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随舟的声音很好听,特意压低后，有种酥酥麻麻的力量，南湘听了耳朵微微发痒,她下意识地看一眼柜台前的店老板,店老板正在旁边算账,似乎没有听到话筒里的声音,可是她还是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纪随舟明白了南湘的意思，在彼端低声笑。
  南湘转而说：“你女儿想听你说话。”
  纪随舟回应：“嗯,糖糖呢？”
  南湘低头将话筒递给糖糖。
  糖糖两只小肉手抱着电话把,刚放到耳边,就听到纪随舟温柔暖和的声音，这是爸爸了,她开心地大声喊：“爸爸！”
  “诶！”纪随舟在彼端回应。
  “爸爸！系爸爸！”糖糖奶声奶气地叫。
  “是爸爸呀。”纪随舟说。
  “爸爸！”这时候旁边的皮皮也确定是爸爸的声音了。
  “诶！”纪随舟应。
  “我和妈妈和妹妹买东西！”皮皮趴在糖糖耳边说。
  “买了什么呢？和爸爸说一说。”纪随舟问。
  “买面面！”皮皮说。
  “买酱酱！”糖糖奶声奶气地说：“炒菜菜。”
  “不系酱酱，系油油。”皮皮纠正。
  “系酱酱。”
  “系油油。”
  “是不是酱油啊？”纪随舟问。
  “系酱油。”两个孩子一起说。
  纪随舟笑出声。
  皮皮接着说：“还买果果！”
  糖糖接话：“买饼饼！”
  “买盐盐！”
  “买粉粉！”
  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和纪随舟说话，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喊,喊的太过投入,胖胖的小身体没有站稳,一起歪倒在柜台上,南湘眼疾手快将两个孩子抱住：“小心点,小心点啊。”
  皮皮认真地看着糖糖说：“妹妹,我们要小心心！”
  糖糖点头：“嗯，我们小心心。”
  “怎么了？”纪随舟着急地在彼端问。
  南湘接过来电话,笑着说：“没什么，就是两个孩子只顾着和你说话,没有站稳,歪在柜台上了。”
  “没有受伤吧。”纪随舟赶紧问。
  “没有,就轻轻歪了一下。”
  纪随舟在彼端松了一口气。
  南湘说：“天不早了,我们不和你说了，要趁早回家。”
  “好。”纪随舟答应的干脆。
  等到南湘挂上电话之后，他才缓缓挂上电话，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昏暗的天空，耳边还是南湘母子三人的声音，心里疯狂地想念着他们，恨不得马上回到他们身边，他控制了好一会儿，点燃一根烟，吸了两口，才稍稍稳住，接着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拿起合同看起来。
  这边南湘带着皮皮糖糖回到家。
  皮皮糖糖因为打电话给爸爸了，开心的不得了，把家里的两只小母鸡撵的满院子乱飞。
  “干什么呀干什么呀？”南湘温声问：“宝宝们你们干什么呀？”
  “撵小鸡肥家！”糖糖边跑边回答。
  “鸡罩都没有放好，它们怎么回家啊？”
  皮皮糖糖小步子一停，转头才发现鸡罩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在一旁了。
  “哎呀，家家都歪辽。”皮皮赶紧迈起小短腿过去，把鸡罩摆正了。
  两个孩子继续撵鸡。
  南湘转身去做晚饭，做的是皮皮糖糖爱吃的青菜鸡蛋面，两个孩子各吃一小碗，吃完了之后，两个孩子在地锅前玩柴禾，南湘刷锅洗碗，忽然皮皮糖糖动作一停。
  南湘问：“怎么了？”
  两个孩子歪着脑袋细听，一起说：“有银！”
  南湘停下手中的动作，听到小陆媳妇在喊：“南湘，南湘。”
  南湘冲皮皮糖糖说：“宝宝们真棒！”
  皮皮糖糖捂嘴嘻嘻笑。
  南湘正好也收拾完了厨屋，她盖上锅盖，解下围裙，走出厨屋，来到门口开门，看到小陆媳妇和杨云手里拿着布袋子站到门外，她说：“进来吧。”
  两人走进来。
  小陆媳妇问：“南湘，你们吃过了吧？”
  “吃过了，你们呢？”
  “吃了。”小陆媳妇和杨云一起说。
  “你们到堂屋等一下，我把灯端过来。”
  小陆媳妇手里拿着手电筒说：“皮皮糖糖，来堂屋啊。”
  皮皮糖糖一起跑到小陆媳妇跟前说：“手电筒！”
  “对，手电筒，给你们玩一玩。”小陆媳妇满脸笑容地说。
  “我不玩。”皮皮摇头说。
  “我也不玩。”糖糖跟着说。
  “为什么呀？”小陆媳妇惊奇。
  “我玩过！”皮皮说。
  “我家有鸭。”糖糖歪着小脑袋说。
  “是吗？”小陆媳妇问。
  糖糖转身朝厨屋跑，拿着自家的手电筒说：“探！我家的！”
  “呀，一模一样呢。”小陆媳妇笑着说。
  “嗯！”皮皮糖糖一起点头说。
  小陆媳妇笑着对杨云说：“这两个孩子聪明的很。”
  杨云点点头，她真的对南湘关注太少了，真的注意了，就发现南湘各个方面都十分优秀，撇开一湘制衣店不说，皮皮糖糖现在长得白白胖胖干干净净，整天快乐的像两只小鸟儿一样。
  这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到。
  可是南湘办到了。
  她从一开始不喜欢南湘，到对南湘无感，到震惊于南湘真实的一面，再到现在开始佩服南湘了。
  这时南湘端着煤油灯走了过来，笑着说：“站门口干嘛，多冷啊，进堂屋啊。”
  “是啊，天气冷啊。”小陆媳妇接话。
  “赶紧进来吧。”
  南湘带着他们进来，也打开了收音机，让皮皮糖糖在旁边听着，她这才开始问小陆媳妇二人：“你们毛衣织的怎么样？”
  “织好了一件。”小陆媳妇紧张地说。
  “这么快？”南湘吃惊于这两人的速度。
  “杨云织了一件半呢。”小陆媳妇说。
  杨云不好意思地低头。
  “拿来我看看。”
  小陆媳妇二人将织好的毛衣递了上来，南湘仔细查看，领口、肩膀、腋窝等等位置一一拉扯，十分细致地检查。
  小陆媳妇杨云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紧张。
  “不错。”南湘看完之后说。
  小陆媳妇和杨云同时松了一口气。
  “浩浩妈织的圆领紧身毛衣不错，杨云做的鸡心领带花纹毛衣也可以，你们再回去织件高领毛衣给我看看，没有问题的话，你们就开始织起来，也可以找些其他人一起织，怎么样？”南湘是希望多织些毛衣出来。
  “行。”小陆媳妇笑着说。
  杨云也露出笑容。
  “那你们回去吧，早点睡觉。”
  小陆媳妇和杨云也就走了。
  南湘吐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没找错人，小陆媳妇和杨云的手艺确实不错，第二天下午小陆媳妇和杨云就将高领毛衣给织好了，都是熬夜织的。
  南湘给予肯定之后，嘱咐她们一定要注意休息。
  很快地小陆媳妇就给南湘找了四个织毛衣的好手，还把浩浩奶奶和杨云奶奶都拉着一块织毛衣，大家都是实在人，织毛衣也织的实在好。
  小陆媳妇和杨云还在中间把关，让南湘省心不少，不过她也怕小陆媳妇等人担心钱的问题，所以她收到一批毛衣时，就把提成给了小陆媳妇和杨云。
  小陆媳妇和杨云两个人是第一次拿到工资，激动的不得了，赶紧分给其他人，大家都高兴一片，有的特意跑到城里割了一两斤肉加餐，再织起毛衣来，更加的卖力负责。
  南湘这边也就把鞋子、棉衣、大衣、毛衣都安排好了，每天都在按部就班地生产着，一湘制衣店也是如火如荼地卖着。
  转眼间，距离过年只有一个月了，天气渐冷，南湘早上起来，给皮皮糖糖穿好衣服。
  一打开堂屋门，就看到满院子的雪。
  “哇！介系什么哇？”糖糖大声问。
  南湘转头看向糖糖，突然想起来，两个孩子还小，对去年的雪已经没有印象了，她笑着说：“这是雪。”
  皮皮糖糖想了想，似乎又有了雪的印象。
  “好厚的雪啊！”南湘说。
  “好厚的雪鸭！”
  两个孩子跟着说完，好奇地向前走两步，小胖手摸了摸厚厚的雪，软软凉凉的，两个孩子一起嘻嘻笑，新奇的不得了。
  糖糖转头说：“妈妈，雪雪好好看鸭。”
  “和妈妈比，谁好看？”南湘故意问。
  “妈妈好看！”糖糖毫不犹豫地回答。
  “妈妈系一百好看！”皮皮非常坚定地说妈妈是最好看的。
  南湘心头喜悦，孩子们那么喜欢雪，她就陪孩子们在雪地里玩一玩，踩一踩，顺便铲一铲门口的雪，时间也就不早了，她也不打算做早饭了，给两个孩子戴上老虎状的毛线帽子，系上围巾，说：“我们到县城吃早饭。”
  皮皮说：“吃肉包包！”
  糖糖接着说：“吃油果果！”油果果就是油条。
  “没问题！”
  这场雪下的并不大，但是路上也覆盖了一层，南湘不敢骑，一路推着皮皮糖糖走。
  正好还可以看到远远近近的雪景。
  皮皮糖糖兴奋极了，像两条刚出水的胖鲤鱼一样，在儿童桌椅上可劲儿地扑腾。
  “妈妈！探！树树穿衣护！”
  “妈妈！雪雪抱土地公公辽！”
  “妈妈！有鸟鸟灰！”
  “鸟鸟不怕冷！我也不怕，我穿厚厚！”
  “妈妈！探！”
  “妈妈！探那儿！”
  “……”一路上两个孩子的嘴就没有停过来，扒拉扒拉到了县城，结果就是比平时多吃了半个包子，南湘一路上用很大力气扶紧车把手，所以也比平时多吃了一个包子。
  母子三人来到一湘制衣店的时候，梅红梅汪氏正在扫店门口的雪，南湘惊讶地问：“梅姐，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说今天和你爱人去医院复查吗？”
  “我看着下雪了，就过来扫一扫。”梅红梅笑说：“孩子他爹和老同学打招呼去了。”
  “哎呀，不用你扫了，你们赶紧去医院吧。”
  “行，看在你不扣我钱的份上，我就去做件事儿。”梅红梅说。
  “什么事儿？”
  “去五彩纺织厂那里定些布，反正上次我和你一起去过，我知道五彩纺织厂在哪儿，我们提前定点布，防患于未然。”梅红梅这个“防患于未然”也是跟着南湘学的。
  南湘点点头，最近生意不错，南湘梅红梅和胖大姐都预感马上就会迎来一波购物潮，所以南湘打算过两天就去市里面一次的，她问：“不会耽误你们复查吗？”
  “我们复查完再去，反正就是说句话，交个定金的事儿。”
  “行。”南湘接过梅红梅手里的扫帚。
  梅红梅这才笑呵呵地走了。
  南湘和汪氏接着扫雪，皮皮糖糖则在雪堆上乱跑。
  南湘没有制止，扫干净了门前雪，就开始忙碌了。
  下午的时候梅红梅才回来，说：“现在真是大家都有钱了，市里热闹不说，五彩纺织厂的布都卖光了。”
  “什么意思？”南湘问。
  “孟和平说，最近布料紧缺，这两天没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