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作者：admin 更新：2022-09-02 19:36 字数：72939
两座望妻石最后还是乖乖回了房间。
段野担心打游戏的时候太投入会错过江雨茉的电话，便没戴耳机，还将手机就放在手边，无论是振动还是响铃，他都能第一时间就察觉到。
他们四个人好久没一块儿打游戏了。
赵正还很眷念的摸了摸一把键盘，“就是这个感觉，没错了！”
周寂坐在他旁边的位置，登录了游戏账号。
赵正瞥了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凑过去一字一句的念着周寂的游戏ID：“已有女友请勿搭讪？？”
郭世超还没来得及戴耳机，听了赵正念的也乐了，“这么骚？”
周寂非常满意自己的游戏ID，“不觉得特别好吗？”
郭世超诚恳地问道：“真的有人搭讪你吗？”
“土爆了土爆了！”赵正受不了了，搓了搓手臂，“你不觉得自己太自信了一点吗？”
“我这是未雨绸缪。”周寂往后一靠，懒懒地说，“非得有人搭讪我、我再改ID吗？错误是要扼杀在摇篮中的，我得比她先想到一切危机。”
赵正：“……”
郭世超叹了一口气，“虽然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正常人了，但还是被你这波操作震惊并且恶心到了。宁知芋知道吗？”
段野笑了声，“他忍得住不说？”
“那宁知芋什么反应？”郭世超追问。
周寂死鸭子嘴硬，“她很满意，还给我发来了六点作为评价。”
“反正我就要这样。”周寂说，“而且我的游戏ID的确很贴合现实啊，我有没有女朋友，有，我接不接受搭讪，当然是不接受的。”
“算了，我不问了。”赵正做了个投降手势，“我对你的事情已经毫无兴趣，还是问段哥吧，段哥，你这现在买了房，是有了结婚的打算了吗？”
“怎么可能。”郭世超给他进行科普，“茉姐的确是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但段哥还没有，男的二十二岁才行。”
段野点头。
“不过还早。”他摁亮手机，怕她给他发消息他没看到，手机屏幕似乎也是见证了他们关系的变化，从一开始她的单人自拍变成了两个人的合照。
这是今年过年时拍的。
两人坐在她家的沙发上，头靠着头，她笑得很开心。
“等她毕业了再考虑。”可能是真的高兴，段野竟然也愿意跟他们说起了跟江雨茉有关的事。
他难得如此，赵正跟郭世超也顾不上打游戏了，扯掉耳机，滑动电脑椅来到段野旁边，兴致极高地说，“那毕业不是就这两年的事了，怎么办，我比段哥还激动，要不这样，到时候求婚的话，我们给你出点子？”
段野抬手，“谢了，不过算了。”
求婚这种事，还是自己想，自己来吧。
虽然还没提上计划，也没具体的念头，但已经想好了谁也不说，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就好。
“倒数第一就不要去担心感情学霸了。”周寂没好气地说，“这厮心机深沉，他的点子肯定要藏着不让我们知道。”
“说起这个我就无语。”周寂也没顾上游戏组队，跟赵正还有郭世超分享着第一手八卦，“知道有人追那谁后，他来这边特别勤，有时候就半天时间都过来，晚上坐车第二天早上到，陪那谁吃个饭或者看个电影，又急急忙忙赶到车站坐车回。我看了都替他累。”
赵正疑惑地说，“难道你没有吗？”
周寂一拍大腿，“就是啊，他做了，我就不能不做，不然那谁跟我家芋芋凑一块儿时一比较，那我就该恢复单身了。”说到此处，他又话锋一转，“不过我也愿意，那些车票我都攒着呢，可壮观，要不要给你们开开眼？”
郭世超迅速地：“不了，没兴趣。”
周寂错失了一个绝佳秀恩爱的好机会，扼腕不已。
“行，再说说老段，每次寒假暑假，大姐要放假回家，他肯定抽时间过去。要亲自护送她回宁城，一回两回也就算了，每回都这样，大姐的父母对他别提多满意，你们知道吗？”周寂瞥了段野一眼，“江雨茉的家里有他的拖鞋，有他的杯子跟碗筷，最犯规的是，去年吧，江雨茉的奶奶过寿，他都去了，叔叔阿姨是真把他当未来女婿了。就这份心机，就这份毅力，还用得着你们两个单身狗给他出求婚点子跟主意啊？？得了，赶紧去洗手间照照镜子吧你们。”
这话谁能听，谁能忍？
赵正跟郭世超对视一眼，起身扛起周寂就要往外面扔。
“说话就说话，用得着强调我们单身吗？”
“你有女朋友很了不起？”
周寂的胳膊被赵正抬着，腿被郭世超抬着，被逗得直笑，却还是喊道：“就是很了不起啊！！”
与此同时，四个女生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嫌外面热，进了便利店。
便利店的冷气开得很足。
四个人站在冷柜前挑选吃的喝的，江雨茉随口问道：“颜晴，你跟赵正怎么回事啊？打算怎么办？”
孙梦婷跟宁知芋也对这个问题感兴趣，都放下手中的果冻凑了过来。
四个女生挨在一起，好像是地下交换什么重要的信息。
颜晴耸肩，“就这么办呗，我不等他，他不等我，我遇到合适的喜欢的就谈，他也可以啊。”
江雨茉：“可是……”
“宝贝，没有可是哦。”颜晴认真地笑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跟段哥，像周寂跟芋芋一样，能忍受看不到未来的异地恋。所以我真的很佩服你们，两年过去了，还这样甜蜜，感情也没有变淡，但你们这样的太少太少了。”
宁知芋轻声道：“这样也好。你心里想清楚就好。”
“好啦，不说这个。”颜晴苦恼地说，“理智告诉我，我应该买一杯酸奶就滚蛋，但我的身体告诉我，它想来一点关东煮。”
江雨茉：“……”
目前看来，吃，在颜晴的生活中可比谈恋爱什么的重要多了。
2012年是一个很特别的年份。
这一年的江雨茉二十岁，似乎处于人生的朝阳阶段，对一切都充满了期待。也是这一年，各大网络平台上频繁地出现“世界末日”这四个字，这来自于玛雅人的预言。
据说，十二月二十一日就是世界末日。
有人对这种传言嗤之以鼻。
有人在期盼着世界末日的到来，就像是《后天》《2012》这些电影中那样壮观，而他们将有幸见到这一幕。
有人也在害怕，害怕整个地球真的会毁灭。
江雨茉走在路上，还在刷着相关的微博，有一些网友非常机灵，总是妙语连珠逗得人哈哈大笑。突如其来的，她很想跟段野讨论这个话题，便停下脚步，给他发了消息：【你知道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吗？】
段野应该在工作，但几分钟后还是回了消息：【世界末日？】
江雨茉见时间还早，今天也没课，便悠闲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给他回消息：【是，玛雅人的预言，说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同学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有一个同学就很搞笑，说反正都世界末日了，干脆把钱都花光。你呢，如果明天真的是世界末日，你想做什么？】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跟他闲聊。
她压根就不相信明天会是世界末日，同学们也不一定相信，只是在这无聊的冬天想给自己找点乐子。
所以，当她接到段野的电话、走出宿舍楼看到他时，她才终于又又又确定了一件事——段野这个人从来不开玩笑。
段野在微信里这样回复：【跟你在一起。】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最想做的当然是跟她在一起。
……玛雅人可能也没预料到，“世界末日”成为了他们现代人在繁忙生活中一个放肆的借口。
也许等到这一天结束，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他们又会回归到正常生活中，该上学的天没亮就起床上学，该上班的拿着煎饼果子或者豆浆一脸麻木地去赶地铁公交。
===第121节===
减肥的人想着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干脆大吃一场吧，吃之前舍不得吃的东西。
吵架的情侣想着可能马上就要毁灭了，就暂时和好，拥抱一下彼此吧。
面临房租还有工作压力的上班族想着都要世界末日了，去他妈的工作，去他妈的资本家，谁也别想让我无偿加班！！
江雨茉扑进了段野怀里，惊喜地问，“你怎么来了呀？”
段野搂着她的腰，两人额头相触，他笑了声，“明天不是世界末日吗？”
世界末日，就是要做一些平常不敢去做的事。
一切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
江雨茉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不远处的高楼，段野从背后拥住她，暮色降临，落地窗又好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此时此刻的模样。
“是那里吧？”江雨茉指了指那一处还在建造的房子。
段野嗯了一声。
那里将会是他们在燕京的小家。
“真好啊。”江雨茉掰着手指头算着，“明年年底才交房，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赚钱攒装修，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呢？”
“都可以。”段野眷念的蹭了蹭她的发顶，“你喜欢就好。”
真正默契到了一定的程度，好像都能猜到对方的所思所想。
这两年来，他们无比的亲密，段野的妈妈给她织了一件毛衣，段野的舅舅还给她包过红包。
他在她家的痕迹越来越重，过年的时候还给她妈妈买了全新的麻将机，她妈妈的牌友们都知道，江家有个很孝顺的未来女婿。
她奶奶过寿的时候，她爸妈也叫了他来。
有时候，江雨茉也会在想，他在等什么呢？
年前她因为学习压力大，有一阵子经期有些紊乱，妈妈知道后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照惯例问她，有那种生活吗，她当时都傻了，她妈脸色也有些不自在，她很小声地回答，没有。
到现在她还记得她妈震惊错愕的神情。
他在等什么呢？
或许就是在等……这一个世界末日的到来。
外面寒风凛冽，今年的第一场雪也如期而至，江雨茉却感觉自己是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她等着好心人给她渡一口水，一切都变得那样的静，有他的喘声，有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有着他突然闷闷的一声。
她无措极了。
“我不是故意的。”这一句话说得也是断断续续。
才做的美甲，不算短，她只是朦胧之间想要去抓住什么，最后抓了他的背。
他的声线跟鼻息都有些不稳，却还是安抚的吻了吻她几乎汗湿的额头。
这种被珍视的感觉令江雨茉突然鼻酸。
也许那些文章里一些话都是对的，这样的时刻，她尤其的感性。
他那温热的手掌抚着她的发顶，即便是现在，他早已经意乱情迷，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也令他下意识地想要护着她、不让她撞到床头。
床头柜上有一杯柠檬水。
荡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恍惚中，江雨茉突然想到了那一年在江堤上，青涩稚嫩的她喝着他买的巧克力奶茶，看这个凶名在外的少年目光游移，他甚至都不敢看她，却还是将那些告白说出了口——
“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就想跟你说一声。”
“不是一时，会喜欢你很久很久。”
那个少年的他，跟现在的他逐渐重合。
她也不知道眼角怎么渗出了泪水，一切平息后，他低头，轻轻地吻了她的眼睛。
少年的他，跟成熟的他，两道声音几乎同时传至她的心尖。
“会喜欢你很久很久。”
“会爱你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说：
这也是我想写的一段感情，从喜欢到爱，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我相信，如果真的有平行世界，那里会有段野，也会有雨茉，还有周寂芋芋赵正他们。段野从不说永远，雨茉也不说，但我们都知道，他的很久很久，就是一辈子。正文停留在这里我觉得正合适，你们觉得呢？
玛雅人的那个预言，也许我们在睡梦中就经历了一场末日，但再次睁开眼睛醒来时，又是另一场全新的开始。还没开始写这篇文时，我就已经酝酿好了结局，在世界末日的这一天抵死缠绵，第二天醒来太阳升起，你跟阳光都在。
非常感谢大家这段时间来的支持么么哒！
明天开始更新番外，也会有原著世界中的番外（三十岁的熟男熟女我觉得也还蛮好嗑的）
===第109章 番外①===
一转眼, 江雨茉跟宁知芋也都穿上了学士服拍了毕业照。
这天，段野跟周寂都放下了手里的事情，买了花来接她们。四年的异地恋, 在毕业季终于画上了句号, 启达公司现在规模越来越大，他们手底下也有了十来个员工，对自己的定位也很准确, 以他们的根基跟人脉，即便周成磊在背地里出了不少力，他们也永远没办法成为房地产数一数二的大鳄。
每一个行业，真正的龙头老大必定是那些根基深厚、背景甚至深不可测的大佬。
他们还太年轻了。
除非他们早出生个十几二十年那才有一点点可能，不过即便如此，能顺利吃到时代的红利，靠自己白手起家有一份事业也是相当了不起的事。周成磊夫妻以前还不太好意思在应酬场合提及儿子现在在做什么，现在都会自然而然的提到这个公司，拜托其他人关照一下这两个年轻人。
周寂有天赋，各种想法却是天马行空。
段野为人成熟稳重。
两人不仅在球场上是最默契的球友, 在生意场上也是最默契的合伙人。
他们都知道，周寂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周氏集团, 这是他怎么也避不开的责任, 与其说他在创业，更不如说他在学习。后来, 周寂跟周成磊说, 段野不会是他的嫡系，只会是他永远信赖的后背跟兄弟。
他们是相辅相成。
有了周寂跟周家, 段野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或许等到几十年后, 他也能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事业王国呢？
有了段野，周寂就好像在雨夜中多了一把伞，即便前路飘摇不定，他也没那么慌张。
江雨茉最后还是听了父母的建议，准备报考歌舞团，正所谓宇宙的尽头是编制，每年应届生报考都相当激烈，说是过五关斩六将也不夸张，不过这种歌舞团的待遇都很好，除了有事业编制以外，还给安排进京落户，每年要跟多少毕业生竞争，而且歌舞团就招那么几个人。
江雨茉这样在群里感慨：【感谢异地恋！】
这话是出自真心，她从来不是一个意志力多坚定的人，如果段野就在她身边，那大学四年她肯定没办法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学业上。
她谈恋爱真的很黏人啊。
也因为这四年的打磨，她比当初艺考时的心智以及业务能力都强了太多，虽然竞争如此激烈，但她也不是全没信心。
为了给她打气，八人微信群都改名了，从【宁城帅哥美女聚集地】改成了【歌舞团首席跟她的朋友们】……
他们每天都在群里称呼她为首席。
好像她已经考进了歌舞团一样。
宁知芋在权衡之后，还是决定一边工作一边读研究生。她的学历跟能力摆在这里，很快就拿到了大公司的offer，于是，他们两对情侣都面临着同样一个问题——租房。
段野跟江雨茉的小房子如期交房了，附近果然开始建地铁，学校搬迁也提上了日程。不过江母跟段母过来看了一趟后，都建议他们晚两年再装修，毛坯房还是要放一放最好过一个或者两个夏天会比较好，而且当最早一批装修的业主也不太好，等他们装修好了住进去了，面临一家又一家的装修噪音不说，每天灰尘也厚重。
段野跟江雨茉在两个妈妈面前都是乖宝宝，当然是一口应下了。
就算现在就开始装修，等能住进去那也起码是一年以后的事。
周寂倒是给出了一个很好但完全不实用的建议——他们四个人一起住翡翠花园。
对此，江雨茉表示：“不行不行，我怕我由奢入俭难，要是住习惯了大平层豪宅，那我以后会不会嫌我的小窝很小呢？”
周寂：“正好可以激励老段多赚钱。”
江雨茉：“不！我拒绝。”
段野工作已经很拼命了，她不想再给他压力，总之，翡翠花园这豪宅她真的住不了。
段野……段野的意见就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江雨茉不想去，段野也不会去。
周寂都懒得给段野一个眼神，继续期待的看向宁知芋。
宁知芋：“租房可以，住你家免谈。”
这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坏消息是，就算有人拿刀架在宁知芋的脖子上，她也绝对不会在没结婚之前住进周家名下的任何一处房子。好消息是，她可以接受跟周寂同居，但他们得在外面租房。
【这有什么区别呢？】
周寂很虔诚地向郭世超询问并且诉苦。
郭世超不愧是情感专家：【住你家，你们吵架的时候，她没办法让你滚，她只能自己走。住你们合租的房子，她有一半的领地权。】
周寂：【……】
郭世超：【你懂她为什么要买房了吧？你家房子再多，在她看来也不是她的，她要有自己的房子。懂？】
宁知芋也买了房子，高中毕业时她的存款有二十多万，基本上都是学校还有宁城当地一些企业家给的奖学金，大学四年她也一样节俭，每年都拿奖学金，她还找了兼职，头两年当家教，后两年经人介绍去了公司兼职，几年下来也攒了不少钱。在她的计划中，是要等自己工作更加稳定后再考虑买房，可看到段野跟江雨茉都买了，她也按捺不住，在同小区同一栋买了一个户型更小的房子。
周寂当时就很不理解，就算要买房，他们也完全可以一起买，那样能买更大的更好地段的。
可宁知芋就是不肯，当时她的首付还差一点，她都没想过要跟周寂借钱。
周寂气得不行，两人大吵了一架。宁知芋后来说了一句话，周寂瞬间气就消了，她说，她这辈子全身心相信并且依赖的人只有她自己，从她父母去世后，她一直就有一个心愿，一定要有只属于她的房子。
……
两对情侣都打算租房，商量后，决定还是租一块儿互相有个照应。
他们运气也好，正好碰到了合适的，成为邻居。
段野跟周寂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现在工作也忙，虽然现在公司也都定在了燕京，可一个月里总会出差那么一两次，真要放女朋友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但成为邻居就不一样了，他们不在的时候，江雨茉跟宁知芋都能互相照顾。
搬进来的这天，四个人一起吃了顿火锅，发了照片跟视频在八人群里。
颜晴这样吐槽：【租房在一起，买房也在一起，请问一下，你们四个人是要一起共度余生吗？】
周寂：【你在羡慕，你在嫉妒，不用掩饰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八个人还是在一起那才是完美。
可现在江雨茉也理解了她妈以前说过的话，原来，成年人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们都会有彼此的生活和工作，再也没办法像高中时那样整天凑在一起快快乐乐。
在江雨茉考歌舞团前，江母约上段母，两人天没亮就出发去了永福寺，一步一个台阶就会念叨一句，保佑茉茉考上。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被菩萨眷顾了，她竟然通过了这一场激烈的竞争，考上了歌舞团。江父江母在家里都快疯了，对于父母这一辈来说，就算在公司当白领，一个月赚再多也不如考编考公。
现在江雨茉还是考上了燕京的歌舞团编制。
足够江父江母吹一辈子了。
段野也在琢磨着要求婚了，实际上在他到了法定结婚年龄时，他就在想这件事了，但一直都在搁置。现在似乎就到了最恰当的时机，他跟周寂的公司也在逐步稳定，他们也在燕京有了自己的小家，他一直在想一个很好很好的求婚点子。
有空的时候会上网参考别人的。
那些求婚仪式，有的阵仗很大，邀请了很多亲友来见证，但段野相信，小江老师应该不会愿意，她会尴尬。
她应该更希望求婚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等求婚成功后，再跟亲友们分享也是很好的。
求婚仪式段野都是思考琢磨了快半年。
在跟小江老师有关的事情上，他总是格外的有仪式感，异地的那四年里，凡是重要的节日他从未缺席过。
终于确定了求婚仪式，做准备都花了两个月的时间。
这天，江雨茉下班回来，在地铁口碰到了一对问路的新婚夫妇，她将路线指给他们看后，他们竟然跟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朵玫瑰花送给她，女方笑眯眯地说，“我们结婚一年了，按别人说的算是纸婚，这朵花送给你。”
江雨茉有些疑惑，但还是一边说谢谢一边接过了那朵玫瑰花。
走出几步，又碰到了一对夫妇。
他们也给了她一朵玫瑰，他们结婚五年，是木婚。
江雨茉这才察觉到，事情有点奇特。
果然这一路走来，她又收到了结婚十周年、十五周年、二十周年夫妇送的花。
等她走到楼道口时，手里已经拿了一小束玫瑰花了。
这些花都承载了这些夫妇的祝福。
原来从新婚一年，到结婚几十年，是这个样子的。
她来到廊道，门口站着一对老夫妇，他们头发已然花白，却还是牵着彼此的手，看向对方时，眼里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温柔与沉甸甸的爱意。
江雨茉感到鼻酸。
段野这是上哪找来这么多夫妇。
而且还都是感情特别恩爱的夫妇，这太难了吧。
老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江雨茉，好像是看着年轻时的自己，她走上前来，将一朵花放在她手里，目光温和、语气和蔼地说：“孩子，我跟我先生结婚六十年了，结婚那会儿年纪比你现在还小呢，祝福你祝福你们，幸福平安。”
江雨茉的眼眶已经通红。
她怎么也没想到，段野的求婚会是这样。
他从来也不会说什么永远，可这个求婚好像就是在告诉她。
他们也会像那些夫妇一样，从纸婚到金婚再到钻石婚，相依相偎、白头偕老。
这对夫妇互相扶着彼此离开了。
江雨茉深吸一口气，在门口垂着头想了很久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门。
屋子里被他布置得很浪漫。
有气球，有蜡烛，茶几上有蛋糕。
她手里拿着一束花出现，就好像……好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
段野走了过来，目光专注地看她，拿出了天鹅绒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钻戒，他单膝跪地，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我们结婚，好吗？”
不说嫁给我。
不说我娶你。
而是说，我们结婚。
只有“我们”。
江雨茉背过身去，带着鼻音哽咽着说：“犯规了，都没提前说，我今天都没补妆，穿得也不算好看。”
段野被她逗笑，“已经很漂亮了。”
江雨茉最后说了好。
我们结婚。
好。
===第110章 番外②===
在江雨茉的耳提面命之下, 段野答应绝不将求婚的细节说出去。
因为他们的好朋友周某人是个学人精。
段野求婚成功的当天晚上，首先是跟家长们汇报。江雨茉在微信上建了个群名为【欢天喜地一家人】的群，里面除了她跟段野以外, 就是她父母以及段野的妈妈了。
吴美云女士的男友很想申请进群, 但因为暂时还没法持证上岗被驳回请求。
之前她很担心因为自己的感情经历会影响到儿子的幸福，还问过段野，要不要跟男友分手, 或者干脆领证结婚，这样在外人看来面子上也好过一点。母子俩相依为命多年，段野比谁都了解她，因为跟段野的父亲那段婚姻，令她潜意识里并不相信除了儿子以外的男人，她也惧怕再进入到一段婚姻中，他当然不会愿意他妈因为他而变得不开心。
江雨茉在知道这件事后，主动给吴美云打了电话。
她在认识段野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单亲家庭。
她喜欢他，跟他在一起，跟他是不是单亲家庭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为了一些有的没的, 而让吴美云变得不开心，那她跟段野也会不开心。
后来, 还是江母察觉到, 约了吴美云去做头发，乐呵呵地说, “要我说啊, 还是你舒服，你看看我, 跟老妈子一样, 伺候他们父女俩, 茉茉就不说了，我自己生的我心甘情愿，有时候看到老江真的一肚子火，老江这个人看着是不错，规规矩矩的，不乱花一分钱，可他这个人有好多我很不喜欢的习惯，洗碗洗不干净，让他切个西瓜他用菜刀，西瓜都一股蒜味！”
“父女俩都一个德行，袜子到处乱放，眼里就没事儿，看到地板脏了，第一反应是绕过去，压根就不自觉，非得你抽他骂他，他才做。我跟他过这么多年，也就是他脾气好，听我的，也不乱花钱，不然早离了，我自己一个人过更舒服！”
“所以还是你好，你可千万别想不开结什么婚，你看，你儿子大了能赚钱，有儿子有房子有钱，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吴美云彻底放心了。
她实在不想结婚，但也不想跟男友分手。
那就……继续保持现状吧。
“你哪天要是想结婚，可不能因为孩子，得你自己想才行。”江母说。
吴美云点头，“行！”
……
微信群里。
段野突然出现，发了红包。
网瘾患者江父江母还有段母在十秒内就抢了红包。
江雨茉阴恻恻地：【都快十一点了，三位还没睡觉哦？？是谁说的，熬夜伤身。】
江父装死。
江母：【马上就睡。】
段母：【正好醒来去洗手间看了一眼，已经睡了的。】
江雨茉恨不得叉腰狂笑，这叫什么来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她妈就喜欢抓她看小说玩手机，现在角色互换了，三个人天天玩手机玩到深更半夜，拿红包钓鱼准没错。
段野：【汇报一下近期工作，今天求婚了。】
江父也不困了：【求婚了？？】
江母：【所以之前还没求？】
段母：【好样的！祝福你们！】
江父：【那……要筹备婚礼了吗？】
段野：【我们两个人商量了，想等房子装修了再做准备。】
江母：【也可以，小段，房子是你买的，装修就让我跟你叔叔来吧。】
段野：【不用的，我们去年就开了个家庭账户，已经存了一些，到年底就应该差不多了。】
段野并不希望结婚这件事给江父江母以及他妈带来太大的压力，他之所以努力工作，就是想让他所珍惜的人生活能更轻松一点。装修款他早就准备好了。
江父：【那要不这样，我们给你们买辆车？】
江雨茉：【爸爸，您不知道燕京这边有多堵吗？而且段野他们公司有车，真的不需要，坐地铁更快。】
江母：【那我们再商量商量。】
不知不觉地，微信群里就没有他们两个人的发言权了，三个家长进行了热切讨论。
他们八人群里画风就截然不同了。
颜晴：【段哥，红包。】
孙梦婷：【段哥，红包。】
赵正：【等我换个网再发啊段哥！不然我肯定抢不过这群狼】
郭世超：【我准备好了。】
宁知芋：【/呲牙笑。】
周寂居然没有冒泡，他陷入了沉默中。求婚……他也好想求婚成功啊！！
段野求婚成功后，在微信上给另外四个人都单独发了红包，让他们出去搓一顿，又请了宁知芋跟周寂，他们四个人吃一顿。四人聚餐就没必要安排什么烛光晚餐了，去了小区外面一家物美价廉的川菜馆。
周寂唉声叹气的。
宁知芋就当做没听到，埋头专心吃菜。
江雨茉跟段野正处于甜蜜时期，段野帮江雨茉挑鱼刺，江雨茉喂段野喝一口冰粉。周寂见了实在是怨气满满，等两个女生结伴去洗手间后，他忙不迭拖过椅子在段野身边坐下，“段大师，你给我出出招吧，咱们可都是同一年谈的恋爱，不能你求婚成功了，我这还吊着吧？”
说起来，他们的确是同一年脱单的，都是高考之后。
不知不觉，恋爱纪念日都过了几个了。
现在段野求婚上岸了。
他还漂着呢。
段野瞥了周寂一眼，“我能有什么办法？”
周寂也不好意思说“你怎么求婚的告诉我”，这也不合适，总不能抄老段的创意吧，那就太不用心了。
“我不明白，你怎么这么顺利，求一次就成功了，我这都几次了。”
周寂被打击到了。
“你爸妈那里，怎么说？”段野说，“你把这一关过了再说求婚吧。”
总不能求婚了，宁知芋也答应了，结果要面临父母不同意这一关吧，那可太不诚恳了。
自己这边的难题，即便是父母，也得先解决好再想求婚的事。
周寂叹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周成磊这个人现实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反正是差不多同意了。”
周太太曾经也很期待有一个女儿。
她几乎对所有可以当她女儿的女孩子都怀着喜欢和善意，当初也是她阻拦周成磊，否则可能宁知芋也会收到一张支票。周寂在跟宁知芋恋爱后，带她去过港城见过周太太，周太太很喜欢宁知芋，不过她也同时表态了，她不会去说服周成磊，最后能不能修成正果，全看周寂自己的本事。
周成磊的确很现实。
他也说得很清楚，他对儿子的女朋友会很宽容，但对儿媳妇也就是未来的周太太会很严格。
因为周氏集团，是要交给儿子跟儿媳妇共同打理的，没有家世背景，那就得有绝对的能力。
这是摆在周寂跟宁知芋面前的一道难关。
不过这一次宁知芋没有退却。
一切都明朗后，周寂便准备求婚的事了，显然一切都没那么顺利，浪漫的，土味的，写实的，他都试过，就是没等到宁知芋的点头。
洗手间里，江雨茉跟宁知芋嘀咕，“周寂肯定在烦段野。”
宁知芋看了一眼江雨茉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调侃了一句，“谁叫你的钻石太耀眼，都闪瞎了我们。”
江雨茉顿时美滋滋的抬起手，欣赏着自己的钻戒。
这戒指非常漂亮。
不过段野也说了，这只是求婚戒指，以后还会买结婚戒指的。
“真的很好看~”江雨茉捧着脸说，“每天都会看很多遍。”
宁知芋见她一副幸福到要晕过去的可爱模样，抿唇一笑，“难怪最近气色红润。”
“那你呢？”江雨茉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我可是听说周寂跟你求过几次婚了。”
说到这个话题宁知芋头疼又抓狂，“我都懒得说，有一天他来接我下班，非要我去开后备箱，我就知道有鬼，一打开，都是花。”
“很浪漫耶！”
宁知芋：“……是很浪漫，后面不停有车催我们快点走。他没注意，挡着路了。”
江雨茉：“……哦。”
“还有一次，我还在睡觉，感觉到有什么在我手上爬，我第一反应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宁知芋无奈，“结果是他，趁着我睡觉把戒指戴在我手上，我就这样……扇了他一巴掌。”
江雨茉：“这……”
“最让我无语的是！”宁知芋胸口起伏，“他不知道在哪学的，用口红在镜子上写arry ，他用的是我才买的口红，我最喜欢的那一支，都已经断货了买不到的色号，我想打死他！”
江雨茉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怎么回事。
其实每一个点子都很浪漫，怎么放在周寂跟知芋这里就只觉得搞笑了呢。
“你觉得我能答应吗？”宁知芋看向江雨茉。
江雨茉憋住笑，“我不知道，但你不答应，以他的性格会一直烦你。”
宁知芋痛苦地点头，“所以，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好法子来治他了。”
江雨茉很相信宁知芋，只要她出手，周寂绝对不会再上蹿下跳了，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当天晚上。
垂头丧气的周寂像小狗一样蹲在床边，拉了拉宁知芋的手，“知芋，要不你给我放放水，稍微透露那么一点点你喜欢的方式？”
“我最讨厌作弊的人了。”宁知芋毫不留情地说。
周寂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一点点就好，考试前，老师都会画考前重点嘛。你不能比老师还严格吧？”
宁知芋沉思了许久，坐直了身体，探出手捏了捏他的脸，“这样吧，给你放水，只要你能回答对一个问题，我就答应你。”
“什么什么！”周寂激动不已。
宁知芋柔声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第111章 番外③===
周寂大喜过望。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那简直就是送分题啊！
他自信十足地回答：“是我跟老段拼球的那一次，大姐在，你也在。”
还是他家芋芋好, 给他出了这么简单的题目。他还记得那一次, 他从那几个不知所谓的人口中得知自己有了一个女朋友, 现在想想也得感谢那几个家伙。
宁知芋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他，冷酷地摇头, “回答错了。”
周寂：“？”
不可能！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周寂就跟这件事杠上了。他绞尽脑汁了, 想破脑袋了，记起了高三那一年的国庆节，他跟当时的几个小弟去老城区吃早餐，她在小摊帮忙。结果回答又错了……
这天晚上, 宁知芋要加班。
周寂动用了自己的私房钱请他的精神导师老段及其未婚妻吃串串火锅，企图作弊。
店里面，江雨茉愉快地去拿了很多牛肉粒，周寂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拦着她，行吧，请这两口子吃饭就得有所觉悟。这几年在外面摸爬滚打, 周寂养成了不少好习惯, 但同时也有了抠门这个习惯，每回回老宅，他首先会打开家里的冰箱, 席卷一批而去, 他知道家里的习惯, 总是买一堆东西, 但他爸妈又很少会回来吃，管家会让阿姨每个星期定期清理扔掉。
以前周寂也习惯了。
直到之前无意间看到，他心疼得无以复加，仿佛他们丢掉的是他的肉。
于是，他每个星期都会抽空回去一趟，两手空空回去，最后满载而归。
他跟宁知芋也吃不完，段野跟江雨茉就帮忙分担，多亏了他，段野跟江雨茉每个月的生活费没多少，日子却相当滋润。
当然这样的周寂还是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他对谁抠，都不会对宁知芋抠。
锅底沸腾。
江雨茉最近的气色很好，毕竟她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工作相对而言很稳定，无名指上戴着钻戒提醒着她身上又多了一个身份，某个人的未婚妻。
段野没那么饿，下午去见客户时吃了些东西，这会儿就专心给她捞串串。
周寂的落寞跟头疼，他们本来是很想忽视的，可毕竟吃人嘴短，最有良心的江雨茉喝了一口酸梅汤后，关切地问道：“突然请吃饭，是有什么事吗？”
段野筷子一顿，心想，完了。
果然下一秒，周寂感动不已，抬起头看着江雨茉，又嫌不够，竟然在段野的死亡凝视下，拖着椅子坐在她旁边来，“大姐，芋芋给我出了个难题你知道吗？她说，只要我能回答上来就答应跟我结婚。她问我，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结果我都回答错了。”
江雨茉诧异不已，“回答错了？不是吧。”
她一秒高贵冷艳，“连第一次见面都记错！”
周寂：“……”
他为自己喊冤，“真不是，我记得呢，但她说我回答错了。大姐，你帮帮我，芋芋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跟她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江雨茉轻哼一声，“你想作弊，不可以。”
段野也点头，“是她给你出题，不是给我们出题。”
眼看着周寂就要耍赖，江雨茉又道：“而且，就算我想帮你作弊，我也不知道答案啊。”
“她没跟你说吗？”周寂有些不相信，“我看你们什么都说，上次不小心看到你们的聊天，啧。”
江雨茉脸一红，眼神飘忽。
不确定周寂究竟看到的是什么内容。
可她们女生就是什么都可以聊，什么都可以说啊，尤其是群里还有颜晴这个大色鬼。
段野看了江雨茉一眼，若有所思。
“反正就没说！”江雨茉提高了音量，“而且我是芋芋这边的人，怎么可以不经过她的允许就告诉你答案！”
周寂：“……”
他看向他的大哥老段。
段野抬手，“别看我，她不知道，我更加不知道。”
他本来对别人的那些感情就不太感兴趣，更不会关注，问他也没用。
周寂绝望了，“这一顿能AA吗？”
江雨茉：“不能！你说请客的！”
“别理他。”段野给她又倒了一杯酸梅汤，“多吃点。”
江雨茉美滋滋的，“好哦。”
还没等周寂想到正确答案，他们都迎来了劳动节假期。段野跟江雨茉有计划要回宁城，段野的那位理发店的好友刘志要结婚了，婚期就在五一这天。
周寂和宁知芋跟刘志都不熟，不过见段野他们回去，也都动了心思。
段大师终于大发善心指点了周寂一回，“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宁城，回去看看，说不定能记起来。”
周寂豁然开朗，拉着宁知芋订了票。
四个人一同回宁城。
宁城还是原来的样子，他们四个人难得回来，又是这样的假期，郭世超他们也都在宁城，自然而然又一起聚会。八个人一起吃了顿饭后，又分成男女两队，男的去了才开的台球馆聊天，女的则去了以前的奶茶店，互不打扰。
周寂没顾上打球，坐在一边，神秘兮兮地说，“别人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你们三个人帮帮我。这问题我一定得答对，求婚不求婚的倒是其次，如果我连这个问题都没回答上来，这就成了我一辈子的黑历史的，你们懂吗？以后吵架，她一句话就能把我撂倒，我连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都不记得，她肯定会说我不爱她之类的。”
“关乎我未来的幸福，你们给力一点帮帮我？”
段野不打算掺和进来。
赵正跟郭世超也没办法，“这种事你当事人都不知道，我们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周寂：“所以都来讨论讨论，说不定可以给我点思路。”
郭世超：“行吧，谁叫你是我的VVIP用户，对了，去年的费用什么时候结算一下？”
周寂：“现在提这个做什么，之后再谈。”
段野不准备参与到这场话题中，时不时就看下手机。周寂见他连敷衍都不愿意，顿时怒了，“老段，给个面子，你跟大姐这都多少年了，不要这样黏人，会招人烦的。”
的确，段野跟江雨茉正式同居都快一年了。
不过很奇怪，就算认识这么多年，在一起也有好几年，还是会觉得非常喜欢对方。
像是热恋，但又比热恋多了一丝踏实。
“你说。”
虽然这样说，但段野还是看了一眼手机。
周寂只好将全部希望都放在军师身上，“坛主，老段他没想帮我，肯定是大姐吹了枕边风，这个我是可以理解的，赵正，他自己都单着，还没追到颜晴，我也不指望他能给什么有效的意见……”
赵正握紧了拳头，“我他妈，周寂你皮痒了是吧？”
段野眼皮都没抬一下。
“坛主，你帮我。”周寂说，“其他人我是指望不上了。”
郭世超：“……”
周寂实在是太缠人了，郭世超也没办法，他已经很后悔那年高考结束为了游戏机而给周寂出了点子，从那次后他就被周寂缠上了啊，不管大事小事，只要跟宁知芋沾上边的，周寂都会来找他咨询诉苦。
“你说。”郭世超也认命了。谁叫他心地善良，情感理论知识又如此丰富。
周寂生怕他后悔，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
郭世超摸了摸下巴，“意思就是指，你们第一次见面，你没有印象，但她还记得，是吧？”
周寂点了下头。
“先来排除法。”郭世超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她对你不会是一见钟情。”
周寂咬牙，“怎么不可能呢？”
段野都逗得都笑出声来，那笑声似乎都带着讥讽。
赵正可就没那么含蓄了，“我说周老弟，麻烦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来回答这个问题，咱们学霸怎么可能对你一见钟情，你脸呢？比别人鱼贩子那里装鱼的脚盆还大，你身上的自信多得都可以围地球三圈了。”
周寂忍不了，过去跟赵正切磋了两回。
再回来时气喘吁吁，“坛主，继续。”
“她对你不是一见钟情，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景会让她印象深刻呢？”郭世超回，“你是开学那天才到宁城的吧，在此之前你没来过，学霸也没出过宁城，那你们第一次见面就应该是开学那天到国庆节这个区间里。也就个把月，你再想想，这一个月里都发生过哪些事。”
周寂摇了摇头，“没有思绪。”
赵正说，“我倒是有点印象。”
周寂看他。
“那会儿你拽出屁了你知道吗，我，坛主，都想揍你给你点颜色看看，也就是段哥没发话，不然你早挨打了。”
郭世超经这样一提醒，也有了印象，“完球，我都不记得他最开始有多烦人多欠揍了。”
赵正一锤定音，“你就想想看那一个月里你都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吧，周老弟，说真的，你现在求婚不成都是小事，我看啊，学霸是要翻旧账，你完了。”
周寂看向段野。
老段才是他的精神导师。
段野探出手敲了敲桌面，给了建议，“先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错了就认真道歉。”他说。
周寂还是有些不甘心，“那求婚？”
段野瞥了他一眼，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交这么傻的朋友，“她的原话是什么。”
“只要我回答对了就答应。”
段野：“这不就够了。”
周寂一拍额头，“对！还是老段靠谱！”
郭世超：“来，我们再来画一下你们那一个月里可能会碰到的场合。”
周寂凑了过去，郭世超跟老板借了纸跟笔，开始在纸上画图，“这里是学校到宁知芋的家的路线，这里是学校到你家，你那一个月还去了什么地方？”
周寂摇了摇头，“这哪里想得到，应该就这么几个地方吧。”
“好，那重合的线路应该就是这里。”郭世超说，“要不，你多走几遍，说不定能记起些什么来呢？”
……
与此同时，江雨茉收到了段野的消息，都快笑死了，“他们四个人现在要去五中，周寂非拉着他们三个人去。知芋，这简直就是一个闭环，你折腾周寂，周寂折腾他们。”
颜晴对这件事很感兴趣，问宁知芋，“芋芋，透露一下嘛，你跟周寂究竟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宁知芋嘘了一声，“秘密。”
她又揶揄道：“我可不能说，雨茉耳根子软，转头就能将答案说给段野听。段野跟周寂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我不放心。”
护夫宝江雨茉出来一战，“才不会呢，段野的口风很紧的，不让他说的，他肯定不会说。”
宁知芋：“至于颜晴，我也不能说，你跟赵正可什么事都能讲。”
颜晴：“？”
孙梦婷赶忙问道：“那我呢，我呢，可以跟我说吧？”
宁知芋微微一笑，“也不能，你知道了，你会马不停蹄地告诉颜晴跟雨茉。”
孙梦婷：“。”
“行吧。”颜晴又打起精神来，“他们去五中？那我们也去吧！反正也没事做嘛。”
于是，他们八个人又在五中门口碰面了。
五中啊！
好久不见了！
好像他们八个人在学校食堂里玩闹就是昨天的事。站在学校门口，不知怎么的，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感慨，原来他们对于母校而言，真的成为了过客。
不然为什么门卫不让他们进去了呢？
还好十班的班主任正好过来有事，看到自己以前的学生乐了，听他们说想去学校看看，跟门卫说了一声，带着他们八个人进来了。
“今天还好都放假了，就让你们进来玩玩。”班主任看着跟以前还是一样，调侃段野，“段野，什么时候能收到你的请柬？”
段野看了江雨茉一眼。
江雨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对方是老师。
段野说：“明年，到时候给您送请柬。”
班主任乐了，“就该这样，你们可都是我看着成年的学生，到时候不管怎么忙都得抽空去喝你的喜酒。”
班主任还有事，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后就往教学楼办公室方向走去。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跟郭世超勾肩搭背的赵正才感慨道：“老刘就是偏心，他一直挺喜欢段哥的。”
“小学生都没你这样能吃醋。”
颜晴吐槽，赵正向来是敢怒不敢言的。
“对了，”孙梦婷突然开口，“你们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很像一部电视剧？”
颜晴、江雨茉还有孙梦婷那都是多少年的铁瓷。
三个人对彼此都非常了解。
颜晴跟江雨茉立马异口同声道：“是了！情深深雨蒙蒙！”
宁知芋等反应过来后被逗得不行。
赵正跟郭世超也懂了她们女生的梗。
段野也忍俊不禁。
赵正贱嗖嗖地勾着周寂的肩膀，“走吧，周可云，给你找记忆咯。”
周寂：“？？”
===第112章 番外④===
高三生今天也放假了, 整个教学楼几乎一片漆黑。
江雨茉注意到教学楼的外墙上挂着空调外机，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颇为当年的自己打抱不平, “哼, 早就听说了, 我们毕业后的第二年五中就开始安装空调了，校领导究竟是什么意思嘛！我们高中热了三年, 结果我们刚走就装空调，不带这样的。”
“这有什么。”郭世超说, “每回我坐车，要坐的那趟公交车刚好走了，上学那会儿，我去上课老师不点名, 偶尔逃一次老师必点名，吃火锅也是，我坐哪里，热气就对着我, 换个位置也一样。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
“要上去吗？”孙梦婷问。
“上啊，不然怎么帮周可云找记忆。”赵正笑嘻嘻地。
惹来周寂的拳打脚踢。
八个人仿佛回到了幼稚青葱的高中时代，对接下来的探险都兴奋雀跃。
走进教学楼, 段野很刻意地牵着江雨茉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谁也没注意到这件小事, 大家拿着手机照着路，楼道里有微弱的光芒。
“感觉变了，又好像没变, 真奇怪。”颜晴说。
“可能是心境跟身份不一样了。”宁知芋回, “以前是学生, 现在我们都毕业了, 看哪都熟悉，但又感觉哪里都有了变化。”
段野跟江雨茉落后了几步。
两人几乎是同时想到了那些往事。
他在这里给她送过柚子。
她也给他买过奶茶。
那时候，大家对他们的关系都是心照不宣，正因为如此，她不太方便直接去他的教室，而他也很少来三班找她，他们总会在楼道这里碰面。这一次说是给周寂找回忆，他们这样兴奋地过来，其实也是想看看过去的自己。
黑暗中，段野将手机放回口袋。
江雨茉的心跳加速。
……怎么回事，明明在一起好几年了，此时此刻还如同确定关系的那个晚上一般紧张。
趁着那几个人在前面还没发现他们已经脱离了队伍。
段野一手扣住她的，准备亲上去的时候，却忍不住笑场了，他只好埋在她的脖子处，用气息声回她，“感觉不太合适是怎么回事。”
江雨茉抱着他的腰，“因为这里是学习的地方，的确不合适。”
两人都笑了起来。
“好的，小江老师。”段野还是轻轻地吻了她的耳垂一下。
江雨茉身体一抖。
实在是气不过。
这可比接吻更犯规，怎么可以亲这里！她没跟他客气，探出手拧了他腰部那一块，“不准破坏掉我的回忆。”
高中时期就该简单清纯。
段野嗯了一声，“好。”
楼上颜晴发现段野跟江雨茉没上来，扯着嗓子喊：“雨茉，段哥，你俩干什么呢，还不快上来！”
江雨茉赶忙推开了段野。
段野还是牵着她的手，两人上楼，继续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他们先来了十班的教室，里面的课桌早就不是他们熟悉的了，教室门也关着，只好站在窗户外面看着，“嘿，我那会儿坐在那里，坛主跟段哥坐三组最后一排。”
周寂也来了兴致，“我坐那里。我当时的同桌是谁来着？”
“好像是孙凯峰吧？”
“他现在做什么？”
郭世超回，“前不久看到他了，他在卖手机，跟他家亲戚合伙开了个店，过得还不错。”
“我突然想起来。”颜晴说，“周寂跟知芋第一次见面我们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但我们跟周寂第一次见面可就是在这里，刚开学那天，不过那天就看到了周寂的后脑勺，拽得跟什么似的，雨茉，梦婷你们还记得吗？”
江雨茉心虚的看了段野一眼。
当然记得。
那时候听说男主角来了，她就跟颜晴她们一块儿过来看帅哥。
段野微微一笑，稍稍用力捏紧了她的手。
孙梦婷：“记得啊，说真的，那时候我们都说周寂很拽很酷很帅。”
周寂笑了声。
孙梦婷又话锋一转，“以为是拽哥，没想到……”
算了，后面的话还是不说了。都给周寂留点面子。
“那会儿知芋还在二班。”颜晴说，“知芋肯定不会来看周寂。”
宁知芋点了下头，“那时候很忙，竞争也很激烈。”
哪里有空去注意谁的班上来了帅哥，就算是来了明星，一班二班能特意跑过来看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在教学楼溜达了一圈，大家都想起了那时候的往事。
赵正想到的是颜晴追着他打，只因为他说她喜欢的那个男明星不帅。
孙梦婷想到的是有一次玩手机被教导主任抓到，还被罚站。
宁知芋来到二班的教室外面，想到的是……江雨茉。
她目光温柔地看着江雨茉，“雨茉，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那时候总在这里聊天？”
“记得啊！”江雨茉笑，“我给你买奶茶，你给我送饮料，我觉得你好贴心，连我的……嗯，反正我都不一定记得的事情你记得。”
宁知芋不着痕迹的瞥了还在冥思苦想的周寂一眼，轻声道：“你也对我很好啊，我那时候摔跤了，手都擦破皮了，你还特意给我买了手电筒，那个手电筒我到现在都留着。”
江雨茉摆了摆手，“没什么啦。”
从教学楼出来，他们又去了食堂。
高三那会儿连体育课都被改成其他的课程，他们能去的地方也有限。
今天放假，食堂的门都关上了，也只能站在外面往里看。
“听说五中食堂的师傅不知道从哪里学了酱汁鸡的配方，味道比一中的还好！”江雨茉叹息，“我们运气真不好。”
“我记得我们八个人经常凑一桌一起吃饭。”孙梦婷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后来念大学时也交了合拍的朋友，但没办法再像高中时那样了。”
“所以我们几个，以后结婚了有孩子了，也得聚一聚，不说一年聚几次，那有些不现实，但一年起码得聚个一次吧？”
颜晴笑道：“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十年之约吗？这也没剩几年了，可不能爽约。”
江雨茉：“话说我想起了一件事，那时候周寂还没跟我们一起玩儿，好像有女生在食堂跟他表白，他让人家女生直接滚，我当时就觉得这男生真的不太行。”
周寂：“？？”
他还在想事情呢，怎么话题又扯到他了？
而且他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斩钉截铁地说：“大姐，你不能因为那天我请客说了一句你吃得多你就记仇到现在吧？你可别造谣，绝对没这事儿。”
颜晴幽幽地说：“有，我作证。”
孙梦婷也举起手来，“我也作证，真的有，贴吧那时候都统计过，谁给你告白了，谁被你拒绝了。”
周寂头皮发麻，还是有些不相信，“不可能。”
段野在江雨茉的示意下，无奈地说，“有。”
周寂：“……”
“我那时候那么没素质吗？”周寂想了一下，“那么过分吗？”
果然应了那句话，二十多岁时回忆十几岁中二期做的事，真的会产生一种“这憨批必不可能是我”的错觉。
大家都沉重的点头，“是的。”
赵正啧了一声，“只怪当时没录像啊，不然凭着那些视频都可以勒索你了。”
其实现在周寂跟段野在外面应酬，也会遇到一些事情。
段野倒还好，他长得凶，又不太爱说话，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都会令人望而却步。
周寂就不一样了。
他是周家的独子这件事根本瞒不过那些生意场上的人精，这几年以来，他没少被人告白过，也被人诱惑过。
他戴着的戒指，他有女朋友这件事，都会被有心人忽略。
不过可能是受到了这些朋友的影响，除了那种做得特别出格的，一般情况下，他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现在想想，那时候不过是高三，对着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女生那样不留情面好像真的不太合适。
郭世超问周寂，“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就凭周寂刚转到这里来那样子，也知道他跟宁知芋的初遇不太美好。
周寂看了一眼宁知芋。
她还是那样安安静静。
周寂咬咬牙，“找！”
他还就杠上了，不管初遇是好还是不好，总不能她记得，他却忘了吧？
……
从食堂出来，在球场呆了会儿，都想起了曾经周寂跟段野在这里挥洒汗水。
两人结缘也是因为篮球，或者更准确地说，如果不是周寂跟段野相识，周寂也不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我还是觉得奇怪。”赵正叉着腰，“那天就很莫名其妙啊，段哥突然上场跟周寂打球，我都看呆了。段哥，那天你为什么要上场啊？”
当时就隐约猜到内情的郭世超笑而不语。
周寂嚣张的说：“老段肯定被我的球技惊呆了，所以手痒了想上来切磋切磋。”
郭世超心想，手痒是真的，但应该不是想切磋。
段野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江雨茉却狐疑地看着段野，那时候段野说他也想打球，十七岁的她深信不疑，可现在旧事重提，再看看郭世超这老狐狸脸上意味深长的神情，好像这件事有她没察觉到的猫腻？
段野勾了勾她的手掌心，是安抚。
“回去再说。”
江雨茉：……这话说得。
难道跟她有关？
可她跟周寂那时候都没说过一句话，怎么着也不该跟她有关啊？？
完了，找回忆的不只是周寂，还得加上一个她了！
她心里毛毛的，自从结束异地恋开始同居后，她发现，段野身上有很多面是她没见过的，他也跟一些男人一样，感情稳定了就不想伪装了。
他会吃醋。
以前明明是很大方的一个人，那时候叶闻绪给她送水晶球他也没生气啊！
结果现在，歌舞团有一个跟她同批进来的同事突然大清早的给她打电话说顺路接她上班，她都懵了，他知道以后，明明出差回来补眠的人，只睡了两个小时愣是起床，牵着她在小区门口等着。他还笑容和煦地跟那个同事道谢了，邀请同事晚上来家里吃饭作为答谢。
天知道，和煦这个词竟然会来形容段野。
吃醋的段野……
真的挺凶的。
当然不是字面上的凶。
“想什么？”段野出声问道。
江雨茉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操场这边来，她很狗腿的回，“我在想颜晴说的话，她觉得周寂那会儿很帅很酷，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觉得周寂帅过。”
段野笑了声，“回去再说。”
江雨茉：“……”
怎么又是这句话。
“雨茉，”颜晴突然回头，“你不是说婚纱照不知道去哪拍吗？我给你提个建议啊，你可以在五中拍，还可以去我们以前的初中，对了，堤上也可以。”
江雨茉回过神来，被这个话题吸引了。
是呢！
她跟段野工作都挺忙的，可明年又要办婚礼，婚纱照今年就得提上日程了，去国外拍有些麻烦，去别的城市她也没有头绪。
颜晴的点子非常不错。
她看向段野，“你觉得呢？”
段野点头，“可以。”
赵正兴冲冲地说，“不如找个我们都有空的日子，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出镜啊！我们可都是见证人。”
“好！！”
江雨茉一口应下。
婚纱照如果朋友们也出镜，那应该很有意思吧？
在五中呆了一个多小时，周寂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一群人只好走出校园，都没开车来，今天五中又放假，校门口也没有公交车，打车也难，还好他们都有空，散步着回家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走在大路上，正开心的聊天呢，突然身后传来一阵一阵急促的铃声，回头一看，居然是一个学生骑着自行车过来，他骑得飞快，很暴躁地按铃，即便是这样，也差点撞到了走在最外边的赵正。
那学生都没停，直接骑车离开。
赵正骂骂咧咧，“我靠！现在的学生也太他妈嚣张了吧！都快撞到我了都不说一句对不起的？？说一句对不起是会要了命还是怎么的，什么鬼素质啊！”
周寂脑海里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个场景。
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死死地盯着宁知芋。
这张脸明明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早已经刻在了心里。
他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不是……吧…………
宁知芋勾了勾唇，“看来，你已经知道正确答案了？”
本来周寂还有些不确定的，听到这话，脸都白了。
“老赵，坛主，快来扶我，老段，我腿，腿在发软！”
这不是他想要的送分题。
这是送命题。
===第113章 番外⑤===
年底, 江雨茉跟段野都回了宁城。
本来以为结婚是很简单的事，两个人拿着身份证户口本去登记就行，但操作起来才发现结婚真的很麻烦。
这天, 江家一家三口和段野母子俩找了个饭店吃饭。
吃饭是其次，主要是走过场, 谈论一下结婚的事。
这些琐碎小事江母跟段母已经讨论过一次了，这一次算是总结。
即便如此，江雨茉听了也是头皮发麻。
“先要认亲, 我已经跟亲戚们打过招呼了。”江母盘算了一下, “也没多少家。按照习俗，就提两瓶酒跟一条烟吧。”
“会不会太普通了？”吴美云迟疑着说道, “要不再加上一箱牛奶, 提着也好看, 牛奶也不贵。”
江母想了想，在心里飞快地算好价格，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这才点头。
她知道段野现在赚得多，房地产也蒸蒸日上，但她还是觉得, 手里多留点资产更保险。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然是要为自家孩子做打算。
“我们等下再统计一下都有多少桌客人, 有多少亲戚是从外地赶来, 要订多少房间……”
江雨茉听着听着, 脑袋都木了。
果断地关上耳朵，缩在一边的卡座上玩手机。
反正这种事情轮不到她来操心。
段野进来, 见江雨茉一脸生无可恋, 悄悄地坐在她旁边问道：“怎么了？妈又训你了？”
自从领过证后, 段野就迅速地改口了，跟着江雨茉一起喊爸爸妈妈。
如果是其他人让江雨茉这样，段野还有点办法。
可一般念叨江雨茉的人都是江母，实不相瞒，段野也挺怕丈母娘的，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雨茉可怜巴巴地摇头，“不是，就是听他们在说结婚的事，我觉得好麻烦啊。”
什么认亲，什么酒席，什么婚庆，什么敬酒喊人……
好！麻！烦！！
段野失笑，趁着三位长辈没看过来，他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低声哄她，“忍耐一下。”
也就这么一次而已。
按照年轻人的想法，现在很流行旅行结婚，不请客不摆酒，就两个人出去旅游一圈。
江雨茉当时试探着说出来时，险些被父母赏了一顿竹笋炒肉片。
江母冷笑着说：“你想得倒美！！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你知道我跟你爸这些年随了多少钱吗？就等着这次收回来！”
……
江雨茉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点头，“好吧。”
段野见她实在可爱，很想亲她，但长辈们在，不敢放肆，只用指腹蹭了蹭她的唇角。
两人坐在卡座上，三位长辈，不，准确地说，全程只有江母跟吴美云在讨论，两位妈妈对这件事尤其的上心，已经约好要去省城一起订做旗袍了。
江雨茉掐指一算，今天这场饭局，估计还得持续一个多小时。
闲着无聊，靠在段野的肩膀上在闺蜜群里吐槽：【你们肯定想象不到，结婚的步骤有多繁琐！！这还没开始，我都身心疲惫鸟！】
颜晴秒回：【得了吧，新娘子少来炫耀，你们已经比德芙巧克力还丝滑了你知道吗，好多情侣在结婚前都会闹崩，别说成亲家，最后都会成为仇家，我堂姐就是啊，都去外国拍了婚纱照，结果还是散了，就是没谈妥。】
江雨茉：【这是福音！你应该为咱姐感到高兴才对，她没有跳进火坑啊。】
正在聊天，突然一个字眼闯进了江雨茉的耳朵里——孩子。
她猛地抬起头来，段野也很诧异，坐在卡座上的两个人同时看向三位长辈。
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跳跃到了孩子上。
这太惊悚了。
江母笑道：“省城的房子其实也可以着手准备装修，听说燕京那边到了秋冬雾霾挺严重的，到时候可以让他们把孩子送回来几个月，实在不行，咱们也可以过去照顾，不是我把人想得太坏，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家孩子自家疼，就算请保姆，这还是得有人在一旁看着比较好。”
江雨茉：“？”
她傻眼了，看向段野。
段野：“……”
听这话说得，好像他们已经要当准爸爸准妈妈了。
实际上，他们两个人也谈论过这个话题，还是想多过几年的二人世界。段野不愿意让她太辛苦，他现在事业又在上升期，有时候一个月都得在外面出差上十天，这样的情况下，他能那么自私吗？她也一样，工作也就两年多，虽然歌舞团待遇都好，也相对稳定，但她明显是想发展得更好，那自然是要等她觉得合适了才要考虑生孩子。
太可怕了！
江雨茉拉着段野以出去买东西为由溜了。
宁城的冬天还是那样寒冷。
他们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对年轻学生情侣手牵着手经过。
有时候早上跟段野一起挤在洗手台前刷牙，她会有这样的感悟，他们好像真的已经过了十八岁。
可是，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人十八岁。
他还是留着寸头，明明还是一样的五官，可气质温和了很多。
具体表现在，他们出去时，有人敢向他问路了，也有人会塞传单给他了。
而她也褪去了十八岁时的天真，会化很精致的妆容，身材曲线或者是面容气质，竟然都一点一点靠近了当年十七岁时梦中那个穿红色裙子的“她”。
真好。
江雨茉的手被段野牵着放进大衣口袋。
他的掌心温暖又干燥。
“去哪？”江雨茉侧过头问他。
段野回，“都可以。”
两人走在街道上，江雨茉偶尔抬头看一眼夜空，想起了十七岁那一年，当时她妈妈虽然没有明确反对，但话里话外都不看好她跟段野会走到结婚这一步，现在他们两个人做到了，他也跟她一起喊妈妈，而她妈妈也会对外称段野为“我女婿”。
“我们真的了不起。”江雨茉这样感叹。
居然真的结婚了！
居然真的做到了。
段野好像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样，也抬头看向夜空。
他想起了那个自己，会在晚自习的时候内心焦灼的在草稿纸上算着，担心没办法给喜欢的女孩一个幸福的未来。
这几年以来，他也遇到过一些人，他们会问他，怎么就坚持那么久了呢。
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
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仿佛在那个傍晚的江堤，上帝之手在他身体里设置了一道程序，只看着她。
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去看别人。
世界上只有一个江雨茉。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家便利店，江雨茉惊喜地发现便利店的冷冻柜里居然有哈根达斯了。
十七岁的夏天，段野找遍了整个宁城都没有。
“其实那个时候忘记跟你说了，”江雨茉吃了一口冰淇淋，“我觉得这个没有小布丁好吃。”
段野点了下头，却还是温馨的提醒她一声，“还能吃两口。”
江雨茉：“？你变了！”
以前会给她买很多的，现在居然限制她。
果然，男人结婚后就会变的！
段野无奈，“我是变了，我现在多了一个身份，希望你理解一下。”
多了什么身份呢？
女婿。
自从江雨茉有过一次经期紊乱，江母对这件事就很关注了。别看江雨茉这样嚣张，在妈妈面前，她也是弱小无助的猫咪。
江雨茉：“哼。”
段野只好背过身去，“我可以暂时失明十秒钟。”
江雨茉戳了戳他的后背，“二十秒钟。”
段野：“行。”
……
春暖花开，江雨茉跟段野的婚礼也如期而至。
江雨茉有四个伴娘，除了三个铁杆闺蜜以外，还有舅妈的侄女。
段野也有四个伴郎，除了三个铁杆兄弟以外，便是孙梦婷的新男友。
婚礼非常的热闹，四个伴郎都很给力。
周寂被迫喝了一杯子老醋，酸得龇牙咧嘴。
赵正拿着话筒高歌了一首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旁人有小孩不停地跺脚，唱错了走调了！！
曾经有过白斩鸡这个外号的郭世超做了几十个俯卧撑，也是要了老命。
婚礼的仪式都差不多，可台下也有不少人热泪盈眶，江雨茉的三个铁杆闺蜜都补了好几次妆了。江父一点儿也没掩饰，抱着段野又哭又骂，“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小段，我年轻的时候打架也很厉害。”
“你们俩好好的。”江父哽咽着嘱咐。
江母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最后台上只剩下江雨茉跟段野。
话筒到了段野手里，他却词穷了。看着眼前的人，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生，今天成为了他的妻子。
江雨茉抿了抿唇，看着他。
大屏幕上还放着电子烟火。
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年。
台下的宾客们也都耐心地等着，后来段野声音沙哑的开了口，“我会……把每一天都当成世界末日来过。”
宾客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世界末日？？
这情话怎么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江雨茉却明白段野的意思。
她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也有些害羞，毕竟站在台上被这么人看着，可是这一刻，她顾不得那么多，只当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扑进了他的怀中。
每一天都当成世界末日。
是了。
世界末日那天他曾说过，会爱她很久很久。
“他们的感情很浪漫。”司仪适当地出来，这位业务能力实在过硬，明明也不认识他们，可他的眼睛都红了，这演技都可以直接横闯横店了，“相信新娘也想将这一份幸福传递，来，请伴娘们上来，看看是哪位幸运的女孩能抢到新娘的捧花呢？”
闺蜜们面面相觑。
颜晴干咳了一声，“我现在不是很想结婚。”
孙梦婷：“我也……”
享受恋爱，但还不想结婚。
另一个伴娘才上大学，也不想结婚，三个人齐刷刷的看向宁知芋。
宁知芋微笑着摆摆手，“我也一样。”
“这样会不会不给雨茉宝贝面子，要不我们上去意思意思得了？”
宁知芋轻声开口，“恐怕我们挤不上去。”
“哎？”
四个人看向台上。
令人意外的是，四个伴郎卷起衣袖上去了，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司仪也惊住，“这？”
他业务能力实在不错，很快反应过来，提高了音量，“我从业几年，第一次见到伴郎上来抢捧花，好，女孩子们，你们有一票否决权，在场有没有女孩子反对？”
台下的女人们都在喊，“没有，不反对！！”
于是，四个伴郎在台上做热身运动，好像要把这里变成战场。
江雨茉：“？”
段野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周寂在左边第一个，他说，他出三百。”
江雨茉轻蔑地回，“我这束花都不止三百了！”
这束花可贵可贵了。
这什么霸总啊！
从未见过这样的霸总。
“赵正说他出五百。”
江雨茉：“怎么还竞价了？搞拍卖吗？”
段野轻笑，“一个想结婚，一个想脱单。”
“那就各凭本事吧。不要搞作弊这一套。”
于是……
台上的伴郎们使出浑身解数，当江雨茉背过身抛出捧花的那一刹那，台下的宾客们有一种“武侠小说里写的可能是真的”错觉。
他们好像会轻功，好像会点穴，好像会九阴白骨爪。
现在没有兄弟不兄弟的，周寂都想一脚踹飞赵正，郭世超有了喜欢的人也想抢到捧花晚上去告白，他讲究战略，孙梦婷的男友一声喊“赵哥周哥，要防住郭哥啊！”，惹得周寂跟赵正反应过来，连忙去防守，郭世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战术失败……
或许这才是整场婚礼，气氛最热的时刻了！
江雨茉笑得不行，靠在段野怀里，台下的伴娘们也放开了，开始呐喊助威，台上的四位竞争者更受鼓舞。
——我们结婚啦！
===第114章 后来①===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响越来越近。
江雨茉从包里拿出车钥匙开了门。
这是前两年才买的新车，车型紧凑，车身是她喜欢的白色。自从买了这辆小polo, 她回家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坐进车里, 换下高跟鞋时，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去年，省城到宁城又开了一条直通的高速, 来回比以前更方便了, 从机场出发回到宁城也就两个小时左右。正值夏天，清晨的高速上来往车辆并不多, 直到快到宁城北收费路口时, 车辆都排起了队伍。
正等着的时候, 她的手机响了，连接的是车载蓝牙。
见来电显示是母上大人，她直接按了接通键。
江母的声音传至车厢, “我刚出门练剑没带手机，没看到你打电话来。”
前面的车挪动，江雨茉也轻踩了下油门。
“没什么事。”江雨茉回, “就是想告诉您一声，我这两天休假, 估计还有二十多分钟就到家了。”
江母惊叫了一声, “这就要到家了？好好好, 吃早餐没？我去菜市场买几条鲫鱼，给你炖汤
“随便啦。我也没什么胃口。”
这次休息她是没打算回来的, 跟她同一批来航空公司的一个朋友前几天生了小孩, 她是准备去探望的, 也跟父母都说了，谁知道朋友这两天在闹离婚，家里都一团糟，语气疲倦又无奈地跟她说等处理好这烂事后再约。
她只好改道回家。
二十出头那会儿，只想着离家里远一点，刚参加工作时，她妈担心她没法照顾好身体，还提出要来省城跟她一起住，她被吓到跟拨浪鼓似的摇头。
这一转眼，她都要过三十岁的生日了，却越来越念家。
只要有空就想回家。
家里有什么呢？
有逐渐老去的父母，有认识近二十年的挚友，还有……他。
“等等，你现在到哪？”江母狐疑着问道。
江雨茉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到收费站了。”
江母语气严肃地说，“跟你说过了，开车不要打电话，这样很危险，你还在高速上。”
“就是堵着了我才接电话的……”江雨茉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平常不接电话的，好啦，妈妈，按驾龄来算，我说不定都够上老司机的门槛了。”
她是二十岁那一年拿的驾照。
这都快三十岁了。
真正持证上路也有五年多了。
“挂了！”江母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江雨茉：“？”
从收费站出来，江雨茉感到莫名的亲切，这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的熟悉。从收费站到她家小区，有一条路会更近，但每次她都会绕过，因为那条路上有他开的店。
开车停好。
小区正在整修，公告栏还贴着老旧小区改造、安装电梯的通知书。
这通知已经贴了快一年了，至今还没一个结果，街坊邻居们还在无休止的扯皮，住在高楼层的恨不得立马安上电梯，住一楼的可不乐意了。
江雨茉走进居民楼回了家，一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她一边换鞋一边冲里喊：“妈，我回来了！”
江母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到自家姑娘先忍不住笑，后再习惯性地念叨她，“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跟你讲过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减肥那是害自己，这都九点多了，你还没吃早餐，这怎么行呢！我说过去跟你一起住照顾你，你又嫌我啰嗦……”
江雨茉赶紧过去抱了抱妈妈的胳膊，“我就是为了吃您做的早餐才空着肚子呢，好饿好饿！”
“等着吧。”江母没好气地说，“马上就好，幸好你刘姨今儿买了黄颡鱼，得给你补补，你吃完了就放进水池里，不要你管，我等下去菜市场给你买点骨头炖汤补补。”
几分钟后，江雨茉坐在饭桌前吃面。
江母走过来走过去，最后还是按捺不住，问道：“你跟那个……加上微信了哦？”
江雨茉垂着眼眸，哦了一声，“加了。”
“那聊得还可以吧？”江母小心翼翼地说，“我看过照片了，是个蛮周正的孩子，人也老实，我跟你爸还托人打听过，他父母也很好，没有不良嗜好，是规规矩矩的家庭。”
江雨茉失笑，笑容却有些无力，“要不您看看我跟他的聊天记录？”
“我看这个做什么。”江母又问，“你们见过面了吗？”
江雨茉心里很烦躁，不懂事的时候会对父母发脾气，可现在她只会自己消化，虽然没那么多耐心，却也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约了我下午吃饭看电影。”
江母笑逐颜开，“那敢情好。”
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江雨茉想不通这个问题，如果可以，她就希望一直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老了以后怎么办？凉拌！她有房子有存款。
病了没孩子那可太惨了？去医院看看，不都是护工忙前忙后？
死在家里没人发现怎么办？难道发现了她会复活吗？
她想，只要她运气够好，几十年后养老院肯定会更正规更好的。
江雨茉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结婚”“相亲”这种事上成为了“杠精”。
相亲对象目前看起来还不错。
可她就好像是一个空了干了的蓄水池，她提不起任何的热情去跟一个陌生人进入一段感情，她甚至怕看到相亲对象发来的消息——
【早上好！起床了吗？】
【晚安！】
【吃饭了吗？】
她知道，人家很正常。
不是网络上吐槽的那种极品相亲对象，或者仔细想想，她应该更像极品。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相亲对象笑容和煦，穿着白衬衫，模样的确周正，算不上很英俊，但也绝对不难看。他也很细致，知道这家餐厅火爆，早早地就提前拿了票，等他们到餐厅时，正好就叫到他们的号。
“江小姐，你有什么忌口的吗？”他问她，“香菜能吃吗？”
江雨茉笑着点头，“可以。”
“蒜泥可以接受吗？”
“行。”
……
“葱花呢？”
江雨茉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他，最后轻点了下头，“可以。我没忌口。”
一顿饭下来，两人聊得还算可以。
“我买了电影票。”他又说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正好这是个轻喜剧，我上网看了评价，都说还可以。”
江雨茉已经很累了。
干涸的池子就是她这样吧。
她的同事们，有的虽然还单身，但还期待着能有一场惊奇的、不期而遇的感情，偶尔谈起crh更是兴致勃勃，眼里都有着光。
可她好像对相亲提不起兴致，对什么火星撞地铁的爱情也没什么兴致。
她就像是木偶。
有几根线牵着她，指挥着她做她应该去做的事。
比如点头答应。
从餐厅出来，正往扶手电梯那边走时，竟然碰到了老熟人，赵正提着两杯奶茶在找垂直电梯。
赵正先看到她，一边笑一边就要喊，却瞥见她身旁的男人，顿时笑容凝滞，抬起手的动作也顿住，显得很滑稽。
江雨茉抿唇笑了一下。
两人也认识很多年了，很默契的，赵正没有喊她，她也没有喊他跟旁边的相亲对象做介绍，就像是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江雨茉那一瞬间，心抽痛了几秒。
赵正傻傻地站着。
直到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他没犹豫接了起来。
那头传来怒吼，“赵正请问你是去国外给我买奶茶了吗？？你自己看看你都出去多久了，快一个小时了！早知道我就叫外卖了！！”
赵正喉咙艰涩，没有像以往那样好脾气的哄着。
电话那头的人察觉出不对来，问道：“赵正？？”
“我问你，茉姐是不是在相亲？”赵正压低了声音，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她是不是在相亲，是不是跟别人在一起了？”
那头沉默。
赵正都快炸了，“颜晴，你告诉我，茉姐究竟在做什么？她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有个人这么多年一直在等她。
颜晴也提高了音量，“赵正你不要这样，雨茉她也没有办法，她妈妈去年疑似乳腺癌，穿刺结果出来前，全是雨茉一个人在扛，还好结果是良性，但她也怕了，我从来没见她哭成那样。”
赵正攥紧了提着奶茶的袋子，沉声道：“这事我得说给段哥听。”
颜晴也很无奈，却也知道，赵正跟段野之间的友情，不比她跟雨茉之间的浅。
赵正开车来到段野的店里。
都这个点了，店还开着，店面今年也扩宽了，分成楼上楼下两层，段野平常就一个人，都是凑合着住在楼上。
段野正在货柜前点货，见赵正来了，随口问道：“怎么过来了？”
赵正想笑，却提不起力气来，“正好路过，给你送杯奶茶，对了，都这个点了还没关门？”
“有个客户的轮胎气压不够，马上过来。”
赵正坐在一旁，本来想直接开口说的，可这会儿喉咙跟灌了半杯药一样，很难开口，他欲言又止、如坐针毡。
段野回头，轻描淡写的瞥他一眼，“什么事，说吧。”
再过几个月，段野就三十一岁了。
他看起来跟学生时代一样，却也不一样。
肩膀还是那样宽，发型还是万年不变的寸头。
刚进伏，天气闷热得很，段野只随便套了件宽松的休闲短裤。
“段哥，你看老郭都在准备结婚了。”赵正很艰难地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
段野头都没抬，咬着笔盖在纸上写着货物数量。
他都懒得回应这个话题。
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赵正知道，这就是拒绝。
真要有一丝一毫那样的心思，段野早就有对象了，搞不好孩子都出生了。
赵正知道，这太难了。
让段哥接受人生中另一种可能，这比他明天买彩票就中一个亿还难。
他中一个亿，虽然几率微乎其微，但也是有可能的，是可以期待可以做梦的。
可段哥完全没有一丝可能去接受另一个人。
见赵正还没走，段野将纸跟笔扔在一边，拿起扳手去做事，他弯着腰，露出脊背线条，沉默无声。
赵正忍不了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藏得住话的人。
“段哥，我今天碰到茉姐了。”
段野的肩膀一顿。
“她好像在相亲。”
段野继续做事，几秒后他扔了扳手。
赵正才发现段野刚才弄伤了手，手背上划出了一条口子，正在流血。
“段哥……”
“我去冲一下。”
段野的身躯几乎僵硬，去了一楼的洗手间，灯都没开，水龙头下，水冲刷着他手上的伤口。
应该是很痛的。
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痛觉反应。
===第115章 后来②===
第二天傍晚, 江雨茉出门赴约，跟颜晴约好了在一家清吧见面。
她到的时候，颜晴已经坐在卡座前玩手机了。
“吃了吗？”颜晴问。
江雨茉点头，“在家吃了点, 天气太热, 没什么胃口。”
两人点了酒，已经有歌手在唱歌了, 颜晴看了眼手机, 耸肩, “我们又被放了鸽子, 梦婷说医院突然有事，她走不开，可怜的孩子。”
“都忙。”
颜晴一脸欲言又止。
江雨茉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 还是被她这模样逗笑了，“行啦，我知道, 昨天在商场碰到赵正，我就猜到你今天肯定要约我出来。赵正回去后没跟你吵起来吧？”
“吵什么。”颜晴叹了口气，“回来就跟谁欠他几百万没还一样，坐在客厅闷不吭声的。雨茉，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认识这么多年了, 他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说实话，我一直怀疑，我跟段哥同时掉河里, 赵正肯定要犹豫, 说不定还会去救他家段哥！”
江雨茉喝了一口果酒。
险些喷了出来, 赶忙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这才严肃而认真地说，“这不应该是问题，段野会游泳。”
“反正就这个意思啦。”颜晴晃了晃手机，“小心眼的男人，以前一天给我打十几个电话，今天才打五个，我看他是皮痒了。”
“迁怒你？”江雨茉笑，“要不要我跟赵正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啊。晾他几天就好。”
赵正才退伍没多久，他还在部队时就追到了颜晴，两人现在也过了父母这一关，感情也很稳定，可能明年就要张罗着结婚的事了。
“怎么样？”颜晴问，“叫什么来着？”
江雨茉：“何彦博，比我们高一届，不过他以前是一中的。”
“学霸哎。”
“还好，听说是高考没发挥好，不然可以上211。”
颜晴嗯了一声，“见面后觉得怎么样，他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江雨茉如实回答，“反正就我这个杠精来挑刺，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也对，过了你爸妈这一关才能到你面前来，一般人都很难过你妈那一关。”颜晴调侃，“我听我妈说，你妈有自己的筛选条件的，连抽烟喝酒她都不答应，听说这个何条件蛮好的。”
江雨茉垂头丧气，“打住打住，我来找你是放松的，可不想听这些话，耳朵都疼。”
“段哥肯定也知道了。”几分钟后，颜晴突然开口，“雨茉，你就原谅我一次，我跟段哥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是他的朋友，那个何什么我不认识，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先原谅我。”
江雨茉眉眼低垂，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杯壁上划着，“好，你说吧。”
“这些年我看你跟段哥分分合合，我一直觉得，是你不敢面对。”颜晴说，“你不敢正面面对，所以每次你们有个什么苗头，你自己就跑了。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矛盾呢，有矛盾就解决啊，去磨合啊，解决不了就分手，这应该是正确的流程，可每一次你都没想过去磨合或者解决你就逃了，等你们再次见面，你爱他他也爱你，你们又会在一起，可上次的矛盾还没解决，又这样循环。”
“我之前就很不理解，这还是我认识的江雨茉吗，我认识的江雨茉那样勇敢，怎么就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可前不久我想明白了，你心里是不是根本就觉得你跟段哥走不到最后，所以你怕把感情耗没了，你怕你自己会不爱他，也怕他不爱你。”
颜晴无比认真地看着江雨茉，“雨茉，你回答我，是不是这样？”
江雨茉还是垂着头。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开了口，“有一次，我是无意间听说的，在我大二那年，他是有过一个很好的机会，不过要去很远的地方，他拒绝了。那个机会别人抢了，听说现在也是很厉害的老板。”
江雨茉抬起头来，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我问他为什么都不跟我商量，为什么都不问我，就要自己做了决定。他没回我，后来我才想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高考时填的志愿，当时也没有跟他商量，我舍不得他，去了他的城市念书，选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他心里一直觉得愧疚，所以在他有更好的机会时，他留下了，留在我身边。是我困住了他。”
“他觉得我会埋怨他，我觉得他会埋怨我，为什么呢！”江雨茉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为什么我们明明是想更好，怎么就成了对方的负担？我们不应该是彼此的动力吗，怎么就成为了压力？”
颜晴也难过起来。
起身坐在江雨茉身旁，抱了抱她，“没事没事，我们都知道的。”
我们都知道，你们深爱着彼此。
我们都知道，你们再也不会爱上别的人。
……
江雨茉跟颜晴都喝了酒。
赵正来接走颜晴，江雨茉趴在桌子上随意抬手挥了挥，继续闭着眼睛。
段野走进清吧。
台上的歌手正唱着哀怨的情歌。
她是背对着他趴着，露出细白的一截腰身。
他目光专注地看她，只是站在不远处，没有上前来，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这样好好看她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江雨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扭过头，一头微卷长发也有些凌乱，几缕头发还贴着脸颊。
这一回头，跟段野四目相对。
她先笑了一声，“我叫了代驾。”
“嗯。”段野走了过来，站在身旁站定，“可以取消订单。我送你回去。”
“喔。”江雨茉一手托腮，迷迷糊糊取消了代驾订单。
段野侧过身子，唤来服务员，声线偏低沉，“麻烦倒一杯温水过来。”
服务员很快送来了一杯温水。
江雨茉看着段野从裤袋里摸出了一根长条，下一秒他撕开口子，哦，原来是袋装蜂蜜，将蜂蜜挤在温水里。
“哪里买的？好方便。”
段野垂眸，晃了晃杯子中的蜂蜜水，“在药店买的。”
说着将蜂蜜水递给了她。
江雨茉接了过来，“我也没醉。”
“喝了会舒服些。”
几分钟后，段野扶着江雨茉走出清吧，在她的包里找到车钥匙。江雨茉确实也没醉，她低着头，瞥见他手背上贴着创口贴，问道，“怎么了？”
段野语气淡淡，“不小心弄的，没事。”
找到江雨茉的那辆polo，他开了车门，确定她坐好，又弯腰帮她系好安全带，指腹在触碰到她的腰部时停顿了几秒。
他驾轻就熟的启动车子，开了冷气后，这才一踩油门驶出停车场。
江雨茉连接了车载蓝牙，突然很想听歌，翻了翻歌单。
她可能真的没那么年轻了，这两年大火的歌曲她都只在别人看小视频时听过，根本就不熟。
歌单都是一些老歌。
可每一首老歌，都承载着他们过去的回忆。
最后只好作罢，什么歌都没放。
段野开车很稳，他又熟悉路况，很快地就到了她家小区。
“哎……”江雨茉正想出声提醒他，最近小区里在整修，车辆都不能进去，只能停在外面画出来的停车位上。
段野已经将车停在了一个停车位上。
江雨茉攥紧了包包的带子。
他都知道。
好像从来没离开过她的生活。
他们下车，段野跟在她旁边，像以往很多次一样，送她到楼下，看她开灯才会离开。江雨茉走进楼道，楼道里闷热又漆黑，像是桑拿房一样，热气直冲她身体每一个角落。
她深吸一口气。
转身走出楼道，果然，他还在那边等着。
她走到他面前站定。
“你知道我在相亲了。”江雨茉说。
段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想，她真的很可笑，真的是胆小鬼。她过去的勇气好像都被人抽干了，剩下了这个名为江雨茉的躯壳。
她何必这样。
每一次都是她松开了他，他不舍，却还是不想勉强她，而他，从未有过一次想主动放开过她的手。
“算了。”江雨茉苦笑着。
说完她转身要走。
突然，他伸手用力地圈住了她的手腕。
就好像曾经每一次那样，她何尝不知道，她是在践踏自己，也是在践踏他。他永远都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为什么要这样呢，明明她那样的喜欢他。
十七岁的“她”如果知道了现在的“她”这样对待他，肯定会失望的吧。
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他慢慢地、似乎无力地放开了她。
……
江雨茉到家的时候，习惯性地去了房间，开了灯，看着段野在原地站了好久后终于离开，她又关了灯。
坐在床沿边。
江母回来的时候，家里一片漆黑，又很纳闷，毕竟她在外面的停车位上看到过女儿的车，她打开客厅的灯，没见着女儿，便去了卧室，站在门口，透过月光还有客厅的灯光看到女儿坐在床上，她被吓了一跳，一边要去开灯一边念叨，“怎么不开灯，你爸爸跟你叔叔还在聊，我就先回来了。”
突然，一道哭腔阻止了她，“别开灯。”
“妈妈，别开灯。”
江母沉默了几秒钟，走了过去，也坐了下来。
“怎么了？”
“妈妈，我试过了。”江雨茉语调缓慢地说着，“我真的试过了，试着回应别人的早安晚安，试着跟别人出去吃饭看电影，也试着想象了一下如果跟这个人很顺利的话会有的生活。”
“可是，我看到他，我还是觉得……”她哽咽了一下，“还是非常非常喜欢他。”
“我没办法安心过我自己的生活，不，那不是我的生活。我没办法……自己谈恋爱结婚，而他还在等着我。我放不下，这样对别人也不公平，不是吗？”
“我怎么可以这样坏？怎么可以一边跟别人尝试，一边心里又喜欢他。这是不对的。”
“他从来没有这样对我，我也不可以这样对他。”
江母摸了摸女儿的长发。
她的眼眶也红了——
算了。
算了吧。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生的宝贝不是吗？小时候养的兔子死了，女儿就不会再养任何的宠物，因为担心那只兔子会伤心。
除非段野喜欢上了别人，谈恋爱结婚生子，除非段野这样，否则以女儿的性子，她永远也不会放下段野。
而那个孩子……比女儿更倔强。
罢了。
看着女儿一天比一天消瘦，看着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宝贝过得并不开心，约会回来也是一脸木然，她的心里更难受。
“茉茉，对不起。”
“是妈妈任性了。”江母垂泪，“妈妈只要你开心，就好。”
===第116章 后来③===
这天晚上, 江雨茉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
他们六个人还去拍了照片。
在赵正跟颜晴的起哄之下，她坐在段野的肩膀上，那会儿她又怕又欢喜, 怕的是会摔下来。他伸出手扶着她, 见她实在怕，还会笑着哄她, 说不要怕, 不要担心。
他永远不会让她摔跤。
那个夏天可真好。十八岁的她很喜欢段野, 喜欢到一向懂事的她, 做了那样任性的决定。可是怎么办呢，那时候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她还记得她兴奋地告诉他填报志愿的事时, 那一瞬间他复杂的神情。
他明明很开心，也笑了。
可是眼睛里的情绪，十八岁的她根本就看不懂。
直到后来她得知, 他为了留在她身边放弃了更好的机会、放弃了那片更广阔的天空时，她才恍然惊觉，原来，那情绪是“沉重”。
但她一直想告诉他，她没有埋怨过，那是她自己的决定。
她没有后悔过, 直到知道了这件事。
她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再在他面前抱怨一句跟学业有关的话，也不敢表露出对工作偶尔产生的不满情绪, 每天见了他, 总想着要打起精神来, 要向他证明，其实她的这份工作真的很好很好，可她不是机器，她是人，她会疲倦会受伤会难过。旅客的刁难她不说，上司的严苛她也不说，就连看到飞机失事的新闻时，她满心的害怕也会掩藏在心里，她也怕他看到那样的新闻。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无话不谈。
他大概也一样，不会提他在工作时遇到的种种不好，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来自世俗跟现实的压力，他开始拼了命的赚钱，后来她接到郭世超的电话，才知道他为了买一套房子几乎连轴转，甚至想到了要去参加地下拳击。
所以，她真的后悔了。
后悔当年填的高考志愿，后悔去了他所在的城市。
有时候她也会幻想，如果那一年她没有那样做，是不是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段野，我真的，后悔了。
……
早上醒来，看了一眼手机，是何彦博发来的消息：【早上好，起床了吗？】
江雨茉昨天晚上哭过一场，这会儿眼睛都是肿的，她起床，往外看了一眼，父母都不在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洗漱之后，坐在沙发上，斟酌又斟酌，给何彦博回了消息：【何先生，对不起。】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
一句对不起，她懂，他也懂。
她下午就要开车回机场那边了，同事很喜欢宁城的小吃，拜托她去买一份，她走到小区外面准备开车时，居然碰到了何彦博。
何彦博笑了笑，“江小姐，我知道我很唐突，但还是想过来争取一下。”
江雨茉看了一眼时间，离饭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沉吟道：“去吃饭吧，我请你吃个饭。”
何彦博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
何彦博自己开了车过来，江雨茉以下午还有事为由，自己也开了车过去，一前一后来了商场地下停车场。今天是工作日，又是中午时分，那些口碑不错的创意菜餐厅这会儿人也不多，很轻松地就进来了。
江雨茉点了自己要吃的，又将菜单递给他。
“感觉追问为什么很不礼貌也很唐突。”何彦博说，“其实，江小姐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宁城太小了，总觉得只要有心，说不定我高中那会儿去网吧打游戏被班主任抓个正着的糗事也会被打听到。”
江雨茉失笑。
“再过几个月我也三十二了，不瞒你说，这个年纪还没结婚，在我爸妈心里都是可以被扔了的不孝子。这几年我相亲过很多次，也谈过，最后都因为一些原因分了，有时候是我提，有时候是女方提，坦白说真的很累，但江小姐，我不骗你，看到你，我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冲动，紧张，那天跟你见面，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提前练习了的。”何彦博的话是真的，江雨茉知道，他看她的神情是伪装不出来的热情还有喜欢。
他喜欢她什么呢？
翻一翻聊天记录，他们聊得并不多也不深。
“我想说的是，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也有，我有谈了几年的前任，也有过谈婚论嫁的前任，没走到最后，也是因为不合适。我说这些话希望你不要反感，”何彦博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有的人适合放在心里，但不适合过日子。人这一生太漫长了，你无法预估自己会遇到多少人，就像我，我也想不到遇到了你。”
江雨茉一直静静地听着。
等他说完了，期待的看向她时，她从包里拿出一瓶瓶身小巧的番茄果汁出来。
再拿过手边的空杯子，用指尖敲了敲杯壁，见何彦博看过来，才笑了笑，“这是他。”
然后她拧开果汁瓶盖，“这是我。”
这是我这一生，是的，要用“一生”这个词，是我这一生的全部热情跟爱恋。
她将果汁倒进杯子里，最后果汁瓶里一滴果汁都不剩。
何彦博也是聪明人，定定的看着，面色变幻，后也笑出声来，“我懂了。”
江雨茉还是诚心实意的道歉，“其实这件事也是我不对，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真的很抱歉，我会跟介绍人说，是我的问题。”
何彦博摆了摆手，“没有很长时间。相亲就是这样，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我一直以为我都这把岁数了，很难再遇到喜欢的，现在看来，我还不老，是吧？”
江雨茉笑着点头，“当然，才三十多岁，年轻着呢。”
……
吃完饭买了单，江雨茉又去商场一家店打包了一份萝卜牛杂。开车在城里转悠了快半个小时，才终于往段野的店所在的方向驶去。
停好车后，她提着打包盒下车。
现在正是吃饭午休的时间，今天特别的热，艳阳高照，走在街上就像是在铁板烧上起舞。
段野正坐在椅子上，一边翻着进货出货单，一边抽空吃一口饭。
空调都没开，只有一个工业电扇在呼呼地吹着。
听到声响，段野抬起头来，见是她站在门口，很惊讶，却也不慌不忙的盖好一次性饭盒盖子，起身时，又下意识地从抽屉里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江雨茉进来，将打包盒递给他，“看到有人在排队，应该味道还不错。”
段野接过来，顺手放在桌子上。
“生意怎么样？”江雨茉像是老朋友一样跟他寒暄。
“还不错。”段野回，“上楼去看看？现在太热了，楼下空调坏了，师傅今天没空，要明天才来修，楼上有。”
“好。”
她跟着段野上了二楼。
二楼也不算小，算是半个仓库，还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办公室，里面也堆着杂物，另一个则是段野的房间。
段野打开门，在床头柜上找到遥控器摁开。
江雨茉打量了一下。
还是非常简单，一张折叠床，一个床头柜，还有一张看起来有些旧的双人沙发。
段野又去将门关上，原本就不大的房间，显得更小了。
江雨茉瞥见床头的墙上挂着明信片。她微微弯腰凑近了看，因为这个动作，一头微卷的长发也散了开来。
段野站在她身后，离得近了，那股淡淡的香味还萦绕在鼻间。
江雨茉比较专情，对任何事物都是这样。
十八岁那年喜欢吃的菜，现在还喜欢。
别人送了很多香水，她的梳妆台也摆着好几瓶，但常用的也就那么一款。
很多个深夜，他都能在她的脖颈间，在她的手腕上，在她的衣服上闻到。
后来几次，他去商场吃饭路过专柜，有人正好朝手腕上喷着同款香水，他会驻足，会突如其来的……压制不住思念之情。
“是我给你寄的明信片吗？”江雨茉抱着手臂，很好奇地问。
段野嗯了一声。
意料之中。
江雨茉也没那么惊讶，她的工作就是这样，常年飞来飞去，有空的时候落地后会跟同事约着去当地很紧凑的去打卡旅游点，也会碰到卖明信片的小店，她会给朋友们寄，也会给他寄。
不知不觉地……
她一张一张的数着，“十一张了。”
“嗯。”
“今年再给你寄一张。”江雨茉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有那个兴致出去转悠的话。”
有时候分手也不完全是坏的走向跟结局。
至少现在，她会透露出工作的疲倦。
很奇怪，一开始并不是那么喜欢这一份职业的，但一年又一年，她从普通舱升为头等舱，今年年初时通过考核还成为了区域乘务长。肯定会遇到旅客的刁难，刚从业那会儿还会躲在洗手间里哭，到现在已经能熟练地处理各种问题。
如果现在让她换工作，她也想象不到自己能去做什么。
偶尔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飞机时，竟然也逐渐有了踏实的感觉。
“好。”
江雨茉好像真的只是来给他送一份萝卜牛杂。
她离开前，想起什么，转头对段野说，“已经跟那个相亲对象说清楚了。”
“我跟他只见过两面，吃过两顿饭，看了一场电影。”
她没有用“我们”。
在她和他的心里，“我们”只能是“我们”。
段野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电影好看吗？”
江雨茉摇头，“笑点这么低的我，都没笑。”
一部喜剧，如果连她这个笑点最低的人都没笑，可想而知……这部剧的水准了。
段野笑了声，“好，你什么时候走？”
江雨茉回，“去给同事买个东西就差不多要走了，晚上十一点有一趟航班要起飞。”
“好。”段野抬手看了眼腕表。
好像在外人眼中，三十岁的男人应该戴更好的手表，可这么多年，从十八岁生日时收到这块手表后，段野就没换过。
“我送你过去上班吧。”段野顿了顿，“你看起来有点累，不太适合跑高速。”
江雨茉啊了一声，抬手摸了摸眼角，“有黑眼圈？”
段野笑，“没有。”
“那你这店？没关系吗？”
“有人上班，没事的。”
就这样的，段野开着她的车，她坐在副驾驶座上，从宁城北上高速，一路驶向机场。
一路上，两人几乎都没说话。
车内放着老歌。
都是他们曾经很喜欢的歌，好像到了这个年纪，对听歌就有一种异常的执着，不愿意去尝试倾听现在的大热歌曲，更想在深夜，在每一次开车时，听到的是承载了青春记忆的老歌。
到了机场停车场，江雨茉下车，段野也下车。
段野将车钥匙给她，她没接，只懒散的拿了皮筋去扎头发，“你开回去吧。”
“好。”
江雨茉想起什么，又道：“油卡在那个隔层里，你自己翻。”
段野：“我有油卡。”
“喔。”江雨茉笑了笑，“那挺好的，反正现在油费真的太贵了。”
段野看着她，从裤袋里摸出钱包，钱包里还是他们两个人当初在出租屋拍的拍立得照片。
他在给她挖西瓜球，她突然袭击亲他。
他从钱包抽出一张卡递给她。
“什么？”
“卡。”
段野的声音低沉，这个点不停有车开进来，有轮胎划过地面发出来的响声。
“一直想找机会给你的，前段时间接了笔大单，我凑了个整。”
“密码还是原来那个。”
“嗯，你生日。”
段野是什么想法呢？
他知道她要的不是那些东西，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在心里发过誓，一定会给她一套房子的。
就算她不知道，就算可能到最后她耗尽了对他的爱意，他也不想食言。
===第117章 后来④===
江雨茉有空的时候就会看一眼那张卡。
她当然懂他的意思。她总说她的勇气被人抽走了, 只剩下躯壳，可为什么，三十岁的她，还是跟十八岁时的她想法一样呢。房子重要吗？她没那么看重, 甚至别人介绍相亲对象时很刻意的提起的一些优点, 她也没那么在意。
因此她妈总会开玩笑，说家里把她养得太娇惯了, 娇惯到以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以为一段婚姻中, 物质一点儿都不重要。
这几天, 她空下来会看一眼笔记本电脑里的文件夹。
有一个是被她加密过的，打开来，全都是他们的照片, 还有聊天记录截屏。
她总在想，她这辈子还能再这样幼稚第二回吗？
不会了。
聊天记录有什么好截屏保存的？
是了，她曾经还做过这样一件傻事, 将手机里跟他的短信内容全都抄下来。
他们有太多太多的照片。
有一段时间，她很喜欢拍段野睡觉，总会趁他睡觉时偷拍下来。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表情，都有好多张。
她何尝不觉得自己无聊，直到她的上司乘务长当了妈妈后, 给她们看照片，她会疑惑，不都是一个表情吗为什么要连着拍这么多张……就那一瞬间, 她想到自己电脑里段野的照片。
是啊, 很喜欢很喜欢的话, 拍多少张一样的也不腻。
还有他们一起做菜的照片。
一起出去玩的，去爬山的，去游乐园的……
这么多张。
……
在她休息的前一天，段野发来的消息，对话框里好几张照片。
都是她的那辆polo。
段野：【给你的车做了个保养。】
段野：【车垫换了个好的，车膜也换了，夏天了，这一种更防晒。】
江雨茉：【哇，焕然一新，感觉都不是我的车了。】
段野：【给你放了几瓶玻璃水在后备箱，记得加，对了，雨刮好像出了点问题，也给你换了。】
江雨茉：【谢谢喔，早知道就早点开过去了。】
段野笑了声，低垂着眼眸，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摩挲了几下，还是给她发了消息：【你什么时候休息，我去接你。】
江雨茉：【明天下午就可以休息了，不过这次不回，有点事。】
段野怔了怔。
下一秒，江雨茉又发来消息：【嘉明大道霞东路家园首府D栋二单元903室。】
段野定定的看着她发来的这一串地址。
江雨茉：【你有空就过来吧，对了，记得带上身份证。】
江雨茉：【我租的这个房子是密码锁来着。】
江雨茉：【密码是911120.】
段野正站在店外。
这几天天气异常炎热，手机都收到了好几天高温预警。
他的手心发烫，手机也烫。看着那密码，他喉头干涩，下一秒握紧了手机，异常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鼓起。
过了许久，他回了消息：【好。】
第二天中午，在忙完了手中的活，又交待给店里的学徒跟师傅后，他开车上了高速，来到省城。手机导航了她的地址，一路顺通来到了这小区，这一片离机场也不远。进了D栋，来到九楼，这一层是两梯六户，找到903，他站在门口却没进去，站了近十分钟后，才伸出手，一下一下的按着密码。
911120……
门锁开启。
他进了屋子，玄关处有地垫，地垫很可爱，有好几只Q版小动物，它们好像欢呼着——欢迎回家。
这屋子并不大，也就一室一厅左右。
屋内摆设很温馨，一张双人沙发，小茶几上摆着花瓶跟遥控器。江雨茉没有买电视机，客厅里用的是投影仪。
沙发墙上，挂了好多张照片，还挂了小灯串。
照片里，几乎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合照。
从十八岁到三十岁，这十多年间，他们分过几次，又和好过，其实仔细想想，他们去了不少地方，去燕京爬了长城，让游客帮忙在好汉碑前拍了照片，去了故宫，又去了海边。
即便在分开的日子里，他们也从未忘记过对方，也从未停止过思念对方。
……
另一边，机场里，江雨茉终于下班休息。本来是要换下服装的，扣子都解开了一颗，想到什么，又重新扣上。打开自己的储物柜，里面放着一瓶香水，还有口红粉饼之类的化妆品，她很细致的补妆，同事揉着腰进来，见她这样，打趣道：“雨茉，今天有约会哦？”
江雨茉心情很好地一点头，“是呢。”
同事乐了，“你不是吧，穿制服约会？怎么不换套衣服。”
江雨茉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秘密。”
同事凑了过来，捧着江雨茉的脸打量，“哦哟，不得了，果然是要去约会，你最近气色很好嘛，老实回答，是不是有男人滋润？而且让我猜猜，你不换制服，是不是这个男人很喜欢？”
江雨茉：“……”
她应该反省的。
为什么学生时代会有颜晴这样的朋友。
工作了还会有这样的同事。
是不是该反省一下，其实问题出在她身上？她专门会吸引这样的色女成为朋友？
江雨茉沉思着坐车回去。
小区门口有好几家水果店内卷竞争，最近柚子也挺便宜，她选了家口碑最好的，挑了蜜柚走进小区。
一进门，换下高跟鞋，她就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段野听到声音也出来，他围着她那可爱的围裙，模样很滑稽。
“在做什么，好香。”江雨茉嗅着，问道。
“在卤牛肉。”
江雨茉吃惊极了，“你还会这个？”
段野微窘，指了指围裙口袋的手机。手机里传来女声——
【中小火慢炖，要让牛肉充分吸收卤汁里的各种滋味……】
江雨茉扑哧笑了起来，扶着门框，“你也看小视频学做菜啊，我妈也是，一回去厨房里不停循环小视频的声音。”
段野解释了一句，“才下载的。”
他平日里也没时间看那些火爆的小视频。
江雨茉打开冰箱，叫了一声，苦着脸看他，“不是吧，我才想办法把冰箱清空，你又给我塞满了。”
冰箱里有酸奶、鲜牛奶还有果汁。
水果都有好几种。
更别提冷冻层的鲜鸡翅、牛肉、猪肉这些了。
段野嗯了一声，“慢慢吃，能吃完的。”
“行吧。”江雨茉拿了一瓶酸奶出来，“这次我们又换了新装，怎么样，好看吗？”
段野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头，“挺好看的。”
“但我同事都说没有之前的好看。”江雨茉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对了，还没告诉你，我去年年底的时候通过考核，现在升为区域乘务长啦。”
“很厉害。”段野一边打着鸡蛋，一边跟她聊天。
“其实挺奇怪的。我之前跟我妈抱怨，说天天飞来飞去，有时候很累啊，我妈就让我改行，我家有个亲戚开了公司缺人手，说让我过去。”江雨茉叹了一口气，“我爸妈说，还不如回宁城考编考公，吓死我，我想了一下，我还蛮喜欢这份工作的，对了，我跟你说哦，”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来，她眉飞色舞，“上次碰到一个小朋友，他送了我一张素描，画的是我，我还挺感动的。”
她终于可以跟他说了。
是了，她并没有不喜欢这份工作，相反地，一天一天的，在看到云彩时，在看到一团一团如同棉花糖的白云时，在每一次颠簸旅客害怕她安抚他们直至成功降落时，她也会感到满足。
她已经不再怕高了，这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她可以站在很高的地方往下看了，也可以去坐摩天轮了。
段野安静地听着。
他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她从未后悔过，但她不知道，其实他也一样。
功成名就也好，普通平凡也罢，他最开始想的，不过是跟她在一起。
吃完饭后，江雨茉拉着段野进了房间，打开衣柜，从最里面找到了一套男士睡衣还有短袖，她很得意地说，“你还记得吧，这套睡衣，那会儿你没带走，我搬家时就一起带过来了，这短袖是我逛商场时买的，我经常会洗一洗晒在阳台。”
“对了，还有这个。”她拉开了抽屉，里面有几条折叠好的男士内裤，“这个是我双十一凑单买的，也洗了晒了的。网上不总是有那样的事嘛，女生独居可能会被人盯上，我就将这些衣服内裤都晒着，就想让那些变态看到，我家里还有人。”
“是不是还挺机智聪明的？”
段野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最后声音低沉地说：“对不起。”
江雨茉一愣，摆了摆手，“我是想跟你炫耀我的聪明才智来着，嗯，有睡衣也有换洗，你今天就别回去了，明天有事。”
“好。”
她说什么，他都好。
段野习惯性地去洗碗。
江雨茉就给他做自制冰饮，他怕热，但也不太爱喝那些饮料，还好冰箱里还有没用完的冰块，倒进杯子里，她又挖了几勺柚子蜜，用气泡水一起冲。
“我同事家里装修都得装洗碗机，这样就方便很多，解放双手。我倒是想装，但出租屋也不敢添大件，怕到时候搬家太麻烦。”
……
深夜。
月光从窗外折射进来，木床时不时地就发出声响。
潮起潮涨，江雨茉几乎要溺毙，想要抓住什么，最后抓住了床上的兔子玩偶。
身后的人那双粗粝干燥的手掌正扶着她，不让她跌倒。
她也不确定房间的隔音效果如何，忍极了也是咬着下唇，不想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也不知道是谁的喘息声，钻到她的耳朵里。
她扭过头想看他，却看不太清楚。
等一切都平息后，他低低地喘着，细细密密的吻从后肩游移到了脖颈。
江雨茉将脸埋在枕头里，后侧过头，呼吸新鲜空气，声音低低地问，“刚才没看，你看一下，那有没有过期。”
她也不知道当时搬家的时候怎么将没用完的那些也带了过来。
或许是太节俭了吧，毕竟都是钱买的。
不过那东西也是有保质期的吧？
段野伏在她身上，大手一伸，摸到了床头柜上撕开的包装，他拿了过来定睛一看，上面印了日期。
“没过期。”他声线不稳地回，“2023年12月才过期。”
这样说着，他又拉开抽屉，摸索了一圈，找到了另一个没拆封的撕开。
恍惚间，江雨茉想起了曾经看到的一个问题——
怎么判定你喜不喜欢这个人？
你会抗拒跟他亲密吗？
她想，即便是她的身体，似乎也在抗拒着除了他以外的人。
她觉得自己是干涸的水池。
可为什么，她现在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水池在一点一点的满了。
===第118章 后来⑤===
事后。
两人躺在床上, 江雨茉彻底没了力气，只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
真的感觉很舒服，很踏实。
之前每一次分别后的拥有，都不像此时此刻这样。曾经她也挣扎过、怀疑过, 最难受的那一段时间,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跟段野没有在一起, 会不会他会过得比现在要好, 至少不会被她束缚。
所有的情绪糅杂成一团, 堵在她的胸口。
现在, 好像一点一点的消散了。
或许长辈们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比如她今年就三十岁了，三十岁的人确实会比之前更加成熟。
她选择投降。
就像十七岁那一年, 喜欢上段野一样。
当年她溃败于他的专注。
现在她投降，她承认，她无法接受没有他的余生。
“你那个店生意真的很好吗？”她的声音带了些沙哑。
段野正在闭目养神, 闻言笑了声，胸腔律动，她也有些发麻。
“什么时候骗过你。”他说，“生意确实还不错，年底的分红应该也不错。”
宁城不止一家修车店，但段野这一家, 算得上是规模挺大的了。
他一个人吃不下，是跟以前的师傅合伙的。
以前的师傅教会了他很多东西，现在基本上也不管事, 都交给了他。
一般合伙人都不会这样, 但老师傅很信赖段野的人品, 相信他不会胡来。
“那多少？”江雨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他，“你跟我说，我不告诉别人。”
段野被她逗笑，嗓音带着一丝慵懒，微微低头，贴在她耳边说了个数目。
江雨茉惊讶极了，“这么多吗？”
“这也不多。”段野叹了一口气，“宁城还是太小了，过几年吧，过几年发展好了，是打算在省城这边再开一家店。”
“比我赚得多。”江雨茉也很兴奋地说，“但我们的待遇也还不错，平时也花不了什么钱。”
两人说着生活中一些琐碎小事。
什么都聊，好像回到了那几年无话不谈的时候，心情很轻松。
“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江雨茉支起手肘，被子滑落，她下意识地去按住胸口，很认真地看他，“那个时候，你是不是想报复我来着？想让我尝一尝你的感受？”
段野凝视着她，“怎么可能。”
他无奈地承认，“我当时也有自己的私心。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
“私心？”
“嗯。那会儿不是有个人追你？”也许三十岁跟二十岁真的不一样，二十岁的段野并不会轻描淡写的提起自己的醋意，他会狠狠地掩藏起来，不让她窥探到，好像嫉妒、吃醋这种情绪一旦表露，会显得自己很小气很无能。
再过几个月他都三十一了，那些往事也能大大方方地敞开给她看。
“我也会担心，担心自己去了很远的地方后，回来就找不到你了。”
江雨茉怔住，几缕头发落在光洁的肩膀上，反应过来后，笑得不行，又倒在他胸膛上，“什么鬼，我都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
“许山铭。”段野回。
“什么啊。”江雨茉去拧他，“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人。
不，这辈子又怎么可能喜欢上除了他以外的人。
不可能了。
“所以，幼稚的不只是你，还有我。”段野看着她。
江雨茉笑过了后，语气也低落了许多，“可是，还是会觉得好遗憾啊。如果当时我填志愿的时候，有个人能拦住我，有个人能告诉我，那不是浪费，是枷锁，如果真的有这个人……该多好。那我们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多坎坷了呢？”
段野沉默了近一分钟，才说道：“也许。但只是经历不一样，结果是一样的。”
“你在心里会怪我吗？”江雨茉莫名湿了眼眶，比了比小拇指，“哪怕只是一点点。今天是坦白局，要讲心里话的，你也说过，不会骗我的。”
段野认真地想了想，“没有。”
他只是怪自己。
“你呢。”段野又问她，“会怪我吗？”
江雨茉：“我很想回答说怪，但回忆了一下，与其说怪你，不如是怪我自己。”
他们的心如此靠近。
心情也是一模一样的，不怪对方，只怪自己。或许，如果这么多年有过一丝丝责怪对方的话，也不会有今天，也不会有此时此刻。
“好。”江雨茉忍着眼泪，伸出手，勾起小拇指，“我们拉勾，这两件事一笔勾销，我不埋怨你，你也不埋怨我。”
段野无奈地笑了，伸出手来，跟她拉了勾。
“在一笔勾销前，我还想做一件事。”
江雨茉趁着段野没反应过来，狠狠地咬上他的肩膀，留下了牙印才罢休，“好了，真的翻篇了。”
段野眉毛都没皱一下，只是觉得她可爱。
“好。”
……
第二天，江雨茉的闹钟响了好久，她才醒来。
这是很稀奇的事，十几岁二十岁的时候能睡到天荒地老，现在三十岁了就睡得没以前多了，总是闹钟还没响她就已经醒了。昨天的确是太累太累，可能是有他在旁边，她睡得很安稳，睡得很满足。
起床走出卧室，段野也不在，不过他在冰箱上贴了便利贴。
【客厅的灯好像要坏了，我去买一个回来装，顺便买早餐回来。醒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江雨茉给他发了微信后进了洗手间。
天气太热，想要自己清爽一点，打开花洒冲凉。低头看着锁骨下的痕迹，竟然有一种久违了的、好像早就从她身体里分离出去的羞涩心情。简单冲了凉后，她站在洗手台前，仔细端量自己的脸。
难道说色鬼同事说的是对的？
她觉得自己这两天的皮肤好了一些。
脸上没有痘痘，也没有黑眼圈，明明昨天聊到那么晚，加起来也没睡几个小时，但就是……容光焕发了，好像是他给她注入了源源不断的生机。
段野回来的时候，过来洗手间一看，她正凑近了在照镜子。
她的睡衣是吊带搭配短裤。
这一倾身，露出了一截后腰。
昨天段野就注意到了，她的后腰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处纹身，这样想着，他伸出手，用指腹蹭了蹭。
江雨茉比较敏感，瑟缩了下，懊恼地看他，“干嘛。”
“什么时候纹的。”他问。
江雨茉低头一看，笑了，“你说这个，不是纹的，是贴的，同事买了很多，送了我几张。我哪里敢纹身，最怕痛了。”
段野：“……”
“贴的？”
“是不是很逼真？你等等哦。”她欢快地跑出去，在包里翻到纹身贴又过来洗手间，“也给你贴一个，贴哪里呢？你先把衣服脱了。”
她几乎是命令了。
段野很想说，他对纹身或者纹身贴没有半点兴趣，但见她兴致勃勃，只好在她的雀跃目光之下，脱了短袖。
江雨茉撕了一个纹身贴在指腹，在段野面前站定，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从后脖子那里，逐渐往下，停留在脊背的某一处，她按了一下，抬眼看他笑，用气息声回他，“就这里了。”
段野低头看她。
伸出手，反手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十来分钟后，里面传来闷哼声，夹杂着江雨茉气息不稳、忽上忽下的声音，“把水龙头打开。”
“嗯。”
*
一直到快十点，江雨茉跟段野才手牵着手出门，也碰到了同栋楼的邻居。
有一段时间江雨茉想锻炼身体，早晨起来跑步就碰到了这个姐姐，两人还一起约过早餐。
江雨茉见对方打量的目光看过来，握紧了段野的手，笑着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这姐姐笑了声，“这么好。我本来还有点犹豫要不要把我弟弟介绍给你的。”
江雨茉甜甜笑道：“幸好没，他是醋缸来着。”
处于讨论中心的段野一如既往的沉默。
只是听到江雨茉的这句话时，瞥了她一眼。
段野开车，江雨茉坐副驾驶座，他问她，“去哪？”
江雨茉正在用手机导航，“人民银行。”
导航了目的地，段野开车驶出停车场，今天是工作日，也已经过了早高峰，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银行，江雨茉跟段野都打了征信报告。段野这个人似乎从毕业后，就跟什么潮流沾不上边了，连信用卡都没办一张，江雨茉受父母影响，不习惯逾期欠任何人的钱，因此他们两个人的征信报告相当完美，没有任何逾期记录。
在她要打征信报告时，段野就猜到她想做什么了。
走出银行回到车上，江雨茉将手机递给他，“这几个楼盘都是我听别人推荐的，当然不是网上那群人，是我上司同事，还有亲戚朋友，结合了他们的意见，我排除了几个楼盘，这是剩下的几个还不错的。结合他们的经验，我们能避雷少踩坑，你觉得呢？”
段野沉默的看着。
这些功课，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做的。
非常的详细，哪个楼盘附近的地铁站公交站、幼儿园小学都标了出来，距离多少米也都写得很清楚。
几个户型，面积、单价，是否含精装修，物业是哪个公司……
正在他看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亲爱的母上大人”，他差点被吓了一跳，这反应被她尽收眼底，她憋住笑意，接过了手机，用口型提醒他，“摔了你赔。”
她接通了电话。
段野都屏住呼吸，不想发出一点点声音。
车内都是她的声音——
“知道啦知道啦，我们刚打了征信报告，今天估计只能去两个楼盘……妈，我又不是铁人，看房很累的啊！一天怎么看得完！”
“好好好，我知道，确定了哪个楼盘后，上午要去看，下午要去看，阴天看一次，晴天看一次，我懂我真的懂！”
“您来做什么？天气这么热，您就别过来折腾，真要生病了不得自己受着？妈，妈妈，我都三十了，三十了，这些事情我可以的。”
“行，等下我给您发视频，您远程遥控行不行？”
“钱够了啦，您就自己留着吧，我自己也存了钱啦。”
“装修？这房子还没看，您说装修有什么用，而且现在那些楼盘都自带精装修，我知道很坑啊，可没得选啊。”
江雨茉终于挂了电话，明明坐在车里，车里冷气也很足，愣是出了一身汗。
段野欲言又止，迟疑着开口，“阿姨她……”
江雨茉舒了一口气，“她都知道。跟她说了我们要买房，估计这几天都没睡，听我爸说，晚上还在熬夜查资料，要不是我拦着，她昨天就要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
这么多年，他们折腾自己，折腾父母，折腾朋友。
可庆幸的是，他们都得到了父母朋友的祝福——
【百年好合吧！锁死，别去祸害其他人！】
微信里颜晴发来的这真挚的话语。
===第119章 后来⑥===
寒冬腊月, 段野收到了来自江雨茉的第十二张明信片。
他一边关上店门，一边看明信片。
明信片上是熟悉的字迹——
【惊喜吧？这是我在雪山 说不上来，就是很喜欢，就像我喜欢你一样。这是第十二张明信片，我觉得很有意义。
那么, 段野同学，我要施展魔法了，集齐十二张明信片可以召唤我，实现你一个心愿哦！
好好想想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都会满足你。
谢谢你这十多年来, 从未变过的爱意。】
喜欢12这个数字？
他正沉思着, 那边传来喇叭声, 看过去，街边停车位上停着她那辆车。
又是突然袭击, 或者说是惊喜。
江雨茉得承认，这是查岗。
自从她发现这条街那家米线店老板娘总会多给段野一勺肉丝后，她就格外上心了。
段野解释，有一回老板娘停不好车，他帮她停了, 仅此而已。
江雨茉叉腰，不管那么多！
段野笑得很开心, 好像中了大□□。
老板娘人真的很好, 在知道她是段野的未婚妻后, 她也享受到了这个待遇，每次去买米线，老板娘会笑眯眯地给她多打一勺炸酱，美极了！
“不是说明天才回？”
段野过来，江雨茉就想偷懒了。
她打开车门下来，绕到另一边坐上副驾驶座，意图很明显，让他来当司机，她要休息。
“今天本来是要聚餐的嘛，但机长的老婆发动了要生孩子，只好改天，我想着一个人在那边也没事做，干脆回来好了。”江雨茉解释，瞥见他口袋里露出边缘的明信片，笑了，“收到啦？有没有想要的东西，都可以满足你。”
段野没说话。
江雨茉自顾自地猜测，“手机？”
段野摇头，“还能用，不想换。”
“屏幕都裂了哎。”
“一个老同学开了店修手机，我去问过，几百块就能换屏。”
江雨茉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段野很节俭，几乎都不花什么钱。去年夏天，他们连着看了快两个月的房子才终于定下来，用她的公积金贷款的，不过也没办法完全覆盖，每个月还是得自己还一部分。他们买的是现房，已经拿到了钥匙，但对房子的精装修不是很满意，毕竟是要住很久很久的家，也不想敷衍，两人商量后，决定还是能拆就拆，请专业的设计师，再重新装修一次。
其实以她和他的收入，还房贷也好，装修也好，压力都不是很大。
他大概也有他的执念吧，比如想给她更好的生活，所以工作很卖力，钱也花得少，除了店里的周转资金，他的钱都给了她。
“那……车？”江雨茉问。
她也存了些钱，结婚父母也给了一笔钱，还算是小金库挺多的小富婆。
段野吃惊地看她，“不是有？”
江雨茉：“……”
她当时买这辆车时，是觉得很萌也挺适合她。
但段野人高马大，开她的这辆车总要调整座椅，显得非常局促。
段野店里也有车，是当时跟一个客人买的二手车，一辆国产SUV，新车落地价都不会超过十四万。
他们领证时，她爸妈给了她一张卡，意思就是说，段野在买房上出了大头，那他们家就可以买一辆稍微好一点的车。
段野说：“不用买，过几年再说吧。”
江雨茉懂了他的意思，真要再换车，那肯定是……生了孩子以后。
呃。
他们两个在父母眼中，那绝对不算年轻了，可还是想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生孩子的事，过两年再说吧。
江雨茉叹息，“那无欲无求的你，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吧。”
段野注意着前方路况，等汇入车流后，才缓声道：“其实只有一个。”
“什么？”
“你幸福平安就好。”
江雨茉将热泪逼了回去，侧过头，假装去看车窗外的风景，因为压制泪意，声音有些奇怪，“干嘛这样煽情，好啦，你想要的，还是攒着，等什么时候想到了就跟我说，都满足你。”
段野握着方向盘，低低地应了一声。
两人回家，江母已经准备好饭菜，快过年了，宁城变得很热闹，在外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走进小区，各家各户的阳台上都挂着腊肠腊肉，很质朴的气息。江雨茉挽着段野的手，突然放慢了脚步，她踮起脚尖，他下意识地弯腰，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前面的爷爷奶奶你看到没，我记得我们家刚搬来时，他们就在这里住了。他们感情很好，一儿一女都在省城安家了，逢年过节也会回来，听我妈说，他们都结婚六十年了，六十年啊……”
两个老人年纪都不小了，走路的步子很慢很慢。
段野看着也失了神。
结婚六十年的夫妻就是这样的吗？
正说着话呢，老奶奶好像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身来。
江雨茉才发现奶奶抱着一盆花，她赶忙走上前去，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王奶奶，这个重不重，要不我们帮您搬回去？”
王奶奶旁边的刘爷爷手里也搬着东西。
王奶奶眼睛有些不好，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一会儿，刘爷爷咳了咳，“这还认不出来，整个小区说话声音最甜的小茉莉啊。”
“小茉莉？”王奶奶乐了，“对不住啊，奶奶眼睛不太好。”
“没事啊！”江雨茉说，“我们帮您吧？”
段野已经上前来，要去接刘爷爷手里的纸箱，刘爷爷调皮的侧过身子避让，“这可是我的宝贝，小伙子，真不用你帮忙，这么点重量而已。”
江雨茉已经接过了王奶奶手里的花。
王奶奶仔细端量段野，笑眯眯地说，“小茉莉，这就是你对象啊？前不久，你爸妈买了好多喜糖，挨家挨户的发，我们都知道你要结婚了。”
江雨茉有些害羞地点头，“嗯，已经领证了。”
“那就好。小伙子真高。”王奶奶想起什么，又拍了拍江雨茉的手，“这花我是养不了了，我孙子明天回来，重孙太调皮，指不定要把我这花给霍霍了，就送给你吧，算是奶奶的心意。”
江雨茉只好接过了这个“新婚礼物”。
或者更准确的说，这是一对来自结婚六十年夫妻的最真挚的祝福。
……
送王奶奶刘爷爷回家后，江雨茉跟段野往家的方向走，段野还抱着那盆花，很珍惜的模样。
“结婚六十年，真不敢想象，我爸妈结婚三十多年，感觉我妈都快嫌弃死我爸了。”
“你在想什么……”
江雨茉问。
段野抱着这盆花，“我想等下好好查查资料该怎么养这盆花。”
毕竟是祝福。
*
一般过年时，宁城的西餐厅咖啡厅都爆满，很多人回来后都会聚会。
他们六个人找了个都有空的时间出来吃饭。
进了餐厅包厢后，郭世超数了数椅子，啧了一声，“这包厢都是最小的了，要不是我刷脸，根本订不到，你们瞧，这包厢都有八张椅子，我们六个人根本坐不满。要是八个人的话，就正好了。”
“简单啊。”颜晴脱了大衣，“梦婷你把你男朋友叫来，郭世超，你也把你老婆叫来。”
郭世超无语，“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说，当时要是多两个人一块儿玩，现在也不至于一个包厢都坐不满。我老婆社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喜欢呆在家里。”
孙梦婷抬起头来，捏了捏后脖子，“我男朋友比我还忙，等下我还得给他送饭，对了，郭世超，正好顺路，等下你送我过去？”
郭世超：“某问题~”
六个人坐下来，点菜的点菜，聊天的聊天。
赵正一边给颜晴洗碗筷一边说，“嘿，你们还记得周寂吗？就之前我们十班的。”
郭世超扯了扯嘴角，“那哪能忘，那一撮人天天想跟段哥争老大。”
颜晴扑哧笑了，“啊，现在想起来不会觉得尴尬吗，十几岁的孩子懂什么，还学校老大，段哥，你说是不是。”
段野轻笑了一声，“是尴尬。”
护夫宝江雨茉说：“再尴尬有我尴尬吗？你们当时都怎么叫我的，我才无语了。”
“可现在成真了啊。”颜晴眨了眨眼睛，“你难道不是……”
靠！
怎么回事！
十几岁的时候天天说“段哥的女人”也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三十岁了，这五个字在嘴边愣是说不出口。
太尴尬了。
江雨茉赶忙举起双手投降，“得，别说那五个字，以前我听到就只是尴尬，现在我听到，我想回火星。”
孙梦婷哈哈大笑起来，很贴心的为江雨茉转移话题，“赵正，你继续说啊，周寂怎么了，我记得他好像不是我们宁城人吧？”
“不是。”赵正语气感慨，“他是燕京的，高三下学期开学就回燕京了，后来就没见过他，我们谢师宴同学聚会他都没来。我就想说，前段时间我们班级群有人发了他的照片，他了不得啊，周氏集团你们知道吧，原来是他家的，他都上了财经杂志，不过看着都不像他了，戴着眼镜，财经杂志上介绍，说他大学是在美国读的，前两年才回国。”
“有钱人啊。”郭世超调侃了一句，“人家一出生就在罗马，我们是牛马。”
“哈哈哈哈哈！”
“我倒是也听说了一点。”孙梦婷说，“就前段时间在医院碰到了以前的校友，是二班的，她来住院，真的是想尽了办法，居然找到了我这层关系，让我去打招呼……她跟我说，宁知芋嫁入豪门了，宁知芋你们还记得吧？就当时的市状元，我们高三最牛的学神，好像跟周寂谈过，后来又分了，没想到两人又复合了。”
孙梦婷看向江雨茉，“和我们雨茉跟段野有得一拼。”
颜晴大声嘲讽，“那肯定拼不赢，人家就分过一次复合就结婚，我们雨茉谁啊，不分个三五次，不能跟我们雨茉一战。”
江雨茉委屈地看着段野，“你看他们！”
段野不会去警告颜晴，谁叫颜晴是江雨茉最铁的闺蜜。
但他可以整赵正。
段野瞥了赵正一眼，警告意味很浓。
赵正忙不迭的起身去捂颜晴的嘴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们颜晴今年十八岁，见谅见谅哈。”
颜晴：“唔唔唔！”
赵正你想死！
“好了，继续说事。”孙梦婷笑，“他们复合了，然后结婚了，婚礼好像是几个月前办的，他们二班的人聚会时都羡慕宁知芋，成绩是最好的一个，后来工作也好，能力很强，靠自己在燕京买了房，周寂家认可她，也是她自己特别厉害。当然也有说酸话的，说什么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咦。”
江雨茉也想起了宁知芋。
其实她们那个时候差一点就成为了朋友。
就只是差一点。
宁知芋真的很好，她还记得宁知芋给过她卫生巾，为什么没成为朋友呢？她想了一下，应该是缺少一些缘分跟机会。
吃了饭后，就各回各家了。
年底大家都忙，孙梦婷要给男朋友送饭，郭世超也要回家陪老婆打游戏。
赵正跟颜晴更忙。
这边停车比较难，江雨茉跟段野出来的时候就没开车。
宁城的街上肉眼可见的车辆多了很多，竟然还堵车。
江雨茉再次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正好吃多了，跟段野散步回家顺便消食。
走到一半时，江雨茉想起那边是烧烤一条街，被勾起了馋虫。冬天是养膘的季节，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我要炫肉我要爆碳”，她还怀疑过自己这段时间这么能吃是不是怀孕了，吩咐段野去药店买了好几种牌子的验孕棒，两人紧张地看着……最后当然只有一条线。
他们怀孕的几率很小很小的。
即便分分合合，可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多的，那么多次，从来没有中招过，全是段野非常的谨慎，他从不抱侥幸心理。
如果这样也能怀孕，江雨茉就真的服了。
正在江雨茉准备去医院抽个血时，经期如约而至。
危机解除。
原来没有任何原因，她就是馋，就是想吃。
江雨茉看向段野。
段野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想吃烧烤？”
“一点点。”江雨茉说，“我就是很想吃五花肉，给我买几串就好。我就不过去了，那边油烟大，很容易沾上味道。”
“行，只要五花肉吗？”
江雨茉想了想，“再来一串鸡翅也行的。”
段野忍俊不禁，“好。你就在这里等我，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啦，知道！”
这里离那条街走过去也就几分钟，她这么大的人还能丢吗？
段野一步三回头，去了烧烤一条街。
江雨茉百无聊赖，数了几块地砖后也没耐心，拿出手机刷朋友圈。
正在这时，一辆车停在了路边，就在她身旁，她也忽视不了，以为自己拦住了别人的路，正要避开时，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江雨茉，真的是你？”
江雨茉看向声源处。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好奇怪，高中毕业直到现在都十几年了，她居然一眼就认出了。
“宁知芋？”江雨茉微微诧异。
宁知芋坐在车里的副驾驶座上，她将车窗全部打开，探出头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好奇怪，远远地看着我就认出来了。”
“好久不见。”江雨茉冲她笑了笑。
自然也注意到了开车的男人。
应该是周寂了，她其实也不太记得周寂长什么样子，但他们都结婚了，那肯定就是他。
周寂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金丝边眼镜，他没了高中时的桀骜，但通身气质依旧冷峻。
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稀释了他的傲慢。
江雨茉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他身上掠过，专注地看宁知芋。
宁知芋变了，也没变。
还是记忆中温柔内敛的模样，但她看起来很幸福，笑容也比那时候多。
“哦，忘了跟你介绍，这是周寂。”宁知芋笑道，“好巧，我们才从机场回来宁城，见到的第一个熟人就是你。”
她看了一圈，见江雨茉一个人，又看了周寂一眼。
两人也很有默契，周寂明白她想做什么，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他没所谓的。
“江雨茉，你是要去哪里，不然我们送你一程吧，我看这里也不好打车。”
江雨茉微微弯腰，笑着摆手，“不用了，我老公马上来了。”
老公？
宁知芋一怔。
她跟周寂之前也回来过一次，见过段野，也听说过他们之间的事，听说他们分分合合。
江雨茉结婚了？
那……是跟谁结呢？
宁知芋眼中的疑惑跟好奇，江雨茉都看得到，她眉眼弯弯地说，“前不久才领的证。”
“他来了。”江雨茉似乎是有所感应，侧过头看去，果然看到了朝她而来的段野。
坐在车里的宁知芋跟周寂也看到了他。
一瞬间，周寂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那些原本以为淡忘的回忆也逐渐浮现。
段野似乎还是老样子，依然那样挺拔。
依然还是只看得到他喜欢的女孩。
段野还没走过来，江雨茉就小跑着过去，他接住她，明明隔着距离，但还是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甜蜜。
段野拥着江雨茉，江雨茉想起什么，又冲车内的宁知芋挥了挥手，算是道别，“拜拜~”
宁知芋怔怔的坐着，也笑了一下，轻声回，“拜拜。”
寒风中，段野怕江雨茉被冻到，将她抱得更紧，两人一起面对这冷冽的冬天。
“是宁知芋呢，我刚才还挺想给她发电子请柬的，就说有空过来聚一聚，但想了一下，我又没有她的微信，这样说似乎很唐突，会被人认为是要份子钱吧……哎，还是算了，我们也不是很熟。”
段野安慰她，“没事。”
与此同时，车内，宁知芋还是朝那个方向看着，那对神仙眷侣已经远远地离开，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突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晃了晃，还打了个响指。
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回魂了。”
宁知芋：“……”
她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眼里又浮现出笑意来，“你相信吗，高三前的一个晚上，我看了一场特别壮观的烟火，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烟火，我猜，应该是他给她放的。”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们肯定会一直在一起，刚才听她说结婚了，我还在想，她会跟谁结婚。”
“真好啊，他们真的结婚了。好像也不应该惊讶，总觉得这就是本应该而且一定会发生的事。”
周寂鼓了下掌，取下了金丝边眼镜。
他其实视力好得惊人，但听说现在很流行戴这样的眼镜，就去定制了一份。
果然，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惊艳。
他就适合这样。
“那，宁仙姑，你来回答我。”
宁知芋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却还是忍不住，怎么会有这样破坏气氛的人，“我说过了不要给我取外号！”
周寂点头，“哦，你嫌老土，你嫌把你叫老了，行，芋仙女，那你回答我。”
他一手扶着方向盘，稍稍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你在看到我第一眼时有没有算出来，我是你命中注定的老公？”
宁知芋：“。”
……
他们开车离开。
同一条街道上，段野拥着江雨茉在走。
他们坐在车上行驶过去。
或许，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如果在那个夏天，那个叫江雨茉的女孩子回头多看了一眼，看到了公交站台等车躲雨的宁知芋。
如果在那个夏天，年轻气盛的段野弯腰捡起了滚到他脚边的篮球上场。
那会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段野担心打游戏的时候太投入会错过江雨茉的电话，便没戴耳机，还将手机就放在手边，无论是振动还是响铃，他都能第一时间就察觉到。
他们四个人好久没一块儿打游戏了。
赵正还很眷念的摸了摸一把键盘，“就是这个感觉，没错了！”
周寂坐在他旁边的位置，登录了游戏账号。
赵正瞥了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凑过去一字一句的念着周寂的游戏ID：“已有女友请勿搭讪？？”
郭世超还没来得及戴耳机，听了赵正念的也乐了，“这么骚？”
周寂非常满意自己的游戏ID，“不觉得特别好吗？”
郭世超诚恳地问道：“真的有人搭讪你吗？”
“土爆了土爆了！”赵正受不了了，搓了搓手臂，“你不觉得自己太自信了一点吗？”
“我这是未雨绸缪。”周寂往后一靠，懒懒地说，“非得有人搭讪我、我再改ID吗？错误是要扼杀在摇篮中的，我得比她先想到一切危机。”
赵正：“……”
郭世超叹了一口气，“虽然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正常人了，但还是被你这波操作震惊并且恶心到了。宁知芋知道吗？”
段野笑了声，“他忍得住不说？”
“那宁知芋什么反应？”郭世超追问。
周寂死鸭子嘴硬，“她很满意，还给我发来了六点作为评价。”
“反正我就要这样。”周寂说，“而且我的游戏ID的确很贴合现实啊，我有没有女朋友，有，我接不接受搭讪，当然是不接受的。”
“算了，我不问了。”赵正做了个投降手势，“我对你的事情已经毫无兴趣，还是问段哥吧，段哥，你这现在买了房，是有了结婚的打算了吗？”
“怎么可能。”郭世超给他进行科普，“茉姐的确是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但段哥还没有，男的二十二岁才行。”
段野点头。
“不过还早。”他摁亮手机，怕她给他发消息他没看到，手机屏幕似乎也是见证了他们关系的变化，从一开始她的单人自拍变成了两个人的合照。
这是今年过年时拍的。
两人坐在她家的沙发上，头靠着头，她笑得很开心。
“等她毕业了再考虑。”可能是真的高兴，段野竟然也愿意跟他们说起了跟江雨茉有关的事。
他难得如此，赵正跟郭世超也顾不上打游戏了，扯掉耳机，滑动电脑椅来到段野旁边，兴致极高地说，“那毕业不是就这两年的事了，怎么办，我比段哥还激动，要不这样，到时候求婚的话，我们给你出点子？”
段野抬手，“谢了，不过算了。”
求婚这种事，还是自己想，自己来吧。
虽然还没提上计划，也没具体的念头，但已经想好了谁也不说，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就好。
“倒数第一就不要去担心感情学霸了。”周寂没好气地说，“这厮心机深沉，他的点子肯定要藏着不让我们知道。”
“说起这个我就无语。”周寂也没顾上游戏组队，跟赵正还有郭世超分享着第一手八卦，“知道有人追那谁后，他来这边特别勤，有时候就半天时间都过来，晚上坐车第二天早上到，陪那谁吃个饭或者看个电影，又急急忙忙赶到车站坐车回。我看了都替他累。”
赵正疑惑地说，“难道你没有吗？”
周寂一拍大腿，“就是啊，他做了，我就不能不做，不然那谁跟我家芋芋凑一块儿时一比较，那我就该恢复单身了。”说到此处，他又话锋一转，“不过我也愿意，那些车票我都攒着呢，可壮观，要不要给你们开开眼？”
郭世超迅速地：“不了，没兴趣。”
周寂错失了一个绝佳秀恩爱的好机会，扼腕不已。
“行，再说说老段，每次寒假暑假，大姐要放假回家，他肯定抽时间过去。要亲自护送她回宁城，一回两回也就算了，每回都这样，大姐的父母对他别提多满意，你们知道吗？”周寂瞥了段野一眼，“江雨茉的家里有他的拖鞋，有他的杯子跟碗筷，最犯规的是，去年吧，江雨茉的奶奶过寿，他都去了，叔叔阿姨是真把他当未来女婿了。就这份心机，就这份毅力，还用得着你们两个单身狗给他出求婚点子跟主意啊？？得了，赶紧去洗手间照照镜子吧你们。”
这话谁能听，谁能忍？
赵正跟郭世超对视一眼，起身扛起周寂就要往外面扔。
“说话就说话，用得着强调我们单身吗？”
“你有女朋友很了不起？”
周寂的胳膊被赵正抬着，腿被郭世超抬着，被逗得直笑，却还是喊道：“就是很了不起啊！！”
与此同时，四个女生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嫌外面热，进了便利店。
便利店的冷气开得很足。
四个人站在冷柜前挑选吃的喝的，江雨茉随口问道：“颜晴，你跟赵正怎么回事啊？打算怎么办？”
孙梦婷跟宁知芋也对这个问题感兴趣，都放下手中的果冻凑了过来。
四个女生挨在一起，好像是地下交换什么重要的信息。
颜晴耸肩，“就这么办呗，我不等他，他不等我，我遇到合适的喜欢的就谈，他也可以啊。”
江雨茉：“可是……”
“宝贝，没有可是哦。”颜晴认真地笑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跟段哥，像周寂跟芋芋一样，能忍受看不到未来的异地恋。所以我真的很佩服你们，两年过去了，还这样甜蜜，感情也没有变淡，但你们这样的太少太少了。”
宁知芋轻声道：“这样也好。你心里想清楚就好。”
“好啦，不说这个。”颜晴苦恼地说，“理智告诉我，我应该买一杯酸奶就滚蛋，但我的身体告诉我，它想来一点关东煮。”
江雨茉：“……”
目前看来，吃，在颜晴的生活中可比谈恋爱什么的重要多了。
2012年是一个很特别的年份。
这一年的江雨茉二十岁，似乎处于人生的朝阳阶段，对一切都充满了期待。也是这一年，各大网络平台上频繁地出现“世界末日”这四个字，这来自于玛雅人的预言。
据说，十二月二十一日就是世界末日。
有人对这种传言嗤之以鼻。
有人在期盼着世界末日的到来，就像是《后天》《2012》这些电影中那样壮观，而他们将有幸见到这一幕。
有人也在害怕，害怕整个地球真的会毁灭。
江雨茉走在路上，还在刷着相关的微博，有一些网友非常机灵，总是妙语连珠逗得人哈哈大笑。突如其来的，她很想跟段野讨论这个话题，便停下脚步，给他发了消息：【你知道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吗？】
段野应该在工作，但几分钟后还是回了消息：【世界末日？】
江雨茉见时间还早，今天也没课，便悠闲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给他回消息：【是，玛雅人的预言，说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同学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有一个同学就很搞笑，说反正都世界末日了，干脆把钱都花光。你呢，如果明天真的是世界末日，你想做什么？】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跟他闲聊。
她压根就不相信明天会是世界末日，同学们也不一定相信，只是在这无聊的冬天想给自己找点乐子。
所以，当她接到段野的电话、走出宿舍楼看到他时，她才终于又又又确定了一件事——段野这个人从来不开玩笑。
段野在微信里这样回复：【跟你在一起。】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最想做的当然是跟她在一起。
……玛雅人可能也没预料到，“世界末日”成为了他们现代人在繁忙生活中一个放肆的借口。
也许等到这一天结束，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他们又会回归到正常生活中，该上学的天没亮就起床上学，该上班的拿着煎饼果子或者豆浆一脸麻木地去赶地铁公交。
===第121节===
减肥的人想着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干脆大吃一场吧，吃之前舍不得吃的东西。
吵架的情侣想着可能马上就要毁灭了，就暂时和好，拥抱一下彼此吧。
面临房租还有工作压力的上班族想着都要世界末日了，去他妈的工作，去他妈的资本家，谁也别想让我无偿加班！！
江雨茉扑进了段野怀里，惊喜地问，“你怎么来了呀？”
段野搂着她的腰，两人额头相触，他笑了声，“明天不是世界末日吗？”
世界末日，就是要做一些平常不敢去做的事。
一切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
江雨茉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不远处的高楼，段野从背后拥住她，暮色降临，落地窗又好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此时此刻的模样。
“是那里吧？”江雨茉指了指那一处还在建造的房子。
段野嗯了一声。
那里将会是他们在燕京的小家。
“真好啊。”江雨茉掰着手指头算着，“明年年底才交房，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赚钱攒装修，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呢？”
“都可以。”段野眷念的蹭了蹭她的发顶，“你喜欢就好。”
真正默契到了一定的程度，好像都能猜到对方的所思所想。
这两年来，他们无比的亲密，段野的妈妈给她织了一件毛衣，段野的舅舅还给她包过红包。
他在她家的痕迹越来越重，过年的时候还给她妈妈买了全新的麻将机，她妈妈的牌友们都知道，江家有个很孝顺的未来女婿。
她奶奶过寿的时候，她爸妈也叫了他来。
有时候，江雨茉也会在想，他在等什么呢？
年前她因为学习压力大，有一阵子经期有些紊乱，妈妈知道后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照惯例问她，有那种生活吗，她当时都傻了，她妈脸色也有些不自在，她很小声地回答，没有。
到现在她还记得她妈震惊错愕的神情。
他在等什么呢？
或许就是在等……这一个世界末日的到来。
外面寒风凛冽，今年的第一场雪也如期而至，江雨茉却感觉自己是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她等着好心人给她渡一口水，一切都变得那样的静，有他的喘声，有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有着他突然闷闷的一声。
她无措极了。
“我不是故意的。”这一句话说得也是断断续续。
才做的美甲，不算短，她只是朦胧之间想要去抓住什么，最后抓了他的背。
他的声线跟鼻息都有些不稳，却还是安抚的吻了吻她几乎汗湿的额头。
这种被珍视的感觉令江雨茉突然鼻酸。
也许那些文章里一些话都是对的，这样的时刻，她尤其的感性。
他那温热的手掌抚着她的发顶，即便是现在，他早已经意乱情迷，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也令他下意识地想要护着她、不让她撞到床头。
床头柜上有一杯柠檬水。
荡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恍惚中，江雨茉突然想到了那一年在江堤上，青涩稚嫩的她喝着他买的巧克力奶茶，看这个凶名在外的少年目光游移，他甚至都不敢看她，却还是将那些告白说出了口——
“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就想跟你说一声。”
“不是一时，会喜欢你很久很久。”
那个少年的他，跟现在的他逐渐重合。
她也不知道眼角怎么渗出了泪水，一切平息后，他低头，轻轻地吻了她的眼睛。
少年的他，跟成熟的他，两道声音几乎同时传至她的心尖。
“会喜欢你很久很久。”
“会爱你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说：
这也是我想写的一段感情，从喜欢到爱，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我相信，如果真的有平行世界，那里会有段野，也会有雨茉，还有周寂芋芋赵正他们。段野从不说永远，雨茉也不说，但我们都知道，他的很久很久，就是一辈子。正文停留在这里我觉得正合适，你们觉得呢？
玛雅人的那个预言，也许我们在睡梦中就经历了一场末日，但再次睁开眼睛醒来时，又是另一场全新的开始。还没开始写这篇文时，我就已经酝酿好了结局，在世界末日的这一天抵死缠绵，第二天醒来太阳升起，你跟阳光都在。
非常感谢大家这段时间来的支持么么哒！
明天开始更新番外，也会有原著世界中的番外（三十岁的熟男熟女我觉得也还蛮好嗑的）
===第109章 番外①===
一转眼, 江雨茉跟宁知芋也都穿上了学士服拍了毕业照。
这天，段野跟周寂都放下了手里的事情，买了花来接她们。四年的异地恋, 在毕业季终于画上了句号, 启达公司现在规模越来越大，他们手底下也有了十来个员工，对自己的定位也很准确, 以他们的根基跟人脉，即便周成磊在背地里出了不少力，他们也永远没办法成为房地产数一数二的大鳄。
每一个行业，真正的龙头老大必定是那些根基深厚、背景甚至深不可测的大佬。
他们还太年轻了。
除非他们早出生个十几二十年那才有一点点可能，不过即便如此，能顺利吃到时代的红利，靠自己白手起家有一份事业也是相当了不起的事。周成磊夫妻以前还不太好意思在应酬场合提及儿子现在在做什么，现在都会自然而然的提到这个公司，拜托其他人关照一下这两个年轻人。
周寂有天赋，各种想法却是天马行空。
段野为人成熟稳重。
两人不仅在球场上是最默契的球友, 在生意场上也是最默契的合伙人。
他们都知道，周寂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周氏集团, 这是他怎么也避不开的责任, 与其说他在创业，更不如说他在学习。后来, 周寂跟周成磊说, 段野不会是他的嫡系，只会是他永远信赖的后背跟兄弟。
他们是相辅相成。
有了周寂跟周家, 段野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或许等到几十年后, 他也能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事业王国呢？
有了段野，周寂就好像在雨夜中多了一把伞，即便前路飘摇不定，他也没那么慌张。
江雨茉最后还是听了父母的建议，准备报考歌舞团，正所谓宇宙的尽头是编制，每年应届生报考都相当激烈，说是过五关斩六将也不夸张，不过这种歌舞团的待遇都很好，除了有事业编制以外，还给安排进京落户，每年要跟多少毕业生竞争，而且歌舞团就招那么几个人。
江雨茉这样在群里感慨：【感谢异地恋！】
这话是出自真心，她从来不是一个意志力多坚定的人，如果段野就在她身边，那大学四年她肯定没办法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学业上。
她谈恋爱真的很黏人啊。
也因为这四年的打磨，她比当初艺考时的心智以及业务能力都强了太多，虽然竞争如此激烈，但她也不是全没信心。
为了给她打气，八人微信群都改名了，从【宁城帅哥美女聚集地】改成了【歌舞团首席跟她的朋友们】……
他们每天都在群里称呼她为首席。
好像她已经考进了歌舞团一样。
宁知芋在权衡之后，还是决定一边工作一边读研究生。她的学历跟能力摆在这里，很快就拿到了大公司的offer，于是，他们两对情侣都面临着同样一个问题——租房。
段野跟江雨茉的小房子如期交房了，附近果然开始建地铁，学校搬迁也提上了日程。不过江母跟段母过来看了一趟后，都建议他们晚两年再装修，毛坯房还是要放一放最好过一个或者两个夏天会比较好，而且当最早一批装修的业主也不太好，等他们装修好了住进去了，面临一家又一家的装修噪音不说，每天灰尘也厚重。
段野跟江雨茉在两个妈妈面前都是乖宝宝，当然是一口应下了。
就算现在就开始装修，等能住进去那也起码是一年以后的事。
周寂倒是给出了一个很好但完全不实用的建议——他们四个人一起住翡翠花园。
对此，江雨茉表示：“不行不行，我怕我由奢入俭难，要是住习惯了大平层豪宅，那我以后会不会嫌我的小窝很小呢？”
周寂：“正好可以激励老段多赚钱。”
江雨茉：“不！我拒绝。”
段野工作已经很拼命了，她不想再给他压力，总之，翡翠花园这豪宅她真的住不了。
段野……段野的意见就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江雨茉不想去，段野也不会去。
周寂都懒得给段野一个眼神，继续期待的看向宁知芋。
宁知芋：“租房可以，住你家免谈。”
这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坏消息是，就算有人拿刀架在宁知芋的脖子上，她也绝对不会在没结婚之前住进周家名下的任何一处房子。好消息是，她可以接受跟周寂同居，但他们得在外面租房。
【这有什么区别呢？】
周寂很虔诚地向郭世超询问并且诉苦。
郭世超不愧是情感专家：【住你家，你们吵架的时候，她没办法让你滚，她只能自己走。住你们合租的房子，她有一半的领地权。】
周寂：【……】
郭世超：【你懂她为什么要买房了吧？你家房子再多，在她看来也不是她的，她要有自己的房子。懂？】
宁知芋也买了房子，高中毕业时她的存款有二十多万，基本上都是学校还有宁城当地一些企业家给的奖学金，大学四年她也一样节俭，每年都拿奖学金，她还找了兼职，头两年当家教，后两年经人介绍去了公司兼职，几年下来也攒了不少钱。在她的计划中，是要等自己工作更加稳定后再考虑买房，可看到段野跟江雨茉都买了，她也按捺不住，在同小区同一栋买了一个户型更小的房子。
周寂当时就很不理解，就算要买房，他们也完全可以一起买，那样能买更大的更好地段的。
可宁知芋就是不肯，当时她的首付还差一点，她都没想过要跟周寂借钱。
周寂气得不行，两人大吵了一架。宁知芋后来说了一句话，周寂瞬间气就消了，她说，她这辈子全身心相信并且依赖的人只有她自己，从她父母去世后，她一直就有一个心愿，一定要有只属于她的房子。
……
两对情侣都打算租房，商量后，决定还是租一块儿互相有个照应。
他们运气也好，正好碰到了合适的，成为邻居。
段野跟周寂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现在工作也忙，虽然现在公司也都定在了燕京，可一个月里总会出差那么一两次，真要放女朋友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但成为邻居就不一样了，他们不在的时候，江雨茉跟宁知芋都能互相照顾。
搬进来的这天，四个人一起吃了顿火锅，发了照片跟视频在八人群里。
颜晴这样吐槽：【租房在一起，买房也在一起，请问一下，你们四个人是要一起共度余生吗？】
周寂：【你在羡慕，你在嫉妒，不用掩饰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八个人还是在一起那才是完美。
可现在江雨茉也理解了她妈以前说过的话，原来，成年人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们都会有彼此的生活和工作，再也没办法像高中时那样整天凑在一起快快乐乐。
在江雨茉考歌舞团前，江母约上段母，两人天没亮就出发去了永福寺，一步一个台阶就会念叨一句，保佑茉茉考上。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被菩萨眷顾了，她竟然通过了这一场激烈的竞争，考上了歌舞团。江父江母在家里都快疯了，对于父母这一辈来说，就算在公司当白领，一个月赚再多也不如考编考公。
现在江雨茉还是考上了燕京的歌舞团编制。
足够江父江母吹一辈子了。
段野也在琢磨着要求婚了，实际上在他到了法定结婚年龄时，他就在想这件事了，但一直都在搁置。现在似乎就到了最恰当的时机，他跟周寂的公司也在逐步稳定，他们也在燕京有了自己的小家，他一直在想一个很好很好的求婚点子。
有空的时候会上网参考别人的。
那些求婚仪式，有的阵仗很大，邀请了很多亲友来见证，但段野相信，小江老师应该不会愿意，她会尴尬。
她应该更希望求婚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等求婚成功后，再跟亲友们分享也是很好的。
求婚仪式段野都是思考琢磨了快半年。
在跟小江老师有关的事情上，他总是格外的有仪式感，异地的那四年里，凡是重要的节日他从未缺席过。
终于确定了求婚仪式，做准备都花了两个月的时间。
这天，江雨茉下班回来，在地铁口碰到了一对问路的新婚夫妇，她将路线指给他们看后，他们竟然跟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朵玫瑰花送给她，女方笑眯眯地说，“我们结婚一年了，按别人说的算是纸婚，这朵花送给你。”
江雨茉有些疑惑，但还是一边说谢谢一边接过了那朵玫瑰花。
走出几步，又碰到了一对夫妇。
他们也给了她一朵玫瑰，他们结婚五年，是木婚。
江雨茉这才察觉到，事情有点奇特。
果然这一路走来，她又收到了结婚十周年、十五周年、二十周年夫妇送的花。
等她走到楼道口时，手里已经拿了一小束玫瑰花了。
这些花都承载了这些夫妇的祝福。
原来从新婚一年，到结婚几十年，是这个样子的。
她来到廊道，门口站着一对老夫妇，他们头发已然花白，却还是牵着彼此的手，看向对方时，眼里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温柔与沉甸甸的爱意。
江雨茉感到鼻酸。
段野这是上哪找来这么多夫妇。
而且还都是感情特别恩爱的夫妇，这太难了吧。
老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江雨茉，好像是看着年轻时的自己，她走上前来，将一朵花放在她手里，目光温和、语气和蔼地说：“孩子，我跟我先生结婚六十年了，结婚那会儿年纪比你现在还小呢，祝福你祝福你们，幸福平安。”
江雨茉的眼眶已经通红。
她怎么也没想到，段野的求婚会是这样。
他从来也不会说什么永远，可这个求婚好像就是在告诉她。
他们也会像那些夫妇一样，从纸婚到金婚再到钻石婚，相依相偎、白头偕老。
这对夫妇互相扶着彼此离开了。
江雨茉深吸一口气，在门口垂着头想了很久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门。
屋子里被他布置得很浪漫。
有气球，有蜡烛，茶几上有蛋糕。
她手里拿着一束花出现，就好像……好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
段野走了过来，目光专注地看她，拿出了天鹅绒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钻戒，他单膝跪地，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我们结婚，好吗？”
不说嫁给我。
不说我娶你。
而是说，我们结婚。
只有“我们”。
江雨茉背过身去，带着鼻音哽咽着说：“犯规了，都没提前说，我今天都没补妆，穿得也不算好看。”
段野被她逗笑，“已经很漂亮了。”
江雨茉最后说了好。
我们结婚。
好。
===第110章 番外②===
在江雨茉的耳提面命之下, 段野答应绝不将求婚的细节说出去。
因为他们的好朋友周某人是个学人精。
段野求婚成功的当天晚上，首先是跟家长们汇报。江雨茉在微信上建了个群名为【欢天喜地一家人】的群，里面除了她跟段野以外, 就是她父母以及段野的妈妈了。
吴美云女士的男友很想申请进群, 但因为暂时还没法持证上岗被驳回请求。
之前她很担心因为自己的感情经历会影响到儿子的幸福，还问过段野，要不要跟男友分手, 或者干脆领证结婚，这样在外人看来面子上也好过一点。母子俩相依为命多年，段野比谁都了解她，因为跟段野的父亲那段婚姻，令她潜意识里并不相信除了儿子以外的男人，她也惧怕再进入到一段婚姻中，他当然不会愿意他妈因为他而变得不开心。
江雨茉在知道这件事后，主动给吴美云打了电话。
她在认识段野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单亲家庭。
她喜欢他，跟他在一起，跟他是不是单亲家庭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为了一些有的没的, 而让吴美云变得不开心，那她跟段野也会不开心。
后来, 还是江母察觉到, 约了吴美云去做头发，乐呵呵地说, “要我说啊, 还是你舒服，你看看我, 跟老妈子一样, 伺候他们父女俩, 茉茉就不说了，我自己生的我心甘情愿，有时候看到老江真的一肚子火，老江这个人看着是不错，规规矩矩的，不乱花一分钱，可他这个人有好多我很不喜欢的习惯，洗碗洗不干净，让他切个西瓜他用菜刀，西瓜都一股蒜味！”
“父女俩都一个德行，袜子到处乱放，眼里就没事儿，看到地板脏了，第一反应是绕过去，压根就不自觉，非得你抽他骂他，他才做。我跟他过这么多年，也就是他脾气好，听我的，也不乱花钱，不然早离了，我自己一个人过更舒服！”
“所以还是你好，你可千万别想不开结什么婚，你看，你儿子大了能赚钱，有儿子有房子有钱，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吴美云彻底放心了。
她实在不想结婚，但也不想跟男友分手。
那就……继续保持现状吧。
“你哪天要是想结婚，可不能因为孩子，得你自己想才行。”江母说。
吴美云点头，“行！”
……
微信群里。
段野突然出现，发了红包。
网瘾患者江父江母还有段母在十秒内就抢了红包。
江雨茉阴恻恻地：【都快十一点了，三位还没睡觉哦？？是谁说的，熬夜伤身。】
江父装死。
江母：【马上就睡。】
段母：【正好醒来去洗手间看了一眼，已经睡了的。】
江雨茉恨不得叉腰狂笑，这叫什么来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她妈就喜欢抓她看小说玩手机，现在角色互换了，三个人天天玩手机玩到深更半夜，拿红包钓鱼准没错。
段野：【汇报一下近期工作，今天求婚了。】
江父也不困了：【求婚了？？】
江母：【所以之前还没求？】
段母：【好样的！祝福你们！】
江父：【那……要筹备婚礼了吗？】
段野：【我们两个人商量了，想等房子装修了再做准备。】
江母：【也可以，小段，房子是你买的，装修就让我跟你叔叔来吧。】
段野：【不用的，我们去年就开了个家庭账户，已经存了一些，到年底就应该差不多了。】
段野并不希望结婚这件事给江父江母以及他妈带来太大的压力，他之所以努力工作，就是想让他所珍惜的人生活能更轻松一点。装修款他早就准备好了。
江父：【那要不这样，我们给你们买辆车？】
江雨茉：【爸爸，您不知道燕京这边有多堵吗？而且段野他们公司有车，真的不需要，坐地铁更快。】
江母：【那我们再商量商量。】
不知不觉地，微信群里就没有他们两个人的发言权了，三个家长进行了热切讨论。
他们八人群里画风就截然不同了。
颜晴：【段哥，红包。】
孙梦婷：【段哥，红包。】
赵正：【等我换个网再发啊段哥！不然我肯定抢不过这群狼】
郭世超：【我准备好了。】
宁知芋：【/呲牙笑。】
周寂居然没有冒泡，他陷入了沉默中。求婚……他也好想求婚成功啊！！
段野求婚成功后，在微信上给另外四个人都单独发了红包，让他们出去搓一顿，又请了宁知芋跟周寂，他们四个人吃一顿。四人聚餐就没必要安排什么烛光晚餐了，去了小区外面一家物美价廉的川菜馆。
周寂唉声叹气的。
宁知芋就当做没听到，埋头专心吃菜。
江雨茉跟段野正处于甜蜜时期，段野帮江雨茉挑鱼刺，江雨茉喂段野喝一口冰粉。周寂见了实在是怨气满满，等两个女生结伴去洗手间后，他忙不迭拖过椅子在段野身边坐下，“段大师，你给我出出招吧，咱们可都是同一年谈的恋爱，不能你求婚成功了，我这还吊着吧？”
说起来，他们的确是同一年脱单的，都是高考之后。
不知不觉，恋爱纪念日都过了几个了。
现在段野求婚上岸了。
他还漂着呢。
段野瞥了周寂一眼，“我能有什么办法？”
周寂也不好意思说“你怎么求婚的告诉我”，这也不合适，总不能抄老段的创意吧，那就太不用心了。
“我不明白，你怎么这么顺利，求一次就成功了，我这都几次了。”
周寂被打击到了。
“你爸妈那里，怎么说？”段野说，“你把这一关过了再说求婚吧。”
总不能求婚了，宁知芋也答应了，结果要面临父母不同意这一关吧，那可太不诚恳了。
自己这边的难题，即便是父母，也得先解决好再想求婚的事。
周寂叹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周成磊这个人现实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反正是差不多同意了。”
周太太曾经也很期待有一个女儿。
她几乎对所有可以当她女儿的女孩子都怀着喜欢和善意，当初也是她阻拦周成磊，否则可能宁知芋也会收到一张支票。周寂在跟宁知芋恋爱后，带她去过港城见过周太太，周太太很喜欢宁知芋，不过她也同时表态了，她不会去说服周成磊，最后能不能修成正果，全看周寂自己的本事。
周成磊的确很现实。
他也说得很清楚，他对儿子的女朋友会很宽容，但对儿媳妇也就是未来的周太太会很严格。
因为周氏集团，是要交给儿子跟儿媳妇共同打理的，没有家世背景，那就得有绝对的能力。
这是摆在周寂跟宁知芋面前的一道难关。
不过这一次宁知芋没有退却。
一切都明朗后，周寂便准备求婚的事了，显然一切都没那么顺利，浪漫的，土味的，写实的，他都试过，就是没等到宁知芋的点头。
洗手间里，江雨茉跟宁知芋嘀咕，“周寂肯定在烦段野。”
宁知芋看了一眼江雨茉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调侃了一句，“谁叫你的钻石太耀眼，都闪瞎了我们。”
江雨茉顿时美滋滋的抬起手，欣赏着自己的钻戒。
这戒指非常漂亮。
不过段野也说了，这只是求婚戒指，以后还会买结婚戒指的。
“真的很好看~”江雨茉捧着脸说，“每天都会看很多遍。”
宁知芋见她一副幸福到要晕过去的可爱模样，抿唇一笑，“难怪最近气色红润。”
“那你呢？”江雨茉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我可是听说周寂跟你求过几次婚了。”
说到这个话题宁知芋头疼又抓狂，“我都懒得说，有一天他来接我下班，非要我去开后备箱，我就知道有鬼，一打开，都是花。”
“很浪漫耶！”
宁知芋：“……是很浪漫，后面不停有车催我们快点走。他没注意，挡着路了。”
江雨茉：“……哦。”
“还有一次，我还在睡觉，感觉到有什么在我手上爬，我第一反应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宁知芋无奈，“结果是他，趁着我睡觉把戒指戴在我手上，我就这样……扇了他一巴掌。”
江雨茉：“这……”
“最让我无语的是！”宁知芋胸口起伏，“他不知道在哪学的，用口红在镜子上写arry ，他用的是我才买的口红，我最喜欢的那一支，都已经断货了买不到的色号，我想打死他！”
江雨茉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怎么回事。
其实每一个点子都很浪漫，怎么放在周寂跟知芋这里就只觉得搞笑了呢。
“你觉得我能答应吗？”宁知芋看向江雨茉。
江雨茉憋住笑，“我不知道，但你不答应，以他的性格会一直烦你。”
宁知芋痛苦地点头，“所以，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好法子来治他了。”
江雨茉很相信宁知芋，只要她出手，周寂绝对不会再上蹿下跳了，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当天晚上。
垂头丧气的周寂像小狗一样蹲在床边，拉了拉宁知芋的手，“知芋，要不你给我放放水，稍微透露那么一点点你喜欢的方式？”
“我最讨厌作弊的人了。”宁知芋毫不留情地说。
周寂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一点点就好，考试前，老师都会画考前重点嘛。你不能比老师还严格吧？”
宁知芋沉思了许久，坐直了身体，探出手捏了捏他的脸，“这样吧，给你放水，只要你能回答对一个问题，我就答应你。”
“什么什么！”周寂激动不已。
宁知芋柔声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第111章 番外③===
周寂大喜过望。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那简直就是送分题啊！
他自信十足地回答：“是我跟老段拼球的那一次，大姐在，你也在。”
还是他家芋芋好, 给他出了这么简单的题目。他还记得那一次, 他从那几个不知所谓的人口中得知自己有了一个女朋友, 现在想想也得感谢那几个家伙。
宁知芋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他，冷酷地摇头, “回答错了。”
周寂：“？”
不可能！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周寂就跟这件事杠上了。他绞尽脑汁了, 想破脑袋了，记起了高三那一年的国庆节，他跟当时的几个小弟去老城区吃早餐，她在小摊帮忙。结果回答又错了……
这天晚上, 宁知芋要加班。
周寂动用了自己的私房钱请他的精神导师老段及其未婚妻吃串串火锅，企图作弊。
店里面，江雨茉愉快地去拿了很多牛肉粒，周寂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拦着她，行吧，请这两口子吃饭就得有所觉悟。这几年在外面摸爬滚打, 周寂养成了不少好习惯, 但同时也有了抠门这个习惯，每回回老宅，他首先会打开家里的冰箱, 席卷一批而去, 他知道家里的习惯, 总是买一堆东西, 但他爸妈又很少会回来吃，管家会让阿姨每个星期定期清理扔掉。
以前周寂也习惯了。
直到之前无意间看到，他心疼得无以复加，仿佛他们丢掉的是他的肉。
于是，他每个星期都会抽空回去一趟，两手空空回去，最后满载而归。
他跟宁知芋也吃不完，段野跟江雨茉就帮忙分担，多亏了他，段野跟江雨茉每个月的生活费没多少，日子却相当滋润。
当然这样的周寂还是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他对谁抠，都不会对宁知芋抠。
锅底沸腾。
江雨茉最近的气色很好，毕竟她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工作相对而言很稳定，无名指上戴着钻戒提醒着她身上又多了一个身份，某个人的未婚妻。
段野没那么饿，下午去见客户时吃了些东西，这会儿就专心给她捞串串。
周寂的落寞跟头疼，他们本来是很想忽视的，可毕竟吃人嘴短，最有良心的江雨茉喝了一口酸梅汤后，关切地问道：“突然请吃饭，是有什么事吗？”
段野筷子一顿，心想，完了。
果然下一秒，周寂感动不已，抬起头看着江雨茉，又嫌不够，竟然在段野的死亡凝视下，拖着椅子坐在她旁边来，“大姐，芋芋给我出了个难题你知道吗？她说，只要我能回答上来就答应跟我结婚。她问我，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结果我都回答错了。”
江雨茉诧异不已，“回答错了？不是吧。”
她一秒高贵冷艳，“连第一次见面都记错！”
周寂：“……”
他为自己喊冤，“真不是，我记得呢，但她说我回答错了。大姐，你帮帮我，芋芋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跟她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江雨茉轻哼一声，“你想作弊，不可以。”
段野也点头，“是她给你出题，不是给我们出题。”
眼看着周寂就要耍赖，江雨茉又道：“而且，就算我想帮你作弊，我也不知道答案啊。”
“她没跟你说吗？”周寂有些不相信，“我看你们什么都说，上次不小心看到你们的聊天，啧。”
江雨茉脸一红，眼神飘忽。
不确定周寂究竟看到的是什么内容。
可她们女生就是什么都可以聊，什么都可以说啊，尤其是群里还有颜晴这个大色鬼。
段野看了江雨茉一眼，若有所思。
“反正就没说！”江雨茉提高了音量，“而且我是芋芋这边的人，怎么可以不经过她的允许就告诉你答案！”
周寂：“……”
他看向他的大哥老段。
段野抬手，“别看我，她不知道，我更加不知道。”
他本来对别人的那些感情就不太感兴趣，更不会关注，问他也没用。
周寂绝望了，“这一顿能AA吗？”
江雨茉：“不能！你说请客的！”
“别理他。”段野给她又倒了一杯酸梅汤，“多吃点。”
江雨茉美滋滋的，“好哦。”
还没等周寂想到正确答案，他们都迎来了劳动节假期。段野跟江雨茉有计划要回宁城，段野的那位理发店的好友刘志要结婚了，婚期就在五一这天。
周寂和宁知芋跟刘志都不熟，不过见段野他们回去，也都动了心思。
段大师终于大发善心指点了周寂一回，“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宁城，回去看看，说不定能记起来。”
周寂豁然开朗，拉着宁知芋订了票。
四个人一同回宁城。
宁城还是原来的样子，他们四个人难得回来，又是这样的假期，郭世超他们也都在宁城，自然而然又一起聚会。八个人一起吃了顿饭后，又分成男女两队，男的去了才开的台球馆聊天，女的则去了以前的奶茶店，互不打扰。
周寂没顾上打球，坐在一边，神秘兮兮地说，“别人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你们三个人帮帮我。这问题我一定得答对，求婚不求婚的倒是其次，如果我连这个问题都没回答上来，这就成了我一辈子的黑历史的，你们懂吗？以后吵架，她一句话就能把我撂倒，我连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都不记得，她肯定会说我不爱她之类的。”
“关乎我未来的幸福，你们给力一点帮帮我？”
段野不打算掺和进来。
赵正跟郭世超也没办法，“这种事你当事人都不知道，我们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周寂：“所以都来讨论讨论，说不定可以给我点思路。”
郭世超：“行吧，谁叫你是我的VVIP用户，对了，去年的费用什么时候结算一下？”
周寂：“现在提这个做什么，之后再谈。”
段野不准备参与到这场话题中，时不时就看下手机。周寂见他连敷衍都不愿意，顿时怒了，“老段，给个面子，你跟大姐这都多少年了，不要这样黏人，会招人烦的。”
的确，段野跟江雨茉正式同居都快一年了。
不过很奇怪，就算认识这么多年，在一起也有好几年，还是会觉得非常喜欢对方。
像是热恋，但又比热恋多了一丝踏实。
“你说。”
虽然这样说，但段野还是看了一眼手机。
周寂只好将全部希望都放在军师身上，“坛主，老段他没想帮我，肯定是大姐吹了枕边风，这个我是可以理解的，赵正，他自己都单着，还没追到颜晴，我也不指望他能给什么有效的意见……”
赵正握紧了拳头，“我他妈，周寂你皮痒了是吧？”
段野眼皮都没抬一下。
“坛主，你帮我。”周寂说，“其他人我是指望不上了。”
郭世超：“……”
周寂实在是太缠人了，郭世超也没办法，他已经很后悔那年高考结束为了游戏机而给周寂出了点子，从那次后他就被周寂缠上了啊，不管大事小事，只要跟宁知芋沾上边的，周寂都会来找他咨询诉苦。
“你说。”郭世超也认命了。谁叫他心地善良，情感理论知识又如此丰富。
周寂生怕他后悔，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
郭世超摸了摸下巴，“意思就是指，你们第一次见面，你没有印象，但她还记得，是吧？”
周寂点了下头。
“先来排除法。”郭世超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她对你不会是一见钟情。”
周寂咬牙，“怎么不可能呢？”
段野都逗得都笑出声来，那笑声似乎都带着讥讽。
赵正可就没那么含蓄了，“我说周老弟，麻烦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来回答这个问题，咱们学霸怎么可能对你一见钟情，你脸呢？比别人鱼贩子那里装鱼的脚盆还大，你身上的自信多得都可以围地球三圈了。”
周寂忍不了，过去跟赵正切磋了两回。
再回来时气喘吁吁，“坛主，继续。”
“她对你不是一见钟情，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景会让她印象深刻呢？”郭世超回，“你是开学那天才到宁城的吧，在此之前你没来过，学霸也没出过宁城，那你们第一次见面就应该是开学那天到国庆节这个区间里。也就个把月，你再想想，这一个月里都发生过哪些事。”
周寂摇了摇头，“没有思绪。”
赵正说，“我倒是有点印象。”
周寂看他。
“那会儿你拽出屁了你知道吗，我，坛主，都想揍你给你点颜色看看，也就是段哥没发话，不然你早挨打了。”
郭世超经这样一提醒，也有了印象，“完球，我都不记得他最开始有多烦人多欠揍了。”
赵正一锤定音，“你就想想看那一个月里你都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吧，周老弟，说真的，你现在求婚不成都是小事，我看啊，学霸是要翻旧账，你完了。”
周寂看向段野。
老段才是他的精神导师。
段野探出手敲了敲桌面，给了建议，“先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错了就认真道歉。”他说。
周寂还是有些不甘心，“那求婚？”
段野瞥了他一眼，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交这么傻的朋友，“她的原话是什么。”
“只要我回答对了就答应。”
段野：“这不就够了。”
周寂一拍额头，“对！还是老段靠谱！”
郭世超：“来，我们再来画一下你们那一个月里可能会碰到的场合。”
周寂凑了过去，郭世超跟老板借了纸跟笔，开始在纸上画图，“这里是学校到宁知芋的家的路线，这里是学校到你家，你那一个月还去了什么地方？”
周寂摇了摇头，“这哪里想得到，应该就这么几个地方吧。”
“好，那重合的线路应该就是这里。”郭世超说，“要不，你多走几遍，说不定能记起些什么来呢？”
……
与此同时，江雨茉收到了段野的消息，都快笑死了，“他们四个人现在要去五中，周寂非拉着他们三个人去。知芋，这简直就是一个闭环，你折腾周寂，周寂折腾他们。”
颜晴对这件事很感兴趣，问宁知芋，“芋芋，透露一下嘛，你跟周寂究竟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宁知芋嘘了一声，“秘密。”
她又揶揄道：“我可不能说，雨茉耳根子软，转头就能将答案说给段野听。段野跟周寂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我不放心。”
护夫宝江雨茉出来一战，“才不会呢，段野的口风很紧的，不让他说的，他肯定不会说。”
宁知芋：“至于颜晴，我也不能说，你跟赵正可什么事都能讲。”
颜晴：“？”
孙梦婷赶忙问道：“那我呢，我呢，可以跟我说吧？”
宁知芋微微一笑，“也不能，你知道了，你会马不停蹄地告诉颜晴跟雨茉。”
孙梦婷：“。”
“行吧。”颜晴又打起精神来，“他们去五中？那我们也去吧！反正也没事做嘛。”
于是，他们八个人又在五中门口碰面了。
五中啊！
好久不见了！
好像他们八个人在学校食堂里玩闹就是昨天的事。站在学校门口，不知怎么的，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感慨，原来他们对于母校而言，真的成为了过客。
不然为什么门卫不让他们进去了呢？
还好十班的班主任正好过来有事，看到自己以前的学生乐了，听他们说想去学校看看，跟门卫说了一声，带着他们八个人进来了。
“今天还好都放假了，就让你们进来玩玩。”班主任看着跟以前还是一样，调侃段野，“段野，什么时候能收到你的请柬？”
段野看了江雨茉一眼。
江雨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对方是老师。
段野说：“明年，到时候给您送请柬。”
班主任乐了，“就该这样，你们可都是我看着成年的学生，到时候不管怎么忙都得抽空去喝你的喜酒。”
班主任还有事，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后就往教学楼办公室方向走去。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跟郭世超勾肩搭背的赵正才感慨道：“老刘就是偏心，他一直挺喜欢段哥的。”
“小学生都没你这样能吃醋。”
颜晴吐槽，赵正向来是敢怒不敢言的。
“对了，”孙梦婷突然开口，“你们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很像一部电视剧？”
颜晴、江雨茉还有孙梦婷那都是多少年的铁瓷。
三个人对彼此都非常了解。
颜晴跟江雨茉立马异口同声道：“是了！情深深雨蒙蒙！”
宁知芋等反应过来后被逗得不行。
赵正跟郭世超也懂了她们女生的梗。
段野也忍俊不禁。
赵正贱嗖嗖地勾着周寂的肩膀，“走吧，周可云，给你找记忆咯。”
周寂：“？？”
===第112章 番外④===
高三生今天也放假了, 整个教学楼几乎一片漆黑。
江雨茉注意到教学楼的外墙上挂着空调外机，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颇为当年的自己打抱不平, “哼, 早就听说了, 我们毕业后的第二年五中就开始安装空调了，校领导究竟是什么意思嘛！我们高中热了三年, 结果我们刚走就装空调，不带这样的。”
“这有什么。”郭世超说, “每回我坐车，要坐的那趟公交车刚好走了，上学那会儿，我去上课老师不点名, 偶尔逃一次老师必点名，吃火锅也是，我坐哪里，热气就对着我, 换个位置也一样。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
“要上去吗？”孙梦婷问。
“上啊，不然怎么帮周可云找记忆。”赵正笑嘻嘻地。
惹来周寂的拳打脚踢。
八个人仿佛回到了幼稚青葱的高中时代，对接下来的探险都兴奋雀跃。
走进教学楼, 段野很刻意地牵着江雨茉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谁也没注意到这件小事, 大家拿着手机照着路，楼道里有微弱的光芒。
“感觉变了，又好像没变, 真奇怪。”颜晴说。
“可能是心境跟身份不一样了。”宁知芋回, “以前是学生, 现在我们都毕业了, 看哪都熟悉，但又感觉哪里都有了变化。”
段野跟江雨茉落后了几步。
两人几乎是同时想到了那些往事。
他在这里给她送过柚子。
她也给他买过奶茶。
那时候，大家对他们的关系都是心照不宣，正因为如此，她不太方便直接去他的教室，而他也很少来三班找她，他们总会在楼道这里碰面。这一次说是给周寂找回忆，他们这样兴奋地过来，其实也是想看看过去的自己。
黑暗中，段野将手机放回口袋。
江雨茉的心跳加速。
……怎么回事，明明在一起好几年了，此时此刻还如同确定关系的那个晚上一般紧张。
趁着那几个人在前面还没发现他们已经脱离了队伍。
段野一手扣住她的，准备亲上去的时候，却忍不住笑场了，他只好埋在她的脖子处，用气息声回她，“感觉不太合适是怎么回事。”
江雨茉抱着他的腰，“因为这里是学习的地方，的确不合适。”
两人都笑了起来。
“好的，小江老师。”段野还是轻轻地吻了她的耳垂一下。
江雨茉身体一抖。
实在是气不过。
这可比接吻更犯规，怎么可以亲这里！她没跟他客气，探出手拧了他腰部那一块，“不准破坏掉我的回忆。”
高中时期就该简单清纯。
段野嗯了一声，“好。”
楼上颜晴发现段野跟江雨茉没上来，扯着嗓子喊：“雨茉，段哥，你俩干什么呢，还不快上来！”
江雨茉赶忙推开了段野。
段野还是牵着她的手，两人上楼，继续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他们先来了十班的教室，里面的课桌早就不是他们熟悉的了，教室门也关着，只好站在窗户外面看着，“嘿，我那会儿坐在那里，坛主跟段哥坐三组最后一排。”
周寂也来了兴致，“我坐那里。我当时的同桌是谁来着？”
“好像是孙凯峰吧？”
“他现在做什么？”
郭世超回，“前不久看到他了，他在卖手机，跟他家亲戚合伙开了个店，过得还不错。”
“我突然想起来。”颜晴说，“周寂跟知芋第一次见面我们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但我们跟周寂第一次见面可就是在这里，刚开学那天，不过那天就看到了周寂的后脑勺，拽得跟什么似的，雨茉，梦婷你们还记得吗？”
江雨茉心虚的看了段野一眼。
当然记得。
那时候听说男主角来了，她就跟颜晴她们一块儿过来看帅哥。
段野微微一笑，稍稍用力捏紧了她的手。
孙梦婷：“记得啊，说真的，那时候我们都说周寂很拽很酷很帅。”
周寂笑了声。
孙梦婷又话锋一转，“以为是拽哥，没想到……”
算了，后面的话还是不说了。都给周寂留点面子。
“那会儿知芋还在二班。”颜晴说，“知芋肯定不会来看周寂。”
宁知芋点了下头，“那时候很忙，竞争也很激烈。”
哪里有空去注意谁的班上来了帅哥，就算是来了明星，一班二班能特意跑过来看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在教学楼溜达了一圈，大家都想起了那时候的往事。
赵正想到的是颜晴追着他打，只因为他说她喜欢的那个男明星不帅。
孙梦婷想到的是有一次玩手机被教导主任抓到，还被罚站。
宁知芋来到二班的教室外面，想到的是……江雨茉。
她目光温柔地看着江雨茉，“雨茉，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那时候总在这里聊天？”
“记得啊！”江雨茉笑，“我给你买奶茶，你给我送饮料，我觉得你好贴心，连我的……嗯，反正我都不一定记得的事情你记得。”
宁知芋不着痕迹的瞥了还在冥思苦想的周寂一眼，轻声道：“你也对我很好啊，我那时候摔跤了，手都擦破皮了，你还特意给我买了手电筒，那个手电筒我到现在都留着。”
江雨茉摆了摆手，“没什么啦。”
从教学楼出来，他们又去了食堂。
高三那会儿连体育课都被改成其他的课程，他们能去的地方也有限。
今天放假，食堂的门都关上了，也只能站在外面往里看。
“听说五中食堂的师傅不知道从哪里学了酱汁鸡的配方，味道比一中的还好！”江雨茉叹息，“我们运气真不好。”
“我记得我们八个人经常凑一桌一起吃饭。”孙梦婷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后来念大学时也交了合拍的朋友，但没办法再像高中时那样了。”
“所以我们几个，以后结婚了有孩子了，也得聚一聚，不说一年聚几次，那有些不现实，但一年起码得聚个一次吧？”
颜晴笑道：“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十年之约吗？这也没剩几年了，可不能爽约。”
江雨茉：“话说我想起了一件事，那时候周寂还没跟我们一起玩儿，好像有女生在食堂跟他表白，他让人家女生直接滚，我当时就觉得这男生真的不太行。”
周寂：“？？”
他还在想事情呢，怎么话题又扯到他了？
而且他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斩钉截铁地说：“大姐，你不能因为那天我请客说了一句你吃得多你就记仇到现在吧？你可别造谣，绝对没这事儿。”
颜晴幽幽地说：“有，我作证。”
孙梦婷也举起手来，“我也作证，真的有，贴吧那时候都统计过，谁给你告白了，谁被你拒绝了。”
周寂头皮发麻，还是有些不相信，“不可能。”
段野在江雨茉的示意下，无奈地说，“有。”
周寂：“……”
“我那时候那么没素质吗？”周寂想了一下，“那么过分吗？”
果然应了那句话，二十多岁时回忆十几岁中二期做的事，真的会产生一种“这憨批必不可能是我”的错觉。
大家都沉重的点头，“是的。”
赵正啧了一声，“只怪当时没录像啊，不然凭着那些视频都可以勒索你了。”
其实现在周寂跟段野在外面应酬，也会遇到一些事情。
段野倒还好，他长得凶，又不太爱说话，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都会令人望而却步。
周寂就不一样了。
他是周家的独子这件事根本瞒不过那些生意场上的人精，这几年以来，他没少被人告白过，也被人诱惑过。
他戴着的戒指，他有女朋友这件事，都会被有心人忽略。
不过可能是受到了这些朋友的影响，除了那种做得特别出格的，一般情况下，他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现在想想，那时候不过是高三，对着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女生那样不留情面好像真的不太合适。
郭世超问周寂，“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就凭周寂刚转到这里来那样子，也知道他跟宁知芋的初遇不太美好。
周寂看了一眼宁知芋。
她还是那样安安静静。
周寂咬咬牙，“找！”
他还就杠上了，不管初遇是好还是不好，总不能她记得，他却忘了吧？
……
从食堂出来，在球场呆了会儿，都想起了曾经周寂跟段野在这里挥洒汗水。
两人结缘也是因为篮球，或者更准确地说，如果不是周寂跟段野相识，周寂也不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我还是觉得奇怪。”赵正叉着腰，“那天就很莫名其妙啊，段哥突然上场跟周寂打球，我都看呆了。段哥，那天你为什么要上场啊？”
当时就隐约猜到内情的郭世超笑而不语。
周寂嚣张的说：“老段肯定被我的球技惊呆了，所以手痒了想上来切磋切磋。”
郭世超心想，手痒是真的，但应该不是想切磋。
段野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江雨茉却狐疑地看着段野，那时候段野说他也想打球，十七岁的她深信不疑，可现在旧事重提，再看看郭世超这老狐狸脸上意味深长的神情，好像这件事有她没察觉到的猫腻？
段野勾了勾她的手掌心，是安抚。
“回去再说。”
江雨茉：……这话说得。
难道跟她有关？
可她跟周寂那时候都没说过一句话，怎么着也不该跟她有关啊？？
完了，找回忆的不只是周寂，还得加上一个她了！
她心里毛毛的，自从结束异地恋开始同居后，她发现，段野身上有很多面是她没见过的，他也跟一些男人一样，感情稳定了就不想伪装了。
他会吃醋。
以前明明是很大方的一个人，那时候叶闻绪给她送水晶球他也没生气啊！
结果现在，歌舞团有一个跟她同批进来的同事突然大清早的给她打电话说顺路接她上班，她都懵了，他知道以后，明明出差回来补眠的人，只睡了两个小时愣是起床，牵着她在小区门口等着。他还笑容和煦地跟那个同事道谢了，邀请同事晚上来家里吃饭作为答谢。
天知道，和煦这个词竟然会来形容段野。
吃醋的段野……
真的挺凶的。
当然不是字面上的凶。
“想什么？”段野出声问道。
江雨茉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操场这边来，她很狗腿的回，“我在想颜晴说的话，她觉得周寂那会儿很帅很酷，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觉得周寂帅过。”
段野笑了声，“回去再说。”
江雨茉：“……”
怎么又是这句话。
“雨茉，”颜晴突然回头，“你不是说婚纱照不知道去哪拍吗？我给你提个建议啊，你可以在五中拍，还可以去我们以前的初中，对了，堤上也可以。”
江雨茉回过神来，被这个话题吸引了。
是呢！
她跟段野工作都挺忙的，可明年又要办婚礼，婚纱照今年就得提上日程了，去国外拍有些麻烦，去别的城市她也没有头绪。
颜晴的点子非常不错。
她看向段野，“你觉得呢？”
段野点头，“可以。”
赵正兴冲冲地说，“不如找个我们都有空的日子，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出镜啊！我们可都是见证人。”
“好！！”
江雨茉一口应下。
婚纱照如果朋友们也出镜，那应该很有意思吧？
在五中呆了一个多小时，周寂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一群人只好走出校园，都没开车来，今天五中又放假，校门口也没有公交车，打车也难，还好他们都有空，散步着回家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走在大路上，正开心的聊天呢，突然身后传来一阵一阵急促的铃声，回头一看，居然是一个学生骑着自行车过来，他骑得飞快，很暴躁地按铃，即便是这样，也差点撞到了走在最外边的赵正。
那学生都没停，直接骑车离开。
赵正骂骂咧咧，“我靠！现在的学生也太他妈嚣张了吧！都快撞到我了都不说一句对不起的？？说一句对不起是会要了命还是怎么的，什么鬼素质啊！”
周寂脑海里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个场景。
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死死地盯着宁知芋。
这张脸明明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早已经刻在了心里。
他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不是……吧…………
宁知芋勾了勾唇，“看来，你已经知道正确答案了？”
本来周寂还有些不确定的，听到这话，脸都白了。
“老赵，坛主，快来扶我，老段，我腿，腿在发软！”
这不是他想要的送分题。
这是送命题。
===第113章 番外⑤===
年底, 江雨茉跟段野都回了宁城。
本来以为结婚是很简单的事，两个人拿着身份证户口本去登记就行，但操作起来才发现结婚真的很麻烦。
这天, 江家一家三口和段野母子俩找了个饭店吃饭。
吃饭是其次，主要是走过场, 谈论一下结婚的事。
这些琐碎小事江母跟段母已经讨论过一次了，这一次算是总结。
即便如此，江雨茉听了也是头皮发麻。
“先要认亲, 我已经跟亲戚们打过招呼了。”江母盘算了一下, “也没多少家。按照习俗，就提两瓶酒跟一条烟吧。”
“会不会太普通了？”吴美云迟疑着说道, “要不再加上一箱牛奶, 提着也好看, 牛奶也不贵。”
江母想了想，在心里飞快地算好价格，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这才点头。
她知道段野现在赚得多，房地产也蒸蒸日上，但她还是觉得, 手里多留点资产更保险。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然是要为自家孩子做打算。
“我们等下再统计一下都有多少桌客人, 有多少亲戚是从外地赶来, 要订多少房间……”
江雨茉听着听着, 脑袋都木了。
果断地关上耳朵，缩在一边的卡座上玩手机。
反正这种事情轮不到她来操心。
段野进来, 见江雨茉一脸生无可恋, 悄悄地坐在她旁边问道：“怎么了？妈又训你了？”
自从领过证后, 段野就迅速地改口了，跟着江雨茉一起喊爸爸妈妈。
如果是其他人让江雨茉这样，段野还有点办法。
可一般念叨江雨茉的人都是江母，实不相瞒，段野也挺怕丈母娘的，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雨茉可怜巴巴地摇头，“不是，就是听他们在说结婚的事，我觉得好麻烦啊。”
什么认亲，什么酒席，什么婚庆，什么敬酒喊人……
好！麻！烦！！
段野失笑，趁着三位长辈没看过来，他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低声哄她，“忍耐一下。”
也就这么一次而已。
按照年轻人的想法，现在很流行旅行结婚，不请客不摆酒，就两个人出去旅游一圈。
江雨茉当时试探着说出来时，险些被父母赏了一顿竹笋炒肉片。
江母冷笑着说：“你想得倒美！！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你知道我跟你爸这些年随了多少钱吗？就等着这次收回来！”
……
江雨茉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点头，“好吧。”
段野见她实在可爱，很想亲她，但长辈们在，不敢放肆，只用指腹蹭了蹭她的唇角。
两人坐在卡座上，三位长辈，不，准确地说，全程只有江母跟吴美云在讨论，两位妈妈对这件事尤其的上心，已经约好要去省城一起订做旗袍了。
江雨茉掐指一算，今天这场饭局，估计还得持续一个多小时。
闲着无聊，靠在段野的肩膀上在闺蜜群里吐槽：【你们肯定想象不到，结婚的步骤有多繁琐！！这还没开始，我都身心疲惫鸟！】
颜晴秒回：【得了吧，新娘子少来炫耀，你们已经比德芙巧克力还丝滑了你知道吗，好多情侣在结婚前都会闹崩，别说成亲家，最后都会成为仇家，我堂姐就是啊，都去外国拍了婚纱照，结果还是散了，就是没谈妥。】
江雨茉：【这是福音！你应该为咱姐感到高兴才对，她没有跳进火坑啊。】
正在聊天，突然一个字眼闯进了江雨茉的耳朵里——孩子。
她猛地抬起头来，段野也很诧异，坐在卡座上的两个人同时看向三位长辈。
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跳跃到了孩子上。
这太惊悚了。
江母笑道：“省城的房子其实也可以着手准备装修，听说燕京那边到了秋冬雾霾挺严重的，到时候可以让他们把孩子送回来几个月，实在不行，咱们也可以过去照顾，不是我把人想得太坏，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家孩子自家疼，就算请保姆，这还是得有人在一旁看着比较好。”
江雨茉：“？”
她傻眼了，看向段野。
段野：“……”
听这话说得，好像他们已经要当准爸爸准妈妈了。
实际上，他们两个人也谈论过这个话题，还是想多过几年的二人世界。段野不愿意让她太辛苦，他现在事业又在上升期，有时候一个月都得在外面出差上十天，这样的情况下，他能那么自私吗？她也一样，工作也就两年多，虽然歌舞团待遇都好，也相对稳定，但她明显是想发展得更好，那自然是要等她觉得合适了才要考虑生孩子。
太可怕了！
江雨茉拉着段野以出去买东西为由溜了。
宁城的冬天还是那样寒冷。
他们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对年轻学生情侣手牵着手经过。
有时候早上跟段野一起挤在洗手台前刷牙，她会有这样的感悟，他们好像真的已经过了十八岁。
可是，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人十八岁。
他还是留着寸头，明明还是一样的五官，可气质温和了很多。
具体表现在，他们出去时，有人敢向他问路了，也有人会塞传单给他了。
而她也褪去了十八岁时的天真，会化很精致的妆容，身材曲线或者是面容气质，竟然都一点一点靠近了当年十七岁时梦中那个穿红色裙子的“她”。
真好。
江雨茉的手被段野牵着放进大衣口袋。
他的掌心温暖又干燥。
“去哪？”江雨茉侧过头问他。
段野回，“都可以。”
两人走在街道上，江雨茉偶尔抬头看一眼夜空，想起了十七岁那一年，当时她妈妈虽然没有明确反对，但话里话外都不看好她跟段野会走到结婚这一步，现在他们两个人做到了，他也跟她一起喊妈妈，而她妈妈也会对外称段野为“我女婿”。
“我们真的了不起。”江雨茉这样感叹。
居然真的结婚了！
居然真的做到了。
段野好像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样，也抬头看向夜空。
他想起了那个自己，会在晚自习的时候内心焦灼的在草稿纸上算着，担心没办法给喜欢的女孩一个幸福的未来。
这几年以来，他也遇到过一些人，他们会问他，怎么就坚持那么久了呢。
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
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仿佛在那个傍晚的江堤，上帝之手在他身体里设置了一道程序，只看着她。
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去看别人。
世界上只有一个江雨茉。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家便利店，江雨茉惊喜地发现便利店的冷冻柜里居然有哈根达斯了。
十七岁的夏天，段野找遍了整个宁城都没有。
“其实那个时候忘记跟你说了，”江雨茉吃了一口冰淇淋，“我觉得这个没有小布丁好吃。”
段野点了下头，却还是温馨的提醒她一声，“还能吃两口。”
江雨茉：“？你变了！”
以前会给她买很多的，现在居然限制她。
果然，男人结婚后就会变的！
段野无奈，“我是变了，我现在多了一个身份，希望你理解一下。”
多了什么身份呢？
女婿。
自从江雨茉有过一次经期紊乱，江母对这件事就很关注了。别看江雨茉这样嚣张，在妈妈面前，她也是弱小无助的猫咪。
江雨茉：“哼。”
段野只好背过身去，“我可以暂时失明十秒钟。”
江雨茉戳了戳他的后背，“二十秒钟。”
段野：“行。”
……
春暖花开，江雨茉跟段野的婚礼也如期而至。
江雨茉有四个伴娘，除了三个铁杆闺蜜以外，还有舅妈的侄女。
段野也有四个伴郎，除了三个铁杆兄弟以外，便是孙梦婷的新男友。
婚礼非常的热闹，四个伴郎都很给力。
周寂被迫喝了一杯子老醋，酸得龇牙咧嘴。
赵正拿着话筒高歌了一首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旁人有小孩不停地跺脚，唱错了走调了！！
曾经有过白斩鸡这个外号的郭世超做了几十个俯卧撑，也是要了老命。
婚礼的仪式都差不多，可台下也有不少人热泪盈眶，江雨茉的三个铁杆闺蜜都补了好几次妆了。江父一点儿也没掩饰，抱着段野又哭又骂，“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小段，我年轻的时候打架也很厉害。”
“你们俩好好的。”江父哽咽着嘱咐。
江母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最后台上只剩下江雨茉跟段野。
话筒到了段野手里，他却词穷了。看着眼前的人，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生，今天成为了他的妻子。
江雨茉抿了抿唇，看着他。
大屏幕上还放着电子烟火。
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年。
台下的宾客们也都耐心地等着，后来段野声音沙哑的开了口，“我会……把每一天都当成世界末日来过。”
宾客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世界末日？？
这情话怎么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江雨茉却明白段野的意思。
她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也有些害羞，毕竟站在台上被这么人看着，可是这一刻，她顾不得那么多，只当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扑进了他的怀中。
每一天都当成世界末日。
是了。
世界末日那天他曾说过，会爱她很久很久。
“他们的感情很浪漫。”司仪适当地出来，这位业务能力实在过硬，明明也不认识他们，可他的眼睛都红了，这演技都可以直接横闯横店了，“相信新娘也想将这一份幸福传递，来，请伴娘们上来，看看是哪位幸运的女孩能抢到新娘的捧花呢？”
闺蜜们面面相觑。
颜晴干咳了一声，“我现在不是很想结婚。”
孙梦婷：“我也……”
享受恋爱，但还不想结婚。
另一个伴娘才上大学，也不想结婚，三个人齐刷刷的看向宁知芋。
宁知芋微笑着摆摆手，“我也一样。”
“这样会不会不给雨茉宝贝面子，要不我们上去意思意思得了？”
宁知芋轻声开口，“恐怕我们挤不上去。”
“哎？”
四个人看向台上。
令人意外的是，四个伴郎卷起衣袖上去了，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司仪也惊住，“这？”
他业务能力实在不错，很快反应过来，提高了音量，“我从业几年，第一次见到伴郎上来抢捧花，好，女孩子们，你们有一票否决权，在场有没有女孩子反对？”
台下的女人们都在喊，“没有，不反对！！”
于是，四个伴郎在台上做热身运动，好像要把这里变成战场。
江雨茉：“？”
段野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周寂在左边第一个，他说，他出三百。”
江雨茉轻蔑地回，“我这束花都不止三百了！”
这束花可贵可贵了。
这什么霸总啊！
从未见过这样的霸总。
“赵正说他出五百。”
江雨茉：“怎么还竞价了？搞拍卖吗？”
段野轻笑，“一个想结婚，一个想脱单。”
“那就各凭本事吧。不要搞作弊这一套。”
于是……
台上的伴郎们使出浑身解数，当江雨茉背过身抛出捧花的那一刹那，台下的宾客们有一种“武侠小说里写的可能是真的”错觉。
他们好像会轻功，好像会点穴，好像会九阴白骨爪。
现在没有兄弟不兄弟的，周寂都想一脚踹飞赵正，郭世超有了喜欢的人也想抢到捧花晚上去告白，他讲究战略，孙梦婷的男友一声喊“赵哥周哥，要防住郭哥啊！”，惹得周寂跟赵正反应过来，连忙去防守，郭世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战术失败……
或许这才是整场婚礼，气氛最热的时刻了！
江雨茉笑得不行，靠在段野怀里，台下的伴娘们也放开了，开始呐喊助威，台上的四位竞争者更受鼓舞。
——我们结婚啦！
===第114章 后来①===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响越来越近。
江雨茉从包里拿出车钥匙开了门。
这是前两年才买的新车，车型紧凑，车身是她喜欢的白色。自从买了这辆小polo, 她回家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坐进车里, 换下高跟鞋时，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去年，省城到宁城又开了一条直通的高速, 来回比以前更方便了, 从机场出发回到宁城也就两个小时左右。正值夏天，清晨的高速上来往车辆并不多, 直到快到宁城北收费路口时, 车辆都排起了队伍。
正等着的时候, 她的手机响了，连接的是车载蓝牙。
见来电显示是母上大人，她直接按了接通键。
江母的声音传至车厢, “我刚出门练剑没带手机，没看到你打电话来。”
前面的车挪动，江雨茉也轻踩了下油门。
“没什么事。”江雨茉回, “就是想告诉您一声，我这两天休假, 估计还有二十多分钟就到家了。”
江母惊叫了一声, “这就要到家了？好好好, 吃早餐没？我去菜市场买几条鲫鱼，给你炖汤
“随便啦。我也没什么胃口。”
这次休息她是没打算回来的, 跟她同一批来航空公司的一个朋友前几天生了小孩, 她是准备去探望的, 也跟父母都说了，谁知道朋友这两天在闹离婚，家里都一团糟，语气疲倦又无奈地跟她说等处理好这烂事后再约。
她只好改道回家。
二十出头那会儿，只想着离家里远一点，刚参加工作时，她妈担心她没法照顾好身体，还提出要来省城跟她一起住，她被吓到跟拨浪鼓似的摇头。
这一转眼，她都要过三十岁的生日了，却越来越念家。
只要有空就想回家。
家里有什么呢？
有逐渐老去的父母，有认识近二十年的挚友，还有……他。
“等等，你现在到哪？”江母狐疑着问道。
江雨茉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到收费站了。”
江母语气严肃地说，“跟你说过了，开车不要打电话，这样很危险，你还在高速上。”
“就是堵着了我才接电话的……”江雨茉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平常不接电话的，好啦，妈妈，按驾龄来算，我说不定都够上老司机的门槛了。”
她是二十岁那一年拿的驾照。
这都快三十岁了。
真正持证上路也有五年多了。
“挂了！”江母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江雨茉：“？”
从收费站出来，江雨茉感到莫名的亲切，这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的熟悉。从收费站到她家小区，有一条路会更近，但每次她都会绕过，因为那条路上有他开的店。
开车停好。
小区正在整修，公告栏还贴着老旧小区改造、安装电梯的通知书。
这通知已经贴了快一年了，至今还没一个结果，街坊邻居们还在无休止的扯皮，住在高楼层的恨不得立马安上电梯，住一楼的可不乐意了。
江雨茉走进居民楼回了家，一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她一边换鞋一边冲里喊：“妈，我回来了！”
江母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到自家姑娘先忍不住笑，后再习惯性地念叨她，“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跟你讲过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减肥那是害自己，这都九点多了，你还没吃早餐，这怎么行呢！我说过去跟你一起住照顾你，你又嫌我啰嗦……”
江雨茉赶紧过去抱了抱妈妈的胳膊，“我就是为了吃您做的早餐才空着肚子呢，好饿好饿！”
“等着吧。”江母没好气地说，“马上就好，幸好你刘姨今儿买了黄颡鱼，得给你补补，你吃完了就放进水池里，不要你管，我等下去菜市场给你买点骨头炖汤补补。”
几分钟后，江雨茉坐在饭桌前吃面。
江母走过来走过去，最后还是按捺不住，问道：“你跟那个……加上微信了哦？”
江雨茉垂着眼眸，哦了一声，“加了。”
“那聊得还可以吧？”江母小心翼翼地说，“我看过照片了，是个蛮周正的孩子，人也老实，我跟你爸还托人打听过，他父母也很好，没有不良嗜好，是规规矩矩的家庭。”
江雨茉失笑，笑容却有些无力，“要不您看看我跟他的聊天记录？”
“我看这个做什么。”江母又问，“你们见过面了吗？”
江雨茉心里很烦躁，不懂事的时候会对父母发脾气，可现在她只会自己消化，虽然没那么多耐心，却也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约了我下午吃饭看电影。”
江母笑逐颜开，“那敢情好。”
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江雨茉想不通这个问题，如果可以，她就希望一直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老了以后怎么办？凉拌！她有房子有存款。
病了没孩子那可太惨了？去医院看看，不都是护工忙前忙后？
死在家里没人发现怎么办？难道发现了她会复活吗？
她想，只要她运气够好，几十年后养老院肯定会更正规更好的。
江雨茉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结婚”“相亲”这种事上成为了“杠精”。
相亲对象目前看起来还不错。
可她就好像是一个空了干了的蓄水池，她提不起任何的热情去跟一个陌生人进入一段感情，她甚至怕看到相亲对象发来的消息——
【早上好！起床了吗？】
【晚安！】
【吃饭了吗？】
她知道，人家很正常。
不是网络上吐槽的那种极品相亲对象，或者仔细想想，她应该更像极品。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相亲对象笑容和煦，穿着白衬衫，模样的确周正，算不上很英俊，但也绝对不难看。他也很细致，知道这家餐厅火爆，早早地就提前拿了票，等他们到餐厅时，正好就叫到他们的号。
“江小姐，你有什么忌口的吗？”他问她，“香菜能吃吗？”
江雨茉笑着点头，“可以。”
“蒜泥可以接受吗？”
“行。”
……
“葱花呢？”
江雨茉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他，最后轻点了下头，“可以。我没忌口。”
一顿饭下来，两人聊得还算可以。
“我买了电影票。”他又说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正好这是个轻喜剧，我上网看了评价，都说还可以。”
江雨茉已经很累了。
干涸的池子就是她这样吧。
她的同事们，有的虽然还单身，但还期待着能有一场惊奇的、不期而遇的感情，偶尔谈起crh更是兴致勃勃，眼里都有着光。
可她好像对相亲提不起兴致，对什么火星撞地铁的爱情也没什么兴致。
她就像是木偶。
有几根线牵着她，指挥着她做她应该去做的事。
比如点头答应。
从餐厅出来，正往扶手电梯那边走时，竟然碰到了老熟人，赵正提着两杯奶茶在找垂直电梯。
赵正先看到她，一边笑一边就要喊，却瞥见她身旁的男人，顿时笑容凝滞，抬起手的动作也顿住，显得很滑稽。
江雨茉抿唇笑了一下。
两人也认识很多年了，很默契的，赵正没有喊她，她也没有喊他跟旁边的相亲对象做介绍，就像是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江雨茉那一瞬间，心抽痛了几秒。
赵正傻傻地站着。
直到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他没犹豫接了起来。
那头传来怒吼，“赵正请问你是去国外给我买奶茶了吗？？你自己看看你都出去多久了，快一个小时了！早知道我就叫外卖了！！”
赵正喉咙艰涩，没有像以往那样好脾气的哄着。
电话那头的人察觉出不对来，问道：“赵正？？”
“我问你，茉姐是不是在相亲？”赵正压低了声音，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她是不是在相亲，是不是跟别人在一起了？”
那头沉默。
赵正都快炸了，“颜晴，你告诉我，茉姐究竟在做什么？她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有个人这么多年一直在等她。
颜晴也提高了音量，“赵正你不要这样，雨茉她也没有办法，她妈妈去年疑似乳腺癌，穿刺结果出来前，全是雨茉一个人在扛，还好结果是良性，但她也怕了，我从来没见她哭成那样。”
赵正攥紧了提着奶茶的袋子，沉声道：“这事我得说给段哥听。”
颜晴也很无奈，却也知道，赵正跟段野之间的友情，不比她跟雨茉之间的浅。
赵正开车来到段野的店里。
都这个点了，店还开着，店面今年也扩宽了，分成楼上楼下两层，段野平常就一个人，都是凑合着住在楼上。
段野正在货柜前点货，见赵正来了，随口问道：“怎么过来了？”
赵正想笑，却提不起力气来，“正好路过，给你送杯奶茶，对了，都这个点了还没关门？”
“有个客户的轮胎气压不够，马上过来。”
赵正坐在一旁，本来想直接开口说的，可这会儿喉咙跟灌了半杯药一样，很难开口，他欲言又止、如坐针毡。
段野回头，轻描淡写的瞥他一眼，“什么事，说吧。”
再过几个月，段野就三十一岁了。
他看起来跟学生时代一样，却也不一样。
肩膀还是那样宽，发型还是万年不变的寸头。
刚进伏，天气闷热得很，段野只随便套了件宽松的休闲短裤。
“段哥，你看老郭都在准备结婚了。”赵正很艰难地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
段野头都没抬，咬着笔盖在纸上写着货物数量。
他都懒得回应这个话题。
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赵正知道，这就是拒绝。
真要有一丝一毫那样的心思，段野早就有对象了，搞不好孩子都出生了。
赵正知道，这太难了。
让段哥接受人生中另一种可能，这比他明天买彩票就中一个亿还难。
他中一个亿，虽然几率微乎其微，但也是有可能的，是可以期待可以做梦的。
可段哥完全没有一丝可能去接受另一个人。
见赵正还没走，段野将纸跟笔扔在一边，拿起扳手去做事，他弯着腰，露出脊背线条，沉默无声。
赵正忍不了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藏得住话的人。
“段哥，我今天碰到茉姐了。”
段野的肩膀一顿。
“她好像在相亲。”
段野继续做事，几秒后他扔了扳手。
赵正才发现段野刚才弄伤了手，手背上划出了一条口子，正在流血。
“段哥……”
“我去冲一下。”
段野的身躯几乎僵硬，去了一楼的洗手间，灯都没开，水龙头下，水冲刷着他手上的伤口。
应该是很痛的。
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痛觉反应。
===第115章 后来②===
第二天傍晚, 江雨茉出门赴约，跟颜晴约好了在一家清吧见面。
她到的时候，颜晴已经坐在卡座前玩手机了。
“吃了吗？”颜晴问。
江雨茉点头，“在家吃了点, 天气太热, 没什么胃口。”
两人点了酒，已经有歌手在唱歌了, 颜晴看了眼手机, 耸肩, “我们又被放了鸽子, 梦婷说医院突然有事，她走不开，可怜的孩子。”
“都忙。”
颜晴一脸欲言又止。
江雨茉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 还是被她这模样逗笑了，“行啦，我知道, 昨天在商场碰到赵正，我就猜到你今天肯定要约我出来。赵正回去后没跟你吵起来吧？”
“吵什么。”颜晴叹了口气，“回来就跟谁欠他几百万没还一样，坐在客厅闷不吭声的。雨茉，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认识这么多年了, 他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说实话，我一直怀疑，我跟段哥同时掉河里, 赵正肯定要犹豫, 说不定还会去救他家段哥！”
江雨茉喝了一口果酒。
险些喷了出来, 赶忙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这才严肃而认真地说，“这不应该是问题，段野会游泳。”
“反正就这个意思啦。”颜晴晃了晃手机，“小心眼的男人，以前一天给我打十几个电话，今天才打五个，我看他是皮痒了。”
“迁怒你？”江雨茉笑，“要不要我跟赵正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啊。晾他几天就好。”
赵正才退伍没多久，他还在部队时就追到了颜晴，两人现在也过了父母这一关，感情也很稳定，可能明年就要张罗着结婚的事了。
“怎么样？”颜晴问，“叫什么来着？”
江雨茉：“何彦博，比我们高一届，不过他以前是一中的。”
“学霸哎。”
“还好，听说是高考没发挥好，不然可以上211。”
颜晴嗯了一声，“见面后觉得怎么样，他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江雨茉如实回答，“反正就我这个杠精来挑刺，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也对，过了你爸妈这一关才能到你面前来，一般人都很难过你妈那一关。”颜晴调侃，“我听我妈说，你妈有自己的筛选条件的，连抽烟喝酒她都不答应，听说这个何条件蛮好的。”
江雨茉垂头丧气，“打住打住，我来找你是放松的，可不想听这些话，耳朵都疼。”
“段哥肯定也知道了。”几分钟后，颜晴突然开口，“雨茉，你就原谅我一次，我跟段哥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是他的朋友，那个何什么我不认识，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先原谅我。”
江雨茉眉眼低垂，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杯壁上划着，“好，你说吧。”
“这些年我看你跟段哥分分合合，我一直觉得，是你不敢面对。”颜晴说，“你不敢正面面对，所以每次你们有个什么苗头，你自己就跑了。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矛盾呢，有矛盾就解决啊，去磨合啊，解决不了就分手，这应该是正确的流程，可每一次你都没想过去磨合或者解决你就逃了，等你们再次见面，你爱他他也爱你，你们又会在一起，可上次的矛盾还没解决，又这样循环。”
“我之前就很不理解，这还是我认识的江雨茉吗，我认识的江雨茉那样勇敢，怎么就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可前不久我想明白了，你心里是不是根本就觉得你跟段哥走不到最后，所以你怕把感情耗没了，你怕你自己会不爱他，也怕他不爱你。”
颜晴无比认真地看着江雨茉，“雨茉，你回答我，是不是这样？”
江雨茉还是垂着头。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开了口，“有一次，我是无意间听说的，在我大二那年，他是有过一个很好的机会，不过要去很远的地方，他拒绝了。那个机会别人抢了，听说现在也是很厉害的老板。”
江雨茉抬起头来，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我问他为什么都不跟我商量，为什么都不问我，就要自己做了决定。他没回我，后来我才想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高考时填的志愿，当时也没有跟他商量，我舍不得他，去了他的城市念书，选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他心里一直觉得愧疚，所以在他有更好的机会时，他留下了，留在我身边。是我困住了他。”
“他觉得我会埋怨他，我觉得他会埋怨我，为什么呢！”江雨茉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为什么我们明明是想更好，怎么就成了对方的负担？我们不应该是彼此的动力吗，怎么就成为了压力？”
颜晴也难过起来。
起身坐在江雨茉身旁，抱了抱她，“没事没事，我们都知道的。”
我们都知道，你们深爱着彼此。
我们都知道，你们再也不会爱上别的人。
……
江雨茉跟颜晴都喝了酒。
赵正来接走颜晴，江雨茉趴在桌子上随意抬手挥了挥，继续闭着眼睛。
段野走进清吧。
台上的歌手正唱着哀怨的情歌。
她是背对着他趴着，露出细白的一截腰身。
他目光专注地看她，只是站在不远处，没有上前来，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这样好好看她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江雨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扭过头，一头微卷长发也有些凌乱，几缕头发还贴着脸颊。
这一回头，跟段野四目相对。
她先笑了一声，“我叫了代驾。”
“嗯。”段野走了过来，站在身旁站定，“可以取消订单。我送你回去。”
“喔。”江雨茉一手托腮，迷迷糊糊取消了代驾订单。
段野侧过身子，唤来服务员，声线偏低沉，“麻烦倒一杯温水过来。”
服务员很快送来了一杯温水。
江雨茉看着段野从裤袋里摸出了一根长条，下一秒他撕开口子，哦，原来是袋装蜂蜜，将蜂蜜挤在温水里。
“哪里买的？好方便。”
段野垂眸，晃了晃杯子中的蜂蜜水，“在药店买的。”
说着将蜂蜜水递给了她。
江雨茉接了过来，“我也没醉。”
“喝了会舒服些。”
几分钟后，段野扶着江雨茉走出清吧，在她的包里找到车钥匙。江雨茉确实也没醉，她低着头，瞥见他手背上贴着创口贴，问道，“怎么了？”
段野语气淡淡，“不小心弄的，没事。”
找到江雨茉的那辆polo，他开了车门，确定她坐好，又弯腰帮她系好安全带，指腹在触碰到她的腰部时停顿了几秒。
他驾轻就熟的启动车子，开了冷气后，这才一踩油门驶出停车场。
江雨茉连接了车载蓝牙，突然很想听歌，翻了翻歌单。
她可能真的没那么年轻了，这两年大火的歌曲她都只在别人看小视频时听过，根本就不熟。
歌单都是一些老歌。
可每一首老歌，都承载着他们过去的回忆。
最后只好作罢，什么歌都没放。
段野开车很稳，他又熟悉路况，很快地就到了她家小区。
“哎……”江雨茉正想出声提醒他，最近小区里在整修，车辆都不能进去，只能停在外面画出来的停车位上。
段野已经将车停在了一个停车位上。
江雨茉攥紧了包包的带子。
他都知道。
好像从来没离开过她的生活。
他们下车，段野跟在她旁边，像以往很多次一样，送她到楼下，看她开灯才会离开。江雨茉走进楼道，楼道里闷热又漆黑，像是桑拿房一样，热气直冲她身体每一个角落。
她深吸一口气。
转身走出楼道，果然，他还在那边等着。
她走到他面前站定。
“你知道我在相亲了。”江雨茉说。
段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想，她真的很可笑，真的是胆小鬼。她过去的勇气好像都被人抽干了，剩下了这个名为江雨茉的躯壳。
她何必这样。
每一次都是她松开了他，他不舍，却还是不想勉强她，而他，从未有过一次想主动放开过她的手。
“算了。”江雨茉苦笑着。
说完她转身要走。
突然，他伸手用力地圈住了她的手腕。
就好像曾经每一次那样，她何尝不知道，她是在践踏自己，也是在践踏他。他永远都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为什么要这样呢，明明她那样的喜欢他。
十七岁的“她”如果知道了现在的“她”这样对待他，肯定会失望的吧。
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他慢慢地、似乎无力地放开了她。
……
江雨茉到家的时候，习惯性地去了房间，开了灯，看着段野在原地站了好久后终于离开，她又关了灯。
坐在床沿边。
江母回来的时候，家里一片漆黑，又很纳闷，毕竟她在外面的停车位上看到过女儿的车，她打开客厅的灯，没见着女儿，便去了卧室，站在门口，透过月光还有客厅的灯光看到女儿坐在床上，她被吓了一跳，一边要去开灯一边念叨，“怎么不开灯，你爸爸跟你叔叔还在聊，我就先回来了。”
突然，一道哭腔阻止了她，“别开灯。”
“妈妈，别开灯。”
江母沉默了几秒钟，走了过去，也坐了下来。
“怎么了？”
“妈妈，我试过了。”江雨茉语调缓慢地说着，“我真的试过了，试着回应别人的早安晚安，试着跟别人出去吃饭看电影，也试着想象了一下如果跟这个人很顺利的话会有的生活。”
“可是，我看到他，我还是觉得……”她哽咽了一下，“还是非常非常喜欢他。”
“我没办法安心过我自己的生活，不，那不是我的生活。我没办法……自己谈恋爱结婚，而他还在等着我。我放不下，这样对别人也不公平，不是吗？”
“我怎么可以这样坏？怎么可以一边跟别人尝试，一边心里又喜欢他。这是不对的。”
“他从来没有这样对我，我也不可以这样对他。”
江母摸了摸女儿的长发。
她的眼眶也红了——
算了。
算了吧。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生的宝贝不是吗？小时候养的兔子死了，女儿就不会再养任何的宠物，因为担心那只兔子会伤心。
除非段野喜欢上了别人，谈恋爱结婚生子，除非段野这样，否则以女儿的性子，她永远也不会放下段野。
而那个孩子……比女儿更倔强。
罢了。
看着女儿一天比一天消瘦，看着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宝贝过得并不开心，约会回来也是一脸木然，她的心里更难受。
“茉茉，对不起。”
“是妈妈任性了。”江母垂泪，“妈妈只要你开心，就好。”
===第116章 后来③===
这天晚上, 江雨茉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
他们六个人还去拍了照片。
在赵正跟颜晴的起哄之下，她坐在段野的肩膀上，那会儿她又怕又欢喜, 怕的是会摔下来。他伸出手扶着她, 见她实在怕，还会笑着哄她, 说不要怕, 不要担心。
他永远不会让她摔跤。
那个夏天可真好。十八岁的她很喜欢段野, 喜欢到一向懂事的她, 做了那样任性的决定。可是怎么办呢，那时候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她还记得她兴奋地告诉他填报志愿的事时, 那一瞬间他复杂的神情。
他明明很开心，也笑了。
可是眼睛里的情绪，十八岁的她根本就看不懂。
直到后来她得知, 他为了留在她身边放弃了更好的机会、放弃了那片更广阔的天空时，她才恍然惊觉，原来，那情绪是“沉重”。
但她一直想告诉他，她没有埋怨过，那是她自己的决定。
她没有后悔过, 直到知道了这件事。
她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再在他面前抱怨一句跟学业有关的话，也不敢表露出对工作偶尔产生的不满情绪, 每天见了他, 总想着要打起精神来, 要向他证明，其实她的这份工作真的很好很好，可她不是机器，她是人，她会疲倦会受伤会难过。旅客的刁难她不说，上司的严苛她也不说，就连看到飞机失事的新闻时，她满心的害怕也会掩藏在心里，她也怕他看到那样的新闻。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无话不谈。
他大概也一样，不会提他在工作时遇到的种种不好，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来自世俗跟现实的压力，他开始拼了命的赚钱，后来她接到郭世超的电话，才知道他为了买一套房子几乎连轴转，甚至想到了要去参加地下拳击。
所以，她真的后悔了。
后悔当年填的高考志愿，后悔去了他所在的城市。
有时候她也会幻想，如果那一年她没有那样做，是不是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段野，我真的，后悔了。
……
早上醒来，看了一眼手机，是何彦博发来的消息：【早上好，起床了吗？】
江雨茉昨天晚上哭过一场，这会儿眼睛都是肿的，她起床，往外看了一眼，父母都不在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洗漱之后，坐在沙发上，斟酌又斟酌，给何彦博回了消息：【何先生，对不起。】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
一句对不起，她懂，他也懂。
她下午就要开车回机场那边了，同事很喜欢宁城的小吃，拜托她去买一份，她走到小区外面准备开车时，居然碰到了何彦博。
何彦博笑了笑，“江小姐，我知道我很唐突，但还是想过来争取一下。”
江雨茉看了一眼时间，离饭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沉吟道：“去吃饭吧，我请你吃个饭。”
何彦博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
何彦博自己开了车过来，江雨茉以下午还有事为由，自己也开了车过去，一前一后来了商场地下停车场。今天是工作日，又是中午时分，那些口碑不错的创意菜餐厅这会儿人也不多，很轻松地就进来了。
江雨茉点了自己要吃的，又将菜单递给他。
“感觉追问为什么很不礼貌也很唐突。”何彦博说，“其实，江小姐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宁城太小了，总觉得只要有心，说不定我高中那会儿去网吧打游戏被班主任抓个正着的糗事也会被打听到。”
江雨茉失笑。
“再过几个月我也三十二了，不瞒你说，这个年纪还没结婚，在我爸妈心里都是可以被扔了的不孝子。这几年我相亲过很多次，也谈过，最后都因为一些原因分了，有时候是我提，有时候是女方提，坦白说真的很累，但江小姐，我不骗你，看到你，我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冲动，紧张，那天跟你见面，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提前练习了的。”何彦博的话是真的，江雨茉知道，他看她的神情是伪装不出来的热情还有喜欢。
他喜欢她什么呢？
翻一翻聊天记录，他们聊得并不多也不深。
“我想说的是，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也有，我有谈了几年的前任，也有过谈婚论嫁的前任，没走到最后，也是因为不合适。我说这些话希望你不要反感，”何彦博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有的人适合放在心里，但不适合过日子。人这一生太漫长了，你无法预估自己会遇到多少人，就像我，我也想不到遇到了你。”
江雨茉一直静静地听着。
等他说完了，期待的看向她时，她从包里拿出一瓶瓶身小巧的番茄果汁出来。
再拿过手边的空杯子，用指尖敲了敲杯壁，见何彦博看过来，才笑了笑，“这是他。”
然后她拧开果汁瓶盖，“这是我。”
这是我这一生，是的，要用“一生”这个词，是我这一生的全部热情跟爱恋。
她将果汁倒进杯子里，最后果汁瓶里一滴果汁都不剩。
何彦博也是聪明人，定定的看着，面色变幻，后也笑出声来，“我懂了。”
江雨茉还是诚心实意的道歉，“其实这件事也是我不对，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真的很抱歉，我会跟介绍人说，是我的问题。”
何彦博摆了摆手，“没有很长时间。相亲就是这样，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我一直以为我都这把岁数了，很难再遇到喜欢的，现在看来，我还不老，是吧？”
江雨茉笑着点头，“当然，才三十多岁，年轻着呢。”
……
吃完饭买了单，江雨茉又去商场一家店打包了一份萝卜牛杂。开车在城里转悠了快半个小时，才终于往段野的店所在的方向驶去。
停好车后，她提着打包盒下车。
现在正是吃饭午休的时间，今天特别的热，艳阳高照，走在街上就像是在铁板烧上起舞。
段野正坐在椅子上，一边翻着进货出货单，一边抽空吃一口饭。
空调都没开，只有一个工业电扇在呼呼地吹着。
听到声响，段野抬起头来，见是她站在门口，很惊讶，却也不慌不忙的盖好一次性饭盒盖子，起身时，又下意识地从抽屉里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江雨茉进来，将打包盒递给他，“看到有人在排队，应该味道还不错。”
段野接过来，顺手放在桌子上。
“生意怎么样？”江雨茉像是老朋友一样跟他寒暄。
“还不错。”段野回，“上楼去看看？现在太热了，楼下空调坏了，师傅今天没空，要明天才来修，楼上有。”
“好。”
她跟着段野上了二楼。
二楼也不算小，算是半个仓库，还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办公室，里面也堆着杂物，另一个则是段野的房间。
段野打开门，在床头柜上找到遥控器摁开。
江雨茉打量了一下。
还是非常简单，一张折叠床，一个床头柜，还有一张看起来有些旧的双人沙发。
段野又去将门关上，原本就不大的房间，显得更小了。
江雨茉瞥见床头的墙上挂着明信片。她微微弯腰凑近了看，因为这个动作，一头微卷的长发也散了开来。
段野站在她身后，离得近了，那股淡淡的香味还萦绕在鼻间。
江雨茉比较专情，对任何事物都是这样。
十八岁那年喜欢吃的菜，现在还喜欢。
别人送了很多香水，她的梳妆台也摆着好几瓶，但常用的也就那么一款。
很多个深夜，他都能在她的脖颈间，在她的手腕上，在她的衣服上闻到。
后来几次，他去商场吃饭路过专柜，有人正好朝手腕上喷着同款香水，他会驻足，会突如其来的……压制不住思念之情。
“是我给你寄的明信片吗？”江雨茉抱着手臂，很好奇地问。
段野嗯了一声。
意料之中。
江雨茉也没那么惊讶，她的工作就是这样，常年飞来飞去，有空的时候落地后会跟同事约着去当地很紧凑的去打卡旅游点，也会碰到卖明信片的小店，她会给朋友们寄，也会给他寄。
不知不觉地……
她一张一张的数着，“十一张了。”
“嗯。”
“今年再给你寄一张。”江雨茉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有那个兴致出去转悠的话。”
有时候分手也不完全是坏的走向跟结局。
至少现在，她会透露出工作的疲倦。
很奇怪，一开始并不是那么喜欢这一份职业的，但一年又一年，她从普通舱升为头等舱，今年年初时通过考核还成为了区域乘务长。肯定会遇到旅客的刁难，刚从业那会儿还会躲在洗手间里哭，到现在已经能熟练地处理各种问题。
如果现在让她换工作，她也想象不到自己能去做什么。
偶尔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飞机时，竟然也逐渐有了踏实的感觉。
“好。”
江雨茉好像真的只是来给他送一份萝卜牛杂。
她离开前，想起什么，转头对段野说，“已经跟那个相亲对象说清楚了。”
“我跟他只见过两面，吃过两顿饭，看了一场电影。”
她没有用“我们”。
在她和他的心里，“我们”只能是“我们”。
段野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电影好看吗？”
江雨茉摇头，“笑点这么低的我，都没笑。”
一部喜剧，如果连她这个笑点最低的人都没笑，可想而知……这部剧的水准了。
段野笑了声，“好，你什么时候走？”
江雨茉回，“去给同事买个东西就差不多要走了，晚上十一点有一趟航班要起飞。”
“好。”段野抬手看了眼腕表。
好像在外人眼中，三十岁的男人应该戴更好的手表，可这么多年，从十八岁生日时收到这块手表后，段野就没换过。
“我送你过去上班吧。”段野顿了顿，“你看起来有点累，不太适合跑高速。”
江雨茉啊了一声，抬手摸了摸眼角，“有黑眼圈？”
段野笑，“没有。”
“那你这店？没关系吗？”
“有人上班，没事的。”
就这样的，段野开着她的车，她坐在副驾驶座上，从宁城北上高速，一路驶向机场。
一路上，两人几乎都没说话。
车内放着老歌。
都是他们曾经很喜欢的歌，好像到了这个年纪，对听歌就有一种异常的执着，不愿意去尝试倾听现在的大热歌曲，更想在深夜，在每一次开车时，听到的是承载了青春记忆的老歌。
到了机场停车场，江雨茉下车，段野也下车。
段野将车钥匙给她，她没接，只懒散的拿了皮筋去扎头发，“你开回去吧。”
“好。”
江雨茉想起什么，又道：“油卡在那个隔层里，你自己翻。”
段野：“我有油卡。”
“喔。”江雨茉笑了笑，“那挺好的，反正现在油费真的太贵了。”
段野看着她，从裤袋里摸出钱包，钱包里还是他们两个人当初在出租屋拍的拍立得照片。
他在给她挖西瓜球，她突然袭击亲他。
他从钱包抽出一张卡递给她。
“什么？”
“卡。”
段野的声音低沉，这个点不停有车开进来，有轮胎划过地面发出来的响声。
“一直想找机会给你的，前段时间接了笔大单，我凑了个整。”
“密码还是原来那个。”
“嗯，你生日。”
段野是什么想法呢？
他知道她要的不是那些东西，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在心里发过誓，一定会给她一套房子的。
就算她不知道，就算可能到最后她耗尽了对他的爱意，他也不想食言。
===第117章 后来④===
江雨茉有空的时候就会看一眼那张卡。
她当然懂他的意思。她总说她的勇气被人抽走了, 只剩下躯壳，可为什么，三十岁的她，还是跟十八岁时的她想法一样呢。房子重要吗？她没那么看重, 甚至别人介绍相亲对象时很刻意的提起的一些优点, 她也没那么在意。
因此她妈总会开玩笑，说家里把她养得太娇惯了, 娇惯到以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以为一段婚姻中, 物质一点儿都不重要。
这几天, 她空下来会看一眼笔记本电脑里的文件夹。
有一个是被她加密过的，打开来，全都是他们的照片, 还有聊天记录截屏。
她总在想，她这辈子还能再这样幼稚第二回吗？
不会了。
聊天记录有什么好截屏保存的？
是了，她曾经还做过这样一件傻事, 将手机里跟他的短信内容全都抄下来。
他们有太多太多的照片。
有一段时间，她很喜欢拍段野睡觉，总会趁他睡觉时偷拍下来。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表情，都有好多张。
她何尝不觉得自己无聊，直到她的上司乘务长当了妈妈后, 给她们看照片，她会疑惑，不都是一个表情吗为什么要连着拍这么多张……就那一瞬间, 她想到自己电脑里段野的照片。
是啊, 很喜欢很喜欢的话, 拍多少张一样的也不腻。
还有他们一起做菜的照片。
一起出去玩的，去爬山的，去游乐园的……
这么多张。
……
在她休息的前一天，段野发来的消息，对话框里好几张照片。
都是她的那辆polo。
段野：【给你的车做了个保养。】
段野：【车垫换了个好的，车膜也换了，夏天了，这一种更防晒。】
江雨茉：【哇，焕然一新，感觉都不是我的车了。】
段野：【给你放了几瓶玻璃水在后备箱，记得加，对了，雨刮好像出了点问题，也给你换了。】
江雨茉：【谢谢喔，早知道就早点开过去了。】
段野笑了声，低垂着眼眸，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摩挲了几下，还是给她发了消息：【你什么时候休息，我去接你。】
江雨茉：【明天下午就可以休息了，不过这次不回，有点事。】
段野怔了怔。
下一秒，江雨茉又发来消息：【嘉明大道霞东路家园首府D栋二单元903室。】
段野定定的看着她发来的这一串地址。
江雨茉：【你有空就过来吧，对了，记得带上身份证。】
江雨茉：【我租的这个房子是密码锁来着。】
江雨茉：【密码是911120.】
段野正站在店外。
这几天天气异常炎热，手机都收到了好几天高温预警。
他的手心发烫，手机也烫。看着那密码，他喉头干涩，下一秒握紧了手机，异常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鼓起。
过了许久，他回了消息：【好。】
第二天中午，在忙完了手中的活，又交待给店里的学徒跟师傅后，他开车上了高速，来到省城。手机导航了她的地址，一路顺通来到了这小区，这一片离机场也不远。进了D栋，来到九楼，这一层是两梯六户，找到903，他站在门口却没进去，站了近十分钟后，才伸出手，一下一下的按着密码。
911120……
门锁开启。
他进了屋子，玄关处有地垫，地垫很可爱，有好几只Q版小动物，它们好像欢呼着——欢迎回家。
这屋子并不大，也就一室一厅左右。
屋内摆设很温馨，一张双人沙发，小茶几上摆着花瓶跟遥控器。江雨茉没有买电视机，客厅里用的是投影仪。
沙发墙上，挂了好多张照片，还挂了小灯串。
照片里，几乎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合照。
从十八岁到三十岁，这十多年间，他们分过几次，又和好过，其实仔细想想，他们去了不少地方，去燕京爬了长城，让游客帮忙在好汉碑前拍了照片，去了故宫，又去了海边。
即便在分开的日子里，他们也从未忘记过对方，也从未停止过思念对方。
……
另一边，机场里，江雨茉终于下班休息。本来是要换下服装的，扣子都解开了一颗，想到什么，又重新扣上。打开自己的储物柜，里面放着一瓶香水，还有口红粉饼之类的化妆品，她很细致的补妆，同事揉着腰进来，见她这样，打趣道：“雨茉，今天有约会哦？”
江雨茉心情很好地一点头，“是呢。”
同事乐了，“你不是吧，穿制服约会？怎么不换套衣服。”
江雨茉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秘密。”
同事凑了过来，捧着江雨茉的脸打量，“哦哟，不得了，果然是要去约会，你最近气色很好嘛，老实回答，是不是有男人滋润？而且让我猜猜，你不换制服，是不是这个男人很喜欢？”
江雨茉：“……”
她应该反省的。
为什么学生时代会有颜晴这样的朋友。
工作了还会有这样的同事。
是不是该反省一下，其实问题出在她身上？她专门会吸引这样的色女成为朋友？
江雨茉沉思着坐车回去。
小区门口有好几家水果店内卷竞争，最近柚子也挺便宜，她选了家口碑最好的，挑了蜜柚走进小区。
一进门，换下高跟鞋，她就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段野听到声音也出来，他围着她那可爱的围裙，模样很滑稽。
“在做什么，好香。”江雨茉嗅着，问道。
“在卤牛肉。”
江雨茉吃惊极了，“你还会这个？”
段野微窘，指了指围裙口袋的手机。手机里传来女声——
【中小火慢炖，要让牛肉充分吸收卤汁里的各种滋味……】
江雨茉扑哧笑了起来，扶着门框，“你也看小视频学做菜啊，我妈也是，一回去厨房里不停循环小视频的声音。”
段野解释了一句，“才下载的。”
他平日里也没时间看那些火爆的小视频。
江雨茉打开冰箱，叫了一声，苦着脸看他，“不是吧，我才想办法把冰箱清空，你又给我塞满了。”
冰箱里有酸奶、鲜牛奶还有果汁。
水果都有好几种。
更别提冷冻层的鲜鸡翅、牛肉、猪肉这些了。
段野嗯了一声，“慢慢吃，能吃完的。”
“行吧。”江雨茉拿了一瓶酸奶出来，“这次我们又换了新装，怎么样，好看吗？”
段野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头，“挺好看的。”
“但我同事都说没有之前的好看。”江雨茉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对了，还没告诉你，我去年年底的时候通过考核，现在升为区域乘务长啦。”
“很厉害。”段野一边打着鸡蛋，一边跟她聊天。
“其实挺奇怪的。我之前跟我妈抱怨，说天天飞来飞去，有时候很累啊，我妈就让我改行，我家有个亲戚开了公司缺人手，说让我过去。”江雨茉叹了一口气，“我爸妈说，还不如回宁城考编考公，吓死我，我想了一下，我还蛮喜欢这份工作的，对了，我跟你说哦，”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来，她眉飞色舞，“上次碰到一个小朋友，他送了我一张素描，画的是我，我还挺感动的。”
她终于可以跟他说了。
是了，她并没有不喜欢这份工作，相反地，一天一天的，在看到云彩时，在看到一团一团如同棉花糖的白云时，在每一次颠簸旅客害怕她安抚他们直至成功降落时，她也会感到满足。
她已经不再怕高了，这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她可以站在很高的地方往下看了，也可以去坐摩天轮了。
段野安静地听着。
他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她从未后悔过，但她不知道，其实他也一样。
功成名就也好，普通平凡也罢，他最开始想的，不过是跟她在一起。
吃完饭后，江雨茉拉着段野进了房间，打开衣柜，从最里面找到了一套男士睡衣还有短袖，她很得意地说，“你还记得吧，这套睡衣，那会儿你没带走，我搬家时就一起带过来了，这短袖是我逛商场时买的，我经常会洗一洗晒在阳台。”
“对了，还有这个。”她拉开了抽屉，里面有几条折叠好的男士内裤，“这个是我双十一凑单买的，也洗了晒了的。网上不总是有那样的事嘛，女生独居可能会被人盯上，我就将这些衣服内裤都晒着，就想让那些变态看到，我家里还有人。”
“是不是还挺机智聪明的？”
段野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最后声音低沉地说：“对不起。”
江雨茉一愣，摆了摆手，“我是想跟你炫耀我的聪明才智来着，嗯，有睡衣也有换洗，你今天就别回去了，明天有事。”
“好。”
她说什么，他都好。
段野习惯性地去洗碗。
江雨茉就给他做自制冰饮，他怕热，但也不太爱喝那些饮料，还好冰箱里还有没用完的冰块，倒进杯子里，她又挖了几勺柚子蜜，用气泡水一起冲。
“我同事家里装修都得装洗碗机，这样就方便很多，解放双手。我倒是想装，但出租屋也不敢添大件，怕到时候搬家太麻烦。”
……
深夜。
月光从窗外折射进来，木床时不时地就发出声响。
潮起潮涨，江雨茉几乎要溺毙，想要抓住什么，最后抓住了床上的兔子玩偶。
身后的人那双粗粝干燥的手掌正扶着她，不让她跌倒。
她也不确定房间的隔音效果如何，忍极了也是咬着下唇，不想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也不知道是谁的喘息声，钻到她的耳朵里。
她扭过头想看他，却看不太清楚。
等一切都平息后，他低低地喘着，细细密密的吻从后肩游移到了脖颈。
江雨茉将脸埋在枕头里，后侧过头，呼吸新鲜空气，声音低低地问，“刚才没看，你看一下，那有没有过期。”
她也不知道当时搬家的时候怎么将没用完的那些也带了过来。
或许是太节俭了吧，毕竟都是钱买的。
不过那东西也是有保质期的吧？
段野伏在她身上，大手一伸，摸到了床头柜上撕开的包装，他拿了过来定睛一看，上面印了日期。
“没过期。”他声线不稳地回，“2023年12月才过期。”
这样说着，他又拉开抽屉，摸索了一圈，找到了另一个没拆封的撕开。
恍惚间，江雨茉想起了曾经看到的一个问题——
怎么判定你喜不喜欢这个人？
你会抗拒跟他亲密吗？
她想，即便是她的身体，似乎也在抗拒着除了他以外的人。
她觉得自己是干涸的水池。
可为什么，她现在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水池在一点一点的满了。
===第118章 后来⑤===
事后。
两人躺在床上, 江雨茉彻底没了力气，只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
真的感觉很舒服，很踏实。
之前每一次分别后的拥有，都不像此时此刻这样。曾经她也挣扎过、怀疑过, 最难受的那一段时间,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跟段野没有在一起, 会不会他会过得比现在要好, 至少不会被她束缚。
所有的情绪糅杂成一团, 堵在她的胸口。
现在, 好像一点一点的消散了。
或许长辈们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比如她今年就三十岁了，三十岁的人确实会比之前更加成熟。
她选择投降。
就像十七岁那一年, 喜欢上段野一样。
当年她溃败于他的专注。
现在她投降，她承认，她无法接受没有他的余生。
“你那个店生意真的很好吗？”她的声音带了些沙哑。
段野正在闭目养神, 闻言笑了声，胸腔律动，她也有些发麻。
“什么时候骗过你。”他说，“生意确实还不错，年底的分红应该也不错。”
宁城不止一家修车店，但段野这一家, 算得上是规模挺大的了。
他一个人吃不下，是跟以前的师傅合伙的。
以前的师傅教会了他很多东西，现在基本上也不管事, 都交给了他。
一般合伙人都不会这样, 但老师傅很信赖段野的人品, 相信他不会胡来。
“那多少？”江雨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他，“你跟我说，我不告诉别人。”
段野被她逗笑，嗓音带着一丝慵懒，微微低头，贴在她耳边说了个数目。
江雨茉惊讶极了，“这么多吗？”
“这也不多。”段野叹了一口气，“宁城还是太小了，过几年吧，过几年发展好了，是打算在省城这边再开一家店。”
“比我赚得多。”江雨茉也很兴奋地说，“但我们的待遇也还不错，平时也花不了什么钱。”
两人说着生活中一些琐碎小事。
什么都聊，好像回到了那几年无话不谈的时候，心情很轻松。
“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江雨茉支起手肘，被子滑落，她下意识地去按住胸口，很认真地看他，“那个时候，你是不是想报复我来着？想让我尝一尝你的感受？”
段野凝视着她，“怎么可能。”
他无奈地承认，“我当时也有自己的私心。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
“私心？”
“嗯。那会儿不是有个人追你？”也许三十岁跟二十岁真的不一样，二十岁的段野并不会轻描淡写的提起自己的醋意，他会狠狠地掩藏起来，不让她窥探到，好像嫉妒、吃醋这种情绪一旦表露，会显得自己很小气很无能。
再过几个月他都三十一了，那些往事也能大大方方地敞开给她看。
“我也会担心，担心自己去了很远的地方后，回来就找不到你了。”
江雨茉怔住，几缕头发落在光洁的肩膀上，反应过来后，笑得不行，又倒在他胸膛上，“什么鬼，我都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
“许山铭。”段野回。
“什么啊。”江雨茉去拧他，“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人。
不，这辈子又怎么可能喜欢上除了他以外的人。
不可能了。
“所以，幼稚的不只是你，还有我。”段野看着她。
江雨茉笑过了后，语气也低落了许多，“可是，还是会觉得好遗憾啊。如果当时我填志愿的时候，有个人能拦住我，有个人能告诉我，那不是浪费，是枷锁，如果真的有这个人……该多好。那我们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多坎坷了呢？”
段野沉默了近一分钟，才说道：“也许。但只是经历不一样，结果是一样的。”
“你在心里会怪我吗？”江雨茉莫名湿了眼眶，比了比小拇指，“哪怕只是一点点。今天是坦白局，要讲心里话的，你也说过，不会骗我的。”
段野认真地想了想，“没有。”
他只是怪自己。
“你呢。”段野又问她，“会怪我吗？”
江雨茉：“我很想回答说怪，但回忆了一下，与其说怪你，不如是怪我自己。”
他们的心如此靠近。
心情也是一模一样的，不怪对方，只怪自己。或许，如果这么多年有过一丝丝责怪对方的话，也不会有今天，也不会有此时此刻。
“好。”江雨茉忍着眼泪，伸出手，勾起小拇指，“我们拉勾，这两件事一笔勾销，我不埋怨你，你也不埋怨我。”
段野无奈地笑了，伸出手来，跟她拉了勾。
“在一笔勾销前，我还想做一件事。”
江雨茉趁着段野没反应过来，狠狠地咬上他的肩膀，留下了牙印才罢休，“好了，真的翻篇了。”
段野眉毛都没皱一下，只是觉得她可爱。
“好。”
……
第二天，江雨茉的闹钟响了好久，她才醒来。
这是很稀奇的事，十几岁二十岁的时候能睡到天荒地老，现在三十岁了就睡得没以前多了，总是闹钟还没响她就已经醒了。昨天的确是太累太累，可能是有他在旁边，她睡得很安稳，睡得很满足。
起床走出卧室，段野也不在，不过他在冰箱上贴了便利贴。
【客厅的灯好像要坏了，我去买一个回来装，顺便买早餐回来。醒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江雨茉给他发了微信后进了洗手间。
天气太热，想要自己清爽一点，打开花洒冲凉。低头看着锁骨下的痕迹，竟然有一种久违了的、好像早就从她身体里分离出去的羞涩心情。简单冲了凉后，她站在洗手台前，仔细端量自己的脸。
难道说色鬼同事说的是对的？
她觉得自己这两天的皮肤好了一些。
脸上没有痘痘，也没有黑眼圈，明明昨天聊到那么晚，加起来也没睡几个小时，但就是……容光焕发了，好像是他给她注入了源源不断的生机。
段野回来的时候，过来洗手间一看，她正凑近了在照镜子。
她的睡衣是吊带搭配短裤。
这一倾身，露出了一截后腰。
昨天段野就注意到了，她的后腰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处纹身，这样想着，他伸出手，用指腹蹭了蹭。
江雨茉比较敏感，瑟缩了下，懊恼地看他，“干嘛。”
“什么时候纹的。”他问。
江雨茉低头一看，笑了，“你说这个，不是纹的，是贴的，同事买了很多，送了我几张。我哪里敢纹身，最怕痛了。”
段野：“……”
“贴的？”
“是不是很逼真？你等等哦。”她欢快地跑出去，在包里翻到纹身贴又过来洗手间，“也给你贴一个，贴哪里呢？你先把衣服脱了。”
她几乎是命令了。
段野很想说，他对纹身或者纹身贴没有半点兴趣，但见她兴致勃勃，只好在她的雀跃目光之下，脱了短袖。
江雨茉撕了一个纹身贴在指腹，在段野面前站定，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从后脖子那里，逐渐往下，停留在脊背的某一处，她按了一下，抬眼看他笑，用气息声回他，“就这里了。”
段野低头看她。
伸出手，反手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十来分钟后，里面传来闷哼声，夹杂着江雨茉气息不稳、忽上忽下的声音，“把水龙头打开。”
“嗯。”
*
一直到快十点，江雨茉跟段野才手牵着手出门，也碰到了同栋楼的邻居。
有一段时间江雨茉想锻炼身体，早晨起来跑步就碰到了这个姐姐，两人还一起约过早餐。
江雨茉见对方打量的目光看过来，握紧了段野的手，笑着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这姐姐笑了声，“这么好。我本来还有点犹豫要不要把我弟弟介绍给你的。”
江雨茉甜甜笑道：“幸好没，他是醋缸来着。”
处于讨论中心的段野一如既往的沉默。
只是听到江雨茉的这句话时，瞥了她一眼。
段野开车，江雨茉坐副驾驶座，他问她，“去哪？”
江雨茉正在用手机导航，“人民银行。”
导航了目的地，段野开车驶出停车场，今天是工作日，也已经过了早高峰，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银行，江雨茉跟段野都打了征信报告。段野这个人似乎从毕业后，就跟什么潮流沾不上边了，连信用卡都没办一张，江雨茉受父母影响，不习惯逾期欠任何人的钱，因此他们两个人的征信报告相当完美，没有任何逾期记录。
在她要打征信报告时，段野就猜到她想做什么了。
走出银行回到车上，江雨茉将手机递给他，“这几个楼盘都是我听别人推荐的，当然不是网上那群人，是我上司同事，还有亲戚朋友，结合了他们的意见，我排除了几个楼盘，这是剩下的几个还不错的。结合他们的经验，我们能避雷少踩坑，你觉得呢？”
段野沉默的看着。
这些功课，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做的。
非常的详细，哪个楼盘附近的地铁站公交站、幼儿园小学都标了出来，距离多少米也都写得很清楚。
几个户型，面积、单价，是否含精装修，物业是哪个公司……
正在他看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亲爱的母上大人”，他差点被吓了一跳，这反应被她尽收眼底，她憋住笑意，接过了手机，用口型提醒他，“摔了你赔。”
她接通了电话。
段野都屏住呼吸，不想发出一点点声音。
车内都是她的声音——
“知道啦知道啦，我们刚打了征信报告，今天估计只能去两个楼盘……妈，我又不是铁人，看房很累的啊！一天怎么看得完！”
“好好好，我知道，确定了哪个楼盘后，上午要去看，下午要去看，阴天看一次，晴天看一次，我懂我真的懂！”
“您来做什么？天气这么热，您就别过来折腾，真要生病了不得自己受着？妈，妈妈，我都三十了，三十了，这些事情我可以的。”
“行，等下我给您发视频，您远程遥控行不行？”
“钱够了啦，您就自己留着吧，我自己也存了钱啦。”
“装修？这房子还没看，您说装修有什么用，而且现在那些楼盘都自带精装修，我知道很坑啊，可没得选啊。”
江雨茉终于挂了电话，明明坐在车里，车里冷气也很足，愣是出了一身汗。
段野欲言又止，迟疑着开口，“阿姨她……”
江雨茉舒了一口气，“她都知道。跟她说了我们要买房，估计这几天都没睡，听我爸说，晚上还在熬夜查资料，要不是我拦着，她昨天就要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
这么多年，他们折腾自己，折腾父母，折腾朋友。
可庆幸的是，他们都得到了父母朋友的祝福——
【百年好合吧！锁死，别去祸害其他人！】
微信里颜晴发来的这真挚的话语。
===第119章 后来⑥===
寒冬腊月, 段野收到了来自江雨茉的第十二张明信片。
他一边关上店门，一边看明信片。
明信片上是熟悉的字迹——
【惊喜吧？这是我在雪山 说不上来，就是很喜欢，就像我喜欢你一样。这是第十二张明信片，我觉得很有意义。
那么, 段野同学，我要施展魔法了，集齐十二张明信片可以召唤我，实现你一个心愿哦！
好好想想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都会满足你。
谢谢你这十多年来, 从未变过的爱意。】
喜欢12这个数字？
他正沉思着, 那边传来喇叭声, 看过去，街边停车位上停着她那辆车。
又是突然袭击, 或者说是惊喜。
江雨茉得承认，这是查岗。
自从她发现这条街那家米线店老板娘总会多给段野一勺肉丝后，她就格外上心了。
段野解释，有一回老板娘停不好车，他帮她停了, 仅此而已。
江雨茉叉腰，不管那么多！
段野笑得很开心, 好像中了大□□。
老板娘人真的很好, 在知道她是段野的未婚妻后, 她也享受到了这个待遇，每次去买米线，老板娘会笑眯眯地给她多打一勺炸酱，美极了！
“不是说明天才回？”
段野过来，江雨茉就想偷懒了。
她打开车门下来，绕到另一边坐上副驾驶座，意图很明显，让他来当司机，她要休息。
“今天本来是要聚餐的嘛，但机长的老婆发动了要生孩子，只好改天，我想着一个人在那边也没事做，干脆回来好了。”江雨茉解释，瞥见他口袋里露出边缘的明信片，笑了，“收到啦？有没有想要的东西，都可以满足你。”
段野没说话。
江雨茉自顾自地猜测，“手机？”
段野摇头，“还能用，不想换。”
“屏幕都裂了哎。”
“一个老同学开了店修手机，我去问过，几百块就能换屏。”
江雨茉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段野很节俭，几乎都不花什么钱。去年夏天，他们连着看了快两个月的房子才终于定下来，用她的公积金贷款的，不过也没办法完全覆盖，每个月还是得自己还一部分。他们买的是现房，已经拿到了钥匙，但对房子的精装修不是很满意，毕竟是要住很久很久的家，也不想敷衍，两人商量后，决定还是能拆就拆，请专业的设计师，再重新装修一次。
其实以她和他的收入，还房贷也好，装修也好，压力都不是很大。
他大概也有他的执念吧，比如想给她更好的生活，所以工作很卖力，钱也花得少，除了店里的周转资金，他的钱都给了她。
“那……车？”江雨茉问。
她也存了些钱，结婚父母也给了一笔钱，还算是小金库挺多的小富婆。
段野吃惊地看她，“不是有？”
江雨茉：“……”
她当时买这辆车时，是觉得很萌也挺适合她。
但段野人高马大，开她的这辆车总要调整座椅，显得非常局促。
段野店里也有车，是当时跟一个客人买的二手车，一辆国产SUV，新车落地价都不会超过十四万。
他们领证时，她爸妈给了她一张卡，意思就是说，段野在买房上出了大头，那他们家就可以买一辆稍微好一点的车。
段野说：“不用买，过几年再说吧。”
江雨茉懂了他的意思，真要再换车，那肯定是……生了孩子以后。
呃。
他们两个在父母眼中，那绝对不算年轻了，可还是想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生孩子的事，过两年再说吧。
江雨茉叹息，“那无欲无求的你，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吧。”
段野注意着前方路况，等汇入车流后，才缓声道：“其实只有一个。”
“什么？”
“你幸福平安就好。”
江雨茉将热泪逼了回去，侧过头，假装去看车窗外的风景，因为压制泪意，声音有些奇怪，“干嘛这样煽情，好啦，你想要的，还是攒着，等什么时候想到了就跟我说，都满足你。”
段野握着方向盘，低低地应了一声。
两人回家，江母已经准备好饭菜，快过年了，宁城变得很热闹，在外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走进小区，各家各户的阳台上都挂着腊肠腊肉，很质朴的气息。江雨茉挽着段野的手，突然放慢了脚步，她踮起脚尖，他下意识地弯腰，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前面的爷爷奶奶你看到没，我记得我们家刚搬来时，他们就在这里住了。他们感情很好，一儿一女都在省城安家了，逢年过节也会回来，听我妈说，他们都结婚六十年了，六十年啊……”
两个老人年纪都不小了，走路的步子很慢很慢。
段野看着也失了神。
结婚六十年的夫妻就是这样的吗？
正说着话呢，老奶奶好像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身来。
江雨茉才发现奶奶抱着一盆花，她赶忙走上前去，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王奶奶，这个重不重，要不我们帮您搬回去？”
王奶奶旁边的刘爷爷手里也搬着东西。
王奶奶眼睛有些不好，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一会儿，刘爷爷咳了咳，“这还认不出来，整个小区说话声音最甜的小茉莉啊。”
“小茉莉？”王奶奶乐了，“对不住啊，奶奶眼睛不太好。”
“没事啊！”江雨茉说，“我们帮您吧？”
段野已经上前来，要去接刘爷爷手里的纸箱，刘爷爷调皮的侧过身子避让，“这可是我的宝贝，小伙子，真不用你帮忙，这么点重量而已。”
江雨茉已经接过了王奶奶手里的花。
王奶奶仔细端量段野，笑眯眯地说，“小茉莉，这就是你对象啊？前不久，你爸妈买了好多喜糖，挨家挨户的发，我们都知道你要结婚了。”
江雨茉有些害羞地点头，“嗯，已经领证了。”
“那就好。小伙子真高。”王奶奶想起什么，又拍了拍江雨茉的手，“这花我是养不了了，我孙子明天回来，重孙太调皮，指不定要把我这花给霍霍了，就送给你吧，算是奶奶的心意。”
江雨茉只好接过了这个“新婚礼物”。
或者更准确的说，这是一对来自结婚六十年夫妻的最真挚的祝福。
……
送王奶奶刘爷爷回家后，江雨茉跟段野往家的方向走，段野还抱着那盆花，很珍惜的模样。
“结婚六十年，真不敢想象，我爸妈结婚三十多年，感觉我妈都快嫌弃死我爸了。”
“你在想什么……”
江雨茉问。
段野抱着这盆花，“我想等下好好查查资料该怎么养这盆花。”
毕竟是祝福。
*
一般过年时，宁城的西餐厅咖啡厅都爆满，很多人回来后都会聚会。
他们六个人找了个都有空的时间出来吃饭。
进了餐厅包厢后，郭世超数了数椅子，啧了一声，“这包厢都是最小的了，要不是我刷脸，根本订不到，你们瞧，这包厢都有八张椅子，我们六个人根本坐不满。要是八个人的话，就正好了。”
“简单啊。”颜晴脱了大衣，“梦婷你把你男朋友叫来，郭世超，你也把你老婆叫来。”
郭世超无语，“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说，当时要是多两个人一块儿玩，现在也不至于一个包厢都坐不满。我老婆社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喜欢呆在家里。”
孙梦婷抬起头来，捏了捏后脖子，“我男朋友比我还忙，等下我还得给他送饭，对了，郭世超，正好顺路，等下你送我过去？”
郭世超：“某问题~”
六个人坐下来，点菜的点菜，聊天的聊天。
赵正一边给颜晴洗碗筷一边说，“嘿，你们还记得周寂吗？就之前我们十班的。”
郭世超扯了扯嘴角，“那哪能忘，那一撮人天天想跟段哥争老大。”
颜晴扑哧笑了，“啊，现在想起来不会觉得尴尬吗，十几岁的孩子懂什么，还学校老大，段哥，你说是不是。”
段野轻笑了一声，“是尴尬。”
护夫宝江雨茉说：“再尴尬有我尴尬吗？你们当时都怎么叫我的，我才无语了。”
“可现在成真了啊。”颜晴眨了眨眼睛，“你难道不是……”
靠！
怎么回事！
十几岁的时候天天说“段哥的女人”也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三十岁了，这五个字在嘴边愣是说不出口。
太尴尬了。
江雨茉赶忙举起双手投降，“得，别说那五个字，以前我听到就只是尴尬，现在我听到，我想回火星。”
孙梦婷哈哈大笑起来，很贴心的为江雨茉转移话题，“赵正，你继续说啊，周寂怎么了，我记得他好像不是我们宁城人吧？”
“不是。”赵正语气感慨，“他是燕京的，高三下学期开学就回燕京了，后来就没见过他，我们谢师宴同学聚会他都没来。我就想说，前段时间我们班级群有人发了他的照片，他了不得啊，周氏集团你们知道吧，原来是他家的，他都上了财经杂志，不过看着都不像他了，戴着眼镜，财经杂志上介绍，说他大学是在美国读的，前两年才回国。”
“有钱人啊。”郭世超调侃了一句，“人家一出生就在罗马，我们是牛马。”
“哈哈哈哈哈！”
“我倒是也听说了一点。”孙梦婷说，“就前段时间在医院碰到了以前的校友，是二班的，她来住院，真的是想尽了办法，居然找到了我这层关系，让我去打招呼……她跟我说，宁知芋嫁入豪门了，宁知芋你们还记得吧？就当时的市状元，我们高三最牛的学神，好像跟周寂谈过，后来又分了，没想到两人又复合了。”
孙梦婷看向江雨茉，“和我们雨茉跟段野有得一拼。”
颜晴大声嘲讽，“那肯定拼不赢，人家就分过一次复合就结婚，我们雨茉谁啊，不分个三五次，不能跟我们雨茉一战。”
江雨茉委屈地看着段野，“你看他们！”
段野不会去警告颜晴，谁叫颜晴是江雨茉最铁的闺蜜。
但他可以整赵正。
段野瞥了赵正一眼，警告意味很浓。
赵正忙不迭的起身去捂颜晴的嘴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们颜晴今年十八岁，见谅见谅哈。”
颜晴：“唔唔唔！”
赵正你想死！
“好了，继续说事。”孙梦婷笑，“他们复合了，然后结婚了，婚礼好像是几个月前办的，他们二班的人聚会时都羡慕宁知芋，成绩是最好的一个，后来工作也好，能力很强，靠自己在燕京买了房，周寂家认可她，也是她自己特别厉害。当然也有说酸话的，说什么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咦。”
江雨茉也想起了宁知芋。
其实她们那个时候差一点就成为了朋友。
就只是差一点。
宁知芋真的很好，她还记得宁知芋给过她卫生巾，为什么没成为朋友呢？她想了一下，应该是缺少一些缘分跟机会。
吃了饭后，就各回各家了。
年底大家都忙，孙梦婷要给男朋友送饭，郭世超也要回家陪老婆打游戏。
赵正跟颜晴更忙。
这边停车比较难，江雨茉跟段野出来的时候就没开车。
宁城的街上肉眼可见的车辆多了很多，竟然还堵车。
江雨茉再次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正好吃多了，跟段野散步回家顺便消食。
走到一半时，江雨茉想起那边是烧烤一条街，被勾起了馋虫。冬天是养膘的季节，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我要炫肉我要爆碳”，她还怀疑过自己这段时间这么能吃是不是怀孕了，吩咐段野去药店买了好几种牌子的验孕棒，两人紧张地看着……最后当然只有一条线。
他们怀孕的几率很小很小的。
即便分分合合，可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多的，那么多次，从来没有中招过，全是段野非常的谨慎，他从不抱侥幸心理。
如果这样也能怀孕，江雨茉就真的服了。
正在江雨茉准备去医院抽个血时，经期如约而至。
危机解除。
原来没有任何原因，她就是馋，就是想吃。
江雨茉看向段野。
段野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想吃烧烤？”
“一点点。”江雨茉说，“我就是很想吃五花肉，给我买几串就好。我就不过去了，那边油烟大，很容易沾上味道。”
“行，只要五花肉吗？”
江雨茉想了想，“再来一串鸡翅也行的。”
段野忍俊不禁，“好。你就在这里等我，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啦，知道！”
这里离那条街走过去也就几分钟，她这么大的人还能丢吗？
段野一步三回头，去了烧烤一条街。
江雨茉百无聊赖，数了几块地砖后也没耐心，拿出手机刷朋友圈。
正在这时，一辆车停在了路边，就在她身旁，她也忽视不了，以为自己拦住了别人的路，正要避开时，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江雨茉，真的是你？”
江雨茉看向声源处。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好奇怪，高中毕业直到现在都十几年了，她居然一眼就认出了。
“宁知芋？”江雨茉微微诧异。
宁知芋坐在车里的副驾驶座上，她将车窗全部打开，探出头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好奇怪，远远地看着我就认出来了。”
“好久不见。”江雨茉冲她笑了笑。
自然也注意到了开车的男人。
应该是周寂了，她其实也不太记得周寂长什么样子，但他们都结婚了，那肯定就是他。
周寂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金丝边眼镜，他没了高中时的桀骜，但通身气质依旧冷峻。
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稀释了他的傲慢。
江雨茉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他身上掠过，专注地看宁知芋。
宁知芋变了，也没变。
还是记忆中温柔内敛的模样，但她看起来很幸福，笑容也比那时候多。
“哦，忘了跟你介绍，这是周寂。”宁知芋笑道，“好巧，我们才从机场回来宁城，见到的第一个熟人就是你。”
她看了一圈，见江雨茉一个人，又看了周寂一眼。
两人也很有默契，周寂明白她想做什么，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他没所谓的。
“江雨茉，你是要去哪里，不然我们送你一程吧，我看这里也不好打车。”
江雨茉微微弯腰，笑着摆手，“不用了，我老公马上来了。”
老公？
宁知芋一怔。
她跟周寂之前也回来过一次，见过段野，也听说过他们之间的事，听说他们分分合合。
江雨茉结婚了？
那……是跟谁结呢？
宁知芋眼中的疑惑跟好奇，江雨茉都看得到，她眉眼弯弯地说，“前不久才领的证。”
“他来了。”江雨茉似乎是有所感应，侧过头看去，果然看到了朝她而来的段野。
坐在车里的宁知芋跟周寂也看到了他。
一瞬间，周寂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那些原本以为淡忘的回忆也逐渐浮现。
段野似乎还是老样子，依然那样挺拔。
依然还是只看得到他喜欢的女孩。
段野还没走过来，江雨茉就小跑着过去，他接住她，明明隔着距离，但还是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甜蜜。
段野拥着江雨茉，江雨茉想起什么，又冲车内的宁知芋挥了挥手，算是道别，“拜拜~”
宁知芋怔怔的坐着，也笑了一下，轻声回，“拜拜。”
寒风中，段野怕江雨茉被冻到，将她抱得更紧，两人一起面对这冷冽的冬天。
“是宁知芋呢，我刚才还挺想给她发电子请柬的，就说有空过来聚一聚，但想了一下，我又没有她的微信，这样说似乎很唐突，会被人认为是要份子钱吧……哎，还是算了，我们也不是很熟。”
段野安慰她，“没事。”
与此同时，车内，宁知芋还是朝那个方向看着，那对神仙眷侣已经远远地离开，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突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晃了晃，还打了个响指。
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回魂了。”
宁知芋：“……”
她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眼里又浮现出笑意来，“你相信吗，高三前的一个晚上，我看了一场特别壮观的烟火，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烟火，我猜，应该是他给她放的。”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们肯定会一直在一起，刚才听她说结婚了，我还在想，她会跟谁结婚。”
“真好啊，他们真的结婚了。好像也不应该惊讶，总觉得这就是本应该而且一定会发生的事。”
周寂鼓了下掌，取下了金丝边眼镜。
他其实视力好得惊人，但听说现在很流行戴这样的眼镜，就去定制了一份。
果然，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惊艳。
他就适合这样。
“那，宁仙姑，你来回答我。”
宁知芋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却还是忍不住，怎么会有这样破坏气氛的人，“我说过了不要给我取外号！”
周寂点头，“哦，你嫌老土，你嫌把你叫老了，行，芋仙女，那你回答我。”
他一手扶着方向盘，稍稍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你在看到我第一眼时有没有算出来，我是你命中注定的老公？”
宁知芋：“。”
……
他们开车离开。
同一条街道上，段野拥着江雨茉在走。
他们坐在车上行驶过去。
或许，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如果在那个夏天，那个叫江雨茉的女孩子回头多看了一眼，看到了公交站台等车躲雨的宁知芋。
如果在那个夏天，年轻气盛的段野弯腰捡起了滚到他脚边的篮球上场。
那会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