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二合一
作者:瑞曲有银票      更新:2022-01-14 12:56      字数:6734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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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来郎去, 妾笑妾俏。
  到处都是芙蓉帷帐,活色生香。一个不留神,便要被帕子扫到脸上, 或被浓重的头油味儿熏到打喷嚏。
  在杯盏相接, 调/笑声声之中,沃檀扮作个惯常出入风月之地的熟客佬, 在姑娘迎入怀时轻巧地应付推开, 说是来找朋友。
  她双手负背,神气活现, 一双眼睛不动声色地寻着记忆中的那张恶脸。
  这楼的正中聚了一洄水,上空倒吊着一圈水盏, 晶石为坠,颗颗都吸了灯烛的光。
  水盏旁边,则坐着寻欢的客人与招待的姑娘,场景好不热闹。
  楼下转了一圈不见, 沃檀踩着步阶正待向上走时,余光忽然瞥见个穿锦袍的瘦弱身影, 竟有几分像那病秧子王爷!
  她立定步子想看个仔细, 可那人一直背对, 且身旁围了好几个喂酒撒娇的姑娘, 晃来晃去看不清楚。
  沃檀如地痞似的,拿舌头拱了拱脸颊。
  恰好有楼里的小厮端着酒菜从旁边经过,她顺手在里头捻起粒花生米,手腕一转, 便弹了出去。
  “唉哟!”
  那人后脑勺被精准击中, 捂着头便转身过来, 猴子一样张目四顾:“哪个龟儿子敢打大爷?”
  黄脸蒜鼻, 不是病秧子。
  沃檀嘬干净指头上一点油盐味儿,这才负起了手,大剌剌上楼去。
  这美仙楼虽然拢共也就三层,但有两个回字廊,房室一间挨一间,建得有些复杂。
  既是找人,耳朵眼睛自然比平时要更灵敏。在上到二楼,经过门头最大的一处雅间时,里头传出的熟悉声音,让沃檀驻足片刻。
  “就这些货色,也敢推给小爷?”
  这道声音字句都咬得尖酸,一声比一声挑剔,充满了趾高气扬的不满。
  沃檀装作掸衣摆,透过窗缝朝里看了一眼。
  果然,又是那苏弘阳。
  此刻在那苏弘阳旁边的,应当是这美仙楼的龟公鸨母。
  二人正点头哈腰地赔着小心:“爷,这已经是咱们楼里身段儿样貌最好的几位姑娘了,这,这我们小地方实在再寻不着姿容更上佳的,不如爷您将就将就,将就将就……”
  苏弘阳没骨头似地靠在隐囊上,散漫地抬起眼睛看了看,指了两个穿着最为暴露的:“就她们吧。”
  龟公鸨母眼见地松了一口气,连忙嘱咐那俩姑娘好生伺候着,便带着其它的姑娘离开了雅间。
  苏弘阳左搂右抱,姿态狂妄又放诞。明明是个高门公子,却看着有些小人得志的派头。
  沃檀扽完衣角正打算转身离开时,见着个绿衫小厮蹬蹬蹬上了楼。
  只看一眼沃檀便认出,那是苏弘阳的近侍。且他袖管笼起,好像揣着什么东西。
  好奇心作祟,加上打心眼里觉得苏弘阳是个不憋好屁的人,沃檀便向前溜达几步,待那小厮进了房之后,又佯作自然地走了回去。
  离窗牖仅两步之遥时,沃檀恰好捕捉了里头提到六幺门三个字。
  而接在纸张揉皱的声音之后的,便是苏弘阳的冷嗤:“怪不得秦元德那两个近侍古古怪怪,原来是俩臭娘们!”
  被骂到头上,沃檀险些冲进去给他一顿胖揍。
  真晦气!这王八犊子,怕不是从东宫那头得知了她们的真实身份。
  正事要紧,沃檀抽离身子,继续去寻那柳花脸。
  转来转去,瞥见外头露台的旮旯子处,有人挤在里密密私语。
  定睛一看,见是这楼里的龟公和鸨母。
  沃檀把耳朵厌在墙壁,便听鸨母不无慨叹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达官贵人,咱也不敢问。唉,要那容影姑娘在,这位爷指定被收服喽,说不定今儿给的打赏,那都够咱一个月的进项。”
  “容影姑娘?那可跟他差着辈呢!”龟公诧异不已。
  鸨母却不以为然:“嗐,那样楚娃般的人物,就算上了年纪定也风韵尚存。半老徐娘最是勾人了,况那容影姑娘本就是个有手段的,定能伺候得这位公子哥服服帖帖。”
  “啊嚏——”
  龟公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取笑道:“那你也是上了年纪,容影姑娘多少年前就嫁人了,怎么还会来楼子里接客?”
  “她不嫁才好呢,她当初要不嫁啊,才不至于被火活活烧死。”鸨母咂咂嘴:“啧,红颜薄命,怪可惜了儿的。算了算了,出去招呼客人吧,省得那帮小蹄子犯懒。”
  闲话几句后,二人分道而行。
  回廊拐角,龟公鼻子瘙痒,正站在原地酝酿喷嚏时,突闻得一道问:“龟公爷,跟你打听个人。”
  喷嚏被活活吓回去,龟公鼻子犯酸眼冒泪花。他看了看眼前这穿窄袖的小郎君:“客倌要找人?谁?”
  “那人长张猪腰脸,鼻子被烧成了个花窟窿,听说来了你们楼里。”
  这描述太过详细,特征也委实突出,龟公略作回想便记起来:“是有这么个人来着,客倌是他好友?”
  “他欠我银子。”沃檀理直气壮地捏了个来意。
  这话一说,龟公立时面有难色。
  沃檀笑得人畜无害:“你放心,我不是来闹事的,就是跟他对对数。不过呢……这人可不是什么诚信玩意儿,龟公爷啊,你可得小心他耍赖逃帐。”
  果然这么一提醒,龟公便有些松动了。等收到沃檀趁机塞的碎银之后,龟公脚下已经开始有转向的意思,再看沃檀身形瘦小也不像能闹得起来的,便略作思索后,带着沃檀往楼下去了。
  跟着熟路的人就是快,沃檀在这转得头脑发胀的楼里,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可哪知敲门无人开,更无人应声。
  沃檀心知有些不对,一掌破开那拴住的门,见得里头窗户大开,房内已经空了不说,伺候的姑娘也趴在案上人事不醒。
  龟公大惊失色。
  沃檀刚才也就信口一诌,哪知道人真就不见了。
  她磨着牙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床底横梁翻了个遍却也没见半个人影。
  “我迟些去县衙报案,要想早点抓到他,要回酒水钱,龟公爷最好也跑一趟。这样咱们两桩事并在一起,县衙肯定会重视不少。”
  撂完这句话后,沃檀出了美仙楼。
  夕阳之下,差点被拐卖的小姑娘手里举着根糖葫芦,而涂玉玉则坐在石墩子上欣慰地盯着,看起来像个带着小伢儿的贤父。
  见沃檀出现,那小姑娘嘬着糖葫芦,怯生生地叫了声:“姐姐。”
  沃檀一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束:“你什么眼神啊?男女不分?”
  大抵她口气有些冲,那小姑娘往涂玉玉背后躲了躲,只露出一只眼睛来看她。
  涂玉玉简直老母亲护崽似地往前一挡,还嗔了眼沃檀:“别这么凶嘛,看给孩子吓得。”
  安抚了那小姑娘后,涂玉玉招了招沃檀,低声跟她耳语几句。
  沃檀消化了下,伸着脖子去看那小姑娘:“你是说,她是苗族圣女?”
  “可不是?咱们可捡到宝了。”涂玉玉眼神发亮,暗搓搓喜道:“苗族圣女啊!族长都要听她差遣,那可不是一般人物!”
  沃檀凑过去问那小圣女:“你叫什么名字?”
  “蒙蛮儿。”
  “蒙?”这个姓氏太过生僻,沃檀偏头想了一阵:“你家住哪里?”
  涂玉玉抢话道:“我问过了,她是五华寨的人,被这附近的族人请来这里参加什么祭典。眼下把个圣女给弄丢,那帮人应该急得魂儿都没了。”
  沃檀将信将疑地,盯着那小圣女看了好一会儿。小姑娘八成以为瞧上她手里的糖葫芦了,便伸出手,把糖葫芦递到沃檀眼前。
  沃檀心道自己不至于跟个孩子抢吃的,但还是没能咽住口水,斜着身子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咬没了。
  她嚼着糖葫芦,脸颊鼓得松鼠腮似的:“知道了,送去县衙吧。”
  “那个拐子怎么办?”
  “一起啊。”
  “啊?就这么处理了?”涂玉玉搔了搔头:“我以为你要杀了他。”
  沃檀看眼被敲了瘫穴的山羊胡,没说话。
  涂玉玉脑子里比旁人多根没用的筋,笑眯眯地夸起沃檀来:“小檀檀,我还以为你是跟他有旧仇,原来只是路见不平!你真是太良善了!”
  “……”沃檀心不在焉,没过多理会这狗腿子。
  这山羊胡不是当年拐她的人,充其量算同伙而已。骗她那个,就是刚才没找着的柳花脸。
  一想到此人,沃檀指甲都要生生掰断。
  三岁那年,柳花脸趁着阿兄不在,故意来接近她。
  给了吃食不止,柳花脸还骗她说她阿娘没死,在京城。又说阿娘特地派他去接兄妹二人,说她和阿兄去了再不会挨饿,都会有好日子过。
  她那时又蠢又饿,竟然信了柳花脸的鬼话,乖乖跟着走了。后来要不是阿兄拼半条命带着她逃了出来,恐怕现在她还在那府里当烧火丫头。
  ……
  日头高照之下,几人往县衙走去。
  涂玉玉牵着那苗族小圣女,沃檀则拽着那山羊胡,要多粗鲁有多粗鲁。
  山羊胡已经被沃檀毒哑了,好教他说不出他们的相貌来。
  等到了县衙,沃檀跟涂玉玉不方便进去,就把小圣女和那山羊胡给两里外一扔。
  嘱咐过小圣女后,沃檀正要拍拍屁股走人,手却被牵住:“姐姐,这个给你。”
  是那小圣女解下的额饰,银闪闪的银螭包绕,中心一粒朱红的石子。
  小圣女仰着脸看她:“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
  “嘿嘿,圣女妹妹,我有吗?”涂玉玉齁不要脸地挤了进来,他苍蝇一样搓了搓手心:“我刚刚带你躲荫,给你擦手擦脸,还帮你买糖葫芦呢!”
  从腰间的小香囊里掏出一只小圆盒,那小圣女奶声奶气道:“养蛊的时候喂点这个,成蛊的时日可以缩短三年,蛊虫也能存活更久。”
  涂玉玉震惊之余,又忙不迭接过:“圣女不愧是圣女!居然看得出来我的底细!我……”
  虚头巴脑的一阵夸中,沃檀小踹了他一脚:“走了,还要去买东西。”
  终于揪走了涂玉玉,沃檀往街市小逛半圈后,便往驿站回。
  在涂玉玉神神叨叨,让她别跟田枝那母夜叉似的,学得凶气逼人的嘀咕中,二人回到了驿站。
  涂玉玉去找严八堵嘴,沃檀则率直去了景昭所在的院落。
  岂料到了那院落时,却见在月门外头守着的,竟然是田枝。
  “怎么是你?”
  田枝睨来一眼:“秦都帅在里头替人申冤呢,说是什么山匪的事,真是闲出屁来了,这么仗义。”
  道是今日驿馆有个老仆,借送水的机会向秦元德喊冤,而一通问话下来后才知道,原来是他错将秦元德认作九王爷。
  秦元德是个乐于助人的性子,听过那老仆所申之冤后,便亲自带了到这院落之中来。而此刻,里头当是正在澄诉冤屈。
  沃檀本来也不乐意进去,恰好韦靖从里头出来了,便把手里的纸包给韦靖一扔。
  打从知道病秧子真实身份的那日,沃檀就知道这姓韦的护卫看不惯自己,口口声声要捉她,心里怕是恨不得给她劈成八瓣儿。
  至于为什么看不惯,左不过就是嫌她摸过他们王爷的身子,亲过他们王爷的嘴儿,消受过他们王爷的娇/躯。
  沃檀素来是不服气的性子,是以每回见到韦靖一幅被人睡了媳妇似的,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就想大声对呛。
  噫,这算什么?滑腿掐腰,她什么没干过?她还扒过他们王爷衣服,脱过他们王爷裤子,看过他们王爷的口口哩!!!
  沃檀心里骂得正欢,东西递过去之后,却冷不丁听到韦靖说了声:“辛苦了。”
  这仨字炸到耳边,沃檀心里一崴,脚步顿住。
  她纳闷地看了过去,却见韦靖望来的眼神之中竟然夹杂着几许怜悯,像在看一个娘老子刚过世的稚龄孤儿。
  想来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事更古怪了。
  在韦靖佛陀一般的目光之中,沃檀起了浑身鸡皮。
  奉送个白眼之后,她转身走了。
  而便在此时,景昭的院落之中,被秦元德所救下的驿馆老仆,正说着自己的往事。
  “那群山匪缺个识文断字的,得替他们分分赃算算帐。说起来,老奴我那时候也是个浑的,乡试落第后,本想去那荒郊找颗树吊死的,哪知道正好遇见他们在分赃……”
  一群大字不识的白丁,连数都算不清楚。彼时正为了点儿皮料怎么分而吵得乌眉灶眼,见他一个巾帽长衫的书生,便率性捉去贼窝,强行成了那里头的一员。
  那老仆老泪纵横,甚至竖指发誓道:“老奴从来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甚至还帮他们抢来的一个姑娘逃跑过,只那姑娘当时饿得没了力气,没跑出多远就被捉回来了。为了这事,老奴还差点被他们活活打死!”
  秦元德义愤填膺地在旁补充:“这县官未免太过武断,查也不查便给人扣了罪名。几十年监刑满了,又拘在这驿馆里头充作奴仆,委实儿戏!”
  “吱嘎——”
  凳子离地的声音响起,是过于激愤的秦元德“腾”地站起身:“王爷!这等冤屈在前,必要严惩那糊涂县官,还人清白才是!”
  景昭笑了笑:“秦都帅莫急,倘使这位老丈当真无辜,本王自会为他作主。”
  这话后他思忖了片刻:“敢问老丈,适才你所说曾帮过一位姑娘,不知那人可还在?”
  那老仆愕然了下。
  景昭温声解释:“若得此人作证,本王为你脱这罪名,也就不必等那许多案卷翻查了。”
  “这……”
  那老仆低头回想了下:“那匪头子当时掳了那姑娘,本是打算要留下来做媳妇的。后来因为觊觎的人着实太多,甚至寨子里常有为了那姑娘打架的,匪头子瞧着不是回事儿,心里合计了下,便干脆把那姑娘卖到青楼去了。”
  “青楼?”秦元德皱了皱眉:“可知是哪家青楼?”
  “好似……是美仙楼。”
  老仆这话后,景昭便吟思着接了话:“既知地方,将人寻来便好了。虽说寻人不难,但这事若换了旁人去办,就怕会泄漏……”
  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
  他若介入,便与翻案无疑,而若这堂案子真是县衙错判,那县衙之人若有所觉,必然会处理人证。眼下最好的法子,当然就是悄没声地,将那青楼女子给寻回来。
  可景昭这话若要挑错,便是他身旁最不缺侍卫,随便找谁去都成,但既他说这话,便倒是无心派遣自己身边侍卫去找人了。
  再看另一厢,秦元德为人伸冤的义气正在劲头上,又哪里嗅得出这当中的古怪。
  便见这房中才默了几瞬,秦元德凛然出声:“我去一趟就好了,这有何难?”
  ……
  秦元德走后,那老仆也被韦靖带着往外走。
  知晓自己即将能沉冤昭雪,恢复自由之身,老仆脚步轻快起来,心里自然也是感恩戴德的。
  走之前,老仆还长长地向景昭作了几个揖,以求感谢。
  说起来,今日他这小老儿配合着做了出戏,遵这位王爷的意思,故意去找了那位秦大人,又把那位秦大人引来这院里,当面说了陈年往事。
  可如今眼下瞧着,这位王爷竟是要引那位姓秦的大人去美仙楼,也就是去找那位容影姑娘的下落,但……
  似是知晓这老仆心里的不解,韦靖适时出声提醒:“老人家,今日之事你切要保守秘密,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老仆壮着胆子问出心中迷惑:“这位大人,王爷让那位姓秦的公子去美仙楼,去寻那位容影姑娘。可据我小老儿所知,那容影姑娘早就不在了,也不知道王爷是何用意?”
  韦靖自然不会答这话,他压低嗓音:“不该问的,您就莫要瞎问了。总之我们王爷会助您脱身,您且安心等着就是。”
  这里头的告诫不能再明显,老仆当即噤了声,喏喏不敢再问。
  送走这位老人家后,韦靖回到房中。
  他抱着沃檀给的纸袋,再往秦元德院落的方向看了看:“王爷是想引秦都帅发现些线索,再帮助那女杀、那沃檀姑娘认回秦府?”
  景昭摇摇头:“是否要回秦府是檀儿兄妹的自由,本王不欲多作干涉。只往昔那作恶之人,本王却不想姑息。纵是陈年往事,那个中孽力,也该有所回转了。”
  韦靖知道自家王爷这话里的意思,并深以为然。
  按他们的调查,美仙楼当初的那位花魁“容影姑娘”,便是当今的陈夫人。
  素来有言可怜之人,则必有可恨之处。
  那陈夫人当初被山匪给掳走,又被卖入青楼。虽说际遇苦楚,但什么样的际遇,也不是她能行那些恶事的原因。
  为回邺京,不惜买凶纵火,意图轼夫食子……
  有道是最毒妇人心,经过这桩事后,韦靖总算是知晓了一个女子的心,甚至是已为人母的心,能狠毒成什么模样。
  边在心中咋舌,韦靖边将那怀抱大的纸包放去桌上:“王爷,这是她给您捎的吃食。”
  景昭眼中含笑,一层层掀开。
  见了里头的东西,韦靖差点被口水呛着:“王爷,她是不是故意的?这,这叫您怎么吃!”
  猪油饼块、白雪糍耙、八宝黏糕、豆沙酒糟……
  只只件件,几乎全是糯米点心,扒拉来去唯有一样吃食与糯米无关,便是个圆滚滚的白馒头了。
  韦靖瞠了瞠目:“王爷还是别吃了,晚些指定又要闹肠胃。那姑娘可真是个诡拐的,拿了您的银子又不给您捎好吃的,真会埋汰人!”
  “怎会?”景昭仿佛洞见姑娘家那别别扭扭的心思,眼里噙一汪温柔笑意。他从容捻起那馒头:“那些是给你们带的,这一份,才是要给本王的。”
  眼睁睁看着他们养尊处优,脾胃精贵的王爷,竟然真跟乡野汉子似的一口口撕起那大白馒头,韦靖一时牙都酸了。
  怔忡之中,韦靖想起曾有人说过,他家王爷之姿容举止足以媲美云中仙人。可如今这云中仙人却无比享受地食起大锅馒头,真真让人无比掩目,无比掩目。
  说起来,他们王爷是否过于自恋了些?又是否,也太纵着那女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