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作死
作者:月亮上爬      更新:2022-01-14 12:34      字数:5330
  李家近乎全灭!
  周黍抵达的时候,秦云榛和崔烬用风和电的护壁撑住主楼,防止里面的爆炸余波令乱石伤人。
  金凤凰和张弛帮忙疏散人群,将伤者往外搬抬。
  各家雇工和来吃喜酒的亲朋都仓惶地站在外圈张望,对那熊熊燃烧的烈火束手无策。
  幸好郑之行母子四人到的晚,被安排在最外面的席面上,在爆炸一开始就跑了,只有几处擦伤。
  她心有余悸地对周黍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爆炸了,然后传出那样的声音——”
  说李家杀了陈小郎,陈庆元要灭门报仇!
  李家主楼的人,被陈庆元以拍照回门宴纪念照的借口聚在主楼大厅里。
  包括李伦,李仁,李义和李涓,连七十岁的吴老太和小吴姐才四岁的小双胞胎女儿,一个没拉下!
  请李家的世交钱坤泰掌相机,可他也去向不明。
  更不用说就在大厅里忙碌的几个雇工,都凶多吉少了。
  庆幸的是,因为没正式开宴,大部分客人没上主楼入席,三三两两在外面聚着聊天谈笑。
  小孩子们更是在庭院中疯跑,爆炸的第一时间都被吓傻了,蹲在原地不动。
  又因为秦云榛和崔烬来得及时,几乎都护住了。
  李美扑过来,抓住郑之行问:“阿姨,我妈呢?李惠呢?李礼呢?还有我两个才六七岁的弟弟妹妹呢?”
  她满面泪痕,用力摇晃郑之行,没得到答案又要往火堆里冲!
  然而金凤凰一把拽住她:“别进去,陈庆元疯了,直接燃烧全部生命力和精神力引爆,现在爆炸还有余波!你小弟弟和小妹妹没事,只是李惠——”
  话没说完,几个尖锐的哭声传来,有人群拉拽着:“在这里,在这里!”
  李美扭头一看,二乔一手搂个孩子,浑身发抖地缩在人群里,不知该怎么办。
  她直跑过去,抱住二乔大哭。
  周黍站在火场外,仰头看那翻卷着直冲云霄的大火和黑烟。
  她对陈庆元说,祝你老得偿所愿。
  陈庆元对她说,希望我得偿所愿后,你也能得偿所愿。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得偿所愿!
  李伦的野心,李仁的算计,李义的桀骜,还有李涓的骄傲和任性,都在这一把火里没了。
  硝烟弥漫,四槐树镇损失惨重。
  因为有巡逻队在,很快组织人手清点现场,将死者和伤者分别安置。
  又驱散围观且帮不上忙的人群,只留下相关人等处理废墟。
  崔烬将能力者聚在一起,灭火的喷水,搬乱石废墟的出力,能急救的全部上阵。
  又派人去陈家找剩下的那个何老太,要查清原由。
  然而传回来的消息,说何老太一听李家爆炸,直接将自己和自家的宅子烧了。
  当时火光爆裂冲天,火油和炸药喷溅,没人敢轻易接近。
  两把烈火,烧灭了陈李两家的恩怨,也烧出了一个新年。
  周黍帮忙清理废墟乱石,到傍晚结束后,实在没了力气。
  她给李美留下一句话:“无论你今后想怎么做,需要什么,可以随时来找我。”
  李美红着一双眼睛,满身都是漆黑的火灰,用力地抱着她,仿佛在寻求支撑。
  周黍什么也没说,拍拍她,直到她再次冷静下来。
  成长是痛苦的过程,必须挣脱原本的外壳,露出里面的真我。
  之后,她随便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歇气,累得不想说话。
  如果这时候能有支烟,也许就不那么烦恼了——
  天上的流云在飘,残余的火灰在散,白雪上覆盖着黑色的尘土。
  周黍吁出一口气,石头大棚里还有个麻烦等着她去处理。
  或许不该说石头大棚,因为从褚子高出现,就有一股精神力环绕在周黍身边。
  看不见,摸不着,但能强烈地感受到。
  仿佛守卫财宝的恶兽,寸步不离。
  周黍嗤笑一声,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
  邱山不远不近地看着她,既不想走近了惹她厌恶,又不想离远了违背褚子高的命令。
  正为难的时候,秦云榛一身硝烟气地走来。
  他双目黑沉,看也没看邱山一眼,直奔周黍而去。
  要在以前,邱山绝不会管秦云榛的私事,反而会起哄!
  毕竟这从安全区下来历练的家伙,虽然有钱有实力有皮囊,却有目共睹地洁身自好。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周黍不是什么都能碰的女人。
  邱山直接挡过去,想说出褚子高的名字,以及跟周黍之间——
  然而秦云榛直接晃开他,断然道:“我都知道了,你别拦我!”
  邱山怔了一下,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但马上拽住他:“你既然知道了,作为兄弟就劝你,她现在的身份,你最好别靠太近!”
  不管褚子高真正的打算是什么,但獠牙是护短的疯子,特别是对供血人和伴侣,根本就是不能正常沟通的疯狗。
  所以还是算了,别追了!
  世上的好姑娘千千万,而自己的命只有一条。
  但秦云榛根本不在乎,直接甩开他的手,依然往周黍去!
  邱山无可奈何,谨慎地站一边去,却不断地向那石头大棚张望,祈求里面那大爷千万受周黍支配,别突然跑出来搞人!
  秦云榛走到周黍身前,定定地看着她。
  衣衫散乱,头发翻飞,洁白的皮肤上满是黑黑的火灰,手上还有几处擦伤。
  周黍对他一笑,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坐吧!”
  秦云榛坐下,关切道:“你还好吧?”
  周黍很难说自己好还是不好。
  就刚才的时间,她靠仅有的记忆,结合道听途说的传言,将前因后果捋了捋。
  原主应该是作了某种大死,强行和褚子高建立了供血关系。
  从褚子高最开始‘处理’她的态度,到现在两次呵斥言听计从,这种关系极有可能是獠牙百万分之一不能摆脱的命运。
  也就是说,她是褚子高的血主。
  血主啊,是人类梦寐以求,但獠牙万万分之一都不想要的存在。
  秦云榛见周黍没有回答,郑重道:“周黍,你现在别考虑獠牙,不要管巡夜军,更不去想褚子高的身份和其它,只告诉我,你——”
  他贴得她很近:“想不想离开这里?”
  邱山眼睛死死盯着秦云榛,这也太不要命了。
  这追姑娘的劲要用在升职加薪上,早就不必在小县城里混了!
  不出邱山预料,就在秦云榛坐下的同时,一股澎湃的精神力从石头大棚冲出来。
  带着强烈的愤怒和独占欲。
  邱山马上道:“秦云榛,你找死吗?”
  周黍敢让褚子高站住,但不代表别人可以违背他!
  秦云榛何尝不知?
  那精神力根本冲着他来,如泰山压顶一般,他提起全部能力抗衡才勉强坐稳了。
  他坚定道:“周黍,我可以带你进希望安全区,只要你开口,马上就能离开这里。”
  周黍第一次正眼看秦云榛。
  相当年轻周正的年轻人,五官可以说是漂亮,气质在这小县城里也出类拔萃。
  他应该有不错的出身和教养,本性也不坏,即便被她的美貌诱惑,也能维持体面地追求。
  不管他的行为是基于公义还是私心,她都非常感激。
  周黍反问他:“秦云榛,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呢?”
  血主啊,能控制獠牙的存在。
  南兴安全区现任的行政长官元令,只是一个女獠牙军官的血主,就能走上这样的高位,令多少人羡慕嫉妒?
  可她是褚子高的血主,如果善用这个身份,又将作出怎样的成就?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秦云榛如何敢说出带她离开的话?
  就像刚才救火,崔烬表面上对她和以往无异,但目光中带着审慎和怀疑,显然不如以往信任了。
  没想到秦云榛居然道:“你不用开口,我只看你眼睛就知道你不愿意。”
  如果愿意,她不会折腾自己到晕倒。
  如果愿意,她根本不必跟徐楠勾心斗角。
  人的言语可以装饰,但行为却无法骗人。
  周黍听得笑,这男人可真是,一句话说进她的心。
  她也就不用虚伪的态度对待他:“秦云榛,我没你想的那么好,跟褚子高建立关系既是阴差阳错,也是有意为之。他对我看法相当不好,所以我才会被流放,现在找过来,多半是好几个月没得到血液补充后失去控制的结果。你要带我走,我很感谢,因为现在的我确实不怎么想跟他有这样的关系。但是,你打得过褚子高吗?”
  秦云榛对上她的坦然,回答也很直接:“拼命试的话,几率不超过百分之三十。”
  周黍又问:“我跟你去了希望安全区,就能彻底摆脱褚子高吗?”
  不太可能。
  不谈褚子高的武力,只说他巡夜军统帅的身份,只要他愿意利益交换,总能达成目的。
  更有甚者,因为她是能控制褚子高的存在,一进入希望安全区,必然会陷入更庞大的勾心斗角。
  到时候不仅无法摆脱,反而越陷越深。
  一个失去土地,没有收入,未来重要性全挂在他人身上的女人,会有怎么样的命运?
  史书上历历在目,翻翻就知道没好结果。
  秦云榛目光幽深,反问她:“你准备怎么办?将这个身份用起来?”
  周黍眯了眯眼睛,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秦云榛深吸一口气:“周黍,这不是一件好事。”
  对双方都不是好事。
  周黍笑一下,将手伸出来:“秦云榛,敢握个手吗?”
  秦云榛眼睛变深,有什么不敢?
  他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握住周黍的手,纤细修长又柔韧,不如想象中的绵软,但给人非常有力的感觉。
  两只手握在一起,邱山惨叫起来:“秦云榛,你的命只有一条,你的头只有一颗。”
  而从石头大棚冲出来的精神力,一直不甘心地徘徊着,在两人相握的时候,终于放出更庞大的威压。
  风起雪飘,无数空气汇聚凝结,有锁链的声音传来。
  杀气凛冽。
  秦云榛身后猛然飚出一股狂风,成为一片巨大的护盾,将凝结的空气挡住。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点力,将周黍握得死紧。
  周黍感受到他的压力,见他浑身战栗却不退缩,猛然扭头,冲石头大棚的方向发出两个字:“滚开!”
  风停了,雪落了,空气中的紧张感散去,锁链的声音也逐渐停止。
  凝结的空气逐渐散去。
  邱山长长地松一口气,腿都要软了。
  周黍这才松开秦云榛,对他道:“确实不是好事,但你看,我还是有一定的拒绝权利。”
  去了安全区,谁能让她做到这种程度?
  所以与其寄人篱下,不如留在四槐树镇站稳脚跟。
  她真诚道:“秦云榛,谢谢你对我一片赤诚,但我不能跟你走。”
  更不能拖累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过的地狱。
  秦云榛明白她的选择,欲言又止,最终深吸一口气。
  起身,大迈步离开。
  走过邱山的时候,一把拽住他衣领,往外拖走。
  周黍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想起两人认识的第一天。
  他冷冷的,拽拽的,长久地看着她的脸,让她把面具全部打开。
  他为色所迷,但也肯为刚认识的陌生人星夜赶路。
  秦云榛仿佛感受到她的情绪,脚步和缓,回头道:“周黍,就算你把我推开,事情也不会就这么完!”
  烟火余烬,到处都是黑灰。
  周黍往自家走,路过金家,金凤凰夫妻和金澈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她。
  她微微一点头,送出一个微笑。
  金澈想冲过来,但被金凤凰拽了过去,慎重道:“她现在被人守着,你最好别给她找麻烦。”
  金澈不忿道:“黍姐不愿意!”
  张弛这次也不纵容了,直接道:“阿澈,她不是普通的供血者,她和獠牙之间,她才是支配性的存在——”
  周黍不傻,会保护好自己。
  但金澈却道:“这不是谁更有利的事,是黍姐不愿意!”
  金凤凰干脆地打消她他的幻想:“所以呢?除了她自己,还有谁能将她拉出这段关系?”
  金澈咬牙,沉沉地看一眼周黍,往自家后院冲去。
  周黍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心暖,这两三个月真没白费,起码收获了好几份真心。
  一步一行,直走到自家门口。
  郑之行在主路上张望,方擎警戒地站在石头大棚门口。
  方媛惊惶地抱着方博,显然被吓坏了。
  他们看见她回来,都迫切地走过来。
  “姑娘——”
  “姐姐——”
  周黍抬手阻止,不必多说,她都明白。
  挥手,让他们去厨房等待,自己则回房间洗脸洗头换衣服,待全身清爽了,才进入没有顶子的石头大棚。
  棚内混乱,蘑菇架翻到,种植箱崩裂,散碎的尸体已经不见踪迹。
  褚子高一脸平静地站在其中,刚才和秦云榛对峙的愤怒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的锁链爬满大棚内外,见到周黍的瞬间,不约而同地往她的方向挪移。
  甚至有一根,悄悄勾住了她的衣袍边角。
  褚子高显然注意到这一点,双眼涌起晦暗不明的情绪。
  周黍有种诡异的感觉,不是怕,而是——
  血液的甘美和精神的宁静,是獠牙的毕生所求。
  横竖原主已经把自己作死了,事情也成了现在无法挽回的局面,就干脆作底吧!
  试试到底是獠牙的渴望更强,还是她作为血主的支配更有力。
  周黍一脚踩住那根不规矩的锁链,用力地将之踏入泥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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