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作者:春绿可期      更新:2022-01-14 13:39      字数:7070
  第二天出山时,队伍的气氛明显比来时要低迷,就连喜欢闹腾的小孩都大气不敢出。
  香茶背着背篓也是一路沉默寡言,时不时往后看她爹一眼,她爹挑着的沉甸甸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她爹身后则跟着狗舅舅。
  钱火狗背石头用的是大背篓,微弯着腰,一手握着粗糙的长鞭子,一手拽着草绳,草绳另一端绑着二妮爹,男人稍微走慢一些,钱火狗就毫不留情地扬起竹鞭。
  炎热灼烧的太阳下,男人痛得在地上蜷缩打滚,可愣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求情。
  背上的石块跌落在地,砸到男人的脚拇指,男人痛得嗷嗷直叫。
  钱火狗:“起来,我数三声,不起来我抽死你!”
  二妮爹忙颤巍巍地站起来,艰难的背着背篓继续往前走。
  大人们不想让小孩子们看到这样的惨像,所以让香茶等人都走在前边,不过孩子们好奇心重,时不时像香茶一样往后瞥。
  唯独二妮没回头,一步步往前走。
  以往见到香茶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的二妮今天非常的安静。
  漂亮的小外衫经昨晚在沼泽林的一番折腾早已破破烂烂,香茶睨了二妮一眼,发现二妮脸上还沾着臭烘烘的沼泽土。
  只不过黏糊的沼泽土经过一夜发酵和烈日的暴晒早已干瘪,看上去就跟牛屎一样。
  香茶叹了口气,搁以前,二妮早就叫嚷着要去洗脸洗澡了,今天却…
  同行的小伙伴都察觉到了二妮的情绪不对劲,但具体因为什么,除了香茶,孩子们都不太清楚。
  “二妮,你到底咋了?”
  一向以自我为中心的美玉竟第一个站出来问二妮,二妮机械地扭头,没说话。
  美玉却洋洋洒洒地说开了:“你爹是不是得罪香茶她舅舅了?”
  说着觑了眼后头挥鞭打人的钱火狗,望着钱火狗那青筋暴起的胳膊,美玉吓得吞口水,但还是鼓起勇气说着话。
  “这是没王法了吗?那样狠的打你爹……二妮,你别怕,等回了生产队,你去找奋斗叔,让奋斗叔给你爹做主!”
  在美玉看来,钱火狗之所以鞭打二妮爹,是二流子的本性在作怪。
  这一带的混混欺负人什么时候要理由?香茶的舅舅又是这些混混的头目,更不要说辞了,想打就打呗。
  想到这,美玉胸腔不自然地涌出一股羡慕和嫉妒,她也有舅舅,还不止一个,然而没有一个疼她。
  所以,凭什么香茶就能得到舅舅的关爱?!
  嫉妒之火炙烤着美玉,美玉见二妮不搭理她,当即说得更放肆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二妮,我问你,是不是香茶不喜欢你和她穿一样的衣裳和鞋子,所以就让她舅舅欺负你爹,你别怕,说出来,大家都看着呢!”
  队伍里安静的很,美玉的一声叫唤可谓是打破了气氛。
  不过大人们都要兼顾着肩上的巨石,累到没心思教育美玉。
  见大人们不吭声,美玉还以为自己猜对了事情的走向,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喷了二妮一脸。
  汗水和口水融化了二妮脸上的沼泽泥,泥水湿漉漉的往下滴着,就是这样的肮脏画面,二妮都没抬手去擦。
  二妮不表态,岂不是坐实了香茶撺掇钱火狗无缘无故鞭打二妮爹?
  美玉一下更嘚瑟了,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堆香茶的坏话。
  香茶不想跟美玉吵架,吵起来势必会把二妮爹昨晚对她爹以及二妮做的恶心事交代出来。
  她爹今早嘱咐过她,说二妮昨晚受了惊吓,早上醒来时浑浑噩噩的,再受刺激,恐怕吃不消。
  二妮是她爹拼了命就回来的,她爹不想二妮再出事。
  所以当美玉姐来来回回地挑拨时,她咬唇忍住了。
  但美玉姐实在太过分,她忍不下去了。
  “二妮,你放心,我给你作证,等回了生产队,我一定会跟奋斗叔好好的说一说香茶欺负你爹的事,给你爹报仇!”
  话音未落,一道沙哑的怒吼声随之响起。
  握紧拳头准备拿头顶美玉的香茶顿住脚,离她三五步,发生了让她瞠目结舌的一幕。
  走了大半天连屁都不放的二妮突然爆发了,学着香茶以往打人的动作,猛冲过来拿头使劲地怼美玉的肚子。
  美玉只觉自己肚子里的五脏六腑瞬间出现了挪位,痛呼声还吞咽在喉咙里,第二番撞击密集而来。
  二妮发了疯,如困兽一般低吼顶撞美玉的肚子,五角星辫子散了都没停,撞得美玉口吐馊水后,终于有看呆的大人们慌忙过来拉架。
  美玉疼得胃痉挛,可这事怪谁,只能怪她那张嘴。
  -
  回到生产队后,美玉脸色惨白地推开院门。
  郑桂兰看到女儿肚子青紫一片,又是心疼又是气愤,红着眼抄起棍子就要去二妮家讨说法,被赵老二一把拦住。
  “你不要脸我要!”赵老二大声吼。
  郑桂兰:“你这话啥意思?你这个爹咋当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美玉是你女儿,你就任由二妮打她?”
  赵老二冷笑:“说起做爹,我这个爹算好的了!一个丫头片子供得像菩萨,你去看看二妮,看看二妮她爹是咋对二妮的,等看明白了再来骂我!”
  郑桂兰听得一头雾水,忙去村头听风声,这一听了不得。
  男人们卸下担子不约而同去了刘奋斗家,领头的竟然是赵老三,而二妮爹被五花大绑着,身上全是鞭打过的血痕。
  “这是咋了?”郑桂兰挤进人堆。
  丁大嘴永远在吃瓜第一线,这回说起事来却带出了丝丝愤怒。
  “还能咋滴,二妮爹不做人呗。”
  郑桂兰:“?”
  丁大嘴白了眼郑桂兰:“你家男人没跟你透气?”
  想起男人的责骂,郑桂兰怔松了下,强笑:“说了。”
  丁大嘴才不信,扭头和别的女人说话,郑桂兰竖起耳朵听,不听还好,一听腿瞬间软绵无力起来。
  难怪……难怪二妮要打美玉,难怪男人要骂她…
  美玉大咧咧地戳着二妮的痛楚,别说是一顿打,打残都要得。
  这时押着二妮爹的一行人到了刘奋斗家,香茶一进去就看到了两个哥哥刚好从刘奋斗屋里出来。
  三人有说有笑,尤其是刘奋斗,脸上都笑出了花。
  “枝繁哥哥,叶茂哥哥。”香茶飞奔上前。
  “慢点,别摔着。”
  赵枝繁的手术很成功,时隔数月,嗓音渐渐恢复,现在说起话来和弟弟赵叶茂没差别。
  这时刘奋斗已经看到院里的一堆人了,有些纳闷:“你们咋都过来了?”
  还绑着二妮爹?
  赵老三将二妮爹往地上一踹,黑着脸呵斥:“大队长在这,有啥话你赶紧交代!”
  谁知二妮爹跪在那哭得涕泪滂沱,中心思想就一个:赵老三冤枉他,他没有想过害赵老三,更不可能丢弃二妮。
  “你有!你有!你就是有!”
  不等赵老三说话,香茶气得肺都炸了,打断狡辩恶毒的二妮爹,跺脚反驳。
  二妮爹狠厉地瞪着面前的小姑娘,呸掉嘴里的血沫,臭骂道:“你一个赔钱货懂个屁!”
  香茶叉腰,不服气地冲二妮爹吐舌头扮小鬼,然后对刘奋斗道:“奋斗叔,他在说谎,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他松了绳子想摔死我爹,还想砸死二妮!”
  刘奋斗听得脑袋嗡嗡叫。
  重男轻女各个生产队都存在,这中家事旁人不好掺和,但涉及人命那就是犯罪,何况二妮爹还妄想害死赵老三。
  立马问二妮咋样了,得知二妮没事,刘奋斗这才松了口气。
  二妮爹还在那狡辩,编出了各中借口,一说自己手滑才不小心松了绳子,一会又自我推翻说香茶看错了,毕竟是晚上…
  然而这些谎言都不足为惧,有赵老三和香茶的指控,有同行男人们的作证,二妮爹这下彻底没招了。
  有人主张找公安来,也有人觉得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算了。
  二妮爹倘若坐了牢,二妮这一家就彻底完蛋了。
  胡老二义愤填膺:“大队长,赵三哥大晚上的跑沼泽救人不容易,差点丢了命,不严惩他,赵三哥难不成就该平白受委屈?这以后谁还敢帮别人家?”
  刘奋斗点点头,只不过…
  “二妮和赵老三都平安无事,公安那边怕是——”
  这话一出,香茶眉头蹙起。
  得知不能将对自己曾有过杀心的二妮爹送进大牢,赵老三气不过狠狠朝二妮爹胸口踹了一脚。
  二妮爹歪倒在地,牙齿磕碎了好几颗,他知道自己不用坐牢,顶多被罚去干一些苦活累活,一想到这,男人竟嚣张地咧开嘴冲赵老三嘚瑟的笑。
  赵老三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眉宇间全是厌恶,但他没有上二妮爹的当去暴躁打人,而是喊上儿女径直回家。
  赵老三的息事宁人令刘奋斗很愧疚,等赵老三一走,刘奋斗立马呵斥地上的人。
  “你再敢对二妮下手,我立马喊公安来抓你,听到没?”
  男人哼了声:“听到了。”
  刘奋斗又道:“还赖在这干啥,去扫牛棚去,扫一个月再说。”
  山上的牛棚有十来头耕牛,只要一靠近就能闻到刺鼻的气味,被分到牛栏做事的都是些什么人?
  全是黑五类这样的改造分子!
  二妮爹一进牛栏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这些人中有好有坏,有男有女,听了二妮爹犯下的事,就连里头最混的男人都激得鼻孔出气。
  当天晚上,二妮爹在山上牛棚吃了顿‘竹笋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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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赵老三和香茶几人回到了家。
  钱火狗立马迎了上去:“姐夫,你们大队长咋说的?那败类关起来没?”
  赵老三摇头:“罚扫牛栏一个月。”
  钱火狗懵了:“就这?”
  赵福子气愤:“这也太便宜他了!他可是差点害死了三叔和二妮。”
  香茶也觉得不公平,但又无可奈何。
  “奋斗叔说公安不会管这事的,顶多罚一罚。”
  几人叹气。
  也是,没闹出人命呢。
  不论是赵老三还是二妮,都毫发无伤。
  “不说这个了。”
  赵老三洗了个冷水澡,祛除晦气,出来问两个儿子。
  “顾县长没为难你们吧?”
  说到这个,香茶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爹,枝繁哥哥要去市局报社上班啦!”
  这是枝繁哥哥刚和她说的。
  “真的?”
  赵老三激动不已:“这么快就要去了吗?”
  赵枝繁点头:“顾县长举荐的,不过工资比其他人要少一半,等过几年我上了大学,身份够得上再决定转正。”
  赵老三:“还要上大学?!”
  听到这个消息,赵老三脑海里哪里还有什么二妮爹。
  他以前对供孩子读书这事其实不热衷,穷人家小孩读了能怎样,现在又不能上大学,还不如去田里挣工分。
  后来枝繁叶茂五岁时,那一年恩人怀上了孩子,恩人劝他把两个孩子送去读书,哪怕以后不能吃商品粮,但只要能识字,出去了腰杆都挺得比旁人直。
  就冲这句话,他省吃俭用,磨破嘴皮子求他娘让两个孩子读书,好在那一年二嫂也起了这个心思,他和二嫂天天在他娘耳边说读书的好处,他娘终于松了口。
  不过家里只出四年的钱,以后再想读,就得自己掏钱,没想到今年分了家,隔壁大队的小学也没了……
  激动过头的赵老三忽怔了下,他想到一个问题:“枝繁,咱上不了大学啊…”
  现在工农兵学员的选拔非常严格,有时候一个公社才得一个名额,一般都会给知识水平比较突出的知青。
  像赵枝繁这样的,没背景没权势,得等到猴年马月才有名额轮到他。
  香茶嗷得耷拉下脑袋:“那枝繁哥哥的工资就永远只能拿一半吗?好可怜。”
  赵枝繁却很满足,摸摸妹妹的脑袋瓜,对赵老三道:“爹,先看着办吧,说不定咱就遇上转机了呢?”
  赵枝繁的心态一直都很佛,和他这些年不能开口说话常年独处有关。
  拿一半就拿一半,只要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就行。
  赵老三唏嘘,但他能咋办,别人家若是儿子像枝繁一样,小小年纪就吃上了商品粮,半夜睡觉都能笑醒。
  他也开心,只不过有点担心儿子心里不舒服,如今看来,好像他多虑了。
  虽然赵枝繁嘴上说不在乎以后能不能有资格上大学,但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赵枝繁破天荒给宋秦摆起了碗筷。
  香茶看呆了眼:“枝繁哥哥,你这是干啥?”
  赵枝繁的脸有些发热,含糊地说:“就…摆碗筷啊。”
  香茶有些吃味:“枝繁哥哥咋只给小宋官摆,不行不行,我也要!”
  赵枝繁忙起身:“这就来。”
  香茶和宋秦坐在一块,给香茶递上碗筷时,赵枝繁偷偷瞄了眼宋秦。
  见宋秦坐在那久久不动筷,赵枝繁咳了下:“宋老师,您吃菜…”
  “宋老师?”宋秦挑眉。
  香茶啊地张大嘴,她大哥喊小宋官啥?
  宋老师?!
  咋回事啊?以前不是说小宋官没教过枝繁哥哥吗?
  宋秦耐人寻味地看了眼赵枝繁,暗道事儿有趣。
  之前为了住进赵家,他贸然的找上曾经和他有过交集的赵枝繁,没想到却碰了个钉子,虽然不排除他夸大成分说他曾教过赵枝繁。
  既然当初否决了,那现在这是……
  当天晚上宋秦就得到了答案,因为赵枝繁亲自敲开了宋秦的房门。
  面对一脸问号的宋秦,赵枝繁羞赧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你想知道怎样才能通过工农兵学员的考核?”
  赵枝繁点头:“不白求宋老师的帮助,我可以给钱。”
  他帮大队长代笔攒了不少钱。
  宋秦却摆手,笑道:“钱我不要,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赵枝繁犹豫了下,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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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枝繁和宋秦在屋里促膝长谈到深夜时,香茶在梦里和许久年碰了头。
  一看到香茶,许久年就问:“你们没有在挖渠了吧?”
  香茶:“没,小宋官也说不能再挖,还让我们重新盖房子。”
  许久年:“确实要重新盖。”
  瑶山生产队的房子都立在山脚,一旦雨水过大造成水库出现崩裂,到时候泥石流滚落下来,住在山下的村民怕是会淹死在浑浊的泥水之中。
  香茶咦了下:“小宋官也是这么说的。”
  许久年:“他还说了什么?”
  香茶想了想,将为什么她屋子最先出现回潮现象以及劝生产队开始修建吊脚楼的话说了出来。
  许久年微惊,不是诧异宋秦懂得多,而是在意香茶说得另外一件事。
  “你家后山就是瀑布?”
  香茶笑嗯了声:“对呀,从后院去洗衣裳特别的方便,拐个弯就能到。”
  许久年眼色沉了沉,香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忙问:“笔友哥哥,哪不对吗?”
  许久年眉心紧拧了三分,紧接着说出了一个惊天大新闻。
  “我之前做梦,梦到你家出了大事,你爹为了救你大哥受了伤,你大哥的腿就在那场泥石流中断了…”
  香茶没听明白:“这些你不是已经跟我说过吗?”
  许久年抿唇,淡道:“是,我是说过,但我还梦到了别的。”
  香茶凑近了些:“还有什么?”
  许久年复杂地看着坐在他旁边的小姑娘,语气艰涩:“我梦到大茶山火车站的地轨被暴雨冲毁,那些千斤重的铁轨被雨水冲到了瀑布上方…”
  香茶呼吸一窒,结结巴巴地说:“笔、笔友哥哥的意思是,我现在的家会被铁轨砸成稀巴烂?”
  许久年点头。
  梦中那一片几乎成了汪洋,别说人,连房屋都碎成了渣。
  之前为何没重点提,主要是因为他不清楚赵家分家后的新家位置。
  加之梦里赵家人的出事地点都在外边,所以他就没把铁轨坠落当一回事。
  如今看来,梦里的一切都是预兆。
  如果今天香茶没提瀑布,赵家还会踏上死亡之路……
  香茶狠狠打了个寒颤,说话都哆嗦,眼睛瞬间冒出晶莹的泪花。
  “呜呜呜,我爹和哥哥们又没害过人,干吗总针对我家?”
  许久年也有点好奇,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让你爹赶紧搬!”
  搬走才是正经该做的。
  香茶瘪着嘴哭:“能搬哪去?之前分家的时候我就听我爹说了,我们家地基不多,就那么些,早就分干净了…”
  许久年擦擦小姑娘脸上的泪花,柔声安慰道:“没有地基就买,大不了搬上山去。”
  香茶哽咽:“山上安全吗?”
  许久年:“这就要看山头了,不要靠近水库和树木密集的地儿。”
  香茶歇了哭声,挠头:“那该怎么选?”
  许久年摸摸下巴,主要是他人不在现场,不清楚地形的情况下很难给出意见,稍有差错,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选地儿的事…”
  香茶巴巴地看着许久年,许久年忽笑了下,道:“兴许有个人能帮到你家。”
  香茶:“谁?”
  许久年:“就那个非要住在你家的小宋官。”
  香茶咋舌:“他?小宋官能行吗?”
  许久年:“问问吧,等他给了你爹意见,你再跟我说说,我帮你琢磨琢磨。”
  香茶这才放下心来。
  “好。”
  聊完了家里的事,两人新奇的发现这次没有很快的结束梦境。
  见许久年双手抱头躺在那看天上的星星,神色有些愁闷,香茶忍住了询问许久年的烦恼事,而是问起许久年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两人的生日隔得并不长,一个在夏季最热的六月中,一个在夏季快要结束的八月。
  香茶想早点准备礼物,她想给笔友哥哥一个惊喜。
  “生日愿望?”
  许久年吐掉嘴里的草杆,想了会道:“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就一个愿望,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顿团圆饭…”
  香茶脑中灵光一闪:“笔友哥哥,你来我家吧?!”
  许久年语调上扬:“嗯?”
  香茶笑眯着眼:“那时候暴雨肯定结束了,刚好马上就中秋,你来家过中秋节,我爹肯定会高兴的!”
  许久年轻笑,他说得是一家人…这小孩很明显没懂,只当热热闹闹吃一顿就是开心的团圆饭。
  望着小姑娘眨巴眨巴的小鹿眼睛,许久年一时愣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香茶扯扯许久年的衣裳:“来不来嘛?我爹做饭很好吃的!”
  许久年嘴角微勾:“来。”
  反正每年中秋节他都一个人过,不如去瑶山转转,就当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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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去了报社,阮嫣兰递过来一份申请表给许久年。
  目光触及到申请表上的大红字,许久年眼尾不自觉上挑。
  对面的阮嫣兰:“怎么?不想去?不想去我找别…”
  许久年弯了下唇:“我去。”
  看来老天爷都想他去小屁孩家做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