是吧，麻麻？”


  “是的哦，我的小希。”


  “GOGOGO！”


  小希一觉睡醒，精神奕奕。既然管理员越来越不好玩了，她就去找“10二号”玩好了。


  反正都一样。


  他们是同一个体。


  ……


  一个月后。


  女儿、妻子的尸体已经被送走。


  凌无言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眼神空洞，像是一尊失去了灵魂的人偶。


  他失去了一切。


  心里只剩下了无边的恨意。


  “杀妻之仇，杀女之恨。你空荡的躯壳里只填充了这两种‘理’。”伊凛来到这里：“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你，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否则，会扰乱世界的运行。”


  凌无言握紧了匕首，在黑暗中，他就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


  伊凛微微笑着：“要变成另一个人，比想象中的简单，却也没有那么容易。凌无言，你想知道你的未来吗？”


  凌无言张了张嘴巴，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无法看清面容，脸上像是罩了一层迷雾，神秘莫测。他刚握紧刀子，却发现随着男人的笑声，他心中刚努力凝聚出的一丝敌意，在男人的笑声中，刹那间点滴不剩，像是……被抹杀掉了似的。


  男人的声音带着丝丝蛊惑：“你想知道你的未来吗？”


  伊凛站在了凌无言的面前。


  凌无言沉默过后，用力点头。


  “很简单。”


  伊凛伸出指头在凌无言额头上一指。他简单地借助【希乐园】的管理员后台，推演出凌无言接下来几次任务的试炼表现，并结合他身上的理，计算出他后续的行动。


  【你经历三次试炼，进阶3级，你找到了影34号，莽撞复仇，不敌而亡，死。】


  【你选择隐忍，想要将白影俱乐部一网打尽，却因为隐忍太久，死在了试炼中。】


  【你杀死影27号，飘了，紧接着又去找影10号，被摁在马桶里活活淹死。】


  【你联系了多方势力，决定借助他人的力量复仇，但在一年后，你龙王归来，白影俱乐部的成员们早已不知所踪，隐匿人海，你在极度的愤怒之下，撞墙自杀。】


  一次次的推演，一个个未来，在凌无言眼前浮现。


  过程千奇百怪，但结果是出奇地一致：出师未捷身先死。


  “哈……哈……哈。”


  凌无言嘴里发出嘶哑的低吼。


  伊凛低头，眼中饱含笑意，他又取出一个面具。这是老潘被莫人敌逮住时，留下的那个“白”面具：“‘白’已经死了，很遗憾，你没法对‘白’复仇，不过他旗下的‘影’，我可以帮你。”


  凌无言惊讶地看着面前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长相的男人，然后，他深深低下了头。


  “你似乎想问，为什么？很简单，”伊凛竖起一根食指：“世界是不公平的，不是每个人都会受到‘世界’的眷顾。有的人该死，却活得很滋润，有的人不该死，却注定活不过明天。错的不是你，而是，这个世界。”


  “而我，巧了，严格上来说，也是一位复仇者。不过我复仇的对象，比你想象中更高级。在帮你的同时，也是在帮我自己。”


  凌无言咬紧牙，胸口中似乎燃着熊熊的火焰。


  “你刚才看见的，并不是幻象，我想你心中有数。‘他’，没办法实现你的愿望。”伊凛颇为遗憾地说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伊凛自己。


  凌无言又跪了。


  “我很清楚你心中的想法，一时的妥协，等你强大了，自然能报复一切，或许最后的最后，你可能会转头砍我一刀。可惜，现在的你正在与‘魔鬼’聊天，你若想实现愿望，只有与真正的‘魔鬼’做交易。”


  凌无言将头按在了地板上。


  “恭喜我们愉快地达成了共识。”伊凛鼓鼓掌，他从【希乐园】的数据库里，取出一团灰色的光团，塞进了凌无言体内。


  “从今天开始，你的行动代号就是‘灭绝因子’。”管理员大人摸着下巴，开始取名：“简称绝绝子？灭灭子？底牌一号？算了，好像还是‘灭绝因子’好听。”


  凌无言一脸懵逼与愕然。


  他无法理解，这个男人为何能用充满自信的口吻，说出这种奇怪的话。


  但紧接而至的，凌无言眼里浮现出难以压抑的狂喜。


  那一团灰色的光芒，竟然是“技能大礼包”！

  其中，【沉默的宣言】这个技能，品级达到了S级！

  凌无言彻底服了，跪得稳稳的。


  伊凛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你将从上个试炼中得到的护身符，交给一位叫做‘凌依依’的女人。你就留言说是……伊凛送的。”


  没错。


  错误，将会衍生出更多的错误。


  既然监察者除了错误之外，不会与世界有更多的联系。


  那么，就由他，管理员，创造出新的联系。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删掉‘伊凛’好友了。嗯，不好意思？那就先设置‘勿扰’吧，反正你不用鸟他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了。背叛？区区背叛算什么，而且你这叫‘选择’。人生处处都是‘选择’，不是么？”性感管理员在线指导凌无言坑“自己”：“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管家，负责打扫卫生，对外联络。我不方便做的事，你去做。我懒得做的事，你去做。”


  “明白了吗？管家。”


  凌无言用刀子狠狠地在“白”的面具上划出十几道破口，戴上面具。


  从今天开始，他成了这个男人的管家。


  ……


  【分别联动第15章、第25章，第169章。】


  ===第1102章 世界需要形形色色的人===

  凌无言是怎么样的性格，


  凌无言有什么想法，

  他会不会背叛，


  他忠心不忠心。


  这些都不在伊凛的考虑范围之内。


  无所谓。


  当伊凛站得越来越高，站在了一个足以让伊凛觉得孤独寂寞冷的位置时，他越来越觉得，人类的勾心斗角, 种种揣测，都不值一提。


  以前他是不屑，现在的伊凛，是无所谓。


  他现在的心态，就像是在俯瞰一群蚂蚁，无论它们在窝里用什么样的姿势，都无法给伊凛带来乐趣与引起重视。


  【利刃】，【影袭】，【多重幻影】, 【滞空强化】，【沉默的宣言】。


  管理员的权限比伊凛想象中大得多，他给凌无言丢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小技能，技能的等级不高，重点是“配套”，配套的技能将能发挥出可怕的效果。


  凌无言至此，深深地理解到，眼前此人的可怕。他竟能随意赐予使徒【技能】，他能知道自己储物空间里拥有什么道具，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就像是……神。


  “记住, 这是一场交易。”


  伊凛在凌无言面前消失。


  微不足道的一子，已然落下。


  ……


  莫人敌与“伊凛”重新认识。


  因为扭曲与修正的干扰, 老莫暂时没有察觉到，“伊凛”就是老朋友。


  毕竟以前的伊·使徒·凛，和现在的伊·管理员·凛, 境界差了不少。


  莫莉也和“伊·使徒·凛”越来越熟。


  “嗯, 希望老莫不生气。”


  伊凛纳闷地摸着下巴。


  老莫后来总是找理由想揍我，难道就是因为这些理由？

  我老朋友抢了我乖孙女之类的？


  哼，孙女控，真可怕。


  伊凛默默地在日记上写下一句话：


  【莫人敌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


  写完，伊凛心情舒畅不少，合上日记后，他屈指一弹，一片流光炫幕在他眼前，构筑成一个偌大的棋盘。


  伊凛的棋盘，就是这个世界。


  “潘正义。”


  “凌无言。”


  “莫人敌。”


  “蜜莉恩。”


  “谷天晴。”


  “梅林。”


  “彷徨海。”


  “时钟塔。”


  “康纳。”


  “老黑。”


  “曙光教。”


  “福音会。”


  “Z5议会。”


  “李开。”


  “……”


  一颗颗大小不等的棋子落在虚空棋盘之上。


  每一颗棋子的力量，总有极限。


  但伊凛要的并不是拿掉其中某几个棋子，而是……赢下这一局。


  天地为局，世界为子。


  伊凛稍作思考，又落下了几颗棋子。


  “项家，刘家。”


  伊凛的目光在棋盘上扫过。


  “福音会？”


  伊凛梳理往事。


  如果没有记错，他所经历的“历史”中，唯一一次与福音会距离最近的，还是萧阳那次。萧阳？对了，在那件事后，萧阳的尸体被他爹送走, 送去哪里了？

  伊凛行动果敢，想起来就去做。踏着传送门，伊凛从光圈后踏出，管理员再次降临青城。


  谷耥


  嘀嘀嘀——


  他刚来，耳边便传来了老板的呼唤。


  她要抱抱。


  “没空，我在忙。”


  ……


  “好过分！过分过分过分！”


  被管理员无情拒绝了“抱抱”的小小要求后，小希生气地在粉红色的被单上扭来扭去。


  ……


  管理员无情拒绝了自家老板的过分要求，伊凛来到青城警局。


  许知庸仍在打卡上班，他开始喝起了枸杞茶养肾，顾思楠因为丢了萧阳这案子，正在打沙包出气。


  “对了，顾思楠。”


  伊凛这才发现，当世界分成了“管理员”与“伊凛”明暗两条线同时进行时，从他自己的视角，才能看见更多的真相。以前的他，懵懂无知，差点淹死在谜语的海洋里，挺惨的。


  伊凛远远看着顾思楠，搜索【航行日志】中的记录，他发现类似于顾思楠的存在，在世界上各個角落，都有不少。而他们这一类人，同样是小希留下的诸多漏洞之一。


  如果说“莫人敌”，“梅林”等天生拥有超凡资质的存在，在船里的定位是「圣人」，那么“顾思楠”这一类人的定位，便是「先知」。


  小希为了让“未来存续”，可是想尽了办法，拼了命制造漏洞。


  这不，制造出来的漏洞都被“入侵”了。


  “圣人，先知，世界上需要形形色色的人。”


  伊凛一边感慨着自己当初的无知，一边查看着不久前保存着“萧阳尸体”的停尸间。


  冷冻舱虽被运走，但仍留下些许蛛丝马迹。


  警察看不出的线索，管理员可以。


  伊凛的双瞳深处转起了圈圈，一道道细细的“理”，从此处一直延伸到远方。伊凛抓了一束，感受片刻后，有几分惊讶：“分成了两束，分别是北方，以及……海外？”


  北方的那一束伊凛暂且不理，他隐约能猜出是谁在作妖。但海外那束……伊凛闭着眼，他的视野潜入了黑暗。在黑暗的尽头，有一束银色的光，拨开黑暗后，伊凛在理的尽头，看见了一间工厂，一个由废铁组成的座椅上，静静地立着一副银色的铠甲。在伊凛的感知跨越太平洋，探入工厂后，银色的铠甲微微一颤，头盔内亮起了一抹黯淡的光。


  “是康纳。”


  伊凛眉头一皱，在对方察觉到之前，连忙退出了感知的视线。


  “原来如此。”


  既然福音会与康纳有联系，那伊凛更不能放过这条线索了。他循着“理”再次来到首都，在首都郊外，山里头，一座废弃的军事设施内部，这里被改造成隐秘的军工厂，萧阳的尸体就被运到了这里。


  “你可真的是赐福童子啊，萧阳。”时隔好几辈子，伊凛终于摸到了福音会的分部，没想到就在莫人敌的眼皮子底下，这还真多亏了萧阳作出的贡献，他哪怕是死了一次又一次，可他所做的贡献，有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亘古永流传。


  伊凛在这里蹲了好几天，暗中观察。原来康纳正在暗中打造一支钢铁大军。萧阳的尸体不过是引子，在军工厂里，有着各种各样适合改造的“素材”，伊凛通过管理员后台得知，这些素材有极大一部分，都是曾经的“使徒”。


  他们引发了“异常事件”后，经特异组回收的尸体，竟有一部分被运到了此处。


  对此，以前的伊凛或许会觉得很生气，现在嘛，倒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使徒死了就是死了，不能复生。这种循环利用的方式，未免是一种“环保”。


  “但如果我不对你做点什么，又显得我管理员好欺负是吧？康纳。”


  伊凛铺开“世界地图”，在相应的位置插了一个“棋子”，标注：【军工厂】。


  暂时Mark一下。


  伊凛悄然离开。


  特异组里有不安分的人。


  这件事伊凛早就知道了，不意外。


  呵…


  ……


  管理员伊凛再次返回青城时。


  另一个伊凛刚好出发，和莫莉前往灰雾区。


  提前经历了这段历史的伊凛，知道莫莉这次出行是有惊无险，所以也懒得去偷偷摸摸地跟在一旁，他回到青城，给了小希一个期盼已久的“抱抱”、顺便给出报表后，随口问起：

  “除了‘圣人’、‘先知’之外，你以前还做了什么古怪的设定？”


  “有啊！”小希掰着指头开始数：“‘先锋’、‘世界之子’、‘猎手’、‘清道夫’、‘富豪’、‘战败者’、‘灰心哥’、‘好哥哥’、‘喜剧人’、‘叛逆者’……”小希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常见的，伊凛分别在【航行日志】里一一对号入座，他渐渐发现，要管理一个世界，或者说要当一个‘船长’，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构成“世界”的要素需丰富多彩，才不会显得枯燥乏味。


  “说起来……”小希脑门上忽然弹出了一个“感叹号”，伊凛一愣，这感叹号居然是真的弹出来了，他正准备伸手摸摸，小希却拍开伊凛作恶的大手：“别闹~对了，差点忘了，你可能不知道，其实以前的你，身边总会跟着一只‘吉祥物’的。”


  “吉祥物？”伊凛试探着问：“……李长歌？潘正义？”


  他们…就挺吉祥的。


  “不，李长歌是‘喜剧人’，潘正义是‘世界之子’吖，必须的。”小希吃吃笑着，纠正了伊凛的说法后，手指在伊凛身前滑动，划出了一条狗子的形状。


  “啊这？”


  “来，地图。”


  小希让伊凛打开棋盘地图，她轻轻在地图上戳了一个小点点：“吉祥物快死了喔~”


  “艹，不早说？”


  伊凛看着花花绿绿的棋盘地图上，被小希放了一条狗，不用说，肯定是汪儿了。伊凛没想到汪儿在小希的设定中居然是「吉祥物」。不过回想起汪儿当初帮忙带娃的姿态，是挺符合“吉祥物”这个设定的，老吉祥了。


  “我去找汪儿。”


  伊凛会心一笑，踏入光圈，传送到首都。


  ===第1103章 「吉祥物」===

  现在刚好是晚上。


  因为动物园一位工作人员的疏忽，一条圈养的狗跑了出来。


  这条狗是混血种，体内有着其他动物的基因，天赋异禀。


  动物园跑出“人畜无害”小动物这事，上了新闻。官方发文：犬科动物大部分都非常温驯，他们不咬人，不吼人, 请大家冷静看待，稍安勿躁，莫自乱阵脚。


  原本狗脖子上是带了追踪定位的项圈的，可那是老版“卫星定位版”，一直没有更新。谁也没想到小动物会出逃，以至于动物园方到现在都没把这条“逃亡犬”给找回来。


  汪儿饿了一整天。


  哼哼唧唧地躲在巷子里。


  它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


  可是，现在的食物都是合成的多，比它平时吃的狗粮还难吃。


  呸, 区区人类，吃的连狗都不如。


  在分类垃圾桶旁，一条脏兮兮的狗子，趴在角落，一边干呕，一边偷偷抹着泪珠子。狗子的眼角全是泪痕，糊硬了它漂亮的毛发，沾成一坨眼屎。


  它开始后悔了。


  自由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去他妈的自由。


  本汪要回家！

  回家！


  呜呜呜呜汪……


  它的智商目前还不足以让它理解自己“保护动物”的身份。


  它总觉得自己一冒头，就会被活活打死。


  毕竟自己逃跑了不是？

  “哦？这里居然有一条狗？”


  一个头发染成了五颜六色，头发乱糟糟的青年，抱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路过，准备在巷子里打快餐。


  理由不用多说, 四个字：鸡儿刺激。


  然后, 男女发现了躲在垃圾桶旁的狗。


  “这条狗挺可爱的。”女人蹲下来，这个年代只有富豪才能养得起狗, 她平日只在动物园里见过。如今见到真的狗子，她也顾不上打野餐了, 忍不住蹲在汪儿面前，摸了摸狗头。


  “汪……”


  狗子很上道，伸出舌头舔了舔女人的手，涩咪咪地盯着对方。


  它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饿，想要吃的。


  “啧，晦气。”


  青年本来还挺有想法的，可这女人居然鸟狗不鸟他，让他非常生气。


  “老子他妈还不如一条狗？”


  青年暴虐地将女人按在墙上。


  青年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女人吓到了，她傻傻地看着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嘿，我忽然想玩一个好玩的游戏。”青年舔了舔下唇，他用力揪着女人的头发，将她按在了狗子面前：“既然你那么喜欢，你去跟狗玩。”


  “哥……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太过分了。”女人吃痛，拼命挣扎。可青年的力气却比女人想象中大得多。


  狗子一愣。


  它虽然不太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狗子浑身发冷，它隐约感觉到，他们正在垂涎自己的美色。


  片刻后, 狗子绝望地夹紧了俩后腿和尾巴。


  它当机立断，调转狗头，一瘸一拐, 尿了一泡后，拔腿就跑。


  “你也想跑？”青年高高跃起，在女人惊骇地目光中，青年这一跳，竟跳了好几米高。他一脚踩断了狗的脊柱，将狗狠狠踩在地上，命令女人：“老子现在就想看人狗情未了，不想死的话，就给老子上。”


  狗子奄奄一息，口里吐着血沫。它绝望地看着女人，女人也绝望地看着狗。


  这一刻，他们二人的心情，仿佛达成了共鸣，竟出奇地一致。


  ……


  本汪要死了。


  可恶，临死前，节操不保了。


  狗，泪流满面。


  它心里充满了懊恼与悔恨。


  懊恼逃出动物园，悔恨碰上人类。


  乖乖在动物园里当一条宠物狗该多好，包吃包住，还包择优配种。


  这自由，不要也罢。


  狗闭上了眼睛。


  ……


  伊凛抵达现场时。


  正好女人正哭哭啼啼地准备知狗而上。


  “现实永远比更魔幻。”


  伊凛轻叹，狗子果然是快死了，但只要他在，狗子就死不了。


  结界落下，巷子里寂静无声。


  女人，男人，狗，仿佛被定住了时间，一动不动。


  伊凛身后飘着流光，踏入巷子。


  眸光如电，伊凛眼中，分别读出了二人的身份。


  女人：素人。力量：1.8，敏捷：2.2，精神：2.0。评价：普普通通。


  男人：注册者。注册区服：死亡之塔。等级：18，ID：3218。力量：4.5；敏捷：3.0；精神：3.3。评价：一般。


  女人打晕，送回家。


  男的就地处决。


  伊凛只花了一秒，决定了两個人类不同的命运。


  但就在伊凛准备动手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原来如此。”


  关于一条狗是如何成为使徒，这件事在天启公会的小圈子里，一直是件悬而未解的谜题。


  如今，答案却有几分无趣。


  伊凛将青年拖到狗子面前。


  奄奄一息的狗子睁开眼睛。


  映入狗子眼中的，是一张和煦的笑脸，可他眼中的平静与漠然，却让狗子下意识用最后的力气，夹紧了尾巴。


  它觉得自己还是死在女人的手里比较好。


  这个人类，太哈狗了。


  “咬断它的脖子，然后，你就能活了，乖，就一口，用点力，汪儿。”


  咬人？


  文明的狗不干这事。


  它被训练出来，就是不能伤害人类。


  可是，


  人类伤害了它。


  本汪该怎么办？

  谷竺

  如同本能般，迷迷糊糊间，汪儿用力，咬住了近在咫尺的喉咙。


  一张卡片在尸体上浮起，汪儿伸出爪子。


  那是，光。


  ……


  一分钟后。


  狗子脸上堆出了舔狗笑，用力舔着伊凛的手。


  “原来你叫毛毛啊？真俗的名字。”伊凛摸着狗子的狗头：“别叫毛毛了，这名字不正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汪天帝。狗中帝王。”


  “汪！”


  ……


  刚成为“汪天帝”的汪儿，对新的名字有几分不习惯。但没几天，汪儿就接受了这个名字。狗子的脑袋瓜子很单纯，汪天帝，多酷炫狂拽霸，没毛病。


  它逐渐发现，新主人其实什么都好，就是长得比较抽象，脸有点糊，看不清。


  汪儿觉得，新主人很善良，会教它各种各样的新技能。


  比如：


  单前爪撑地倒立，将尿撒出三米之外；

  一口气摆出舔狗笑十分钟而不抽筋；


  左三圈右三圈甩尾巴。


  伊凛：“其实，甩尾巴也有技巧的。重点在呼吸……”


  狗子开始学真正的呼吸方式。


  某天，


  它甩着甩着尾巴，飞了起来，螺旋升天。


  新的主人还教它真正的“为狗之道”。


  伊凛：“你是狗啊，狗是什么懂不懂？更狗一点啊！别被区区‘礼义廉耻仁义道德’所束缚，忘了以前你受到的训练，当一条战无不胜的吉祥物！瞧，你看见笼子里的那群美眉木有？”


  伊凛觉得汪天帝很怂，于是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动物园里、毛发剃得花枝招展的母狗们。


  汪天帝用力点头，口角流出了口水。


  “上。”


  伊凛朝笼子一指。


  “汪……”


  汪天帝缩了缩狗头：这不好吧？

  “别忘了，你是一条骄傲的狗。”


  “你是狗中帝王，世界的吉祥物，汪天帝。”


  “别总在我面前低眉顺眼的，伱已经不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狗了。格局要大，懂？”


  伊凛用手势示意“格局大”后，将汪天帝丢进了母狗圈里。


  次日。


  日上三竿。


  动物园里的工作人员惊讶地发现，犬科动物D-3号园，大大小小各品种共18条母犬，皆口吐白沫，瘫软在地，意识模糊，叫之不应。


  ……


  伊凛借助权限，给了狗子不少道具和技能。


  如果他没有记错，不久后另一个自己将和汪天帝在加勒比海试炼中匹配上。


  难怪当年狗子一见他就拔不开腿，原来是莫名的熟悉感让狗子选择了跟他。


  又呼应上了。


  伊凛看着汪天帝翘着二郎腿在一边心满意足地剔牙，他对自己的训练成果非常满意，至此，在他的特训下，汪天帝终于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在试炼中不会被人欺负。


  “不要对人类心怀怨恨。”伊凛微笑着，摸了摸汪天帝的狗头：“人类中有好的，有坏的，有丑的，有漂亮的，有懦弱的，有坚强的，正是这丰富多彩的要素，组成了‘人类’这个庞大的群体。谁对你不好，你就拍死他，谁对你好，你就舔他，这就是当狗的‘理’。”


  汪天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总有一天，你会遇见对你好的人。”


  汪天帝哈着舌头，伸出爪子指着伊凛。


  “我，我不是人。”


  伊凛摇头，很肯定地说道。


  ……


  调教得差不多了，伊凛将狗子带在身边，见老板。


  最起码它学会了上厕所，看报纸，不会随地大小便，不会给自己丢人。


  “吖！吉祥物！好可爱！”


  小希抱着狗，用力抛起。


  啪！

  狗子呈大字型贴在了天花板上，狗脸上写满了大写的懵逼。


  “行了，你堂堂的……咳咳，别欺负一条狗。”


  伊凛眯着眼睛看着区区的神，他总觉得小希是在变着法子在狗的身上找回场子。


  “哪能呢。”小希嘴上说着不能，却将狗子按在面前，笑眯眯地问：“汪儿，你信仰神吗？”


  狗子一愣。


  在伊凛的调教下，它的智商和逻辑思维高了不少。汪天帝隐约察觉到，这是一道送命题。


  “汪！”


  狗子立即蹲在小希面前，讨好似地疯狂摇尾巴，两前掌一拍合十，闭上狗眼，一副“虔诚拜神”的模样。


  “乖。”


  一道白花花的光芒从天而降，落在狗子身上。


  沐浴着光芒的狗子，透着凛然而不可侵犯的圣光。


  伊凛微怔：“你这是？”


  “你该不会以为，‘信仰’这东西，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吧？”小希歪着眼睛瞟了管理员一眼，得意洋洋地竖起食指：“再怎么说我也是堂堂的神，给‘信徒’赐福这不是很理所当然地反馈吗？”


  艹？

  伊凛连忙用后台查看狗子的信息。


  果然。


  狗子的面板里多了一项诡异的技能：

  【希之赐福】


  【品级】SSS

  【限制】仅限处于“濒死状态下的犬科种（简称：死狗）”方可发动。


  【效果】常驻幸运+3.0；在濒死状态下，可获得“希之赐福”，获得“神犬”加成：力量+50%；敏捷+50%，精神+50%，生命恢复速度+100%，免疫大部分常规负面状态，并随机觉醒犬科目幻兽种形态（包括不限于祸斗、天狗、刻耳柏洛斯、谛听、哮天犬）。持续时间：300秒。冷却时间：24小时。


  【说明】请记住，无论任何时候，都要心怀希望。PS：很多时候，人未必比得上一条狗。


  ……


  伊凛观阅后，面无表情：“事先说明，我并没有嫉妒一条狗，我只是单纯想知道，这也是漏洞？”


  区区的神得意洋洋地竖起食指，答：“错误，会衍生出更多的错误嘛。”


  伊凛此刻却开始理性思考：

  我是否能打造出一队超级狗军团？


  “这样的吉祥物我能不能要一万……不，一千只？我没别的意思，我比较喜欢狗子。”


  “……你在想屁吃。”


  ===第1104章 暗与明的交汇===

  当然。


  【超级狗军团】计划光速告吹。


  小希说，吉祥物一旦多了，就不再是吉祥物了，逼格降了，不值得。


  值得，当然值得。


  伊凛暗暗腹诽。


  但他推测，小希之所以说出这种没底气的话,  主要是因为……穷。


  谁没点难处呢？


  谁没点痛处呢？


  谁没点难言之隐呢？

  即便是神。


  伊凛难得没有戳破女神的小心思，带着“吉祥物”离开了。


  临别时，吉祥物嘴角勾着邪魅的笑容，一副小狗得志的模样。


  在伊凛的看护下，汪天帝再次进入试炼。


  试炼内的一切，伊凛“原则上”无法干预。


  伊凛现在才知道,  为何在试炼中，偶尔会碰到一些会喊他们使徒为“外来者”的存在，使徒就是“外来者”，说难听些，是入侵者。


  他们掠夺的一切，他们在里世界中的所作所为，都会转化为源，最终回哺「希乐园」。


  如果忽略这一切背后的牺牲，那么这将是一个良性循环。


  使徒们的成长，伊凛都看在眼里。


  以前他是当中的一员，现在他超脱了，格局更大，眼界更宽。这中间，插着境界呢。


  一边想着，一分钟后,  汪儿回来了。


  汪天帝高速甩动毛茸茸的尾巴，它的尾巴上空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湍流，呼呼的。汪儿讨好似地将自己的收益用爪子捧在伊凛面前：【犬科幻想种尊享体验大礼包】。


  艹。


  你的体验和其他人，明显不一样啊。


  不愧是吉祥物。


  伊凛正感慨着“人和狗的待遇不能一概而论”时，他的管理员面板变成了猩红的警报界面，负责运行世界意志的「领航员」正在用这种方式,  对管理员发出危急警报。


  【发现入侵者。】


  【事件等级：b。】


  【出现底层逻辑冲突。】


  【有bug。】


  【处理失败。】


  【处理失败。】


  【处理失败。】


  【转接管理员。】


  【请管理员尽快处理。】


  没事你就把管理员撂一边，有事你就让管理员重新上线是吧？


  看着满屏幕的警告文字，伊凛心里暗暗不爽。


  不爽归不爽，但和「领航员」是没有道理可讲的。领航员只是负责运行希乐园的核心，并不存在能够正常沟通的情感与意志。


  “等等，现在是……”


  现在是2121年9月5日。


  伊凛闭眸片刻，右手熟练画圈圈，降临海亭市。


  他身边跟着一条呼哧呼哧喘粗气的狗。


  此情此景，犹如带着三眼神犬的神兵天将般，举世瞩目。


  当然，他很低调。


  “他还没来，不过，他会出现在这里。”


  伊凛坐在女神塔顶端，安静等候。


  ……


  张回春复活的消息，在圈子里闹得沸沸腾腾。


  一件子虚乌有的附灵武器，在使徒圈子里掀起血雨腥风。


  咦？

  怎么我们的女神也来凑热闹了？

  不对。


  这是历史。


  伊凛在片刻的哭笑不得后，察觉到“小希和妈妈”也来到此地,  他暂时没有理会。他站在女神塔之巅，开始与领航员沟通。


  管理员：【申请发布‘强制性现实任务’。】


  领航员：【申请驳回。】


  驳回？


  管理员：【那这事我管不了,  爱咋咋的。】


  伊凛准备撂担子滚蛋。


  他又不是背锅侠。


  领航员：【申请通过。】


  领航员快速给了回复。


  似乎是世界意志逻辑运算后，考虑到管理员滚蛋后将会导致更严重的结果。


  “早得出这个结果不就得了。”


  一道道无形的光幕，以管理员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转眼间，这座繁华的东方都市，对使徒而言，变成了一個巨大的囚笼。


  ……


  【现发布强制性现实任务。】


  【区域：死亡之塔。】


  【地点：龙国，海亭市。】


  【任务限制：二阶使徒。】


  【难度：未知。】


  【现实任务：彻底消灭使徒（id：？？？？），张回春。】


  【时间限制：72小时。】


  【任务失败惩罚：扣除死亡点10000。死亡点不足时……抹杀！】


  【任务奖励：未知，根据最终任务贡献度发放。】


  ……


  熟练地按照“记忆”发布现实任务后，管理员继续冷眼旁观。


  李长歌，织田舞，李二胖，欧乐乐，伊凛二号，赵玉龙，一个个熟悉的朋友，将在这里，逐一登场。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这座城市里，曾经存在着另一位来自不同时空的“伊凛”，他是管理员，高高在上，俯瞰一切。


  他看着有人死亡、有人疯狂、有人牺牲、有人得意、有人挣扎。管理员内心平静，毫无波澜。


  伊凛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历史。


  想了想。


  伊凛从日记本上撕下了一张纸，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他将纸折成了纸飞机，纸飞机折成后，忽然抖了几下，活了过来。


  管理员伊凛开了一个传送门，将纸飞机送到对面。


  ……


  同时。


  在得知海亭市事态即将失控的莫人敌，在沉静中，忽然伸手，从屁股后捞出了一只纸飞机。


  他以为是暗器。


  瞄得真准。


  愣了一会，莫人敌将纸飞机铺开。


  里面写着一行字。


  没有署名。


  但莫人敌偷偷摸摸看过老朋友写日记，他知道这是他的笔迹。


  纸飞机上写着：


  【如果你知道他是谁…嘘。】


  莫人敌在这一刹那，脑补出老朋友将一根食指立在嘴边，用最欠揍的表情和口吻，说出这句话的场景。他又好气又好笑地将纸撕成了碎碎，但心里却更好奇，老朋友突然用这种方式，传达的消息是几个意思。


  ……


  一切都如伊凛的记忆中那般进行。


  温故而知新。


  他又发现了新的故事。


  隐藏在明线之下，新的故事：暗线。


  人来人往的广场上。


  “小希，小希，你在哪里？”


  “麻麻，我在这里哟！乖乖的！”


  妈妈给小希买来了冰激凌。


  “别吃那么多哦，肚子会疼疼的啦。”


  妈妈宠溺地揉着小希的小肚皮。


  人潮中。


  管理员如一缕幽魂，带着一条狗，轻飘飘地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管理员坐在了女神的身边。


  狗蹲在了铲屎官的鞋子上，当一条忠实的舔狗，用恰到好处的力度，给管理员捏捏腿。


  小希一下一下地伸着粉嫩的小舌头，左三圈右三圈绕着冰激凌的球球在转动，舔得很开心。


  “汪儿，你好像长胖了哦。”


  “汪呜？”汪天帝支棱一下，他回忆起被女神希支配的恐惧。


  小希没再理会汪儿，她白了伊凛一眼：“伱要知道，你现在是在为‘自己’擦屁股哦，以后不许凶‘领航员’。领航员明明很辛苦的呢。”


  显然她知道了伊凛在申请发布【强制性现实任务】之前，对领航员的所作所为。


  伊凛对自己凶不凶这件事，不置可否。


  “虽然这是历史，但我还是很好奇，亡灵赵玉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就是当初在最后，咬着我不放的那只亡灵赵玉龙？”


  “是啊，当然是他。”


  伊凛低头沉思。


  小希舔着冰激凌，边舔边慷慨解释：“你当时出来的时候，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小希分出一只小手，在虚空中拉出了一条凝而不散的光线。


  光线是密密麻麻布满了许多小点点儿。


  “其实这条通道，从伪影通往真实，已经意味着，在通道上的每一处，都能抵达真实。但每一个点，与‘唯一真实’的距离是不等的，你抵达了终点。而他，却在中途掉下去了，掉啊掉啊…掉啊掉啊…掉到了现在，噗通，落地。恰好落在了其中一具注册者的尸体上。你懂的，错误……”


  伊凛无奈接上，和小希异口同声：


  “会衍生出更多的错误。”


  “对，”管理员如此配合，小希显得很开心：“所以，因为这是由你的错误，衍生出来的错误，所以领航员才无法强行修正。因为这个修正，又涉及到身为错误与锚点的你，所经历过的‘历史’。总之，虽然我觉得挺容易理解的，不过你不用勉强，毕竟你和我，差着境界呢。”


  伊凛当然能理解。


  他也能在传送通道里，让莫人敌掉半小时才落地。


  将“空间”的概念引申到“时间”，就不难理解了。


  空间的距离、时间的距离。


  伊凛沉默时。


  小希舔完了美味的冰激凌。这时她美滋滋地啜着手指，见她家的管理员沉默着，便安慰道：“你别伤心啊，我说的明明是事实。”她拍了拍管理员的头头。


  伊凛拍开了小希的手，目光平静，凝视着夜空中，那一座屹立的女神塔：“我只是在想……”


  小希：“想嗯啦？”


  伊凛轻叹：“我以前误会了一件事。”


  “嗯？”


  “亡灵赵玉龙曾以‘安吉拉’的身份，卧底在我和赵玉龙身边，呆了一段时间。以前我一直认为，是我的‘智’，将亡灵围杀在女神塔。其实…并非如此，是亡灵赵玉龙，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我估计，可能是赵玉龙谈着余梦时，让亡灵赵玉龙仅有的一点人性重新觉醒了。”


  “这就是人类呀。”小希的表情如一，并不意外。


  “老莫定然也隐约察觉到亡灵的身份，在最后的最后，赵玉龙无意中喊了一句：组长。其实我有一件事很好奇，赵玉龙从地狱中逃离，他是否有机会，取代现在的赵玉龙，重新活下去？”


  小希闻言，肯定地摇头：“没有。这是修正的结果，让他误以为，这是‘任务’的一部分。实际上，你的存在，就注定了他的出逃，是一场闹剧。”


  “悖论是吧。”


  “很遗憾，是的。”小希笑着：“他不可能对抗‘希乐园’，太弱小了。”


  伊凛从长椅上站起，海亭市的小小闹剧趋近高潮部分，他看向女神塔的方向：“人类，太渺小了。”


  “去吧。”


  她似乎已经知道，伊凛为什么会站起来。


  他要去见证名为“赵玉龙”亡灵的…


  死。


  ===第1105章 三位一体===

  事件的最后。


  仍是演变成“伊凛”被“亡灵赵玉龙”拉进【决斗空间】单挑。


  李长歌穿着蝙蝠战衣，在塔下放特效，极具嘲讽，吸引仇恨。


  漫天飞“翔”。


  他在圈子里成了“屎”的代言人，不愧是“喜剧人”。


  老潘在一旁搓棍子。


  伊凛出现在空中。


  他看了一眼潘正义，眉头一皱。


  在潘正义的身体后，浮着几道诡异的人影。


  片刻后,  管理员伊凛摇摇头，张手撕开一条缝隙，踏入【决斗空间】。


  以前的他觉得【决斗空间】这张卡很高级，但其实则不然。


  “亚空间”只是很一般的玩意，他现在随意一开能开好几个，普普通通。


  进入亚空间后,  伊凛消去了自己的存在感，再加上结界，躲在一旁，静静观望着“伊凛二号”与“亡灵赵玉龙”的死斗。


  一番打斗后。


  伊凛二号占据上风。


  他开出了底牌【嗜血之灾】。


  那一瞬间，一道血红的光芒，冲天而起。


  直至此时，赵玉龙才将眼前的“伊凛”，与地狱中的“左轮狂徒”联系在一起。


  “怎么可能？”


  “你怎么可能是‘他’？”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


  仇恨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一切。


  他没想到，左轮狂徒竟然是“伊凛”。


  死斗结束。


  伊凛二号面无表情地问：“‘那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你不懂。”


  “赵玉龙？”


  ……


  空中。


  伊凛闭上眼，手指一弹。


  权限狗重新上线。


  他正在用“管理员”的权限，强行关闭这个亚空间，结束这次无聊的战斗。


  足够了。


  “永别。”


  管理员高高在上，对亡灵说出最后的道别语。


  在管理员作出看似无足轻重的举动后，决斗空间内,  天地变色，亚空间应声崩塌。


  倒计时开始。


  现在，还不是触动锚点的时候。


  赵玉龙用力咧嘴一笑，在死亡前，他笑了。


  他目光看向高空中,  有如幽灵般的管理员。


  原来如此。


  哈哈哈哈……


  可悲，可笑，可恨。


  我他妈就是個被世界遗弃的垃圾而已。


  亡灵赵玉龙明白了一切。


  “你猜？嘿嘿嘿……”


  在彻底死亡前，亡灵赵玉龙内心深处，隐约生出了一丝丝期待。


  他期待眼前准备砍死他的伊凛，终有一天抵达地狱的样子。


  他会死，一切都会循环，这是一个……无解的循环！


  亡灵赵玉龙在最后的最后，明白了这一切事件背后的绝望，发出阳间笑声。


  人类，没有未来。


  ……


  “有的，老赵，不懂的人，是你。”


  伊凛目送赵玉龙真真正正地死亡，心中掀起一丝小小的波澜。


  只有真正见过地狱的人，才能明白，在那里的无助与绝望。


  那个地方，无数次比“试炼”更残酷的“任务”,  足以泯灭一切的人性,  让人类成为真正的杀戮机器。


  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人,  都不再是活生生的人。


  亡灵，没有心。


  ……


  轰隆隆。


  张回春，不，或者说亡灵赵玉龙留下的后手，女神塔基底部发生接连爆炸。


  在爆炸的火光中，女神塔如承受着连绵炮火的女神，承受不住，向下崩塌。


  伊凛犹豫了半秒，出手。


  “自在法·逆流。”


  现在的他们，还太弱了。


  可他们不能死在这里。


  他快速计算。


  老潘在所有人的反方向。


  老潘肯定不会有事。


  那么，女神塔倒的必然是另一个方向。


  这是“必然”，不存在偶然。


  其他人会重伤，或是死。


  伊凛出手。


  “这是历史。”


  仿佛是时光逆流，又像是万物倒转。一切的理，回归了原本的模样。火焰消散，崩塌的柱子再次变得笔直，破镜重圆，女神塔修复如初。当初让伊凛震惊的能力，如今从自己手中，轻轻松松施展出来时，伊凛恍惚间，有种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很久的错觉。


  他当年曾怀疑暗中有高阶使徒相助。如今蓦然回首，那个“高阶使徒”，就是他自己。


  ……


  人潮中。


  小希不过瘾，换上了奶茶。


  咻咻咻咻。


  真好喝。


  人类真的厉害，奶和茶混起来，口味棒棒哒。她忽然就感觉平时喝的奶不香了。


  滋滋滋——


  一旁。


  工具人妈妈拍着小希的背：“哎，小希，你小心点啊，喝那么快，噎着了怎么办？”


  “麻麻，好喝！麻麻~”小希撒娇娇，丝毫没有身为亿万子民的女神的觉悟。


  滋滋滋——


  “‘c-002’，你，违规了。”


  “伱干扰了‘游戏’的进度。”


  “我么有！‘这里’明明还没有开始，你少来吖！”小希狡辩道。


  “你违规了！”


  “我没有！”


  “你违规了！”


  “我没有！”


  “你违规了！”


  “我没有！”


  “嗯？这个权限……”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小希一粉嫩的巴掌拍在少妇工具人的大腿上。


  少妇化作一滩血水。


  切。


  我是吓大的？

  违规的是「管理员」，跟我「希女神」有什么关系？

  搞清楚了再说话好啵？

  神从不撒谎。


  我没违规。


  真没有。


  小希撇撇嘴，并用最快的速度，启用了新的备份。


  过了一小会儿，一个新的“妈妈”，从人潮中慌乱走出，抱住了小希。


  伊凛拍拍手，回来时，略微惊讶地发现小希又换了妈，孝死人了。


  “怎么回事？”


  伊凛问。


  “又被发现了，可恶。”


  小希说这句话时，她的口吻却和“可恶”截然不配，仍是嘻嘻笑着：“不过你知道的，我们还有时间。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伊凛眉弓一抽：“可你的‘掌控’，怎么都没告诉我呢？”


  “太早泄露就不好了呀！”


  “有朝一日，你如果当上了主宰，一定是‘谜语’。”


  “咦！”小希一愣：“听着不错啊。可惜，我是……「乐园」。”


  “想得美啊你，还主宰？哼，区区的神。”


  “你才区区管理员！蛐蛐！”


  “你，蛐蛐的神！”


  “蛐蛐管理员！”


  女神、管理员开始日常斗嘴。


  吵了一会。


  小希妥协，日常索要抱抱。这不，今天管理员顾着忙，都还没打卡抱抱呢。


  伊凛从工具人妈妈怀里接过小希，行走在庸庸碌碌的人潮中。


  “对了，你是不是忘了，准备有一件大活了？”


  小希善意提醒。


  “没忘。”


  “我给你一个提示：万事皆三，三位一体。”


  “你不打谜语会死？”伊凛嘴角抽搐。


  “其实，与其告诉你答案，我更希望你能自己理解。”小希破天荒地第一次给自己“打谜语”的行为作出解释：“‘理解’，是凝聚「权柄」的‘基础’。”


  伊凛沉默片刻，然后揉了揉小希的头发，掐着时间，算了算，目光微凝：“算了，我都习惯了。你突然转性，我还怀疑你是不是被换掉了呢。另外，除了你说的大活之外，顺便还有一件……‘公务’，需要处理。”


  ……


  在海亭市张回春事件后。


  “伊凛二号”在为下一次试炼做准备。


  “伊凛二号”来到首都，在莫莉的实验室里研发新技能。


  管理员安静地等待。


  他等着“伊凛二号”一针把“亡灵伊凛”扎出来那一刻。


  这都是历史。


  这全是循环的一部分。


  当管理员接受了这么一种设定后，即将发生的一切就显得稀疏平常，不值一提了。


  ……


  到了那天。


  莫人敌的练功房内。


  “小伊凛”给自己扎了一针。


  “哟，欢迎回来……少年！”


  “！”


  潘正义开始倒数。


  “小伊凛”满头大汗。


  潘正义忽然换上了一副诡异的笑容，嘴巴几乎裂到了耳根。


  “桀桀桀桀——”


  此刻潘正义，如同马戏团里的“小丑”。


  “是‘坐标’啊，少年。”


  “潘正义！你真的是永远的神！！！！”


  名为“伊凛”的亡灵，在此时、此刻、此地，留下了地狱的坐标。


  管理员伊凛来到“伊凛二号”身后，抢过记录了“地狱坐标”的那张纸：“密码正确。”


  解读。


  一个个“1”、“0”数字，在纸上跳跃。


  记录着地狱的坐标，正在被管理员高速解读。


  “原来地狱，存在于伪影与真实的夹缝之中。”


  伊凛屏气凝神，当着潘正义的面，开启了一个圈。


  他将手伸了进去。


  一捞。


  没捞着。


  “？”


  到了解谜的时候？

  万事皆三、三位一体？

  伊凛开始低头解谜，脑细胞高速运转、凋亡、再生。


  片刻后。


  伊凛恍然：“是共鸣。”


  他将一只手掌，按在了“小伊凛”的额头上。


  血红的光芒从伊凛的手掌，进入“伊凛二号”的体内。


  加点。


  管理员伊凛，强行拔高“小伊凛”的精神属性，现在的他，还差了那么亿点点儿。


  他再次朝通道里伸出手。


  这回捞住了。


  通道关上。


  他完成了“任务”。


  他亲自将这个闭环，接上了。


  如果他不完成这个闭环，世界将产生严重的逻辑错误，他管理员不应该存在，“伊凛”也会死在地狱里，万事皆休。


  “呼。”


  要想侵入存在于“伪影”与“真实”夹缝之间的地狱，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是需要对坐标的理解，二是需要比注册者更高的权限。


  若不能借助【希乐园】的权限，他也无法在那一瞬间，在主宰们与诸神的视野远离、在地狱倾塌之际，入侵那个神秘之地。


  至于第三点，则是最重要的。


  是「三位一体的共鸣」。


  过去、现在、未来；

  真实唯一、虚实夹缝、r-1010伪影；


  管理员、小伊凛、亡灵；

  三个截然不同的存档点。


  在精神趋于一致时，达成的“共鸣”。


  这就是“三位一体”。


  这种共鸣，能贯穿这条通道，将“亡灵伊凛”，送进真实的时间线里。


  做完这一切，伊凛耗费了不少精神，脸上久违地出现了疲惫的神色。


  “现在，”


  趁着“伊凛二号”还没醒。


  管理员伊凛坐在了潘正义面前。


  “还有一点点时间，不先做一个自我介绍么？外来者。”


  管理员微笑着，看着“新来的”的潘正义。


  ……


  【联动第159章她从地狱来；第165章“c-002”。另外，昨天心态崩了请假有点不好意思，两章6500字奉上。求正版订阅，求月票…可怜一下惨兮兮的白衣吧。】


  ===第1106章 「欺诈之主」===

  一位戴着黑蝴蝶面具的女人，提着一根半米长的腌火腿，跟扛着狼牙棒似地，走在兵荒马乱的城市里。


  在她身后，跟着一位身娇体柔的白发美男子。


  是蜜莉恩，和梅林。


  自红雾区出发，他们一路向北, 如同旅游般，走走吃吃，走了半个月。


  一路上，梅林话很多。


  他总是在说一些奇怪的话，诸如“人类就是这样，拥有力量的同时总会伴随着争斗”、“这就是人类呀”、“无聊的人类”、“真羡慕他们呢, 能有这种卑微的好胜心”、“他们的生活一定不会无趣吧”，云云。


  蜜莉恩没有鸟他。


  她专心地啃着腌火腿。


  一个字：香。


  二人即将抵达北方的海域。


  “他，在彷徨海留下了很多食物么？”


  蜜莉恩时不时啃一口，一路无言，接近终点时，才忍不住开口询问。


  梅林纳闷地看着蜜莉恩的黑袍子底下，贴身平坦的肚皮：“本来我觉得‘很多’，但现在，我开始有些担心了。”


  “他想让吾做什么？”


  “安啦，你不用紧张，那个家伙没留下什么特别的任务。”梅林笑嘻嘻地伸出食指：“你只需磨练你的剑，以及……安静地等待。”


  “等待？”


  “别问我。”梅林耸耸肩，微微一笑：“过去、现在、未来，不过是由无数的线, 交汇而成的谜团。你和我, 都身在谜团中。”


  “大贤者，请口吐人言。”


  “简单来说, 就是‘不知道’。”大贤者轻叹一声：“未来, 我早就看不清了。”


  “……”


  ……


  伊凛从莫莉的实验室离开。


  在半路上, 返程的他，被老板拦截了。


  “很意外？”


  谜语希笑嘻嘻地问。


  “一般。”伊凛摇头：“我个人认为, 你更应该有一种‘你就是肥肉’的觉悟。”


  “嗯？”


  伊凛笑：“肉肥了，总会引来狼的，不是么？”


  小希：“你居然不担心？”


  这家伙的神性，觉醒得有点快啊。


  小希心里暗暗嘀咕。


  “呵呵，我们早已被那四位张嘴咬着了，再多几张嘴，又有什么区别？我反倒希望，越乱越好。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在哥谭市里，潘正义居然会被‘小丑人格’入侵，这么说来，名为潘正义的‘容器’里，其实装了四个‘人格’——弟中弟潘小正、大哥白、世界之子潘正义，最后就是……joker。能够用这种办法，避开领航员的感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 真不愧是横行了哥谭数十年的joker。”


  时间紧迫。


  伊凛并没有和“小丑”有深入的交流。


  但“小丑”借潘正义的嘴巴透露出一個信息。


  他背后那一位，和“战争”、“死亡”、“饥荒”、“征服”，不是一路主。


  看来，更高层的博弈中，也存在着派系之分。


  “是因为，‘小丑’背后的那一位。”小希郁闷地撅着眉头，她竖起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另一只手在伊凛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


  一段隐晦的信息，通过“隐藏文件夹”的方式，传到了管理员的后台。


  伊凛面无表情，打开。


  文件夹里，只有一个“名词解释”。


  【诡计与谎言的化身，欺诈之主：洛基】。


  ……


  不久之后。


  汪儿进入试炼。


  伊凛在外等待狗帝归来。


  这次试炼，是汪天帝和“伊凛”的初遇。


  它们将人狗合一，征服那片加勒比海。


  管理员伊凛，日常写日记，记录了心得体会后，狗子回来了。


  狗子的收获极大，它故意在新主人面前，讨好地秀了秀逐渐发达的肱二头肌，并打出了一个小小气功波。


  “啵。”


  狗子双爪合一，一推，发出奇怪的声音，有点像放屁。


  管理员笑摸狗头，问：“玩得开心吗？”


  狗子露出舔狗的笑容。


  “嗯，所以，差不多该换人帮你铲屎了。”


  狗子一愣，笑容僵在脸上，用力摇头。它撅起屁股，尾巴左三圈又三圈地甩，用各种生动形象的肢体语言示意，它会自己上厕所，它会自己洗澡，它会冲厕所，它能自己溜自己。


  “汪呜呜。”


  本汪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狗子听出了主人话中告别的味道，灵动的眼珠子里充满了不舍。


  伊凛微微笑着，摇摇头。


  “汪儿，你长大了哦。”


  汪儿泪汪汪。


  伊凛闭上眼睛。


  谷辙

  刹那间，伊凛的身影，在汪天帝的眼中，逐渐淡化。


  模糊的不止有脸。


  汪天帝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多了一个橡皮擦。


  擦擦擦。


  所有关于主人的一切，逐渐从记忆中淡去，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它用力伸出爪子，在身前的空气挠了挠，没挠出什么东西。


  “呜呜呜……”


  汪天帝觉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


  记不得了。


  就在这时。


  汪天帝尾巴附近的死亡烙印微微一震，把蹲坐在地默默垂泪的汪天帝震得弹起了几米高。


  是一个叫做“伊凛”的家伙。


  上个试炼碰着的。


  丑人多作怪呢。


  汪天帝打开私聊。


  他给自己发来了一个地址。


  ……


  伊凛在远处，看着汪天帝夹着尾巴，可怜巴巴地去找新主人了。


  “怎么了？不舍得？”


  小希出现在伊凛旁边，吃吃偷笑。


  “世界又扭曲了。汪儿继续在我身边呆下去，没有任何好处。我必须成为彻底的‘影子’。”伊凛无奈：“说明，监察者的洞察之眼，正在恢复中。我以前居然不知道，我周围的世界扭曲，是跟‘凌依依’视力的恢复程度息息相关。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莫莉找的那些专家，根本不可能破开你的封印，可为什么，监察者的眼睛可以恢复？”


  “很简单。”小希指着伊凛：“是因为‘你’。另一个伱。”


  伊凛琢磨片刻：“错误，会衍生出更多的错误？”


  “是，你的‘努力’，看似徒劳，但实则不然。你太小看监察者了。你的认知，你的‘愿望’，足以改变周围的人的认知，而这点微不足道的认知，就像是滚雪球，越滚越大，最终，会被监察者所利用，她将利用这点微弱的‘希望’，她借助你的‘愿望’，重新掌控局面。”


  伊凛闭上眼，沉默不语，十指指甲嵌入了掌心里。


  “别忘了，这是‘历史’。”


  “我明白。”


  伊凛接受了现实。


  一切的扭曲，都和监察者有关。


  监察者睁开一丝丝眼睛，她的瞳光，足以扭曲世界。


  而这种扭曲，会被领航员修正，但处于“扭曲”中心的“小伊凛”，因此察觉到凌依依的怪异处。


  ……


  在回忆过往，小心翼翼当“影子”的同时，伊凛察觉到一件事。


  原来，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和“洛基”擦肩而过。


  冥河初中。


  现在回想起来，伊凛才完全看清那次试炼的本来面目。


  大约是两个“怪物工厂”的斗争。


  冥河初中和狱门初中。


  这两所阴间学校，分别是两位主宰——【苍白】与【欺诈】的地盘。


  当时伊凛直面校长那妖娆小秘时，她无意中提起“诡计与谎言”。


  当时伊凛不懂。


  现在懂了，只觉细思极恐。


  “大佬太多了呀。”


  伊凛走在历史的夹缝中，一点一滴地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再次感叹自己的渺小。


  【见第251章诡计与谎言……？】


  但，由此可见，【希乐园】这件连主宰都垂涎的源初之器，是真的牛逼。


  小希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用使徒将五个“欺诈之主的试验品”掉包，以角色扮演的形式溜进去。对此，伊凛表示服气。


  “等等。”


  忽然。


  伊凛想着想着，身体一震。


  他震惊地看着小希。


  “每一次循环，‘错误’所经历的试炼都是不同的？”


  小希点点头：“是。”


  “我之前经历的试炼，都是‘伪影’，惟独现在，才是‘真实’？”


  “……是。”


  “那么，她的梦，他们的梦，也是吗？”


  小希一叹：“我劝你别——”


  小希话没说完。


  伊凛消失在原地。


  “怎么这家伙就不听劝呢。”


  小希揉揉眼睛，红红的。


  “你呀，会后悔的。”


  ===第1107章 篡改核心数据===

  时间线继续推进。


  “小伊凛”从冥河初中泡澡归来。


  他身边渐渐变得热闹。


  多了两位小母灵，多了一辆满嘴骚话的绅士车。


  与之相比，管理员伊凛身边却充满了单身狗的味道。


  此刻。


  伊凛注视着“棋盘”。


  一颗颗棋子落下。


  他在潘正义的身上，多插了一颗“小丑”。


  看着“军工厂”的位置，伊凛稍作思考，偷偷潜入。


  里面正在做着非人的研究。


  深夜，伊凛进入时, 轻轻松松绕开了所有哨岗。


  最深处的房间，没有设置摄像头，或许是因为保密的关系，这倒省了伊凛不少麻烦。


  余梦暗地里早就和康纳互通有无，余梦是叛徒，死不足惜。


  就可怜了赵玉龙。


  伊凛踏入军工厂最深处, 在阴暗的房间里, 四面墙壁都是加固的合金, 在他们看来，这里固若金汤，谁也进不来。


  密室里，杵着一个个维生舱，一根根管路错综复杂，和中枢处理器相连。


  “啊这？”


  黑暗中，伊凛刚打出一个“照明术”，准备看能顺走点什么东西时，维生舱里一张张熟悉的脸让伊凛愣住了。


  怎么又是你啊！


  福报！


  绝了，居然还是萧阳。


  所有的维生舱里，全是萧阳。


  这“久别重逢”的场景极具喜感，让伊凛忍不住笑出了声。


  “希儿, 帮我入侵个电脑。”


  伊凛发现这里所有的电脑都是经过严格加密时, 忍不住隔空敲了敲小希的门。


  “没空，睡觉呢。”在传送门的另一边, 小希嫌伊凛吵闹, 用被单裹住了脑袋，含糊不清地嘟囔道。


  伊凛开始威胁：“我以后再也不抱你了，区区的神。”


  小希才不管：“你可别忘了, 这里还有‘10二号’。”


  伊凛冷笑：“那等他死了之后……”


  “唔……”小希很生气，并将一个流光溢彩的超级u盘从传送门的另一头丢了过来。


  这时候，伊凛深刻体会到当公务员的好处了，遇事不决，推给老板。要物理入侵电子产品，并不是伊凛擅长的范畴。当然，他也可以尝试模拟出欧乐乐的能力。但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显然将麻烦推脱给老板会更加符合他管理员的地位。


  打开电脑。


  查找文件。


  过了一会，伊凛找到了。


  “at人造人计划：萧xx。”


  伊凛找到了这個文件夹计划，福音会在用许多使徒的尸体尝试后，成功制造出萧阳的复制体。他们用上了禁忌的克隆技术和人体改造技术，让“萧阳”真正地成为了永恒。


  “真不错。”


  在【萧某人计划】中，有不少远超了当今科技水平黑科技。伊凛合理怀疑，这是康纳从他的上级那里带回来的。既然如此，伊凛更加不客气，将里面的文件全拷贝了一份。


  临走前。


  伊凛一眼扫过，在军工厂里的人造人萧阳, 都是试验体。简单来说, “人造人萧阳”仍处于试验阶段, 还不能投于实际运用。所有的萧阳都紧闭着眼睛，处于类似“冬眠”的冷鲜保存状态。


  在军工厂设施的中央电脑中，还有一份准备用来加载到人造人萧阳中枢的“ai程序”，挺高级的。伊凛想了想，开始考虑给未来的征服骑士悄悄使绊子的可能性。如果是在这ai程序中留下后门，理论上是可以，但挡不住对方程序员的检查，甚至对方如果弃之不用，索性将这个ai格式化了，那么伊凛的小努力便白费了。


  “我感觉应该有更高端的办法，格局要大，不能局限在人类的思维上。”


  伊凛在思考。


  阿邓曾说，无论何时，都不能忘了思考。


  “等等，我其实不用想办法篡改ai的代码，我可以从更加本质的角度去下手……”伊凛睁开眼睛，他突然冒出了一个天才般的想法：“我是否能篡改‘人类’的核心数据？”


  这其实已经涉及到“造人”的领域了。


  不是他们这种造铁疙瘩的“造人”，而是真真正正的“造人”。


  伊凛曾目睹自己诞生的过程，对此深有体会。


  于是，


  伊凛打开管理员面板，联络领航员。


  “领航员，我要篡改‘萧阳’的核心数据。”


  【检索中。】


  【该目标已死亡。】


  “核心数据尚未删除。”


  【是的，管理员。】


  “死了也要改。”


  【……权限不足。】


  谷霫

  “我以‘管理员’权限，要求临时开放‘希乐园’第二层数据库。”


  【权限不足。】


  “她同意了，对了，我和她非常熟，你懂的，我天天抱她，可亲密了。”


  片刻的沉默后。


  【请求通过。】


  领航员很上道，它似乎通过逻辑运算得知，这个管理员和老板的关系不一般，它通过了伊凛的申请。


  这就叫——人情世故。


  看来领航员也懂这一点。


  领航员呀，你格局打开了。


  【临时开放‘希乐园’第二层数据库。】


  【核心数据库偏移度不得超过0.03%。】


  【偏移度过高，则强行中止强制篡改行为。】


  在伊凛背后，虚空中，一道道涟漪凭空浮现。上百根粗大的管子，里面流淌着晶莹的蓝光，向伊凛背后捅来。伊凛没有抗拒，任由那些管子捅进了他。


  “啵。”


  就像是被扎了几针似地，酥麻的疼痛感后，上百根管子，直接插进了伊凛体内，借由“物理连接”的方式，伊凛正在做着小希当时做的事，正在读取和修改更核心的【希乐园】数据。


  这种感觉很奇妙，在这一刹，伊凛就像是站在了无限高的地方，这个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一个个小点。这些小点密密麻麻地，聚集成一个光球，悬浮在伊凛的面前。


  伊凛面前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键盘，键盘上有数不清的按键。他明明看不懂键盘上的文字，但与希乐园物理链接的瞬间，他却无师自通般，掌握了操作的方法。


  “权限狗果然真的能为所欲为啊。”


  伊凛一边感慨着，轻松从亿万个小点中，找出了鼻屎粒般大小的那颗，也就是名为“萧阳”的小数据包。


  人类如此渺小。


  伊凛正在尝试的，是从核心数据层面上，篡改一个“人”的信息。


  他的性格，他的喜好，他的意志，借着这个方式，他都能够随意篡改。


  当然，这里涉及到一个“偏移度”的问题，假设伊凛把萧阳的数据篡改得太离谱，比如将“性别男，喜好女”，改成了“性别男，喜好男”，那么这个偏移度就大了，将引起可怕的崩溃，这将是一个连领航员都无法“修正”的恐怖扭曲。


  其实道理是很简单的，“人造人萧阳”是借着“萧阳遗体”的细胞，结合黑科技制造成的“科技侧造物”。黑科技层面伊凛不去动他，伊凛动的，是萧阳遗体里的细胞数据。通俗地讲，他是在给萧阳的dna添加一点点喜闻乐见的……“小惊喜”。


  到了时机成熟时，萧阳的dna就会动，萧阳的dna一动，人造人萧阳自然也跟着动。


  “嘿嘿，”


  “嘿嘿嘿，”


  “嘿嘿嘿嘿，”


  管理员背后插着上百根又粗又长的蓝色管子，在黑暗中，发出鬼畜的笑声。


  领航员：【……】


  ……


  十分钟后。


  伊凛收获满满，离开军工厂。


  他在萧阳的dna里，种下了一颗不起眼的种子。但伊凛相信，哪怕是再不起眼的种子，在适当的时候，也能开出艳丽的高岭之花。


  事后，刻有“g”俩字的u盘，管理员伊凛，亲自送到了莫莉的手里。


  “好久不见。”


  “‘你’是谁？”


  【见第285章好久不见】


  ……


  2121年11月。


  狗子跟在“小伊凛”的身边。


  “小伊凛”刚从格林小镇出来，便马不停蹄地赶去梨台市，忙活“特异组”的工作。


  而同时。


  管理员伊凛也在忙，他忙的是另一件事。


  珠峰之巅。


  管理员躺在了那张冷冰冰的床上，他将【夏雪之心】紧贴着胸口，闭上眼睛。


  睡觉。


  迷迷糊糊的，伊凛感觉自己像是跨过了一座独木桥，走入迷雾中。


  四周的雾气扭曲诡异，像是一个个妖娆的鬼怪，潜伏在深处，蠢蠢欲动。


  伊凛穿过独木桥，继续走。


  孤独，枯寂，无助。


  种种不应该出现的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在梦的尽头，是梦魇。


  “晚上好哟。”


  浓雾撕开，伴随着无数迷途者痛苦的哀嚎与凄厉的嘶，雾气裂开形成的阴霾，诡异地变成了一张迷人的笑脸。


  “好久不见，格林。”


  迷雾中的笑脸一拧，狂风呼啸，却无法吹开妖异诡雾。


  “你错了哟，这才是，我们的‘第一次’。”


  ===第1108章 将血淋淋的伤口撕开亿万次===

  “嚯嚯嚯嚯——”


  不知是不是梦的缘故，格林笑声格外阴间。


  伊凛忽然有些怀念以前的蝙蝠。


  格林无处不在。


  梦的尽头必是梦魇，梦魇深处住着格林。


  梦魇之主，恐怖如斯。


  这个时间线的小伊凛，刚从格林镇离开。虽然现在的他尚未获得【梦魇印记】，可如果没有猜错，以格林的能耐, 定然会树藤摸瓜、蚂蚁上树、老树盘根，借着格林镇的契机，偷偷溜进“唯一的真实”里。


  在很久很久以前，格林似乎就知道“虚幻与真实”，在“林一”面前提过一嘴。


  要找格林很简单。


  找个阴凉的地方睡一觉就行了，千万别盖被子。


  阴风阵阵时, 必会做噩梦。


  伊凛站在那张巨大的梦魇笑脸前：“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可你还欠我不少。”


  “伪影里的欠账, 假的，不作数。”


  “嗯？”伊凛面前的脸蛋忽然暴涨了几百倍, 无边的威压压得伊凛喘不过气来。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现在一起还。”


  伊凛求生欲很强，立即圆上。


  梦魇笑脸缩回了区区十几米大小，笑脸的嘴角裂开：“差点误会大了，真可惜哟。”


  “不会不会，没有的事。”伊凛面不红气不喘地摇摇头。


  “那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吧。”


  “可是比地狱还痛苦的哟。”


  “没关系。”


  格林不再说话，浓雾散开。温暖和煦的阳光映在了伊凛的脸上。在树下，坐着一个恬静的少女。她戴着耳机，闭着双眸，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气质出尘而飘逸，不似在人间。


  伊凛手里多了一把小刀。


  他的掌心和刀子接触之间, 沾满了湿漉粘稠的血。


  谁的血？


  伊凛麻木地向凌依依走去。


  一次不够。


  那就两次。


  两次不够, 那就十次。


  若还不够, 那就百次、千次、万次。


  亿万次。


  这就是地狱。


  “这, 不够。”伊凛停下脚步, 深深吸了一口气：“还不够。”


  一只小蝙蝠磕着脆脆的薄片，薄片上印着一张张蜿蜒扭曲的人脸。


  咔嚓、咔嚓、咔嚓。


  闻言，小蝙蝠叹了一口气：“加大档位可以，但你要是坏掉的话，我可不负责哟。”


  伊凛眼前场景再变。


  漆黑的天，裂开的地。


  手持真理匕首的凌依依，分别将夏如雪、剑南春、辰北、花娘，将他熟悉的所有人，一一刀死。


  有的伤口能自然愈合。


  有的伤口不能。


  这个血淋淋的伤口，既然愈合不了，那就一次次地撕开，将伤口撕烂撕开，血流如注，直至习惯了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为止。


  这种梦魇，将持续……亿万次，或更多。


  格林嘴里啃着美味的“梦魇薯片”，优雅鞠躬：


  “祝你有一個，美妙的夜晚。”


  ……


  不知过了多久。


  伊凛从冰床上弹起时, 宛若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他的长袍被冷汗沁透, 结了了冰。


  伊凛坐起来时, 长袍上的冰渣哗啦啦地往下掉, 又咸又硬。


  扑通。


  伊凛脚步一软，摔在冰壁上。


  他咬牙站起。


  又跌。


  又站起。


  身体并没有受到损害，但他受损的是“精神”。


  他抽空进枢内看了一眼，里面全是补丁，支离破碎，惨不忍睹，但勉强蚌住了形状。


  身体的形状由灵魂决定，一旦精神坏掉，他也会坏掉。


  谷壸

  “真不愧是……梦魇之主啊。”


  伊凛揉了揉眼睛，摊开手掌一看，全是淡淡的血，伊凛握紧拳头，让这些颜色，凝固在掌纹之间。


  他默默离开了雪山洞窟。


  ……


  伊凛查了查时间，才恍然醒悟，他这一睡就将近半个月。换言之，他在梦魇里被折腾了半个月。格林这顿是吃了个六分饱，他可是累得够呛。


  他很清楚，要建立一个“理论上不存在”的认知，是一个艰难而漫长的过程。伊凛早已亲眼见过地狱，哪怕格林的梦魇比地狱更加可怕，但伊凛仍无畏前行。


  越和格林这一级别的大佬接触，伊凛对“神性”的理解越发深刻。别看他和格林现在混得挺熟，但伊凛可以确信，自己对格林而言，不过是一件“相对其他玩具而言更好玩的玩具”，让格林有那么一点点珍惜，但若是真的把伊凛给玩坏了，格林也不会太心疼。


  简单来说就是：格林的玩具，太多、太多、太多了。多不胜数，浩瀚无边。


  “半个月。”


  伊凛换了一身衣服，掐指一算。沉吟片刻后，跨越千山，回到小希处。可让伊凛颇为意外的是，小希今日不知抽了什么风，居然没在家里呼呼大睡。


  【查找老板。】


  伊凛不可能读取小希身上的“理”，她的权限目前还是最高的，所以伊凛直接找领航员帮忙。


  自动上次接入了希乐园第二层数据库、篡改了萧阳的核心数据后，事后领航员和管理员共同的上级——【女神希】，并没有追究谁的责任。这让领航员默不作声地在自己的运算逻辑中加了一条：老板最大，如果老板不在，那就是管理员说了算。


  所以，这次，管理员再次越权，领航员没有拒绝，爽快地给出了小希目前所在的坐标地点。


  【详见320章锚点】


  伊凛来时，小希正挽起袖子，往身前用力地抡。


  “啪！”


  她似乎拍了什么东西。


  小希拍完，重新坐下，舔上冰激凌。


  “有人无意中触动了‘锚点’。”她摇摇头：“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吖，太早了，太早了。”


  “我这样应该不算违规了吖？只要没有谁发现，就不算违规！”


  小希妈妈宠溺地摸着小希的头。


  场景洋溢着浓浓的母爱。


  伊凛适逢其会地抵达现场：“原来当年是你拍了我后脑勺？”


  “不然呢？我这是在拍醒你。”


  伊凛想了想，陈年旧事懒得追究。


  “谷天晴…我本来还想问你点事，但现在似乎有更要紧的事。”


  伊凛敷衍地给了女神一个简单的抱抱，又匆匆走了。


  小希撅着嘴，有些郁闷。她觉得管理员不和她玩了。


  ……


  梨台市。


  “小伊凛”骑着奇美拉，一路奔袭，抵达烂尾楼废墟，准备开启一场团战。


  管理员抵达时，来自世界之外的奇美拉，正在遭遇惨无人道的群殴。


  他由始至终都在一旁看着，他很快便明白了这只奇美拉被召唤来这里的理由。


  让伊凛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是，当年事后，他随口胡诌了一个“大朋友”，居然无意中和“g”的形象呼应上了，这真的是一个纯粹的巧合。


  “小伊凛”、狗子、余梦、李二胖等人在结束战斗后，离开烂尾楼废墟。


  特异组的工作人员，正准备想办法，将奇美拉的残破尸体，运回首都。


  一位戴着鸭舌帽，穿着工作服的人员，默不作声地在奇美拉的肚皮里掏。奇美拉的血液有腐蚀人体的效果，可这工作人员却没有做任何防护，徒手从奇美拉的体内取出了某物。


  忽然。


  工作人员抬起头，皱了皱眉，随后轻笑一声：“你如此光明正大地介入，真不怕上面发现？”


  “彼此彼此。别以为你换了一副马甲我就认不得你了，谷天晴。”


  四周万籁俱静，所有人都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寂静的世界里，只剩下黑白两色。


  他们进入了亚空间。


  伊凛与工作人员二人成为了黑白世界中唯一的色泽，他掏出一张画卷，将那件物体往画卷里一塞，画卷一扭，仿佛活过来似地，撕开亚空间，钻入缝隙中。


  “哼。”


  伊凛伸手，准备阻止，可谷天晴在将“物件”送走之后，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管理员出手，捋着头发：“我这是在兑现你我之间的交易。我建议你别插手哦，否则，后果自负。”


  闻言，伊凛动作一顿，眼睁睁地看着那画卷隐匿消失。


  谷天晴微笑：“伱是了解我的，虽然你不相信我，但现在我们，有着共同的利益关系。毕竟，一旦知道了你的权限后，谁敢轻易惹你呢？”


  伊凛闭上眼睛，掩饰瞳内运转的流光。


  谷天晴猜出了伊凛的打算，微笑摇头：“不用浪费力气了，你推演不了的。因为给我送快递的，可是……”谷天晴指了指头顶上的夜空。


  伊凛睁开眼睛，果然推算不出。一切蛛丝马迹都被抹掉了，谷天晴借用“仪式”，将一件未知的东西从世界之外偷运进来。谷天晴似乎也知道，伊凛至今仍对“是否杀死自己”而心存顾虑。所以现在的他，显得有点嚣张。


  “嘘。”


  谷天晴压低帽檐，朝伊凛丢出了一张卡。


  伊凛接住。


  意外的是，这张居然不是塔罗牌了，而是一张普通的硬纸卡。


  上面潦草地写了三个字：【沧阳市】。


  字后附带了一张欠揍的笑脸。


  “你这，还不如给塔罗牌呢。”


  伊凛撇撇嘴，表示嫌弃。


  ===第1109章 入侵乌拉诺斯世界===

  和谜语人打交道真的是废脑细胞。


  伊凛刚满脸嫌弃地接过卡片，谷天晴的马甲忽然一阵抽搐，倒在地上，疑似碰瓷。伊凛不用上前查看，也能分辨出，刚才还嚣张至极的工作人员，转眼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一如那位“古代神话学”教师, 顾晴天。


  黑暗中，伊凛目光一凝，弹指将硬纸卡燃成灰烬。


  烧了。


  这货的东西在世界上留多一秒都是罪恶。


  这个时候，

  没有人知道，在“奇美拉事件”之末，未来的死亡骑士，与世界的管理员, 曾在此时、此刻、此地，有过短暂的会晤。


  ……


  青城。


  “啊啦啦，小希，管理员大人回来了哦。”


  少妇给伊凛开门，送上温暖。


  “明白了？”


  小希正对着镜子，自己给自己扎羊角辫。她没有回头，背朝伊凛说了一句。


  “脑壳疼。”


  伊凛揉了揉眉心。


  “正常。”小希满意地抖了抖自己的麻花辫，敷衍回道。


  伊凛是了解区区女神的。


  平常一进门，女神就要抱抱。


  今天破天荒没提出过分要求，显然不对劲。


  沉默片刻后，伊凛朝小希弹出一个文件。


  【申请‘入侵’权限。】


  【坐标：β-4321-1253-1234-9873。】


  小希抖辫子的动作猛地一顿。


  “其实，”小希转过头，一向表现得没心没肺的她, 那水汪汪的眼珠子里浮现出一丝丝伤感：“你和我都很清楚，你这次‘入侵’, 无法改变任何事。”


  伊凛平静点头：“我总得试一试, 因为在那最后, 对‘我’而言, 有一段不曾了解的‘空白’。我觉得，既然阿邓以‘思念体’的形态，亲手将那个世界的坐标交给我，我总觉得他是想让我去那里一趟，做点什么。”


  “那你就去吧，我的管理员。”


  小希点点头，摆摆手，算是同意。


  【申请通过。】


  【请抵达入侵通道。】


  【即将入侵坐标：β-4321-1253-1234-9873。】


  在“老板”的批准后，伊凛得以借助【希乐园】的功能，以管理员的身份，入侵其他世界。


  ……


  一小时后。


  伊凛来到灰雾区，站在了死亡之塔的面前。


  灰色的雾气，蕴藏着“死亡”的伟力，伊凛在身体表面构筑了十几层防御，抵抗“死亡”的侵袭。


  红色的小蝙蝠愉快地站在管理员肩膀上。


  伊凛瞟了格林一眼：“你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淡定点，”格林舔舔嘴唇，那粉红的小舌头又湿又润，让这蝙蝠看起来显得有一点点饥渴：“别忘了，梦魇印记还没给呢。”


  灰色的巨塔在管理员与小蝙蝠面前，犹如一堵直通天际的高墙。


  伊凛将手按在巨塔上。


  嗡嗡嗡。


  他感觉整座塔都在震动。但很显然, 塔岿然不动，震动的并不是死亡之塔, 而是他。从伊凛的掌心间，一道道虚幻的光芒与巨塔相连，在片刻的停顿后，面前没有任何纹理的灰色巨塔，凭空撕开了一道漆黑的门扉，伊凛没有丁点儿犹豫，便踏入门扉里。


  在伊凛的“记忆”中，他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进入“入侵”的通道。以往使徒都是借着死亡烙印与死亡之塔相连，省略了这个过程。即便没有那么方便，但现在的伊凛觉得更加有仪式感。


  挺好。


  伊凛面前出现了一个虚拟键盘，伊凛不动声色地将“乌拉诺斯世界”的坐标输入。


  “其实，你能自己入侵的吧？”


  在传输通道的流光开始运转时，伊凛随口一问。


  “不能。”


  格林摇摇头：“诸神，一般来说不会自主诞生梦魇。特别是，知道【梦魇】存在的，都会刻意避免，除非忍不住。”


  “不会？”伊凛一愣：“那它们，不，你们呢？”


  伊凛言下之意，指的是比“神”更高一级的“主宰”级。


  谷跣

  “当然是不能啊。”


  格林理所当然地回道，没有隐瞒。


  伊凛更是难以理解：“这么说来，你的力量岂不是毫无用武之地？”


  “啊？”格林在呆滞了片刻后，哭笑不得，她卷起翅膀用力戳着伊凛的额头：“你是不是将‘吾等’之争，想象成你们低等生物之间的厮杀了？”


  “不然呢？”


  “格局真小。”格林轻叹，小小的眼珠子里全是鄙夷：“格局小了。那么，你觉得‘我们’，是什么？”


  这话倒是问在了点点儿上。


  「主宰」是什么样的级别？

  伊凛的确难以理解。


  按理说，世界是船，那么神，就是船长，神是世界的主人。那么，主宰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一艘舰队的舰长？


  主宰的麾下有千千万万的神？


  浩浩荡荡的“世界战舰”征服星辰大海？

  伊凛想象着那個画面，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当伊凛将自己的理解说出时，格林又开始谈格局：“小小小。简单告诉你，我们，是不灭的。”


  伊凛脸色一沉。


  格林笑了笑：“我等是‘概念’的化身，漂流在源海海域上的一切生命，他们所能理解的某个‘概念’，当这个概念的印象，具现化之后，就是‘我们’。我们是众生的「理解」，是「概念」，是「图腾」，是「信仰」，是「意识聚合」，我们无处不在，不死不灭，莫要用区区人类对‘力量’的浅薄概念去衡量我们。而且，”


  “你误会了一件事。”格林竖起右边翅膀，卷起指头的形状，嘿嘿直笑：“不是因为吾掌握梦魇，才成为‘主’。而是，吾即【梦魇】。当然，现在的伱不可能‘理解’的哟，你还差得远呢~”


  二人在谈论区区主宰是什么样的存在时。


  伊凛脚下高速流动的光束，就像是全自动传送履带，将伊凛送到光的尽头。


  这就是【希乐园】的牛逼之处了，只要输入固定的坐标，就能侵入其他人的世界。


  当然，伊凛估计这个“入侵”肯定是有既定的条件或者上限的，不然早逆天了。


  能随意进出主宰们的闺房？

  伊凛面无表情地瞟了格林一眼。


  这光是想想都有些激动。不过，伊凛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在格林面前表现出这古怪的情绪，轻咳两声后，在传送的流光中，伊凛想起另外一事，此刻有空，便顺口提起：“我有一件事，一直很奇怪。在伪影中曾发生的，又重新在‘真实唯一’中再次上演，你们，咳咳，我是说你们那一批，不会觉得古怪么？”


  “会么？”格林纳闷地反问，有时候伊凛与格林交谈时，位于不同的格局上，理解上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误差。这就是所谓的“代沟”了，因维度之差，而产生的深邃鸿沟。


  过了一会，格林将心比心，尝试把自己的思维格局降低后，终于理解，恍然大悟：“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们察觉不到，对吧？”


  伊凛点头。


  “很简单。”格林卷起翅膀，上面飘着一个发光的栗子：“这里有两个人。”


  伊凛的视野里出现了两个光人。


  “有人悄悄地把其中一个人，变成了狗。”


  啵。


  人变成了狗。


  有的主宰，总喜欢拿狗举栗子。


  “你看见了，对吧？”格林反问。


  “那不然呢？”


  “那我再把这个栗子举大点。”格林招招翅膀，伊凛视野中的“小人”变成了一千个。格林一举：“其中一个人变成了狗。”


  狗淹没在人海里。


  伊凛明白了：“懂了，你们的格局太大，反而难以注意到细小的变化。”


  格林皱了皱眉眼，不满地反驳：“不不不，不是‘难以’，而是‘懒’。你可真不会说话。”


  话虽如此。


  格林简单举“栗子”解释后，伊凛很快便理解了。一个活人大变活狗这种突兀离谱的事，放在一个小群体里可能会显得很扎眼，但如果将这个群体的基数无数放大，那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难怪小希能借助“伪影”和主宰与诸神们耗了那么久，原来小希才是最资历深厚的老阴哔呀。


  “对了。”


  这时，格林左翅膀蜷成拳状，在右翅上用力一拍：“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希乐园】这次入侵的方式，和平时的‘桥接’有点不同。”


  “桥接？”


  伊凛一愣。


  而在格林说话的同时，流光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小点点。


  性感格林继续举栗子，他右翅膀缩成了一个“o”型，左翅膀尖尖地往o里捅，充分用肢体语言示意后，格林饶有趣味地说道：“呐，你们【希乐园】注册者的入侵，是用隐匿的入侵通道，与世界舰形成固定的‘桥接通道’，将注册者偷偷送入其中。可你现在，用的应该是‘维修通道’临时改造而成的‘入侵通道’，在不形成桥接关系的前提下，你将会被送到目标坐标点的附近。”


  “什么意思？”


  伊凛脸色一变，格林的口吻让伊凛有了不好的预感。


  “简单来说，”格林嘴角咧开，幸灾乐祸地笑着：“你将会直接沐浴在……‘源’里。”


  ===第1110章 「第四类」===

  ，我真不想成为天灾啊

  主宰是什么性格伊凛是了解的。


  它们这种生物有着共同的特性：谜语人。


  现在怪格林已经无用…也不敢。伊凛赶紧做好“坠机登陆”的准备。


  呼——


  一瞬间，远处那一个蓝色的光点在伊凛的视野中骤然放大。当伊凛回过神时，他已经沐浴在一片蓝色的海洋里。


  “海？”


  不对。


  伊凛震惊地看着眼前瑰丽的光景，他已经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眼前的这一幕：一道道蓝色的细线，在无垠空间里交汇，每一道蓝色的光线,若仔细看，便能发现他们是由最纯粹的“1”，“0”所构成。而这些细线，每一根比头发丝更细小，堪比人类的神经。


  伊凛回头一看，一根能容纳几人通过的粗壮管子,从深空尽头伸出，留下了一个无法窥视内部的“入口”,他和格林在数秒之前，便是从这个奇怪的入口走出来。


  蓝色的光海将伊凛和格林彻底淹没，除了眼前的光景完全刷新了伊凛对“海”的概念之外，更让他感觉到惊奇的是，在“源海”里，没有他所认知中的“空气”、“重力”、“浮力”等概念，可他就是这么平白无故地漂浮着。


  他正想细问格林这是怎么一回事时，伊凛回头一看，顿时在源海中凌乱不堪。


  格林居然在惬意地…仰泳。


  你特么一只蝙蝠的形状是怎么能做到仰泳的啊！

  刚想吐槽，格林岔开两条腿，一翻身，熟练地变成了蛙泳的姿势,自由自在。


  伊凛：“……”


  他刚想骂人,却发现说到嘴边的话，变成了一个个“泡泡”，吐进源海里。


  泡泡？


  伊凛敏锐地察觉到，随着“泡泡”的吐出，他脑子里似乎被挖走了一個小小的角落。


  一个无关轻重、几乎不会被伊凛注意到的角落。


  他觉得自己忘掉了什么,但又不太重要。


  怎么回事？


  我把我某个小小的“认知”给吐掉了？

  在理解到这个事实的瞬间,伊凛感觉到头皮微微发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低头一看，他发现“源海”中的“水”无孔不入，丝线般细小的蓝色流光，毫无阻碍地从他的身体表面穿过。每有一道流光穿过，他的身体便有一点点白白的“东西”被带走。


  伊凛为了能看清楚一些，果断进入了【解析视界】的模式。此时，在“入微”的视野下，他终于能够看清被带走是什么东西：一根根细线穿出时，他身体里会有某种“物质”，在一秒不到的短暂瞬间，被快速分解，重新组合成螺旋结构，汇入源海当中。


  伊凛闭上嘴，屏住“呼吸”，不慌不忙地在“水”中划出了一个“sos”的轨迹。


  希望格林能明白这个国际求救信号。


  “呀，差点把你给忘了。”主动且灵活地在伊凛面前变换着各种姿势的格林，那窃笑的声音在伊凛的脑海中突兀响起：“能够不依赖任何‘航具’在源海中自由徜徉的只有‘三类’存在：熵、无序猎手、吾等。至于你……混种的,差了点意思,勉强算是‘第四类’吧。”


  伊凛听起来总觉得格林是在骂人。


  他赶紧又划出了“sos”。


  在这短短的对话之间，沐浴在源海里的他，正在缓慢地被分解，他的核心数据，正以伊凛无法理解的方式，一点点地流失。


  杀死？

  腐蚀？


  侵蚀？


  消灭？


  摧毁？


  一个个概念在伊凛脑中闪过，但这些人类所能理解的的概念，一一被伊凛否认了。不，都不是。这种核心数据上的流失，更像是一种……“删除”。


  是的，他正在被删除。


  虽然这个过程很缓慢，但这样下去，他将被“抹杀”。


  谷墾

  当然了，格林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伊凛被删除的，这也是伊凛去哪都把格林带上的原因。虽然格林不安好心，最起码，他与格林间存在着奇怪的“投喂”与“交易”的联系，他在梦魇里被虐得死去活来，坏了又修，而这种在梦魇中挣扎的“痛苦”，正是格林美味“零食”的重要组成部分。


  看在这份上，格林可不会轻易让伊凛寄了。


  格林一边畅快地游着，一边指导伊凛怎么游。


  想要在源海里游泳，其实不难。


  源海是一切“信息”的汇聚之处，要想不被同化与删除，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尝试理解穿过身体的“信息”，二则是丢出数量级难以估量的“源”，主动送入源海。格林显然用的是第二种。


  理解？


  我特么要学游泳还得先学会解题？


  伊凛觉得格林的说法很荒谬，但他还是尝试着去从微观的角度去理解，一道道“源流”穿越身体时，带来的各种“信息”。


  无数的乱码出现在伊凛的视野里，这些“信息”大多数都是无用且冗长的，伊凛将这些奇怪的信息重新打乱排序，组成了一个个自己能够理解的公式。


  他开始向前游。


  分解的速度更慢。


  源海开始给伊凛新的回馈。失去的核心数据回流，不仅如此，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从源海中，汲取了一点点关于“思念”的理解。


  “啪～”


  格林一看伊凛的表情，便轻松猜到这小子绝对是泡澡泡上瘾了，准备用刚理解的热乎的“思念”去给自己的王座加砖添瓦，她一巴掌呼在伊凛的脸上：“再泡下去你真的会没掉的哦？”


  格林的话，让伊凛想起了跨越源海，以“召唤”的方式从世界之外闯入了【希乐园】的那只幻想生物快递员“奇美拉”，它出现时，也是伴随着“源”的蓝光，身体腐烂，出现的时候，已经残血了。


  想到这里，伊凛点点头，不再留恋。他稍作感受，才发现刚才自己才游了一会，他的灵能值便减少了一半，消耗不小。对此，伊凛暗暗心惊，但同时也留了一个心眼。


  长时间泡澡要不得，那……时不时泡一下呢？


  进来泡一下，学点东西，又赶紧出去，又进来，又出去，这样进进出出，前前后后，反复横跳……岂不完美？

  伊凛正在衡量着“反复横跳泡澡计划”的可行性、性价比、可操作性时，格林游向了另外一个方向。伊凛赶紧跟上。在源海深处，一只巨兽的影子若隐若现。


  在巨兽的体积面前，伊凛犹如一颗尘埃，一个细胞，或是一片叶子。巨兽有着长长的脖子，它的体型已经无法用常规意义上的“体积”去形容了。上百片缓缓翕动的侧翼，伊凛与格林越朝巨兽接近，便越无法窥见巨兽的全貌。


  这是伊凛第一次，在“世界之外”，窥见名为【世界】的存在。


  伊凛真正意义上，从直观上理解，什么是“世界是一艘船”。


  【我们怎么进去？】


  伊凛没法说话，在几秒过后，伊凛激荡的心情恢复平静，他在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像是给格林发私聊。


  “等等哈……”


  伊凛一转头，发现格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小的脑袋上缠上了白色的头巾，手上抡着一个红色的迷你小铲子。那小破铲看似玩具，但伊凛一眼无法分辨出那铲子的材质，就像是流动的液体，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形状，铲子周围附着了一张张微型人脸。


  忽略铲子的神秘与格林的蝙蝠姿态，她现在的装扮，活脱脱就是工地里的包工头。


  伊凛犹豫再三，放弃了“借你的神器铲子玩一玩”这个诱人的想法，安静地看着格林抡着铲子这里敲敲，那里打打，抠抠挖挖。远远看去，格林现在的举止，就像是一只虱子在给怪兽挠痒痒。


  “嗯啊？”背对着伊凛抡铲子的格林，毛茸茸的耳朵一竖。她仿佛听见了伊凛的心声。


  【格林大人抡铲子的动作真帅。】伊凛摒除杂念，心里默念。


  格林竖起的小耳朵重新怂下去。


  “果然，已经进入了封闭的状态了吗？嘿，不难，看铲！”


  叮叮叮叮叮——


  啵！

  巨兽身体表面，一块散发着微光的鳞片，被格林挖出了一个洞。


  “我另外开了一个‘维修通道’进去。”


  格林俨然没有“不小心将别人的世界砸出了一个大洞”的觉悟，她满意地收起小铲子，朝伊凛招招手，示意他抓紧时间上。


  ===第1111章 名为思念的茶餐厅===

  ，我真不想成为天灾啊

  雷鸣隆隆。


  骤雨滂沱。


  狂风呼啸。


  沟壑交错。


  无边的黑夜，眼前的世界黯然无光。


  呈现在伊凛面前的，是一个熟悉而绝望的世界。


  没有人烟，没有希望，没有光。


  这里是末日。


  这里遭遇了毁灭，生灵涂炭。


  大地上燃着永恒不灭的黑色幽炎，一道道惨不忍睹的沟壑,像是大地被某个巨大的生物撕出了一道道疤，无法愈合。


  崩塌的高楼，被拧成麻花扭曲竖起的大桥，覆盖着战灰的绝地。


  染血的长河，消融的雪山，破碎的山峦,漂浮着累累白骨的海洋。


  在伊凛身后,被格林敲出的入口,缓慢修复，重新闭合。


  伊凛与格林，在空中移动。


  他“曾”来过这里。


  他“曾”在这里，经历了一段毕生难忘的旅程。


  他“曾”在这里，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故事。


  这里，


  是云层之下，绝望的“真实”。


  云？

  伊凛想起这茬，抬头一看，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若没记错，他当年抵达此地时，天空中是一望无际犹如锅盖般的云层，这里却没有。


  伊凛开始呼吸,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尘埃,即便他现在的体质，即便不呼吸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但这样做，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


  他开始漫无目的地带着格林……呃不,是格林带着他,在荒芜的大地上转悠。格林的翅膀就像是活导航，时不时转向这边，时不时转向另一边。


  格林虽然没有发出导航该有的诸如“性感格林为你在线导航哟”这种话，但她转动翅膀的行为已经给出了明确的暗示：她正在指引伊凛走向某个方向。


  伊凛在“格林导航”的指引下，飞了很久。


  大约两个小时。


  终于。


  在一片废墟中，传出一個女孩的笑声。


  她在轻声地数数。


  每隔一段时间，她就数出一个数字。


  这没问题。


  诡异的气氛，也不是问题。


  但问题是，女孩数的数字有点儿大，属于亿万级别。


  伊凛接近。


  在废墟相对平坦的空地上，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赤足的白发少女，正蹲在那处，背对天空。


  在少女面前，摆着许许多多的“人偶”，每一个人偶都显得有几分呆萌。


  伊凛远远便看见了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


  冷若冰山的握剑男神；

  执杖的工程师；


  风韵犹存的院长夫人；

  穿红衣服的狗头少年；

  高冷傲娇的老铁匠；

  十二番队高能战斗人员；


  呆头呆脑的巨龙；

  穿着巫女服的少女；


  妖娆的素人老板娘；

  阴险的大神官；


  膝盖上插着长箭的普通冒险者；

  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呆萌怪兽；


  谷獯

  寂寞空虚的白毛母狼；

  风华绝代的人鱼少妇。


  ……


  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她”。


  还有面前的人偶们。


  她显然正在自娱自乐，对着惟妙惟肖的人偶们,低头碎碎念。


  “呀,有客人拜访了哦,都别吵，安静点啦。”


  当伊凛与格林，来到少女身后时，少女笑嘻嘻地对人偶们柔柔“嘘”了一声，她拍拍身上的连衣裙，站起身，将两手背在身后，怯生生地看着“访客”。


  少女的五官一眼看去让人觉得非常精致，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芭比娃娃，无可挑剔。可再细看时，却给伊凛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明明是同样的五官，在短短的十秒内，给人的感觉瞬息万变：一会是娇俏可人的少女，一会是甜美娴熟的少妇，一会是闷闷不乐的寡妇，一会又是行将就木的老妪。


  她有着量子态五官。


  是乌拉诺斯。


  乌拉诺斯安静地打量着伊凛，目光最后落在伊凛肩膀上的小蝙蝠上。


  “晚上好哟。”


  格林正常地打招呼，抖了抖翅膀。


  “啊！是梦魇……大人。”少女这才认出了“这幅模样的格林”，顿时慌了，一眨眼后，也没见乌拉诺斯有任何动作，荒芜的土地变成了一片花花绿绿鸟语花香的小花园。地面，一群白鸽惬意起飞，白鸽们扇动翅膀的身影啪啪啪啪，如美妙的音符。


  小花园中央，摆着一张圆桌，三张精致的凳子。


  她一转身，摇身一变穿上了纯白高雅的公主长裙。


  不愧是神，变装跟玩儿似地。


  “请坐，尊敬的客人。欢迎来到我的……”少女刚想自我介绍，但话音一顿，她很快就垂头丧气地低下脑袋，修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我的破船。”


  “嘻嘻，没关系哟，吾和它们有点不同，对进食的环境不挑剔。对了，来一杯‘随意’，加一勺‘生离死别的思念’，再加半勺‘翻来覆去的纠结’，最后再加一点点‘死去活来的重逢’，谢谢。”格林意气风发地站上桌面，两翅插腰，不客气地开始点餐。


  伊凛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格林，格林恍然，用翅膀打了一个响指：“对了，他现在正在还债，喝不起你的‘茶’。”格林指着伊凛，直接帮伊凛谢绝了少女的招待后，它便伸出翅膀，在面前划拉几下。


  一点点蓝色的光点，顺着格林的翅膀尖尖儿飘到了少女面前。


  【支付完成。】


  “感谢大人。”


  也不知格林给了多少，让少女的表情如获至宝，她背对着二人，神秘兮兮地忙活了一会。紧接着，一杯红色中冒着蓝光，表面弥漫着一层奇异的幻彩光晕的，推到了格林面前。


  这一杯，似乎就是格林不久前点的。


  另一杯。


  “请你的哦。”少女另外给伊凛泡了一杯：“抱歉，因为你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思念’味…是‘雪’吗？我自作主张，给客人冲泡了一杯，它叫做，慢用。”


  茶是透明的，就像是一杯普普通通的水，上面冒着若有若无的寒气，似乎是一杯冷泡茶。


  “你们……认识？”伊凛盯着那杯“水”，一旁的格林已经翘着二朗爪喝上了，微微眯着的双眼，颤抖的绒毛，可以看出她很懂享受，是一只既优雅又欠揍的蝙蝠。


  格林：“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是一个繁华的地方，处处点缀着少女的浪漫。嗯，用你的理解，这里就是我们喜欢来逛的‘茶餐厅’，挺不错的，我来过几次。后来……可惜了。”


  少女低下了头，十指不安地绞着裙角。


  伊凛举起白色的圆口茶杯，抿了一口。清澈透明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可还没有在口腔里停留太久，便一点不剩地蒸发干净。就在此时，他感觉仿佛有人在他身后拥抱着他，温柔似水，清凉如雪。


  “师兄。”


  伊凛耳边传来犹如梦呓的声音。“咣当”，伊凛浑身一震，茶杯从手中落在桌上，他用力闭上眼睛，贪婪地感受着那种熟悉的“拥抱”感，不知过了多久，伊凛重新睁开眼，平静对少女道谢：

  “谢谢…谢谢…谢谢，乌拉诺斯。这杯‘雪之拥’，真的，很好喝。”


  “叫我小乌吧，【希】的管理员。”


  这里的情况，和伊凛想象中有些出入。他来这里的目的，说是弥补遗憾也好，或是来到“真实”看一眼阿邓他们也好，伊凛带着“决意”前来，可这杯清澈的【雪之拥】，却润物细无声地将伊凛那沉重的决意消弭，让伊凛在仓促之间，不知道该对小乌说些什么。


  在这破灭的世界中，一主宰，一神，一管理员，就属伊凛格局最低，可偏偏这仨组合，让伊凛感觉自己成为管理员后的际遇，越来越奇幻。格局大得有点不可思议。他都能和“神”，甚至是“主宰”，坐一块喝茶吹牛逼了。


  说出去谁信啊。


  “在不安的睡眠中，”小乌微微笑着，主动开口了：“我做了一个有趣的梦。”


  “在那个梦里，有一位英勇无敌的勇者，带着一条忠心耿耿的狗，有不离不弃的队友们，他们在旅行，他们在冒险，他们历经磨难，消灭了可怕的邪神。”


  “我想，亲眼看看那个美丽的‘梦’。”


  不对。


  伊凛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你是说，你‘看’到了【希乐园】的伪影？”


  “是的呢，‘勇者’阁下。”小乌光速变脸，变成了温婉的邻家少妇脸，带着几分俏皮，朝管理员眨眨眼。


  不对。


  “你的意思是，那个云上世界，你还没做出来？不对……”伊凛恍然：“那是你的‘噩梦’，是因为我把格林带来了这里，才诞生了那个世界！是我的到来，才导致了你的……死？”


  ===第1112章 神说要有云===

  ，我真不想成为天灾啊

  虽然在乌拉诺斯世界的最后，伊凛并没有亲眼目睹小乌的死，但他在事后，隐约猜到了这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结局。


  以至于，这里都快成了他的心病，不然，阿邓也不会成为伊凛的“思念”。


  伊凛说出此话时,小乌神情没有惊讶，微笑摇头：“神不会死，只会‘回溯’。”


  伊凛的脸色一沉。


  现在的情况和他想象中，有一点点出入。


  阿邓将“坐标”给了他，原来，并不是让伊凛前来拯救这里，更不是为了让伊凛成为那个“见证者”，而是……亲手导演“伪影”中发生的一切，如约而至。


  在这里，

  没有云上世界，没有瑰丽多彩的天空，没有七神兽，没有大工程塔，没有火神之乡，没有泡温泉，这里空空如也。


  这里，还没开始！

  而他和格林的到来，正是为了促进这一切的发生？


  伊凛此刻心情，非常复杂。


  他知道小乌的结局，还有这个世界的结局。


  或许，小乌也从伪影的推演中，得知了这个结局。


  可她仍是无怨无悔地欢迎他们前来,给他泡了一杯【雪之拥】。


  与伊凛复杂的心情相比,小乌却显得心情愉快。她脸上满是深闺少女即将和男网友见面的表情，带着叁分忐忑，叁分娇羞,叁分不安，还有一分蠢蠢欲动的期盼，注视着伊凛和格林。


  “我的‘思念’，大人的‘梦魇’，希的‘乐园’，还有你，一定能重现那个梦，那些很冒险的梦。”


  伊凛：“所以，这就是我来这里的‘任务’。造一个……梦。”


  小乌开心地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等会，”格林却拧着眉头：“我还没答应呢。”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计算器】，啪啪啪翅膀狂舞如风，按了一会，然后摇头晃脑地说道：“这不成，亏大了。”


  伊凛嘴角一抽：“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那么小……咳咳，精打细算呢？”


  他本想说小气巴拉，改口了。


  “这就是格局，你不懂。”格林呼啦扇翅,粉色的踩在伊凛的头上,她让伊凛闭嘴别说话，那红色的眼珠子盯着乌拉诺斯：“你的‘源’不够。”


  “我愿意支付我的一切,包括，我们的……噩梦。”


  她们的对话让伊凛无意中回想起在梦魇里被格林翻来覆去虐待的恐惧，下意识抖了抖，有点痛。


  格林一听，乐得眼睛都瞧不着了，它又拿出计算器啪啪一顿按，终于满意：“这还差不多。”


  她们显然谈妥了。


  伊凛沉默着。


  格林看出了伊凛心中的想法，嘿嘿笑道：“别不乐意，你无法改变结局，倒不如，借这次难得的机会，近距离观摩我与她的‘权柄’。”


  说罢，格林竖起翅膀，一个高度浓缩的“梦魇王座”，在她翅膀尖尖儿上旋转。


  一边。


  小乌也竖起食指，她的指尖上，出现了一个精致的王座――王座犹如纯粹的宝石，折射出五彩的辉光。


  “这就是我的‘思念’。”


  许多年前，伊凛还是“林一”时，格林曾对伊凛说过：王座，即是权柄。


  她们亮出了各自的“王座”。


  【梦魇】。


  【思念】。


  沉默了足足五分钟，伊凛轻舒一口气，既无奈，又释然：“我能做什么？”


  “把你的东西亮出来。”格林道。


  伊凛一听，微愣片刻，明白过来，便竖起食指。随后，一道道虚幻流光，在他指尖交织，无限王座微缩模型，快速地在他指尖旋转。


  与【梦魇】【思念】相比，

  伊凛的王座尚未彻底成型，像素上有肉眼可辨的差距，只是一个粗陋的雏形。但与当年格林初见时相比，王座上的流光，凝视了不少，更具形状。


  “让我们享受这个过程叭。”


  截然不同的叁个“王座”：【无限】，【梦魇】，【思念】，在伊凛、小乌、格林中间，相互靠近。


  叁个王座相互分出了一缕缕数据流，以伊凛目前难以理解的形式，缠绕在一起。


  【对接】。


  刹那间，“思念”，“梦魇”，两种纯粹的“概念”，以本源的形式，加载到伊凛的认知中。伊凛的无限王座上，产生了奇妙的变化。其中一半，逐渐结晶，犹如纯粹的水晶。另外一半，却像是红色的液体在缓缓流淌，里面依稀能分辨出幽魂的形状。


  他触碰到了，格林与小乌的“理”。


  忽然，伊凛醒悟。这种“亮出王座”的举动，其实是一把双刃剑。他将自己的“权柄”展现人前，在与格林，小乌的权柄缠绕的同时，他隐约触碰到了她们的“理”，可若是自己太弱小，就像现在，看着几乎变成了她们形状的“无限王座”，伊凛有种自己的把柄杯她们同时握住的错觉。


  当然了，王座总归是自己的，他事后能重新打磨，将她们的“侵蚀”化作自己的“无限”，但若是碰上了不安好心的大佬，这种举动，与自毁无异。对此，伊凛暗暗留了一个心眼。


  伊凛顺便合理推测，神之间的争斗，是否都从“亮王座”开始。你亮，我亮，大家一起亮。


  想象着一群高高在上的神，指尖旋转着一张凳子的情景，伊凛绷着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很平静。


  只是，这个心眼没留多久，就被格林看穿了。她说：“你想多了哦，也只有你的‘无限’，才能同时容纳我的‘梦魇’，她的‘思念’。”


  “为什么？”


  “大概这就是你的‘无限’吧。”格林意有所指，但她光速转移话题：“喏，手给我。”


  伊凛：“？”


  “伸手。”蝙蝠板起了脸。


  伊凛伸了。


  格林突然抓着伊凛的手，按上了小乌胸口。


  小乌：“嘤。”


  格林动作太快，伊凛来不及反应。下一秒，伊凛惊讶地发现，小乌那软绵绵的胸口上被他按出了一个洞。洞口周围溢散出光晕，格林正在借伊凛的手，插进了小乌的胸口里。


  格林：“别紧张，这是走流程。”


  小乌低头，又嘤了一声。


  就在这时，在小乌身后，出现了一抹漆黑的阴影。浓如漆，暗如墨。阴影一阵扭曲后，变成了另一个“小乌”，她有着漆黑的眼珠子，黑长直头发，穿着漆黑的连衣裙。与小乌站在一块，活脱脱就像是一对黑白配双胞胎奥利奥饼干。


  伊凛因为有着“伪影”的经历，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惊悚，但并不是不能理解。在伊凛看来，“黑小乌”应该就是潜藏在小乌体内的“梦魇”，格林用这种方式，将“黑小乌”与“白小乌”一分为二。


  小乌与格林，带着伊凛飞向永夜高空，这个世界已然毁灭，不会迎来白昼。小乌回头，看着停留在地上，那眼神冰冷得像是鬼魂般的黑小乌，她心有余悸地转过头，uu看书对格林说道：“大人，拜托你了。”


  “这是交易哟。”格林贪婪地俯瞰地面的“黑小乌”，恨不得一口把她给吞了。但格林是一只有品味的蝙蝠，她进食时喜欢摆盘、沾酱、配梦魇夹心饼。这种狼吞虎咽的方式，明显会把她的逼格降低。格林移开目光，压下了“进食”的本能，用翅膀戳了戳伊凛：“开始吧。”


  小乌：“开始吧。”


  伊凛如今一只手还在小乌体内，以奇怪的方式进行着【链接】，他指了指自己：“我？”


  “不然呢，别墨迹，赶紧的。”格林不耐烦地用翅膀呼地一下扇在伊凛脸上：“再不抓紧时间，‘味道’就不纯了！”


  你他妈居然在意的是“梦魇点心”的味纯不纯！


  格林的举动赫然刷新了主宰的下限与逼格，在小乌和格林的催促下，伊凛的手在小乌体内掏了掏。


  斑斓的“新世界”展现在伊凛的面前，在这一瞬间，他没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感觉。他感觉到世界是空灵的，他的一举一动，一念之间，彷佛都能够改变眼前的世界。


  一个个人偶以“光点”的形式，在小乌的身边旋转着。


  理解，是凝聚权柄的基础。


  而此刻，伊凛正在理解【思念】，【梦魇】，以及这艘船的构成。


  伊凛双眼空洞无神，看起来没有焦点，可他视线的焦点，实则去了另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进入了小乌的“操作模式”。


  “神说，”


  伊凛在面板上，右手拇指与食指虚捏，然后在代表了天空的“地盘”上，拇指食指用力拉开…触摸屏就是方便。


  “要有云。”


  ===第1113章 「创世界」===

  ，我真不想成为天灾啊

  是的，他正在“编辑”这个世界，或者说，他正在借着【思念】与【梦魇】，两个王座，构造一个他曾经经历过的“梦境”。


  这是她的梦。


  听起来高大上，可当伊凛逐渐上手后,也就那么一回事。他曾以物理连接的方式接入过【希乐园】的深层数据库。当时他也曾有一种“高高在上宛若神明”的感觉。如今，他编辑的并不是【希乐园】，而是小乌的世界，两者类比，速途同归，稍作尝试，伊凛很快便熟悉了这种既玄幻又科幻的感觉。


  “权限狗果真能为所欲为啊。”


  伊凛再一次深深感慨。


  但他所想的“权限狗”,并不是骂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复合词汇。指他，指的是汪儿。翻译成人言便是“勇者与狗”，没毛病。


  神说。


  要有云。


  天空中出现了一片云海。


  一片一望无际的云上世界。


  神说，


  要有陆地。


  但小乌可怜巴巴地说没有，她拿出了六只小怪兽，她只剩下“它们”了。


  于是，用来承载人类生活起居、漂浮在云海之上的“巨神兽”设定，诞生了。


  六只娇憨萌兽骤然放大，放大了无数倍后就变得狰狞吓人了。“神兽们”自伊凛的手掌飞出，落在浩瀚无边的云海上。小怪兽们变成了神兽，光宗耀祖，舒展筋骨，自由自在地徜徉。


  天空、云海、巨神兽、水晶、神剑、勇者、狗、圣者、邪神、大工程师学院、双狮国、火源之乡的温泉。


  伊凛一点点，根据自己的想法,在点缀这个神奇的世界。


  从空无一物的辽阔云海，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